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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透视男人女人:十里红杏今又红【修改版】[第2页] |
作者:谷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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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后来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英姿好奇地问。 王婶说道:“自从那事之后,哪个有良心的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英姿说:“那他可不就是没女人。” 王婶说:“你要这么说,那他也算是没女人。” 英姿不耐烦地说:“哎呀,婶子你说话别说一句留半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婶凑过脸来小声说:“听说他和村子里好几个女人有一腿。” 英姿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随即又问:“那些女人的男人呢?他们难道都是睁眼的瞎子?” 王婶说:“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有些男人也是愿意吃脏饭的。” 英姿笑说:“那他也算是神通广大了。” 王婶说:“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不要脸,人家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两个人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说到最后,王婶笑说:“你今天被他瞪上了,保不准他哪天就来打你的主意。” 英姿也笑着说:“我倒是不怕,好歹家里有男人,你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寡妇要是被他看上了,我看你怎么办。” 王婶不屑地说:“老娘才不怕他。” 英姿笑说:“真是看不出来,婶子平时可不像今天这么有气概。” 王婶说:“我也是提醒你,别不知好歹。” 英姿带着讨好的语调依旧笑着说:“我知道婶子为我好,我记在心上呢。” |
王婶伸出手来打了英姿一下。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说:“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知道,曾经有人将她秘密告到公社,公社的人将他抓起来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可他就是不悔改,他又是货真价实的贫农阶级,公社只好放他一马。从此他更趾高气扬,没人能奈何他。” 英姿笑问:“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公社会奈何不了他?还有公社奈何不了的人?” 英姿对于这种说法显然是不相信的公社能将一个地主阶级整得只剩半条命,会奈何不了他这么一个无赖? 王婶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说:“这你还想不透?公社的那帮人会将自己阶级队伍的人搞臭吗?” 两个女人又胡乱地聊了一通。英姿回自家去还不忘打趣一句:“婶子,晚上把门关仔细了,小心野男人偷偷溜到你床上去。” 她本是一句戏言,说完之后又想到王婶确实有这么回事,自己的这句话仿佛带着点试探性的讽刺的味道,也不知道王婶会不会多心。 英姿顿觉自己的话说莽撞了,王婶恰好又没有回她的话。她心里更不好受了。难道她已经知道我发现了她的事情?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王婶已经在关门了。她也就回到自己家里,吹灭了煤油灯睡起觉来。 过了几天的一个中午,再生吃过中午饭早早地出门上工去了。英姿兀自在家里做着家务。突然就有人跨进了她家的门,她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无赖--张志军。 英姿看他站在门边神色诡异的模样,心里就有一股害怕,慌张地问:“你来干什么?” 张志军被这么一问,嘿嘿地笑了一声,说:“我打听清楚了,你是叫英姿吧,对,英姿嫂子,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英姿正色道:“我不要你看,你回去吧。” 张志军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想和嫂子好好聊聊,我今天下午不出工,专程来看嫂子的,哪有一来就回去的。” 英姿灵机一动,说:“你要不回去,我可要出去了。” 英姿边说边往门外走去,刚要从站在门边的张志军身边擦身而过,没想到张志军一把就将她拖了过去,搂在怀里就狼虎一样往英姿脸上亲嘴。 英姿又打又闹,脸蛋拼命地扭来扭去。张志军一把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她身后,她连丝毫动弹的力气都使不出,只是脸还在扭着。 张志军揣着她就往里屋里去。两人挣扎间只听“嘭”地一声响,一根扁担狠狠地压在张志军的背脊上。打地他立时松开了手。 |
捧着头一溜烟似的往外跑。 他是算计好再生出门去了,却不料再生的父亲还在家里。 英姿也是以为老头子早就出门了,平时出工他是最积极的,今天却不知为啥还没有出门。 只听再生的父亲朝飞跑的张志军喊:“你个混账东西,下次让我看见你,非打断你的狗腿让你进地狱都过不了奈何桥。” 英姿经过这么一闹,又羞愤又伤心地走进她和再生的卧房里,关起门来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再生的父亲还在骂骂咧咧:“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竟敢欺负到再生头上来了。” … “以后行为端正些,别再跟这号人有牵扯。”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英姿说的。 这是三年来再生的父亲第一次说她。 她心想:我行为怎么了?又没招她,又没惹她。 他平白无故地跟到家里来欺负人,和我的行为有什么相干。 他越想越生气,也就越觉得受了委屈,受了冤枉,哭得也就越悲伤。 再生的父亲说完那些话大概是出工去了。 她哭一阵了也就不怎么样了。晚上再生回来也没有说什么,英姿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和再生提这档子事儿。因此她也不主动提起。 再生的父亲是有那么一股子邪性劲的。什么样的话说得出做得到。远远近近各式各样的人看见他都要心生几份畏惧。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偏偏在他和再生这对父子身上没有得到印证。 英姿也曾经荒唐地猜想过他们到底是不是亲父子,可是一看他们的长相,便无可怀疑。他们有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只是一张脸上是炯炯的目光和坚毅的神态,而另一张脸上则永远是懦弱可怜的气息。 有时想想,这对父子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从这次之后,张志军再也没有在英姿的眼里经过。 一转眼,十年浩劫落下了帷幕。 |
再也没有什么阶级斗争,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的落实让所有的农民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时英姿嫁过来已有六年了,在一派喜气洋洋中,英姿又怀上了孩子。 再生的父亲却在这时候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英姿劝老人去医院看看,她又催促再生带父亲去一趟医院,一个硬撑着,说是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另一个总是经不起老人的一番说辞,拿不定主意。 因此一托再托,等到终于熬不主了才到医院去看,医生直说不行了,自己回家去好生养着,能活多久是多久了。 再生是听得迷迷糊糊,只是那句不行了的话他是听明白了。 回到家里,父亲一天比一天没有精神,既至后来连床也下不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肿胀,死的时候竟像一只被水泡肿的猪。 英姿在老人的病榻前服侍得倒也周到。死之前老人还拉着英姿的手叫“英子。” 老人本就不识字,又严重的口舌不清。 不过“英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很亲切的,就像是一个父亲叫自己的女儿。 老人一走,英姿哭得肝肠寸断,感觉就像天塌地裂一般。 英姿生产是在老人死后的两个月,生之前只是觉得这一胎比前两胎都闹腾,生的时候才知道是闹双胞,龙凤胎,女孩先临盆,男孩从肚子里出来已是憋得铁青,也不会哭叫,接生婆狠狠地拍打孩子的屁股,又将孩子的身体颠来倒去好一阵,就是不见孩子有哭声,像个死胎一般。 接生婆于是又让再生隔着窗子敲着锣给孩子喊魂。 再生敲一梆子,扯着嗓子喊一声“儿子诶!”嗓子都撕破了,总算把这个唯一的儿子喊回来了。 这孩子回是回来了,却是三灾八难的。进医院竟比进自己家门还勤。 这样一来,家里的开支便捉襟见肘了。 偏偏再生又是个天生不会种庄稼的人,禾苗都害了病虫,菜蔬也是慢人家好几拍,等到大出产的时候,别人都吃腻了。 拿到集市上也卖不了好价钱,日子竟比以前还过得艰难。 |
王婶都比再生干得强,王婶家已是顿顿吃大米饭。英姿冷眼旁观也知道王婶是靠自己的劳动所得,两家人打回来的稻谷都是放在屋前用竹垫子晒,王婶三口人的责任田竟比英姿五口人的责任田所产的粮食还多。 家里没钱过日子,英姿只好拿自家的大米到集市上去换荞麦。一斤大米换一斤半荞麦,换来的荞麦做自家的口粮,省下点粮食换钱过日子。 两个女儿吃荞麦吃得一肚子委屈,掀开锅盖一看是荞麦,扁着嘴胡乱地扒几口就将碗筷随手地往桌子上一扔,颇有点发脾气的味道,英姿本想教训一下两个女儿,但一想自己都咽不下,也怪不得两个孩子。 只有再生是吃得悄无声息的。他心知自己没本事,不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自然没有埋怨的可能,唯有默默承受。 因为营养不够,英姿的奶水清得像白开水,又要同时哺育两个孩子,更显得力不从心,又没钱买奶粉。 到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奶水已经无法供养两个孩子了。因此英姿只得熬米糊糊给稍微健壮一点的女儿吃,结果却把孩子的肠胃吃出了毛病,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医院那地方就是个张开口吞钱的老虎。 她自己家里当然拿不出那么许多钱,花的钱都是借来的。这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压得英姿喘不过气来。 再生却还是像个泥塑的菩萨。让他去借钱,他开不了口。让他在家里带着两个大点的女儿,英姿从医院回来竟发现两个孩子像乞丐一样邋遢。 英姿几乎是忍无可忍,她心里突然想:我嫁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啊?老天爷怎么给了我一个这样的归宿呢? 她感到自己无依无靠,一个人在荒野里流浪。 并没有谁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歇息片刻,而她却还要把自己的那点温暖去抚慰四个孩子。 她身心俱疲,满腔的怨气无可渲泄。 从此以后,她对再生这个懦弱的男人连最初的那点怜悯的情愫也没有了。 等孩子再大些的时候,家里家外的事情她都亲自打理,遇到不懂的地方,她便去找王婶商量,或是回娘家问过父亲,回来再吩咐再生怎么做。 慢慢地,她倒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
日子倒也慢慢好过起来,只是她和再生的夫妻关系是越走越远了,动不动便吵嘴,每次吵嘴的时候都是英姿在大吼大叫。 再生先是小声小气地回几句之后便一声不吭。 对于再生的忍让,英姿更觉得那是懦夫的行为,她简直气得鼻子冒烟。 有一次她一气之下,将正在端起的一盆洗脚水“啪”地一声直摔在再生脸上,英姿倒完之后心里就害起虚来,嘴上依旧倔强地喘着粗气,仿佛这样的行为依然不能让她彻底解恨,其实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她明白自己是做得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女人的洗脚水倒在男人脸上,这是要倒大霉的。 她这时倒真害怕再生会走过来扇她几个大巴掌。因此倒完之后便心虚地站在原地。 谁知再生二话没说,伸手摸了一把脸,吸了一口气便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英姿心里的害怕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将手里还在端着的空盆放回墙角,仿佛失了魂魄似的坐在床沿上发起呆来。 那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夜晚凉飕飕的空气已经有点沁人了。 她不知道再生有没有去换掉湿透的衣服,也不知道再生去了哪里。 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有心空的感觉漫延全身,想到的无非只有一句话:“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整整一个晚上,再生都没有回房来睡觉。 第二天一大清早,英姿发现原先公公住的那间房里的床上有了新被褥。 英姿徒自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日子反而变得沉静下来。 自从倒洗脚水这事之后,英姿先前那种满腔的怨气也突然没有了。 有事便说事,没事便形同陌路。 时间一久,英姿便想着两个人老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事,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就是不痛快也不能让孩子们活得别扭。 |
她倒是有意想叫再生回房来睡。可又一想:“又不是我赶他出去的,凭什么让我低声下气地叫他回来,好像我倒少不了他似的。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一辈子不碰我。” 这么一想她就打消了主动求和的想法。 那一天,英姿在地里给萝卜浇水。她挑着一担水兴兴冲冲地往前走。 迎面撞上了张志军,她心里一惊,便想撇开路走。 谁知张志军偏偏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向左他也向左,她向右他也向右。 没奈何,英姿只好放下肩上的担子,把扁担横夹在两腋之下,厉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嘿嘿地干笑两声,说:“我不想怎么样,你是再生的女人,我知道,不过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英姿料想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胡来,况且不远处还有劳作的人呢。 他对哪个女人还不是想说几句调戏的话,姑且应付他几句好了,太闹翻脸反而给人一种和他之间仿佛真有点什么事的错觉。 这样一想,英姿就说:“那你想说什么?快说吧,说完我好浇萝卜去,这天都黑了呢。” 张志军继续嬉皮笑脸地说:“来,来,来,你把扁担放下,好好听我说几句。” 他边说边伸手将英姿横夹在两腋下的扁担夺了过来,英姿没来得及提防,又不好当着田野里那么多劳作的人去和他硬抢。 谁知张志军把扁担夺过来往自己的肩头一放,就像个醉汉似的挑着两桶水轻松又晃悠地往萝卜地里去了。 英姿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远远近近的劳作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像看闹剧似的看着他们发笑。 英姿气得直跺脚,真想大骂张志军混蛋,可又不好发作,心里隐隐的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害怕。 她只得从后面追上去,也不敢去抢张志军肩上的扁担,只等张志军走到萝卜地里把担子放下来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桶里的水一股脑儿往萝卜地里一倒,巨大的水流将松软的土地冲出一个大坑来。 |
然后她恼怒地拎起两只水桶就走。扁担还在张志军手里拿着,她也不管了。 张志军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待英姿走远,他便在后面大声喊道:“再生的女人,你迟早是我的,我就喜欢你这股烈劲。” 英姿一边走一边心里下狠心地骂道:“臭流氓,把我惹急了,哪天姑奶奶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英姿突然心里一酸,两股热泪便滚滚地流了下来。 回到家里,再生正坐在屋前的檐下抽着旱烟。英姿进门将两只桶乒乒乓乓地甩在地上,再生也没有问她怎么回事,她憋着一肚子闷气,舀了一勺水洗了一把脸便回到卧房里把门关起来。 再生也没太把这当一回事,他心想英姿总是动不动就发无名之火,这也不是第一次,由着她去好了,自己多动嘴反而惹火烧身。 这天的晚饭,再生做好就去敲英姿的房门,英姿不开门也不吱声。再生敲过几次就不敢多敲下去,他留了饭菜放在厨柜里,自己招呼孩子们吃饭,洗澡,睡觉。 第二天早晨英姿发现厨柜里的饭菜,心里突升一丝感动:“你是倒是个好人,可为什么就不能把腰杆挺直了呢?以前多少以为你是因为没个儿子,觉得矮人家一截,现在儿子也有了,你还夹着尾巴干什么呢?” 几天以后,英姿发现那根被张志军夺去的扁担又重新出现在自家的屋角里,于是就问再生:“这扁担是你拿回来的?” 再生轻轻地“嗯”了一声,英姿又问:“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再生还是轻轻地回道:“知道了。” 英姿又问:“那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是他还给我的。”再生这次的声音仿佛大了些,还带着些不悦。 英姿本来还想问还扁担的时候的一些细枝末节,她想知道再生可曾说过些什么话,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再生就撂下一句:“你以后少惹他,咱们惹不起他。”的话就走开了。 英姿听着这话就觉得不是个味。 以前那个臭流氓跑到家里来对她用强,被公公赶走后,公公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以后行为端正些,别再跟这号人有牵扯。”那时英姿听了,只觉得委屈,受了冤枉。 如今听再生说的这句话,她体会到的委屈和冤枉倒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再生的窝囊,怕事。 |
英姿只觉得心里凉了一片,三闷棍打不出一个响屁的男人,她算是看透了,也懒得跟他争辩。 英姿默默地走进房间,关起门来,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流。 她也不揩,仿佛作势要让这一世的眼泪流干了,流尽了才好。 现在英姿再也不和再生吵嘴了,她渐渐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一个人静静地躲起来流眼泪,流够了,她便长嘘一口气,擦一把脸,收拾好自己乱糟糟的面容,调整好心情,然后打开房门,带着笑脸面对几个孩子。 她极愿意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妥善地照料四个孩子的起居饮食,防寒御暑,时时记挂于心。 尤其是那对双胞胎儿女,身体自小比大的两个女儿更娇弱,一惊一乍中养大的孩子,就像是分娩时的阵痛永远没有过去似的,不时牵起她内心的痛。 “孩子就是一切,孩子就是希望。”她经常这样提醒自己。 现在的英姿害怕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而憔悴的脸,她觉得那像一张人皮面具一样没有血色,没有情绪。一成不变地紧绷着,像会立即断裂,破碎,然后幻化成灰。 这样的想像让她感到后怕。 有几次她将头脑里出现这样的幻觉和王婶说,王婶安慰她说是她的神经过敏,脆弱,偶尔出现这样的幻觉也很正常。 王婶还说她自己当年失去丈夫,无依无靠的时候幻想过各种各样自杀的场面,她在每一个场面里都死得安然,死得愉悦,仿佛那是一个幸福的归宿地。 英姿听王婶这么说过之后便觉得没什么了不得了。 不过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喜欢看孩子的脸。四个孩子眉宇间透露的神态都像极了她。 她也庆幸孩子们都像自己,免得遗传到再生那种懦弱可怜的气息,让人看了生厌。 孩子们那一张张乖巧生动的脸蛋就像是她的另一种更积极更活跃的生命形式的再现。每每看见孩子们口齿伶俐,手舞足蹈地争相在她面前诉说着他们一天里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时,她听着听着就会满脸溢出笑容。 她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甚至融入到他们的世界里。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设想他们一天天长大后所要经历过的美妙幸福的生活。 |
而她将站在原地以一种赞许、期待的眼光目送他们奔向光明的远方。 英姿只要想想这些就已经感到幸福的喜悦了。 她有时真盼望孩子们快点长大好让她更早地亲眼目睹他们的幸福时光,同时也让她沾染幸福的喜气。 她用这样的心态来平衡对生活,对婚姻的不满。 再生自从和英姿分房而睡之后竟然真的没再碰过英姿的身体,照理说男人的生理需求是不可能就突然彻底消失了的。 不过英姿不打算去深究这件事,她自己也在怒气克制着自身的欲念。生活在一团平静中带着莫可名状的诡异色彩。 对英姿而言,生活是太苍白太灰暗了。然而在这种苍白和灰暗里,到底还有四个孩子带给她希望和光明。 要不是那一天发生的事,英姿大概也会像其中所有普通的妇女一样平平凡凡地和再生一起养大四个孩子,相扶到老。 那一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英姿和王婶就全副武装,带好砍刀,绳索,扁担,干粮之类的上山打柴去,两个人相伴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山上才八、九点钟的样子,太阳既不毒辣,蚊子也是没有的,恰好是打柴的最佳时机,两人也为自己刚巧挑了个好天气感到庆幸不已。 一到山上两人就放下东西,说好呆会儿不管走了多远还在此处相会。说好后两人就开始砍柴,先前两人还在一处,砍着砍着就和往常一样分道扬镳了 。她们都喜欢寻找那种枝杆壮实的,这样的柴烧得久,柴火也旺。 不一会儿,英姿连王婶的动静也听不到了,不过想来也不会走得太远,太远了呆会儿捆起柴来就不方便了,东一把西一把的,要将它们凑到一起是要花大力气的。 况且这山里到处都是深深的茅草、荆棘,藤蔓…空着手走路都不方便,更别说手里还撸着一捆笨重的柴了。 因此英姿也只顾着自己快点砍,以免到时又让王婶等她。 王婶的手脚比她麻利多了。每次都是王婶先捆好自己的又来帮她的忙,她心里早就过意不去了。 想到这些,她挥动砍刀的劲就更大了。 她一心只顾着快点砍就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突然丛林里发出“吱吱”的响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杂乱的摔打声。 英姿回过头去,张志军正站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脸上一副用过蛮力之后的狠劲,手里拧着一条死去的蛇,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将那条蛇弄死的。 |
一阵恐惧袭上英姿心头。 “刚才要不是我,你可就没命了。”张志军说着抬眼望一眼陷在恐惧中的英姿,他的一只手还按在蛇的额头处,他用一用力,那蛇头便一张一合起来。 英姿没有答话,看着张志军,只见他的脸像火烧一般红彤彤的,眼神迷离,身体像站不稳似的晃荡着。她看着他这个样子,知道他肯定是刚喝了酒出来。因为上一次他的无礼,就算是在他清醒的状态下,英姿对他也是含着几分恐惧的。何况现在他显然是醉酒了。她不敢惹怒他,心里在想如何应对他才好,因为心慌,她的心凸凸地跳着,也不知道张志军说的是不是真的,砍刀拿在她手里,她怔怔地半蹲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报答我呢?”张志军带着诡异莫测的笑上前两步。 这让英姿手中的砍刀不由地握紧了些。 她慢慢地恢复镇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志军“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眼睛向天空中瞄了瞄又回转过来对着英姿:“这是个巧合,我是来收猎的,昨天我放了几个夹兔子的夹板在这山里,没想到遇上了你,还来了个英雄救美。” 他嘴角歪向一边,眼珠子四下里一转,一副活脱脱的流氓地痞的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后另一只拿蛇尾巴的手一抖,那条长长的死蛇便在空中划着圈子,慢慢地都缠绕到他的手臂上,成了一个大圈盘。 他再反手一抖,那个大圈盘又展开成一条长蛇,如此反反复复。 英姿看见那蛇身上的鲜血慢慢地流向蛇头,心里就直发怵,想到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些什么,她的害怕就到了极点,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 这时张志军走到她面前来,蹲下身子,一手托着圈盘,一手拿起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阴沉地笑道:“怎么样?害怕吧?” 英姿不回答,本能地缩紧了脖子。 |
“别怕,它是死的,死的有什么好怕的。”张志军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英姿这时突然计上心来,说:“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了,我还要砍柴,你先走吧。” “唉吆,我的大妹子呃,你怎么老下逐客令呢?”张志军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站起来,接着说:“你也知道我救了你的命。这样的大事,你就这样应付我几句话,我心里能好受吗?” 他又斜眼瞟向天空,“嘿嘿”地似傻似狂地笑着,笑了几声,突然又不笑了,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英姿仍旧不回答,站起身来,将衣角向下拉了拉,转过脸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得赶紧离开这个蛮横霸道的臭男人的视线,并且离得越远越好。只要一想到他那偶尔露出来的那种青筋暴跳的狠劲,她就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阴森森的恐惧。 她害怕这个男人,并且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害怕一个男人到这步田地。 她走了几步,感觉到张志军并没有跟上来,心里就放轻松了些。 这一放轻松便没有过多地注意周围的动静,一心只看着周围的路。她唯恐再窜出条蛇来咬自己一口,现在心里还残留着那条蛇的可怕的阴影。 要是真被蛇咬上一口,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荒山野岭里只有等死的份。 她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用砍刀劈开前面的路,一步一步摸索着下脚。 却不防突然一个人影扑过来,从背后双手缚住她的身体,将她的砍刀一把夺下来扔进远处的丛林里。 她心里一惊,知道必是那阴魂不散的张志军。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又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她六神无主之际还留着一份怪自己粗心大意的悔恨,一边拼命想挣脱张志军的双手。 |
无奈一个粗野的男人的双臂的力道像千斤重石,使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情急之下,嘴里不自觉地发出呼喊“救命”的声音。 张志军死命地搂着她,不让她动弹,将头埋在她的耳朵下摩挲着。英姿叫了几声,发现他并没有更加恶劣的举动,心里便不如之前那般恐惧,她努力让自己定了定心神,猛咽几口唾沫。她知道此时若是跟他硬碰硬,肯定得不到便宜。于是她压抑着恐惧,小心翼翼地说:“你喝醉了,先放开我,去睡一觉吧。” “不,我没醉。”他嘟囔着,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酒精味。 “好好,你没醉。”英姿顺着他的话说,“不过你先放开我,你把我的手抓疼了。” “不,一放开你,你就跑了。”他醉醺醺的,说出的话却是实情。 “你放开我,我不跑,保证不跑。”英姿故意柔声说道。 他果然双手便放松了许多,英姿慢慢将自己的一双手抽出来,然后就伸手去解开他环抱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她用力地掰开,刚掰开来,正要逃跑,他却突然将她肩膀一拉,又一次将她搂在怀里,而且这一次是面对面搂着,他迅速地亲她,她扭着身体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她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她又本能地呼喊救命。 也许是英姿的又打又闹终于惹怒了张志军。他突然将英姿一推,她就仰天倒在草丛里。还没来得及起身跑,他就像一头饿狼一样猛扑在她身上。她哭着喊着地挣扎,一番折腾后,她的双手又被他钳制住了,他在英姿身上肆意蹂躏,英姿除了一张脸还能扭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被张志军压得死死的。 她突然急中生智,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他疼得放开了英姿的双手,用力将她的脑袋扯开,然后翻身倒在一边。英姿精疲力尽地爬起来。张志军因为这一口咬,仿佛突然神志清醒了一丁点。他站起来,又一次从背后抱住英姿,说:“英姿,我没有醉,真的没有醉,我想你,想了好久了,你就趁今天满足我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英姿大声叫道。 “不,咱们做不成夫妻,做一回露水夫妻也好。”他的声音突然变了,不似先前那般强硬,反而变得有点恳求的味道。 |
英姿完全弄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要怎样,只是恐惧一阵阵袭来,这时突然无力抵挡,鼻子一酸,就哭起来了。然而挣扎还在继续。 张志军突然将她的头用力扭了几下,大叫道:“你不要动了,不要动了。”英姿被这叫声的威慑力惊得真停止了挣扎,心跳得像打鼓,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她真的是害怕到极点了。她怕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对她的极端伤害。 她怕他一用力,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张志军见她完全被自己震吓住了,就将自己的裤子退下去,然后走向前来,将英姿按在地上,将她的衣服扒了,英姿又开始新一轮的叫嚷,张志军突然将她扇了几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眼泪不停地流。 好在很快,她就看见在张志军的身后,王婶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就在张志军要俯下身体的端口,背后的颈脖处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他反转头,王寡妇正举着砍刀恶狠狠地向他劈来。 他慌忙一躲,王寡妇劈了个空,他顿时酒意全醒,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起就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终于跑远了,他才一边系裤子一边回过头来对王寡妇喊道:“王寡妇,算你狠,下次我连你一起上,你等着瞧。” 王寡妇“呸呸”地吐了几口。心里念道:“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 转眼去看英姿,她早已全身无力地晕过去,不省人事。 待英姿转醒过来,王婶早已经帮她穿好衣服。 她发现自己半躺在王婶的怀里,便抬起头来去看王婶,真好对上王婶怜惜的目光,她当即“呜呜”地哭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并且越哭越歇斯底里。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乎使她哭得喘不过气来。 王婶见她这样,眼里也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
她一边替英姿擦眼泪一边安慰道:“算了,算了,咱们这不都还好好的吗!” 英姿泣不成声地说:“婶子,你说我是不是前世造了什么孽…” 还没等英姿把话说完,王婶就抢过话头说:“傻妹子,什么时候也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什么前世不前世的,没那回事。” 英姿抽泣着伏在王婶怀里,王婶用手指岔开帮她梳理散乱的被汗水黏湿的头发。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女人的怀抱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全,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丛林里经历过无数的黑暗和惊险后终于找到了母亲温热的胸膛,然后她扑进这个胸膛用心地感受着它的温度,忘情地挥洒她那用屈辱和心酸凝结而成的泪水。 终于哭够了,王婶扶起她的肩膀说:“好了吧,都做几个孩子的妈了,一哭起来还像个孩子。” 英姿这时候总算恢复点往日的冷静,然而说起话来声音还是发颤,她问王婶:“你是怎么赶跑那个臭流氓的?” 王婶捡起身旁的砍刀朝她呶呶嘴。英姿会意地惊讶地说:“你真砍他了?” 王婶厌恶地说:“那个狗东西,砍死他才好,砍死他倒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英姿从这话里听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想万一将他砍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不就是自己连累了她。 因此心里就着了急,问:“你把他砍得怎么样了?可千万别闹出人命。” 王婶听英姿这么一说,便直摇头,说:“你啊,就是胆子太小了。” 英姿垂下头没有回话,王婶又说:“像他那样的地痞流氓,你越怕他,他就越得寸进尺,你要是敢和他拼命,他反而惧怕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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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姿说:“婶子你总是有一股男人气概,一般的男人都没法和你比。” 王婶叹口气说:“很多事情都是逼出来的,你还没到那一步,等你到那一步就知道了。” 说着两人已是站起来整理衣裳。英姿想起自己差点就被那个臭流氓糟蹋了,心里依旧不是个味。 王婶这时说:“他下次要是还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就看准时机好好给他一下,让他吃次亏,不然他总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 英姿说:“我难道真砍死他,砍死他只怕也没有我什么好处,下辈子就等着吃牢饭。” 王婶狠狠地说:“他要是再敢对你用强,砍死他也不为过,正好给社会主义清四害。” 两人边说边将衣服上粘的枯枝败叶拍打干净。 英姿临了还抹了一把哭红的眼睛,说道:“说是这么说,只怕到时下不了那个狠心,我连杀只鸡都不敢看。” 王婶又叹了口气,说:“我也就是这么说说,下次若是单独碰上他,你可得当心。” 时间已近中午时分,英姿从丛林里找到那把被张志军扔掉的砍刀,两人结伴回到最初分开的地方,取出水壶和窝窝头,这样将就着就算是一顿中午饭了。 吃完后又继续砍柴。天黑时分两人才各挑一担柴归得家来。 英姿将柴挑到屋后的房檐下,傍着土胚的墙壁放稳妥后就折回前门。 再生倒是早已替英姿准备好了热水,从山里回来的人身上总免不了沾染一些乱七八糟的虫蚁的毒气,一抓便红成一片,需要及时洗个澡才能身轻气爽。 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再生是比任何人都多留一层心思的,可是不管多早晚,英姿从来不见他出现在半道上替把手,帮她把柴挑回去。 英姿有时觉得自己就和守寡的王婶一样,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没有人能体贴她,为她分担一二。 |
英姿跨进门栏,再生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屋子里黑漆漆的,谁也瞧不清楚谁的面容,太阳早已落下去了,然而还不到点煤油灯的时候,趁着天边还有几丝残光,村里人都在这个时候把傍晚该忙活的琐碎事情都忙活清楚。 英姿依旧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郁郁寡欢,自从两脚踏进门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过她心里倒时时存着一个念头,好几次这个念头就要冲口而出了,她又努力咽了回去。 那边响起王婶母女二人一递一句的说话声,丽丽如今是个大姑娘了,胸前的乳房已经发育得圆鼓鼓的了,家务活她已经开始一力承担。 一放学回到家,书包一扔就开始忙碌,因此王婶总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家里进行例行的询问。 再生坐在灶膛边又用竹筒吹起火来,他大约是见英姿回来了,就打算煮菜来,饭是早已烧好了,也在灶台上热着,因为菜太容易冷却,所以他一直在等英姿一回来就煮菜。 干重活的山里人,别的好吃食没有,几口可口的热饭热菜还是能够实现的。 再生将火吹起来,那红红的火焰便将他的脸也映得红通通的。英姿便在此时看见他脸上那种默然的畏缩的神气。 她其实很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最好是躲进他的怀里,把一切的一切都尽情的哭诉与他。然而她又始终犹豫。 他那个胸膛实在不够坚实,在他怀里哭大约也并不能安慰自己的心灵,反倒有可能将自己强筑起来的带着顽固和僵硬的坚强崩溃得一踏糊涂。 |
这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仿佛只要她捅破某种无形的薄窗纱就会立即显现得彻彻底底。 无疑地,这样的结果她在心理上难以承担。 然而一个女人在外面受了欺负,而且是这样重大的带着痛苦和侮辱的欺负。又有哪个女人不想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一吐为快呢?不想让自己的丈夫为自己出这一口恶气呢? 何况这样的事情对自己的男人来说也是一件奇耻大辱。一个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也该为这样的奇耻大辱暴跳如雷,然后为这个共同的耻辱去讨回公道。 可是再生是这样的男人吗?是吗? 英姿感到一阵痛心的难堪。他不过是个懦弱可欺的人罢了,他讨不了这个公道。 设若他不懦弱可欺,又有谁敢这样三番五次,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女人呢? 打狗不是还要看主人的面吗? 英姿这么前后一想便打消了哭诉的念头。 她将痛苦和屈辱深深地埋进了心里。 在火光的掩映下,她匆匆地为自己配好了一桶温热的洗澡水,将水提进卧室里,关上了房门,放下倚在墙角的洗澡用的木桶,将水倒进去,取下墙上用的毛巾扔进木桶里。 然后褪却衣衫,将自己光滑白嫩的身体浸入水中,捡起毛巾不断地往颈脖处淌水。 然后仔细地擦试自己的脖-子、肩-膀、乳-房、腋-窝。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像今天这般认真呵护过。 |
也许是今天的特殊遭遇使然吧,她抚摸自己那已经哺育过四个孩子却依然娇嫩柔美的乳房,想起两个嫂子曾说她的胸前的两只碗釉色极好…男人吃起来像吃扣肉一般…的话,脑海里不由地浮现一些模糊而艳丽的场景来,就像突现灵犀一样,接着便想起了自己偷看王婶的那场偷-欢,然后顺应地就是张志军疯狂地吸-吮她的身体,他的嘴唇在她的双-乳间磨-蹭… 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她心里突然衔接起来,便像产生某种化学反应似的,她的身体开始膨胀升温,她在这一瞬间像一个人事未通的少女触电般地明白了真正的充满刺-激、挑-逗、暧-昧一类的情-欲是怎么回事。 她惊惧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才是事实。之前的痛苦和屈辱突然之间被某双无形的手抓起来不知道扔到哪个爪哇国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对这样一个事实的震惊。 她回忆起张志军对她所做的一切,当时自己是被吓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味地挣扎,要是不挣扎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他会很…… 她不敢往下想,但显然他最初并不是想强暴自己,是自己的挣扎唤起了他的兽性,他的欲念。 “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人的本性应该如此。”她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双手不自觉地停止一切拭擦身体的动作,然后慢慢地摒弃那股震惊,这才冷静又颓然地仰躺在木桶里,闭上双眼,泪水又一次从她的脸上流下去,她已经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为什么而流。 她就这样静静地仰躺着,身体在温暖的水域里舒适而自然,渐渐地,那股炽烈又一次在她的身体里慢慢地点燃…… |
可是她的思绪里却有无数道黑影在痴缠、撕咬。渐渐地,她发现这黑影里有再生,有张志军,那黑影突然变得清晰,变得淫-秽……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刹那间她疯狂地用双手拍打周身的水面,水花溅起来扑在她的脸上、身上、地板上。 然后嘴里发出“啊”地一声嘶叫,这一声嘶叫过去之后,她立即感到那些黑影突然间消失了,不见了。 她睁开惊恐的双眼,嘴唇不停地发颤,呼出的气息是那样急促无常。她怔怔地呆坐在水中。 一直在外面烧火的再生听到了那一声嘶叫,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赶忙点燃煤油灯跑过去想推开门看看,无奈门被拴死了,他便敲门,一边敲一边喊:“英姿,英姿,你怎么了?” 他敲了很久却没有任何回应,刚想将门撞来,又有点犹豫不决。 恰好对面的王婶也闻声敢来,她一进门就问:“英姿呢?她没什么事吧?” 再生轻声回答:“在里面洗澡呢,大半天没出来。” 王婶看了再生一眼,露出鄙凝的神态,说:“再生啊,不是我说你,你是太不像话了。哪个男人也不像你这样…这样…” 王婶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或许她是不大想说出太伤害这个男人的自尊的话。 “英姿,英姿,你在里面吗?我是王婶。”王婶作出一副轻松的语调敲着门问道。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王婶又连敲了几次,提高嗓门喊道:“我要向你借个东西,你快开门,我和你说。” 英姿还是没有回答。然而她已经从那种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太多的心如死灰让她不愿立即回话罢了。 |
“再不开门我就撞了。”王婶边说边示意再生撞门,再生于是真的用胳膊肘猛撞了几下。 英姿这才开口说:“婶子,我知道你关心我,为我好,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王婶听到回话,心里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思虑片刻,说:“我想向你讨双鞋面的样,你吃过晚饭过来我这边吧,顺便将你家再生的鞋样拿过来给我瞧瞧。” 英姿在里面应了声“好”。 王婶就说:“那我先走了,你可晚上一定来。” 英姿照先一样应了声。 王婶说完果真就迈开步子。 刚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瞅了再生一眼,叹了口气,反转身走出了屋子,径直进了自己家门。 英姿坐在木桶里胡乱地擦摸身子,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 直到水冰凉冰凉了,她才起身换上干净衣服,将诸多事情忙完后走出门来,刚拉开门栓,掀起房门,迎面和再生的目光撞在一起,她心里突然蹿出一团火,把门用力一甩,那门“哐当”几声来回转了几下才停住。 再生不明就里,但看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心里究竟猜出今天上山砍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所以英姿心里气不过才拿他发泄。 说到底英姿拿他当出气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心里明白英姿嫌弃他。 好几次他背着所有人的面歇斯底里地哭,像个孩子一般,他也想过以后无论如何要做个像样的男人,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到人跟前他就变得怯懦,硬不起心肠,说不出重话。 在自己女人面前,他就更加地忍让和退缩了。 对于英姿的怒火,他照样默不作声地忍受着。 |
英姿沉着一张脸,自顾自地拉过一条板凳坐到门前的廊檐下,背倚着门柱,发起呆来,天上黑沉沉的,只有廖廖的几颗星辰在艰难地闪着。 她就那样仿佛百无聊赖地又仿佛颓丧落魄地歪斜着,深秋的晚风像悠悠的清凉的河水,慢慢地浸入她的身体,从四肢百骸到脊梁骨髓。 她脑袋里什么也没有却又无端地被这深秋的晚风吹得眼睛泛起泪来。 几个孩子看见母亲一回来就满脸阴郁,便也都被这情形威吓着默不作声地避在一旁,再不敢像平时那般吵闹。 再生将一顿饭做好后就唆使四岁的儿子__小海去叫英姿吃饭。 英姿平日里是最疼爱这个小儿子的。 小海走到母亲跟前,用稚嫩的小手托起母亲垂放在身侧的一只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声音含混地说:“妈妈,爸爸让我叫你吃饭。” 他边说口水边从嘴角涎下来。 英姿淡淡地说:“妈妈不饿,你先去吃。” 小海依旧拉着母亲的手往前拽,瘪着嘴倔强地要哭出来的样子。 英姿又说:“小海乖,妈妈呆会儿吃,小海听话,先去和姐姐们一起吃。” 这孩子一听母亲这么说,先前倔强地忍住的哭声“哇”地一声就出来了。 那两个大的女儿也只管端着碗站在门框边有一粒没一粒地扒着饭。 小海的双胞胎姐姐听着他哭起来,也跟着哭起来,一时哭成一片。 英姿见两个孩子因为自己不去吃饭而哭得那样伤心,心里就不忍心,她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帮他们擦干眼泪,又感慨地说:“妈妈不吃饭,又不是去死,哭什么呢。” 两个孩子依然将哭不哭地瘪着嘴。 一种属于母爱的慈悲和温暖迅速在英姿心里升起。她当即面带泪光地笑了。 |
当天晚上,英姿并没有如约到王婶家里去,而是胡乱地扒了几口饭后,替孩子们洗漱完毕就早早地上床睡下了。 因为这一场似冷非冷的家庭战争,孩子们失去了吵闹的心情,很快就安静地睡着了。 英姿在孩子们入睡后便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开始想前尘往事,前段时间她抽空回了趟娘家,因为手头不宽裕,她没带什么东西。 家里的两个嫂子便不大愿意招待她。 好在父亲是独自过活的,父亲习惯在地里干活到晌午过后才回来,因此她自己动手草草地做了一顿饭,等到父亲回来吃,父女两个自从母亲死后就养成了对彼此冷漠的性情。 在饭桌上也没说多少话,父亲照旧是问一些她地里的收成如何,她也不过是例行程序似的说一些叫父亲干活别太累着了的,三顿饭应该按时吃之类的话。 吃完饭她便告别父亲回家去。 刚走出家门,正撞见二嫂子用竹条在抽侄儿--岗子。 岗子一看见姑妈从门里出来,就跑过去一把拖住姑妈的大腿不放,仿佛拖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二嫂子却还不放过,手握竹条走上来就抽,侄儿就围着她转着圈地躲避。三个人就像转砣骡似的在院子前的那块空地上转着。 英姿一边用手护着岗子,一边用手拦着二嫂子,嘴里不断地劝解说:“算了,二嫂,看在我的面上,你就饶了岗子这一回。” |
二嫂哪里肯听,反而咬牙切齿地下狠劲地抽得更利害了,嘴里放出狠话:“我今天不抽死这个没出息的,我就自己拿根绳索吊死。” 岗子见母亲这一回是动了真格的,心里就害怕起来,估计着这次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姑妈一走,只怕自己就再劫难逃了。 他这样一想,就带着惊恐的哭腔向英姿求救:“姑妈,姑妈,我就是丢了五毛钱,学校里要交五毛钱,我上学的路上弄丢了,妈就要打死我,你救救我吧。” 英姿听侄儿这么一说,就向二嫂求情:“算了,算了,孩子丢了钱也不是多大的事,哪个孩子还不犯点小错。” 这时三个人转驼骡的把戏已经停下来了,岗子躲在英姿的屁股后面喘着气地哭,英姿笑脸相迎地拦住了二嫂。 二嫂依旧气势汹汹地要别开英姿,继续她的打骂教育:“你别拦住我,他是不吃棍棒不知肉疼,五毛钱,都够一家人开次荤,就让他随便丢了,我不重重打他一回,他哪里知道轻重。” 英姿素来知道二嫂这个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多花半个冤枉钱的。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丢五毛钱的事。 英姿不厌其烦地好言相劝,总算使二嫂的气消了不少。 岗子却还被母亲的威风吓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救,他哽噎着说:“姑妈,你救我一把吧,给我五毛钱,你不给我,只要你一走,她还是会打。” 英姿听侄儿这么畏惧自己的母亲,也情知他可怜。 她不由分说地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掏摸。谁知掏摸了好一阵,愣是没掏出钱来,一回想才记起自己回娘家前换了套衣服,没把钱从先前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来。 |
这样一来,她只好勉强装出笑脸对岗子说:“岗子,姑妈忘了带钱了。你站起来,姑妈去替你说情,保证你妈不再打你。” 英姿边说边扯起岗子的膀子,岗子却死活不愿起来。 这时二嫂突然不再咬牙切齿地对着岗子了,而是独自走到屋檐下拉过一条板凳坐下来,指桑骂槐地说道:“我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两手空空,身无分文。也太给娘家人长脸了。” 英姿刚想发作,一想嫂子刚说的话,如今自己确实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在娘家和嫂子吵嘴实在是犯不着。 再说自己两手空空确实是不应该,这样一想,英姿立即收起心思,陪着笑脸对嫂子说:“二嫂,你看我这出门走得太匆忙,忘了掏衣服口袋,这次是我对不起大家,下次一定补上,你看这事就算了吧,岗子哭得也太可怜了。他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二嫂坐在那儿,没拿正眼瞧她。 英姿见嫂子不说话,知道她也就是嘴上不饶人。 岗子一看母亲对姑妈尚且不留情面,心里的底气一泄,反而不敢大哭大闹了。 英姿将他扶起来,他就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依旧小声的呜咽着。 英姿又陪着笑脸说:“天色晚了,姑妈家里还有事,得赶着回去。你待会向你妈认个错,再别哭了。” 她边说边帮岗子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岗子茫茫然地点着头。 |
英姿转头依旧面带笑容对嫂子说:“二嫂,那我就走了。” 二嫂依旧板着脸望着别处。英姿就自顾自地走了。 刚走出院门,她的笑脸立即就沉下来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又怕被人看见惹出什么事了,只得赶紧擦了。。。。 英姿躺在床上前前后后地一想,眼泪就像泉水一样凸凸地往外冒,擦也擦不干。 这一整夜里,她曾受过的各种委屈像演戏一样在她头脑里过了一遍,然后那深深的悲凉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胸膛,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天微微发亮了,她才因疲倦浅浅地睡了一回儿,雄鸡就开始报晓了。 她又起床,挑水,洗衣,做饭,伺候孩子们起床,一整天的机械的劳动从这一刻起才刚开始。 再生比她更早一步下地干活去了。她通常吃过饭,把孩子们安顿好也就扛着锄头,粪箕下地去。 再生是要从早上下地一直干到中午才肯回家的,每天像敲木鱼的和尚一样一点一点地敲,于是只好在时间上多耗一会儿,即使这样,他还是忙不过来。 这样的情况在农事繁忙的时候尤其显得突出,而在这种时候英姿身上的压力就更大了,她要比别的女人干更多的活,她要像个男人一样做最累的体力劳动。 傍晚,因为想起昨天答应给王婶鞋样,英姿赶紧从抽屉里找出去年给再生做鞋的鞋样拿过去给王婶,刚巧在院里碰见王新民从王婶家里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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