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执手相伴无忧》接十年正文原著向瓶邪略黑花 HE[第106页]

（七）
红府大宅一共七进，每进院落都是正房五间，东西左右厢房各三间，正房对花园，厢房有套院。
院子一层隔着一层，房屋一间挨着一间。
可不知为什么，若依儿时印象，这里该是豪华阔气得不真实才对。
但今天，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和角度再次走进这座大宅，仔细打量这些横亘在眼前的高大宏伟建筑群，其感受却截然不同。
除了大门口和头道院的风格陈设有些铺张，越往里走就越会发现，其实每套建筑的格局样式都大同小异，而且整体给人感觉略显低调平庸。
没有秦砖汉瓦，没有琉璃屋顶，没有宝石镶墙，也没有昂贵的白玉影壁。
我是学建筑的，不难看出这些房屋的内部，无一不是采用极高端的木质架构。
但外在，却千篇一律，都是些朴实无华的装点与基调。
总而言之，家宅映人性。
这里的品味与长辈们口中红二爷的品格一一对应，大气，且包容；高贵，但随和；简约，不简单；重内涵，不图迷外表。
然而，对比那些平淡无奇的人文建筑，宅院内的自然景观就显得尤为突出。
每处花园都别具一格、各有特色，可以说三步花木、五步泉池，随处可见绿杨垂柳、桃李海棠。
这也再次印证，主人并不屑于亭台楼阁的器宇轩昂，而是追求平静祥和，将大把的心思都用在了那些有自然生命却不逞强好胜的事物之上。
只可惜我们来的不巧，恰是秋季，大部分绿植已随季节凋零。倘若正逢春夏，想必这里会是另一番别样的姹紫嫣红。
如世外桃源一般，它会像一幅洗尽铅华、清丽脱俗的美妙画卷，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这里的庞大不言而喻，但难得，闲置已久的高墙深府，却并没有像聊斋故事里所描绘的那样，鬼气森森、压抑落寞。
相反，每一处角落都被人精心布置，整理得井井有条，清扫得干干净净。
甚至可以说……华灯异彩、热闹非凡。
因为从第二道院开始，每隔50米，就能看到一面展着解语花大名的粉红色金字水牌。
头顶上方，不计其数的大红灯笼盏盏通亮，串联成火一般的灯海。
夜幕下本该闹鬼的宅院，此时却被灯光映照得俨如白昼。
几十丈猩猩红地毯，从二进院的走廊过道一路延伸至后宅，一眼望不到头。
无论正房厢房，每幢建筑的廊檐屋脊都被披挂上亮眼的大红色绸缎和绣球。
不用想也知道是瞎子的杰作，娘的，这阵仗，哪像是要演戏？分明就是封建社会大户人家的阔少爷娶亲。
恐怕当年二月红唱遍大江南北，红透半个中国的时候，也没受过此等待遇吧？
黑眼镜这回真是下了血本，我算是看透了，丫的平时就知道在我们面前哭穷叫苦，把自己说得跟丐帮八带长老似的，原来都他娘是装的。
一到小花这，丫都恨不能把自己肾卖了拿去献殷勤。
可这才哪到哪？充其量冰山一角。
当我们走到最后一层院子的时候，眼见的那副场面，才真是叫人彻底惊掉下巴。
整个院子，连同花草树木、厨房厕所都算在内，全部夷为平地，只留下三间正房。
地下遍布红毯，上方各式各样的华灯彩旗高挑。
地毯上散落着一片粉红色玫瑰花瓣，灯笼穗子上坠满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琉璃海棠。
院子当中高搭着一座全红木结构的宽大戏台，足占总面积二分之一。
戏台左右两边一副赤底黑字，蘸着金粉的楠木对联。
上联写:“雨中花花解语笑靥凌眸只身胜败兴衰气盖千古英豪”。
下联对:“陌上桑桑阡陌淡扫红妆唱演冷暖浮沉艳压绝代芳华”。
横批:“梨园惊鸿”。
戏台正下方摆着两张水曲柳八仙桌，四周安放好了太师椅。
桌子上的盖碗香茶冒着热气，点心果品花样百出，光看着就有食欲，想来这应该是为我们准备的。
戏台背对着的是那三间没被拆除的正房，从侧面绕过戏台，可以看见屋子里灯火通明，不时还有人影攒动。
我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走向那几间屋子。
半路上，正好跟几个穿着长袍大褂，手里拿着各种传统乐器的人打了个照面。
没做过多寒暄，只微微颔首，互道了声:“辛苦”。
擦身而过，我留心的听见他们几个窃窃私语，小声嘀咕……
甲:“今天这钱算是挣着了，就伺候一位爷，两出折子戏的活计，给了个全本的价码。”
乙:“挣钱还是其次，主要是长见识。过去我的确听过也见过大金主捧戏子，可也没见过有谁这么捧的，这场面真是绝了。”
丙:“你们谁知道唱戏的那位爷是谁呀？过去怎么没听说过长沙城里还有这么个角儿？”
丁:“这都不知道？这地方你总该听过吧？名旦二月红的府邸。”
丙:“二月红谁不知道啊？当年长沙城最红的旦角儿啊！”
丁:“那不就结了，今儿这位爷就是红二爷的关门弟子，也是当年解九爷家里的孙少爷。人家是打北京专程过来的，听说了不起着呢！”
甲:“真的？那咱可得好好伺候着，千万别出纰漏。当年老长沙出了名的那九位爷，可不像京津地界上的皇亲国戚，拿个鼻烟壶，举个鸟笼子就算爷了，人家那可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江湖地位。想必他们的后人也都不是善茬，非富则贵，咱可哪位都惹不起。”
“是啊……是啊……”
未完待续

听到这些，我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既骄傲又不是滋味。
典型的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
他们羡慕我们风光，我们还羡慕他们可以活得干净自在。
目送着乐师登上戏台，各自归拢家伙什儿准备开锣，想是大戏即将开场。
我们几个没再做停留，赶忙进屋，想跟小花他们打个招呼，再出去看戏。
然而刚一进屋，周遭的环境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似正常，实际上却相当不正常。
这三间屋子其实是联通着的，原本的格局应该是正当中客厅，左右两边一间书房一间卧室。
但很明显，现在被改成了后台，也就是演员们更衣化妆和休息的地方。
客厅变成了道具间，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行头箱子、兵器架子等物件摆得满满登登。
乱倒不甚太乱，就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崭新的箱子上头，落有许多新踩的鞋印，刀枪架子歪歪扭扭，有几个甚至散了架。
东西虽然很多，但也是给左右两间屋子留出过道来的。
所以这就奇怪了，谁会这么无聊，有路不走，偏要踩着箱子迈过去？
而且地面也很不寻常，像是曾有化妆品或染料之类东西洒过。
花花绿绿混在一起，还掺和些灰尘泥土，左一滩右一滩铺在地上，颜色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显而易见，右边的房间是给那几位乐师预备的，房门没关，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没人，东西也不多。
而左边那间门是关着的，也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这应该是小花单独的更衣室加化妆间。
但我发现，门板上却有几处新鲜的裂痕。
眼见这般情景，我自然猜得出是怎么回事，但毕竟这是小花的大喜日子，我不由自主有些抗拒往那个方向去想。
可我不说，不代表没人嘴欠。
“我去，这解大当家的别是跟黑瞎子打起来了吧？”张海客像个傻叉一样，居然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哎，你们说他俩是真干起来了，还是排练啊？”
“别胡说，你怎么知道是小花哥哥他们打架？万一别人呢？”秀秀质问张海客:
“不可能有别人。”张海客楞装大尾巴狼，搞得自己跟大明白似的，开始在秀秀面前卖弄:“别的咱不说，你看那边那几个摞在高处的箱子，目测得有两米左右吧？看那鞋印，有踩在棱角上的，也有踩在侧方偏上位置的，箱子顶上应该也有，只是咱们太矮看不见。这就证明踩脚印的人当时姿势是腾空，而且还是横向腾空。那么高，又那么刁钻的角度，除了他俩，谁做得到？”
张海客还想继续白话，只听屋子里传出小花的声音:“是秀秀吗？”
“小花哥哥，是我。”秀秀微微抬高清丽的嗓音，她冲屋里人说着，还抬手拦了我们一下，意思叫我们先别进去，然后接着又道:“小花哥哥放心，我就是想来和你打声招呼，说完话就走，到外边等你。”
“丫头，越来越乖巧了，成，别怪哥哥不留你，待会儿哥专为你唱段《西厢》，全当赔不是。”
“呵呵……”秀秀调皮的笑笑:“要是唱不好，本大小姐可不打赏钱哦！”
“呵呵……放心，包你满意。”
“小花哥哥，你备好了吗？吴邪哥哥他们想进去看看你。”
“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我被这番对话搞得摸不清头脑，后来问了秀秀才知道，原来这是老规矩，戏园子后台女孩子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尤其小花还在自己的房里供了梨园行祖师爷，和他师傅二月红的灵位。
至于到底为什么，坊间传言很多，从封建观念到玄学范畴，五花八门，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就不一一列举了。
只是我不明白，那女演员不是也有很多吗？不进后台，难道让人在自己家里上妆不成？
关于这一点，秀秀回答我的时候先是笑我笨，都说了是老规矩，现在早就不实用了。
民国初期以前，唱戏的根本没有女人，否则怎么会出现男旦这种行当？
而小花今天唱戏的地点是红府，二月红生前很重视这些规矩老理，除了个别收的几个女弟子，他从不准行外的女人进后台，包括夫人在内。
所以小花自然也要遵守，这也是他尊师重道的一种体现。
秀秀从小和小花一起长大，这里边的行规不能说她全懂，但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个七八成。
所以，她跟小花打过招呼之后，便径自离开，没做逗留。
张海客当然是秀秀到哪他跟哪，出门的时候，他还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秀秀身上。
看得出来，他动作娴熟且自然，不是故意装风度演给我们看，而是发自内心的呵护。
我冲秀秀说了声:“待会见。”便拉起闷油瓶的手，推门进屋。
见到小花的一刹那，我当即一阵迟楞，他现在的样子如果不主动和我说话，我根本认不出来。
我从没见过他穿女装，更没见过他化戏妆。
我们进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在两方牌位前面敬香。
小花背对着我们，一席水粉色及地百褶长裙，附和着他那轻盈曼妙的腰肢体态律动飘摆。
他上身一件长可过膝的月白缎子青衣衬袍，质感极其柔滑服帖，即便未盘丝绦，却也将主人那副清瘦窈窕而又妩媚精致的身材线条勾勒得完美无瑕。
水袖轻松自如的层搭于腕上，戏曲专用的水纱长发垂腰抚臀，更使得眼前这位美人风情万种，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未完待续

小花款款转过身形，我不否认，自己此时已经被他的明艳惊得目瞪口呆。
他头上的装饰已经全然佩戴妥帖，点犀的头面，鬓簪、鬓幅飘忽妖娆的吊坠于两颊。
三联、六角、八宝、凤挑等等，几十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珠宝配饰落英缤纷、钗发撩鬓。
奇怪却又毫无意外，首饰虽然流光溢彩，使人眼花缭乱，但绿叶终归是绿叶，无论如何也夺不走那朵鲜花儿一丝一毫的艳丽风姿。
它们除了陪衬别无他用，只能争先恐后、荣幸之至的映衬妆点着这位绝代佳人。
小花的脸上，已施好了粉墨红妆。
妆不太厚，却妙笔生辉，色不太艳，却溢满菁华。
胭脂尚鲜，难勾朱唇；额黄且明，难挑眸庭。
就是这种淡扫蛾眉、青螺粉黛的旷世之美，竟让我穷尽毕生词汇，也不足以赞得出十之二三。
我只能咋舌、望而生叹，好一朵西府海棠，好一位梨园惊鸿！
“二位爷吉祥。”小花尽收往日戾气，频频一笑，操着女声戏腔，玩味的微微屈膝道了一声万福:“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那样子简直就能气死西施貂蝉，我突然有种错觉，如果古时候的虞姬当真是这般模样，那别说项羽，换做世间任何一个男人，临死之前都肯定想要先杀了“她”。
“呵呵……小花，你这打扮可真漂亮，不上春晚都是全国人民的损失。”
“呵呵……请我我也不去，爷没那闲工夫伺候。”
我与小花玩笑着，期间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闷油瓶，他仿佛对小花这扮相没太大触动，依旧木头一样，淡然着一张面瘫脸。
“嘿嘿……小哥，你说你如果扮上，是不是也美得冒泡？”我忍不住想要逗逗这位当世“柳下惠”。
可他却一本正经的给我来了句:“你扮更美。”
“你俩都美行了吧？等赶明儿有时间，爷真就把你俩都扮上，跟我一起上台，一个张君瑞，一个崔莺莺，爷我就唱小红娘。”小花一边对着镜子戴耳环，一边难掩笑容的打趣着我们说道:“呵呵……行了行了，不逗你们了，戏快开始了，赶紧出去，小爷我要更衣了，不许偷看。”
“那好，小花你先忙，我们外边看台等你。”我和闷油瓶挽着手向外走，刚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件事，转身问道:“哎？小花，瞎子哪去了？他……”
我话音未落，只听小花将手里刚拿起的一样物件，“啪……”往桌子上一摔。
然后冷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后院树上捆着呢，提醒你们一句，谁也别去看他，光不出溜的小心辣眼睛。”
今天更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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