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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天阑》 瓶邪Only HE[第2页] |
作者:桃青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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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张起灵解释说,虽是将开门的机关设置在瓶底,但同时,也把他们困在了这里。这些花瓶位置看似随意,其实暗藏这一个小型阵法,和鲁王宫的七星棺有些类似。 他的手慢慢划过光滑的瓶壁,封冥看着了长出来的两支,忍不住一直在脑补他在花瓶上戳两个洞,从里面夹出条蛇来的画面。可惜他并没有如封冥所想,只是绕着花瓶走了几圈,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杀阵。”张起灵淡淡道:“动错任何一个我们都会死。” “从哪看出来的?”吴邪疑惑,“这里这么多人都没察觉,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起灵转头看他,盯着那双眼睛盯了一会,才慢慢答道:“瓶底,有移动过的痕迹。” 解雨臣忙弯下身查看,果真看到极其细微的摩擦痕迹。 “有痕迹就意味着有人来过。”封冥忍着虚弱蹲到解雨臣旁边,伸出手摸了摸:“痕迹不是很新,有段时间了。” 解雨臣沉吟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微微侧身靠近封冥耳边,压低声音道:“难道,是他们?” 封冥愣了一下,略带诧异地转头看他。他摸摸鼻子,刚要开口说话,胖子突然窜过来凑到两人身边,抱着花瓶使劲摇晃起来。 “乖乖,他们是怎么办到?”胖子不敢置信地松开手,“这重量顶的了几个胖爷了。” 封冥转头眯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对解雨臣笑笑:“花儿爷的智商是不是要向胖子靠齐了?不管是谁都和咱没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怎么做才能在不触动阵法的情况下打开门上去。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咱们被困在这了。” “去你的。”解雨臣皱眉,“难不成你知道怎么挪?” “不知道,”封冥耸耸肩,“不知道也没关系,不是有张小哥呢嘛,看他这么波澜不惊的,一定是有办法喽。” 在他们两人贴到一起时,张起灵便已经盯了封冥好一会了。此刻听到这句话,他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梢。封冥边说边转过头来,没料到他在看自已,视线无意外地一下子对上。封冥瞅着他嘴角的渐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刺眼,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直往脑子里钻。他脸红了红,不过一瞬就转了回去,咳了两声缓解了尴尬。 “咳咳,小哥别卖关子,这可是大事。” 胖子眼尖看见了他尴尬的一瞬,笑呵呵地碰了碰他肩膀,冲他挤眉弄眼:“大事啊?是不是人生大事?这可不能耽误。” 封冥刚消退的红晕重新爬上脸颊,知道这是在调侃他便转过身不看他们。张起灵眼底的笑意更深,终于不再死命盯着他,将视线转到了花瓶上。 他估量了一下花瓶与墙壁的距离,跺了下脚,而后猛蹬了下墙壁窜到瓶沿,未借助任何外物。解雨臣拆着棍子“切”了一声。 张起灵蹲在瓶沿,用一只手维持平衡,另一只手缓慢地在瓶内壁上划了一圈,拿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异香飘进鼻尖,味道不重,却有些刺鼻。他皱皱眉,蹭蹭指尖,转身跳到另一个花瓶上。与解雨臣的轻盈相比,他的姿态更果断干练,对身体的平衡性也控制的更完美,没多久就跳了下来。 仿佛是心中所想得到了验证,张起灵冷着脸直接走到封冥面前,把手一抬,凑到他鼻下:“你闻。” 封冥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就往后退。好在他鼻子灵,在跳开之前就闻到了那股沾染的味道。他一怔,随即猛地抓住了张起灵的手。 怎么是这种味道?封冥聚拢起眉心,手指收紧。 不,不对,这是两种、甚至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产生的,不单单是他在骊姬那里闻到那一种。他又嗅了两下,将张起灵的手推离一些,确定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闻不到,才明白是这里面夹杂着血的味道。 怎么回事? 封冥的脑袋突然有点转不过来。 张起灵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晃了晃仍牵在一起的手,道:“血祭,把人吊着放血,放在瓶口来吸引虫子。” “放在瓶口?为什么要这么做?”封冥松开他的手,还是没明白,“这么做并不能减轻花瓶的重量,反而更重。” 张起灵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那些生物经过特殊训练,会钻到人身体里。届时其他的人会趁着这个时间移动花瓶。” “你怎么知道?”解雨臣皱眉。 “虽然没有发现机关,但是应该不会忽略一些细小的痕迹。”张起灵笃定地抬头看向墓顶。解雨臣稍稍回想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偏离瓶口的地方发现的痕迹,那可能就是安装吊索留下的。 “也就是说,之前的人是趁着花瓶空了的时候进行移动,才将门打开的。可是要是这样,他们移动了瓶子,那现在这些虫子又怎么会好好地呆在里面?这么多的虫蛇,又是活物,他们不可能自己弄回去。” “异香。”张起灵捏了捏手指,“这种异香是专门吸引这些虫子的。” 这些虫子为了蚕食掉它们的祭品,会暂时离开花瓶让其他人有机会解阵。而后异香会吸引虫子重新回到花瓶里,沉眠等待下一轮新的祭品。 如此看来,这些花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异香的源头,能令这些虫蛇沉眠与被吸引。封冥为此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既然设置了阵法,所为的就是杀人。既然不用留活路,那就没必要让这些虫子处在一种冬眠的状态,保持着清醒同样能达到目的,骊姬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可是就目前的情况什么线索都想不出来,反而因气血不足有些头晕,也便不再多虑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封冥摇摇头,总归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残忍又恶心的活祭。为了人类无休止的欲望,甚至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自相残杀,将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加以诱惑利用,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杀人于无形。这种手段,封冥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骊姬。 “现在,最大的问题。”吴邪拍了下手,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我们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找几个人活祭,所以我们得另想办法。” 封冥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想法:“不如我去把虫子引开,你们去搬花瓶?” “不行。”张起灵一口否决,没有丝毫犹豫。 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再次冒险? 封冥诧异地看他:“为什么?这是目前为止最快的办法。” 最快的办法?恐怕也是最坏的办法!张起灵扼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睛寒意森森:“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你再次离开我身边,我不能再次忍受那种险些失去你的痛苦。 封冥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手腕上越来越大的力量,在心里的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换个。”封冥轻摆手臂示意他放开,“我和吴邪商量商量。” “不行。”又是张起灵! 这人老盯着他做什么?还有完没完啊?封冥无奈。他本想把吴邪叫到一边,但张起灵看得这么紧,简直一步不离,这样让他根本没办法进行自己的计划。 封冥再次叹了口气,郁闷地看了张起灵一眼。他抿抿唇环顾下四周,突然眼睛一亮,在张起灵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抽出匕首,猛然扎进了肩上的伤口里。 他盯着张起灵因为压抑和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来试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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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雪山。又见长白山。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个地方了。上一次,他为了逃避,走进了那扇沧桑的青铜巨门。这一次,吴邪为了他,选择来到这里。 或许十年前的他不能很好的明白吴邪当时的心情,但现在,位置的互换让他理解到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他只熬了不到一天就已经心痛难当,而吴邪,却熬了十年。 从杭州飞往吉林省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加之许多其他的事,差不多四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到达了长白山的脚下。事实上向晨对他们还是有顾虑的,又或者出于对吴邪的保护,他只把吴邪的计划挑着捡着告诉给了解雨臣一人。而解雨臣在知道后看着张起灵着实看了好一会,也决定暂时不对其他人透露。 “从我们知道吴邪出事到现在不过四个小时,我觉得四个小时他走不到青铜门,说不定还没进去。要不咱先在外边找找?”黑眼镜提议。 张起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解雨臣却不这么认为,他指了指前边,道:“发现吴邪枪的地方离云顶天宫不远,如果他没事,应该会进去的。直接去吧,节省时间。” 吴邪能在这里遇到袭击说明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在找他,现在呆在外面还不如去青铜门安全。几个人把装备简单收拾了一下,再入云顶天宫。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血迹,不知道是吴邪的还是其他人的。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青铜门了,在顺利解决并躲开了那些怪物之后,远远地看到了巨大的青铜古门。带着属于终极的久远与阴冷,虽岿然不动,但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之感。 张起灵隔着很远便看到青铜门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门前立着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虽然和青铜门相比,这道身影小到几乎要湮灭在扑面而来的沧桑感中,但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吴邪。他果然在那里。 他站在青铜门前,微微弓着脊背,似乎受了伤。双手垂在身侧,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样子好像在等什么。 两个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张起灵看过来的同时,吴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轻轻转过头来,鬼使神差地朝着张起灵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吴邪!别进去!” 张起灵瞬间心中一紧,焦急地嘶吼一声,翻下身快速朝着吴邪跑去。 吴邪显然听到了,脸上表情一凝,没想到他们会来。回过神后却弯起嘴角对张起灵轻轻笑了一下,远远地向张起灵扬了扬手里的鬼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青铜门已开,而且两只鬼玺都在吴邪手里,张起灵的那一只不知道何时被他拿走了。这样一来,要从外面打开便不可能了。 吴邪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青铜巨门,抬脚缓缓走进了张起灵呆了十年的地方。 张起灵心中惶然,在看到两个鬼玺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他本不善言辞,此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住吴邪,只卯足了劲得朝他跑,想在门关上之前将他给拉出来。 然而,他似乎忘了,这世上有这个词叫天意弄人。在他离吴邪愈来愈近,近到就只差一步就能够到吴邪的衣角的时候,那扇青铜巨门,就在他面前缓缓合上了最后一道缝隙。他伸出的手,也就在那一刻触到了青铜门坚硬阴冷的门壁。 该死! 他咬着牙狠狠砸了一下门。 一步之差,天渊之别。世间多少事就败在这一步的距离上。张起灵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明明就只有一步,他就能带回他的吴邪。就只差这最后一步而已,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赶上? 解雨臣几个人虽然没有他的眼力,不过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也是反应过来紧紧跟着。他们自然看到了这遗憾的错过,此时也是红着眼不知道说什么。 “小哥鬼玺呢?你不是有鬼玺吗?” 胖子忽然反应过来,声音立刻高了八度,揪着张起灵要鬼玺。 张起灵不为所动。他闭着眼抵在门上缓缓滑下去,慢慢地摇了摇头。 “吴邪……拿走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从张起灵的嘴里说出来便挂着千钧的沉重。只不过一扇门而已,十年前隔了吴邪十年的思念,十年后却隔了张起灵一生的绝望。 几个人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宛若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上千公里的跋涉,从未放松的心情,最后的结果却如此令人难以接受。他们唤不回吴邪,也救不出吴邪。吴邪拿了张起灵的鬼玺,就意味着他要用余生去守着这扇门。也许是一生,也许又是一个十年,更也许守不到十年。 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说接替?张起灵暗暗后悔。明明从没想过让吴邪替自己的,为什么吴邪就这么傻? “其实——”解雨臣黯然间猛然想起来一件事,“说不定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胖子心灰意冷地捂着脸蹲着,“小哥之前就说过了,只有鬼玺能从外面开门,别的根本不行。要不是怕把里面的小天真炸傻了,胖爷我早就拉来一车炸药了!” “借助外力打开青铜门当然不行,恐怕我们都会死在这。”解雨臣难受的不比他少,却仍然呼了口气整顿心情,耐着性子道:“我知道吴邪的计划,在某一环里,向晨是要打开青铜门取走一些东西的,既然如此,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张起灵抬了下眼,慢慢看向解雨臣。 解雨臣冲他点点头,道:“我觉得他说的可信。既然他肯告诉我,说不定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却找他为时不晚。” 胖子听后想了想,情绪不由又激动起来:“那赶紧回去,别浪费时间了。”其他人也觉得有门,便劝了张起灵几句,背上装备赶回杭州。 向晨那边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事,现在已是疲累不堪。他躺在躺椅上,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张纸,大片留白,只有在中心的位置写着一句话。 “三爷,这次向晨我不陪你了。第二块玉已经有了消息,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吧。”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到纸上,闭上眼睛,默默叹了口气。 ——TBC—— |
CHAPTER 15 第二块玉名为深海魂玉。据手下的人打听到的消息,这块玉遗落在中国南海的可能性非常大。 向晨一手翻着整理好的资料,另一只手里面的东西一直没有放下。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旁边放着整理好的装备包。王盟被向晨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乐呵呵地打包回家了,是以古董店里现在就他一个人。 解雨臣他们早在赶回杭州的路上就通知了向晨,到杭州时已经临近半夜。几个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古董店。 “你们来了。”向晨见到他们,将资料塞进了背包。 “你是不是有办法打开青铜门?” 向晨没说话。 他将手里的东西一颠,打开了包着的黑布。 “这是鬼玺,你们不陌生吧。” 包裹着的东西赫然是张起灵留给吴邪的那只鬼玺。形态,色泽,重量,质地全都一模一样。张起灵拿过来看了看,露出了微微诧异的表情。解雨臣见他表情不对,有些吃惊:“是真的?难道鬼玺有三只?”他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沉着脸色摇了摇头:“只有两个。” “你们不用猜了,鬼玺只有两只。我这只是三爷给的。”向晨道,从张起灵那拿回来重新包好,拿在手里掂了掂:“三爷手上的,有一只是假的。” “假的?”张起灵皱皱眉。 “对。”向晨点点头,“三爷要集齐三块玉。如果第三块玉无法拿到,我就要进青铜门一趟。所以他将这块鬼玺留给了我。他仿造一块鬼玺,无非想让你们死了找他的心。但百密总有一疏,三爷没想到我会跟你们合作,是以现在鬼玺还在我手里。” “他找这么多玉干什么?他要玉,我可以给他。” 向晨瞥张起灵一眼没回答,而是接着道:“我听三爷说过,青铜门十年一开,若不是开门之时强行突入,则必有大难。三爷进去,赶的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虽然差不到两天,但也已经过了时限。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确定要去?” “嘿,不经历惨烈的战斗怎么看到革命胜利的曙光?你放心吧,胖爷我这几年啥敌人没见过,一个死的青铜门我还怕它不成?还是说根本就是你不想去,在这儿吓唬我们呢吧?”胖子鄙视地冲他比了个中指,把包往肩上一甩,打头往前走。其余几人也拿上自己的装备,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 向晨看着这几个单体战斗力爆表行动却异常一致的几人,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他将鬼玺慎重地放进了包里,整理了表情,和他们一起前往长白山。 钱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需要关心的问题,虽然胖子对几千块钱的机票还是一脸肉疼,不过也没说什么,直嚷下个斗就回来了。 三天的时间内,几个人来这个地方已经两次了,加之之前来接张起灵次数总共已有三次之多。这在常人眼里神秘又危险的地方,早就被这几个人摸得轻车熟路,哪里有机关哪里有人面鸟他们都一清二楚,走的异常顺利。 解雨臣他们站立到青铜门前,对着向晨招了招手。向晨慢吞吞拿出鬼玺,表情复杂沉重。不知道为什么,他迟迟不肯镶嵌到门上。 胖子他们都疑惑地看向他,张起灵还想张口说什么。解雨臣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拉着几人默默退到了一边,说了句“别打扰他”。 向晨不动,他们便耐下性子等着。张起灵的眼神频频在他和青铜门之间来回,停留在向晨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尽管知道张起灵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但恐怕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这种眼神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向晨垂下眼,无意识摩挲着手里的鬼玺。 他有着和吴邪一模一样的面貌,沉静下来的时候连气质都如出一辙。好看的侧脸与脖颈,长而美的睫毛。张起灵在透过向晨看吴邪,透过一个人的影子去看这个人。 向晨心里隐隐有恨意滋生出来,不过只是一瞬,就被他压下去了。他深知张起灵与吴邪之间的感情,大部分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才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回头了。再者说,他本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能有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向晨合了下眼睛,很快又睁开。他将鬼玺方方正正拿好,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嵌入了青铜门。 解雨臣几人见向晨有了动作纷纷凑过来。鬼玺一寸寸的慢慢嵌进去,隐隐发出了不正常的红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冲天而出。 解雨臣和黑眼镜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他们接张起灵的时候,鬼玺安安生生的什么事也没有,现在却血气冲天,很不正常。 张起灵注意到这一异动,握紧了手里的黑金古刀,眼睛紧紧盯着青铜门。 同一时间,青铜门内正靠坐着门,双眼茫然的吴邪也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回过神感受了一下,随即面色难看的掏出鬼玺,其中一只正和门上的那一只遥相呼应,散发着浓厚的血气和红光。 “这些个笨蛋!” 吴邪看到这情况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倏地红了眼,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门外,向晨死瞪着鬼玺,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浓重。青铜门如预料的一样缓缓打开,却不再有蓝色的雾体,却而代之的是来自地狱一般的血色浓烟。 吴邪面色平静地看着逐渐拉开的缝隙,心中似火烧一般疼痛难耐。他抽出一把小刀,搭在腕上随时准备动手。 解雨臣他们不知道,张起灵是忘记了青铜门的秘密。而吴邪,经过近十年的调查,得到了一个最完整的结果。 青铜门的缝隙只扩到几厘米便不再打开,停在了那里。几个人高度警戒,惊疑不定地看着渐渐散失光芒的鬼玺。 “怎么回事?”胖子问道,“怎么停了?卡住了?年久失修?” “不知道,也许——等等,看,它又发光了!这怎么回事?”解雨臣转头看向向晨,惊讶地问道。 “我不知道。”向晨说的是实话,他的表情甚至更为迷惑。 青铜门在鬼玺恢复了发光之后接着缓缓打开,血腥之气浓的几乎要化不开。 在几个人注意不到的身后,丑恶的万奴王似乎在门停下的那一刻,眼皮动了一下。在门又继续开启的时候,才恢复了沉睡。 门内的吴邪他们亦是看不到,所以他们不知道,是吴邪在里面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流水一样的血浇在手里的鬼玺上,才让青铜门继续开启。也看不到吴邪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无尽业火,映着吴邪单薄的身影,就像是一幅色彩浓烈至极的油画,美不胜收。 血若残阳,火若残阳。这一副极美的画卷,在张起灵倒映着红色光芒的眸子里,从缓缓打开的青铜门,慢慢呈现在了每个人面前。 |
青铜门有万奴王守护,非特定之时不得开启。解雨臣他们这次为了带出吴邪,也是下足了功夫,但是这开门的代价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会这样?”解雨臣见到吴邪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揪住了向晨的衣领。张起灵没有找向晨的麻烦,只是在青铜门打开到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时候,试图将吴邪拉出来。 “你别动!”吴邪见他动作,气急败坏地吼道。 张起灵彼时已经走到了门前,就差一伸手了。听吴邪这么一喊倒是乖乖的停了下来,只是眼里的焦虑泄露了他的担心。 吴邪身后的业火烧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隐隐有着将他包裹进去的趋势。他看着门外的张起灵几人,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开口道:“你们怎么就不死心呢?我这么个人,呆在哪里不是一样吗?这里说不定就是我最终的归宿。” 吴邪手腕上的血还在流着,鬼玺就像是海绵一样一滴不漏地吸收着。张起灵见吴邪的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叫了一声。 “吴邪!止血!” 吴邪摇了摇头,捂着嘴轻咳了一声:“青铜门完全开启之前我不能停,鬼玺若吸收不到足够的生血便无法开门,你们身后的万奴王就会苏醒。以你们的实力,我不觉得你们能打过它。” “那我帮你。”张起灵作势要划开手掌。 “没用的!”吴邪赶紧阻止他,“我既然放了血就是鬼玺认定的祭品,你的血流了也是白流。” “他的不行,那我来。”向晨看到这边的情况,挣开解雨臣的手走了过来,“我们这次来是救你的,不是看着你送死的。三爷,原谅我。”说着,向晨也学着吴邪的样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外门上的鬼玺像是有灵识的一般,它似乎闻到了向晨的血气,隔着不远便吸收起来。吴邪那边有了向晨的供应似乎减轻了一些负担。他稍微扼住手腕看向向晨,眼底的情绪带着点怀疑和迷惑。 “向晨,你是不是——”吴邪没说下去。 但向晨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面上一片释然。 吴邪一时没说话,他无话可说。向晨这种时候到这里来本身就不在计划之内,他自是料不到向晨会和他们合作。 两只鬼玺上的血腥之气愈发浓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面隐隐有着红色液体在流动。 “青铜门要开了。”张起灵忽然道。 青铜门只剩下短短的一段距离便可完全打开,从门内冲出来温度连站在门外的解雨臣他们都感到了一丝灼热。 “现在,向晨,”开门的声音停止,吴邪站在里面晃了晃身体,对众人打了个别动的手势,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向晨从包里拿出绷带扔给吴邪,自己胡乱缠了几下,答道:“三爷可是健忘,不是您让我来的?” “我没让你现在来。”吴邪脸沉了沉。 “可你也没说现在不能来。”向晨痞笑了一下,“三爷,我都告诉他了。”他指了指解雨臣,“别怪我这么做,你既然有你的选择,我自然也有我的理由。” 吴邪看向解雨臣,解雨臣也看向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诡异地对视了一会。 张起灵左右瞅瞅两个对视的人,见吴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汗也越来越多,便挡了一下解雨臣,边朝吴邪伸手边催促道:“吴邪,出来。” 吴邪转眼看他,对他一笑:“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解雨臣急道。 吴邪指了指身后,道:“看到这红莲业火了吗?我只要踏出一步,就成灰了。” “怎么会有业火?”解雨臣皱眉,“上次接张起灵的时候好像没出现啊?” “上次没事,是因为十年之期已到。”吴邪闭闭眼缓解了下身体因失血过多带来的疲惫,继续道:“这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查来的。青铜门自十年前小哥开始守便开启了十年一轮换的模式,十年之间有几天的时差。你们接小哥那几天我正困在一个斗里,出来后本想去一趟骊姬墓就直接偷了鬼玺来这儿,可没想到你们居然也要去,我不放心你们就决定以封冥的身份出现,没想到小哥还是认出我了。” 吴邪说到这不由好奇地看向张起灵:“你是怎么确定封冥就是我的?” 张起灵回看他,凝视着他燃烧着火光的眼睛,缓缓道:“眼神。” 一个人的身份可以作假,语气可以伪装,动作可以抑制,什么都可能也可以是假的。但是只有眼神,不会说谎。虽然吴邪已经极力隐藏,但张起灵还是从他不经意看向自己时流露出来的感情中,读到深沉的思念与爱恋。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无语地摇了摇头。亏他自认掩饰得很好,结果却败在了仅仅看他的一眼上。这是算张起灵太敏锐太精明,还是算他用情太深?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小哥太久,但是没想到连你们都来了。算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暴露了,想必向晨也告诉你们了不少,我就接着说吧。我现在不能出去,鬼玺认了祭品,青铜门也认了这十年守门的是我。既然认了就要守着,否则我身后的业火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乖了。”吴邪回头瞥了一眼,接着道:“十年前小哥之所以能替我是因为当时我根本就没碰到青铜门,只有鬼玺是不够的。现在我打开的青铜门,自然是不能出去的。你们谁都代替不了我。” “谁都代替不了你?”向晨突然冷笑道,“那我这几年是干什么?我不就是你的替代品吗?” 吴邪一窒,皱紧眉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向晨你虽然——” “你别说了。”向晨打断他,连三爷也不叫了,“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制造我的初衷作用,你心里明白,我不是你的替代品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让我代替你的原因。但是吴邪,我不想。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有独立的思想感情的人来看,你根本不懂代替另外一个人活着是什么感觉。 “本来,我应该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存在。但是你物质化我的时候身体出了问题,只是物质化除了一个躯壳,一副血肉。出于必要,你便伪造出了一份记忆给我,带着我下斗,让我管理盘口。吴邪,你为了控制我,还给我下了封魂蛊。让我渐渐流失掉伪造的记忆拥有你的记忆,你想让我彻底变成你。” 向晨说得波澜不惊,一席话却让众人瞪大了眼睛。 “但是,你没想到,”向晨缓缓把手举了起来,露出他毫发无伤的手腕,“你物质化的身体也出了问题。我的大脑成了存储器,不管是你的记忆,还是‘向晨’的记忆,一同存在了这个脑袋里。”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头:“本应该是格盘重新输录,但是现在是无法格式化,只能存储与不断写入了。” “所以你现在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吴邪面色平静,一点也不惊讶,“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向晨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从我有了你的全部记忆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但是,我杀了你,我也要死不是吗?何况,以你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太久了,我动不动手都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吴邪犹豫,“以我看人的眼光,你对我——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恨我。” 向晨看着吴邪,忽然抚着额头笑起来,苦涩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不恨你。我虽然想杀了你,但那只是一开始。因为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尝试恨你,怎么讨厌自己,我都做不到。似乎在对你感情谱中,天生就少了这一种。” “纵然这样,”吴邪有些迷惑,“我是说,为什么是我?” “你还不懂吗?因为我在是向晨的同时,还是你。我有你的记忆,也有向晨的记忆。不管它是不是伪造的,它都已经存在了。在我的世界里,是你把我带来了这个世界,在向晨的世界里,是你救了‘他’。所以‘他’对你忠诚,对你感恩,根本不会恨你。没有人会恨你。” “因为我把你带来了这个世界,所以,纵然我对你下蛊,抹杀向晨的存在,让你作为另一个人活下去——你都不恨我吗?”吴邪盯着向晨的眼睛,颇为不敢置信。 向晨也看着他:“不是不恨,是恨不起来。既然恨不起来,那就干脆原谅你算了。” “原谅?”吴邪喃喃地重复,但他立即又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天真的作风。” “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吴邪耸耸肩,“既然原谅我,还来找我?” “我找你,是为了代替你。”向晨淡然道,“我自己是什么人我很清楚,物质化出来的东西本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既然我们身体一样,那么青铜门也一定是认我的。” “你代替我?”吴邪诧异非常,“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我时间不多了。你在外面有更好的生活。” “代替是代替,吴邪始终是吴邪。”向晨凛然道,“你以为什么都可以继承,但我却什么都没有继承。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我以为自己是向晨,可你的记忆却从始至终骚扰着我。我以为我是吴邪,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作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影子存在。这样的分裂,这样的行尸走肉,我活着,还不如不活着。 “而且,我并不爱张起灵。你以为给他个不爱他的‘吴邪’就能弥补他?就算你快死了,那又怎么样,用这段时间陪着他对你们来说不是比在这里纠结谁要守门不是更有意义吗?” 吴邪听到这句话蓦地沉默了。也许前面的话都不能很好的说服他,但这最后一句确实是他的软肋,是他最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吴邪低下了头,思考了一会儿。片刻他又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向晨。 “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唯有这里才是我容身之所。”向晨点头,朝青铜门慢慢走过去:“出来吧,三爷。” 吴邪看着他缓缓接近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闭上眼睛柔声对他道:“难得你如此对我。我吴邪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这句话我就记下了。”向晨靠过去扶住他,拿过他手里的鬼玺,将他往门外推了推:“你走吧。第二块玉已经有消息了,资料我放在包里,你想去就去吧。” 吴邪不是矫情的人,他握了下向晨的手,点点头,背着他朝门外面走去。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回过身来看着向晨,歉意道:“忘了和你说,封魂蛊在我向你道别的时候,就已经解了。我从没有不把你当人看,你在我眼里,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向晨鼻尖一酸,握紧手里的鬼玺没说话。他回头笑笑,将手里的鬼玺嵌入了门内的凹槽。 青铜门再次启动缓缓合拢,掩去了向晨最后的眼神。吴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和向晨告别。然后他取下了门外的鬼玺,收进了包里。 张起灵自始至终都不开口表示什么,纵是在听到吴邪活不久时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在吴邪做好一切,笑着走到他身边时,一把扯过吴邪的肩膀,将他揽进了怀里。 沉静,温暖,身上的气息平和得令人心安。这才是他的吴邪。 吴邪被张起灵勒得几乎要不能呼吸,但他还是轻轻抚上那人的背,拍了拍。 向晨说得对,什么都可以继承,但惟有感情不可以。他自以为向晨可以代替他,但他却忽略了,张起灵心中的吴邪只有他,只是他。 “小哥,我回来了。” ——TBC—— |
暖 |
吞了好多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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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一暖,顺便快发啊 |
好长时间没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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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什么时候出定制QAQ |
吴邪他们现在处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一个存在于海底,又却立于海底的空间。 这里面将外界的海水完全隔绝,溢满了可供呼吸自由的空气,脚下陆地踏上去的触感真实的不像话。 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个死巷,顶头是无形的墙壁,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境况。地上铺着青石板,两侧的墙体也是青砖,向前延伸至一处拐角,不知道通向哪里。 “为什么这些生物进不来?”吴邪没看两眼,先扶着手臂指了指不停往里撞的骨群,“它们简直就像是被专门挡在外面的一样。” “你也说青碧血玉是进入墙壁的钥匙,它们没钥匙当然进不来了。”胖子不以为然。 “说这么简单。那你说,它们又是怎么存在于海底的?又怎么有残存的意识?就算是死在海里的人,这么多的数量,是被谁聚集起来的?”吴邪扭头笑看着胖子,“还有,那个不明发光体是什么东西,它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这些问题……” “唉行了行了!你就是想得多,这他妈谁知道啊!”见吴邪开始叨叨个没完,胖子烦躁地打断他,挠了挠头发。 “不知道那就走吧,去看看,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吴邪甩了甩手,扶着手臂率先朝巷外走去。从把张起灵拉回来后他的手臂就一直不对劲,可能是伤到了骨头。张起灵沉默地跟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有点旧?”青瓦,小巷,尖塔,阁楼,还有砖木。这里的建筑风格完全继承了中国民国时期的各种风格,有着浓厚的老旧味道。 “早发现了,”胖子答道,“这里连房子都是砖瓦的,还青石板,现在都是钢筋混凝土,哪还兴这个?” “在深海里,怎么会存在这样一座城呢?”吴邪踩着青石板喃喃自语道,走在这里,他总有一种颇为怪异的感觉。 这样的存在方式,这样的布局,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西沙的海底墓。但是从他们一路的观察来看,街道,建筑,草地,明显地又不是一个墓葬,而像是一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城市,处处散发着散发着古朴沧桑的味道,像是江南的雨巷一样,沉静寂寞。他们拐过转角就能看见林林总总的楼房和大路。 张起灵一直默默的跟在吴邪身后,时不时盯着吴邪背影发一会儿呆。一路前行,吴邪只和胖子说话,不然就是自己思索,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看他一次,也不理他,仿佛当他整个人不存在一般。他自是知道吴邪在生气,也知道原因,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吴邪解释,本来开口就已属难得,要说多,就更令他不知所措。 “小哥,你看呢?”就在张起灵看着他受伤的肩膀,不知道第几次思考该怎么劝人时,吴邪却像不再和他置气一般,头一次回过头来跟他讲话,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没那么生硬了。 “不知道。”张起灵赶忙摇头,干脆地答道。他小心地抬眼瞄了瞄吴邪,抿抿唇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和吴邪站到了一起,想伸手去捏他的手臂。 “我总觉得这里有些怪,”吴邪皱着眉,放下一直扶着受伤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悄然避开他的触碰,抚上粗糙的墙壁表面,“但是我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张起灵半伸的手僵在空中,随即默默垂下,握紧拳头。 “怪?我怎么看不出来?在哪里?”胖子假装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摸着下巴向周围看了看,不解问道。 “感觉,感觉而已。”吴邪强调,白他一眼,“一时半会的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 “这里,没有人。” 张起灵轻轻缓了一口气,慢慢替吴邪答道。这里乍眼瞅上去有些繁华,楼房林立的,但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街道屋子全部都空荡荡的,鸦雀无声,像是废弃太久了,荒无人烟。 “没有人?”吴邪低语着重复张起灵的话,脑子里经这一下点拨立马通透起来,“还真是,这么大个城,一个人也没有,怪不得这么冷清。”他皱着眉四下查看,瞥见一处低矮的屋子,走过去想从窗户里看里面的情况,胖子早先他一步就扒了上去,翘着头往里瞅,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嚷嚷着叫俩人:“卧槽槽槽!天真小哥你们快过来看!” “怎么了?”吴邪扒拉他肩膀,从他身后探头,“你看见什么了?” 由于屋里没有灯,颇为昏暗,吴邪眯起眼睛,一眼就看见不大的床上似乎是有一个人躺在上面,双眼紧闭,浑身肤色惨白惨白的,一动不动。 张起灵从另一个方向瞥见了,皱皱眉,踱到不远的别处房屋去看了看,发现是屋子里都是相同的情况。 “都是这样。”无一例外,只有里面有人,那这些人便都是这样的状态。 吴邪一手搭着床沿,思索了一会儿,便转头去推门,“我们进去看看。” 门没有落锁,几乎是虚掩着,吴邪一碰到门把手就开了,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开的。他定了定神抬脚迈进去,屋里的陈设相当简单,桌子椅子,书架和床,看起来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绕着小屋走一圈,摸了一把桌子,捻捻手指,道:“没有灰尘。看来不太可能是一直这个状态,应该是有人或者是活动的。” “活动的?难不成跟吸血鬼一样白天睡棺材晚上吸人血?”胖子双手环胸,做了个哆嗦的动作,顿觉脊背有些发凉。 “别胡说。吸血鬼是西方虚构出来的,没人证明他们真的存在。”吴邪淡然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我看这些‘人’有点问题,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现代的,这和整个城中民国的风格简直是格格不入。而且——” “吴邪!”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床上的人,一点也不避讳。张起灵从刚才就一直看着窗户边,见吴邪动了,立刻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没事。”吴邪头也不回的答道,“应该没有危险。要埋伏的话,刚才开门时早就动手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抽回自己的手,终究没去碰,只弯身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色便起来了。 “你们说,这座城,是被造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的?”他蹲下身,打量着那人问道。悬浮在深海中的占地巨大的沉城,自由呼吸的空气,昏迷不醒的现代人类。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比西沙墓还来的令人惊讶。“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海底呢?” “确实,这位置实在是特别。不过我觉得不可能是原本存在的,西沙被挖了那么多次,要是原本存在在这儿就被发现了。” “不一定。”吴邪反驳道:“上次小哥是因为青碧血玉才能触到的墙壁,要知道,这种墙壁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么偏僻的海域考古难以涉及,就算它原本存在也很难被人发现。 “如果这座城原本就存在,从风格来看那一定是民国时期的事。民国时期这里早就是一片汪洋了,难道这座城是沉下来的?谁有那么大本事,又因为什么让整个城沉到海中?再说,这人的服饰又怎么解释? “如果这座城是后来被建造的,那就更匪夷所思了。谁会在深海里建座城?谁能在深海里建城?”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的是,不管哪一种,都说不通行不通想不通,处处透着怪异。但是唯有一点,我能无比的确定。” “什么?” 吴邪扶着床边站起来,笑笑:“还记得我们要找的第二块玉的名字吗?” “深海魂玉。”张起灵接口道,定定地看着他。 “对。”吴邪点点头。“深海深海,这里就是深海。要找玉,我们来对地方了。”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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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辛苦啦早安 |
Chapter 28 你的尸化,在吴邪身上。 这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懂什么意思。 但解雨臣已经不打算往下说了。 他记得很多年前,吴邪还没有失踪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命运和命是不一样的,至少它后面还有运字,运气好了,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柳暗花明。但是命这东西,实在是太飘渺了,看似处处都可变,但又处处不可变。 那时候他虽然在解家当家多年,却也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直到后来,在他知道了吴邪的想法后,他才稍稍参得其中的意味。 或许那时候吴邪就有什么打算了,那也许就是他自己的预感。 他们这种人,这个行业,一生都在和死人打交道,老九门里能避开的少之又少。吴邪是个特例,他是自己选择跳进来的。解雨臣当时只以为他傻,甚至于对他染黑自己的行为是带着点恼意的。现在,他却知道,吴邪并不是毫无准备的。正因为他有能力将整个命运的转盘改变,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任自己深陷,打破了一直以来无解的死局,破解了长生伴随着尸化的秘密。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啊小花。” “任何改变都有相应的契机,也有相应的代价和回报,更何况如此之大的一个命局。我吴邪就一条命,自认为没有能力将整个老九门救于水火,能帮的唯张家而已。况且以张家的力量,足够将整个棋盘撕开,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豁口而已。” “啧,小花对不住啊,帮不了你解家什么。” 解雨臣看着沉睡中的吴邪,想起当年的这段话,觉得心里异常难受。 “我们选择不改变既定的命运,就更没办法改变已成定局的命。从吴邪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经和死亡挂在一起了,这些日子,不过只是倒计时而已。” “你放屁!”胖子暴躁地跳起来,“小吴他东窜西跳下了十年斗都没事,你现在跟我说他要死了!你骗傻子呢!” “我骗你有意义吗?”解雨臣冷淡道,“我和吴邪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难道我比你们更盼着他死吗?” 当向晨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何尝没有红了眼质问向晨?又何尝没有怨恨过吴邪或者张起灵?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不是吗,时间也不会因此倒回,吴邪更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他一直坚持的事,所有的未来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不能,亦无力改变,除了等待,便是接受。 现在他早已调整好情绪,但仍是免不了在说出来时红了眼睛。 吴邪,始终是要比他们先走一步的。 “我知道了。” 在一群人或压抑情绪,或瞪着眼睛不相信的时候,抱着吴邪的张起灵却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从始至终,除了解雨臣告诉他尸化在吴邪身上时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他只在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最平静的话。 ——仅仅是他知道了而已。 没有任何情绪表露,没有一点的波澜,平静的就像没有风吹过的海面。 解雨臣当然不信他不会无动于衷。 “你准备怎么做?” 两个最冷静的人开始对话。 张起灵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 吴邪怎么样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舍命破局,那是吴邪;平平安安再不理世俗纷扰,那也是吴邪。吴邪转移了他的尸化,那又怎么样,他不会因此而责备吴邪,不会因此去干涉改变他的决定。生是吴邪,死是吴邪,他自始至终爱着的,就是这个吴邪。 解雨臣悲哀地弯弯嘴角:“不怕他死吗?” “怕。”张起灵点点头,“但是没关系。” 他的感情不会因为生死而改变,不会因两人阴阳相隔而减少哪怕一分,大不了——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全场寂静。 天开始一点点黑下来了,接近海平面的地方太阳落的只剩大半,暮色的海面荡着暖暖的红光,看起来分为安详。不远处的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夹杂着偶有海鸥的嘶鸣声,让这几个人所在的区域更显沉默。等到天黑的伙计偷偷从礁石那端探出个脑袋来,在意识到现场的气氛后识趣地又缩了回去。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天完全黑下来之后,黑眼镜叹了口气,扶了扶腿站了起来 “别想了,想也没用。现在天都黑了,等吴邪醒来再说吧。” 解雨臣看他一眼,点点头:“先找点东西吃吧。” “吴邪什么时候能醒?” 解雨臣瞅了瞅吴邪安静睡着的样子,叹了一声:“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等等吧,江迎春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这还不错?都特么睡两天了。”胖子嘟嘟囔囔的,显然也恢复了过来。 “之前是谁说伤得重多睡一会也没事来着?”解雨臣飞他一个白眼,“我鄙视你。” “死人妖知情不报我更鄙视你!” “你——” “诶诶诶,这怎么又吵起来了?你们还带还循环播放的呐?吴邪还睡着呢你们就不怕把他吵醒了?”黑眼镜打断道,完全没意识他自己声音也不小,几个人完全是当吴邪不存在一般的音量,谁都没想到控制一下,这声音,就是三度昏迷的人都能让他们弄醒。 “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张起灵怀中的人皱皱眉,不安地动了一下。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吴邪脸上挂着茫茫然的表情,轻轻转了转眼珠,费力地嘶哑着吐出一句:“已经……被你们吵醒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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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进入到幽冥骨岭的内部就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这里面很漂亮,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像古代时候的乱葬岗,又乱又冷黑暗又诡异。与之前见到的石柱恰恰相反,错落有致的黑色骨石像月光下的黑曜石一样泛着莹润剔透的光,将四周都映衬的亮堂起来。如果不是之前张起灵进来后又一次帮他们确定了这些东西也确确实实是人类的骨头,他们还以为又成了另外一种物质。同时他也发现了,里面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骨头,并没有之前接触到的毒素,换句话说就是可以随便碰。 “这里简直就是中国的‘塞德莱茨教堂’。”解雨臣摸着黑色的骨石感叹道。 他口中的这个教堂,是一个有名的以人骨作为装饰的哥特式教堂。位于捷克布拉格以东,被誉为“人骨博物馆”,以其内部装饰材料的特殊性而闻名遐迩。 “你有什么感觉?”解雨臣走到吴邪身边,看着他关切地问道。他身上带着这里面幽冥的力量,几个人恐怕他因为临近本源的缘故,身体再出现什么情况,每走一段路都不厌其烦的过来问问。 吴邪也知道靠近这里恐怕会让自己的身体产生更加强烈的反应和伤害,他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除了最开始踏进来的时候感受到的一丝轻微的不适外,其余时间,他的身体平静的和平时没两样。 “如果有事,一定要和我们说。”解雨臣拍着他的肩膀,严肃地叮嘱道。就怕吴邪的哪根筋哪根弦儿搭不对,别扭劲一上来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吴邪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 这里面的亮度被周围的骨石映照的和傍晚差不多,加上云南空气清净,月光毫无遮拦的倾泻下来,他们就算不用手电也能把周围的景致看得清楚。 解雨臣关掉手电,看了看默默跟在吴邪身后的张起灵,自己挪步到了黑眼镜身边,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解雨臣问的自然是他能看见而别人看不到的。他自认为在身手和感知这种事上确实没有瞎子和那黑面神灵敏,在吴邪频频出事的当口,别说胖子,就是他自己、张起灵,也变得不如从前自信。 “没什么。”黑眼镜低声答道,“但就是没什么才更叫人忐忑,这里这么多人骨,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你说的对。”解雨臣点点头,“多留意,多小心,现在没出现可能只是还不到时候,我们再走一段,实在不行就停下来等等看。” 黑眼镜想了下,觉得可行,道了声“好”。 两个人说完后,也让其他人把各自的警惕心上升了一个级别。胖子扶着枪,解雨臣握着刀,黑眼镜的手就没从枪柄上离开过。比较难办的是吴邪,但好在有张起灵守着他,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几个人紧绷着神经,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胖子的手心都握出来一把汗,刚想说就停到这儿休息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走,稍靠后的吴邪和张起灵就同时停了下来。 “等一下。”吴邪突然出声道,“你们感觉到了没有?” “怎么了?”胖子警惕地开始扭头四下查看,解雨臣和黑眼镜则走了过来,询问吴邪是不是身体出了事。 “不是,”吴邪冷着脸摇摇头,“你们别乱动,仔细感受一下脚下。” 闻言黑眼镜收起笑容,胖子也安生地静静呆了一会,但仅仅一两秒的时间,黑眼镜解雨臣就先后齐齐色变,拉着胖子众人往一块凑了凑。 “地震了?”解雨臣皱皱眉头哑声道,但显然他自己都对这个判定都有点不相信。 “恐怕不是。”吴邪否定道,“从我感觉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这样小幅度的震动,因为我们也一直在走,所以感觉并不明显,如果是地震,现在早就震翻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才。”吴邪说着歪歪头听了一下身后张起灵的动静,又道:“小哥应该发现的更早。” 既然吴邪说了张起灵也就不再沉默了,他冲着众人点点头,沉声道:“从我们走进来开始。” 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解雨臣吓了一跳,惊讶地瞅向黑眼镜。黑眼镜歪了歪嘴,摇摇头。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四周的景物上,这脚下确实是疏忽了。可他疏忽了就疏忽了,这张起灵一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提前说? “等。” 张起灵瞅着黑眼镜嘴角的那抹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 张起灵看看吴邪,刚想回答,一边的栗子便见他面色猛地一凝,发疯似得狠狠地朝着他家爷扑了过来。几乎是同时,吴邪也挣开他的手,转身下意识的就向前张开双臂。栗子正茫然着,不知道怎么本来好好的人一下子都变了,突然就感觉自己脚下的振幅停滞了一瞬,下一秒,天翻地覆的感觉就将栗子整个包裹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栗子见过世面,要是突然出现个粽子什么的也不至于大叫,但这突如其来的跟坐过山车似得翻覆震荡,一下子就把身材最瘦小的栗子给甩了个不轻。要不是胖子眼疾手快的一手扒个骨石堆,一手提溜了他的领子把他也拎了上来,这么大个地方,栗子得不知道滚到哪儿去。 “扒住喽!一会倒吊下去摔死你了,就留这当养料吧!”胖子欺负不着别人,对一个孩子龇牙咧嘴的威胁。 栗子闻言出乎意料地狠狠瞪了胖子一眼,黑眼睛里全是不满,但手上还是稳稳的抱住石块。他好歹也是跟着三爷的,要不是一开始没防备,当他真能吓着啊。 这种震荡还不是地震那种来回上下的摇晃,倒像是翻转的魔方一样,不一会栗子就头朝下了七八次,每次都在差点翻掉下来的时候又转了回去。胖子这功夫没空理着小子,死死抱着石块保证自己没事的同时,晃着脑袋寻找着另外四个人的身形。 由于之前他们离得不远,解雨臣和黑眼镜也他和差不多,都是各自找了坚固的骨头堆挂着。惨的是那对苦命鸳鸯,一开始都想着护着对方,结果现在是谁一手找固定物都支撑不住,正互相抱着在尖锐如同荆棘的骨石丛里打滚儿。 “卧槽你俩不要命了?!”胖子一见他俩跟骰子被晃得浑身挂彩,顿时急了,也不管这时候说话直往嘴里灌土,扯着嗓子对他俩喊:“想先让一个人扒住!先!让!一!个!人!呸!我操他妈的!” 他说话哪里管用,吃一嘴土不说,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都想先让对方稳住,挣来挣去结果谁都争不过谁,就这么抱着一直滚,期间不知道他俩谁被划了个大口子,血从他们滚过的地方噗噜噗噜地淌得满世界都是。 “操!操操操!两个他妈傻子!”胖子急红了眼睛继续大叫,喷出来的唾沫星子都混着泥。 好在幸运的是这种滚筒洗衣机似得转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吴邪和张起灵也不用受太久的折磨。十几秒后,震幅缓缓趋于平静,整个世界也渐次归位慢慢沉淀下来。胖子和解雨臣他们松了口气,也不等震动完全消失,急急忙忙跳下来,一个一个都朝着吴邪他们停下的方向奔去。 “你们怎么样?”解雨臣刚看见他们的影子就开始喊,奔过去才发现吴邪被张起灵牢牢压在身下,两个人紧得跟连体婴似得,一动不动。 四个人大惊,连忙要把张起灵翻了过来。不翻不要紧,一翻却发现,张起灵的左肩和吴邪的右肩被一根的锋利的骨石共同贯穿,稍微一碰就有一大摊血流出来,几个人立刻不敢动了。张起灵还有些意识,吴邪却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头昏了过去,眼皮沉着呼吸浅淡。 “石头插得不深,你们先看看他。” 说话间张起灵已经自己支起胳膊,从吴邪身上撑了起来。黑眼镜给他搭了条手臂,解雨臣怕他再伤着吴邪,连忙按着他的肩膀。 确实不深,吴邪肩膀几乎就破了层皮肉,血都是张起灵流的。他扭头对黑眼睛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地点点头,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帮他把骨石拔了出来。 “我擦你们大爷!你们这是造什么孽!”胖子见两人伤的伤晕的晕,恼的直拍大腿。吴邪本来就是暂时性的昏迷,解雨臣栗子两个人把他扶正靠好,又掐人中又揉太阳穴折腾了好一会,愣是把吴邪折腾醒了过来。 “咳咳,咳。”吴邪咳了两声,醒来就听见胖子在那儿骂。他睁睁眼睛喘了口气,张着嘴似乎是想说话,声音没有发出来,倒是一口夹杂着些许黑色的血先吐了出来,身子斜斜的又要倒。 胖子和解雨臣又是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弯身欲扶。两个人就站他旁边,却不及张起灵反应快。那边黑眼镜手里撕着半截绷带,正想给他加固一下,张起灵就“嗖”的从他面前消失了。他一愣,低头一看,吴邪已经半靠半倚的被那人拽进了怀里。 “怎么样?” 张起灵扶着吴邪的肩膀,伸手帮他抹了抹嘴唇上的血,他动作很轻,却还是直抹得嫣红一片。吴邪对这样的姿势没力气排斥,咽下一口不断返上来的液体,闭着眼也顺着他的身子摸索起来。在摸到肩膀的时候,吴邪明显皱了皱眉,伸手冷不防使劲一按,逼出了张起灵低低的一声闷哼。 黑眼镜“哎呦”一声,手上蹭蹭扯出一条子纱布。 “唉。”吴邪收回手,顺着张起灵的肩膀找到他的手指,狠狠嵌进去扣住。 “你何必呢?我不值得。” 吴邪吸了好几口气,才跟挤牙膏似得挤出来这么一句。他嗓音不是以前一样清朗,语速也极慢,好像说这么一句对他来说已是极大的困难。 张起灵闻言立刻狠狠抖了个激灵,嵌合着吴邪的手将他扣的指尖都泛白。解雨臣黑眼镜对视一眼,心里都暗暗叹气,不忍心直接面对这两人,胖子也难受地直拍额头揉眼睛。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值得不值得? 如果真的能用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来概括所有的情感—— “那我也不值得。” ——TBC—— |
Chapter 43 事情的转变总是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 没有人知道从天堂掉落到地狱需要多久的时间,也没有人知道从赤道穿越到两极是何种感受。从张起灵踏入祭盘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开始蔓延。 他大概从来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境况。 意识和身体像是被分离了一样,明知道外界在说什么,做什么,身体的痛楚也清晰无比,但头脑下达给身体的指令却怎么也传达不到。他想说,无法;想动,也无法动,只能听着胖子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吴邪冰凉的手一次又一次摸上他的脸颊。他想睁开眼睛,覆住吴邪颤抖不停的手告诉他“我没事”,但无论他下了多大力气,明明柔软的眼皮却如同万钧一样无法撼动半分。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明明胖子在里面蹦跶的跟个兔子一样一点事都没有,一到他这里就开始失控。张起灵才探进来仅仅半个身子的时候就疼的站不住,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似是要将他生生撕裂一样的痛楚如此真实,仿佛要从他身子里再生出个人来。那时他握着吴邪的手立马就滑了,吴邪慌张地反握住他,反应极快的向前迈步,两个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胖子也被吓傻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跑过来和栗子把他们扶起来,不断地问着“怎么回事”。可是现在没人知道怎么回事,瞬息之事,如果真能说出个所以然的话他们也不至慌恐至此。 张起灵枕在吴邪的腿上,胖子在一旁来回不停饿踱步。吴邪握着他的手,极低地伏着身体,吞吐的气息尽数都扑在他脸上,仿佛在感受着他的呼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张起灵听到胖子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随着不断靠近又远离而起伏不定。而吴邪却好像不会动一样一直维持着靠近他的姿势,间或转转头,细碎的头发便扫到他的鼻尖上。 这种情形维持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胖子忽然顿了脚步,朝这边靠过来。他好像是坐到了旁边,张起灵听到他问:“小哥怎么样?” 吴邪直起身子,抬手抚过他的眼皮,摇了摇头。 “还是醒不来?”胖子挠了挠头,“怎么回事啊,之前也没怎么的,咋一进这玩意儿就倒了呢?” 吴邪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给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胖子见他没什么情绪,以为是被张起灵的突然昏迷给打击到了,不由得往他那边凑了凑,安慰道:“小吴你别担心,小哥一定没事,说不定只是没吃饭给低血糖了。” “那之前他也没事啊……”栗子小声插嘴道。 胖子这个借口本来就蹩脚,被栗子一拆穿登时就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小屁孩你懂什么!不懂别瞎说!” 胖子人高马大的力气也不小,这一巴掌差点把栗子拍的眼泪出来。他咧着嘴瞅瞅自家紧皱着眉头的爷,知道现在插嘴不是什么好事,悻悻地捂着后脖子挪到一边去了。 胖子被说的不痛快,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本来伶俐的嘴一会张开一会闭上,急得抓耳挠腮,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邪听着胖子的叹气,知道现在自己的脑子最好使,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一个。他呼出口气,摸索到胖子的腿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对着胖子夸张的做着口型,问他:小哥之前有没有别的什么异常。 虽然吴邪为了让胖子能清楚的看懂他的意思表情夸张的让人忍不住发笑,但胖子还是认真盯着。他不会读唇语,汉字中同音字又太多,吴邪连说带比划了三四遍胖子也才懂了个大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他们进入到这里到找到吴邪,再到眼下,发现除了和吴邪抱着打滚那次受了伤,别的时间可以说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他将情况和吴邪一说,表情又沮丧下来。 吴邪倒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冲胖子点了点头。他解开张起灵的衣服,一只手摸到了他的左肩膀上。那里还紧裹着白色的纱布,淡淡的红色从下面隐约渗出来。吴邪挑了挑绷带,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将手绕到张起灵背后,将他托起来,一圈一圈回绕着解开。 “小吴你要干什么?”胖子不解地看着他,随即拉停他的手臂,“不用检查,小哥的伤口没裂开。” 他当然不是要看这个。吴邪摇摇头轻撤下胖子的手,小心翼翼地继续来回绕着。胖子不明他的目的,但说了一下之后便也不再阻止,只是略带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 绷带缠得很厚很紧,又需要时不时将张起灵托起放下,所以吴邪解得很慢。他怕不小心弄疼张起灵,直到一两分钟后,他的手才接触到那人裸露在闷热的空气渐渐发凉的皮肤。 那里的皮肉因拔出骨石时带出的力而微微向外翻着,硬币般大小的血洞显得狰狞可怖。吴邪虽然看不见,但当整个手覆上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血并没有完全干硬,还有一部分濡湿了他的掌心,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在自己的舌尖上轻轻蹭蹭。 腥甜的味道混合着莫名的苦涩在吴邪敏感的味蕾上打转儿,他微微呆了一下,一种恐怖的熟悉感在他心里慢慢滋生。吴邪蹙紧眉头,又对齐指尖捻了捻,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将更多的血迹抹到自己的唇间。 这是——小哥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吴邪这下连惊讶也顾不上了,被强压下去的焦灼不安从眼里心里全都冒了出来。他握了握手心里的血迹,揪过一旁的胖子胡乱打着手势想问些什么。胖子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眼见吴邪脸色通红得直喘粗气,汗珠子都急出来了,还以为小哥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出了满脸汗。 “咋的了咋的了,小哥咋的了?哎呀你慢点比划我看不懂啊!” 吴邪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去语言功能会这么碍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将脸埋进掌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胖子明白。 手语什么的他自己也做不到位更别希望别人懂,语言,文字,不能说,就算是写也可以啊! 嗯?写? ——等等! 吴邪猛然间意识到,他确实还可以写!他忽地抬起头来,也不理胖子被他变幻莫测的态度激得直嚷嚷,双手扫来扫去找到那个装着自己的东西的背包,从里面翻找出一个东西。 是林朝阳交给他的那个檀木盒子。 那时林朝阳就明确说了,这里面是可以暂时让他恢复视力的东西,同时也说了,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用。胖子那时在一旁可是听见了全话,此时见吴邪将它翻出来,脸色又是变了一变,想也不想就抢了过去。 “小吴你不能用这个!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玩意儿一定有什么副作用!”胖子将东西紧紧扣在怀里,若不是吴邪 也拽的紧,他都能一脱手扔出去。 这下吴邪是真急了,他没胖子力气大,张起灵又枕在他腿上,硬抢也抢不过来。他扭向栗子的方向,示意栗子来帮他。胖子瞅准了吴邪不能扔小哥一个人在这儿,站起来立马跳开三米外,指着栗子气急败坏道:“你小子别老什么都听你家爷!这是害他知不知道!” 栗子闻言一时愣在那儿,绞着手不知道是不是该追。吴邪听他没动静,随手抓了一把砂石扬他,也不管扔不扔的中,对着胖子出声的位置指了又指。 胖子见说这孩子不管用,转而又去看吴邪,苦口婆心一劝再劝,声到最后已是隐隐带着嘶哑。他红着眼看着吴邪,终于绷不住地跌坐下来,绝望道:“你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想想?都是我命一样的人,我哪个都放不下丢不得啊!” 本来闹腾的吴邪听到这最后一句立马安生了。他缓缓低下头,片刻,胖子见他抬手捂住了眼睛,而后整个身子折了起来,将张起灵严密的圈进了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从胖子的角度看过去实在是太沉痛与悲伤了,吴邪生无可恋的侧影像一把刀子一样在他心上狠狠划拉着。他咬着牙,慢慢地挪过去,见吴邪紧紧贴着张起灵的颈侧,嘴唇被咬得上一片艳红。 吴邪睁着眼,周身盛不住的万千情绪,他轻轻一闭,猩红的眼泪就落进了土里。这是胖子印象中第二次见到吴邪落泪,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带着血落下来的泪。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铺天盖地响起来的,都是他听到的吴邪心底的声音。 胖子,我不是不给自己想,我是真的……真的想救他啊! |
最后,还是胖子妥协了。 万不得已,到底什么样才是万不得已?也许对吴邪来说,他明明可以帮得了小哥,却因为自己看不见而让小哥身陷险境,就是万不得已的情况。 胖子将盒子交给吴邪,什么都没说,圆润的脸上似乎是瞬息之间便多了几条皱纹,眼神也像沙漠里的枯木一样变得毫无生机。他看着吴邪将里面的那枚黑色药丸吞下,也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一样的液体从吴邪的眼中流出来。时间明明很短,但他却觉得漫长地恍过了他的一生。等他回过神来时,吴邪已经带着满脸的泪在冲他笑了。胖子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亦是不自知的老泪纵横。 “这是命啊,这就是命啊!” 阻止不了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也救不了任何一个,他已经不知道,这样情深的两个人,该怎么去救赎他们。 他抹干净自己的脸,站起来走到张起灵的另一侧,原本敏捷灵活的身形此刻却像暮年的老人一般蹒跚,“小吴我也不拦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胖子红着眼颓然地冲他摆了摆手,吴邪抿唇看着他,眼里全是歉疚与不忍,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从背包里翻出纸和笔,快速的写了几个字。胖子看着吴邪的脸色,知道这一定是很重要的问题,一时也收敛起了情绪。 吴邪写了一会儿,忽的眉头一皱。胖子瞥见他在纸上圈了几个字,后又竖起来给他看。 小哥之前碰了什么?说什么有毒? 这个胖子记得很清楚:“是之前的石柱。” 其他人碰了吗? “没有。”胖子摇了摇头,“小哥都说有毒了谁还敢碰啊!” ——他就敢碰。 吴邪写完这一句,将纸递到了胖子腿上,飘逸的字体像印刻在纸上的一样。胖子看着这短短的四个字,忽然明白了。他惊讶的指着仍昏睡不醒的张起灵,问道:“小哥这是中毒了?” 吴邪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对啊,”胖子见吴邪回答得模棱两可,又问道:“小哥不是有麒麟宝血吗?怎么可能中毒?” 麒麟血又不是万能的。 吴邪拿过纸又写了句,顺带附赠了一个白眼。 “那你准备怎么办?”胖子不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地问道。 解毒。 “你知道怎么解?”胖子一愣,随即吃惊地问道。 吴邪还是,又点头又摇头,脸上渐渐浮现了一种无奈苦涩的表情,搞得连胖子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俯下身,将张起灵未脱完的那半拉衣服扒下来,然后翻过他受伤的左臂,压压按按,又打开手电的强光,照着某个地方,指给胖子。 “你让我看啥?” 胖子边问边凑过去,还正奇怪大白天的开什么手电,低头一瞅,就见吴邪指着的地方,隐隐约约的从白净的皮下透出来一条条状的黑线,极浅极淡,若不过是用狼眼手电的强光照着,这种白天的自然光线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啥?”胖子大惊失色,从来不知道小哥身上还藏着这种东西。 吴邪没说话,将手电的光向上缓缓的移动,同时他的另一手也虚点着这条线,随着一起往上挪。两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从最开始的手腕处,一直游走到张起灵肩膀受伤的地方。这时候这条黑线才断了下来,再顺着找便消失了。 胖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到没再继续有着实松了一口气,可吴邪却不这么认为。他微微低下头,在伤口的附近又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在靠近之前那条黑线的地方,像分叉的树枝一样又延绵出一条更细更浅的线,像有意识要避开这个伤口一样,继续向前缓慢的移动。吴邪发现这个分支的时候,黑色正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向某个方向前进,看样子似乎不到终点不罢休。 还没完。 吴邪拽了拽胖子的衣服,又指了指他发现的地方。胖子刚放下的心见到这立马又悬了起来。他盯了一会儿,发现这线居然还在走,心里更加惊骇。他瞪大了眼瞅向吴邪,悚然问道:“这玩意怎么还会动?!” 吴邪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点了点张起灵的左侧胸口。 它的终点,在这里。 吴邪相信,如果不是那意外的一个伤口,这条黑线早就从手腕侵入到心脏了。也不知道张起灵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别人不碰的他非要试,偏还巧合的借着这个伤拖延了时间。 “小吴你知道这个是啥是不是?!” 胖子忽然想明白,吴邪之前的那些行为,结合这句话一切就都有了解释,“怪不得,怪不得你死命非要那盒子,原来你……” 吴邪不答话,敛下眼皮,从包里将那把玉刀匕首拿了出来。 这东西大概和幽冥的力量有一些联系,所以吴邪才能从张起灵的血液中感受到一点相同的味道。踏入祭盘,就等于踏入了骨玉的领地。胖子没有接触到石柱,自然没事,但是张起灵却是碰了,纵使他有麒麟血,在幽冥骨岭隐藏力量的全面压制下也顶多将效力减弱几分。现在这里面的力量全面爆发般的砸下来,张起灵要是想顶住,除非他像吴邪一样,有可以与之制衡的力量。 吴邪就是懂了这一点才将玉刀拿了出来,白骨玉刀辟邪,若是他再将封咒解开,张起灵身上的东西想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条分叉的黑线的位置,是在左手的上臂。吴邪紧紧注视着那一点,左手毫不犹豫的就往匕首上握去。胖子见他又要自残,眼疾手快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他的左手,对吴邪怒目而视道:“吴邪!你又想干什么?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吴邪被这一阻止收住了势头,但本人却皱紧了眉。他看看胖子,深知这人要是不说通,这一刀怎么也下不去。 唉,之前是谁说不管的,到了这种关头,还不是第一个跳了出来。 吴邪放下玉刀,重新拿出张纸刷刷刷的写起来。这次时间比上次长了一点,胖子接过纸,发现字迹也潦草了许多。他一行一行看下去,觉得眼泪又要忍不住了。 “……你做吧。” 胖子把泪使劲憋回去,转过身不再看吴邪。他将这张纸仔仔细细的折叠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用手紧紧捂着,像抓住了心脏一样。 虽然知道胖子看不见,但吴邪还是对他感激的笑笑。他将手掌划开解了封咒,重新定好位置,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在张起灵的手腕侧面开了个小口子,然后对着张起灵的手臂,用力扎了下去。 单线的黑色隐藏在血液当中,在感触到白骨玉刀的存在后,开始像疯了一样演变成越来越密集的纹路。仿佛最后挣扎一般,死死找寻着别的通道,就是不肯从手腕的开口流出来。吴邪担忧的看着张起灵手臂上纠集起来的黑色,突然狠狠一咬自己的舌尖,抓起张起灵的手手腕就吻了下去。 不肯从他身体里出来,那就到我的身体里来。 吴邪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吸一口血,便吐一口,但他吐出来的都是和平常无二的鲜艳的红色,至于那些黑色一样的东西…… ——我的命值钱,当然值钱,但这是要看相对于谁来说。我从来都没有看轻过自己,我所做的不过是去换小哥的生命,我不觉得浪费,也不觉得可惜。我自爱,也爱他,恐怕就是因为后者的分量比前者实在是重太多,才有了这样的选择。生命和爱情选择哪一个,我选择后者。爱情可以跨过生死,为什么不可以超越生命?如果你非要要个说法什么的,大概就是,千言万语不抵一句我愿意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起灵对身体的控制权终于是回来了。他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湿润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流转着暖意的双目。 澄澈,清明。仿佛从来没有失去过光彩。 ——TBC—— |
Chapter 44 这一段插曲似乎可以就此画上休止符了。 张起灵身上的“毒”被吴邪解了,也就是说现在再踏入祭盘并不会再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本来吴邪是打算等张起灵一没事就立刻动身,毕竟他不知道他的眼睛能坚持多久。但小哥和胖子却一致认为,再等等看,看吴邪的身体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异变,再决定什么时候走。 虽然吴邪对此表示很不以为意,但是他又拗不过两人,只好在张起灵和胖子的盯视下坐了下来。 “小吴你感觉怎么样?”胖子没看到之前他为张起灵“吸毒”的过程,以为还是他吃那个药有副作用的问题,不由得掰着他的脸左转右转,紧盯着吴邪的眼睛问道。 吴邪皱着眉笑着拍开了胖子的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还看得见,就算有什么副作用也不是现在就能体现出来的。至于那黑色的东西,更不用担心了,他身上连冥蛊都能压制住,这点小玩意还不够看的呢。所以说他是真的没事,要担心有没有事的,是那边那个刚被他插了一刀的人才对。 吴邪轻叹口气,摇着头转过胖子指了指另一边的张起灵。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后就一声不响的坐的离吴邪老远的瞅着他。除了在决定动身与否的时候走过来按了吴邪一把外,其余时间就跟他们最初刚认识的时候那样,不亲近也不说话。胖子也很奇怪,但两个人既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他问过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问啦,不说话啊!”胖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你还不如自己过去呢,学人家牛郎织女遥遥对望有什么意思!” 靠!他这么躲着我,我过去他还不得跑了?!吴邪暗暗在心里腹诽,却也知道这么大点地方这种情况张起灵也躲不到哪去,想了想,把眼睛一眯,一撑大腿快步朝张起灵的方向走去。 张起灵虽然坐的离吴邪最远,但眼神却是胶着在吴邪身上时间最长的一个。此时见吴邪过来,身子微不可察的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火热。 嘿!这算什么? 吴邪瞥见他的动作,本来还轻松的心情噌就窜上了一把火。躲着就躲着,这眼神是几个意思?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张起灵面前时一脚踹上他身边的骨石,一边恶狠狠地揪住张起灵的衣领,眯起眼无声问道:你躲什么? 吴邪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起灵,眯起来的眼睛透露出一点危险的光,大有张起灵不好好解释清楚他就不顾情面把他揍一顿的架势。 “我没躲你。”张起灵仰着头看他,忽然扯出了一抹笑。吴邪皱皱眉,还没想出什么来反驳他,眼前的影像就忽然变换——位置互换,他又一次被张起灵按坐了下来。 “我没躲你,吴邪。”张起灵重复了一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我只是在躲我自己。” 躲他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吴邪疑惑地看着他,照射过来的阳光被张起灵完全挡住,他发现这个角度一点都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看着自己的视线。 张起灵的手一直在他的肩膀与脖颈处流连,目光毫不掩饰的情深与悲沉。明明意识很清醒,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明明白白地看着他伤害自己。这种感觉太撕心裂肺,他到现在都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心脏表达出来的痛苦。 “现在只要一靠近你,我就会想吻你。” 他靠近吴邪的颈间,轻轻用鼻子蹭着他,嗅着他的味道。吴邪本打算静静听着,现在他一靠过来,又说出了这样的话,一下子就让吴邪红了脸,他到底脸皮还是薄了些,这样赤裸裸的索吻,不管是于张起灵,还是于吴邪,都是第一次。 这人……怎么突然说这个?吴邪被他蹭的发痒,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张起灵顺着他的力稍稍离远了些,但还是不肯离开,改用自己的侧脸贴着吴邪的侧脸。 “其实比起吻你,我更想打晕你。” 张起灵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扶着吴邪的后颈,微微用力就让吴邪出了一身冷汗。他根本不理吴邪骤降的体温与渐渐发白的脸色,一手牢牢的箍着吴邪的肩膀,不让他动弹,自顾自的在他耳边吐息着道:“像十年前那样,在这里轻轻一按,你就会失去意识。会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等着我们把事情都处理完。以后的危险,你都不会遇到。” 这几句话的语气俨然和平时他冷冷淡淡的样子毫无二致,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不蕴含任何的感情,但吴邪却是奇异般从一开始惊慌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若是真以张起灵的性子,打晕你才不会这么跟你报备,直接一手下去你眨眼都来不及。 但你不会这么做。吴邪心里暗道。 “但我不会这么做。”张起灵顿了一下,随即轻声道。两个人想的说的竟是完全一样,吴邪忍不住乐了一下。 “我直觉,如果我这么做了,可能就……就永远的失去你了。” 张起灵离开吴邪的侧脸,改用手轻轻的摩挲。两个人视线在空中交缠,吴邪抚上脸颊上的那只手,慢慢拽下来。他看张起灵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猜测他心中的想法。片刻吴邪又笑了笑,一字一顿地用口型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 这是吴邪对他的承诺。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所说的这个离开,是何种意义上的离开。但他自己讲的失去,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在那种情况下,或许吴邪会走,从此天涯再无相见日;或许不会走,但他们之间,感情上,心灵上,都无法再向彼此靠近哪怕半步。张起灵知道,吴邪的底线在这里,就在这里,超过这个临界值,大概一切都无法挽回。 “即使你不走,那样的话,你还会原谅我吗?”张起灵苦涩地勾起嘴角,这是他明明白白知道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吴邪看着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明灭了一下,张起灵看得出来他在犹豫,但也知道吴邪只是在犹豫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至于结果—— 不会。 ——怎么样都不会变。 吴邪用极微小极轻的幅度,左右晃了下头,似乎是用力过大就会刺激到张起灵一样,他眼里有些担忧。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吴邪亲口承认,张起灵还是感觉受伤。他了然地点点头,直起身摸摸吴邪的唇,又顺顺吴邪的发梢,眼神里有强忍的一丝惨然。 吴邪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了,直戳他心窝的疼,但他还是咬着牙,丝毫不动摇自己的答案。张起灵想的对,这是吴邪最后的底线。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但惟有这件事,他无法容忍。 “吴邪,其实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张起灵蓦地在地上坐下来,一手拉着吴邪的手,将头靠在吴邪的腿上,吴邪还没想清楚他指的是那些事,就听见他低沉着嗓子,继续缓缓道:“在我醒不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因为救我而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很害怕,我想象不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过怎样的生活。” “我很绝望,吴邪,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想不出办法,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吴邪静静地听着,一手轻抚着他的头顶。张起灵的头发很厚,发旋处的头发尤其柔软,吴邪摸着,忽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能说出来的绝望便不是真正的绝望,我以前也有很多时候觉得过不下去,但一旦后来将这些事翻过去之后,就会觉得那么不值一提。人类的情感分支这么多,世界这么大,你的时间那么长,总会找到一个说服你过去的理由,又何必非要急于在我存在时候? 吴邪摇摇头站了起来,也把张起灵拉了起来,他歪头看着这人,眼里是深邃又轻暖的光。张起灵抬眉回望着他,眼里的温情还没流露出来,下一秒一个柔软的嘴唇便贴上他的。 趁我还在,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吻我吧。不用再去想这些东西,也不用再考虑以后的生活。你现在吻着的这个人,唇齿交缠的这个人,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最最应该在意的东西。 张起灵愣了一秒,随即扣住吴邪的后脑更加凶狠地吻回去。两条舌头像两个见面的眼红的仇人,追逐厮杀,谁也不肯先妥协,谁也不肯放过谁,直吻得头皮发麻。两人也像是要把对方拆吃入腹一样,越靠越近,越抱越紧,仿佛只要有可能,就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闭上眼,突然什么都不想想了,只要和吴邪这样相拥取暖,再不用思考明天。 |
Chapter 45 “喂,你怎么样?” “呵呵,还死不了。” “你撑着点,过了这一段到前面再休息。” 解雨臣一手揽着黑眼镜的腰,另一手拉着他搭在自己肩颈上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小心又不失速度的往他们原定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都是一身的伤,或多或少,都是些肉眼可见的小创口。唯一比较严重的是黑眼镜腿上的伤口,被某种不知名的利器划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也难怪走路不利索。解雨臣之前给他用绷带草草裹了两下,上了些止血的药,紧急处理了一下。但这行进不停的赶路间,纱布在早就染了个红透,又闲不下来换,眼瞅着黑眼镜的脸色越来越白,解雨臣也不得不停下来找个地方休息,再这样下去人没追到,黑眼镜先失血而亡了。 他将黑眼镜轻轻放靠到石堆上,蹲下来小心地查看伤处。又从包里翻出新的纱布,稳稳细细地上药包扎,确定了黑眼镜没有感染发烧后,才疲累地坐到他旁边,呼了口气。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黑眼镜微微喘着气,仰头闭着眼。解雨臣锁着眉头没搭他的话,他又睁开一只,往边上瞥了瞥,笑道:“看不出来啊花儿爷,知道你能打,真对上才发现原来更能打,我算是知道深藏不露怎么写了。” 解雨臣冷然挑挑眉梢,斜睨他一眼,道:“少拿那东西和我比。空有速度,招招式式僵硬如机器,连我的半分灵活都没有,你要真对上我,比这更难缠。” “怎么?花儿爷这是邀战呢?”黑眼镜咧开嘴角笑得一脸开心,丝毫没有伤重的样子:“有时间咱们找个地儿切磋切磋?” “还是算了,我挺有自知之明的。”解雨臣盯着眼前的地,看也不看他,“一人独对两人,我可做不到,深藏不露这四个字,还是还给你吧。” 他找到黑眼镜的时候,这人正和一个背对着他的“人”打得火热,脚边不远处还有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像是骨架的东西。解雨臣眯了眯眼睛,骤然发现和黑眼镜对峙的那个,和自己的背影九分相似,连衣服也一模一样。他心里一惊,略一思索就冲了过去。那时黑眼镜因为身上的伤已经从开始的压制到有些不支了,解雨臣帮他挡了下来,又纠缠了一段时间才彻底摆平,两个人身上的伤也是由此而来了。 “嘿嘿,我可不适合这四个字。”黑眼镜又喘了一下,此刻声音有些虚弱的柔和,“锋芒毕露才合适,毕竟实力摆在那呢是不是?” 解雨臣揉着自己肩膀,冷哼一声道:“实力高脸皮也跟着厚是不是?我怎么没见张起灵像你这样?” “他就是太闷了,哪有我这么平易近人?”黑眼镜笑。 夸自己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淡定神色,这人没救了。解雨臣叹口气,甩甩手揉了揉眉心,撇过头打算不理他。忽然又想起之前的事,时间难得,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脸转回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解雨臣问的是他看到的那个、和黑眼镜交手的人。当时解雨臣就没料错,不仅仅是背影,整个人简直就是他的翻版,一模一样,俨然就是孪生兄弟,他见到正面后也是惊讶了一阵。好在对自己家知根知底,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到底见过大世面,淡定速度非常人可比,加上黑眼镜还受着伤,解雨臣动起手来也是狠辣麻利,一点不犹豫和拖泥带水。 那东西被解决了之后,解雨臣本想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但黑眼镜却一把拉住他就走,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还提醒他要赶紧和吴邪他们会合。解雨臣虽然疑惑,但黑眼镜当时一脸严肃,走得还急,他也就没多问。此刻这人告诉他时间赶得上,趁着两个人都休息的功夫,解雨臣不由得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黑眼镜答道,“我追过来之后,之前看到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那时候我才发觉不能再追。正想往回走,就转个身的功夫,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 黑眼镜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一下,少见地皱皱眉头,接着道:“就是你看见的,另一个我和另一个你。” “你的意思是,你前后遇到的,不是同一批人?”解雨臣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一丝玄机,紧接着问道,“那你之前追的是谁?” 这次黑眼镜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他歪了歪脑袋,瞅了瞅解雨臣,才叹气道:“是吴邪和栗子。” 吴邪和栗子?!解雨臣吓了一跳,随即立马就冷静了下来:“难怪你们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这么说,另一个吴邪和栗子,和我们遇到的那些是一样的?” “恐怕是。”黑眼镜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咱们之前看到的镜像吗?” “记得。” “我一直就觉得很奇怪,我开的枪,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吴邪的那块地上。后来见到吴邪、见到我自己,我才想明白了点。那时候我们看到的,很可能是另一个空间反射出来的影像。在那个空间里,有某种东西可以扫描我们外貌,然后类似复制一样,营造出另外的完全的‘我们’。” “所以你那时候开的枪,在另一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被空间反弹了。”解雨臣说出了自己推断,“但为什么……” “为什么会盯上吴邪?”黑眼镜接过他的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因为这里面的某个东西在挑衅,在提醒和告诉我们,它的目标是吴邪。从一开始,这里面的所有,都是急着走。”他说完这段话便扶着身后的石堆站了起来,冲解雨臣勾了勾手:“我没事了,快走吧。”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解雨臣拽过他的手臂,扶着他阴沉着脸问道:“谁要定了?” 黑眼镜靠着他,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答道:“就是字面意思。这些复制的东西,哑巴、我、你、胖子。栗子吴邪,说到底都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它们真正的用意我们还不得而知。我在这块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你也被拖在这儿,而我们解决的仅仅是两个,还剩下四个。这四个,我敢肯定,这边有,吴邪那边也会有。我们必须赶在它们之前和吴邪汇合,不然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很难对付。” 解雨臣闻言皱了皱眉,握着他的手不禁紧了一下:“还有我呢。” “我知道还有你。”可能是因为之前血流的太多,加上疼痛,此刻黑眼镜的脸色分外难看,“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你应该想到,这个非吴邪不可的、对吴邪志在必得的东西是什么。如果是幽冥骨玉,那现在张起灵那边,恐怕就不是解决镜像人这么简单了。” “……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只是猜测。”黑眼镜有些委屈,“不让他去总没坏处吧?” “那你撑得住吗?”解雨臣问道。 “撑不住啊!”黑眼镜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撑不住。解雨臣看着他,哼了一声咬牙道:“撑不住也得给我撑!死半路了我可不管埋。” “你还真狠心。”黑眼镜摇着头,笑呵呵道。他咳了两声还想说什么,突地脸色一凝,步子也停了。他扯着解雨臣凑过去,凝重道:“把带的那个信号弹发出去!” “怎么了?” “后面有人来了。” “谁?!” “张起灵。”黑眼镜一顿,“假的。” |
。。。最近在看汉尼拔 最后那段既视感满满啊 |
再仔细校对一遍吧,还是有错别字的 |
第四卷 楼兰长歌 Chapter 47.5 没有告别。 没有从前和以后。 再没有哪个瞬间,吴邪会在他怀抱里慢慢睁开眼睛,告诉他,没关系,我还在这里。 时间像老旧的电影胶卷一样,一帧一帧往回倒放,那些人生百态,喜怒哀乐汇聚成眼里的缤纷颜色。若是再一帧一帧地次序播放,到头来你就会发现,那些色彩终归会变成单调斑驳的苍白,无从反抗。 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是那个带着咸腥味道的吻,唇齿间舌尖上仿佛还留着吴邪沾染的潮湿气息,像雪后的土地和跳海而出的鱼,鲜活而带着美妙的悦响。可是他没有想到,明明那个人还在他心里晃动着,他就眨了下眼睛,吴邪就留给他一个永远无法再转过身、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背影。 这太突然了。 就像上一秒还握在手里温热的水杯,下一秒就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张起灵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未表达的长久相伴,就在这个飘着血腥气息的秋风里,轻轻松松被碾压摧毁。 张起灵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带着吴邪回到住的地方,恍惚中只记得天都是黑的,吴邪靠在他怀里沉眠。回去的时候解雨臣和黑眼镜对着旅店的老板说着什么,不过他听不到。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满脸的鼻涕眼泪。他不解,又认为胖子哭得莫名其妙。 他一直觉得吴邪一定是生病了,身上好冷。或许等下还可以去买些药,然后把吴邪叫起来,吃了药才能继续睡。然后给他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被,第二天就能醒过来。 有什么不对吗?他将吴邪放到床上,疑惑地看向胖子。 胖子涕泗横流,嚷道:小哥,我知道你难受,你哭出来吧,你哭吧。 哭?他为什么要哭?张起灵呆呆地坐在床边,握着吴邪的手。他站起来拿了湿毛巾,又转头对胖子笑了笑:吴邪会醒的。 他不会!他醒不来了!你为什么不试试他的呼吸?你怎么就不试试他的脉搏?张起灵,你这样骗自己有意思吗? 解雨臣和黑眼镜推门走了进来。张起灵见他眼睛红的嗜血。 我们恐怕……没办法带吴邪回去……只能在当地火化…… 你说什么? 时间太长,天气太热,味道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没办法掩盖…… 混账!难道你就让小吴留在这里?!解雨臣!你就是这么对吴邪的?!张起灵见胖子愤怒的跳起来,揪住了解雨臣的衣领。 我也不想……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行!一定要带吴邪回去!小吴已经没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连家也回不成…… 连家也回不成…… 连家……也回不成…… 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又跪坐在地上放声嘶吼起来,张起灵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像是被吃掉了,空空的极为难受,又有什么感觉一样的东西正努力往外钻。他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拼命压抑着。栗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闷闷的将墨黑色的玉放到张起灵牵着吴邪的手背上,扑通一声朝他跪了下来。 我知道您本事大,求……求求您,把爷带回去吧,看在我家爷也算是为你而死的份上…… ——有这样一种捕猎方式。 猎人会在箭矢的或者夹子尖端涂上烈性的麻醉药以麻醉猎物的痛感,被射中夹中之后猎物无法逃脱,猎人会选择猎物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新鲜的皮毛或者取出需要的部分。猎物感觉不到痛,也便不再挣扎。当麻醉药效消退的时候,猎物已经变成真正的猎物了。 ——这是被誉为最残忍,亦是最温柔的捕猎方式。 张起灵觉得栗子说这话真的是不知轻重,黑眼镜已经将他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扯着他就要出去。可是不知道栗子是什么眼神,黑眼镜被看得一愣,没动。他见那孩子趁机甩开了瞎子,大声朝着他喊道:我没有说错! 是啊,这孩子说错了什么呢? 张起灵觉得那个东西要压抑不住了,裂开,破碎,在栗子稳稳拿着的猎刀下,被剖开的又快又狠。麻醉药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痛感铺天盖地的窜上来。他感觉着心里那可怕的东西一点点将他的左右心房全部填满,还不够,还要延伸到他的肺部、他的脑中、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核里,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涨爆,来提醒他长久时间被忽视的存在感。 吴邪死了。 这个他不想不愿不敢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血淋淋地被剜出来,再血淋淋地扔到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面对。 吴邪是为他死的。 栗子这样说着。 张起灵忽然意识到,吴邪不是病了,他是真的回不来,醒不来,便是自己将再多的松绒被子给他盖上,也挽不回流失的体温。他已经死了,没有呼吸、心跳、不会再睁开眼睛。他将余下的生命都献祭给了手中的这块玉,将自己的承诺撕碎,空许了他一个未来。 有什么用呢? 张起灵将玉和吴邪的手一同合拢在掌心,抵住眼睛,像个濒死的野兽一样呜咽起来。 吴邪,你告诉我,没有你的未来,有什么用呢?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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