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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冥婚》脱水完整版(民国架空,小甜饼,HE,完结)[第2页] |
作者:碎碎九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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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张小蛇,我喝着茶,噗的就笑了出来,这明显不可能是人家本来的名字,说不定是公子哥随便给人家取的,叫什么小蛇的,太欺负老实人了吧。 我一笑,所有人都看向我,公子哥勾了勾嘴角:“吴小少爷有什么指教?” 这实在有点尴尬,我只好讪笑道:“没啥,就是我自己想到了一点好笑的事情,那什么,你们慢聊,我去方便一下。” 我决定借着尿遁出去兜一圈,最好回来的时候公子哥已经走了,我和这种人不太对付,一看到他笑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张小蛇站在比较靠门口的位置,我想出门只能从他身边过,鉴于他刚刚说不要公子哥碰他,我准备从他旁边绕过去,省的再生事端。 事与愿违,不知道怎么,我走到张小蛇身边的时候突然觉得膝盖一软,下意识扶住了他。 我的手刚碰到张小蛇,就听到张起灵说了一句小心,电光火石间我感觉有人拽住了我的衣领把我狠狠的朝后一拽,紧接着就是公子哥的大吼:“族长!张小蛇你什么破蛇!蛇药呢!?” 张小蛇道:“你和蛇讲什么道理?” “闭嘴吧你!快把蛇药拿出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我反应过来以后看到张起灵站在我身边,一只手护在我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上捏着条蛇,不知道那只蛇咬到了他哪里,半边手都淤黑了。 张小蛇把蛇收了,抓住张起灵的手开始吸,吸完毒血以后他【露出自己的手腕,就看到手臂的内侧有一排植入皮下的突起。他割破一个,从里面挤出一颗类似于植物的种子的东西,捏碎了压进张起灵的伤口。】(三叔原文) 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我才刚刚意识到这蛇是我碰了张小蛇才引发的,要不是张起灵反应快,那蛇现在八成已经咬在我脖子上了。 “会死吗?”我看着张起灵的伤口,怔怔的问道。被咬了一小口而已,他就连手腕都发黑了,这么毒的蛇,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张小蛇道:“他的手会疼的三天不能动了,会像石头一样,但是死不了。我说了,不要碰我,你碰了我,蛇才会咬你。” 像是在印证他的说法,一条足有我手腕粗的蛇从他的衣领中探出头来,嘶嘶的吐出口中鲜红的信子。我刚刚被这玩意攻击,冷不丁的再看到,我心中恶心的不行,下意识拽住张起灵的衣服,想朝他身后躲。 我怎么知道他不许人家碰他是因为这蛇,我还以为是他的性子不好呢。这屋里三个姓张的中,只有张起灵勉强算个好人,其他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张起灵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看向公子哥冷声道:“这就是你引荐的人?” 公子哥连忙摆手:“族长你别看我,这是一个意外,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呢?蛇是不讲道理的,快,小蛇,跟吴小少爷道歉!” 张小蛇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公子哥很尴尬的追了出去,说明天再来负荆请罪。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这么逃走了,心说你带来的人把族长弄伤了,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们家的规矩这也太松散了吧? 这种时候张起灵的院子里没有下人就很不方便,我有心去追,又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屋里。那个张小蛇看起来很不靠谱,万一蛇毒没清,张起灵毒发身亡了可怎么办。 “小哥,你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喊个大夫来看看啊。”张起灵的手还是青紫紫的,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好死不死他伤到的还是右手,如果三天不能动,岂不是很耽误事情。 张起灵看了看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只见他猛然发力,手上的血管瞬间鼓了起来,原本僵化的手指也开始动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捏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下去:“你干嘛?!不是说了三天不能动吗?” “没事。”张起灵根本不睬我,自顾自的活动起手指。 “什么没事啊,你不疼吗?现在很重要的事情要用手吗?”我不能理解张起灵干嘛老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算忍痛的能力很强,也不代表要时时刻刻的让自己疼。他要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强,难道还天天在门口胸口碎大石啊? 在我的坚持下,张起灵总算停止了折磨自己的手,我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海客,毕竟是一件挺严重的事了,让一个耍蛇的在屋里乱跑算什么事啊,万一谁不小心碰到他,还不被咬死了。 张起灵就道:“暂时不必,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张小蛇的事我会处理。” 那个公子哥和张海客看样子就是不对付的,要是说了确实容易出事,我便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把这事给说出去。 “那个,小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已经被咬死了。”我给张起灵倒了一杯茶,说道。他用左手接过了那杯茶,只是道:“应该的,若不是为我,你也不必困在这里。” 关于这件事,除了上次特别生气的时候我跟他吵过,其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提过。因为我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严格来说他也一样是受害人,只是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张起灵对我是真的很好,他在尽自己所能的补偿我,如果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斤斤计较,实在显得有些小气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道:“小哥,我知道,其实你不想连累我的,我没怪过你。”末了,我又添上一句,“真的。” “我知道。”张起灵拍了拍我的肩膀,“天不早了,去睡吧,别想太多。” 32 第二天张家的人没来,反而是我家的下人来了,我娘托他给我送了点冬衣,还有一些点心什么的。其中有一袋核桃,说是二叔访友带回来的,味道很好,特别送来给我尝尝。 他只送来了核桃,没送来核桃夹子,我可没有徒手捏核桃的能耐,自顾自的找了一扇门,用门缝夹核桃吃。张起灵站在桌边批阅一些文件,对我这种不规矩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吱——”张家的门确实很结实,我夹了十几个核桃,木头一点事也没有,尤其适合夹核桃。要是在我家里这么玩,门老早就被夹出痕迹来了,所以一般我都不用我屋的门夹,都等到三叔出门的时候用他屋的门夹核桃。有时候三叔也会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屋里老是漏风。 夹了十几个之后,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核桃的碎渣,把核桃仁挑了出来,找一个小碟子装了,把它们摆上书桌,对张起灵道:“小哥,我家送来的核桃,你尝尝啊。” 张起灵正用左手执笔写字,他的左右手灵活度都很高,有些让人羡慕。他放下笔,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点了点头道:“很好吃。” “那这些都给你吃,我再把剩下的夹出来。” 我尤其喜欢夹核桃的时候,门会发出的咯吱一声,甩门甩的不亦乐乎。正折腾着呢,张海客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我在折腾他家族长的门,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 “你要是这么想吃核桃,你跟下人说一声,给你弄点核桃仁来不行吗?”张海客进了屋来,无奈的说道。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自己夹来吃。”我把一颗核桃放进门缝,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张海客懒得理我,径直走到自家族长身边,张起灵果然是条汉子,手指头灵活自如,硬是没让张海客看出什么端倪来。 “族长,有件事我得跟您好好说说。”张海客说完这话,眼珠子直往我身上瞥,我吹掉核桃上的皮,假装没发现他在看我。 他果然没有沉住气,不耐烦的道:“我跟族长说点事,你带着你那核桃仁,快出去溜溜。” 还出去溜溜,我又不是狗,我故意慢吞吞的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这话还是他头前说给我听的呢,现在全还给他。 张海客被我气的要死,看向张起灵,大抵是想他开口把我给撵出去,没想到族长大手一挥,道:“无妨,讲吧。” 我朝张海客做了个鬼脸,他朝我比了比手指头,用嘴型说道:你这个小屁孩,我不跟你计较。 张海客的不计较只持续了十分钟,因为他一说话我这边就咯吱咯吱的响,压核桃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他没办法把事情讲好,最后他强烈要求和张起灵去书房谈事情。 ***临走前偷偷地踢了我一脚,道:“吃那么多核桃,小心晚上睡不着觉流鼻血。” 我权当他是嫉妒我,让他赶快滚蛋,当他的老管家去吧。 不过核桃确实不能多吃,吃了几个就有点腻味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换上新的棉衣出去转转。反正我现在只要离开张起灵超过五百米,心脏就会隐隐作痛,完全不怕自己会走出范围。 张起灵的这个园子我已经逛腻味了,大冬天的没花没草的多没意思,我尝试迈出园子,发现心脏没啥问题,就放心大胆的在周围转了起来。 根据张海客给我的地图,这一片没什么禁忌的,不过风景还是一样单调无聊,整个张家大宅仿佛被笼罩在黑白之中,连太阳都暖不起来。 现如今天气越来越寒了,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张家这么大的家族,肯定有很多需要族长出面的活动,我看样子是不能回家过年了,只期盼着能在过年前回去看看,先跟他们讨了压岁钱才是正经,不然三叔铁定会赖掉我的那一份。 转悠了几圈,我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张家的人,是一个姑娘。我还从没单独遇到过张家的女性,有些好奇他家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见过的张家男人中性格都很两极分化,要么像张起灵这样沉稳,要么像张海客一样神经,如果他家的女人也这个样子,大抵是嫁不出去了。 那个姑娘迎面朝我走来,我看清她的脸之后大吃一惊,她不就是成亲那天的喜娘吗,把我和张起灵的“灵魂”丢在一起就不管我的死活的那个。 我本没想翻旧账,没想到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给我瞪的莫名其妙的,不由出声道:“喂,你干嘛瞪我?” 她停下脚步,眼睛里都能射出刀子了,有些恶狠狠的道:“瞪你又怎么样?”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的罪过你啊,你干嘛老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问你,那天你干嘛见死不救,把我锁在屋里啊?”想起了就生气,还好张起灵不是真的“恶鬼”,不然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了。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关你都是轻的。” 我实在莫名其妙,不服气的道:“那你倒是说说啊,我哪里得罪你了,我都没见过你几次!” 姑娘脚一跺:“要不是因为你,现在嫁给族长的人就是我了!你抢了我相公,难道还不许我生气吗!?” “又不是我自己要嫁给你们族长的!凭什么把帐算到我头上?”我更不服气了,她没本事嫁族长,还成了我的过错?再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管你啊!反正都是你害的!”她吼完这句话,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最怕见到女人哭了,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她还在哭,我见她哭的伤心,有些不落忍,就从兜里抽出手帕递过去给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嫁给张起灵啊?你很喜欢他吗?” 姑娘毫不客气的拽了我的手帕,狠狠的擦了擦脸,眼圈红红的道:“不,我根本没有见过族长。” “那你为啥这么想嫁给他啊。” “像你这样的小孩是不会懂的。”姑娘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她的模样生的不错,笑起来还挺可爱的,我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她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眉宇间还透露出几分青涩。 她轻声说道,“你不愿意嫁给族长,是因为你原本的日子过得很好,你嫁给他才开始不好。可是在张家,没有势力的女孩子是没有出路的。我想嫁给族长,是为了摆脱我现在的处境,我嫁给他,就算他每天打我骂我,也会过得比现在好几百倍。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确实听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站在旁边,心说张起灵虽然性子不算好,但是没有打媳妇的毛病啊,干嘛把他说的那么恐怖,看样子她真的没见过张起灵。 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呆在这里,有机会就逃出去吧,然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我会记住这条手帕的恩情,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她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她的背影渐渐被张家巨大建筑的阴影吞噬了,不知怎么,我觉得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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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生怕二叔会追上来,所以我拉着张起灵跑的很快,一直跑到后院我才敢停下来,扶着桂花树一个劲的喘粗气。 这可是我自己家,还得像做贼一样,我不免抱怨道:“小哥,黑瞎子你们抓着没有啊到底,他可是罪魁祸首。” “此人神出鬼没,不太好找。”张起灵淡淡的道,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仔细想来真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一直焉不唧唧的。 这算是老谋深算还是算老神在在?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我二叔还挺像的,当然他俩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他俩好像都挺克我三叔的,如果我跟他们多学习学习,三叔也会怕我吗? 喘了好一会,我的呼吸才完全平复,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里,连出去玩都很少,猛地一运动就显出弊端来了。张起灵前几天倒是有提出过,可以教我一些很简单的防身术,强身健体也可防身御敌。 我小时候也有过做武林大侠的梦,不过他打完那一套“简单”的拳法之后,我非常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梦想。把我撅折了也达不到他的三分之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还好吗。”张起灵见我扶着树半天没直起腰来,以为我怎么了呢,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了神,道:“没啥,就是想了点无聊的事情。那什么,小哥,我带你去看看客房吧。你放心,我家小,横竖都走不出五百米,你可以自便。” 说归说,不过是客套一番罢了,我还不了解他吗,除非有事,不然屋子都很少迈出一步去。 我家不比张家气派,几间旧屋罢了,我作为家里最小的,住的房间也不好,客房就在我房间的对面。好久没来客人了,客屋里一股尘土的味道,我脸都要红了,慌忙跑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不好意思啊,忘了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们把客房整理一下了,不然你先去我屋里坐一会,我叫下人来打扫。”我随手摸了摸桌子,还好没有摸上一手的灰来。 “不碍事。”张起灵并不讲究这些虚礼,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鄙视来。我松了口气,请他去我房中坐一坐。 好在家里人记得给我拾掇拾掇屋子,还提前给我泡了茶,准备了糕点。我请张起灵随意坐。 张起灵点头应了,目光在我屋内短暂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书桌边放的红木箱子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道:“哦,这个,是你们家送给我的 ‘聘礼’,我都还没来得及看。” 送来的时候,说过是一些珍贵拓本,不过我那段时间烦都烦死了,哪有心情看劳什子拓本,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堆在一边了。 左右没事,我把箱子拿了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一查看。张起灵用手指头从上到下捋了一遍,从中间偏下的位置抽出了一个本子,道:“这本是我拓的,不是真品,想来是不小心拿混了。” 原来这些都是张起灵的藏品,箱子也是他的,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真品,但是有小部分是他自己拓来玩的。当时张海客拿的时候,居然没有分辨出来,直接整个箱子拿过来了。 如果是我家送人家东西,不小心把我做的东西拿出去送了,我发现之后可能会去撞墙。张起灵就还好,面色如常,我很好奇他拓的到底有多好,才会让张海客拿错了。 我把他抽出来的几份拓本拿过来仔细翻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就道:“你怎么认出这是你做的啊,我觉得挺真的。” “这里,我有做记号。”他半探身过来,用奇长的两根手指头指了某个位置。 顺着他的手指,我努力的看了半天,才看出了他做的记号来。心说怪不得他不怎么着急,做的这么精致的东西,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嘛。就算他们张家以后倒了,他也可以凭借这手艺生存下去,倒腾点假货什么的。 我问张起灵,他们家是不是也有学习造假,他道基本的都有学过,再深一些的就只有专门的人才会学了,不过他们不是为了造假,而是为了分辨假货,毕竟在这个圈子里,真的没有假的一半多,稍有不慎打了眼,赔钱是小,丢人事大。 这一点我深以为意,这个圈子造假的手艺人多如牛毛,有时候做的比真的还像真的。就连三叔这种沉不下性子来的人,在这方面也很精细,一点也不敢怠慢。 “小哥,你做族长,还需要出去下斗吗?”斗里不是很危险吗,如果族长死在了斗里,那还不群龙无首? 张起灵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并非一开始就是族长。” 我没听懂这句话和下斗不下斗有什么关系,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追问。也许对他们家来说,族长不算什么重要的职位吧。 知道这些东西的正主是谁之后,我还厚着脸皮留下它们,好像有点不太好。我就道:“既然这些是小哥你的东西,那等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吧。” 他道没事,都送给我了,我就留着吧,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如果我喜欢,他还有一些,回去可以找给我。我连忙摆手:“啊,那怎么好意思啊。” 张起灵把拓本按照年份排好收进箱子里,浅浅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搓了搓我的头顶,道:“吴邪,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的。” 从来都不喜欢笑的人突然笑了,即使意义不明还是会很让人吃惊。我也说不清他笑起来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只觉得脸上突然烧起了一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抓起一把糕点塞进嘴里,拙劣的掩饰着什么。 跟张起灵独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从来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反应,我的心脏在胸口咚咚咚的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去。 好在罪魁祸首并未注意到我的异常,把箱子放好之后就坐下喝茶了,我借口去找下人打扫房间,让他在屋内暂坐,匆匆的从屋内离开了。 本就心慌意乱的我根本没注意二叔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待我看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一把揪住我,让我解释一下为何张起灵会跟着来,这大过年的,他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啊。 36 我还能怎么说,只能装傻:“啊,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张家不过年,他觉得过年很新鲜,所以跟过来感受一下吧……” 二叔充满怀疑的看着我,道:“你真的不晓得?”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为甚跟来。”我放松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我要让二叔明白,张起灵要如何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所以不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无辜的。 如此装傻到底是有用的,二叔心中的疑惑虽未被完全打消,好在不追问于我了。我就趁机道:“其实他跟来了也无所谓,咱家又不缺他一双筷子,他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下逐客令多不吉利啊。再说他就一个人,这里可是咱们家,难道还怕他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吗,对吧二叔。” 二叔瞥了我一眼,道这事要跟我老爹和三叔商量一下,张起灵看起来就来者不善,他让我不要人家给两颗甜果子吃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天天傻乎乎的。 管他是傻乎乎还是蠢兮兮,只要他们不追问我就阿弥陀佛了,三叔早就叛变了,他一定会为我说话的。目送二叔走后,我松了好大一口气,跟二叔这样的人撒谎简直折寿十年。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带张起灵回家过年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搪塞。好在我家人也碍于过年的气氛以及张家的淫威,不好直接赶张起灵走,我俩只要装傻到底就不会有问题。 为了降低存在感,客房收拾好之后,张起灵几乎不出门,每天就待在屋里,吃饭的时候也借口身体不适请下人送饭到房中,不出来给我家人添堵。 过年是大事,别看我们家这样,年前都忙的要命,祭祀先祖也是要搞一搞的。我作为家中长孙自然不能缺席,虽然我“嫁”出去了,不过大家都很默契的闭口不提。 白天要忙,我又很久没有和家里人见面了,一时开心竟然把张起灵完全忘了。直到年三十晚上吃完饭,家里人嘱咐我记得守夜,三叔无意间提了张起灵一句,我才惊觉原来家里还有他这个人。 我家守夜的事情都是小孩子来做,大人是不熬夜的,三叔倒是会熬夜,不过他是出去熬夜打麻将。我永远都记得他为了打麻将,曾经把我一个人丢在庙会里,因为那次他给我买了好多糖人,吃的我牙疼了半个月,我很记仇的。 “三叔,你要是赢了回来得给我喜面啊。”三叔走前,我嘱咐他道,如果我不说他肯定会赖掉的。 三叔叼着烟,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洋丢给我,道:“行了行了,提前给你了,别咒你三叔我,每次不给你钱都输,也是邪门了嘿。” 送走他之后,我从厨房摸了一盘点心,端着它跑到客房门口,想看张起灵睡了没有。 透过窗户我能看到微弱的灯光传出来,但不确定他是准备睡了还是没睡,就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哥,小哥你睡了吗?我是吴邪。“ 几秒钟之后门就开了,我一看他还穿着外套,这才松了口气,挂上笑容道:“对不起啊小哥,这几天家里太忙了,我都没顾上你。我拿了点心,咱们一起吃吧。” 张起灵侧身让我进来,淡淡道:“无妨,过年本就该是开开心心的,是我打扰你家团聚。” “哪有这回事,对了,我家的饭你还吃得惯吗。”我把点心放在桌上,不由问道。我家的厨子做饭相对随意,口味和张家的也不太一样,不知道年夜饭张起灵吃不吃得惯。 他道挺好的,自己并不甚在意这些,我不必太过挂心。 要这么说我更过意不去了,还说什么带他见识见识过年,结果根本就把他抛之脑后了,我们热热闹闹的吃团圆饭,他却要一个人坐在别人家的客房里吃饭。 “其实小哥,你总是一个人呆着,不觉得很孤独吗?”我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从我认识这个人开始,他就一直是孤零零的。园子里不留下人,身边又没有妻妾,我也从来没见他主动出去找过什么乐子。有人来了他就应付几句,人走了他就坐在门口,一坐一天。 一时嘴快,我问完就后悔了,没等张起灵回答,我又连忙道:“那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小哥你别放在心上哈。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明年了,要不咱俩一起守夜吧,我家里其他人都睡了,就我一个人要熬夜,还怪累的。” 张起灵点头,问我这守夜可还要做什么,我就道没什么,就是在十二点的时候要记得点鞭炮扔出去,驱逐霉气和不详。我小的时候做这个非常认真,因为三叔骗我说如果半夜不点鞭炮,年兽就会跑进来把我的鼻子吃掉,为了保护自己的鼻子,我勤勤恳恳的放了好多年鞭炮。 “原来过年还有如此多的规矩。” “对啊,过年的规矩可多了,等到年初一,见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是过年好,不然不吉利,我有一次睡迷糊了忘了说,被我老爹狠狠的骂了一顿。”我翻了翻点心盘子,找到了几颗核桃,琢磨着用门缝把它们压开。我家的客房门完全比不上张家的门,夹到第二个,门就发出很不吉利的咯吱声,像要掉了一样。 张起灵让我把核桃拿给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核桃放在掌心中,用力一攥,铁皮核桃发出了清脆的裂开的声响。 我俩分吃了所有的点心,西洋钟才刚刚走到十点,离十二点还有整整两个小时。平时这时候我早就睡了,困劲并不会因为过年就消散。我决定找点事情来做,不然一定会睡着。 思考再三,我提上灯笼拽着张起灵出了门。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要守夜,万家灯火都未熄灭,不过这是个团圆的时节,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野猫趁夜觅食。 “哈——”我跺了跺脚,猛的哈了几口气,朝张起灵招了招手,“小哥,快走这边,这个巷子有一条特别凶的狗,被它看到要叫了!” 说什么来什么,那条特别凶的狗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立刻汪汪汪的叫了起来,它像是夜晚冲锋的小号一样,整条街的狗都被它调动起来了,狗吠声不断。 |
37 我们俩像做贼一样,悄悄地穿过了两条小巷,绕到了我们家后面的第二条街上。这条街有一个卖烟花的李光棍,因为他是个光棍,所以每年过年都不关门,随时可以上门跟他买烟花爆竹什么的。每年都有的人家忘了买半夜放的鞭炮,匆匆跑来选购,这种时候买的价格也要贵一些。 放烟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了,我十三岁那年玩烟花,被三叔笑了小半年,后来我为了在家人面前拿乔就说自己不玩了,因此连续几年家里人都没给我买烟花,我也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放。 今年他们都睡了,我决定偷偷的玩一次。要知道烟花爆开的瞬间是我最喜欢看的,那么绚丽的颜色,不论是嘭的一声在天空中爆开,还是在指尖细碎的绽放,都很有自己的味道。 “李光棍!”我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喊一声,就听到李光棍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让我自己选想要的,选完了再喊他。 烟花爆竹都堆在他家的院子里,摆的乱七八糟的,我让张起灵帮我拿着灯笼,蹲下找了几种我小时候喜欢玩的小烟花,又选了几支二踢脚。 根据我的经验,三叔打麻将会打到两三点,我要守在门口,等他路过就啪的点一个二踢脚扔到他脚边去,让他以前嘲笑我。 有张起灵帮我拿东西,我一个没忍住就买多了,钱差点不够付,最后被赞助了十块钱。 “小哥,你放过烟花吗?”回去的路上,我问张起灵道,不过其实我心里知道答案,他肯定没放过。 果不其然,他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他有点过鞭炮,不过那是作为族长在某些仪式上点的,毫无乐趣可言。我就道烟花爆竹这种东西,都是第一次玩最好玩了,今天我也带他开开洋荤。 我每次放烟花必选之地就是三叔的门口,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门口种花种草的,全家只有他门口光秃秃的一片,放烟花最好了,完全不会被遮挡。 放的时候,我习惯先放小的,最后放大的,我选了几根拿在手里燃放的呲花,也分给张起灵几根,嘱咐他道:“你点的时候要离衣服远点,蹦到身上会烧出一个洞来的。” 他见我捏的很靠前,就问道:“捏在前面,不会烧到手吗?” 我这才注意到我捏到了烟花燃放的位置,干咳了一声,偷偷的把手朝后挪了挪,一本正经的道:“还没点,所以拿哪里都行。” 这种自己买来放的烟花都是细细小小的,从头烧到尾也只是几十秒钟。我还没看够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有些意犹未尽。 “放完啦。”我拍拍手,把手上烟花的残骸随手丢在一边。 张起灵手上的那支烟花还没放完,他把那支递给我,道:“那一起放吧,最后一支。” 我连忙接过那支放了一半的烟花,盯着上面冒出的小火花,问道:“小哥,你听说过打树花吗?就在河北,听说他们过年的时候有一个传统节目,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还以为是烟花,后来才知道是人站在中间,用融化的铁水泼洒到古城墙上,迸溅形成万朵火花,比烟花还要壮观百倍咧。” “我好想去看看啊,肯定特别好看,不过河北离咱们这里太远了,我爹说现在世道乱,不能随便乱跑,万一去了回不来了就完了。”我不舍的看着火花烧到了尾巴的部分,噗噗几下就全灭了,叹了口气,“我看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去看了。” 张起灵见我一副幽怨的模样,难得开了贵口问道:“你很想去吗?” 我点头:“我真的很想看看,如果这辈子能看一次,就死而无憾了。” 年轻的时候对死而无憾的理解很浅薄,所以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大言不惭的说死而无憾,后来我再回想起这件事情,都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张起灵见我说的这么严重,都要死而无憾了,略作思考之后,他道:“有机会带你去看。” “你开玩笑的吧小哥,河北多远啊,大过年的,你别哄我开心了。”我只当他是跟我开玩笑的,河北那么远,坐火车也要好几天吧,他平时出个门都费劲,指望他带我去河北,要等到哪辈子去。 当然他能出言安慰我,也已经很够意思了,我跟他道了谢,寻思找个扫把来扫扫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烟火残骸清理干净,不然明天白天一起床,他们就知道我偷偷玩过烟花了。 张起灵站在我身后,好像有什么想对我说,我只听到他喊了我一声,剩下的声音就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掩盖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家都朝门外丢了一串爆竹,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混合着狗叫响遍了整个长沙城。 我大叫一声糟了,连忙摸了爆竹跑出门去,随便点了点就把它丢出门外,没等它爆完,我抓住张起灵的手就朝后院跑,一边跑一边道:“完蛋了完蛋了,快跑,不然赶不上了!” 每年午夜的时候,长沙城里总有家族点放定制的大烟花,近年来有西洋引进的烟花,燃放起来更为漂亮,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个节目了,都会偷偷爬到屋顶上看完再回去睡觉。 因为太着急了,我没时间去拿梯子,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踩着花坛的边缘朝上蹦跶。张起灵大抵是看不过去,决定帮我一下,我只看到一道残影从我眼前掠过,他就不知道怎么搞的跑到屋顶上去了,身手矫健的像猫一样。 爬上去之后他朝我伸出手,待我攥紧之后,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上了屋顶。我想着他家的男人绝对不能有打媳妇的恶习,不然娶几个老婆都会被打死,这力气太可怖了。 我们运气还不错,刚爬上屋顶没几秒钟,正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朵橙黄色的烟花带着一条小尾巴咻的窜上了半空,啪的在我们头顶绽放开来,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在烟花交替的光芒中,张起灵突然看向我,对我道:“吴邪,过年好。” 我后知后觉想到,现在已经算是新的一年了,张起灵还记得我去年跟他说的,过年第一句话要说过年好,不然不吉利。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论怎么算,好像都不是很吉利。我连忙朝地上呸了呸,补上了那句吉利话:“小哥,过年好,祝你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诸事顺利。” 38 烟花总是稍纵即逝,我觉得只看了几个,还没过瘾就全部放完了,整座城市终于重归平静。 大冬天的待在屋顶上还怪冷的,刚看完我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肯定冻的鼻子都红了。 张起灵见我冻成个呆逼样,提议快回到屋里去喝一口热米酒暖暖身子,我立刻点头,晚上的那顿年夜饭还没吃完,决定顺便热热来吃。 下去前我无意间一回头,远远的就看到三叔回来了。天这么冷,他也冻的抽抽的,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抖的像个鹌鹑。 老东西肯定输了,不然不会这么早就回来。我摸了摸兜发现里面还剩一个二踢脚,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张起灵道:“小哥,你带火柴了吗?” 闻言他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小盒刚刚点烟花用的火柴来,递给我道:“做什么?” “嘿嘿,有好玩的。”我拉着张起灵小心的走到屋檐边上,轻轻的蹲了下来,避免发出声音被三叔发现。等三叔走到我们下面的时候,我抓紧机会点燃了二踢脚,迅速的丢到了他的脚下。 大半夜的一声震天响,整条巷子的狗都被吓到了,三叔更是吓的一个踉跄,一脚踩到了长衫的下摆,摔了一个倒栽葱,手里的灯笼都摔出去烧了半截。 “***的,哪个小兔崽子拿老子开涮呢?!有娘生没爹教的!***出来……吴邪!!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你看我不上去揍死你!”三叔破口大骂半天,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我这个讨债鬼,顺着爆竹被丢下来的方向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我坐在他脑袋顶上吃吃的笑,他气的头上冒烟,袖子一撸就要上来揍我。 我一看不好,他万一真上来了把瓦片踩坏了,就要换成我老爹来揍人了。我着急躲他,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来转身要跑,脚下却踩到了一片不甚稳固的瓦片,顿时整个人重心朝后,只差一点就要栽下屋檐去了。 要么说危难才能见真情,三叔眼见我要掉下去了,居然跳到了旁边,生怕我掉下去会砸在他脑袋上。倒是张起灵反应迅速,一把抱住我的腰,避免了我从二楼掉下去摔死的悲剧。 我怕掉下去死死的攥住了张起灵的胳膊,得亏他的下盘很稳,不然我这么拽两个人都会滚下去。三叔见我没掉下来,好像还有点小可惜,嘴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等着,我马上就进去,你有本事一辈子待在屋顶上!还有!掉不下来就撒手!别拉拉扯扯的!等我上去你就完蛋了!” “呸!等你抓住我再说吧!”我朝他做鬼脸,让他有本事就来抓我,当然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屋顶太危险了,要赶快下去才行。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朝张起灵笑了笑,道:“谢谢你啊小哥,还好你反应快,不然我就摔残了!咱们快下去吧。” 张起灵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一只手扶在我肩膀上,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我心中奇怪,又道:“小哥?” 夜半天黑,过年的时候又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洒下很微弱的光芒。我刚才看亮的东西看的太多了,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黑暗。虽然现在我和张起灵离的非常近,其实我是看不清他的脸的,只能看到恍惚的人影。 也因此,他靠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开,只觉得嘴唇上被贴到了柔软温热的东西,这种触感对我而言很新鲜,一时反应不过来是个什么。 接触很短暂,大约几秒钟后他就松开了我,牵住我的手拉着我朝屋檐边上走。看不清的时候我脑子也不太好,傻乎乎的跟着他走到边上,傻乎乎的下了梯子。 我的脚刚踩上实地,三叔马上杀了过来,张起灵拽着我一路狂奔躲进了客房,嘭的一声甩上了门,把人挡在了门外。 毕竟是自己家的门,三叔再怎么样还是心疼的,拍了几下未果之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临走前让我不要得意,今年的压岁钱没了,一毛钱都不会给我的。 我心说你不给我,我不会要嘛?就算不给我也没关系,还有二叔的那份呢。 和三叔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阵,确实他走之后我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做了什么都忘光了。 张起灵摸黑走到门口拉亮了屋里的电灯,倒了一杯水给我,道:“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夜宵,我请你吃。” 吃夜宵?我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大过年的,大家都去休息了,还有地方开门吗?” 张起灵道:“我知晓有一处,也许会开,不过也已多年没去,不知道现在开不开了。” 我问他是卖什么的,他道是卖馄饨的,他当年去的时候,还有卖红糖糍粑。天冷,一听到馄饨两个字,我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仿佛能闻到馄饨汤煮开之后的香味。 反正也没事,就算没开出去溜一圈也不会有损失,我加了一件外套,兴致勃勃的跟着张起灵出了门。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有一个馄饨摊子半夜开门,在路上就问了,平时也没见他有出门吃夜宵的习惯啊。 他告诉我,是有一年他去倒斗回来,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恰巧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深夜里还有一个老妇人在卖馄饨,就用一颗夜明珠跟她换了一碗馄饨吃。老妇人不认识夜明珠,见他衣衫褴褛,还以为他是个逃荒的,免费请他吃了一碗馄饨,没有收他的东西。 张起灵还记得那一年回来的时候,满城都像今日似得张灯结彩,应是春节前后。我听起来觉得倒算得上是美谈,不过他的数年前到底是几年前,老妇人又有多大年龄,这些年过去,就算他还认得路,那老太太是否还健在? 好人是有好报的,张起灵带着我绕了好几条巷子,走了约莫半个钟头,我冻的冰冷的鼻头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香很暖的味道,连忙道:“小哥,你闻到没有?好像真的有馄饨的味道嘿!” “嗯。”张起灵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巷子口道:“应该在这边。” |
41 这事我想了好几天了,根本想不通张起灵为什么要亲我,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还不是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啥也不说就凑了过来。 根据他的一贯表现,我怀疑他这么做是有目的的,难道他会是真的想亲我吗?根本不可能。 黑瞎子给我写的那封信简直就是胡扯,早就被我抛之脑后了,直到张起灵“亲”我,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档子事——也许黑瞎子也给张起灵写了一样的信?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有点不高兴的,毕竟我才是受害者,我都没着急赶快离开,他干嘛搞得这么嫌弃我的样子,我天天多乖啊,是嫌弃我累赘还是怎么着。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跟我说清楚不行吗,天天做这种没交代的事情作甚,还是他觉得跟我没什么好说的? 张起灵朝我这边挪了挪,我很不自在的也朝后挪了挪,可惜这床小的要命,我都贴墙了也没能拉开多远的距离,他几乎都要贴到我脸上了,盯着我问道:“黑瞎子说了什么?” 他离得越来越近,手都撑到我脸边上了,我哪还有心情想那个神棍说了什么。不过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嘛?一说话气息都喷到我脸上来了。 我眼见躲不过去,干脆朝后使劲一靠,道:“他说什么你能不知道吗,干嘛还问我。”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那你干嘛——哎呦!”我心道怎么可能没跟你说呢,一时着急下意识想坐直身体,张起灵就在我五公分不到的位置,这一下脑门撞脑门,疼的我捂着脑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张起灵的脑门比石头还硬,我撞的呲牙咧嘴的,他倒是一点都没事,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见我疼的不行,伸手帮我揉了揉额头,我心说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啊,脑门长那么硬干嘛。 还没等我张嘴骂人,他顺势捧住我的脸,低头亲上了我的嘴巴。 同那天晚上一样的柔软的触感,只是这次我的脑子非常清楚,上次蜻蜓点水的一吻之后他就离开了,这次显然有所不同,他尝试用舌尖在我嘴唇上轻轻的舔舐。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他的舌头滑溜溜的,连把他推开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吻大概持续了半分钟,他终于放开了我的脸,我下意识舔了舔嘴巴,结果他又亲了我一大口,然后才开口道:“我……” “砰砰砰。” “不好意思打扰了,张先生?请问吴先生醒了吗?已经可以用午餐了。” 我俩在做这档子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甭提多吓人了,我吓得一把就把张起灵给推开了,他猝不及防,差点给我推的撞到墙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羞耻感,好像是那种……嗯……说不清楚,硬要说的话,很像和人偷情被发现了。 ”我已经醒了!醒了!”我扯起袖子使劲的擦了擦嘴,不想再和张起灵独处一室了,慌里慌张的爬起来穿外套,忙不迭的喊道。 来敲门的还是那个女学生,她见我来开门,朝我笑了笑,不过注意力还是明显放在张起灵身上。她引着我们去了餐厅,和吃大桌饭的信徒不同,我们被带到了一个西式风格的包厢里。 我心中了然,可能我睡觉的时候他们和张起灵有过交流,发现这位爷身份尊贵,才会有这样的单独待遇。看来不论是在哪里,有钱人还是有钱人。 西餐这东西,我听说过没吃过,曾经缠着三叔带我去吃,可三叔说洋鬼子都吃带血的牛肉,可恶心了,没什么好吃的,所有的菜都油腻腻的。 第一次吃,我还挺期待的,等了半天,终于有人进来上了两盘汤,真的是两盘,平平的小盘子里放着汤,甭提多奇怪了。 他们的勺子也是平平的,不是莲花勺,我拿着平平的勺子舀平盘子里的汤,舀到第三勺就起不来了。 餐具用不惯倒也罢了,可这汤一点都不爽口,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又腻又油,吃了这样的汤,怎么还有胃口吃其他的东西呢?张起灵可能也吃不惯这种西洋玩意,汤只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西餐和中餐不一样,菜是一道一道上的,每一道的分量都少的可怜,好大一个白盘子里只放一点点东西。吃到牛排的时候果然和三叔说的一样,一刀下去血水都流出来了,给我看的直恶心。 这种东西也能吃?我把叉子丢开,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叫什么香槟的洋酒,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酒味道还挺好的,一点也不辣还甜丝丝的。我还想再喝一口,被张起灵给按住了,他道:“洋酒后反劲,尝尝就行。” 得,连唯一还算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吃了,这一顿饭吃的我索然无味,最开始喝的那几口油腻腻的汤堵在嗓子眼,只想痛快的喝几大口茶压一压。 吃完饭有一个传教士堵住张起灵,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鸟语,他说完以后满怀期待的看着张起灵,张起灵也回了他一大堆叽里咕噜的鸟话,谈了约莫十五分钟,他俩握了握手,我们总算能离开了。 “小哥,刚你和那个传教士说的什么鸟语……不,外国话,是哪国的啊,你怎么还会说外国话啊。”我没想到张起灵看来这么老八板,居然会说怪腔怪调的外国话,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 张起灵道那是英语,除了英语他也会说德语,因为他以前去过外国留学,如果我想学,他也可以教我。我道还是算了,说鸟语舌头都捋不直,我可不习惯要那么说话。 在外漂泊一天,大过年的什么好吃的也没吃到,还反被人吃了豆腐,最后都没要到合理的解释,我觉得很不开心,到家以后就朝厨房跑,缠着厨娘给我炸糖油粑粑吃,最好给弄一碗热乎乎的米粉吃,我快饿死了。 厨娘心疼我大过年的被赶出去,给我炸了满满一大盆糖油粑粑,又下了两大碗米粉,让我们端回去吃。 我们?我咬着糖油粑粑,回头一看,张起灵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他应该也是饿了,所以跟我来了厨房。我咽下嘴里的那一口,也懒得讲究那些有的没有的规矩,直接用筷子戳了一个递给他,让他赶快把肚子填饱。 拿回房里去吃太麻烦了,我让厨娘快去睡吧,灶火留着天气冷好取暖,我们吃完熄了火就回去了。厨娘不放心,再三叮嘱我别忘了把火给灭了,万一着火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辣椒吗?”我把小碗一点的米粉推给张起灵,打开辣椒罐舀了两大勺辣椒酱磕进自己碗里,顺嘴问道。 张起灵点了点头,手上却没有动作,好像在等我给他舀一勺。我恶狠狠的舀了一勺又放进了自己碗里,抬手把罐子里剩下的全部辣椒酱都倒进了他的米粉碗里。 没长手是吧,辣死你。 42 我错误估计了张起灵厚颜无耻的程度,就在那一瞬间,他迅速从旁边拽了一只空碗,用筷子挡住米粉朝下一磕,多余的辣椒酱就全部被磕到空碗里了,磕完以后他从锅里又舀了一勺汤进去,默默开吃。 整个过程干净利索,速度快到眼睛慢一慢都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居然连一滴汤都没有撒到外面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吸溜米粉,心说这么厉害你咋不去天桥底下变戏法啊。 耍人不成,我也懒得再耍第二次,随他去吧,吃饱就行。一碗热乎乎的米粉灌下肚子,热气从每个毛孔散发出来,甭提多暖和了。我下午睡得太久,吃完宵夜也不是很困,屋里没人肯定很冷,干脆坐在灶台边取暖。 张起灵也不怕待在厨房会有辱他大族长的身份,跟着我坐了下来。自从过完年,他好像就被鬼附身了一样,总是跟着我。 今天过完,明天张家就要来接人了,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大宅,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灶台也无法暖和起来。张起灵误以为我是怕冷,拿起旁边的柴火,很熟练的填了进去。 我问道:“你怎么还会烧火啊,你不是族长吗?” 张起灵道:“我并非一开始就是族长。” 这话他也说过一次,就算一开始不是族长,地位总不会太低吧,难道他能从烧火的一下子升级到族长? “张家的事情,很复杂,跟一般家族不一样。”他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我对他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时无话,我们并排坐在灶火前,耳边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柴火爆开的声音。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张起灵,他正盯着柴火看,跳跃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偏硬的面部线条,竟透露出几丝温柔的气息。 平心而论,我不讨厌张起灵,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他。他的性格初时接触让人有些拿捏不准,好像很严肃又很计较,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闷一点也不算是缺点了。 这么想来,也许我怕的不是和张起灵一辈子拴在一起,而是怕待在那个阴冷残酷的张家门楼里。要是换过来,张起灵住在我们家,我还真挺无所谓的。 “吴邪,你有想过以后吗。”看着看着,张起灵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很少会主动开口问问题,我直觉这个问题不是为了打发尴尬的气氛才问的,斟酌片刻,我谨慎的反问道:“你是说我们能分开五百米以后的事情吗?” “是也不是。”他扭过头看向我,认真的道,“你打算在长沙城呆一辈子吗?” 难道他知道我家要举家搬迁到杭州的事情了?我一阵脸热,又想到这也没什么,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不搬家还能怎么办,又不是跑路,就硬着头皮道:“当然不可能了,婚礼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我们家也是要面子的,还怎么在长沙城里呆?等这破法术解除了,我们就搬家,搬到杭州去!”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喊的自己都莫名其妙。有时候我在心虚的时候会这么做,算是虚张声势,可现在我心什么虚啊,搬家难道还要跟这个人报备不成? 吼完以后,厨房里微妙的形成了短暂的回音,为了避免自己尴尬,我只好继续吼道:“太晚了,我回去睡了!” 言罢我站起了身,他也跟着我站了起来,道要送我,我道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认识路。 就这样,本来没什么矛盾,难得聊了没几句,却以一个很奇怪的让人气闷的结局收了场。憋得我一宿没睡着,生的哪门子闷气也想不清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熬了两个黑眼圈。 大年初三一大早,张家的车早早的停在了我家门口,因为是过年,张海客还送来了一堆礼物。我揣着手看着他指挥仆人把东西朝我家里搬,莫名想起了那句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三叔明显和我想的一样,又没理由把人赶走把我留下,只能咬牙切齿的送我上了车,故意很大声的让我十五回来吃元宵,带我去看花灯会。 “开心了吧大少爷,搁家玩了这些天,怎么着,十五还要看花灯去?你多大了啊你。”张海客一见我就阴阳怪气的。 我心中闷的慌,懒得理他的冷嘲热讽,他见我不理他有些惊奇,本就只是顺嘴一句话,他转而跟张起灵说起了话来,道这几天族长不在,族里堆了不少事情,有几件是急事,必须立刻处理云云。 严格来说,新年还没有过去,年初三反而开始热闹起来,陆续有小摊子摆了出来,大街上的年味正浓,大人带着孩子去各家串门,有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把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弯腰递给孩子们。 与这一片欢乐喜庆的气氛不相符的,满大街只有张家这一户,他家门口连一点红色也没有,整栋建筑依旧死气沉沉的,连开门的下人都还是那个死德性。我老远就看到他们家门口的那个金椒图,很想拿桶红油漆泼上去,让他们也“过过年”。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我心中的苦闷感达到了最高峰,只觉生无可恋。这座大宅像吃灵魂的巨兽,把每一个走进来的鲜活生命都吞噬殆尽,也许张家人都那么奇奇怪怪的,就是因为这宅子风水不好,住进来以后就会变成傻子。 张起灵见我气色不好,就让我回去吃了早餐再睡,中午晚上他都不回来吃了,不必等他,只是别栓门。 |
43 身心俱疲的我只想好好睡个觉,没想到回到卧室才发现,因为心里烦躁,我忘了把枕头带过来。 如果没有我的枕头,再困我也睡得不安稳。可是张起灵忙成那个样子,我说要回去拿枕头肯定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搞的,心里这么烦,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烦躁的东西,就是觉得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印象中我很少会有这种烦闷的感觉,三叔说是因为我的性子太懒了,懒到连气都生不过三天,我小时候天天嚎着要跟他绝交啊绝交啊,结果没过两个时辰我就全忘了,又抱着他的腿喊三叔了。 没了枕头,又睡惯了家里的自己的硬板床,再睡张家的席梦思我觉得很不舒服,到处都是软绵绵的。 我尝试把这又厚又重的床垫从床板上揪下来,未果。张海客那个家伙干嘛自作主张给我铺床垫啊,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就喜欢硬的床不行吗。 思来想去,我把目光放在了张起灵的床上,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他没有睡床垫,还是睡传统的硬板床。 反正他也不在,借他的床睡一下应该没事吧?上次我也睡了他的床,虽然是我家的客房,不过看起来他没有这方面的禁忌。 我盘算着,就算借睡一下,他晚上要很晚才能回来,我只要在他回来之前起来,他也未必能发现。 我们同处一室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共同使用的只有中间的书桌这个部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涉足对方的私人空间,因此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张起灵不在时候靠近他的“房间”。 借睡一下也没关系,这么想着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屏风后面,又觉不对,自己好像在做贼一样,不由的挺直了胸膛——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作甚这么畏畏缩缩的,再说了,从张起灵的书桌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就算是卧室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屏风后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简单到一看就知道是仆人摆上去的装饰品,几乎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床单都是同一花色的,毫无生活乐趣可言。 我拍了拍那个陌生的枕头,小心的躺了上去,睡到太里面会不好意思,我就只占了一个边边。也许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张起灵的,毫无缘由的,我想起了昨天晚上他问过我的问题。 ——吴邪,你有想过以后吗。 他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毛病,说话不说完只说一半,要么就什么也不会说。 这以后是什么样的以后,是我的以后,还是他的以后,亦或是家族之间的以后?还是说……我们俩的以后?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为什么我要考虑我和他会不会有以后?要不是因为那个不靠谱的算命,以我们俩的身份是绝对没有可能单独接触的,顶多就是在谁谁的喜宴或者丧礼上擦肩而过,我吃我的流水席,他坐他的贵宾桌。 阴差阳错之下被迫捆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以后,我自嘲的翻了个身,把被子裹的紧紧的。 现在我要考虑的应该是搬家的事情,搬去杭州还挺叫人期待的,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风土人情肯定别有一番风味吧……等我走了以后,张起灵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继续待在这个张家门楼里了。 不由得,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张家的姑娘,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很多女孩子 哭,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能哭的那么绝望,她肯定过的很不好。换个角度想,又有谁会真的喜欢过残酷而又压抑的生活呢,他们或许也不想这样生活,只是离不开罢了。 想这么无聊的问题想久了,我困的不行,满脑子的人影越来越缥缈,一会是张起灵的脸,一会又变成了其他人,最后彻底黑成一片,我就睡过去了。 “……族长,时机也差不多了……” “这件事……是吗……” 早就说了,我睡别人的床会不安稳,可能只睡了一会我就被交谈的声音吵醒了,脑子清醒的过程中身体犯懒,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只默默的竖起了耳朵,想听是谁吵醒了我的美梦。 从声音判断,站在客厅聊天的是张起灵和那个公子哥,我心道不好,公子哥一直都很谨慎,每次他们要聊什么都会专门去书房聊,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晓得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今天肯定是看我不在自己的床上,俩人以为我出去了,才会直接在屋里谈事情。 太尴尬了,我到底是应该现在起来,提醒他们我在屋里,还是保持不动,等他们聊完了自己走?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故意躲起来偷听?天地良心,我对他们家的事情向来敬而远之。 没等我犹豫出个结果,他们的话题就结束了,两个人都朝门口走去,我正准备松口气,那个公子哥突然提起了我:“吴小少爷今天不在屋里,倒是稀奇,我看族长你对他很是上心,要不要……“ “吴家虽然不比从前,好歹也有几分势力。”张起灵有些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淡淡的道,“据悉他们要举家搬迁,在他们搬走之前说的话仍有几分影响,现下时局动荡,不宜再结仇怨,横生事端。” “原来如此,还是族长想的长远,我还以为……算了,不说了,反正是我想多了。” “吴家的人,最擅长扮猪吃老虎,不要因为对方是小孩就放松警惕,防人之心不可无。” “明白。” 简短的对话之后,门被重重的打开,又轻轻的合上了。 我攥紧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原来我在他心中一直是一个功于心计之人,这么多天过去,我依旧只换回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七个大字。这几个字像尖刀一样噗的戳中了我的心,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天真。 这年头,谁跟谁谈真心啊。 44 “不吃了吗?” “嗯。”我放下碗,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昨天下了一场雪,气温降低了很多,睡着的时候还挺暖和的,结果半夜踢被子我冻着了,现在吃什么都没胃口。 张起灵放下了碗,伸出手朝我额头上探:“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着凉了?” “吱———” 他的指尖刚刚触到我的额头,我马上朝后蹬了一下椅子,错开了他的触碰。我就算有事,也不需要这种人在这惺惺作态的关心。 张起灵的手在半空中短暂的停留了两秒,他一贯是个不在意尴尬的人,这次也是一样,很快就收回了手,默默的吃自己的饭。 鉴于我良好的家教,我没有立刻站起来离开餐桌,他吃到最后一口,张海客进了屋。这几日天天如此,刚吃完早饭张海客就进门了,不论是吃的早还是吃的晚,他都能掐点到,倒是厉害。 他一进屋我就摸了外套准备出去溜达溜达,张海客看了一眼外头,对我道:“今天的事不是很重要,你呆着也没啥,外头这么厚的雪,你别到时候冻出个好歹来,我不好跟你家里人交代。” 我冷笑一声,道:“算了吧,你们家的事我听不起,省的到时候说我是间谍,冤不冤啊我。至于我们家,就更不用操心了,小门小户的,怕啥?” 张海客被我一通怼,有些摸不到头脑,也不生气,只是道:“嘿,有意思,你今天吃了枪药了?好大的火气。” 我不想再和任何姓张的多说话,裹紧外套匆匆的离开了院子,隐约听到张海客喊我回去。 昨晚后半夜才下的雪,一大早起来多半都没化,只有路面上的被仆人清理掉了,硬是开出了路来。下雪不冷化雪冷,我走了一小会就觉得有些头晕,看来是真的冻着了。 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已经是年初六了,俗话说得好,三六九,朝外走,今天正是送穷的日子,家家户户肯定都在放鞭炮,满大街都热闹着呢。 以往不觉得,如今这大过年的日子里张家门楼里也静悄悄的,竟一丝爆竹声都听不到,可见这门楼之深,几道墙就隔出了两个世界。 我裹了裹外套,从兜里抽出手帕擤了一把鼻涕,早知道应该穿那件羊毛的外套,刚刚随手抓了一件也没看,这一件太薄了,风都挡不住。 这三天我都没有理张起灵,不论他说什么我都用嗯来回答,要么干脆装听不见。而且那天起床以后,我刻意没有整理床铺,床单和被子都明显能看出是有人睡过的。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无外乎是想他知道那天我在,然后能问我一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他哪怕给我一个特别扯的理由,我都能接受。身在这豪门大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不是不能理解,我也很清楚其实他从来没有防备过我,有些事不给我知道反而是一种保护。 可等了三天了,他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没有事情发生似得。等到现在,我决定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要么是真的没发现(我才不信),要么就是觉得被我听到也无所谓,也许他根本知道我在屋里,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提点我,让我老老实实的做人,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我想什么了我,我不过就是……? 也是啊,我现在到底在生什么气?张家的人都是怪胎这件事我早就想通了啊,对他我还能有什么奇怪的期待。 我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子坐了下来,搓了搓手认真的捋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来想去,原因没想出来,反而更生气了,闷的我只想把桌子掀了。 “哎哎!”张海客从道路尽头冒出头来,左右打量一番看到了我,朝我招手,很没礼貌的用哎来叫我。 我刚想骂他,发现他身后又冒出了张起灵,立马把话吞了下去,站起来转身就走。 张海客见我不答反走,忙加快了脚步,他加快我不会加快吗,我也快步走了起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我们仨像是在赛跑似得,一个在前头跑,两个在后头追,道路清理过也还是很滑,我跑的很别扭,就在我几乎要跑到张家后门的位置的时候,终于被张海客一把揪住:“你个熊孩子,干啥呢?越叫越跑,跑啥跑!大冬天的给我找事!耽误事咋整?小心我削你!” “你说啥我听不懂。”我擦了擦鼻涕,吼道。 张海客揪着我朝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道:”扯犊子吧你就,快回去换衣服,上午要出去访客,你穿这身衣服出去不够丢人现眼的。” 我不肯去,凭什么他要出门我就必须跟着,我要去哪儿必须提前打报告,谁比谁高点是咋地。尤其是张起灵,他就那么站着让张海客拽我,一声都没吭。死家伙长声带又不说话,白白浪费。 姓张的才不管我情愿不情愿,拽着我就朝前拉,地那么滑我的挣扎几乎是徒劳的,生生被他拽出了几十米去。 正和他闹着呢,从偏门的小屋里走出了人来,约莫有七八个,每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头好像躺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些白布从头蒙到尾,看不清楚是不是人。 张海客看到他们,马上皱了皱眉,更用力的拽我,道:“啧,一大早的碰晦气,都是你小子害的,快走,要是看到了做噩梦,我可不管。” 他这么说,抬得恐怕是尸体,我咧了咧嘴,既不想留下碰晦气,又不想乖乖跟着他走,十分纠结。 抬到最后一具尸体,在前头走的那个人下台阶不慎绊了一跤,不慎松开了手,担架砸在地上之后,从白布里滚出了个圆不隆冬的东西,一路直着朝我滚了过来,最后撞在了我的脚上。 事出突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个什么,还下意识用脚踢挡了一下,防止它滚的更远。被我踢过之后,那东西朝后又滚了两圈,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竟是一颗人头。 一颗还甚是新鲜的人头,惨白的皮肤还未布满尸斑,五官从凌乱的长发里露了出来,依稀能看到死者生前的美貌。她死的这么惨,眼睛闭不上,徒劳的瞪大了双眼,我正好和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我愣住了,根本挪不开视线,这张脸,我在哪里见过,我绝对见过。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呆在这里,有机会就逃出去吧,然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我会记住这条手帕的恩情,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会报答你的。 这是那个女孩子的脑袋,她死了。 |
45 使我惊痛的并不是死人,而是死者的身份,我从没想过再次见到这个性格活泼的姑娘会是这样的场景。 若是看到认识的人头身分离还尚在我能容忍的范围内,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了。 我眼睁睁的看到这个绝对死的透透的女孩的头,在没有任何外力推动的情况下朝我这边偏了过来,她的眼珠转了一下,死死盯住了我,唇角很诡异的上扬—— 尖叫硬生生的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很想大喊或者大叫,折腾了好一会却也只能很小声的喊道:“她动了。” 这个过程顶多只有五、六秒钟,张起灵几乎是立刻拽过我,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道:“不要看。” 我的腿已经软了,只能攥紧他的胳膊,不停的道:“她刚刚对我笑了……小哥你看到了吗?她笑了!为什么死人会笑?她笑了!” 张海客很头疼的喊道:“干嘛呢?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利索!快点处理干净!剁碎一点不行吗?脖子留那么多干嘛,出事了你们负责啊?” “什么剁碎?剁碎什么东西?啊?小哥你说啊。”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要剁碎什么东西?一条人命,不,或者是很多条人命,他们都完全不在乎吗?为什么还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话,像丢掉一件不用的垃圾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冷漠。 张起灵捧住我的脸,把额头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嘴里发出很低的嘘声,道:“嘘——冷静一点,没事的,别怕。” 即便有他的安慰,我还是忍不住想朝地上看,那颗人头会笑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我再三的想要确实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为什么死掉的人还会笑,她为什么要对着我笑?你是在怪我吗?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帮你啊…… 人头已经被仆人清理掉了,担架匆匆忙忙的被抬出了张家,大冬天里张海客差点累出一头汗,他捏着怀表,无奈道:“族长,时间差不多了。” “换个时间吧,今天不去了。”张起灵刚才贴我的额头,发现我的体温很高,就脱掉外套披在我身上防止寒气入侵,他抱住我,道,“吴邪发烧了,喊个大夫来,煮点压惊茶。” “不能换时间啊族长,这件事安排了那么久,说换就换,下次不一定有机会了。这样吧,不带他进去就是了,让他在车里等,反正那有洋大夫,发烧什么的打一针就能退烧,他们还有安定药片,比压惊茶好用。” 发烧的连锁反应是耳鸣,我脑袋里嗡嗡的响,只看到张海客的嘴一开一合,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人家说低烧冷高烧热,我一会冷一会热,不晓得自己到底是高烧还是低烧,只觉得很不舒服,难受。 我想闭上眼睛歇一会,又怕闭眼之后脑海中会浮现出刚刚恐怖的一幕。 絮叨了一堆之后,张海客伸手呼噜了一把我的脑袋,硬是睁着眼说瞎话:“还好,没怎么热,天冷体温高点也正常,谁叫这小子不听话乱跑,多大的人了,吓到一点没事的。”言罢,他伸手要拽我过去,证明我根本没事,我不肯,抱住张起灵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够了,不要再吓他了!要是洋大夫有用,那就把洋大夫请回来。” 外出的事情在张起灵强硬的态度下无奈的改期了,我得以回到温暖的室内躺下休息,躺下之后我还是不敢闭上眼睛,那个诡异的微笑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犹如惊弓之鸟,每进来一个人我就要坐起来一次,死盯着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之后才敢再躺下。张起灵见我这么害怕,就要仆人都待在外面,只许大夫进来。 大夫说是吓到了才会起烧,开了一些中药给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药汁熬出来又浓又苦,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我根本就喝不下去,闻着都难受。 “小哥,她笑了……”我拒绝喝药,只怔怔的看着张起灵,坚持的重复道,“不是我看错了,对不对?她笑了一下,眼睛还在动……人的头都掉下来了,还能动眼珠子吗?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头会掉下来?” 张起灵见我不肯喝,没有勉强我,把药碗放在了一边,试图按着我让我躺下,低声道:“先别想这件事了,好好睡一觉,以后我慢慢给你说。” 他跟我说一句是我看错了都行,结果呢,他又跟我以后再说。我真的恨死了他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对他而言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重要的?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把事情说开,还是说他根本没有在乎过得事情? 高烧使得我的控制能力变得很差,积攒多天的怨气终于压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像个俘虏一样困在他们家。 “我不想等到以后了,以后是什么时候?这个鬼地方我还能活到以后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什么都不说!干嘛要这样?跟我解释一句就那么难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说!?”我打掉他的手,拼命朝前扑去,使劲的揪住他的领子。 本来是想气势如虹的怒吼,表达我心中的怨恨,吼出来才发现嗓子早他妈哑了,还不如平时说话声大,毫无气势可言。更让人生气的是,我手脚无力,揪他领子的时候失了手,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去了。 幸亏张起灵坐的很稳,不然我俩一定会摔成一团。他抱住我以后顺势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下,道:“冷静一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捏的力道不轻不重,很微妙的驱散了我心中暴躁的情绪,我逐渐清醒下来,惊觉我俩现在的姿势太暧昧了,脸烧的比刚才还热,挣扎着想坐起来再说。 “吴邪。”张起灵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的把我压进了他怀里,“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香港吗?” 46 他这个问题给我问懵了,气都消了一半。为什么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去香港?这几件事情有必然的关联吗?跟这个人果然是没有办法交流的,他才不会管你问了什么,想知道什么,永远都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说话,特讨厌。 “……香港?”我推开他,坐直了身体,有些迷茫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我只知道现在这块地方是洋鬼子的,为什么要去洋鬼子的地方?他的意思是他要去香港办事,所以要带着我去? 发烧的时候脑子不好使,我只想了一下就觉得头很晕,朝后倒着靠在了墙上,有气无力的道:“我没力气跟你一问一答的,你要是想说呢,就麻溜说点,我听着,你要是不想说,就出去,我现在脑子疼的很,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就当我说胡话呢,行不?” 张起灵扶着我让我躺下,又把被子掖掖好,坐在了床边。他让我不要着急,他会把事情都告诉我,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说,只是太复杂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我。 去香港并不是他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旅游或者公干,他指的去香港,是指搬迁到那里然后定居下来,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到长沙来了。 在外人眼中张家强大而神秘,其实只有张家人自己知道,家族持续至今早就四分五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其中主要分为了两大派,一派是保守派,主张死守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继续保持和军方的联系,现如今时局动荡,正是谋取职位的好时候,按照以往的传统朝军方和政府输送人才,紧紧的攥住命脉才是紧要之事。 另外一派不用说,自然是创新派,他们不满于家族的封建管理,决心跟上时代,改革创新,他们认为腐朽的管理模式强大得了一时,强大不了一世,如今已经是新社会了,要维新,不然张家早晚要毁在老古董的手里。 至于张海客,他既不属于保守派,也不属于创新派,他属于独立自主那一派的。因为不论是保守还是创新,其本质都还是发扬张家,只是方式不同罢了,他们都没有放弃张家的意思。 张海客和张起灵是同期外出留学的,接触了西方的某些主义之后,他突然看透了这个封建大家族的核心,开始厌倦勾心斗角的生活,他决定离开,单纯的去追求自我,而不是成为家族的牺牲品,为这个吃人的“家”再添口粮。 但是离开张家谈何容易,这样的家族离开即是背叛,地位高的人想离开,除非横躺着出去。再说老九门之间互相牵制,想要脱离张家,这些家族的人也成了阻碍。 张海客这一支的地位尴尬,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手中没有实权,愿意支持他的人也寥寥——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 留学期满之后就要回到张家了,张海客很不甘心,他认为离开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利用两派之间的矛盾,他方可坐山观虎斗。 保守派都是族中德高望重之辈,手握重权,有足够的实力和根基;创新派则贵在人多,还有很多留洋归来的新势力。这两派自民国成立前就你来我往,暗潮汹涌。老族长过世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张海客明白自己是做不了族长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张海客看中了张起灵的身份,其实张起灵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低,但是他们这一支早就没什么人了,只空剩一个名头,所以他小时候根本像个流浪儿,在家族的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 斗争的两边谁也不想让对方的人做族长,在张海客的推波助澜之下,最后干脆推举了这个没有势力的年轻傀儡,既张起灵——一个地位虚高又看似好掌握的孤儿,还会谁会比他更适合做族长? 张家这些年来的强大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悄悄的渗透分布在全中国的每一个角落,为了能彻底离开张家,张海客和张起灵商量之后决定朝海外发展,彻底离开中国不切实际,不如就去香港岛发展。 说干就干,这些年来他们积极的联络着外国的势力,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时局的动荡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帮助,同时也带来了很多麻烦,其中的细节就不一一表述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起灵的表现慢慢引起了保守派的注意,他们发现这个傀儡有些攥不住了,决心除掉他。我就是在这件事情中被牵连进来的,当然,会选择我也不单单是劳什子闹鬼的关系。 我们吴家好歹是老九门的其中一员,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与人为善,死了以后也甚少有仇家,张海客琢磨着我们家也许有利用的价值,才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硬给“娶”过了门。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感情他们想背叛家族一逃了之啊,合着我不仅仅是被黑瞎子给坑了,还栽在了他们家族宗派的斗争之中。 “那……小哥,你也是为了什么自由才决定离开的吗。”张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爱咋咋地我是管不了,我只是好奇,张起灵一贯表现的随遇而安,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离开张家呢,他不会是被张海客那奇怪的自由调调给忽悠了吧。 我问完这个问题,张起灵难得沉默了一下,他刚才讲那么长一段话不还挺顺溜的,条理分明又没有废话还很干巴巴,怎么一扯到自己的事情就变回了哑巴? 听无聊的家族斗争史消耗了我大量的精力和脑细胞,他又迟迟不说,我的眼皮子沉的要命,几乎要等的睡着了。 “其实对我来说,是在张家还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张起灵突然开口,吓得我一激灵,连忙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表示自己还在听。 “我是遗腹子,我不知道父亲是谁,也没有见过母亲,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说起自己的过去,张起灵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丝迷茫,他努力的回忆着过去,尝试组织语言把它们完整的描述出来,“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我一直尝试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你可能没办法理解世界上还有我这样的人,就算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所以对这样的我来说,不论在哪里都无所谓。” 我很想告诉他,他消失了会有多人发现的,干嘛妄自菲薄呢,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谁家不找啊。比如张海客,他肯定第一个跳脚骂娘,退一万步说,就算张家的人都不在乎,我也肯定会发现的。 没等我吭声,张起灵又继续道:“但是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 很久之后我无比庆幸,没有把心里想的这么煞风景的话说出来,如果我说出来了,张起灵大抵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发丘二指,让它们的狠狠的戳在我的脑门上。 因为他接下来说道:“见到你之后,我才第一次开始考虑未来。吴邪,我想离开张家,只是为你。” |
47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显,就算是我这烧成浆糊的脑子也能轻易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原谅我无法做出回应,我的眼皮真的撑不住了,张起灵现在在我的眼里已经有四个鼻子了,就是现在有人跟我说看上我娘了,我也得等睡醒了再找对方算账。 好在张起灵是一个淡定的人,他见我昏昏欲睡,就让我好好休息,不必着急给他回应,等我的病好了再说其他的。得到他的许可,我几乎立刻就昏过去了。 这场病诱因虽然是受惊吓,但是着凉也是真的,我感染了风寒,断断续续的烧了好几天,神智一直不甚清醒,只记得有人换了我的枕头,还有人在我手背上扎针。扎针的时候挺疼的,我短暂的醒了一回,人都没看清又睡过去了。 我真正清醒是在一个下午,一睁眼看到的居然是我三叔的脸,我还当自己烧迷糊了,一巴掌就拍过去了。 三叔见我睁眼正俯身过来看我,被我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在鼻子上,气的要死,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啥事没有,力气这么大,你要造反啊?” 这么结实的手感,肯定是活人无误了,我激动的坐起来抱住三叔的脖子,哽咽道:“三叔!你怎么跑来了!?呜……吓死我了!这个地方闹鬼啊三叔!” “哎呦哎呦,多大的崽了还撒娇,好了好了好了,恶心不恶心,快下去!你当你还是五岁呢?”三叔被我怼的左摇右摆的,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麻溜从他身上下去,他已经承受不住我日渐增长的体重了。 我把鼻涕一股脑的擦在了他的新大褂上,问他怎么跑过来了,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三叔很无情的打碎了我的幻想,他告诉我他是来了以后才知道我生病的,而且现在看我的脸色这么红润,肯定没啥事,别矫情了。我很不服气的说自己不是矫情,就是重病,他嘲笑我,说我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手指头上扎根刺都能嚎三天。 早就该想到这个老小子是不会这么关心我的死活的,我让他老实交代,到底是来干啥的。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说有点大人之间的事情要商量,我这种小屁孩不需要知道。 正说着门开了,进来的人又吓了我一跳,居然是我二叔。他见我醒了,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点了点头:“烧退了就好。” “二叔,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没有,只是有些事和张家商量,你别操心了,大病初愈要多多休息。”二叔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再躺一会,等谈完事情他再来看我,然后喊着三叔就出去了。 我躺了好几天了,再躺就长蘑菇了,他们刚关上门我就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快速盘算着今天是吹的哪阵子风,三叔来了也就算了,怎么连二叔都来了?我是睡了多久啊,天都变了。 我老爹不会也来了吧?他要是也来了我就真的要怀疑自己的年龄了,也许我一觉睡了二十年?难道刚刚的那些不是我真正的三叔二叔?他们是不是黄皮子变得啊。 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只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想吃点暖和的东西暖暖身子。张家的人一贯灵通,我刚想着肚子饿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敲门的却是张海客,他还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鸡丝粥,见我开门就笑道:“呦呵,总算醒了啊你,我还当你睡死了。”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手来回转,他见我这样挺有意思的,故意把手上的粥从这头挪到那头。我发现自己被他耍了,怒道:“***的!你才会睡死呢!你到底来干啥的!找事啊?” “给你送碗粥,还能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三十六拜都拜了,完事要是毁你这犊子身上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张海客翻了个大白眼,推着我让我进屋,把粥碗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我就道:“哼,谁叫你要姓张,活该。” “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算了算了,赶紧吃,瞅见你就烦。”张海客心情看样子还不错,摆手让我赶紧吃饭。 香喷喷的粥摆在眼前,我顾不得跟他扯皮,抓起勺子连着喝了几大口,垫了肚子之后没有那么饿了,我才空出嘴来问他道:“你说实话,是你喊我二叔他们来的吧,你有什么阴谋?” 张海客摸了摸下巴,道:“阴谋是这么用的吗?你当我给你家摆鸿门宴呢?动动脑子好不好,我是想帮你们家。” 我心说你还帮我们家,你不害我们家我就烧高香了。张海客看出了我的心思,认真的戳了戳桌子,道:“我在你心里是多穷凶极恶啊?你能想我点好的吗?” “不能,你要么就跟我说,要么就闭嘴出去,看见你我都吃不下饭。” “行行行,反正族长也把大概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也不瞒着你了,省的你给我找事。我这么跟你说吧,长沙城是呆不住的,日子久了,国内没有地方是能呆住的,香港是我们的跳台,要是跳的好,就能出国去——崽儿,你活这么大还没出过长沙城呢吧?想不想出国去见识见识?” 我拍掉他的手,让他少充大辈了,别说的好像是他施舍我们家一样,肯定是他手上能用的资源都用了还是不够用,才想借我家残存的势力一用罢了。 张海客很渗人的笑了笑,道你看起来蠢呼呼的,没想到还有点脑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吗,大家都有好处可以拿,难道你就愿意像井底之蛙一样生活一辈子?出国是为了见世面,是为了更美好的人生,为了拉忽和发一(爱和自由)。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感觉这个人大概已经疯了,我家的人可能也疯了才会和他结成联盟。这家伙靠得住吗,别搞到最后,他们变成张家的追杀人口,我们家也成了共犯。 张家的人,果然除了张起灵,都是神经病。 48 张海客还在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他说的倒是开心了,我饭都要吃不下去了,端着碗朝旁边挪了挪,生怕他的精神病会传染给我。 “停,闭嘴,你能说点人话吗?”我听的头都要大了,他的东北话掺杂着外国腔,再这么听下去,连中国话的部分我都要听不懂了。 “人笨就要多念书,你看你都多大了,一点外语都不会说,以后去了外国怎么和别人交流?”张海客用他那两根长指头敲了敲桌子,一副教导主任的样子。 我道:“呵,去不去的成还两说呢,你少得意忘形了。再说了,你们这一支里心也不齐啊,天天吵架。” 张海客略一琢磨就知道我在说那个公子哥,他就道那个人呢,其实不是他们张家本家的人,他是捡回来的,主要是做脏活的,人对张起灵倒是很忠心,一心一意的在准备离开张家的事情,因为他做事情很绝,我没事最好别招惹他。 我就道我有什么好招惹他的,跟我又没有关系。 “跟你还没关系?你知道自从你来了以后,我们族长为了你耽误了多少事吗?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真想把你……”张海客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咬牙切齿的德行宛如我是害他灭国的奸妃,他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我让他不要忘了当初去给我加送彩礼的可是他,就算我是狼,也是他打开大门给我引进来的,严格来说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要是觉得不服气,那就去把黑瞎子抓回来揍一顿呗。 张海客还想再跟我说点什么,被我坚决的拒绝了,硬是把他撵了出去。这犊子上辈子大抵是一只鹦鹉,而且还老说东北话,搞得我的口音都被他带跑偏了。到时候一出门,别人还当我是个外地人呢。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初三那天张起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关门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张海客道。 张海客有些奇怪我为什么想起问这个问题,还是道:“那天很忙,族长半夜才得以脱身,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快滚吧你。” 吃饱喝足之后我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回想起昏睡前张起灵跟我说的种种,突然不知道应该先把去香港的事情捋顺,还是先把他可能、大概、也许喜欢我的事情给捋顺。 张海客的话应征了我的猜测,看来我是冤枉张起灵了,那天下午我听到的声音,恐怕是那个公子哥单方面的口技表演,他们张家的人都很擅长假装别人说话。 我早该想到,张起灵不可能没发现我在卧室里,他也从来不在卧室跟公子哥谈事情的。肯定是那个公子哥想找张起灵,进屋以后发现我居然睡在他家族长床上,产生了很奇怪的联想,才故意吵醒我阴阳怪气的耍我。 怪不得张起灵一直没跟我解释什么,他啥也不知道他解释个屁啊,他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生气了,还给了他好几天的脸色看,得亏他脾气好,要是换成我,早就掀桌子了。 我捂住脸,心说这人丢大了,上次公子哥放蛇咬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呢,我才不信那个张小蛇的蛇是无意间跑出来的。我跟他到底有什么仇啊,这么三番两次的吓唬我,公子哥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懊恼了半天,我决心等张起灵回来以后跟他道个歉,他现在肯定是在和二叔三叔他们商量去香港的事情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去香港啊,我摸了摸下巴。今天我二叔能来,说明他们已经在考虑这个提议了。现如今世道很乱,能借力去外国避一避,对我家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我们家在很久以前就考虑过要搬家了,我成亲之后,这件事再次被提上了议程。 三叔提过几次,说在长沙城的驻军越来越多了,虽然老爷子已经西去,曾经在老九门留下的一笔却无法轻易抹去,拖得久了,有人找上门是躲不掉的。 其实对我来说,只要能举家搬迁,是搬去杭州还是搬去香港岛没差别。只是搬去了香港的话,可能就没机会再回来长沙了,怪可惜的。 不过香港岛到底在哪里?我也只是上课的时候听说过几次这个地名罢了。我想起柜子里有一副世界地图,决定把它找出来,看看香港岛离长沙到底有多远。 因为地图放在抽屉的深处,我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整个抽屉都拉掉了,里面的一些本子和纸散落一地,有几张纸掉到桌子上的粥碗里去了,吓得我连忙把它们捞了起来,琢磨着怎么毁尸灭迹才好。 拿起来以后我才发现这是一种速写纸,在学校画画的时候我也很喜欢用,难道张起灵还会画西洋速写吗,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见他画过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把所有的速写纸都拎了出来,来回翻看之后还真叫我找到了几张画了人物的纸出来。 画应该是近几个月画的,一共有三张,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动态。有坐着的,站着的,还有靠在门边夹核桃的。速写都是画个大概,没有进行细化,这几幅画的更是简单,寥寥数笔勾勒出大概的轮廓,连脸都没有画。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上面画的都是我,毕竟会用门夹核桃的这屋里只有我一个。难道这都是张起灵画的吗?他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拿着哪几张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折腾了半天,很欲盖弥彰的把它们放回了抽屉,还用其他的书盖了一下。 本来嘛,他想画我的话,大大方方的说就是了,我在上课的时候经常给大家做模特的。 但是现在他偷偷的画我就显得很奇怪了,而且画我干嘛不好,非要画我夹核桃,难道他是想留下证据,以后让我赔门不成? |
49 为了这几张画,我难受了整整一天,脑子里全是张起灵,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容易做蠢事,被人看到的几率也会突然增加。 二叔和三叔是跟张起灵一起进院子的,而我正站在院子里揪梅花,本来我是赏梅花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开始揪上了。 我又没有他们那种有人进屋就能发现的特异功能,正揪的开心,后脑勺凭空被呼了一巴掌:“干嘛呢崽儿,怎么在哪儿你都搞破坏。” “三叔,你又干嘛,不要动不动打我的头,我会变笨的。”我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三叔干的,他就喜欢打我的头,我长不高都是他的错。 二叔让我们不要再闹了,天色已晚,他们是来跟我说一声要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我,我大病初愈要先休息,以后找机会再跟我细说。 我有点不舍的他们这么快就走,依依不舍的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张家这宅子太大了,我要送张起灵必须也陪着我一起送。送过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等两个叔叔坐上黄包车走远了,我才意识到等回去只剩我们俩了。 “身体好点了吗?”没等我想出一个好的话题,张起灵先主动开口问道。 我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说的道:“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事。那什么,对不起啊,前几天我心情不好,乱跟你发脾气,你没生气吧?” 张起灵摇了摇头,只是道:“没事就好。” 他说完这句话,我一下没有找到能接上的话题,两人相对无言的走了三四分钟,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脑子一抽,道:“小哥,我今天找地图的时候,看到里面有几张画,你干嘛要偷偷画我啊?” 亏我还把画又放回去了,结果现在自己抖了个底掉,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难堪过后却难免有些期待他的回答。不过也许他会告诉我,因为我当时的样子很好笑,所以忍不住画下来留作笑柄。 被发现了偷画别人的行为,一般人都会不好意思一下,张起灵和一般人不一样,很坦然的承认那就是他画的,至于原因嘛,没有,看到了就画下来了。 我道怎么可能没有理由呢,他道你一定要一个理由吗,我点头,心道你肯定是因为觉得我姿势好笑才画下来的,我记住你了。 此时我们已经踏进了院子,见左右无人,张起灵突然捧住我的脸,在我嘴巴上亲了一口,道:“这个理由,可足够?”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偷袭我了,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决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他以为我是谁,我是随便谁谁都能偷袭的吗? 为了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我很愤恨的揪住丫的脖领子也亲了回去。不过我用力过猛了点,他又抬了头,没亲到不说,还撞上了他的下巴,牙齿和坚硬的下颚骨相互碰撞,疼的我呲牙咧嘴的:“里干嘛突然抬头,嘶——” 我这个样子大抵格外可笑,连张起灵都没忍住,幅度很小的笑了一下。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捏着我的脸看我有没有撞坏牙齿。 送晚餐的仆人是在我们撞完三分钟之后进的院子,我不由庆幸,万一刚才那一幕被人看到,他们大抵会以为他们族长娶了一个傻子回来。 “你是怎么跟我家里说的,他们居然能答应和你们合作。”以我三叔的个性,即便张起灵主动找他,他也会怀疑张家有什么特殊的目的,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同意合作的。 张起灵道:“去你家过年的时候,你三叔找我谈谈,我跟他说,你已答应随我去香港。” 原来我三叔早就怀疑起我和张起灵的关系了,每次我回家都要带着他不说,那回我心口疼还哭着喊着(我没有)要张起灵回来才行。三叔很后悔自己送羊入虎口,又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弥补,在家生了好些天的闷气。 最后是我二叔拍的板,主动找这几个姓张的商讨具体细节。以我对二叔的了解,他肯定是认为比起我的个人意愿,现下关头更重要的应当是家族存亡,等到了香港再拆我们这个鸳鸯谱也来得及。 “小哥,你怎么敢提前跟我三叔说我愿意去啊,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啊。”我夹了一块拔丝地瓜,笑嘻嘻的问张起灵。 他帮我把拖出来的长长的糖丝夹断,很悠哉的反道:“你不愿意吗?” “咱俩说的都不是一个问题……” “嘘,有人来了。”张起灵打断我,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我一愣:“啊?” “嘭嘭嘭。”“族长,您在吗?” 这声音,这腔调,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可不就是那个公子哥吗,我还没去找他呢,他先送上门了。我让张起灵不要说话,慢悠悠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缝。 公子哥见是我来开门,笑的非常恶心,道:“呦呵,这不是夫人吗,吃饭呢?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过我找族长有点事,麻烦您喊一声。” “小哥不在。” 公子哥抖了抖嘴角,顺着门缝看向坐在桌前慢悠悠吃饭的张起灵,道:“我有重要的事,你别闹了,族长!族长!真有事!” “说不在就不在,我闹什么了?小哥,是吧,你不在?”我心说有急事是吧,重要的事是吧,急死你,就不让你见。 张起灵咽下一口米饭,一本正经的道:“嗯,我不在。” “……” 我朝他扬了扬下巴:”听见了吗,不在,快走,别打扰我吃饭。“ “行,算你狠行了吧,那等族长回来,你转告他一声,我在书房等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公子哥着重咬了回来两个字,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50 其实我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有重要的事还跟公子哥瞎扯,我只是盘算着他能这么痛快的走了,说明事情重要但不着急。 怕张起灵以为我胡闹,我就把公子哥前段时间耍我的事情跟他说了,也算是解释了我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张起灵道应该只是跟我玩玩的,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没有坏心眼。我道我也没有坏心眼,我就是耍耍他。 在我的干涉之下,张起灵晚上根本没出门,公子哥在书房白白的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公子哥锲而不舍的跑来敲门。这回不是我在耍他,是张起灵真不在,他一大早就去书房和张海客议事了。我难得如实跟公子哥说了,他居然不信我说的话,强行要朝屋里冲。 “哎哎哎!跟你说了!不在就不在。”我死死的把住门,不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很无耻的道,“你要是再过来,我就跟你们族长说你欺负我,保准你这个月都见不到他!” 公子哥被我的无耻打败了,他难以置信我居然这么不要脸把张起灵搬出来当挡箭牌,当即恨得牙痒痒,道:“小兔崽子你别来劲啊!我是真有事,耽误了我的事就是耽误了族长的事,你能不能拎清点?你还小啊?” “我来劲?是谁先拎不清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是你演双簧耍的我!你少***恶人先告状。”我朝他做鬼脸,只要有用就行,我可不管那些有的没有的。 “不就开个玩笑吗?也没影响你现在作威作福的啊,你让我进去,我找族长真的有重要的事!” 我让他滚开,这屋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他进来干嘛啊,不乐意让他进我屋。公子哥嘴上说的凶,手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背后站着张起灵呢,他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把我伤了,我有自信他们族长会让他死的很惨。 这就更憋屈了不是,明明能一根指头把我戳到一边去,现在只能跟我玩拉锯战,一扇门推来推去的。我让他不要把我的门弄坏了,我还要留着门夹核桃呢。 “等等等等!”公子哥用脚死死的顶住门,艰难的从缝隙里伸进一只手来,递给我一个机关盒,“失传了!宋朝的!就这一个!有市无价!让我见族长!” “我脑子不好使!不会这么难的玩意!滚!” “那这个!万花筒!这可不是普通的万花筒,这个是外国货,里面的图案保准都是你没见过的!长沙城就这一个!拿去玩行不?我错了我错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啥风都吹不过枕边风,我算是认命了。” 我真是要被他给气笑了,就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一个万花筒就想收买我,我没见过世面吗?***!没门!” 公子哥身上不知道到底带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空着两只手都揣在哪儿了,他试图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贿赂我,让我放他进去。 折腾了好一会,张海客和张起灵都折腾回来了我俩还在推门。这么做确实很无聊,我一开始只是开玩笑,后来就较上劲了,谁也不肯提前让一步。 张海客很无语的看着那扇可怜的门,喊道:“哎哎哎,你俩干嘛呢?好玩啊?多大了啊你俩,今年有三岁不?” 一看到张起灵,公子哥立刻松了手,好险我反应也不慢,没被他闪出个好歹来,这个家伙心胸真是太狭隘了,临了临了还想坑我。 公子哥当然不能说他被我堵在外面正在求我,随口就道他在外头弄了点小玩意,想说送给我玩玩,但是我对他有点成见,这才折腾了一阵。 “族长啊,别让夫人再闹了,要是我以前得罪他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你,真的很重要,今天不说我回去都睡不着。”公子哥揉了揉胳膊,很假惺惺的道。 我让他讲点道理,我早就说了张起灵去书房了,他自己不信还怪上我了,谁稀得跟你折腾。眼见我俩又要吵起来,张海客拽了公子哥一下,让他别觉得好玩就老跟小孩子闹了,还嫌事不够多是咋地。 敢情他俩是拿我逗着好玩呢,我又不是他们家的吉祥物。张起灵让我们都闭嘴,有事去书房说。临走前,他瞄了公子哥一眼,轻飘飘的留下一句:“不是来送东西吗。” 这是公子哥随口瞎扯的借口,他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本没打算把东西留下。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别的法子,只好把他那一堆什么机关盒啊万花筒啊音乐盒啊全撂下了。 别说,公子哥带过来的东西都是好玩意,还挺讲究的,我拿起万花筒转了转,只是我这把年龄了,这东西对我实在没有吸引力了,玩了两把以后就失去了兴趣,随手拿起机关盒研究起来。 这个机关盒应该是诸葛机关盒的变种加强,但是绝对没有公子哥说的那么夸张,还什么宋朝失传的,吹吧就,我看可能是人家送给他的,还没有把玩打开过的痕迹。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三叔也摸回来过一个机关盒,因为边角破损了不是很值钱,他就异想天开的拿给我玩,试图用这个东西拴住我,他自己好跑出去玩。 想也知道这种东西不适合小孩子玩,我根本不懂开盒子的技巧,没玩一会就把指头卡进去了,结果是我哭惨了他也被老爷子打惨了,一气之下把盒子给砸了。 在不知道顺序的情况下,解开这种精巧的东西需要足够的耐性,我用了这辈子的耐性来拆它,拆了足足三个小时,不仅没拆开还把自己绕晕了。突然我就能体会三叔当年的心情了,要不是看它还做的挺好看的,早就把它摔成八瓣了。 也不知道那些古代人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一个盒子,还设计的这么复杂,有什么用啊,人家到时候偷了揣兜里就走,一斧子下去管你有什么精巧机关,全白瞎了。 |
直接从50到55了是度受又抽了么 |
没了通宵追文居然没了 |
怎么没了啊 |
楼楼继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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