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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戒烟记》瓶邪 甜文[第7页] |
作者:蔷雨薇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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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真的还是我吗? 我在镜子前站了很久,竟然再一次体会到了那时我在执行计划中的每一步的心情,无论我多么厌恶和抗拒一件事,只要我开始做了,总有做完的时候,只要去做了我就不会放弃。 第一捧水泼到脸上的时候我竟然有种想逃的感觉,好像那不是水,而是滚烫的油,清醒的感觉太久违也太陌生了,睡了三天,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是酥软的,仿佛朝上面打上一拳就能碎成粉末。做完这些事后我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打开了手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很想去看看父母,但实在无力应对,我没法给他们解释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我有多害怕,我有多痛苦,这些我都说不出口,更没有心力去回忆和整理那些让我无比痛苦的经历,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短短三天,我的手机里就塞满了短信和未接来电,很多人打给我的,小花,胖子,三叔以前的老伙计,甚至还有那几个孩子,但让我庆幸的是,里面没有我父母的,这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这种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给小花回了电话,在他接起来的时候说了一句:“是我。”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可怕,听起来就像个怪物,但小花还是第一时间就听了出来,我听到他舒了口气,随后说道:“你终于醒了。我知道这种时候还来打扰你休息很不人道,但是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你近日里必须来北京一趟。” “什么时候。”我说。 “三天内,务必要过来。”他补了一句:“跟张起灵有关。” 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就僵住了,脑子里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弦又被生生地拽了起来。我知道小花的分寸,他在这个时候找我不会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我没想到这次要去处理的事情竟然与他有关。他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七年,这些年里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只有这样我才能狠下心来去做那些会让我做梦都吓醒的事情。我很久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自己早晚要去面对,可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原来我还是会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对他解释这些年的事情?我做了什么,我变成了一个怎么样的怪物?这些我都不敢去想。 但是我很快答应下来,并且在挂断电话之后给自己定了最近一班航班的机票,这些年来我已经学会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让我发怵的事情,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拖延或逃避。这次的旅途平淡无奇,在见到小花之前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我第一次觉得从前那种大脑空空的状态其实也不坏,如果我的人生能回到以前那种简单到只有在签单付账时才需要写字的状态,让我忘记自己我大概都会愿意的。有点意外的是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很高挑的女孩子问我要联系方式,我看着她,突然不忍拒绝,犹豫了一下把小花的微信号给了她,她让我想起蓝庭,蓝庭是第一个被我卷进来的陌生人。 从机场出来以后发现小花已经在等着我了,结束掉那些事情之后的重逢让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小花给了我一个松松的拥抱,我也松了口气,拍拍他说好久不见。小花随后对我说,别太着急,正主还没到,好久没来了我带你到处转转。我点点头,决定暂时不再想那些无谓的事。 晚上又见到了胖子和瞎子,他们都没怎么变,几乎跟以前一模一样,想得开自有想得开的好处。看到大家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一点,之后一起开车去了小花在郊区的别墅,就有了前面的一幕。 我的样子看起来可能还算好,没有到小花都要为我担心的程度,毕竟这个年纪的体力和恢复能力都在巅峰,再重的伤也总会好,充其量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小花一直记得我的胃不好,所以当他们都去冰箱里翻啤酒的时候,一瓶红茶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来掂了掂,还是常温的。我很感谢小花的好意,他一直都很心细,而且比我有耐心。 小花过来问我说:“你消失的这几天,在做什么?” “没什么,在家睡觉。” “你得注意身体。” 我笑了笑说:“知道了,大江大浪都过来了,犯不着小阴沟里翻船,我有分寸。”他摇摇头:“你就不能靠谱点。” “不用担心,我没事。你说正主还没过来,有人要见我?” 小花点点头:“算是一位故人,不过是不是朋友就不一定了。他一定要你过来,因为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你过目。” “张家?” 小花有点惊讶:“你猜到了?” “我又不蠢。跟小哥有关,还指名要找我,还能是什么人。” “会不会跟张海客也有关系?” “你担心他们因为一个人找我兴师问罪?”我摇摇头:“虽然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但是参与这个计划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已经对他说得足够清楚了。而且,张家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兴师动众的家族。如果真是这样,大约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看着小花的眼睛,反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怎么会找到你的。就算跟小哥有关,直接找我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要通过解家?” “不是通过解家,是通过九门。”小花叹口气说:“庆祝一下吧,老几辈的恩怨,又把我们卷进去了。” 之后小花给我讲了大概的经过,我听得头疼,靠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胖子拿着酒瓶过来坐到我旁边,一脸正经地问我说:“小吴,你跟胖爷我说句实话,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哥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怔了一瞬,心说具体情况我还不知道呢,再说这怎么跟关怀孤寡老人似的,一会儿过来一个。胖子也在这里,基本说明他也知道小花说的那件事了,我想了想,觉得心烦得不行,就摇头说:“我不知道。” |
“你不知道?”胖子有点发怒:“好不容易靠谱一回你丫别关键时刻掉链子成吗!” “你指的是什么?张家人?他们找不到小哥就来找我了,也没毛病啊。但是这会儿面还没见呢,你是打算让我知道什么啊。” 谁知胖子一听更气了:“谁问你那些人了,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你当胖爷闲的没事干啊,操心人家干什么。我是说对小哥这个人,你打算怎么着?” 我心下一沉,淡淡道:“我能怎么办,他自然有他自己的主意,咱们认识小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个人想做的事情,我们有能拦得住的时候吗。” 胖子拍了我一巴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嘿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在家歇了几天还把脑子给歇傻了?这么着吧,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胖爷都看在眼里,咱们谁也甭装傻,你九死一生地设下这么大一个局,为的不光是你家老爷子,还有你们九门,怎么也跟小哥脱不了干系,没错吧?” “我又没否认,你急什么。”我揉揉太阳穴:“所以呢?” “胖爷多句嘴你可别怪,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真觉得这人还在吗?” “他不在那个地方还能在哪儿,怎么,你怕小哥已经先离开了?”我摇头:“真是这样的话,被我逮住了可就别指望我会对他客气了,又不是几年前了,再让他消失一回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胖子索性说得更彻底点:“你一直相信这人活着,可你想过没有,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待十年,有多大可能还活着?” “行了。”我打断他:“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晚了,这些话你应该七年前对我说,然后劝我忘记他忘记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傻瓜,直到被别人干掉的那天。”我突然觉得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我信他,他说了让我去找他,就一定会活着等我。这些年我靠着这份信任才走到今天,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得,那咱们说别的,再见着这人你拿他当什么,朋友还是兄弟,他不说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着了?” 我无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都没想这么多。” “你没想是因为你缺心眼!”胖子骂道:“也就这几年的事儿了,你不是还一直觉得人在等你吗,真见着他你打算怎么说啊,说你就是拿他当一兄弟让他别多想?” “我现在连这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哪敢想那么多,这种事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些年我也学乖了,让老天去决定吧。” “得,兜圈子我兜不过你,懒得跟你废话了。不过小吴你可别在这种关头犯糊涂,人这辈子遇上个值得你把自个儿搭进去的人不容易,可千万别错过去了,不然这后悔药可没那么好找。” 我一时来了兴致,问他:“你的那个是谁?” “他娘的还能有谁。” 我知道胖子指的是云彩,怕他难过,故意逗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专情的啊,合着以前跟我们说的一夜几次都是吹的?” 死胖子拍了我一巴掌说:“亏你也活了三十几年,你他娘的这都不知道,对媳妇忠诚那是必须的,但是一个男人要是不爱吹牛的话,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我懒得反驳他,笑着揉揉胳膊,心说死胖子下手没个轻重,还真的有点疼。 “胖爷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跟小哥你就不能太较真儿,只要人活着,别的什么都不是事儿。” 我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我跟胖子不一样,小哥也不是云彩,他这个人太特殊,特殊到我根本不能用普通人的心思去揣摩他,更不知道自己可以要求他做什么。我连他的想法都确定不了,又怎么敢去想以后的事。 那时的我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只要还活着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忘记我了也没关系,也许那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回到原点,就像所有的故事没有开始过一样,毕竟我已经变了那么多,我不敢确认这样的我是不是还有勇气去面对他。 我在过去的几年里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这双曾经连枪都握不稳的手,现在却连沾过多少人的血都不知道。这是卷进这个行业里的每个人的末世,它一直在衰退,也迟早会终结,但我之前从没想过它会以这样一个不够和平的方式终结在我手里。我总是不断想起那个已经活了很久的汪家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赢了,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天命。你只是恰好被选定来终结我的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那为什么要我去做这些事情。我始终也没有明白,现在已经不再去想。 三叔要是看到如今的我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也许我应该感谢他,感谢他一直以各种方式保护着我,可我或许也该恨他,不是他的原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自己都害怕的样子,即使是我的宿命我也有选择的权利,而三叔从一开始就把这个权利替我用掉了,而且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想法。 可这些念头现在看来都太矫情了,只有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只要你生存下来了,没有人会在乎你是怎么活到最后的,在这种世界观中过程第一次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当你已经有了那个结果之后,过程中所有的痛苦和努力都将会永远成为过去。 我开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想张家人来找我的目的。小花提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张隆半。事实上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只会更陌生,计划中小花的部分大多与张家人没什么关系,而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也是跟胖子,在西藏,因而我可以想象小花收到这个消息时莫名其妙的心情。比起他的目的,我更关注的是这件事情到底跟小哥有什么关系,之前张家人跟我的联系大部分是通过张海客,我与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直接交流。但如今既然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直接来找我倒也并不意外。只是我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是节外生枝的事,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变故的话我现在应该在休息,毕竟我还没从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中缓过来,千头万绪的琐碎事情都等着我去处理,然后整理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等待第十年的到来,然后去完成那个久远的约定。可是现在却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横插了一刀,惹事的人偏偏又不肯马上出现,眼下除了等待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只好先在小花这里安稳地待几天。 |
接下来的梦境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我知道这是自己快要苏醒的征兆。零碎的片段接二连三地涌现出来,就连在梦里也还算清醒的我也不由得疑惑起来,我甚至需要回忆很久才能想起这是我哪段时间的记忆。 我是一个极度厌恶血腥的人,但上帝把我变成了他的一把刀,他一定要我去做这件事。这是我的命。所以很长时间里我一度认为,只有我死了,这个所谓的末世才算是彻底的终结。后来不知道黑瞎子是怎么了解到我这个想法的,我自以为还没有明显到写在脸上被别人看出来,但是他突然来找了我一次,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夕阳特别好看。 我变成了一只眼睛,看着梦里的自己站在窗前,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我去长白山之前发生的事情。随后视线里多了一个人,是黑瞎子,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对我说:“小三爷,恕我这个外人多句嘴,你这一路上已经辜负了不少人了,这个人你就好好珍惜吧,这还没结束呢,你以为没了你他活得下去?你要是真敢死,这个死心眼的真敢下去找你。不为了自己也多少为他考虑考虑。” 我那时的肺已经不太好了,被他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瞎子赶紧把烟掐灭了,过来拍我的背,梦里的我闪到一边,摆摆手说没事,跟你没关系。他突然笑了起来,隔着墨镜我都能感觉到不是装出来的。他笑了一会儿说:“老天真是爱捉弄人。谁让你们俩就是对上眼了呢,这辈子你都别打算丢下他再消失一回了,招惹了就得负责到底,你就是真想死也得先陪他好好过完这辈子再说。” 梦里的我也笑了,问黑瞎子说:“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的不是我,是小花,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俩之间不存在这问题,你多余操这份儿心。” “这么肯定?” “他没你这么矫情。” 梦里的我:“……” 我不知道自己做着梦有没有笑出声来,现在去看那个时候纠结的自己,恍若隔世。 他是我,也不是我。 画面在黑瞎子抽的烟中模糊起来,再次清晰时已经又换了一个世界,人鱼烛和长明灯将原本漆黑的地下照得如同白昼,青铜门后的世界,我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所有藏在重重迷雾中的疑团,终于该有答案了。 我想过太多次再次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情景,我会是什么表情,他会是什么样子。 那具水晶棺材是完全透明的,整块水晶清透得令人叹为观止,中间没有一丝棉状的杂质,他就安静地躺在里面,像睡着了一样。我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七日是一个循环。可我没想过七年也是,我想念了七年的那个人,就在这具美丽的棺材里沉睡了七年。他还是离开我时的样子,一点没都变。我将手抚在冰冷的水晶上,下意识想要穿过这层障碍去碰碰他的脸,却只摸到了棺材上繁复精细的花纹,与那道门如出一辙,我在那个瞬间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我拔出匕首在手背上深深划下,立刻就有滚烫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流到棺材上沿着细致的花纹蔓延开来。我靠着棺材坐下来,忽然就笑出来。 “小哥,七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吴邪,应该算你的朋友吧,对了,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吗?” “这几年过得好吗?我设想了无数次你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都做些什么,可我果然还是没猜到,你竟然在这里睡了七年,我好意外啊。不过这样也好,你不是一直睡不好吗,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里这么亮,睡得好不好?” “我知道你想拦着我,可是拜托了,相信我一次吧,这次我没有乱来。乖乖等着,很快就好了,我来带你回家。” “哎,你知道吗?我可是纠结了好久才决定这么做的。其实我不该来打扰你的吧,你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我还来吵你。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陪你留在这儿了,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因为这个棺材太小了,睡不下我们两个人。” 我渐渐觉得很冷,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血的温度曾经一度灼伤了我。以前听说玛瑙这种石头是不能随便随身佩戴的,尤其是血红色的那种,传说这种石头会吸主人的血,害死一个之后再换下一个主人。我不知道水晶也可以,十几分钟后我的血慢慢渗了进去,水晶棺内部的机栝开始启动,盖板随后开始振动,之后逐渐向两边缓缓移开,我流了这么多血,现在终于可以碰碰他,忘了自己还是满手的血就把手抚到了他的侧脸上,可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我笑着说:“别睡了,醒醒,回家了。” 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如果他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慌,比之前的所有加起来都更让我恐慌,想得太多了又反而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还是。胖子骂我就是个不知足的**,人能活着就不错了,哪他娘的还有这么多要求。 胖子说:“主动权都在你手里,你他娘的还纠结个屁。这还不简单,你要是还想留住他,就写本书把这些年的破事一五一十地给他讲一遍,要是想放他走,就说你是个来旅游的,一不小心迷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把他带出去。齐活了。” 我摇头:“不行。他是忘了又不是傻了,你这么说我都不信。别忘了,小哥就算失忆了脑子也比你好使。” 话是这样说,可我确实动心了,我对自己说,如果他真的忘了一切,我就永远在他的生命里消失吧,我欠他一个安稳的结局,只能这么还。然而后来现实告诉我,小哥就是我这辈子的克星,我所有的计划和心机在他面前都派不上用场,怎么玩都是输,只有认栽的份。 我忘记自己满手是血,下意识地去摸他的脸,心理只剩下一个念头:求求你,醒过来,不要死。 可是当他真的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发现自己完全懵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也忘了移开。几秒钟后才退后了一点,脑海匆匆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我想我该装成不认识他的样子,如果他什么都忘了,那就这样吧,我不会再去打扰他的安宁。 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吴邪。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可能骗得过他。眼泪一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
接下来的记忆似乎只剩慌不择路的奔跑,心跳的声音在剧烈的运动中变得无比清晰,我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只记得那扇青铜巨门在我的面前缓缓合上,门里无数的蓝蝶飞舞着,发着蓝色的荧光,像是无数徘徊着不肯离去的亡灵,渐渐湮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小花就站在不远处,看到我的瞬间他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发现我还完好之后又很快放松下去。 我看到等在外面的人都向我们跑过来,之后突然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接下来我看不到任何画面,意识突然模糊不清,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人从后面稳稳地接住了我,接着很多声音在耳边喊我的名字,我很想醒过来,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接着有一只手在我的腕骨处很轻地碰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那种疼痛那么鲜明,可是我却醒不过来。 我最后听到的是他的声音:“别碰他,骨头断了。”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了紧张的意味,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竟然有点遗憾,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紧张的样子,真想睁开眼看看啊。 对于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任何记忆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床头的红灯亮着,屋子里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渐渐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很暗,觉得时间大概是午夜。我很想坐起来,却发现右手腕疼得厉害,已经被石膏固定地无法动弹,这才想起来那时候骨头断了。原来有这么疼。 有一个身影一直坐在我床边,看到我醒了之后迅速移过来,逆着光我有点看不清他的样子,接着就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掌抚上我的侧脸。那人很轻地叫了我一声,声音里有点不确定的意味。 “吴邪?” 小哥?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我不可能听错,这个声音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太多次了。怎么会是他?我又太多的事想问他,然而那时却怎么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紧紧地盯着他。见我醒了他大概打算去叫其他人过来,我在他转身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别走。” 他的身子一僵,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他也抓住我的手,在我床边坐下来。 “小哥。”我很想坐起来,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躺在床上微微喘着,缓了很久才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我是在做梦吧。” “你梦到我?” 我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心想算了,就这样吧。我试图让自己再次睡着,尝试了很久之后放弃了,我没办法假装看不到他,一直都不能。腕骨断裂的地方还是很疼,我睁开眼睛,努力把自己撑起来,他起身坐到我的床边,手臂绕到我的身后略微用力就把我抱了起来,我身体还虚软着,这样一来我整个人都给他拉到怀里。我有些心慌,想说“我自己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挣扎了一下只得作罢。 他的手臂一直揽在我的腰间好让我不滑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血的缘故,我竟然觉得他身上很暖。有点撑不住的时候我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我:“还疼吗?” 我一怔,随即摇头道:“没事,不疼了。” 说没事是骗人的,我只是不想他太担心了。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种疼痛,抱我抱得更紧,小心地不去碰到我的伤口。 “你那个时候,也是这么疼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根本不记得是哪一次。 我有点无奈,却不愿意放弃:“就是很多年前,在长白山,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让我靠在他身上,良久无言。 之前的经历让我明白,即使受过再重的伤,伤口总会慢慢好起来,但是关于疼痛的记忆是不会被时间磨灭的,无论过了多久,哪怕是想一想,那个时候的疼痛都鲜明地让人恐惧。我至今仍然记得腕骨断裂是怎样的痛感,即使现在裂痕已经愈合,我常常会在午夜梦醒的时候感觉手腕不听使唤,那种痛苦又回来了。每次经历这种疼痛的时候我都在想,他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反倒觉得心安了一些,至少我可以多少体会到一点他当时的感觉,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然而真正爱一个人,你会希望他能拥有所有你没有的东西,你失去的他都不必失去,你受过的所有苦难,他一定不要再经历一遍,你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想让他远离所有的苦难,因为看到他受苦你会比自己承受还要难过。如果那时我能确定他的心意,就一定不会问那些问题了,他一定很害怕我受伤,也许这是他这一生,仅有的会让他害怕的事情。 手腕上一阵酸痛袭来,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睁开眼睛。 身后有绵长的呼吸,我感觉到自己是躺在床上,他从我后面环抱着我,不能动,一动就会吵醒他。我花了点时间才平复了自己的心跳,方才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不像梦,那些记忆仿佛都在提醒我从前做过的每一件事,包括他,我差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睡得并不舒服,喉咙一阵干渴,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还是把他弄醒了,我索性伸长手臂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不到三点,我大概只睡了四个小时,感觉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怎么醒了?” 我翻身过去抱住他,额头埋到他脖颈蹭了蹭,小哥抱住我在我后背上拍了拍。 “做梦了,梦到很多事情,还梦到你。” 说话间我忍不住又咳了一声,他轻轻推开我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回来递给我时才问我:“梦到我什么。”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他坐到我旁边,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又滑下去停在背上,是个把我圈在怀里的姿势。我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害怕其实现在的一切才是梦。 “在青铜门里,我见到你的时候……犹豫了。我那个时候,觉得一直以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去追寻这些事情,也不应该一直强迫你去做这个决定……我,我差点就真的要失去你了,如果那个时候你不记得我……” 他没有让我再说下去,直接用嘴堵上了我接下来的话,我刚梦醒本来就糊涂,给他这么一折腾更是脑子发晕,第一次被吻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我手上还握着杯子就去推他,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开我,没有再肆意的侵略,只是依旧贴得很近没有离开。 恢复了自由我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告诉他,可是又觉得是徒劳的,他不会明白的,他又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他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在我背上拍了拍:“还早,去睡吧。” |
又甜又虐 |
好甜 |
小花最后还是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毕竟这次算是我们俩第一次一起干坏事,应该好好纪念。 前几天心里还存着那档子事神经也就一直绷着,跟小花聊完之后我如释重负,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垮了下来,又开始呕吐和失眠,反倒不如处理那件事的时候精神,也许我真的就是那种在压力之下才会变强,压力一消失立马变回去的类型,说到底还是弱了点,为了一个瞬间的爆发我要积蓄很长时间的力量,付出比别人更严重的代价,这样其实得不偿失,然而我无路可退。 我不敢想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会是什么样子,至少我绝对不可能撑到现在。那种难受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我,不管做什么都力不从心,人也是抑制不住地消瘦,跟小花说起来的时候他威胁我说你要是再不好好吃饭,哪天比秀秀还瘦的话她一定会来杭州烦死你,我无奈道你别胡闹行不行,好端端的你告诉她干嘛,再说我那是因为没好好吃饭吗,我这几天难受的时候吐的比吃的都多,所以其实怎么吃也没用啊。 我被烟瘾折磨的时候小哥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心疼到让我几乎不忍心去看。后来一直睡不好,半夜常常会突然惊醒,他每到这种时候也总会醒过来,抱着我再哄我睡着。一次两次还好,日子长了我实在不忍心天天害得他也睡不好,想自己去书房睡他却不肯答应,拉住我摇头说不行,至少你不舒服的时候要让我知道。 这个月小哥也给我折腾得够呛,不过好在结果还是挺理想的,这次拍出来的片子终于不用被医生数落了,连我都不敢想象我的肺竟然能恢复得这么快,才短短的两个月竟然已经好了大半,这件事让我庆幸自己依然年轻,即使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身体也在以它自己的方式迅速恢复,一旦没有了外界因素的荼毒它就会以一个我意想不到的速度修复自己,于我而言这真的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了。不过大夫说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接下来这一个月恐怕才是最难熬的,各种症状也会更加剧烈,所以也不可掉以轻心。来了这么多次我头一回看见这个嘴巴特别损的医生笑,他给我开药的时候说你这小伙子可以啊,说不抽还真就忍住了,回去了别掉链子,坚持住,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就胜利了。我听了也忍不住笑,跟医生说您放心吧,一定。 回去之后的几天我基本上都闷在家里,店里在那件事过后也消停了下来,小花大多数时候又忙得连电话都顾不上接,我一想其实还不都是因为我推给他的麻烦,也不愿意再去给他添乱。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就出门走走,杭州这地方气候常年都还不错,来旅游的人也几乎四季不断,基本是走到哪儿都有拿着自拍杆照相的。我一边绕着躲开好让自己别走到人家的镜头里,一边看着那些有点疲惫但很开心的笑脸,心里都轻松了些,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自己的那几年,说起来是大江南北都跑遍了几乎没有哪儿没去过的,可也没有哪一次是有游玩的心情的,仔细一想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不由得笑自己太亏了,心说等身体好点了一定要拽着他把那些好玩的地方再去一次,他娘的以后再也不倒斗了,就像正常人一样该怎么玩怎么玩,到了哪个地方先把当地的好吃的都吃一遍,然后再拉着他到处拍照逛景点。想到这儿我被自己的想象力小小地惊悚了一下,心说小哥举着手机自拍是什么样我还真不敢想,差点在街上就忍不住笑,心里琢磨着要不回去以后哄他自拍给我看好了,反正效果应该不会差的吧,我随便偷拍他都能拍出平模的感觉来,自拍不是要比别人拍的好看吗。 这么一想我也没心情继续看风景了,就慢慢溜达着往回走。刚走到楼下正准备掏钥匙就看见灌木丛里钻出一只狗来,看见我之后一路小跑到我脚边叼住我的裤脚就不肯松口了,我有点意外,随即笑了笑表示我没有恶意,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它这才放开我的裤脚,抬起头望着我,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跟要哭了似的。我摸摸它的后颈表示安慰,大概是因为我也养狗所以对这种动物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小家伙一点戒心都没有,过来挨住我就趴下了。看品种应该是只金毛猎犬,顶多三四个月大,脖子上套着一个小小的项圈,我把它抱起来凑近了一看,上面还刻了电话号码。又发现小狗的皮毛也很干净,就是刚才钻灌木丛的时候沾了几片叶子,我帮它取下来,心说这些就说明它不是没有人照顾的,多半就是偷偷跑出来玩找不到家了。我按照那个号码打了个电话想把它送回去,然而对方手机刚好关机了也就没打通。我也不能把它扔在这儿,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对它说:“找不到家了对不对?可是你家主人的电话打不通啊,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对着小狗说话可能看起来有点傻,但我一直都相信它们是可以理解的。狗这种动物太有灵性,它只有相信你才会愿意接近你,它看人的本领远比人要强得多,狗能看见人看不到的人心。 之后它就很听话地跟着我上楼了,一进门就很乖地趴到门口的脚垫上,也不到处乱跑,我心说倒是还挺省心的,要是找不到主人的话我还真的挺喜欢它。小哥看见它也有点意外,说这只怎么以前没见过。他大概以为我把狗场里的小狗带回来了,我解释说不是,刚才不是出去遛弯了嘛,它找不到家了就跟我回来了。小哥蹲下来看它的时候小狗也特别专注地望着他,刚对它伸出手它就很友好地把爪子撘上来了。小哥也忍不住笑,说挺乖的,你喜欢就养着。 |
顶顶 很温馨的感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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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当然虫子除外,各种虫子都除外),尤其是狗,我养的狗现在都跟他关系特别好,有好几次我们一起过去的时候,这帮小崽子都是直接朝他扑过去把他围在中间,抱着他的腿又是舔又是蹭的。 不知道我爷爷要是还活着看见了会怎么想,反正我站在一边,瞬间就有漫画里几片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从我面前飘过的凄凉感觉,心说你们这些看见干爹就不要亲爹的熊孩子,爸爸太伤心了。 可再一想好像又不对,以前张海客说他是小满哥的干爹来着,要是这么算的话小哥也该是它们的亲爹才对。我心里更郁闷了,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说因为我没有他帅?现在连狗都知道看脸了吗? 本来我还以为不管怎么样,小满哥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张海客对它那么好最多也只能算个干爹而已,在这种关头它一定不会站错立场。毕竟小满哥对于大部分正常人来说都绝对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无论是它的面相还是实际上都绝对不是,像小哥这种连自己都懒得养的人怎么可能取得它的芳心。车总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张记载了小满哥所有生活习惯的纸条,说的客气点叫纸条,事实是卷起来大概有一卷纸那么多,我至今还记得看到那张纸条时那种绝望而又震撼的感觉,当时只剩下一个想法:如果我老婆有这么多生活习惯,我一定把她沉西湖喂鱼,立刻,马上,一分钟都不耽误。这可能也是我一把年纪了还至今没有老婆的原因。 这张纸条我一直留着,后来我把小满哥托付给张海客的时候顺便交给了他。我先是很客气地说,你也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狗,所以可能没那么好养,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多担待。那货答应得很干脆,还表示既然这只狗的辈分比我还大,他一定照顾好它。然而在我把那卷生活习惯拿出来之后就连张家人的表情都不淡定了,张海客看完纸条后沉默了很久,我出于幸灾乐祸的心理突然很好奇他此时的想法,就对他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有要求尽管提,只要不是反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刚接手的时候也差点把它扔西湖里。这家伙继续沉默,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如果你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话,说真的,我现在就想把你丢到西湖里,”张海客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喂鱼。” 后来小满哥果然没有辜负张海客的期望,刚去的那几天也把他折腾了个半死,尽管最终的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 这只是冰山一角,不过大概也足够说明这祖宗到底有多难伺候了,最绝望的时候我都觉得跟它相处得先把自己逼成了变态才行,还得是前辈子积德,可遇不可求。当然,后来张海客既没把我也没把小满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而且还跟小满哥发展了友好的革命关系,基本证明了他确实是个变态,而且张家人的训练果然已经深入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我怀疑如果我说计划需要让他在寺庙里当十年喇嘛守十年清规戒律不能踏入尘世一步,估计他也能一脸淡定波澜不惊地念经去,当然事成之后他会不会杀了我泄愤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让我彻底开始怀疑人生的是,就是这样一条把我和变态的张海客都差点折磨疯的黑背,在见到小哥的第一眼时竟然就毫无立场地缴械投降,毅然决然地站到了他的阵营,要多乖有多乖,那么大的一只狗,握手打滚投怀送抱,演技直逼奥斯卡男主角,好像它生下来就是这么乖一样。本来我还打算告诉小哥这家伙不太好相处你先做个心理准备什么的,看见这场面瞬间就尴尬了,脸僵着半天没缓过来,心里咆哮着这小崽子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怎么到了小哥这儿立马就画风突变了,你丫能不能有点骨气!找好自己的定位啊,你又不是宠物狗啊大哥!这么撒娇卖萌的让我怎么有脸跟小哥说就是你帮我搞定了汪家人啊!他会不会觉得汪家人在漫长的进化中越来越**了,而我则干脆就是个神经病? 后来小花劝我看开点,说毕竟你们俩现在这关系,你儿子喜欢他不是好事吗,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他的话让我有种离了婚带个孩子又重组家庭的感觉,总之怎么听怎么别扭。然而我并不能甘心,又跟小花吐槽道:“它不是都快成精了吗,怎么连哪个是亲爹也不认识?”谁知道小花听完上来就照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不忘损我:“人家就是因为聪明才这样,懂不懂啊你,吴少爷,你家儿子也真是倒霉,这么聪明的狗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主人。” 小满哥那时正躺在小哥怀里撒欢顺便把口水往他脸上蹭,听到小花的声音突然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愣了一下,瞬间就重温了那种“我想把你沉西湖喂鱼”的心情,同时也真的为悲催的张海客叫屈,还有我自己。 没想到如今小哥这种奇怪的特质又进化了,我正郁闷着,小狗的叫声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回来,想起他刚才的话,摇了摇头说还不行,再等几天吧,保不准它的主人看见我打的电话会找过来的。可是总得给它吃东西,我的狗也没有养在家里也没有适合它吃的,再说它也太小了,消化系统不健全,能吃的东西也很有限。于是我只好又跑出去买狗粮,家门口的小超市里也没这东西,只能跑远一点。 然而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适合小狗吃的那几种都没有小包装了,经理让人找了半天最后说先生实在对不起,上午才缺货的这会儿还没补上来,您看这个行吗。说完给我拖出来一袋二十多斤的,估计够小狗吃一个月了。 |
看来我需要重新认真看一遍了 |
dd |
我在想,小狗是不是仇人派来的间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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