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感情生活 -> 【原创小说,请勿转载】女茶艺师——梅开三度之二度梅影 -> 正文阅读 |
[感情生活]【原创小说,请勿转载】女茶艺师——梅开三度之二度梅影[第2页] |
作者:思其本源 |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有段泥的壶吗?”梅影拣起晓秋用过的茶巾。 服务员看看晓秋,晓秋又看看梅影:“有啊,你要?” “拿两个吧。”梅影头也没抬,只顾自己烧水煮杯子,她不是故意不看晓秋,而是她过于专注自己的动作,她希望这些每天都要做几十遍、几百遍的动作不要在人家的场子里出差错。事实上,从梅影进来的那一刻起,已经在默默的观察所有茶具的摆放,在心中假想自己使用这些茶具的方式、方法。但即使如此,她上手时仍然有些紧张,烧水的按钮按过了头,只好重新再调整,她分明感觉晓秋在关注着她的动作,后脑勺都有些冒冷汗了。 “可以啊,小东,拿两个段泥的过来,要罗老师做的。” 在梅影听来,晓秋这话实在是装逼,不就是在暗示一会儿取来的壶是某个工艺师做的,面上还值不少钱,让我操作的时候更有顾忌,呵呵…… 段泥的壶上来了,梅影接过来注满了沸水,盖上。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两个银色的小罐子,这罐子也就是装个两泡茶,那是她来之前临时装好的。梅影将两个壶的水都倒进了茶洗,掀开了盖子,打开小罐,将两个罐子里的茶分别倒进了散着热气的两个壶里。 “这茶?!”晓秋看了不觉一惊,其他人看了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梅影往壶里倒的是绿茶!虽然说段泥的壶适合泡生茶,但一般极少见用来泡绿茶,这砂壶是会吸走绿茶的鲜气的。对于斗茶而言,梅影用段泥的壶,就说明这茶不是老茶,拼不了年份;而取出来的是绿茶,不说绿茶是否适合用来斗茶,绿茶可是喝应季的鲜味,要喝就要在清明前后喝新鲜的,此时却已经是冬天了;用段泥的壶泡绿茶,那就更奇怪了。这一桌人,包括不懂茶的老黄,显然都摸不清梅影的想法,游牧尘更是关切的盯着梅影,那目光中分明能看到那句疑问:“你是来斗茶的吗?” 而梅影却两只手端着两只壶,分别伸到游牧尘与陈董的面前:“各位闻闻茶香。” 游牧尘与陈董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凑近一闻,陈董显然是愣了一下,而游牧尘却露出了笑容。 “二位可以换一换。”梅影看游牧尘笑了,信心顿时就上来了。 两人换了壶,陈董不禁点了点头,而游牧尘闻完则索性递给了晓秋。晓秋早就等不及了,接过来一闻,也是一愣,轻轻的瞪了梅影一眼,她又从陈董那边接过另一个壶,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不就是龙井吗?” “但这样搁在过过沸水的段泥壶里,香气更聚力啊。”游牧尘说。 陈董犹豫了一下,也做出一副笑脸来,说:“是的是的,春天放到现在还能有这香气,不容易啊。” 晓秋明白梅影是耍了个小聪明,段泥比玻璃杯更吸热,而且壶能存香,效果自然会出乎人的意料,但她并不服气,把两个壶都给了老黄,追问道:“一个是龙井,另一个香味浓郁但又不像龙井这么张扬,看上去更像是早茶。”晓秋说的早茶自然是指温州这里颇为出名的“永嘉乌牛早茶”,之所以称其为早茶,是因为它3月上旬就可以采制,比龙井、碧螺春之类的茶的上市要早个个把月。 梅影从老黄手里取过了两个壶,分别往壶里注了水,又盖上,这才说话:“差不多吧,反正在这里,确实是当龙井和乌牛早卖的。” 晓秋倒不是特别在意梅影这话里有话,只是更关注专业的问题:“小梅,你用这壶泡这茶,能好喝吗?” 梅影也不回答,分别各倒出半壶分到两个公道杯里,又将两个壶注满,过了一分钟又出半壶茶,两个公道杯满了,才给几个人添茶,添完又把壶注满。这样泡显然是要留些茶的鲜味,如果都倒出来,后续的茶味道会差很多。 晓秋是第一个喝完的,而且是一口一个,把两款茶两口就喝完了。但真喝完了,她一肚子准备批评的话却一时半会儿有些倒不出来了。 这时,游牧尘说话了:“这龙井这样一泡,虽然不那么香了,口感倒是内敛一些了。” “可是。”陈董忍不住插话了,“这龙井不香,喝着总觉得缺了点啥。倒是这早茶,喝着挺有意思,挺甜的,玻璃杯泡不出甜味来。” 梅影也不答话,继续倒半壶留半壶的泡,连续给大家斟了三泡。三泡一过,梅影就将整壶的茶都倒出来,给大家分了,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这就完了?”晓秋忍不住问。 “嗯,是啊。”梅影点点头,随后端起自己的杯子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算什么?”晓秋脸色变了,“我诚心诚意拿出压箱底的老茶给大家喝,一饼七八万,你就搞这么一些至多两三千一斤的过季绿茶给大家喝喝就完了?你是看不起我还是什么意思?” 游牧尘不快的扫了晓秋一眼,而陈董也觉得晓秋这样有些失态,赶忙打圆场:“晓秋,喝喝茶嘛,你还真以为这是斗茶,大家喝的开心不就是了?” “你还替她说话?她这分明是在藐视我们的茶品,拉低我们的档次。从她进来就开始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你让她说说,用这种不合理的方式泡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茶给我们喝,是什么意思?!”晓秋显然已经恼羞成怒,咄咄逼人,全然不顾及陈董的面子。 “晓秋姐,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晓秋的反应并不在梅影的意料之外,所以说话倒还沉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晓秋依然是气呼呼的。 梅影又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开始用茶巾擦拭茶盘,她不是故作镇静,但确实缺少勇气正视着所有人说话。 “这两款茶,都是我们贵州老家山里摘的,那山就在我们县边上不远。”梅影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觉一愣。 “其实,晓秋姐是知道的,我们平时喝的这些出名的绿茶,龙井、碧螺春、雨花、乌牛早等等,或是在全国卖得好的,或是在本地和周边能卖得贵的,并不见得都是本地的茶叶。贵州、四川不少的地方,就像我们家那边经济不发达,就会有浙江的、江苏的商人过来,整片整片的把茶山包下来做这些品牌的绿茶。就像这龙井,是我们家那边的龙井,这乌牛早,也是我们家那边的乌牛早;包括今年最早的雨花,就是我们店里菊子四川老家那边采摘的。这不算造假,大家也都知道,只要茶是真的,工艺是对的,喝着好就行了。”梅影说到这,心神算是稳住了,抬头看了看各位,都在认真的听她说话。 “我过来,真心实意不想斗茶,因为我也好,我们店里也好,都觉得斗不过你们‘秋轩’,你们财大气粗,我们就是一家公司的门店,手里没存什么好茶,所以,我也只能带我最喜欢的茶过来给大家喝,毕竟是我家乡的茶。我们家店长说过,只要是好茶,英雄不问出处,我想吧,英雄总有一颗真心,我也就是个打工的,比不得晓秋姐,所以只能表一表真心,即使是我们老家山上的,好歹也是龙井、乌牛早,平时我自己喝着,又觉得特亲切,所以就跟各位分享一下了。” 梅影分明看到游牧尘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热,又看看晓秋脸上已经失了锐气,便继续说:“晓秋姐说的对,这茶是不该用砂壶泡,即使是段泥的。但你们刚才也体会了,这样闻,茶确实香,泡出来的口感呢,少了寒气,多了些稳重,能喝出润味儿来,甚至还有点甜,这也是我在店里养壶时不经意发现的。我个做茶的,总希望有贵人几万几万的买店里的高价茶,但反过来,茶这东西又往往是高高在上,甚至都不是我们这种卖茶小姑娘喝的,泡起来又讲究,规矩又多,可是,讲究、讲规矩、讲形式,不一定就是对的,泡出来的茶也不一定是最好喝的。我觉得这样好喝,就泡给大家喝,各位要是觉着不好喝,我也没话说。” 说到这时,梅影看晓秋已经将脸侧到了一边,游牧尘确实眼中含着笑意,陈董低头不语,令她生气的是,老黄居然已经在偷偷的刷抖音了——只是声音压的很低罢了。 梅影站起身:“我真要回店里去了,不影响各位喝茶,有空也可以去咱们家坐坐,‘若轩’没别的,肉桂还可以。而且,我们店长是个普通人,但我觉得挺有学问的,她总说茶如人生,老板们有兴趣可以听她讲讲茶。我先走了,失陪。” 老黄则收起手机:“我也过去。游总、陈董,你们继续聊啊,她们那边我坐惯了,还能抽烟,呵呵呵……” 梅影加紧两步往外走,老黄却一把摁住梅影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回去跟你算账。” |
老黄“吧嗒”点了一支烟,梅影“兹”的将茶给倒上,顺手又赶紧把烟灰缸推到了老黄的眼前,最后则是她最擅长的、讨巧的、憨而不傻、假而可爱的“嘻嘻“一笑。 “笑?”老黄夸张的一瞪眼,“诳我,利用我是吧。” “哪——有——”梅影边拖着长音,边起身走开,“我给你搞点水果,今天下午刚买的进口橙子,可好吃了……” “我跟你说,你今天给我吃什么都不管用。我后来是看明白了,你把我诳过去,就是因为游牧尘在那儿,你纯粹是利用我搅局。我倒还真的是跟傻子似的在游牧尘眼前转一圈,还傻呵呵的问人家阿榜在不在。你瞧人家多聪明,游牧尘一算就是你不甘心让‘秋轩’抢了客户,所以就叫你过去了。现在好,你今天算是长面子了,可人家不还是做成了大几十万的生意?你得到什么好了?”老黄跟在梅影后面啰嗦着,看见梅影从屏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几个橙子,随手抓过一个来,“你说的就是这橙子?看着倒还行。” “呵呵,我这叫投石问路。何况,我算定晓秋明天拿不出十饼三十年的古树青饼,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局面。”梅影心情自然是大好,于是又从老黄手里把橙子夺回来:“我帮你切两个。” 老黄对着梅影撇撇嘴:“得——我成石头了,还投石问路——” “别说了,喝茶去。”梅影推开老黄,回头找了水果刀,故意站到店长身边切橙子。从梅影跟老黄进来,店长与菊子就急切的盯着梅影想问斗茶情况如何,因老黄在,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是听见老黄刚才说梅影“今天算是长面子了”,两人面面相觑,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见梅影靠在自己身边了,店长轻声问:“怎么样?” 梅影的手指捻着水果刀转了一圈,得意的说:“反正没输。” “没输?”菊子兴冲冲的凑过来,“晓秋输给你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一会儿跟你们详细说。”梅影说完就回到老黄坐的那边,把切好的橙子搁在了桌上,顺手拣起刚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划开就看到刚刚发来的微信。 下午09:47 游踪:一会儿一起吃夜宵吗? 对此,梅影是有预料的,甚至是有期望的,但她却没有回,而是在老黄身边坐下来。老黄正准备吃橙子,看梅影坐在他边上了,有些不明白这意思了。 “干嘛?”老黄问。 “没干嘛啊。”梅影很从容,“挨着你坐聊聊天啊。” “还聊啊。”老黄一口一瓣橙子,这汁水就吸干了,“刚已经被你利用了,小游总和那边聊的好好的,你诱我去搅局。然后游总又把你叫来搅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晓秋。” “对!搅人家晓秋的局。搅完你爽了,这大客户看来也能抢回来了,你别再给我下套了。”老黄又吸干了一瓣橙子,“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也看得出小游总看得上你,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了,这游牧尘是富二代,可也不是一般人。我听说,他为‘游氏’打理过的生意多在广东、广西,高端酒店、夜总会他都是当过总经理的,据说能力强、手段辣、行事独断,而且,不是一般的风流啊。” “呵呵。”梅影也取过一瓣橙子吸了两口,“你觉得这高枝我敢攀吗?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泡茶的小妹,我可是有气节的,咱可不会去动有妇之夫的脑筋,别人不觉得他手上戴的钻戒碍眼,我可觉得碍眼。就算他现在是单身,你看他那个样子,换个女人跟换泡茶似的,恨不得天天跟不同的女人睡觉,整个就有病。” “嘿嘿!知道就好!”老黄听了挺高兴,“还不如来攀我这矮枝。你看我,多朴实!哈哈!” “你没老婆啊?”梅影瞪了老黄一眼。 “可我不戴戒指啊。” “你算了吧。你那几个小弟早跟我说了,大老婆在鹿城,小老婆在瑞安,玉环那边还有个,是不是?”梅影边说边站起来,“还矮枝,矮枝长还结这么多果子?” 梅影转过身,准备再去给老黄找点干果之类的小食,但身子刚转了一半,她就又回身坐下了——她刚刚看到,游牧尘已经到了她们店门口的台阶下了。 老黄倒没注意到梅影这种行为上的反复,他还在唠叨他自己和梅影这点事情: “你们啊,女孩子要想得开一点,现在是什么形势?今年这一年倒了多少公司,跑了多少老板,你还以为是前几年啊,有钱的男人你们还能挑挑啊。我跟你说,梅影,你嫌我长得不行,我能理解,但是,即使经济形势再好,要找个条件好又单身的,太难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圈子,一出生,你在什么圈子里混,你的父母在什么圈子里混,决定了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都是什么人。有钱人的圈子里,不缺有钱有貌有才的,你没有先机,就抢不到第一棒,第一棒捞不到,第二棒也很关键啊。你看人家四乘一百的接力,第一棒要拼起跑,还是弯道,难度多大啊,第二棒就是直道,跑起来爽。” 老黄说得热闹,梅影却通过柜子的玻璃面的反影看得仔细,游牧尘已经站在了店里,店长起身迎他,他却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悄悄的坐在了靠门边的茶桌边,菊子急急忙忙的准备泡茶。 梅影不知道游牧尘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仍然假装没看到、听到有人进来,而且也不让老黄察觉这一点,于是她直接跟着老黄的话继续往下说,而且还故意放大了音量:“哟!你这还接力呢!还第二棒好跑,你看看你,不照样搞出个第三棒来?还直道,你们男人有知足的时候?为了新鲜感,没难度也要给自己搞点难度出来,不是吗?” “梅影,你说什么呢!”店长老远的叫道,一边叫,一边跟游牧尘说,“不好意思,游总,小姑娘咋咋呼呼惯了。” 这话,梅影是听得很清楚,可老黄在劲头上,却似乎是无所谓店长在说什么,更没有注意到店长话里的“游总”二字。 “嘿——梅影,我发现你现在说话水平真的高啊。要不,你看,我这都有三棒了,就差第四棒冲刺了,这可是要配队里最快的人啊,我看你就挺合适。怎么样?”老黄一边眨着媚眼,一边把他那只大手就搁在了梅影手的上方,一副要放下去又没放下去的状态。 梅影白了老黄一眼:“你觉得你这鹿城的、瑞安的,还有那位玉环的,那个愿意把那棒子给我?估计是直接拿那棒子砸我脑袋吧。” 老黄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店长又叫了一声:“梅影!” 这次,梅影只好回头了,看到店长正和游牧尘已经站在了大堂正中的那个大茶叶柜面前。 “你过来一下,游总要买茶叶。”店长说。 老黄一听,也迅速的把头转了过来,看到游牧尘,没起身说了一句:“游总,您也过来了。” 游牧尘看了老黄一眼,说:“那边老板娘的脸色被搞得那么难看,我还在那呆着干嘛?” 梅影这时已经走到了游牧尘边上:“这您可别怪我,我刚在‘秋轩’那些招数,都是咱店长教我的,我可没那么多套路。” 店长一听急了,隔着游牧尘就对梅影说:“小梅,你可别乱说,我哪有什么套路了?”但她也就说了梅影一句,就转向游牧尘:“游总,让小梅跟您说说这几款茶吧,我给您泡点茶去。今天,我从总店拿了一些老板朋友送来的宜兴红茶,那茶不贵,但喝喝还是不错的,您看怎么样?” “好的。谢谢。”游牧尘礼貌的回应店长,遂又看着梅影,这目光少了几分犀利,多出来几分温和,看得梅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游牧尘轻声说:“我刚给你发微信了。” 梅影并不回应,直接问了一句:“游总想买什么茶?” 游牧尘瞅了瞅梅影,说:“看你。” 梅影也瞅了瞅游牧尘:“你买茶看我?” 游牧尘又瞅了瞅梅影:“是啊,看你啊。” 梅影冷冷的一笑:“我说买什么茶,就买什么茶?” “是。” 梅影又问:“我说买多少就买多少?” 游牧尘再次瞅了瞅梅影,说:“是。” “然后吃夜宵?”梅影仰起了脸,语气中露出点点轻蔑。 游牧尘的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犀利,他冷冷的说:“看你。” 梅影摇摇头:“算了。”说完,走回到老黄身边:“喂,请你吃夜宵。” |
四、Extravagant 钱到眼前,不挣的是傻子。我一世聪慧,却还真做了一次傻子,因为,脸面到了手上,丢掉的是逼格。在我第一次拒绝游牧尘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很轻松,因为,我发现,我居然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我本以为,我的底线一触即溃,所以这几年来一直处于坐以待毙的状态,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奋发图强了,确切的说,我意识到,骄傲是有成本的,底线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我还得指望自己养活自己,这个其实也并不那么难,难的是不求富贵。 “小梅。”菊子划着手机问。 “嗯?”梅影正在扫地。 “你这个土猪腊肠挺贵的啊。”菊子说。 “88一包,应该还好吧。”梅影头也没抬。 “要按你这个价格,我也可以把我们家里那边的腊肠拿出来卖了,肯定不用那么贵。”菊子说。 “行了,别添乱了。”店长插了进来,“不操心店里流水一个月比一个月低,微商倒是做的起劲,现在做的人这么多,能挣到钱吗?” “能啊。”梅影“嘻嘻”一笑,“你看老黄昨天就买了五十包。” “他买那么多,给谁吃啊?”店长没好气的问。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乐意。”梅影小碎步赶到店长身边,“我今天也送您两袋,回家跟姐夫、小宝尝尝,味道绝对好。” 店长回头瞪了梅影一眼:“老黄多买了你的肠子,自然会少买店里的茶叶,是不?” 梅影一撅嘴:“怎么是我的肠子?店长您这话说的。您放心,我保证老黄在我们这里的单子不减少。” 店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岂止是老黄一个人啊,你推销的对象不都是我们店里你熟悉的那些常客?这些人买的茶叶中多少有些人情的分量,你这样做,是会影响你和店里的业绩的。我可以不管你,老板要是知道了,搞不好把你开了。”说话间,店长搁在前台的手机铃声响了,菊子帮忙给拿过来了。店长一看: “老板?” 梅影也吓一跳:“怎么提到老板,老板就来电话啊。” “喂,周总……是,在店里……嗯?”店长看看梅影,回了一句,“梅影是在我店里的。” “不是吧。”梅影吓了一大跳。“若轩”虽然分店不多,但大老板周董主业是做园林工程的,平时很少过问茶叶生意,所以,除了知道几个店长的名字外,下面的人几乎都不认识的,今天居然会给店长打电话且直接点出自己的名字,这是要干什么?可是,这么大老板也不至于亲自打电话来开一个兼职做微商的小店员吧。 “哦。好的,是到旗舰店吗?哦……会所?”店长又瞅瞅梅影,“……那个会所我也没去过……好的……您微信发给我,我一会儿转给梅影……嗯……好的,我把司机的手机号码也发给梅影,到了,让她打电话,好的,周董。” 店长挂了电话,看得出,她在打电话的全过程中是非常紧张的,甚至额头上都冒出细细的汗来,她怔怔的看了梅影一会儿,梅影也没敢问店长是什么事情。这时,店长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就一把把梅影给扒拉过去了。 “我刚把这个位置发给你了,你赶紧打车过去。到了那儿,给老板的司机打电话,手机号我刚也发给你了。快点过去吧。”店长推了梅影一下,“到了那儿,说话做事小心一点。” “可……什么事啊。”梅影一头雾水,只是知道自己也很紧张,手都有点抖。 “老板在翠微山那边的会所,那地方我也没去过。他让你过去。”店长一边说,一边打量梅影,“你……你就穿这身店服吧,别换衣服了,反正过去也是泡茶。” “过去给老板泡茶?”梅影吓了一跳,她一听就知道,这会所不是一般的地方,连店长都不知道,而且,让她一个小店员去泡茶,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优秀员工,更不是业绩标兵,老板不应该知道她吧,也不会要她去吧。 “店长……我害怕。”梅影一半认真,一半真是害怕。 “怕什么?老板又不能吃了你。不过——”店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你去,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之前听说,老板在会所都是招待重要客人,所以在那里服务的,或者临时叫去的泡茶小妹都是选过的,前提就是好看。听说,晓秋当初和她的那个诸暨老板就是在老板的会所认识的,而且,晓秋还是被临时叫过去的,然后他俩就搭上眼了。” “哇塞!”菊子凑过来,一脸的向往,“小梅,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 “别瞎说。”店长推开了菊子,“这样想也对,估计是哪个副总对你有印象,觉着你长得好看,把你推过去的。” “嗯,好,好吧。那我过去了,不用带啥吧。”梅影还在犹豫。 店长使劲将梅影往外推:“快点走吧,耽误了就不好了。记住,说话、做事要小心,但要大方,说不定,你这次表现的好,明年就能当店长了。” “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诳过你?赶紧走赶紧走。” 上了出租车,梅影就觉出这事情不对劲了,如果按照店长推测的,哪个副总对梅影有印象,把她推荐给老板,但也不该是老板给店长打电话啊。这事蹊跷。可是,又能是什么事呢? 一个普通人,要升职没有难到那个程度,而要改变自己的阶层,那就是很难了。——摘自《一度梅心》 如果要越过这个阶层的鸿沟而不掉下去,有一样东西甚至比家庭背景、受教育水平、婚姻机缘等更重要,那就是要绝顶的聪明。 就在这一刻,梅影给“游踪”发了一条微信: 梅姑娘的茶:游总,在温州吧。 |
下午15:32 梅姑娘的茶:游总,在温州吧。 游踪:在。 梅姑娘的茶:最近怎么不过来喝茶啊。 游踪:你家的茶,寒。 梅姑娘的茶:还好吧。可以喝肉桂。 游踪:肉桂通气血,但也散元气。 梅影心想:“这说话还是挺有水平的,深藏不露啊。” 梅姑娘的茶:那也可以喝熟普啊。 游踪:‘若轩’门店的熟普经得起喝吗? 梅姑娘的茶:这话说的。要是让我们老板知道,还不得气死。 游踪:你们老板有好的普洱的。 梅影心说:“就知道是你在搞怪。” 梅姑娘的茶:那我过来喝啊。 游踪:好啊,一道。 梅影根据导航到了翠微山边上的一个高档别墅区,小区门口早有同样穿着“若轩”工作服的女孩在等了,梅影一下车就被辨出来了。就带着她进了小区,三弯两拐来到了一幢三层的独立别墅。门前的小院里立着一棵较为高大的香樟,树下是一些布局讲究的矮木与花草。空地上还有竹椅竹桌,那桌上有一杯叶底饱满的白茶,而在喝茶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梅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就是替游牧尘开路虎的司机。 穿过院子,梅影进了别墅的大门,印入眼帘两根垒成柱子的饼茶,中间夹着一尊金质的弥勒。 “小梅,这边。” 梅影跟着进了一楼大厅,眼眸一片白茫茫,是烟是雾,或是烟雾吧。仔细一闻一瞧,是盘香,也是沸腾中的铁壶,香与壶的两边是“若轩”的周老板与游牧尘。 “周总,梅影来了。” 梅影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周总点了点头,却不去看游牧尘,脸上却是热热的,似乎被游牧尘的目光灼到了。 “哦,梅影,过来泡茶。”一头白发的周总显出和蔼可亲的表情。 梅影低着头走过去,坐到了周总的边上,低头一看,色纯形整的滇红已经准备好了。她一坐下,周总就说: “游总认识吧。” 梅影小心的与游牧尘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轻轻的说:“认识。” “游总对你印象深刻,说你茶泡的好,谈茶谈的更好。要不是游总跟我说,我还不知道我下面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啊。” “哪有。”梅影弱弱的瞪了游牧尘一眼,游牧尘却似乎没注意到,只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我要买她的茶叶,她还不卖了。” “哦?”周总笑了,“还有这事?小梅啊,你这事做的不对,游总可是我的大客户,一年包给我的园林景观就有四五千万,这么大的客户,不宰白不宰啊。” 梅影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来了一句:“周总,他去晓秋那喝茶,我不高兴。” “哦?”周总又乐了,“游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个诸暨的老板带走了我的店长,还带走我的生意,你去捧他们的场,那不是臊我的面子?” 游牧尘淡淡一笑:“以后不去就是了,喝茶。” “那我就泡这滇红?”梅影顺手就端起了面前的汝窑瓷壶,“用这铁壶的水泡?” 周总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用这铁壶,这铁壶我想卖给游总,人家还不要呢。” “这话说的。”在梅影的眼里,游牧尘今天似乎很爱笑,“一个铁壶卖十万八,我说买就买吗?” 梅影的手又从铁壶的把上收回来了,心说:“乖乖,十万八啊。” “怎么了?”周总斜了一眼梅影,“别怕啊,拿着。” 梅影小心翼翼的拎到面前,先烫一下杯子,一看,又吓一跳,眼前盘子里的两个杯子都是天目盏——这玩意儿水可深,少则一个数千,多则十来万,她这时反应过来,再仔细一看手中的瓷壶,手又一软,“晓芳”,这又是一个不见底的茶器。梅影又重新审视了眼前的这一圈东西,心说:“今天我这用来泡茶的器具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万啊。不要慌,不要慌,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怕个啥啊。” 想到这,梅影强作镇定,用铁壶往“晓芳”的壶里灌沸水,灌满后,浇在了两个天目盏上。也就在这时,周总发问了: “小梅,你不跟游总解释一下,这铁壶为什么值十万八吗?” 梅影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老壶。” 游牧尘问:“老壶就贵啊。” “我看这壶的色泽和表面,起码是明治年间的。”梅影答的很快,幸亏自己之前是听说会所有八万、十万的老壶,跟同事了解过这里的千秋。 游牧尘继续问:“明治的,那么老,还能用吗?” “矿物质丰富啊。”梅影说着已经把滇红搁进了瓷壶里。 “哈哈!”周总显然是极其满意的,“游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游牧尘似乎也是极其满意:“那我就买了呗。” 梅影的手一颤,铁壶出的水差点撒出瓷壶。 “小梅,你听见游总的话了吧,今天喝完茶,把这铁壶替游总包上。” “嗯。”梅影更专注于洗茶的动作,随后打开瓷壶盖,给游牧尘看茶的形态。 “红的好鲜啊。”游牧尘说。 “鲜的像春雨浇出来的吧。”梅影跟着就来了一句。 “哈哈!”周总不是一般的满意,“游总,你眼光好,这姑娘的嘴,不当店长可惜了。” 游牧尘却只是专注的望着梅影:“继续。” 此时的梅影已经不是一般的放松与自信,她开始冲第一泡,嘴里也如云南原始森林里的鸟鸣,妙语连珠: “红茶多产于福建、安徽,包括河南,都是不错的,包括广东也有一些,江苏宜兴的红茶也有野茶味,而云南的红茶却有着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果香,如红酒般的色泽与果香,只是这色——” 梅影将含着滇红的天目盏分别送到了周总和游牧尘的面前:“更显紫,紫中却有深深的粉。而这香——” 梅影自己闻了一下公道杯里的余香: “不是人工种植的葡萄园的果香,而是几千年的根了流出的果汁的味道。” ——在那一刻,游牧尘真的动心了。 |
“哈哈哈哈!”周总这个得意啊,“梅影,真有你的!居然将滇红和红酒做对比,我都不好意思做你的老板了,有境界。” 游牧尘却是缓缓的一口一口啜着天目盏里的茶,啜完了,来了一句:“这滇红多少一斤?” 周总回答:“不贵,八千。” 游牧尘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会所里还有多少滇红。” “不多。”周总微微一笑,“十来斤吧。” “那我就都收了吧。”游牧尘说。 “好!”周总一拍手,“梅影,包茶叶这事儿也是你替游总办了哦。” “嗯。”梅影则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壶里添水。她知道,周总是个生意人,过了铁壶第一关,游牧尘出去了十万;过了滇红第二关,游牧尘又出去个十几万;下一关就该是—— “梅影啊,你看我们喝茶的这杯子你认得吗?”果然,周总的题目又来了。 “认得啊,天目盏。” “你看得出是谁烧的吗?” 梅影连想都不想:“李达啊。” “你怎么看出来是李达烧的呢?”周总却还是步步紧逼。 梅影开始给两位添茶:“天目盏主要看纹路和釉水。李达的鹧鸪斑,烧出来是深邃、悠蓝的斑纹,我相信别人是烧不出来的。我们会所里的鹧鸪斑不可能是仿的,因为实物上手,懂行的人一看就能分出高下了。” 周总这次却没说话,只是看着游牧尘,游牧尘则盯着自己眼前的这口天目盏。 “你是不是记性特别好?”游牧尘忽然问梅影。 “啥?”梅影没反应过来。 “你这些台词都是周总教的吧。” “没有。”梅影这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是我自己学的。” 游牧尘又瞅瞅周总,周总耸耸肩:“我们门店的小姑娘教的绝不是这些,教她们的和梅影嘴里说的,差的可不是两个、三个档次。” “骗你遭雷劈。”梅影开始嘟着嘴泡第四泡。 游牧尘只好问:“这天目盏值多少钱?” “八万六一个。”周总果断的说。 “我去——”梅影心说,“这刀快的。” 游牧尘浅浅一笑:“那我的这个,和你的这个,我今天都带走?” 周总这次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梅影——” “包上。”梅影接上了话,直接给周总添上了茶。 “古灵精怪哦。”周总点点梅影,“敢学老板说话。” 梅影一边给游牧尘添茶,一边说:“周总,您看这一会儿会儿,我已经替您卖了四十万的货给游总了,您就不能让我接个话啥的?” “哈哈!”周总用手指点点梅影,“你个小鬼头,你以为这生意做完了?” 梅影把手中的瓷壶一放:“我知道,还有晓芳。” 游牧尘忍不住笑了:“你是说这蓝色的瓷壶?不会值二十万吧。” 梅影一愣,扭脸去看周总,周总却笑而不语。 之后,梅影又泡了两道茶,周总和游牧尘却没再说话——大家都明白,差不多就可以了。也就在这时,游牧尘的手机响了。 “喂,老黄,什么事?” 老黄:“游总,阿榜出事了!” “什么事?” 老黄:“他被公安抓了。” “他被抓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黄:“他这次吸毒有些过量,去了你之前的那家喝茶的‘若轩’,把人家店给砸了,还说要见你!” 游牧尘眉头一皱:“他见我干嘛?” 老黄:“说你欠他和他的工人的工资。” “可没这事啊。” “唉……这次,他真是吸过量了。” 游牧尘挂了电话,看看周总和梅影,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有事要处理,这个壶我也要了,价格你们定。” 没等周总和梅影反应过来,游牧尘已经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游牧尘又回过头来,看着梅影:“不一道走?” “啊?”梅影吓了一跳,心想,“干嘛?又叫我吃夜宵?这不才下午吗?” 游牧尘冷冷的说:“你的店,被阿榜砸了。” |
老铁壶,四象铜镜盖,光玉堂造,明治时期,铁质老道,厚重,1200cc |
云南滇红 |
李达 鹧鸪斑 天目盏 |
|
晓芳窑 |
|
|
梅影是真心佩服周总的淡定,游牧尘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那不是梅心的店,是周总的店,只是周总觉得,这事如果真的是跟游牧尘有关,那也只能游牧尘出面解决。如果是游牧尘的问题,小小的一家门店的那些损失,游牧尘担的起;如果不是游牧尘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游要是搞不定,那也只能报警了。所以周总看着游牧尘和梅影出了会所的门,却没跟出来,只是给梅影留了一句话: “听游总的,回去先看看有没有人被伤到,你们门店应该也没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知道梅影和游牧尘都出去后,他锁起了眉头,对身边的人说:“给鹿城店打个电话问问,这么大的事情,咱们门店怎么也不知道跟公司联系一下。” “周总,刚不方便跟您说。门店应该是给郭总打电话了,他给您电话没打通。他刚给我打电话问有没有跟您在一起呢?我看游总还在,也就没跟您说。” 周总看看手机,确实有郭总的未接来电。他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据说店里的损失不大,就是打碎了一个玻璃柜,柜子里碎了几个瓷器,都是几百块钱的。人倒是有被伤的。听说是一群民工跟那边的一个茶客讨薪,他就带着这帮民工到咱们的鹿城店去兜另一个茶客,说那个茶客才是老板,然后这个茶客又说游总才是真正的老板。结果扯来扯去,带民工讨薪的茶客就把另一个茶客给打了,打的过程中就把那个柜子给撞碎了。” “哦?”周总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警察已经到了……” 梅影一走进店里,就看见老黄正在跟警察说话——显然,他就是那个被打的茶客,他的头上、胳膊上都有血痕,一边脸也已经肿了。店长和菊子就缩在角落边上,一看梅影回来就挥手打招呼:“梅影,过来,过来。” 而游牧尘看到的是另一个警察在跟台阶上的几个年轻人交流,看的出,这几个都是从乡下来的,领头的应该是坐在台阶上的一个人,看上去年纪略大一些,他一直关切的盯着店里面的情况,不时回头和警察说几句话。游牧尘判断,这几个应该是讨薪的。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验伤吗?”问老黄的那个警察应该职位高一些。。 老黄摆摆手:“真不用了。” “那几个工人呢?”警察指指台阶上的那几个人。 “没事。这几个我都认识,我跟他们好好说。”老黄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于是,这个警察来到店门口同台阶上的那个警察聊了几句,随后,他对那几个工人说:“你们讨薪,是有合规合法的流程的,到人家店里来讨薪肯定是不行的,我看你们还是散了吧。” 工人们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想了想,跟警察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几个人走了。 警察又回到店内,跟店长说:“你报的警,你跟我回一趟所里吧。” 店长一愣,又指指老黄:“那他呢?” 警察看看老黄:“也不是他报的警,他又不追诉打他的那个人,他也不验伤,带他回去没什么事。” 店长也赶紧说:“刚才我跟我们公司也联系了,老板说,砸了的这些东西也不用赔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就不用去了吧。” “还是去一趟吧,签个字回来。” 看店长跟着警察走了,菊子拉住梅影的胳膊长出了一口气:“哎哟,可把我吓的。” 游牧尘则径直走到老黄身边,坐下了。他看看老黄灰头土脸的样子,又看看柜子边的一地碎玻璃,问:“你不用去医院看看?” 老黄摇摇头。显然,他是极其沮丧的。 “阿榜呢?”游牧尘问。 “跑了。”老黄说,“他把我揍倒以后,看这边已经报了警,赶紧就跑了。他吸了毒,哪敢等警察过来?” “怎么回事?”游牧尘语气冷冷的。 “那几个人是下吕浦工地上的一个劳务班组,那工地具体是阿榜在管。今天,他约我喝茶,我就过来了。过来一听,就是要跟我谈结这些人钱的事情,可他们的钱不在我的盘子里,明明就应该阿榜自己结的,但阿榜今天就要死要我清掉。我不答应,他就把这几个人叫来了——估计这几个人早就到了。之后,他就逼我给你打电话,说游少爷有钱,让你结。那我肯定不愿意了。说到这个时候,大家的火气都有点上来了。这小子以前跟着我都一直低眉顺眼的,可现今分了家完全就换了一张面孔,对我指手画脚的,我一气就骂了他,他就打了我,一拳打我脸上,我往后退被那凳子拌了一下,就撞在那柜子上了,你看这脸上、胳膊上,都是让碎玻璃给划的。” “你还是去一下医院吧。”游牧尘站起身,“这事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处理好。” “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菊子夸张的尖叫道。 老黄往门外一看,刚才那几个讨薪的工人待警察走后,又折回来了,四五个人又站在了台阶上,领头的那个还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台阶上。 老黄无奈的摇摇头,冲着那几个人说:“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我也让阿榜打了,把人家店也给砸了,你们这钱本就该跟阿榜要,现在还堵在这里,把我逼急了,我可真的报警了。” 领头的那人却先点起了一颗烟,抽了两口,冲着店里面大声说:“榜总欠我们这点钱已经快两年了,下吕浦工地一结束我们也回老家了,就不打算过来了。榜总这人不靠谱,还吸毒,我们在他这儿就要不到钱,黄总,您是知道这些钱的事情的,榜总也是跟你混的,要么,你就替榜总把这钱给我们。要么,呵呵,我们没见识,但也看得出来,您身边这位是大老板,应该就是榜总和你说的那个‘少爷’吧,我们知道,榜总也好,黄总也好,都是替这位大老板打工的,这点钱对大老板来说,不算什么,帮帮忙,就想办法帮我们把这问题解决了吧。” “你们——”老黄气得够呛,“你们这是逼着我报警吧——” “多少钱?”游牧尘问。 老黄愣了一下,看看游牧尘,便直接冲着那几个人大声问:“加起来有多少?我听阿榜说你们六个人,总共还有13万没付?” 领头的那人说:“是13万7。” “13万7?”游牧尘又确认了一下数字。 “是。”老黄点点头。 “你觉得是这个数?”游牧尘继续确认。 老黄似乎看到了希望,就连梅影也觉得游牧尘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又是让司机拎个十几万进来,递给那几个工人,大家就各自散了。毕竟,回忆一下: 梅影第一次见到游牧尘,他给了老黄200万; 梅影第二次见到游牧尘,他答应给阿榜120万; 梅影第三次见到游牧尘,他预订了“秋轩”十饼三十年的古树青饼。 梅影第四次见到游牧尘,在“若轩”的会所里,只要她能说得出道道,什么老铁壶、茶叶、天目盏、汝窑瓷壶,十万、二十万的他都买。 13万7,还是六个工人分,付了息事宁人,工人们也会感恩戴德,成本对游牧尘来说又不高,相比于之前的几件事,那是轻松多了,也合适多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游牧尘却只是淡淡的对老黄说:“我和你、阿榜的帐都已经理清楚了,这几个工人的事,跟我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你们自己处理。”说完,他径直往外走,那几个人工人的身子一挪,坐在地上的那个头头也站起来了,他们有些犹豫,但还是试图想用自己的身子去拦游牧尘。台阶下,“路虎”车的那个司机已经下了车,大高个双脚一落地就狠狠的一甩车门,“砰!” “闪开。”游牧尘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决,和这几个人的身子轻轻磕碰了几下,便下了台阶,上了车。 “路虎”车当着所有人的面,扬长而去。 老黄用手指按在额头的创口上,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而那几个工人却怅然若失看着那工头,那工头转过身,似是准备往店里走,却又有些犹豫,他知道,这店不是老板的办公室,也不是老板的家,走进这店是要出是非的——事实上,他们在这店门口多堵一会儿也是要出事的。现在,他们很尴尬,因为真正欠他们这13万7薪资的人并不在现场。 这时,梅影很镇定的走到店门口,用老家的口音问那个带头的:“你们贵州的?” “嗯?”那带头的一愣,也用老家口音问,“你也是贵州的?” “嗯。”梅影回答,“我贵阳的。你们呢?” “这么巧?我们凯里的。” 下午19:11 梅姑娘的茶:游总,今晚忙吗? 游踪:去平阳办点事。 梅姑娘的茶:哦,那么远。那应该晚上就在那过夜了吧。 游踪:嗯。 游踪:有事? 梅姑娘的茶:没事。 梅姑娘的茶:本想请您吃夜宵的。 游踪:这么好? 梅姑娘的茶:您这么照顾我生意,今天在会所里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我是该请请您的。 游踪:东西好,买点也很正常。 游踪:你要是方便,我十点半左右赶回鹿城,我们去江滨路那边吃点? 梅姑娘的茶:那不是很麻烦你? 游踪:没事。到时联系。 梅姑娘的茶:好的。 发完微信,梅影看看眼前这几位老乡,她这才发觉,天已经完全黑了,老乡们本已黝黑的皮肤融在了黑夜里,她忽然发觉,已经是秋天了,秋天的黑夜,全是凉意。 但梅影天生就是乐观的,她问他们:“一道去吃酸汤鱼吗?” “好啊!”那领头的工人顿时乐了,“附近有吗?” “有啊,不远。” “妹,我们请你吃!” |
刚上飞机,今晚更不了了~各位~ |
下午22:11 梅姑娘的茶:[位置],就这家店,牛肉很新鲜。 游踪:好的。估计还要半个多小时吧。 梅姑娘的茶:辛苦。 游踪:还好。 梅姑娘的茶:你提前十分钟跟我说一下,我好让汤锅先煮起来。 游踪:好的。 梅姑娘的茶:就清汤吧。 游踪:好的。 游牧尘赶到江滨路边的牛肉火锅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走进店里,看到梅影的时候,还是露出了微笑,他看梅影的眼神也是很有活力的。这是梅影和游牧尘的第五次见面,游牧尘对自己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暖,这一次,感觉已经是一种比较熟悉的朋友的状态了。 “这是潮汕运过来的牛肉?”游牧尘看了看吊在那里、正在被剖切的牛骨架。 “不知道,据说是台州那边过来的黄牛肉。”梅影一边用大勺子打着汤,一边说,“已经开了,那边有调料。” 游牧尘脱去了外套,起身去调酱了。等游牧尘回来的时候,梅影已经煮了一大勺“吊龙”,用公筷往游牧尘的盘子里拨,结果七八片全到了游牧尘的盘子里,自己盘子里只留了两片。游牧尘注意到了,问: “你吃那么少。” 梅影聪明,但性子也急,她觉得这是一个切入话题的好机会,虽然刚开吃就步入正题似乎有点太直接,毕竟,边上还有三、四盘肉等着呢,可这个话题确实自然,所以她就像切牛肉一样切进去了:“我不饿,九点半才吃完的酸汤鱼呢。” “酸汤鱼?”游牧尘将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点点头,“这个是黄牛肉。”他在肯定这家店的同时,无意间又把话题引开了。 “是啊,我挑这家就是因为这牛肉真好,虽然不是潮汕的。”梅影说话间,又是一勺“脖仁”熟了,于是又往游牧尘的盘子里拨。 游牧尘显然是饿了,也不客气,一口一口的,也就二十几分钟,“吊龙”、“脖仁”、“五花腱”、“匙皮”就都下去了,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游牧尘吃的。这个量还是有些吓人的,游牧尘并不属于高高壮壮的那种,能这会儿吃这么多,还是很出乎梅影的意料的。 “你没吃晚饭?”梅影故作关心的问。 “吃了。”游牧尘喝完杯中的酒,一整瓶的加了姜丝的热黄酒也已经下肚了。他应看上去是有些惬意的,歪歪的靠在椅子上,说了一句,“我一般不吃早饭,午饭面包、牛奶对付一下,晚饭不是应酬就是便当,也就夜宵有点食欲。”说完,他竟然自嘲一般的笑出了声,“今天晚饭吃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梅影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呵呵。”游牧尘说,“一晚上都在骂人,我没注意吃了什么,他们估计也应该吃的不香吧。” “你骂人?”梅影捂着嘴轻声的一笑,“你看上去那么有礼貌,想象不出你骂人的样子。” 游牧尘夹了一根青菜:“只要管事,就要骂人。” 梅影点点头,开始琢磨这话怎么说,发现这话还真不好说,之所以不好说,是因为人家不欠她的,不光不欠她的,反过来游牧尘直接、间接的为了她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她这一张嘴,为的又是钱的事情,确实底气不足。 梅影正在犹豫,却听游牧尘来了一句:“我记得你说你是贵州的。” “啊。”梅影应了一声,“我说过吗?” “你在‘晓秋’店里说过,说你们那产龙井。”说到这里,游牧尘的嘴边又露出了笑意——梅影发现,今天的游牧尘在她面前,特别喜欢笑。 “哦。”梅影点点头,“想起来了。” “酸汤鱼好吃吗?”游牧尘擦擦嘴,又挥挥手叫服务员,“这酒再来一瓶。” “好吃啊。我和我老乡今天去的那家特正宗。回头有机会我带你去吃。”梅影做出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酸汤鱼我在贵阳吃过。”游牧尘摇摇头,“吃不惯。” “可好吃了!”梅影自然不肯放过这话题,“尤其是凯里那边的,高速下来有个山坡上,全是酸汤鱼的,那做出的味道,贵阳那边找不到。” “凯里?”游牧尘终于踩到了点上了。 “是啊,贵阳边上的。”梅影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今天店门口堵着要工资的那几个就是凯里的。” “哦。”游牧尘的脸色微微一沉,紧接着又夹了一块面筋,没再说什么。 梅影对游牧尘的态度并不是没有预判,所以她仍很沉着的继续推进这个话题:“你走之后,我跟他们一聊,发现是老乡,就一块去吃酸汤鱼了。”她顿了顿,看游牧尘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被阿榜忽悠了两年多了,基本上就没挣到什么钱。他们也知道,你这边让老黄、阿榜退出‘睿竹’了,近期在温州也没有工地了,他们就想把之前的工钱给结了,可阿榜就是硬把这个事情往你身上推……” “不还有老黄吗?”游牧尘忽然说话了。 “老黄——”梅影理了理思路,“老黄不是也说跟他没关系嘛,而且,他也被阿榜打了。” “挨揍了就跟他没关系了?”游牧尘的语气已经完全转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梅影赶紧解释,应该说,自从认识游牧尘以来,梅影从来就没这么被动与弱势过,“可是我那几个老乡不也没盯着老黄要钱嘛,他们也觉得这事情跟老黄没关系,就是阿榜的事情。” “应该说——”游牧尘给自己又倒了慢慢一杯酒,“这事情跟我也没关系。” “我知道。”梅影没想到游牧尘的态度会如此生硬、坚决,阵脚也有点乱,说了“我知道”,下一句却不知道怎么续了,可如果不续,这天也就不用聊下去了,不聊下去,这老乡的工资怎么办?她一着急,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极不合适的话,“可你有钱啊。”这是真心话,但不是对的话。说完她就后悔了,想捂嘴却没动手,因为,她知道,话说出去都是收不回来的。 游牧尘用了两分钟喝了三口,三口就喝干了一杯。 “对不起。”梅影既是真心的,也是有表演成分的,因为,这时她如果还想努力争取,也只剩下装可怜了,“我知道我这话说的不对。” 游牧尘又倒满了酒,但没喝,而是把两只手都放在了桌上,握在一处,目光直视梅影的眼睛,并不犀利,但很坚定: “老黄,我给了钱。阿榜,我也给了钱。你的老乡为什么要跟我要钱?” 梅影知道这话她无法回答,只得叹了一口气,也把筷子举起来夹东西吃——今晚她就基本没怎么吃,心里就惦记着替老乡要工资这事,没想到被游牧尘几句话就给顶回来,她脸皮本来就不厚,又不占理,同游牧尘也没有什么深的瓜葛,自然是无话可说。 “吃吧,再吃点。”梅影一边嚼,一边说,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我也难得请你大老板吃个夜宵。” 游牧尘喝了一口酒,也很随意的说:“我请吧。” 梅影说:“我请。是我叫你吃夜宵的。” 游牧尘淡淡的说:“我请吧,我也没帮你办事,不好意思让你请。” 梅影愣了一下,放下筷子,随便嚼了两口把菜给咽了下去,她的语气也有些生硬了:“我请你吃夜宵就是要你帮忙的吗?” 游牧尘听梅影这么说,也愣了一下,随后问:“那是为了什么?” 梅影发现这个问题是需要想一下,但她确实很快想明白了:“你照顾我的生意,光今天就花了几十万,也算是我谢谢你吧。” “不用啊。”游牧尘继续涮东西,“和你一起喝茶、吃东西还比较放松的。” “那不就是了。”梅影嘟了一下嘴,“我没那么功利的,不是说有事求你才请你吃东西的。” 游牧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冷不热的说:“但今天没这个事,你也不会请我吃东西。” 梅影正准备夹菜,一听这话,又把筷子放下了:“游总,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已经不提这事了,我也知道,你们有钱人想的跟我们不一样……”话说到这里,梅影止住了,她知道再往下说,可能这天就要聊死了,索性就不说了。但游牧尘似乎并不这么想,赶回来见梅影的路上,他的心情是极好的,见了面是极放松的,可话题一聊起来却是关于她替老乡讨薪的,他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可以说,是极失落的,或许是他强势惯了,或许更是因为这失落,所以他对这个话题不依不饶,计较的都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他本已有点后悔,尤其是说完“但今天没这个事,你也不会请我吃东西”这句话后,也觉着自己没必要揪着这话题,正准备放下,梅影却来了这句“你们有钱人想的跟我们不一样”,这已经在往下放的劲顿时就又勾起来了,他冷冷的问: “怎么不一样?” 梅影看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觉着不如把话说通透算了,于是她也喝了一口酒,说:“我知道,你给了老黄200万,又答应给阿榜120万,我也知道你照顾我的生意,前前后后跟我有关的也花了有几十万了,你也没跟我要啥,最多也就吃个夜宵。我也知道,我老乡这钱不该跟你要。可是,我想到你可以不问虚实,就十万买个铁壶,二十万买两个杯子,几万一饼的茶张嘴就要十饼,为什么,就不能花13万7帮帮那六个工人?” 游牧尘看了梅影一会儿,问:“你觉得我买那壶、杯子、茶叶不值?那些门道你不是说得一套一套的?我是听你说了,才说要买的。” “游总。”梅影也直视着游牧尘,“我是说了这其中的典故,但我可没说那些东西就值这个钱,也没有要你买那些东西。” 游牧尘摇摇头,他的嘴里第一次出现了梅影的名字:“梅影,起码,你替周总在向我推荐那些东西。是不是?” 梅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是,老板在,我要替他撑场面。” “生意。”游牧尘用手轻轻的点着桌子,“没有中间地带,你要卖给我就是要卖给我,没有卖而不卖。我也一样,没有买而不买。” “哼!”梅影的脸上满是不屑,“生意人?那游总,你买那些东西就是觉着它们值这么多钱,值得收藏,还能增值是不是?” “是。”游牧尘点点头,“因为是你推荐的,我信,所以我买。这是生意。” “可你觉得我个泡茶小妹,真的估的清这些东西的深浅吗?我不过是临时被你们叫去哄你们开心的。你开心了,就买了,因为你不缺这点钱。我们周老板其实也不缺,但能用这种方式做成这些生意,他脸上有光,也是面子的事情。不是吗?”梅影直接就把这层纱给戳破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游牧尘很淡然的点点头:“是。” 梅影摇摇头:“我张嘴,你开心了,花几十万买这买那。我现在又求你,花个十来万帮帮那几个人,你却一口回绝。人,就真的不如那些破壶、破杯、破茶叶?” 游牧尘摇摇头:“不是不如,这是生意。他们不是替我做的事,我不该给他们钱,哪怕是一分钱。你说的话,我爱听,我就愿意花钱买那些下午还被你吹上天,现在却被你说成是破壶、破杯、破茶叶的东西,但我就是愿意买。因为,这符合生意的原则。” “难道,用这几十万买个开心很重要?”梅影感觉,只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几段话,她已经快被气疯了。 “是。”游牧尘还是淡淡的。 “为什么?”梅影问。 在梅影眼里,游牧尘应该是犹豫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因为,开心的事很少。” |
“开心的事很少?”一听到这话,梅影心里就在想,“每天挥金如土,一晚上换一个女人,还不开心?”但嘴上却说,“做男人,压力很大哦。” 说这种话,对梅影来说,不是一般的违心,但她就是说了,因为,她还想争取一下。何况,这对她不算啥,在茶馆里做,要出业绩,不还是得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眼前这位,腰缠万贯;她的老乡,裤袋空空。这是关键,不过说几句违心的话,就能实现劫富济贫,值。 游牧尘“嗤”的一笑:“你觉得做男人,压力就大了?” “是啊。”这个话题梅影很擅长,“虽然我看不惯很多男人花天酒地、烟雾腾腾,就比如老黄这种,但我还是必须承认,男人的压力确实比女人大。” 游牧尘说:“我说的开心的事很少,不只是压力的问题。” “那是?”梅影心想,“你要什么有什么,泡女人还带个大钻的结婚戒指,正大光明的勾三搭四,只能说明你对待感情、对待家庭无所谓,你哪有那么多不开心?”但嘴上却说,“我不知道除了压力以外,你还有什么问题,不过我知道,你管着这么大一摊生意,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是不?” 梅影巧妙的把话题又留在了压力里,因为她觉得,如果跟着问人家“除了压力,还有什么问题”之类的话还是会显得自己比较肤浅,不如一步步来,先把压力的文章做大做实,做的他心理满足了,就很有可能会把“问题”说出来,也就不用自己问了。 “那倒是的。”梅影的话确实有效果,游牧尘又开始喝酒了,“一开始确实几宿几宿的睡不着觉,经常坐在床上,看着天慢慢亮起来。呵呵。”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钱都是好花不好挣。你说一个月挣几千块的人,晚上会睡不着吗?” “睡得着啊,因为白天太累了。”梅影说了一句话后,不得不又进入了人格分裂的节奏,“但是,我们是体力累,你是脑子累,所以我们睡得香,你睡不着是吧。”说完,自己都在灵魂深处打自己的脸,“真是太贱了,怎么进入拍马屁的节奏了。” 游牧尘仔细的又打量打量了梅影,忽然露出了微笑。 “怎么了?”梅影觉得怪怪的,又心虚。 “你也多喝点。”游牧尘给梅影把酒倒满了,“喝点酒,说话可以放松点。” “放松点?”梅影问,“我不放松吗?” 游牧尘没有接梅影的话,而是举起酒杯做出干杯的示意:“我明天要回福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温州,在这里能认识你,也算是一个收获。” 梅影把酒杯举起来:“你明天就走了?这边生意都打理好了?” 游牧尘轻轻的碰了一下梅影的杯子:“生意,永远打理不好的。” 梅影心想:“坏了,他明天就走了,今晚这事要是摆不平,那不就……”她看着游牧尘啜了一口酒,就把杯子放下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口就将一满杯黄酒喝下去了。这一口,也就是二两半,但可怕的不是二两半,可怕的是梅影准备“大开杀戒”。此时,在梅影的内心深处,已经彻底分裂成了两个梅影,一个是嚼着棒棒糖、冷漠的“恶魔自私梅影”,一个是头上顶着白色光圈的“天使博爱梅影”,随着二两半黄酒灌入胃内的激荡,两个梅影开始在她的体内进行激烈的争辩。 恶魔自私梅影:你要干嘛?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这钱也不该游少爷付,你管好你自己的生意,跟人家好好交个朋友,没事发个微信啥的,说不定人家还能让你给寄点茶叶过去,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年做他个十万、八万的生意应该是没问题的。老乡的事情放下吧。 天使博爱梅影:我都答应我老乡了,要帮他们想办法,你看他们多可怜?这些做老板的,一个个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坐个车子都是上百万的,为什么我老乡就得为了这点钱跟着他们跑。游牧尘今天要是愿意管这事,我自然会感激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但是我得试试。 恶魔自私梅影:你怎么试?我看你刚喝了一满杯,现在又把酒加满了,你要干嘛?你酒量又不行,别最后钱没要到,还失了身。 天使博爱梅影:怎么地?我就打算靠酒硬上了。你还想得真多,还失身,我觉得游牧尘这人虽然挺风流的,但我想他还不至于借着这种机会占我便宜。 恶魔自私梅影:那可不好说。一个要是他也喝多了怎么办?再一个,人家一觉起来,丢给你个十万八万,你还不要? 天使博爱梅影:呵呵,如果真是会这样,那我肯定跟他要13万7。 “游总,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的生意。”梅影又举起一满杯酒,目光坚定。 刚刚喝了一满杯,现在又是一杯敬过来,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游牧尘的意料的。做生意的,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求人,求人少的生意要么做的特别好,要么直接死掉。游家的生意比不得腾讯、阿里巴巴,游牧尘这十几年没少求人,所以,求他反倒是极难的,因为,他太了解求人的人心。此刻,面临这位“天使博爱梅影”,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把酒举起来: “你又要喝掉吗?我这酒还是刚才的。我们随意吧。” “您不是说了吗?”梅影半真半假的苦笑了一下,“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呵呵,你是担心见不到了?”游牧尘问的也是半真半假。 “那倒也没有。总之,喝了吧。”梅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索性先喝了再说呗。 游牧尘看梅影喝了,倒不急着喝酒了,随便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他的这个动作倒是令梅影心里更没底了。 恶魔自私梅影:你看看,没用吧,人家根本就不接你这招。 天使博爱梅影:那我该怎么办? 恶魔自私梅影:管好你自己吧。陪他再喝两杯,送走他时让他有机会再来,有时间你也给他寄点样茶过去,麻烦他照顾你的生意,他回温州的时候一定要来坐坐之类的话了。你做这个行业的,就要说这些了。 天使博爱梅影:那我不是前功尽弃? 恶魔自私梅影:人家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生意人,你老乡的工资不是他的生意,所以他不会接招的。 天使博爱梅影:难道真的不可能? 恶魔自私梅影:不可能,而且没必要。 梅影犹豫了,更准确的说,是她有些失去信心了。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奢靡,但却是理性的,或者说他的收入足以支撑他的奢靡,因为,他总是能够坚持生意人的原则。难道这就是“为富不仁”? 游牧尘看她在那发呆,就问:“不舒服?是不是喝的太急了?” “没有。”梅影摇摇头。 游牧尘笑笑,居然把杯中剩下的大半杯酒一口喝干了,又给梅影添了小半杯酒,把自己的酒杯却添满了。他问:“吃饱了吗?” “嗯。”梅影点点头。 游牧尘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了:“再添盘花生,拍黄瓜有吧,来盘面条。” “面条?是涮着吃吗?” “是的。” 梅影心想:“胃口真好。” 游牧尘却说:“我可能还要再吃一会儿,你不急吧。” “不急。”梅影当然不急,她的事还没办成呢。准确的说,她想办的事还没看到影了。 游牧尘微微的点点头:“你应该还惦记着你老乡的欠薪吧。” “是。”梅影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游牧尘问。 “因为他们是我老乡啊。” “老乡有很多的,哪个省不是几千万人口?” “可是他们和我一样在温州啊。” “你在温州也会有很多老乡的。” “可是他们撞到我门上来了。” “撞到你门上来的老乡你都管?” “他们可怜啊。” 游牧尘苦笑着摇摇头:“也就是说,因为他们是跟你同在温州打工、又撞到你店里的可怜的老乡,所以你要帮他们?” “是的。”梅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可笑?” 游牧尘淡淡的说:“不可笑,但天真。” “天真不对吗?”梅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是一句话怼上去了。 游牧尘“哼”的很轻,但梅影听得到。他问:“那为什么找到我?” 恶魔自私梅影:喂!你要干嘛? 天使博爱梅影:我得跟他说啊。 恶魔自私梅影:你跟他说啥啊?再说,你和他以后也不用做生意了。 天使博爱梅影:该说还说啊。什么生意不生意的,那点茶叶生意说白了也不是我的生意,那是“若轩”的生意,周总的生意,我又挣不到多少。 恶魔自私梅影:那以后呢?说不定你以后自己做了,这可是你自己的客户啊。 天使博爱梅影:自己开店?我哪有那本事。 恶魔自私梅影:那你也可以让他帮你开啊。 天使博爱梅影:就跟晓秋一样?跟他睡?给他生孩子? 恶魔自私梅影:你又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 天使博爱梅影:想想就是想想好吧。 恶魔自私梅影:想就有可能,人想的事,一般都会去做的。 天使博爱梅影:知道什么叫意淫吗? 恶魔自私梅影:意淫也是淫。 天使博爱梅影:算你狠! 最终,天使又阶段性的战胜了恶魔。梅影回答:“因为你有钱啊。” “这算是吃大户吗?”游牧尘冷冷的问。 “不算。”梅影理直气壮。 “为什么?” “对你来说,13万7是个小数目,对于他们就是个大数目,用你的小数字去帮助他们的一件大事,我觉得是值得的。”梅影觉得自己总算把这问题说的合情合理,正在得意,游牧尘来了一句: “吃大户都是这个逻辑。”说完,开始连续的夹花生吃。 梅影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发现,自己还真的不占理。这时,游牧尘却又端起了酒:“喝酒。” 梅影也只好和他碰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小半杯给喝光了,却听见游牧尘来了一句: “今晚陪我吧。” |
天使博爱梅影:他什么意思? 恶魔自私梅影:你理解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天使博爱梅影:他要对我下手? 恶魔自私梅影:应该早就想对你下手了,无非这是个好机会。 天使博爱梅影:我觉得他还是很尊重我的。 恶魔自私梅影:尊重有什么用?男人想的不还是那些? 天使博爱梅影:我又不可能给他的。 恶魔自私梅影:确定? 天使博爱梅影:确定。 恶魔自私梅影:支持你的决定,是要吊吊他。明显今天就是个套,说什么要回福建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扯淡。福州过来动车不到两个小时,想过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打着这个幌子就一步到位了。男人啊,要吊吊他,才能利益最大化。 天使博爱梅影:什么什么利益啊?我可没想这些。 恶魔自私梅影:呵呵,难道你一点都没想过? 天使博爱梅影:…… 恶魔自私梅影:你看看,念头还是有的吧,毕竟人家那么有钱,可比晓秋那个男人强不知道多少倍了。 天使博爱梅影:反正我没想过。 恶魔自私梅影:呵呵,你要拒绝,那些一起吃酸汤鱼的老乡的工钱也不用讨了哦。 天使博爱梅影:唉……他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情…… 恶魔自私梅影:男人,而且是有钱的男人,这样很正常。为了你老乡,不再考虑一下? 天使博爱梅影:不可能,不值得。 恶魔自私梅影:就是!他那么有钱,这一觉睡下去怎么可能只是为了13万7,起码冲着一个比晓秋大两倍的店面。第一次最重要,附加值也最高,我支持你! 天使博爱梅影: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事情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恶魔自私梅影:那你用什么来衡量? 天使博爱梅影:不跟你说了…… …… 两个梅影这一顿争,几分钟就过去了。而她们的争论最终却还是被游牧尘打断的——游牧尘端着酒杯:“喝点。” 梅影顺着也举起杯,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游牧尘的眼神,不犀利、不友好、不复杂,她看到的居然是——挑衅,这不是朋友的挑衅,这是富人的挑衅。 一个普通人,要升职没有难到那个程度,而要改变自己的阶层,那就是很难了。——摘自《一度梅心》 如果要越过这个阶层的鸿沟而不掉下去,有一样东西甚至比家庭背景、受教育水平、婚姻机缘等更重要,那就是要绝顶的聪明。 在这里,作为作者,我要替梅影说一句她肯定不知道的名句: “你清楚的知道,我骄傲;这是我的地位甚至我的性格带来的不幸,我乐于承认。——司汤达《红与黑》” 梅影没有喝酒,只是把酒杯放下了:“游总。” “嗯?” “如果我陪你,我老乡的工钱,13万7,您借给我,行不?”梅影在冷笑,眼神中充满了狂妄。 恶魔自私梅影:你疯了? 天使博爱梅影:呵呵。 恶魔自私梅影:呵什么呵?你陪他?为了老乡?这钱还是借的?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初夜,不是一般的赔本买卖啊。 天使博爱梅影:这是买卖吗? 恶魔自私梅影:不是吗?你在和他谈条件,不是买卖是什么? 天使博爱梅影:不,不是。我对他有信心。 恶魔自私梅影:你指望去感动他?可能吗?他是生意人! 天使博爱梅影:那看他想不想跟我做这笔生意了。 恶魔自私梅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天使博爱梅影:因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让我陪他,是在侮辱我。 “你在侮辱我。”游牧尘的目光又恢复到剑一般的犀利。 “呵呵。”梅影笑得很干,“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不地道。” 游牧尘的瞳孔里几乎伸出了利刃,但这寒光却渗不进梅影的心。 “游总,算了。”梅影站起来,“咱们谁也别勉强谁。这顿夜宵,我请,您慢慢吃。以后回温州的时候,看得起我,来‘若轩’喝喝茶。” 一个小时后,游牧尘起身走出火锅店,对车子里的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下了车。 “有烟吗?”游牧尘问。 司机取出烟,递给游牧尘,给点上了。游牧尘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几乎没有颜色。 “阿赵。”游牧尘问,“我记得你家是泉州的?” “是。” “想家吗?” “呵呵,怎么说呢,想啊。” “多久没回家了?” “也就半年吧。” “跟我到处跑挺累的吧。” “还行。” “明天带我去你家吧,到你家坐坐。” “啊?” “啊什么,让你妈多做点好吃的。” 梅影应该是早班,但因为心情不佳,一晚上没睡好,天亮了才睡着,到下午三点才到“若轩”。一进门,就看到旁边的桌上放了两大塑料瓶的辣酱,颜色深厚,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家里手工做的。 “哪来的辣酱?”梅影瞅瞅菊子,“不像你们四川人做的,倒想是……” “你们贵州的。”菊子不耐烦的说,“你老乡给你送来的。说就不带回老家,留给你的,还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梅影不明白。 “说老黄帮着把他们的工资结了,他们知道是你跟老黄说了的关系。” 下午15:07 梅姑娘的茶:谢谢你 梅姑娘的茶:昨晚对不起。 梅姑娘的茶:下次来喝茶。 梅影等了三天,游牧尘没有回。 |
五、Dreamcatcher 聆听我寂静的祈祷 留意我无声的呼唤 当阴郁和忧伤包围着你 走进我的叹息 凝眸我的双眼 你会知道我找到了你…… 这是一首属于阿尔卑斯山林的新音乐,却能配着茶听,茶却是不愿意的,因为,少有茶能品出悲凉,即使是茶边的香,直到化成一堆灰烬,却从一而终的袅袅绕绕。 茶太静了,而这滴滴坠坠的曲,却穿破了脆弱的清高。 梅影觉得自己有问题,因为她老是会想起游牧尘。已经两周了,她发觉自己想起这个男人的次数是在增加的,因为,她从十天前就开始实时记录她想起游牧尘的次数,一想起来就在手机里记下来。十天前是一天想九次,然后迅速爬到了十五次,到昨天已经超过了二十五次。而随着这次数的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也会越来越重。 “不,我不应该老是想起他。我对他是有感觉,但那只是随便的、意淫的想想而已,那不是真的感觉。” “就算我对他是真的有感觉,但那也是非常淡的。他虽然有钱,但年纪也比较大,又风流成性,我不可能对这种男人抱以奢望的。” “退一万步讲吧,就算是我有一点点喜欢他,我和他之间也不可能,海可枯、石可烂,我和他之间也不可能,所以,我只是会想起他,绝对不是——相思……这词太恶心了,我这么理性的人,绝不会有这种愚蠢的心念。” “一天比一天想的多,肯定是压力太大了,越怕想,越会想,所以,这是一种心理作用。放松,放松……” 梅影正沉浸在自我的焦虑与反焦虑的冥想中,却被一个大嗓门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想什么呢?” “啊!”梅影吓得居然叫出了声,挤入眼帘的的是那个熟悉的“肥光头”,她马上反应过来,“老黄,你干嘛?” “我干嘛?”“老黄”边说边坐下了,“我看你半天了,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你瞎想什么呢?思春啊。” “滚!”梅影一甩手,“说什么呢?” 老黄“呵呵”一笑:“你想什么我哪知道,我也管不了,反正不是想我。” “你还别说。”梅影的反应还是很快的,“我就是在想你。” “想我?”老黄一摆手,“你得了吧,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海枯石烂也不可能。” “这词儿好熟啊。”梅影正在琢磨这味儿,却听到老黄说:“泡点单枞喝。” “单枞?”梅影拿斜眼刺老黄,“你以前不一直管那茶叫水仙的吗?” “是你上回跟我说叫‘凤凰单枞’的。”老黄知道梅心又在嘲笑自己,“其实,不就一回事吗?好,就水仙。” “呵呵。”梅影起身去拿茶,随口撂了一句,“你知道这单枞多少钱一斤吗?” “你又来!”老黄张大了嘴巴,转过上身冲着梅影说,“我别的茶又没少买。” 不一会儿,梅影取了茶过来了,一边坐下来准备泡茶,一边问:“我发现你最喜欢喝的还是水仙。” “是啊,这茶最解渴。”老黄说。 梅影仔细看了看老黄,“啧啧”了两声:“看不出,你还挺懂茶啊。” 正说着,看门口走进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材高挑,不算丰满,但很匀称,穿着黑色的风衣、灰色的休闲裤、深蓝色的高跟鞋。 “你好,喝茶吗?”梅影赶忙站起来朝那女人走去。 那女人看店里只有梅影一人,也就等着梅影过来。走进了看,这女人长了一张标致的瓜子脸,形象端庄。风衣里配了深绿色的衬衫,手上拎着一个招眼的蓝色格子的LV手袋。但她看上去精神不佳,即使化了妆,也感到神采暗淡,双眼也很无神,即使一身的名牌,也显得毫无气场。 “我——”女人很不确定的纠结了一下,“看看。” “您是要买茶吗?”梅影问。 “嗯——”女人又很不确定的纠结了一下,“有可能吧。” “您想买什么茶?” “我——”女人已经表现得非常尴尬了。 梅影赶忙给对方找个台阶下:“要不您先坐下喝点茶?” 女人默默的点点头,跟着梅影来到了桌边。因为老黄是正对着梅影坐的,梅影有意请她坐在左侧端头的位置。那女人低着头坐下了,又小心的把手袋放在了身边。 “先喝点单枞?”梅影说着已经把公道杯端起来了。 “单枞?”那女人抬头看着梅影,问,“是潮州的吗?” “是。”梅影赶忙给她倒上,“您懂茶?” “嗯。”女人轻轻的点头,“喝一点。” “嘿嘿,比我强。”老黄笑呵呵的说,“我是今天才知道单枞不是福建的。” “你以为茶叶都是福建的?”梅影没好气的说,接着又问那女人,“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秋轩’,哦,不……”女人似乎是觉着自己失了嘴,改完口后却又兜不住,“不是‘秋轩’,这里是什么轩来着?我进来时没看清。” “若轩。”梅影一边微笑着回答,一边心里却存了狐疑。 “哦,若轩。”那女人又点点头,接着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此时,梅影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几丝恍惚——这女人应该是有很重的心事,而这心事又显然令这漂亮、富有的女人十分沮丧,梅影甚至能听到她内心的叹息。 “这茶怎么样?”梅影有意识的引起一些话题。 那女人从包里取出手机,随口回了一句:“不错,这是春茶吧。” “是啊。”梅影有些小惊讶。说实话,除非是同行,懂茶的女人还是比较少的,这小小的一口就能判断出这是春茶,还是需要喝不少水仙、单枞的。而这时,梅影听到“吧嗒”一声,她毫不犹豫的瞪了老黄一眼: “你没看这有女士吗?” 其实,老黄点着烟的那一刻已经起身了,他知道梅影的规矩与脾气:“不用你说,我那边抽去。” “喂——”女人的声音小,老黄没听见,但梅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不用管他。” “其实没事,我老公也抽烟。”女人说的很诚恳,诚恳的让梅影特感动。 “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梅影继续套近乎。 “不是,我是诸暨的。”女人已经在看手机了,回答的很随意。 梅影手中的盖碗一紧,第一下茶没倒顺,她搁下又调整了一下,继续往公道杯里倒茶,心里却似乎有了一些端倪。聪明的梅影不仅不相信巧合,还很会利用巧合。她为这女人添茶的同时,又问了一句: “您常住这边?” “不是。” “也不是出差吧。” “不是。” 梅影一边又往盖碗里添开水,一边“不经意”的问:“那是来找人的吧。” 女人一愣,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梅影。 |
新的一年祝亲爱的朋友们万事顺遂, 毫无蹉跎,平安喜乐~来年我们一起加油~ |
女人望着梅影,梅影却不去看她。 女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梅影却只顾着又泡上一道,看女人的杯是满的,于是又给自己倒上了,端起来一口喝下,这才又正眼看了看那女人。 女人也看了看梅影,弱弱的说了一句:“也不是。” 梅影也不接她的话,又把话题转到了茶上:“您刚才一小口就喝出这是春茶,我是真心佩服。您是怎么喝出来的?”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又弱弱的回答:“这茶很甘、很醇,秋茶到不了这个程度。”她顿了顿,又补充说,“或者说,我喝过的秋茶,都没有这么甘醇。不好意思,我喝的茶少。” 这女人应该是比梅影要大个十来岁的,梅影目前也不能确定她的来历,但偏偏到了这时,梅影却暗暗有些喜欢她了——秀气、娇弱,看穿着的搭配,虽然显得人不精神,但品味应该也是不差的;站也好,坐也好,姿态都是极端正的,一身富贵,气质却又内敛低调;她应该是有极重的心事,但即便如此,仍能看出,她平时不是跋扈、俗气的人。而且,尽管只是一泡单枞,但也能看得出,这女人是懂点茶的——说实话,梅影也是常常辨不清铁观音、水仙之类的春茶、秋茶的区别,包括他们的主打茶“肉桂”,她也是只喝过“马肉”,这顶级的“马肉”与“牛肉”的区别她是说不清的。这种丢人的事情,她是绝不敢跟别人说的,好歹她看上去不脱俗但还算不是很俗,听上去不高雅但还算不上不雅,忽悠忽悠外行还算轻松,眼前这位,她是不敢忽悠了,但她的注意力也已不在忽悠上了。而是……而是比茶叶更八卦的东西。 “这茶是秋茶,起码公司说是秋茶。但我不明白,如果按甘醇来判断,那如果有比这甘醇多的茶拿来喝了,那这茶还是秋茶吗?”梅影现在是凭感觉说话,因为,她需要去调动这女人的感觉。 女人抬头,目光在梅影面前的盖碗上停留了几秒钟,“咝”了一口气:“你这话说的……是两个概念啊。” “有吗?”梅影说,“我说的就是春茶、秋茶的事。” 女人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这么说很有意思。其实,春茶还是秋茶的根本不同不在于甘和醇,而是整体感觉。所谓春华秋实,春天的东西品的是最直接的感受,好看、好闻、好喝,有希望,但青涩;秋天的东西尝的是最根本的收获,解渴、解酒、解乏。要是这么说,我能判定这是秋茶,也不尽是甘醇。可还有一个概念——”女人多说了几句话,气色明显好了一些,“春茶秋茶不过是相对概念,如果有更甘醇的,你这秋茶也成了春茶,因为,是春茶,还是秋茶,对你来说,是公司说了算的,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席话一说完,着实把梅心吓了一跳:“这女人,别看没精打采的,还挺有才的啊。” 可人家还没说完:“所以,是春茶还是秋茶,必定是有结论的。因为春茶就是春天摘的,秋茶就是秋天摘的。可是到了喝茶人的嘴里,又有一个春秋,你可以说它是春茶,也可说它是秋茶。或许,我刚喝的就是春茶,无非是你们把它当秋茶卖了,我偏偏又喝出了秋茶的味道。是不是?” 这下次轮到梅影懵X了,刚刚还觉着自己在智慧上全面碾压,一转眼,对方这话说的跟念《红楼梦》台词似的,越说还越玄了,玄的她似懂非懂,只好张了个嘴巴点头,一边期盼的看着抽完烟的老黄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跟这女人聊天压力太大,老黄回来刚好可以缓解一下。 而那女人似乎是说话说的入了神,居然没注意到老黄已经坐下了,自顾自低着头又说道:“就像男人眼中的女人,总有更年轻的、更善解人意的、更甘、更醇的,喝了春茶喝秋茶,喝完秋茶喝春茶,年复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女人就这样老了,其实也没多老,可你就是春茶被当作秋茶喝了,喝的正舒坦,又来了更好的,自己便又成了头年的春茶了。所以,不在你是什么时候摘的、炒的,而在他是什么时候喝的,或许,那女人不咋地,可偏那时,那男人就是口渴,就是要这一口,我这口茶也就不值那个价了。” 老黄眨巴着眼睛插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呢?” 梅影只管给老黄添茶:“不关你的事。”又给那女人添上了茶,“听您说话,一看就是特有学问的。您是做什么的?” “我?”那女人摇摇头,又叹口气,“不学无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学什么的。倒是教过一段时间书。” “教书?”梅影问,“您是做老师的?中学的吧。” “嗯。”女人点点头,“教的是高中历史。” “历史?”梅影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这可是大学问。” “为什么说历史是大学问?”老黄不明白。 梅影单手捂着脸:“我只知道我那时历史总记不住,考不好,我们学不好的东西都是大学问。” “呵呵。”女人很无奈,“我也只教了四五年书,就不教了。” “多好的工作啊,为什么不做了?”梅影一脸羡慕与疑惑。 “嫁人了,生孩子了。”女人说完叹了一口气。 “哦——”梅影又开始往她真正关心的方向切了,“那你老公应该是很有钱了。” “算是吧。”女人的情绪又低落了许多。 “那应该也是诸暨的吧。”梅影一边操作烧水,一边说的话却是指向很明确的,“那边有钱人多。” “呵呵。”女人有些不屑的点了点头,“是啊。” “先生做什么生意的?”梅影继续把这天往沟里聊。 可那女人对这话题显然没兴趣,忽然转了话题:“你这有青饼喝吗?” 梅影问:“是古树青饼吗?” “嗯。”女人点点头。 “这个……”梅影很想说句话,但她却觉得说着不合适,不合适吧又想说,肚子里两个梅影又在打架,嘴上则迟缓的说道,“我们店还真没有……”她边说边下意识的去看老黄,“黄总,咱们家的青饼您不是瞧不上嘛。” “青饼?”老黄正划手机,听梅影这一“召唤”,抬头眯着眼看看梅影,“啥?” “青饼啊,你上回喝过,还是古树的。”梅影拼命的用眼神唤醒老黄的记忆。 “对。”老黄终于想起来了,“就在那个叫什么来着?晓秋?” 梅影并不作答,而是去看那女人的神色。 “晓秋?”女人眼中放出利光,“也是卖茶的吧。” “是啊。”梅影忍住没说晓秋的男人也是诸暨的——点到为止即可,“就是旁边那就‘秋轩’的老板娘。” “哦——”女人的神色很快又转为暗淡,“她很能干吧。” “一般吧。”梅影淡淡的说,“那种人,再能干也是靠男人,没意思。” 梅影这话显然是顺着这女人的心思说的,那女人的反应也很快:“就是,她再漂亮、再能干,也是个贱人!” “说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个女人已经走进了“若轩”。 |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梅影此刻看着晓秋,她的感受却是:“难道,她就是曹操?” 两人一对比,晓秋看着确实逊色不少。个子不高,生完孩子后的身材还没恢复,即使是麻衣也盖不住她稍有些臃肿的身材。五官虽然端正,但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两个人最大的差距还不在身段与长相,而是气质。今天见的这个诸暨女人上上下下透出的气息,总结成四个字,就是“大家闺秀”,一看就是受过比较好的教育,家里的物质条件自然不错,腼腆又不缺亲和力,举手投足间也很在意他人的观感。而晓秋,只看她那一对眉、一双眼,便知道她那点富贵是市井里冲杀出来的,因为眉宇之间,有热情、少温暖,有杀气、少自信,有狡黠、少慧睿。梅影在她俩人之间,自是觉得两边都不及,看来注定是要平庸一生了。 在这一刹那,梅影想了很多,嘴上却没耽误,人也立了起来:“晓秋姐,过来做客啊?”这话说的也是有深意,一个是进一步帮助身边这个女人锁定目标——尽管梅影还没确认这女人的身份,但觉着也八九不离十了;另一个意思则是有些调侃,晓秋进“若轩”这门是不合规矩的——做茶的原则上是不去不熟悉或有竞争关系的同行店里的,梅影说的“做客”起码也是个设问句,晓秋不做解答也是不合适的,只是如何解答呢? 而晓秋,偏就是不合适的,她居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径直走到了桌台前,当着梅影和老黄的面,又气势汹汹的冲着那女人问了一句:“说谁呢?”说完还瞪了梅影一眼,因为好歹刚才梅影也说了她一句: “那种人,再能干也是靠男人,没意思。” 梅影不敢说话,侧眼去看那女人,而那女人此时则是一脸苍白,她看晓秋过来了,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将放在身边的那个包包揽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似乎是怕包被晓秋夺了去,直到晓秋问完第二遍“说谁呢”,她才问道: “你是晓秋?”这话问的确实是十分弱势的,在梅影听来,这声音还略有些颤抖。 “是啊。”晓秋也不坐下来,或许在她看来,这女人不站起来恰恰是看不起她吧,于是她略微往下附了点身子,凑近了看着女人,她就不同了,那说话的调调,强势的很,“都来了,这么近,不去我店里坐,还要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抬头看看晓秋,目光并不是很有力,但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却也没有说话,梅影想她应该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吧。 晓秋倒是坐下来了,她的边上是老黄,折角侧对着那女人,正面是梅影。老黄自然是有意识的侧坐着,关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而梅影却在纠结要不要给晓秋也倒杯茶。 “哼!”晓秋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这个女人,而且保持着咄咄逼人的状态,“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这两个月没少打电话、发短信骂我,真来了吧,又不敢到我店里去,你不是说那店是你老公的,是你的,要把我赶出‘秋轩’吗?那你现在过去啊,我看你怎么把我赶出去?” 梅影看着晓秋步步紧逼,而那“陈董”的正牌夫人却眼神闪烁,全没有与对方一较高下的状态,反倒是被晓秋的气势给压住了,就看她两只手捏着包,却说不出话来。梅影心中这个感触啊:“还真的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喂,你约我过来,怎么又不说话了?”晓秋看上去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这时,生活作风一直有很大问题的老黄倒是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用手背拍拍气势正旺的晓秋,来了一句:“行了行了,你别这么跟人家说话。” 晓秋一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老黄:“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你知道她在电话里怎么骂我的?” 老黄很淡定:“骂你狐狸精、骚货是不是?” 晓秋一听,脸瞬间就红了:“你?!” 老黄还是很淡定:“你偷了人家老公,被骂两句也正常,心态好一点。” 晓秋被老黄这句话给气懵了:“你——” 老黄继续保持淡定:“你给人家老公生了孩子,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人家也很难怎么奈何你了,让人家说两句,消消火,也就过去了,就算以后不见面,其实也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做小的,已经占了这个位置,不要再恶人做大,好歹叫人家一声姐姐,不吃亏。” “嗤——”梅影花了老大的力气也没憋住,还是泄出一声笑。 那女人被老黄这段话说得也是抬了个脑袋,愣愣的看着老黄,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老黄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令晓秋措手不及,自然也是气得都快蹦起来了,她扭过身,脸冲着老黄,摆出了一副要撒泼的架势:“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你?!” 老黄的淡定稳定的可怕:“小妹妹,我是为你好。这种事情,我有不好的经历。像你这样的,我外面也有两个,有一个也给我生了个孩子。这事时间久了盖不住,被老婆发现了,也是这样,先是打电话骂,然后约架,两边约架还不告诉我,我老婆就带了一瓶硫酸过去了……” 老黄把话说到这儿,眼睛就冲着那女人的包上闪,他这一闪,梅影的目光也跟过去了,这一跟过去,就见那女人捏包的手都开始抖了。 “不会吧。”梅影虽然聪明,在这方面可没经验,硫酸这事,只是耳闻,从未目睹,但有耳闻,就说明有其事,这女人已经到了这儿,把“二奶”约过来却啥都不说,任对方言语羞辱,却只是攥着那个包,莫非…… 梅影在瞅这包,晓秋也在瞅;梅影心里犯嘀咕,晓秋也有点心里没底。而老黄,却偏偏不往下说硫酸这事了,而是放了一句: “男人嘛,就这样了,大家都要生活,想开点,没必要搞得别人没水喝。” “哼!”晓秋一抱胳膊,“我又没打算让人家没水喝,我要的又不多。你问问她,她都没给老陈生孩子,我生了,还是个儿子,也没上门去搞事,乖乖的在这里开个店,生意也是自己做,安安心心的过日子,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也想井水不犯河水。”她的话虽还是不好听,但比刚才已经软了不少,而且,被老黄这一说,她的眼睛也就没离开过那女人大腿上的那个包。 “那不就是了。”老黄一拍桌子,“各回各家,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是不是?” “不行。”说话的却是那女人,语气中没有任何温度。 说实话,老黄也就是拿话吓吓晓秋,他老婆远在七百公里外的镇里,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哪有工夫管他?刚才,无非是他看那女人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又看不惯晓秋的嚣张,所以编了个瞎话吓唬吓唬她,可这女人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他也不太淡定了,也在踅摸女人的包了。 一个普通人,要升职没有难到那个程度,而要改变自己的阶层,那就是很难了。——摘自《一度梅心》 如果要越过这个阶层的鸿沟而不掉下去,有一样东西甚至比家庭背景、受教育水平、婚姻机缘等更重要,那就是要绝顶的聪明。 但比聪明更宝贵的,是冷静与勇敢,因为,一旦聪明、冷静、勇敢兼备,那自然拥有了高人一等的情商。 梅影一直没说话,一直在听,一直在观察,而到了这一刻,她却凭着本能,伸手放到了那女人搁在包上的手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关切的问: “怎么了?放不下?” 梅影分明感到女人的手抖了一下,她心里一紧,可那手却又不动了。 女人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被逼得没水喝了,他要跟我离婚。” |
四个人,三杯茶。一分钟的沉默后,梅影为晓秋添了一杯茶: “晓秋姐,你喝。” 晓秋似乎是被刺了一下,她觉得这个时候,梅影给她添茶明显是在嘲讽她——她进来以后,梅影看着她和那女人、老黄言语对抗,虽然梅影没插话,可也没给她倒茶,那多少有不欢迎的意思。可那女人一提“陈董”要和她离婚,这时,梅影却为她添上了茶。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人家老公都要为你跟他老婆离婚了,喝点茶,留下来慢慢聊聊这事呗。” 人最大的缺点往往源自于他最大的优点,反过来,也是这样的。相比于梅影,晓秋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往无前,根本不考虑别人的看法与目光,当然,对此也有另一种说法,就是赤裸裸的不择手段;而她最大的缺点也恰恰源于她的优点,那就是反应太直接。 看到梅影把那杯凤凰单枞推到了她的面前,她瞪着梅影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他要离婚。” “哼!”这也算是在这屋里,这个女人对晓秋说的第一句话吧。 晓秋又一瞪这女人:“哼什么哼?我是不知道啊,他也没跟我说啊。” 那女人抬头也比较温和,在梅影看来是比较温和的回瞪了晓秋一眼:“可能吗?” 梅影听这女人说话哪像是吵架,简直就是在——正常说话,梅影心想:“真的是太有礼有节了。” 晓秋可是草莽出身,且身上已背骂名,虽然这话题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深浅,但她是绝对容不得人家这样跟她说话的,何况她也是真心不知道她的“老陈”要离婚的事情:“喂!我骗你干嘛?而且,他是要跟你离婚,不是跟我,别扯到我这儿来。” 那女人又很脸谱化的冷笑了一声:“他跟我离婚,难道不是为了你?” 晓秋本是想一嘴顶回去的,嘴巴张开了却没说出口——是啊,难道她要说这女人说的不对?如果这女人说的不对,那就说明“老陈”不是为了她跟他老婆离婚,这不就麻烦了?她心里在盘算,那女人现在却显然不是刚才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了,而是凝目正视着晓秋,看她怎么说。 就在这时,老黄又说话了,这次,他是对着那女的说的,而且似乎是替晓秋说话了:“这我替她说句话,你老公要跟你离婚,估计还真的不是因为她,你还真的很有可能错怪人家了。” 听到“错怪”两个字,那女人瞪大了眼睛,梅影也是好不容易忍住没笑出来。 还是晓秋的反应比较直接,她愣愣的瞪着老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黄一脸的诚恳:“我的意思是,你男人、她老公,很有可能外面还有,离婚就是为了那个或者某个。” 晓秋听明白了,脸上一白,陷入了沉思,可那女人的反应就没那么快了,在梅影看来,她是有些痴痴的问老黄: “那个和某个是什么意思?” 老黄叹口气:“我说了你别生气,你老公,他外面天知道有几个。” “啊?”晓秋此刻的脸只是白,而那女人此刻的脸可以说是煞白。 这边,晓秋回过味儿来了,她冷冷的问老黄:“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为了我提离婚?” 老黄“呵呵”一笑:“你逼他离婚了?” 晓秋也“呵呵”了一声:“没有。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那他提离婚怎么不告诉你呢?”老黄笑嘻嘻的问。 晓秋对这问题也有准备:“他告诉了我,如果没离成,我空欢喜一场,那不是更不好?” “你觉得你男人有那么为你考虑吗?” 听了老黄这话,梅影心里不禁点个赞:“他要是长得像样点,约我看电影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哦。” 老黄这话说得晓秋眼睛一直,嘴巴张张,居然说不出什么了。 “啪!”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一看是那女人在拍桌子:“他真的是太过分了,他到底有几个?!” 老黄这时又赶紧擦屁股:“我这也就是推理,从我的角度,我肯定不会是为了她跟你离婚的……”这话一说完,看这两个女人都瞪着他,他又继续解释,“说不定,你们家老陈境界比我高呢,他可能也就你们两个,也就是为了她才跟你离婚。”这话说完,就只剩那女人瞪着老黄了,老黄只好又接了一句,“你也别想不开,反正我是觉得不值得的。” “喂!”这晓秋又不高兴了。 “好,当我没说。我有事,我先走了。”老黄觉着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拿了手机就起身了,“你们慢慢聊。” “喂——”梅影想叫住老黄,可人家三步两步就出了“若轩”。 “黄总,有个事儿跟您说一下。”梅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腾腾腾”就跑出去,追上了老黄。 “干嘛?”老黄问。 “你就这么走了?” “不走干嘛?又不是我的老婆和小老婆。” “可是我怎么办?” “你给她们泡茶喝呗,让她们聊呗。我估计多半,那姓陈的是外面又有了,她们要是能想明白这点,也吵不起来了。” “可是——”梅影是真的觉着慌,“她那包里会不会真有浓硫酸?” 老黄拍拍梅影的肩:“你以为女人有几个那么刚猛的啊?” “那你不是说你老婆……” “我瞎编的。” “你个家伙!”梅影锤了老黄一拳。捶完,老黄就走了。 梅影想想反正也不是她的事,何况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她也就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回到了“若轩”里,一进门,就听见两个女人的对话。 晓秋:“如果老陈真的是为了我跟你提离婚,我很抱歉,但我也管不了他。” “不管他是不是为了你跟我提离婚,你都是做了不道德的事情。” 晓秋:“人家李嘉诚做生意都不想受道德绑架了,何况感情的事情。” “感情?你喜欢的是陈佑哲这个人,还是他的钱?” “陈佑哲?”梅影一边走,一边心里暗念,“那人叫这名?”想着已经到了桌边了。 晓秋:“我喜欢的还就是他这个人了,他如果真要是为了我跟你离了,我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跟着他。” “啪!”那女人又一拍桌子,“你断了这个念头了吧,我是不会跟他离的,不管他是为了谁。” 晓秋却显得很淡定:“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我,他跟你离这事我管不着,我也不会问他,可能不能守得住,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反正,别怪我。” “你——” 梅影看到这可怜的女人浑身颤抖,直接把包往旁边一搁,“忽”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晓秋:“你这个——” 梅影的反应是快的,她知道这下面的词是肯定不好听了,不好听就要吵,吵就要打,这一打可就砸了她的场子,所以,她也站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说:“大姐——”她这一声,还真把那女人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恰在这时,救兵又来了,梅影欣喜的叫了一声:“店长,你回来了?” 店长回来了,晓秋自然也不愿继续坐了,在行业里,这不合规矩,也不光彩。应付两句,看那个女的也没揪着她不放,就匆匆出来了,但她没有回店里,而是多走了几步,找到一个方便的地方,拨通了陈佑哲的电话: “你跟你老婆提离婚了?……你没跟我说啊……你是不是外面还有别人啊……你跟我说实话!那女的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你老婆已经找上门了,你别问这些……你还真有本事啊,陈佑哲!……我问你,她给你生孩子没有?……有没有?!” 这边,那女人却还是十分沉静,低着头,擦着眼泪,却也没有哭出声音来。店长也大概晓得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也不愿意掺和,自己忙自己的,只有梅影坐在那里陪着女人。而梅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也只能帮她把凉了的茶倒了,又给添上热的。 几分钟以后,那女人忽然说了一句:“小姑娘,刚才那位先生姓黄?” “嗯,是啊。”梅影回答,“那是我们店的老茶客了。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是不正经。” “别这么说。其实,他挺懂女人的。”那女人放下了纸巾,那张脸蛋配上这红红的眼圈,虽说起码也有三十五了,看上去却更是楚楚可怜。 “他嘛,喜欢玩女人,自然知道的多了。” “他说了他老婆带着硫酸找二奶的事情……” “咳!”梅影夸张的吆喝了一声,“你听他的,那是他瞎编的。” 女人的眼神中却满是坚定:“我觉得那是真的。我就带了硫酸。” |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感情生活 最新文章 |
35岁女人无处安放的情绪 |
我总觉得男人蠢,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
婚姻感情好不好,看看就知晓 |
人不求人一般大,此生立志要做一个半点“眼 |
有一种情谊是我只想成为你最信任的朋友 |
内心煎熬,需要倾诉 |
男友很看中我的工作,非得有编制才行,大龄 |
姐妹们帮我看看,42岁,离婚2年,财务半自由 |
用心做两个月饭。。。。。。。。。 |
八年抗战般的相亲经历之后,三部曲的第三部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