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天命长生[第36页]

二十三
一句不记得了算是从小花手里保下了我的命，小花虽然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闷油瓶不定时发作失忆症的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近十几年仅仅只是我们知道的就有两次，一次正好就是当年考古队时期，闷油瓶后来想起来一些关键内容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能指望他还能回想起考古队里具体的人际关系。
何况以他当时的性格，有没有人际关系还得两说，看得出来他和考古队里的其他人并不亲近，忘记齐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花问不出什么，脸色有点臭，把防水袋反手递给胖子，问闷油瓶是什么打算，关于我，还有地上那具长着吴邪脸的尸体。
闷油瓶意思是“吴邪”的尸体他要带回去，有些事情的关窍他还没有想清楚，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关键，得留着当证据，至于我，闷油瓶沉思了一下，跟小花要人，说让我跟着他。
“他杀了我的伙计。”小花有点不情愿，“我总得给底下盘口一个交代。留着他还有用。”
至于到底是什么用，我们都心知肚明，小花手底下那么大一个盘子，要平衡顾及的地方多了去了，虽然他在这一行是个挺说一不二的角儿，在解家治下的手段又通常比较狠，但是伙计们的情绪不可能完全不顾及的，不然他这个老板也不用当了。

解五手下管着一两个解家的堂口，无端被杀，小花肯定要给手下人一个交代的，不然人心就乱了，人心一乱，堂口紧接着就要出问题，而这个交代无非是用我的命去填，杀鸡儆猴也好，或者别的什么方式也好，总之是要给手下的伙计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跟着解家就算死也不会白死，否则谁还会跟着小花做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花驭下一向很重视这些小细节。闷油瓶跟他要人，等于就是要保下我。也亏得两个人关系不错，换成别人，指不定就要被小花当成挑衅，当场翻脸打一架都有可能。
气氛非常僵硬，我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正想要不要硬着头皮调节一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卧槽了一声，整个人非常搞笑的和动画片里那种特效一样，以一种和他身体完全不符合的灵敏，一蹦三尺高从地上跳起来，手里拿着那只防水袋里掏出的几页纸，抖的和老年帕金森患者一样。
这一打岔，凝滞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流动起来，我们三个一起转头看他，暴雨已经转变成小雨，胖子手上拿着的那几张纸很快被天空飘落的细小水滴沾染上，胖子随手抹了，眼神有点涣散。

闷油瓶叹了口气，紧接着竟然主动把手里的防水袋递给我。
“想看就看吧。”
我如蒙大赦，跟小时候上学评了三好学生上台领奖一样双手平举，小心翼翼地从闷油瓶手上接过防水袋，最后确认了一遍我能不能看，闷油瓶神色平静的点点头，我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防水袋的封口。
在查阅防水袋里的内容之前，我花了十秒钟给自己做了一个心里预警，源自于胖子不同寻常的反应，这又是“吴邪”背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因此我十分谨慎，并且告诫自己，无论看到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都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如此叮嘱了自己半天，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我才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面东西很少，外表看上去只有几页纸，轻飘飘的，兴许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纸张已经有点发脆泛黄，不过防水袋质量很好，几乎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空间，这几张纸保存的都还算完好。
我打开最外面折叠的一张纸，里面还包裹着几张，我暂时先放下，只看着最外面这张。
是一张单据。

水笔的字迹已经模糊了，纸张的质量不好，黑色的痕迹边缘氤氲开来，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杈，顺着纸张的纹理完全散开，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辨认不出上面具体写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出这是张收据，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开的。
表格最下方是印刷体的阿拉伯数字，倒是还算清楚，我看了一眼，上面印着日期，是2003年。
竟然是十六年前的东西了，倒也难怪会模糊成这样。
**草翻阅了一下，几张折叠起来的纸张几乎全部是发票，有两张上面还有手写的签名，因为是用油笔写的，没有水笔那么发散，字迹十分清晰，是两个字。
吴邪。
漂亮锋锐的瘦金体自带风骨，断金碎玉，我左手按着单据，右手虚虚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无尽的迷惑犹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翻涌上心头。
字体可以模仿，世上会写瘦金体的人千千万万，然而字迹不可能。
一瞬间我像是回到十几年前，我带着王盟去那个老旧的档案馆查资料，当时我就是这样，坐在装废旧档案的纸箱子上，点着打火机一页一页翻阅，却在突然间意识到，我的人生轨迹，行为习惯，还有笔迹，种种细节都在模仿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没体会过的人很难理解，在某一个瞬间，你本身的所有特征被抹去，换上另一个人的身份，你的所有朋友，家人，过往的所有经历，都如同镜花水月，雾里看花一般朦胧模糊，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你，伸手去抓，只能抓到时光遗漏的一点碎片，终究也如流沙一般从指缝滑落，什么都剩不下。
单据上的这个名字，一共两个字，我死死的盯着他们，一时间百感交集，过了一秒，又心如止水，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两个字绝对是出于我自己的手。
发票收据这种东西，在什么情况下是会有可能交给别人保管的吗？我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也没有想到。
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以后，这个签名指向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结论，我头晕目眩，有点喘不过气，紧接着往后翻。
后面几张都是类似的收据，有几张保存的比较完好，我看了一下，发现都是购买潜水设备或者相关物品的流水。加起来能有将近十万，在十几年前算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看得出来购买的这些东西都尽量挑了质量最好的。

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路翻到最后，摸到几张纸中间夹着一张硬质的小卡片，大约是半个手掌大小，打开一看，一枚国徽瞬间映入眼帘，后面紧跟着五个字，居民身份证。
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没有什么比身份证更能确定一个人身份的东西了。然而我心里生出一丝怪异，能摸到水下瑶寨的必然也是同行，干我们这行的最怕身份暴露，随身携带身份证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看来这个长相酷似我的冒牌货，这点倒也和我很相似，是个愣头青。
这点怪异没有持续多久，我将身份证翻了个面，看到上面的照片，还有人名，顿时就愣住了。
与此同时我明白了胖子刚刚一蹦三尺高是为了什么，因为他娘的现在我也想蹦起来，要不是我的腿伤，现实条件不允许，我估计蹦的比他还高！
身份证正面姓名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吴邪两个字，照片是一张我十八岁高中毕业时候拍的证件照，笑的憨厚无比，算得上我年轻时候抹不去的黑历史。
但是我现在不想追究黑历史的问题，我看着这张证，证上的名字还有照片，大脑一片空白，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这是一张十六年前的，属于吴邪的一代身份证。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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