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瓶邪《牢狱之灾》（长篇，架空，HE）[第43页]

我们继续往里走。月牙儿选了一个更巧妙的埋伏点。这里空间窄而高，更有曲折转弯。她跳到高处，像蜘蛛一样撑开，卡在裂缝顶部，下面的人只要不是从正下方打手电往上照，是发现不了的。我在躲在转弯之后。等对方来到我面前时，月牙儿已经可以从后面攻击，前后夹击，除非我们两人谁死了，否则对方只能被我们困在狭窄的裂缝了。
如此静静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听到远处的声响。我佩服月牙儿的定力，但是撑在半空两个小时纹丝不动，这体力和毅力就非同一般。
月牙儿先一步出手，把注意力都吸引到她那边，裂缝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以一对一她占优势。对方很快反应过来中了埋伏，一头被堵以后另一头必然也有人守着。这反倒让对方有了准备。探路的人和垫后的一般都是队里比较厉害的，所以我面临的压力很大。以我的身手和野战特种兵硬碰硬，就只能且战且退。只要月牙儿那边的速度比我退的速度快，我们就希望取胜。
月牙儿果然是不负所望的，她身材本就纤细，加上身法以灵活见长，在狭长的地方尤其有利。野战兵的训练以力量为先，反而被月牙儿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压制得死死的。她好歹在我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解决了另外几个人，上来与我合力解决了最后一个。
我体力消耗颇大，靠着山壁休息。月牙儿侧身站着，微微喘气，掉在地上的手电照着周围岩石，印出她脸上的霞红。她嘴角微翘，看着我的狼狈样子，脸上露出一抹带着骄傲的讥讽。这表情不让人生厌，反倒是让人觉得可爱。
我正想开口说话，余光忽见一道黑影闪过，来不及细思，起身就朝月牙儿扑过去。裂缝狭窄，她避让不开，被我贴着压在山壁上。不用看她脸色我也能从她打在我肚子上那一拳的力道感受到她的恼怒。
我没跟她解释，退开一步，喊了一声“快走”，抓着她的胳膊往山里走。她那一拳还好没用全力，饶是如此，却也够我受的了。我半天直不起腰，只能弯着身子勉强往前走。月牙儿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没有争辩也没有急着问什么，只是甩开了我的手，跟在我后面，打亮手电。
走了一段我才理顺了气，直起身子，用手仔细摸着山壁，确认无误后，才松了一口气，侧身靠着山壁坐下。

月牙儿咬着嘴唇，问道：“你背上还在流血。”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山里有个东西，叫‘山鬼’，你大概也听说过。我以前知道这些东西能穿山改道，却没想到它们还能伤人。刚才事发突然，我来不及提醒你，冒犯之处，你不要介意。”
月牙儿犹豫半晌，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叹了口气，说：“你，你们，都拿我当敌人，当对手。但只要任何人还在守护这片土地，我就都会救。”
月牙儿又问：“你真的，没有和张家作对吗？”
我说：“这个问题只能你自己想明白。到底什么叫作对？是非对错，没有绝对的衡量。别问了，你让我休息会儿。”
这个“山鬼”有些不同寻常。普通的伤口，按往常的经验，我应该很快就能止血，结痂也不过半天一天的时间。可是刚才救月牙儿时后背被“山鬼”所伤，到现在还在流血，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或许这次我真的遇到克星了。好在伤口仍有恢复的趋势，我不至于血尽而死。
同一座山里有多层不同的岩石结构，若这种结构成垂直变化，那就是千万年自然堆积而成，但这种结构变化却成水平分布，而且目前并未显现出什么规律，这就让人觉得意外了。我猜测这岩石结构与“山鬼”的活动有关，靠近外界的部分，几乎没有“山鬼”活动的痕迹，岩石结构与其他山的结构相似，而越往里走，岩石就变得不一样了，更细腻，有一种粘稠的感觉。有这种岩石的地方，很可能就会有“山鬼”出没。
我一直等到伤口止了血，才带着月牙儿继续走。经此一事，她虽然依旧冷脸，但态度似乎客气了一点。接下来的五六天里，我们在山体中继续寻找着漏网之鱼，又找到了三拨朝陵人。月牙儿和我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我们解决敌人也就越来越轻松。唯一引起我警觉的是“山鬼”的活动，似乎每次我们经历一场战斗之后，周围山体里就会聚集许多“山鬼”，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我仔细想了想，吸引他们的很可能是血。难道它们以血为食？
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多，体力消耗却不小，眼见行囊将空，还得留着食物出山的路上吃。张家人带了备用干粮，只不过不在月牙儿这里，所以我们得尽快和大部队汇合。其实我大约能感觉到他们的位置，之前有意避开，也是嫌人多麻烦。
要能容纳二十来人，自然要找一个宽敞一些的地方。我带着月牙儿走到了一处山洞。说是山洞，或许不太准确。这里更像是一个悬崖边，一个山体内部的悬崖边。悬崖深不见底，连一丝风都没有，一片死气。悬崖边有一个宽敞的台子，足够二十人休息，不考虑这是雪山腹地的话，倒是一个野营的好地方。

我们等了没多久，张家领头人就着队伍赶到了。
我砖头看着坐在我身边的月牙儿，说：“你留的记号不错，指路很清晰。”
月牙儿眼神闪烁，问：“你都知道？”
我笑了笑：“你那点小动作，只能瞒得过普通人。我能理解，你不想和同伴们走散了。没事，我不会怪你的。”
月牙儿不再说话，却低下头避开我的眼神。
领头人清了清嗓子：“吴邪，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你是自己老实说了，还是让我动手？”
我问：“你想找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既然都不知道，你又打算怎么动手？”
领头人冷笑一声，我已来不及躲避，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冰冷的匕首，身边的短刀也被人拿走。我转头看着，月牙儿眼神深幽，看不出其中有多少波动。我无奈地笑了，说：“我说过要洗干净脖子等着，没想到戏言成真，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领头人走近我，说：“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很多。你虽然聪明，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不会真的像神仙，事事都能先知。你看这是什么？”他从背囊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硬盒，打开来给我看，里面是一直注射器，注射器里药物泛着悠悠血色。领头人解释说：“阁老们拿到你画的针法手稿以后，仔细研究了七个月，大赞其针法有诸多奇思妙想。不仅如此，他们还受针法的启发，以蛇毒为基础，调配了一种新药。这当中有你一份功劳，不如你今天就以身试药。”

领头人拿出注射器，干脆利落地把药注射进我胳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确实没得选择。
药效起得很快，我只觉一股洪流般的热量涌向心脏，心脏跟着狂跳起来，仿佛要破膛而出。月牙儿的刀已经撤了，因为我已经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用手紧紧压住胸口，蜷缩在地上。那股洪流扩散至全身，最后汹涌挤入大脑。冷汗湿透衣服，叫喊也不能减缓痛苦，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轰隆作响，身体所有的感官都与外界慢慢断开联系，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吴邪，事情已经都结束了，你该休息了。闭上眼睛休息，就没有痛苦了。”
我还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在抵抗。张家擅长催眠术，这一定就是催眠术，我只要心神一松懈，所有的秘密就都无处保留。我必须撑下去。
我完全失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多久，只怕意识还没倒下，体力就已到极限。仿佛他们还觉得不够，硬掰开我的嘴，给我灌了什么东西，满口血腥的味道。说来也怪，自那血腥入口，身体顿时轻了许多，我害怕那是防线失守的征兆，于是使劲扭动，却被人死死扣住了上半身。血腥沿喉咙流进身体，宛如一汪清泉四散开来，把体内狂躁的能量扑灭。我渐渐放松下来，缓缓睁开眼睛。
开始还有些模糊，一片人形的影子在眼前一动不动，待视力慢慢恢复，才看清那是张家人整整齐齐站着，颔首躬身。能让他们如此恭敬对待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我转头过去，一下子撞进小哥深如无底之渊的眸子里。
小哥开口问：“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你怎么来了？”我问完才发现，我半躺在小哥怀里，靠着他的肩膀，他从我身后环住我，扣紧了我的胳膊。他手腕处有一道几乎见骨的刀口，血还在滴滴答答流着。
他轻轻一转手腕，把伤口背过去，再开口时，声音冰如雪山：“以后任何人不许动吴邪，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张家人恭敬回答：“是。”
小哥又说：“山腹里的人都解决了。你们现在就回去复命，不必留在雪山。”
张家人领命后，干脆地撤离了山洞。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我把小哥手腕又转回来，看他手上的伤，刚才还在滴血，这会儿已经止了。小哥的呼吸就在我耳边轻响，我这才意识到，这姿势实在是……于是撑了一下想起身。
小哥扶我起身，又拿出睡袋，扶我躺进睡袋里。我刚躺下，小哥突然说：“我又来晚了。”
我一愣，他这是在……道歉？我看着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的眼底隐隐露出一点疲色。小哥用了“又”，是把去朝陵救我的那次也算上了。我听出他话语里的歉意，还带着一丝内疚。我心里有些酸。我所做的一切，心甘情愿，却并不希望给他带去丝毫烦扰。
我说：“是我该谢谢你。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小哥没有接我的话，只是说：“休息好了，我带你出去。”
“嗯，”我想了想，又问：“张小蛇并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你是怎么找到的？”
小哥回答：“他们留了记号，我看得懂。”
我知道小哥说的是张家人留的记号，但那是进了山体以后的，在那之前，张家人可没留什么记号。我回敬他八个字：“没说实话，避重就轻。”
小哥淡淡说道：“你巡查北境，停在二道白河，只可能进雪山。”
我说：“我这点小把戏，确实也瞒不了你。朝陵这次摆那么大阵仗，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的确是好奇，他们为什么盯着雪山不放。现在我反而觉得，是张海客更害怕雪山里的秘密被人知道。这倒是有意思了。”
小哥问道：“你怎么与张海客结怨的？”
我笑了笑：“好奇心害死猫。我大概是太喜欢打探他的秘密了，不小心就知道了太多。现在我知道了他在雪山里还有秘密，少不得以后做足了准备还得再来一趟。这次多亏你在，以后张海客想杀我灭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小哥盯着我，问：“你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心里微微一颤，还是迎着他的目光，说：“最早不知道，后来得了些线索，这次也是为了核实线索。我知道这里和张家有关，所以才瞒了你。任务在身，还望……见谅。”
小哥收了目光，轻轻转头：“若我没有赶来，你打算怎么办？”

卷五 · 十二章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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