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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你要的是缘还是分[第7页]

作者:醉酒的猫S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二天傍晚,朵朵下班回来时,郝三已在住所等她,见到她就兴奋地说道,“阿彪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阿彪”。
    朵朵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见朵朵一脸困惑,郝三笑道,“以前那个醒来的必不是阿彪,连性情脾气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不知是哪里的游魂附上了阿彪的身”。
    朵朵忽然沉默了,郝三的话像一道闪电,将她心中迷茫的黑暗一下照亮了,那以前的阿彪是……她感到心被尖锐地刺到,回忆像打开闸门的水,一发不可收。
    “弟妹,你怎么了”,郝三连呼了几声,朵朵才从痴愣中醒来,她的心沉进无比深的幽暗,再也见不到光明。
    “我出去一下”,朵朵踉踉跄跄地走出公寓大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软绵绵的像春日的柳絮。
    那个之前醒来的阿彪,就是Bill,难怪和他在一起时总会不由得想起Bill,她还傻傻地把他当成替身,多可笑,他就在她身边,她却浑然不知。
    朵朵哭了笑,笑了又哭,直到发泄够了,方才想起, Bill现在去哪儿了,他为什么离开。
    朵朵在外面游荡了许久,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就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继续在街上徘徊。她的心里盛满了事,在这繁华寂寞的都市,她迷失了,不知该去向何方。电话再次响起,又是郝三,朵朵不想接,他们在催她回去,可那里不是她的家,等她的人也不是她的爱人。
    黄浦江边,夜风阵阵,伊人独立,愁绪无边,何处是归程。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朵朵一转身,欧阳站在灯火阑珊处,对她微笑着。
    “你……不是去欧洲了么”,朵朵止不住地吃惊。
    “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只呆了两天。”
    “哦”
    欧阳看了眼朵朵,“这么巧啊,总能遇到你,在这里散步么”。
    “是的哦。你见到林东昇了么?”
    “很是不巧,我去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可能去日本了,但我要到了他的电话。”
    欧阳将朵朵送回兰桂园,朵朵并未上楼,待欧阳离去后,直接去了酒店。
    第二日上午,朵朵到公司时,小赵告诉她,有位先生一早就来公司找她。
    “姓什么,现在哪儿?”
    “姓佟,我告诉他您家里有事,不一定什么时候来,可他不肯走,现在会议室。”
    朵朵想了下,好像不曾认识过姓佟的人,会是谁呢。
    小赵见她迟迟不语,就追问道,“经理,要不要见他”。
    “让他到我办公室来吧”
    两分钟后,小赵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朵朵看了他一眼,确实不曾见过。
    “请坐吧,请问您是……”
    那男人不慌不忙地坐下来,“苏小姐一定不记得我了,但在您和林先生的婚礼上,我见过您”。
    “哦,那么您来是有什么事么?”
    “是来谈您孩子抚养权的事”,那男人看了眼旁边倒茶的小赵,没有说下去。
    朵朵意会到他的意思,“小赵,你先出去吧”。
    小赵走后,男人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几页纸,“这是我和林先生草拟的孩子抚养权协议,您看过后没意见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
    朵朵还没来得及给林东昇打电话,他倒是先找来了,虽说有些意外,但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朵朵认真地看了协议的内容,林东昇的意思是,小壮是男孩,理应由父亲抚养,但考虑朵朵对孩子付出了那么多,她可以随时去探视,但不可以将孩子带离父亲身边,所有抚养费用都由林东昇一人负担。
    朵朵看后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是个不平等协议,我不能接受”。
    那男人并不感到意外,“林先生说您一定不会同意,他让我转告您,孩子在亲生父亲那里才是幸福的、安全的,希望您认真考虑下”。
    朵朵心里一动,林东昇似乎话里有话,他在暗示什么?正想问些什么,那男人已站起身,“苏小姐,我就不打扰了,您仔细考虑下,再答复我”。
    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朵朵暂时还不想考虑,眼下更让她焦头烂额的是自己尴尬的婚姻,她必须快点抽身出来,绝不能再拖泥带水。
    人努力寻找的,往往是他到达不了的地方。朵朵决定放弃这段婚姻的时候,并不曾想过自己要去向何方,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家庭总归是要和爱或孩子相连的,而他和阿彪之间什么都没有。
    下班前,朵朵的电话又一次响起,这次她接了,出乎意料地,打电话的是李文彪。
    “朵,你回来一趟,我想和你谈谈。”
    朵朵不知该对这个真正的阿彪说些什么,只有沉默。
    “我从郝三那里知道了一些我们的事,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朵朵到兰桂园时,郝三并不在,只阿彪一人在客厅等他,两个护工也不在房内。
    “他们都去哪儿了”,朵朵有些奇怪。
    “我让他们回D市了”,阿彪平静地回答。
    “你……全好了么?”
    “是的”
    他恢复得如此之快,朵朵大感意外,忍不住扫了一眼他的腿。
    阿彪从沙发上站起,给朵朵倒了杯水,“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你客气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阿彪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只想弄清楚,他是谁,现在哪儿”。
    朵朵一时语噎,她能说她喜欢的人已变成鬼魂了么,他现在在哪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阿彪等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就盯着她的眼睛,“你喜欢的是那个前些年被通缉的许瀚
    洋么”。
    朵朵依旧沉默,但眼神里多了分痛楚,阿彪收回目光,端详着手里的水杯。
    “我正在让人调查许瀚洋的事,如果他还在世上,我会帮你找到他,如果他确实已在海难中死去,我不会对你放手”,他的语气很坚定。
    “我……”,朵朵刚想辩驳,阿彪挥挥手,“别对我说什么鬼魂的事,鬼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即使你愿意,我也绝不会让你往火坑里跳”。
    两人谈得并不愉快,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阿彪让步,“好吧,我们都再考虑下,但现在你还是我妻子,就必须呆在这个家里,我不会强迫你,但请你也守好妻子的本分”。
    夜深了,朵朵辗转难眠,往事如许多谜团浮现眼前,既然Bill早已故去,为何七年后才又出现在她生活中;他在梦里希望朵朵和他一起走,为何朵朵真地寻了短剑,他却不肯现身。他到底想怎样,难道就是为了让她饱受折磨,生不如死么,想到这里,朵朵心痛得不能呼吸。
    隔壁的阿彪此时也没有睡,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心思机敏,对于朵朵这样执拗的女人,不能硬来。他从重逢见到朵朵那刻起,就没想过要放手,她是他等了一生的女人,人生最好的时光遇见她,在困境中的坚持,多年的奋斗和拼搏,都是为了她。
    第二天,朵朵照常去上班,起来时并不见阿彪的影子,但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牛奶、三明治、一盘小番茄。朵朵呆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彪已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一个细致的男人。
    下午,欧阳组织员工召开春季新产品推介会,下班时间推后了,恰逢周末,欧阳说开完会后请大家去聚餐。
    “苏经理,听说你老公身体恢复了,让他也来一起热闹热闹呗,省着你老惦记着”,小赵先发制人,怕朵朵又打退堂鼓。
    “不用,我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朵朵笑笑,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
    欧阳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彪接到朵朵晚归的电话,并没说什么,“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你身体也才好,我打车就回去了。”
    大家吃完饭,就各自回家,朵朵不用欧阳送,他也没再坚持。
    朵朵回到兰桂园时,阿彪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盘菜,一瓶红酒。
    “怎么,你还没吃饭”,朵朵有些诧异。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来陪我喝点吧。”
    “我才刚刚喝完”,朵朵有些犹豫,虽然晚上她只喝了两杯,但此时并不想和阿彪过多接触,尤其是喝酒,酒本来就是一种迷药,她可不想涉这个险。
    “我在这边也没有朋友,打算过两天就回D市了,你就算给我饯个行吧。”
    他这样一说,朵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改天我请你去外面吃吧,你以前身体不方便,也没带你出去”。
    阿彪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上海我也不是没来过。今天这几个菜,你看着不起眼,那可是我亲手做的,张姨在旁边给我做指导,我觉得这样才有诚意”。
    他这样说,朵朵便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味道还不错,阿彪顺势给她倒上一杯酒,“为我们的重逢干杯”,朵朵一愣,回头想想这确是他们十多年后的再次见面
    “为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干杯”,阿彪又是一饮而尽,朵朵只喝了两杯便不肯再喝,“我真地不行了”。
    阿彪也不勉强,“我就知道你酒量不行,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果汁,在冰箱里冰着呢”。
    说着去厨房里拿来一大杯猕猴桃汁,“记得高二春游时,你妈给你带了一壶鲜榨的猕猴桃汁,同学们都向你要”。
    朵朵的记忆也回到了十七岁的春天,那时的春光多明媚,因为无忧无虑,但有时还要“为赋新词强说愁”,觉得忧郁是很个性、很有品位的事。现在的她,想要发自内心地笑一下,都是件很奢侈的事。
    朵朵没有喝那果汁,而是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别说那么多了,过去的永远过去了,再也回不来”。
    两人把一瓶酒喝完,阿彪还想再开一瓶,朵朵摇摇手,“我不喝了,你自己慢慢喝吧”,说着摇摇晃晃走回自己房间。
    酒真是好东西,它能让人忘掉所有烦恼,朵朵几乎是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至于阿彪什么时候进来,帮她脱掉衣服,盖好被子,她都浑然不知。更不知这个夜晚在她今后回忆起来是怎样一种心情。
    第二天早晨,朵朵一觉睡到自然醒,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
    正起身穿衣,阿彪推门而入,“朵,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早餐……”,朵朵胸衣的扣子尚未扣上,被他的突然闯入惊了一下,酥胸露出半边,顿时脸色绯红。
    “对不起”,阿彪急忙退了出去。
    朵朵整理了下慌乱的情绪,昨晚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有锁门。她昨晚不仅忘了锁门,也忘了脱衣换衣,可是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如果她知道这些事都是阿彪替她做的,恐怕就没那么淡定了。
    阿彪早餐做了韭菜盒饼,做好后兴奋地大叫,“这是家乡的味道,虽然外相不算好,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朵朵尝了下,真地好吃,两人吃得肚皮鼓鼓,这才停下来。
    阿彪痴痴地望着朵朵,“我一直幻想有一天我们能这样坐在一起,我做饭给你吃,你做饭给我吃,谢谢你”。
    “谢我什么”,朵朵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负责吃,又没做给你吃”。
    “昨晚睡得好么”,阿彪忽然话锋一转。
    “还好”,朵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昨晚她做了个春梦,梦见被一男子抱着,那人把头埋进她的胸,温柔地亲吻着,她有些害羞,却无处可躲,那人的唇舌轮流噙住那两粒凸起,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身体一阵战栗。
    阿彪继续呆呆地望着她,朵朵感觉到那目光,端着碗盘去了厨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夫妻名义,发生什么事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但当朵朵想起Bill,她的心就忍不住疼痛,一切身体的悸动都烟消云散。
    为了躲避和阿彪的独处,朵朵借口有事去了公司。她有时对自己也很无奈,这样的年龄,对身体的需求越发强烈,她也是血肉之躯,只不过内心的苍凉让她压抑着身体的欲望。
    傍晚,阿彪打来电话,“朵,你几时能忙完”。
    “快好了,什么事?”
    “晚上我们到外面吃吧,我想去红房子西餐厅。”
    朵朵一愣,“还是换一家吧,那里的口味不适合我们”。
    “怎么,以为我老土,吃不了西餐么”,阿彪有些赌气。
    “那就去吧,正好我给你饯行”,朵朵放下电话,简单收拾下东西就出门了。
    不一样的春节
    西餐厅周末人不会少,要早些去订个合适的位置,朵朵匆匆赶到西餐厅时,一楼还是已经坐满了,便问服务生,“二楼还有房间么”。
    “不好意思小姐,其他楼层被人预定了。”
    “就一个空位置都没有么?”
    服务生无奈地摇摇头,“平时是有位置的,今天被人包了场”。
    朵朵正自犯难,阿彪走了进来,他今天身穿一套白色西装,格外引人注目,“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高调”,朵朵心里嘀咕着。
    阿彪见朵朵站在那里,“为什么不上去”。
    “没位置了”
    “怎么会?”
    阿彪向服务生报出自己的名字,服务生立刻变得恭敬,“李先生,您来了,请上楼”,原来包场的人就是阿彪。
    “土豪啊”,朵朵在心里轻蔑地说,虽然她知道阿彪很有钱,但也没必要这么花呀,真是秉性难移。
    两个人的烛光晚餐,配上优美的钢琴曲,阿彪又变回了那个张扬外露的李老板,朵朵只是淡淡笑着,她当年没有选择阿彪,就是因为他们个性差别太大了。
    阿彪喝了不少酒,但面不改色,朵朵这才明白,以阿彪的酒量,昨晚那瓶酒实在算不上什么,而自己却溃不成军。
    酒至酣处,服务生推来一个心形蛋糕,阿彪从蛋糕中心取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拿出一枚硕大的钻戒。朵朵看着这一切,像看一场电影,完全雷同的情节,但感觉不到和自己有关。
    阿彪看向朵朵,“虽然这情节有点土,但我想不到更好的求婚办法,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就好”。
    见朵朵没有反应,阿彪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已结婚,但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朵朵苦笑,这个荒诞剧还未演完?竟要演变成正剧。
    “阿彪,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不合适,我的生活已千疮百孔,而你的生活可以是全新的。你才34岁,应该找个更合适的女孩,为你生儿育女,让你的生活充满阳光,而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也才34岁”,阿彪有些气恼,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家中,各回各屋。
    朵朵躺在床上,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少量的酒根本无法让她入睡。她和Bill是
    无缘的了,生死殊途,阿彪说的没错,但她也不想耽误阿彪的人生,还是快些了断吧,自己
    已然这样,就不要再拖累别人了。
    朵朵走到阿彪门前,已经十一点了,要不等明天吧,她刚要转身,听到里边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他还没睡,朵朵敲了下门,“你能出来下么”。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朵朵给阿彪泡了壶茶,他呼吸里有浓浓的酒味。
    “什么事,说吧”,阿彪的眼底有些血丝,他今晚喝了不少。
    朵朵有些后悔,“要不明天再说吧,你休息吧”。
    “有什么事就说”,阿彪的声音变粗,明显心情不好。
    朵朵狠了狠心,既然早晚要说,那就越早越好,“我们离婚吧”。
    阿彪并不意外,只是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这么说你是找好三婚的下家了”。
    “你……”朵朵愣了一下,想他可能是生气才这么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
    “我真地不适合你,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这份情。”
    “那你怎么报答我呢”,阿彪的身子向前探了探,眼神中充满无奈和伤痛。
    朵朵低下眼,她不知怎样让他不难受,“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女孩的”。
    “要找早找到了”,阿彪气乎乎地站起身。
    朵朵觉得不能再呆在这儿,以免阿彪更激动,“你早些睡吧”,她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第二天傍晚,朵朵下班回来时,郝三已在住所等她,见到她就兴奋地说道,“阿彪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阿彪”。
    朵朵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见朵朵一脸困惑,郝三笑道,“以前那个醒来的必不是阿彪,连性情脾气和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不知是哪里的游魂附上了阿彪的身”。
    朵朵忽然沉默了,郝三的话像一道闪电,将她心中迷茫的黑暗一下照亮了,那以前的阿彪是……她感到心被尖锐地刺到,回忆像打开闸门的水,一发不可收。
    “弟妹,你怎么了”,郝三连呼了几声,朵朵才从痴愣中醒来,她的心沉进无比深的幽暗,再也见不到光明。
    “我出去一下”,朵朵踉踉跄跄地走出公寓大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软绵绵的像春日的柳絮。
    那个之前醒来的阿彪,就是Bill,难怪和他在一起时总会不由得想起Bill,她还傻傻地把他当成替身,多可笑,他就在她身边,她却浑然不知。
    朵朵哭了笑,笑了又哭,直到发泄够了,方才想起, Bill现在去哪儿了,他为什么离开。
    朵朵在外面游荡了许久,肚子开始抗议起来,就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继续在街上徘徊。她的心里盛满了事,在这繁华寂寞的都市,她迷失了,不知该去向何方。电话再次响起,又是郝三,朵朵不想接,他们在催她回去,可那里不是她的家,等她的人也不是她的爱人。
    黄浦江边,夜风阵阵,伊人独立,愁绪无边,何处是归程。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朵朵一转身,欧阳站在灯火阑珊处,对她微笑着。
    “你……不是去欧洲了么”,朵朵止不住地吃惊。
    “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只呆了两天。”
    “哦”
    欧阳看了眼朵朵,“这么巧啊,总能遇到你,在这里散步么”。
    “是的哦。你见到林东昇了么?”
    “很是不巧,我去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可能去日本了,但我要到了他的电话。”
    欧阳将朵朵送回兰桂园,朵朵并未上楼,待欧阳离去后,直接去了酒店。
    第二日上午,朵朵到公司时,小赵告诉她,有位先生一早就来公司找她。
    “姓什么,现在哪儿?”
    “姓佟,我告诉他您家里有事,不一定什么时候来,可他不肯走,现在会议室。”
    朵朵想了下,好像不曾认识过姓佟的人,会是谁呢。
    小赵见她迟迟不语,就追问道,“经理,要不要见他”。
    “让他到我办公室来吧”
    两分钟后,小赵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朵朵看了他一眼,确实不曾见过。
    “请坐吧,请问您是……”
    那男人不慌不忙地坐下来,“苏小姐一定不记得我了,但在您和林先生的婚礼上,我见过您”。
    “哦,那么您来是有什么事么?”
    “是来谈您孩子抚养权的事”,那男人看了眼旁边倒茶的小赵,没有说下去。
    朵朵意会到他的意思,“小赵,你先出去吧”。
    小赵走后,男人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几页纸,“这是我和林先生草拟的孩子抚养权协议,您看过后没意见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
    朵朵还没来得及给林东昇打电话,他倒是先找来了,虽说有些意外,但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朵朵认真地看了协议的内容,林东昇的意思是,小壮是男孩,理应由父亲抚养,但考虑朵朵对孩子付出了那么多,她可以随时去探视,但不可以将孩子带离父亲身边,所有抚养费用都由林东昇一人负担。
    朵朵看后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是个不平等协议,我不能接受”。
    那男人并不感到意外,“林先生说您一定不会同意,他让我转告您,孩子在亲生父亲那里才是幸福的、安全的,希望您认真考虑下”。
    朵朵心里一动,林东昇似乎话里有话,他在暗示什么?正想问些什么,那男人已站起身,“苏小姐,我就不打扰了,您仔细考虑下,再答复我”。
    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朵朵暂时还不想考虑,眼下更让她焦头烂额的是自己尴尬的婚姻,她必须快点抽身出来,绝不能再拖泥带水。
    人努力寻找的,往往是他到达不了的地方。朵朵决定放弃这段婚姻的时候,并不曾想过自己要去向何方,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家庭总归是要和爱或孩子相连的,而他和阿彪之间什么都没有。
    下班前,朵朵的电话又一次响起,这次她接了,出乎意料地,打电话的是李文彪。
    “朵,你回来一趟,我想和你谈谈。”
    朵朵不知该对这个真正的阿彪说些什么,只有沉默。
    “我从郝三那里知道了一些我们的事,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朵朵到兰桂园时,郝三并不在,只阿彪一人在客厅等他,两个护工也不在房内。
    “他们都去哪儿了”,朵朵有些奇怪。
    “我让他们回D市了”,阿彪平静地回答。
    “你……全好了么?”
    “是的”
    他恢复得如此之快,朵朵大感意外,忍不住扫了一眼他的腿。
    阿彪从沙发上站起,给朵朵倒了杯水,“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你客气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阿彪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只想弄清楚,他是谁,现在哪儿”。
    朵朵一时语噎,她能说她喜欢的人已变成鬼魂了么,他现在在哪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阿彪等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就盯着她的眼睛,“你喜欢的是那个前些年被通缉的许瀚
    洋么”。
    朵朵依旧沉默,但眼神里多了分痛楚,阿彪收回目光,端详着手里的水杯。
    “我正在让人调查许瀚洋的事,如果他还在世上,我会帮你找到他,如果他确实已在海难中死去,我不会对你放手”,他的语气很坚定。
    “我……”,朵朵刚想辩驳,阿彪挥挥手,“别对我说什么鬼魂的事,鬼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即使你愿意,我也绝不会让你往火坑里跳”。
    两人谈得并不愉快,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阿彪让步,“好吧,我们都再考虑下,但现在你还是我妻子,就必须呆在这个家里,我不会强迫你,但请你也守好妻子的本分”。
    夜深了,朵朵辗转难眠,往事如许多谜团浮现眼前,既然Bill早已故去,为何七年后才又出现在她生活中;他在梦里希望朵朵和他一起走,为何朵朵真地寻了短剑,他却不肯现身。他到底想怎样,难道就是为了让她饱受折磨,生不如死么,想到这里,朵朵心痛得不能呼吸。
    隔壁的阿彪此时也没有睡,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心思机敏,对于朵朵这样执拗的女人,不能硬来。他从重逢见到朵朵那刻起,就没想过要放手,她是他等了一生的女人,人生最好的时光遇见她,在困境中的坚持,多年的奋斗和拼搏,都是为了她。
    第二天,朵朵照常去上班,起来时并不见阿彪的影子,但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牛奶、三明治、一盘小番茄。朵朵呆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彪已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一个细致的男人。
    下午,欧阳组织员工召开春季新产品推介会,下班时间推后了,恰逢周末,欧阳说开完会后请大家去聚餐。
    “苏经理,听说你老公身体恢复了,让他也来一起热闹热闹呗,省着你老惦记着”,小赵先发制人,怕朵朵又打退堂鼓。
    “不用,我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朵朵笑笑,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
    欧阳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彪接到朵朵晚归的电话,并没说什么,“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你身体也才好,我打车就回去了。”
    大家吃完饭,就各自回家,朵朵不用欧阳送,他也没再坚持。
    朵朵回到兰桂园时,阿彪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盘菜,一瓶红酒。
    “怎么,你还没吃饭”,朵朵有些诧异。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来陪我喝点吧。”
    “我才刚刚喝完”,朵朵有些犹豫,虽然晚上她只喝了两杯,但此时并不想和阿彪过多接触,尤其是喝酒,酒本来就是一种迷药,她可不想涉这个险。
    “我在这边也没有朋友,打算过两天就回D市了,你就算给我饯个行吧。”
    他这样一说,朵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改天我请你去外面吃吧,你以前身体不方便,也没带你出去”。
    阿彪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上海我也不是没来过。今天这几个菜,你看着不起眼,那可是我亲手做的,张姨在旁边给我做指导,我觉得这样才有诚意”。
    他这样说,朵朵便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味道还不错,阿彪顺势给她倒上一杯酒,“为我们的重逢干杯”,朵朵一愣,回头想想这确是他们十多年后的再次见面。
    “为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干杯”,阿彪又是一饮而尽,朵朵只喝了两杯便不肯再喝,“我真地不行了”。
    阿彪也不勉强,“我就知道你酒量不行,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果汁,在冰箱里冰着呢”。
    说着去厨房里拿来一大杯猕猴桃汁,“记得高二春游时,你妈给你带了一壶鲜榨的猕猴桃汁,同学们都向你要”。
    朵朵的记忆也回到了十七岁的春天,那时的春光多明媚,因为无忧无虑,但有时还要“为赋新词强说愁”,觉得忧郁是很个性、很有品位的事。现在的她,想要发自内心地笑一下,都是件很奢侈的事。
    朵朵没有喝那果汁,而是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别说那么多了,过去的永远过去了,再也回不来”。
    两人把一瓶酒喝完,阿彪还想再开一瓶,朵朵摇摇手,“我不喝了,你自己慢慢喝吧”,说着摇摇晃晃走回自己房间。
    酒真是好东西,它能让人忘掉所有烦恼,朵朵几乎是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至于阿彪什么时候进来,帮她脱掉衣服,盖好被子,她都浑然不知。更不知这个夜晚在她今后回忆起来是怎样一种心情。
    第二天早晨,朵朵一觉睡到自然醒,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
    正起身穿衣,阿彪推门而入,“朵,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早餐……”,朵朵胸衣的扣子尚未扣上,被他的突然闯入惊了一下,酥胸露出半边,顿时脸色绯红。
    “对不起”,阿彪急忙退了出去。
    朵朵整理了下慌乱的情绪,昨晚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有锁门。她昨晚不仅忘了锁门,也忘了脱衣换衣,可是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如果她知道这些事都是阿彪替她做的,恐怕就没那么淡定了。
    阿彪早餐做了韭菜盒饼,做好后兴奋地大叫,“这是家乡的味道,虽然外相不算好,但味道还是不错的”,朵朵尝了下,真地好吃,两人吃得肚皮鼓鼓,这才停下来。
    阿彪痴痴地望着朵朵,“我一直幻想有一天我们能这样坐在一起,我做饭给你吃,你做饭给我吃,谢谢你”。
    “谢我什么”,朵朵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负责吃,又没做给你吃”。
    “昨晚睡得好么”,阿彪忽然话锋一转。
    “还好”,朵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昨晚她做了个春梦,梦见被一男子抱着,那人把头埋进她的胸,温柔地亲吻着,她有些害羞,却无处可躲,那人的唇舌轮流噙住那两粒凸起,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身体一阵战栗。
    阿彪继续呆呆地望着她,朵朵感觉到那目光,端着碗盘去了厨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夫妻名义,发生什么事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但当朵朵想起Bill,她的心就忍不住疼痛,一切身体的悸动都烟消云散。
    为了躲避和阿彪的独处,朵朵借口有事去了公司。她有时对自己也很无奈,这样的年龄,对身体的需求越发强烈,她也是血肉之躯,只不过内心的苍凉让她压抑着身体的欲望。
    傍晚,阿彪打来电话,“朵,你几时能忙完”。
    “快好了,什么事?”
    “晚上我们到外面吃吧,我想去红房子西餐厅。”
    朵朵一愣,“还是换一家吧,那里的口味不适合我们”。
    “怎么,以为我老土,吃不了西餐么”,阿彪有些赌气。
    “那就去吧,正好我给你饯行”,朵朵放下电话,简单收拾下东西就出门了。
    西餐厅周末人不会少,要早些去订个合适的位置,朵朵匆匆赶到西餐厅时,一楼还是已经坐满了,便问服务生,“二楼还有房间么”。
    “不好意思小姐,其他楼层被人预定了。”
    “就一个空位置都没有么?”
    服务生无奈地摇摇头,“平时是有位置的,今天被人包了场”。
    朵朵正自犯难,阿彪走了进来,他今天身穿一套白色西装,格外引人注目,“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高调”,朵朵心里嘀咕着。
    阿彪见朵朵站在那里,“为什么不上去”。
    “没位置了”
    “怎么会?”
    阿彪向服务生报出自己的名字,服务生立刻变得恭敬,“李先生,您来了,请上楼”,原来包场的人就是阿彪。
    “土豪啊”,朵朵在心里轻蔑地说,虽然她知道阿彪很有钱,但也没必要这么花呀,真是秉性难移。
    两个人的烛光晚餐,配上优美的钢琴曲,阿彪又变回了那个张扬外露的李老板,朵朵只是淡淡笑着,她当年没有选择阿彪,就是因为他们个性差别太大了。
    阿彪喝了不少酒,但面不改色,朵朵这才明白,以阿彪的酒量,昨晚那瓶酒实在算不上什么,而自己却溃不成军。
    酒至酣处,服务生推来一个心形蛋糕,阿彪从蛋糕中心取出一个丝绒小盒,打开,拿出一枚硕大的钻戒。朵朵看着这一切,像看一场电影,完全雷同的情节,但感觉不到和自己有关。
    阿彪看向朵朵,“虽然这情节有点土,但我想不到更好的求婚办法,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就好”。
    见朵朵没有反应,阿彪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已结婚,但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朵朵苦笑,这个荒诞剧还未演完?竟要演变成正剧。
    “阿彪,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不合适,我的生活已千疮百孔,而你的生活可以是全新的。你才34岁,应该找个更合适的女孩,为你生儿育女,让你的生活充满阳光,而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也才34岁”,阿彪有些气恼,站起身,“走吧”。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家中,各回各屋。
    朵朵躺在床上,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少量的酒根本无法让她入睡。她和Bill是
    无缘的了,生死殊途,阿彪说的没错,但她也不想耽误阿彪的人生,还是快些了断吧,自己
    已然这样,就不要再拖累别人了。
    朵朵走到阿彪门前,已经十一点了,要不等明天吧,她刚要转身,听到里边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他还没睡,朵朵敲了下门,“你能出来下么”。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朵朵给阿彪泡了壶茶,他呼吸里有浓浓的酒味。
    “什么事,说吧”,阿彪的眼底有些血丝,他今晚喝了不少。
    朵朵有些后悔,“要不明天再说吧,你休息吧”。
    “有什么事就说”,阿彪的声音变粗,明显心情不好。
    朵朵狠了狠心,既然早晚要说,那就越早越好,“我们离婚吧”。
    阿彪并不意外,只是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这么说你是找好三婚的下家了”。
    “你……”朵朵愣了一下,想他可能是生气才这么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
    “我真地不适合你,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这份情。”
    “那你怎么报答我呢”,阿彪的身子向前探了探,眼神中充满无奈和伤痛。
    朵朵低下眼,她不知怎样让他不难受,“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女孩的”。
    “要找早找到了”,阿彪气乎乎地站起身。
    朵朵觉得不能再呆在这儿,以免阿彪更激动,“你早些睡吧”,她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就在她走到房门前的瞬间,阿彪突然追上来,将她拥进怀里,“别离开我”,朵朵心里也有些难受,但她只能这样做,“阿彪,忘了我吧”。
    阿彪好像突然间被激怒了,他将朵朵扛到肩上,推开卧室的门,朵朵的身体猛然悬空,非常惊慌,她看不到阿彪的脸,不知他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阿彪也不答话,进到卧室,一脚踹上门,朵朵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用力挣扎,必须快些让阿彪清醒,她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阿彪闷哼一声,“你这铁石心肠的女人”,将她扔到床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朵朵的身体渐渐显露,阿彪的眼睛在酒精和情欲的刺激下布满血丝。当他整个人压到朵朵身上时,朵朵渐渐放弃了反抗,一切都是徒劳,她在心底发出无望的叹息,阿彪的身体却突然一阵惊悸,停了下来。
    惊慌的朵朵从阿彪身下逃出,跑进隔壁的客房,锁上房门,她在里面躲了许久,听不到外面有声音。阿彪还在她房里么,为什么没有出来,她不确定,也不敢去看,总不能自投罗网吧。
    朵朵回想起阿彪在她身上,突然地身体战抖,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莫非他旧病复发了。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安危,打开门跑回那间卧室,里面并没有人,她又去了阿彪房间,门虚掩着,她将头探进去,阿彪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看来是她多虑了。
    朵朵回到自己房间,惊魂甫定,无论如何,不能再和阿彪共处一室了,他不离开,自己也要离开。
    凌晨时,朵朵终于睡着了,她又来到那幽冥中,这次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想快速
    逃离,就拼命向前跑着,却始终看不到亮光。她心下焦急,脚步也有些趔趔趄趄,好几次差点跌倒,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原来身边一直有人与她同行。
    “你是谁”,朵朵忍不住叫出声。
    “是Bill么”,想到是他,朵朵的心激动不已。
    “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那人一直不答话,朵朵有些慌了,“你到底是谁”。
    那人拉住她手臂,飞快向前移动,风从耳边刮过,寒气袭人。朵朵感到了恐惧,她并不害怕死,如果是去见她所爱的人,她义无反顾,但就怕稀里糊涂地被孤魂野鬼掠走,她怎甘心。
    “你放开她”,身后传来呼喝声,是阿彪的声音。
    “不要再追,小心你自己也回不去”,一个阴冷的声音,朵朵觉得很耳熟。
    阿彪呆了一下,依然紧追不舍,“她是我的,你休想带走”。
    朵朵感觉黑暗中两人厮打起来,她就拼命往回跑,跑着跑着就醒了。
    天已大亮,这是个白日梦啊,朵朵暗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忽又想起昨夜阿彪酒后的失态,不觉有些烦恼,看来这婚离得会比较艰难。
    朵朵起床后,并未见到阿彪,大概出去锻炼还没回吧,正好不知怎么面对他,便急忙收拾好东西,饭也没吃,就离开了家。
    朵朵没去公司,去了江边,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上海的三月,天气变得温暖,已浓浓地有了春的气息。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又睡得晚的缘故,朵朵觉得有些晕眩,在慢慢变得刺眼的阳光下,她眯起眼睛。刚过早晨,江边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在拍照,一个高大孤单的身影突然闯进她视线,那是……,朵朵一路飞奔到那人身边,他闻声转过头,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朵朵讪讪地缩回脚。无边的失望。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没关系”。
    连声音都似乎相像,朵朵觉得自己是着魔了,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中午,朵朵收到一条阿彪的短信,“我回D市办点事,过几天回来”,朵朵终于松了口气,她回到兰桂园,打算好好睡上一个午觉,以补这几天睡眠的不足。刚入睡不久,就听到手机熟悉的音乐声,不理,继续睡,隔了一分钟,手机又响,谁这么有耐心,朵朵拿起电话,是那日来公司的佟律师。
    “苏小姐,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考虑,干嘛这么急。”
    “是这样,林先生下周要回国了,他希望尽快将这事敲定。”
    “那让他直接来找我吧,我正好有许多事要问他。”
    “这恐怕不行”,佟律师好像很为难。
    “见一面这么难么”,朵朵有些奇怪,林东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拽了。
    “我想见见我儿子,他不见就算了。”
    “好吧,我会转告林先生。”
    傍晚,朵朵在想晚饭吃点什么呢,张姨周六、周日休息,自己又懒得做饭,忽然想起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川味馆,她现在正好没胃口,吃点川菜开开胃也好。
    兰桂园到公司没多远,朵朵到了那儿,刚好华灯初上。这家餐馆开业没多久,客人还不算多,老板娘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女人,眉清目秀,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她见朵朵进来,友好地打着招呼,“美女,想吃点什么”,虽然“美女”是时下流行的称呼,朵朵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她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她点了一盘蕨根粉,一份水煮鱼,还有一碟小青菜,菜很快上来了,看起来不错,朵朵正要开动,听见有人走进店里,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一抬头,这不是早晨在海边看到的那个陌生男子么。
    他和另一人谈笑风生地讲着什么,没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他们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开始点菜。朵朵看着他的侧影,高高的鼻子,浓密的络腮胡,竟看得呆了,他忽一转头,却是望向窗外,并没有发现朵朵。
    朵朵慌忙吃起自己桌上的菜,却入口无味。他的侧脸太像Bill了,只是Bill平时胡子会刮得很干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其实朵朵很想看Bill留起胡子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朵朵迷惘中吃完了晚饭,她孑然的身影走出餐馆,那男子的目光方注视到她的背影。
    打车回家,用嘀嘀很方便,但朵朵就是喜欢在路边等,她好像和新事物都有些脱节。过去的几辆的士里都有人,她又不喜欢拼车,就继续等,忽然一辆保时捷越野停在她面前,竟是欧阳的车。
    “咦,小苏,你怎么在这儿”,欧阳摇下车窗玻璃。
    “我在这儿吃饭了,您这是去哪儿。”
    “我刚从公司出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等一下就有车了。”
    “不必客气,正好顺路”,欧阳帮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
    朵朵只好上了车,坐在欧阳旁边,她有些局促,两人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男人女人,一旦越过友谊的界线,就再也做不成真正的朋友,朵朵感叹着,不知该和欧阳说些什么,欧阳平静的外表下,也有一丝不自然,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车子静静驶到了兰桂园。
    “我到了,谢谢”,朵朵拉开车门。
    “你等下”,欧阳先跳下车,“我有样东西给你”。
    欧阳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扁盒子,外面打着包装,系着紫色的丝带。
    “这是什么”,朵朵奇怪地看着那盒子。
    “是一件我送你的礼物”
    朵朵一愣,欧阳深邃的眸望着她,那目光她一时读不懂。
    “本来应该等你婚礼后送你的,可是,我等不及了。”
    朵朵听不懂欧阳的话,她本想说她不需要,她正要离婚呢,可想想终于没有说。他既然那样认为,就那样吧,又何必解释。

    朵朵提着盒子,走进家门,奇怪的是屋里的灯亮着,难道走时没关灯。她在门口换好拖鞋,正要回房间,“辛苦了,又加班啊”,阿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朵朵吃了一惊,回头望时,阿彪从他房里走出来,脸上堆着伪饰的笑容。
    “哦,你不是回D市了么?”
    “天气原因,航班取消了。”
    “这样啊”,朵朵讪讪地正想溜回房间,阿彪看见了她手里的盒子,“你去逛街了,买
    的什么呀”。
    朵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想想还是如实说比较好,她和欧阳间也没什么,“是朋友送的一件礼物”。
    “你朋友很用心啊,包装那么漂亮,能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么?”
    朵朵的眉头皱了起来,阿彪有些过分,“我的什么东西都要你检查么”。
    “哎呀,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不给看算了”,阿彪走过来拉朵朵的手,朵朵一闪身,他扑了个空。
    阿彪脸上的表情变了几次,从愠怒到克制到不在乎地笑,“朵,我跟你商量点事呗”,
    “我们回D市好不好,你不想那里么,你毕业就去了那儿,也有十多年了”,“D市气候和空气都比上海好许多,还有美味的海鲜”。
    朵朵沉默着,她不是没想过回D市,那是她儿时就向往的地方,那里曾留下她许多美好的回忆,想起它心就会微微地颤抖。可是她不能和阿彪一起回去。
    “你先回去吧,你已经好了,那边公司也需要你。”
    阿彪笑笑,“赶我走啊,嫌我碍眼了”。
    今晚阿彪就是有些不对头,说话阴阳怪气的,朵朵想起他昨晚说的“三婚下家”之类的话,联系起他包场红房子西餐厅的事,莫非……,她渐渐明白了几分,这事肯定和郝三脱不了干系,阿彪在昏迷中,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事。
    多说无益,朵朵转身欲回房间,阿彪拉住她手臂,“我就那么讨厌么,还不如一个老头,你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你,不可理喻”,朵朵生气地想甩开他的手,拉拉扯扯中,手中的盒子掉落地上,阿彪冲过去,撕开盒子包装,朵朵想阻拦,已然来不及。盒子打开了,两人都呆在原地,里面竟是一套男士西服。朵朵看到西服那一刻,心被重重地撞击了下,她一下瘫坐在地上,那是Bill穿过的那套休闲西服。
    在旁边愣着的阿彪这时缓过神来,“这是什么呀”,他走过来想动那西服,朵朵一把夺了去,“别动”,抱着衣服跑回了自己房间。
    朵朵把头埋进衣服里,泪水滚滚而落,那衣服上已没有一丝Bill的气息,人去衣空。
    朵朵红肿着眼睛走出房间,她要去找欧阳,问他从哪得到这件衣服的,他一定知道Bill现在葬身何处。
    朵朵刚走到门口,阿彪闻声出来,“你要去哪儿,这么晚了”。
    “不用你管”,朵朵推开他就往门外走去。
    夜风温柔,朵朵的心却冷如冰封,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想触碰的Bill的死,此刻再次撕裂她的伤痛,她必须要见到他,哪怕只是坟墓。
    欧阳接到朵朵电话并不意外,但没想到,还跟来个李文彪,这确实出乎他意料。
    朵朵刚到彼岸咖啡,欧阳点了两杯蓝山,阿彪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你们……”,阿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欧阳愣了下,“你不是回D市了么”。
    “所以你就来勾引我老婆”,阿彪像只斗鸡。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男人嫉妒时智商为零,朵朵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你就坐旁边听”。
    “我想知道你从哪里得到这衣服的”,她急不可待。
    “从Bill一个朋友那儿”
    “那他一定知道Bill葬在哪里”
    欧阳沉思了片刻,“Bill遇上海难后,没人再见过他,他的朋友帮他打理那个别墅”。
    “这么说,Bill一直未找到,尸骨无存了”,朵朵的眼圈红了,她低下头,泪水还是忍不住滴到咖啡里。
    三个人都沉默着。欧阳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临走前,欧阳看着阿彪,“我送这件衣服没什么用意,只是觉得应该交给小苏,考虑不周,请见谅”。
    “你知道就好”,阿彪拉起朵朵,转身离开。
    回到兰桂园,已经十点钟了,朵朵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一头倒在床上。阿彪却轻松了许多,他看出朵朵脸色不好,就不再多语,安静地回到自己房里。
    两个房间里,两人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朵朵除了为Bill难过外,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他这孤独的魂何时才能超度、解脱。
    阿彪在想的是如何将朵朵带回D市,那个欧阳是个含而不露的人,老谋深算,凭着男人独特的嗅觉,他知道欧阳爱着朵朵,所以必须让他们分开。
    夜太长,朵朵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起酒柜里还有没喝完的红酒,就起身去了客厅,但没找到,大概是被阿彪喝了。
    正自失望,阿彪从房里走出来,“你是在找酒么”。
    朵朵点点头,“酒总比睡眠药要好些”。
    阿彪走回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两瓶酒来,“这是我今天在机场买的,还没来得及放柜里”。
    酒打开后,朵朵连喝了三杯,可能是喝得急了,头晕眼花,她把酒瓶塞到阿彪手里,“剩下的还你”,跌跌撞撞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阿彪上前扶住她,朵朵用力甩开,“不用,我自己行”,阿彪也没理会,将她半扶半搀地弄到床上,他打开衣柜,找到朵朵的睡衣。
    朵朵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她虽然头晕,心却不糊涂,阿彪怎么这么熟悉她的房间,她的睡衣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却一下就找到了,而且毫不犹豫。
    “我还没刷牙呢”,朵朵念叨着,困意阵阵袭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水漱口”,阿彪走出朵朵房间。
    他刚出门,朵朵就爬起来,把门反锁上了,万一阿彪趁她喝醉……还是这样保险些。
    朵朵很快睡着了,她看到一个胸前挂着符咒牌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却看不清他的脸,他低下头,仿佛有些难过地看着她,他是谁呀,朵朵努力想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在和她交流,不是用眼神,也不是话语:我帮不了你,无能为力。
    半夜里,朵朵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惊醒,已经半年不曾有过的感觉,那是男人的身体,正威胁着她的领地,朵朵睁开眼,黑暗中依稀看见阿彪的脸,就在她上方,激动地喘着粗气。
    “你说过不勉强我”,朵朵为自己的镇静惊奇。
    “但我也说过,许瀚洋死了,我不会对你放手。”
    朵朵一动不动,“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僵持了一会儿,阿彪羞恼地从她身上下来,赌气扭转头不看她。
    还好,他没有硬来,如果真地木已成舟,她还真不知如何应对。
    周一,朵朵照常去上班,阿彪没再提回D市的事,他自己也不打算走。
    下午,佟律师打来电话,林东昇周三晚上的航班到D市,小壮周五到,朵朵奇怪,他们父子俩不在一起么?佟律师是个严谨的人,多余的话一句不说,朵朵也不好多问。
    朵朵向欧阳请了假,订了周四的机票,终于要见到儿子了,她心里百感交集。
    D市的天空总是那么蓝,让人走到哪里都梦萦魂牵,来机场接他们的人可真不少,郝三、小林、阿彪的司机、还有一个保镖。见到朵朵郝三笑逐颜开,“弟妹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在家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朵朵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装作不知,笑笑不语。
    朵朵和阿彪回到别墅,发现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需她操心,她却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囚鸟。
    周五和儿子见面的地点定在林东昇和朵朵原来的家里,朵朵没让阿彪跟着,那里不需要他,阿彪也乐得清闲,就让司机按约定时间把朵朵送过去。
    与小壮的见面和预想中差别很大,小壮没有想像中激动,反而是朵朵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妈妈,你别哭了,我很好,我长大了,能照顾自己。”
    “你怎么没和爸爸在一起?”
    “我有好久没见到爸爸了,他说回国和妈妈谈些事,就没再出现。”
    朵朵越发奇怪,林东昇在忙些什么,连儿子都丢在一边。
    照顾小壮的是个中年女子,面容清秀,竟和朵朵有几分相似,她给母子二人做完午饭,就出去买东西了。望着她的背影,朵朵有些疑问,“小壮,那个阿姨什么时候来的”。
    “我去欧洲的时候,她和爸爸一起来接我,一直照顾我的。”
    “哦”,朵朵本想再问些什么,想想孩子还小,就没再发问。
    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傍晚,阿姨已在准备晚饭了,她姓于,是D市人,朵朵只知道这些,她基本上不讲话。
    和儿子吃过晚饭,依然不见林东昇的身影,朵朵就问阿姨,“林先生晚上回来么”。
    阿姨笑笑,“我也不大清楚,他有段日子没和我们联系了”。
    朵朵心里一动,“那我今晚带孩子去我那儿住”。
    阿姨眉头微皱,“这样不好吧,林先生说您可以探视,但不能带走孩子”。
    朵朵有些恼火,“他有什么权利安排孩子的生活,他丢下孩子不管,还不允许我这当妈的管孩子么”,说着拉起小壮就走。
    意外地,小壮竟挣脱开她的手,“妈妈,我还是留在这里吧,爸爸早晚会来看我的,他一定是有事才来不了”。
    朵朵吃惊地看着儿子,“小壮,你不喜欢妈妈了吗,你不想和妈妈呆在一起么”。
    儿子小脸憋得通红,终于说道,“爸爸说妈妈那里有坏人,不喜欢我,会杀掉我”。
    朵朵整个人呆住了。
    小壮描述了那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那日,吃过早饭,他就去院子里玩,当时并没有人看着他,玩累了,他就跑回屋里找吃的,吃了两包零食后,他觉得有些困,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想到一觉醒来,他躺在海边,海水已漫过他的腿,他被灌进一口水后,完全清醒了,拼命往岸边跑,鞋子跑丢了,也顾不上捡。
    他终于逃到安全的岸边,却不知该怎么办,坐在地上发呆,一个赶海的老爷爷看到他,
    问他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就打了妈妈的电话,电话打不通,关机,又打了爸爸的电话,爸
    爸很快就来了。
    朵朵回想起佟律师那日转告的话,看来这事确实另有隐情,她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
    朵朵回到别墅时,阿彪已洗完澡,穿着浴袍在客厅看电视,见朵朵黑着一张脸,有些奇怪。
    “你没看到你儿子么?”
    “看到了”
    “那你摆着张脸给谁看”
    “给你看”,朵朵肚里窝着火,正无处发泄。
    阿彪走过来,把朵朵拉到身边,“到底怎么了”。
    “当年小壮丢失,是不是你们故意的,想害死孩子,他碍了你们什么事,竟下这狠手。”
    阿彪一时有些懵,但看朵朵气愤的样子,不像是假的,“我当时的状态你也知道,这事我肯定没参与,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调查清楚,还你个公道”。
    朵朵还在愤愤不平,阿彪明白,今晚的浪漫夜又要泡汤了,他本来在卧室里铺满了鲜花,想趁朵朵今天心情好,把今晚变成他们的洞房夜,不想又被搅局了。
    既然已经安排了,总要让她知道才好,阿彪无奈地对朵朵说,“今晚你睡卧室吧”,见朵朵皱起眉头,急忙补充道,“我睡客房”。
    朵朵还没走进卧室,就被扑鼻的花香吸引,她打开房门,漫天的花海让她惊呆了,仿佛置身鲜花谷,土豪就是舍得花钱呀,她心里暗叹,但这个场景还是很让她感动的,哪个女人能不喜欢这种浪漫呢。
    朵朵回头看了眼,阿彪也正望向这里,她便只轻轻说了句“谢谢”,就关上了门。
    春光正好
    阿彪彻查了公司上下,没有人承认和小壮丢失的事有关,最后一个问到的是郝三。
    他和阿彪对视了好半天,“你觉得是我做的么”。
    阿彪平静地回视他,“我不知道”。
    郝三沉默了会儿,哈哈笑道,“其实我还真想过这么做”,“听说孩子走失了,我一点都没难过,反而替你高兴,也替自己高兴,因为不用我动手了”。
    “为什么”,阿彪的眉头一皱。
    “还不是为了你,这些年,你心里装着什么我能不知道么,你们终于走到一起,中间却多了个孩子,以苏英朵的性格,必不肯为你生儿育女,你苦等了这么多年,却落得如此结果,我怎能看着不管”。
    “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郝三不再言语,默默地走开了。
    阿彪有些烦躁,以他和郝三的交情,真地是他做的,自己又能怎样,虽说这么多年他做事一向心狠手黑,但对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却狠不起来。这世上他最看重的唯两人,郝三和苏英朵。
    朵朵和林东昇的再次见面是在回D市一周后,下午两点,地点还是他们过去的家。
    小壮去上学了,阿姨也不在,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林东昇一人。他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见到朵朵,灿然一笑,如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时一样,只是那笑已不再单纯,朵朵在心里叹了口气。
    “见到你还真不容易”,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不好意思,我最近确实有些忙”,林东昇盯着朵朵的脸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她说些什么。
    朵朵本来有许多话要问,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么”,林东昇拿出一根烟,又放回去。
    “是你害的许瀚洋么”朵朵单刀直入。
    “何君石告诉你的吧”,林东昇一脸轻松,像谈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但他一定没告诉你,那次海难许瀚洋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朵朵一下从沙发上惊跳起来。
    “这不可能,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更不知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追杀他的另有其人。”
    朵朵颓然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团浆糊。
    “和你离婚是迫不得已,他们掌握了我参与谋害事件的证据,并以此来威胁,我只好妥协。还好,我救到了小壮,总算对你有些弥补。”
    “弥补?那你对许瀚洋的伤害呢”,朵朵知道Bill已死,只是没有死在林东昇手里而已。
    “我……”,东昇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小会儿,东昇走到朵朵身边坐下,“我想儿子还是跟着我比较好,你可以随时来看他,你想住在这里也没关系,我已经另买了一处房子”。
    “而且另有了一个女人”,朵朵心里想着,却没有说,这已与她毫无关系。
    朵朵没有等儿子放学回来,她的心太乱,需要好好整理下情绪。回到别墅时,已是傍晚,家政阿姨正在准备晚饭,见她回来,急忙走过来,“夫人,李先生回来一会儿了,问过你好几次”。
    朵朵方想起她去林东昇那里时,把手机关掉了,以免谈事被打断,竟一直忘了开机。
    “你去哪儿了”,一见到朵朵阿彪劈头就问。
    “我去和林东昇谈了点事。”
    见朵朵神态自若,阿彪的语气缓和了些,“那为什么要关机呢,我找不到你很着急”。
    “好吧,下次我不关机了。”
    阿彪虽然很想知道朵朵和林东昇谈了什么事,但终于忍住没问。晚饭时,他似乎无心地问了句,“小壮到底由谁来抚养”,朵朵低头想事,随口答道,“由他爸爸带”。
    “林东昇又成家了么?”
    “不知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朵朵看了眼阿彪,“你那事查得怎么样了”,阿彪立刻没了精神,“还没查出来,反正小壮安然无事,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算了也可以,你能帮我再查件事么?”
    “什么事?”
    “许瀚洋那次海难没有死,之后他的行踪。”
    “什么,许瀚洋没有死”,阿彪手里的碗险些掉到桌上,他最大的情敌居然还活着。
    看着他夸张的反应,朵朵有些后悔,阿彪怎能愿意帮她做这事呢,真是幼稚,但还是
    把话说完,“他是否活着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海难之后他去了哪儿,现在在哪儿”。
    出乎朵朵的意料,阿彪爽快答应了,“好,我帮你查”。










    因为儿子的缘故,朵朵最终还是放弃了上海的工作,这样自己有更多时间陪孩子。欧阳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也不好勉强,就让她在D市做些管理工作。公司的重心已转移南方,这边的事情少了许多,朵朵每天下午早早就回了家,看儿子踢球成了她一大新的爱好,有时就住在小壮那儿。
    小壮很聪明,练球又用心,很快成了球队主力,参加了几场区里的比赛,得了最佳射手光荣称号。领奖那日,朵朵也去了,在会议和颁奖过程中,朵朵感觉到教练群那边一直有双火热的眼睛在注视她,她转头望去,却又不见。

    三月的D市,春天还远未到来,西风经常充当主角,一轮降温又一次降临。
    那天晚上看完儿子踢球,回家路上吹了点风,朵朵回到别墅就开始咳嗽,夜里竟发起烧来。半夜,她觉得身上着火般滚烫,如果有人给她倒杯水该多好,她支撑着从床上爬起,头重脚轻,踉跄着走到客厅,倒水时手里的杯不小心滑落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阿彪闻声从房里出来,看到朵朵发红的脸,吃了一惊,他把手放在她额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不由分说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十多分钟后,一个医生带着药箱来到别墅,给朵朵打了退烧针,又留下点口服药,这才离开。
    阿彪一直守在床边,朵朵出了一身汗,烧终于退下来,看着她安然睡去,阿彪总算松了口气。朵朵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阿彪的喉头有些发紧;她那红润微汗的脸,微微张开的小嘴,滋生出一种别样的诱惑。阿彪努力想把心里疯涨起的欲望压下去,他站起身欲走,忽听得朵朵喃喃呓语,“Bill,我好想你”,他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今夜只有我和你”,阿彪咬了咬牙,所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立时抛到脑后,他要把那个Bill从她脑子里挤走。
    阿彪的唇毫不留情地压上朵朵的,那柔软让他的心和身体一起燃烧起来。
    朵朵从窒息中惊醒,鼻子不通气,嘴巴又被堵住,她剧烈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
    阿彪一边吻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他再也不要等了,他已等了很久很久。
    他的唇移到她胸前,亲吻、吮吸,朵朵昏然中想起那个春梦,原来那不是梦。
    “你放开我”,朵朵用手去推他的头。
    阿彪不言语,但固执地吻遍她全身,他终于不需再忍耐。
    朵朵感到浑身说不出的酥麻,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沦陷,但她的心不会改变,那里只有Bill,只有他。
    她拼命保护自己不被入侵,又抓又咬,阿彪也不躲避,任由她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他最终进入了她的身体,那里太神秘,因为那是她的世界,他激动不已,竟然很快就释放了。
    阿彪清醒过来时,急忙将被子给朵朵重新盖好,并为自己的突然失控有些不好意思。朵朵一直不说话,阿彪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小声问道,“你还好吧”,黑暗中阿彪依稀看见她的脸,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每个早晨,都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朵朵一觉醒来,太阳已走到窗前,健康的感觉真好,好像每次生病过后,都会对生命有新的领悟。她累了,不想再和命运斗,也想明白一件事: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留也留不住,你还是从了吧。
    阿彪从公司回来,看到在庭院里侍弄花枝的朵朵很是意外,“今天没去看孩子么”。
    “他和爸爸看电影去了”,朵朵抬起头,看到阿彪脖颈处几道暗红的划痕,不禁又低下头,阿彪也觉尴尬,便回到屋内。
    晚饭后,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客厅的电视开得很大声,仿佛这样可以缓解难堪的氛围。
    阿彪的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后,走到外面去接,回来后眉头微皱,像在考虑什么,他看了朵朵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么”,朵朵觉得他接的电话肯定和自己有关。
    “是这样,我让人查的许瀚洋的事现在有了些眉目”,阿彪停了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朵朵。
    “说吧,我都能接受”,朵朵平静地看向阿彪。
    “海难那天,许瀚洋并没有在船上,原因是一直被人追杀,追杀中有人看到他被掳走,在此之前,他已身中数刀,估计……”。
    “好了,别再说了,他葬在哪里”,朵朵打断阿彪的话,她早已知道Bill死了。
    “怪就怪在,一直没有他的确切死讯,尸体也没发现,大概是被丢到什么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阿彪一直注意着朵朵的表情,她没有悲伤,也不惊奇,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好了,我知道了”,朵朵疲倦地站起身,“我累了,去休息了”,径直走上二楼。
    这个结果,朵朵并不意外,但从阿彪嘴里说出来,似乎是该尘埃落定了。Bill的魂无处安定,游走于阴阳两界,不能超度,不能投生,那是怎样一种悲哀和无奈、孤独和凄凉。
    朵朵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像置身汹涌的大海,没人能帮她,她只好把自己变成一艘小船,在风浪中寻一处安静的港湾。阿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别难过,还有我呢”。
    自从和阿彪在一起后,朵朵失眠的毛病好了许多,有时候女人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愈合。
    林东昇最近很忙,一周没见到影子了,那个于阿姨也搬走了,又换了个年龄大些的阿婆,是个很慈祥的人。朵朵几乎每天都去小壮那儿,这世上有粗心的父亲,却很少有狠心的母亲。
    朵朵最喜欢做的事依然是给小壮做些她自认拿手的菜,儿子吃得香甜的样子,让她无比满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平平静静,安安稳稳,也好。
    转眼到了四月末,小壮所在的区里精英足球队要去外地集训打比赛,一共选了三十几个孩子,小壮也在入选之列。因为孩子们年龄还小,需要随行家长帮忙照顾,朵朵本来也报了名,但因公司临时有事,出发那日没有同行。
    两日后,朵朵处理完公司的事,就直奔小壮所去的城市,阿彪说他过两天要去那边参观一个展会,所以也一同去了。下了飞机,转大巴,再搭车,终于到了孩子们所在的足球基地,那里偏离市区,交通不是很方便,但草坪和其他设施都很不错。
    晚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伙食很好,标准的运动员配餐,朵朵吃过饭去取酸奶时,一个陌生男子经过她身旁,微笑着说了句“别客气啊”,那笑脸和目光似曾相识。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外地的家长来了好几个,晚饭后在学校礼堂举行了小型联欢会,欢迎家长的到来,也让孩子们放松下。
    家长进入礼堂时,朵朵在入口处又看到了那个陌生男子,他手里拿着麦克,见到朵朵时,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联欢会开始了,那人主持开场白,朵朵从别的家长口中得知,他是这次活动的主办方之一足球俱乐部的颜副总。
    联欢会上,孩子们表演了唱歌、街舞、小品,还真是有模有样,颜总在台下不时拿摄像机录下台上的孩子和台下的观众,不知为什么,朵朵总感觉那摄像机经常对着自己。
    联欢会结束后,朵朵和阿彪去宿舍看小壮,他的生活一团糟啊,这几天都没换内衣,袜子也洗得不干净,小脸因未擦护肤霜干干的。
    由于学校住宿条件有限,后来的家长只能住到镇上的宾馆,朵朵和阿彪告别小壮后,在宿舍的走廊里又遇到了颜总,他问他们住店事宜是否安排妥当,并坚持要送送他们,朵朵觉得他太客气了,谢绝了,颜总眼神中飘过一丝失落。
    第二天上午,朵朵和阿彪又打车去了足球学校,孩子们吃过饭正在休息,还没到训练比赛时间。朵朵把从D市带来的巧克力、牛肉干等零食分发给各个房间的孩子们,快分完时,在走廊里再次遇到了颜总。
    他见到她打了招呼,“你过来了,昨天你在群里发的几张照片不错,能把照片用原图方式发给我么”。
    朵朵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自己也没发几张照片,倒是另一个家长发了好多张,而且拍得不错,“您弄错了吧,我发的那几张都拍得一般,应该是另一个家长发的”。
    “我不会弄错的”,说着他就开始把微信群里的消息向前翻,因为内容太多了,翻了好久还没翻到,这时一个孩子走过来,“阿姨,刚才分零食时,我不在房间,你给我一份呗”,朵朵着急去小壮房里取吃的,就对颜总说,“要不这样,呆会儿我把发的照片传给你,要不是这几张,你就再联系那个家长”。
    朵朵把吃的拿给那孩子后,回到小壮宿舍,要发照片时,方才想起根本没加过颜总的微信,也不知群里哪个是他,就随便加了个姓颜的,通过验证后,竟是一个家长。没办法,朵朵只好问认识颜总的家长,这样在群里找到并加了他,不一会儿,就通过了。
    照片总算发完了。晚上在食堂吃饭,先等孩子们打完饭,大人们再去,等待期间,朵朵和阿彪无聊地坐在那儿看手机,颜总拿来两个苹果,笑着递给他们,“看手机辛苦了,吃点水果吧”,他的眼睛望着朵朵。
    这种特殊待遇,在以后的几天也经常出现,颜总总会给他们拿来或水果或甜点,他们本可以自己去取的,这样一来,连阿彪也觉得有些别扭,“这个颜总太客气了吧”。
    他们原本计划3号就离开,因为阿彪要参加的展会延后了,所以可以再呆几天。
    5月2号那天晚上,朵朵和阿彪吃完饭,正要离开,颜总走过来,“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吧”,他的眼睛望着朵朵,朵朵却因牙上有食物残渣,嘴上又沾了东西,正用纸巾擦,所以没答话,阿彪答道,“我们过几天才走”,颜总听后面有喜悦,“那我们来日方长啊”。

    照片总算发完了。晚上在食堂吃饭,先等孩子们打完饭,大人们再去,等待期间,朵朵和阿彪无聊地坐在那儿看手机,颜总拿来两个苹果,笑着递给他们,“看手机辛苦了,吃点水果吧”,他的眼睛望着朵朵。
    这种特殊待遇,在以后的几天也经常出现,颜总总会给他们拿来或水果或甜点,他们本可以自己去取的,这样一来,连阿彪也觉得有些别扭,“这个颜总太客气了吧”。
    他们原本计划3号就离开,因为阿彪要参加的展会延后了,所以可以再呆几天。
    5月2号那天晚上,朵朵和阿彪吃完饭,正要离开,颜总走过来,“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吧”,他的眼睛望着朵朵,朵朵却因牙上有食物残渣,嘴上又沾了东西,正用纸巾擦,所以没答话,阿彪答道,“我们过几天才走”,颜总听后面有喜悦,“那我们来日方长啊”。
    你永远不知道将要到来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是生活的魔咒,劫难或者幸福,或者如水般平淡的回眸,一切悄然发生,了然无痕。
    后来的几天,朵朵都被那似有若无的目光困扰,每次回头,总会不经意地撞见颜总的目
    光,是偶然吧,自己太敏感了,朵朵这样说服自己。
    临行前那天下午,孩子们睡醒后来到球场,有一场和来自长春小朋友的比赛。阿彪不知
    去了哪儿,朵朵一个人坐在草坪边的长凳上观看,她用手机录下了儿子场上的精彩表现,正
    在回看,感觉有人走过来,抬头一看,是颜总。
    朵朵急忙站起来,颜总示意她坐下,他脚上穿着一双很炫的耐克运动鞋,上面沾了许多人工草坪的绿草屑,他坐下来将那些碎屑扑掉。朵朵也只好坐下,她看到他的侧脸,坚毅的线条,毛毛的连成一片的络腮胡,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了下。
    记起那晚联欢会开场时,颜总说,“这个足球基地哪里都好,就是所有房间都没有镜子,包括卫生间,所以我们同来的教练们大多没法刮胡子”,台下一片笑声。那时朵朵并未注意到他的脸。
    颜总弄好鞋子,随口问道,“你儿子在场上么”,“在呀,那个13号就是”,一转眼儿子却已不在场上了,阿彪跑到她面前,“小壮不知怎么了,下场捂着脸往那边跑了”,说着往前追去。
    朵朵也很紧张,孩子是受伤了么,刚和颜总说了一句话功夫,没注意到场上发生什么。“不好意思”,她丢下一句,也朝阿彪跑的方向追去,“别急,孩子去洗手间了吧”,朵朵听到颜总在背后说道,她却没有再回头。
    小壮的眼睛被对方队员的肘部不小心碰到了,他跑到卫生间,阿彪和朵朵追上他,用冷水清洗后,眼睛不那么痛了,小壮又快速返回队里。
    返回球场的路上,阿彪脸色有些阴沉,朵朵也感觉不太自然,自己和别的男人说话,竟没注意到儿子受伤,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朵朵远远望去,颜总还站在长凳边,因为和阿彪间的微妙情绪,朵朵停下脚步,就站在球场外观看。阿彪则走过去,和颜总攀谈了几句,颜总不时朝朵朵这边望几眼。
    有时候人的情感,像空气中的一种香味,虽然看不见,却在悄悄传递,无处不在。朵朵越来越感觉到颜总有些不太对劲,所以还是远离为妙,但又被他莫名地吸引,这是为什么呢,朵朵实在想不明白,也许是他脸上那像Bill一样的络腮胡吧。
    离开那天,中午的飞机,上午,朵朵和阿彪照常去球场看孩子训练。阿彪不在的时候,颜总又走到朵朵身边,说了些足球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之类的话,又说起自己并非是学体育专业,却是足球的受益者,朵朵没有接他的话,她不想了解有关他的事,便岔开了话题。
    与朵朵、阿彪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女家长,他们从基地离开时,颜总坚持送他们上了车,同行的女家长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颜总,你刮胡子了,感觉好年轻啊”,颜总笑笑,“实在太邋遢了,必须收拾下”。朵朵这才看了眼他的脸,鬼使神差地竟冒出一句,“不刮也挺好的”,颜总愣了下,闭口不语。
    飞机上,阿彪坐下就开始瞌睡,那个女家长和朵朵闲聊,“颜总这人就是有绅士风度,做事又细心,他以前可是中超俱乐部的副总,后来那俱乐部解散,就去了北京,去年刚来D市这个俱乐部”,朵朵边听边嗯啊答应着。
    飞机顺利抵达D市,阿彪也睡醒了,回家路上,阿彪只和司机说了几句话,没和朵朵交流,看来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吃过晚饭,阿彪说公司有点事,出去了,朵朵一人无聊,就打开电脑看小说,不知怎地,
    总是心猿意马,那些字过目不留,看了半天,竟如没看一般。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来,朵朵点开百度,搜索颜总的名字,一些关于他的新闻、报道、还有照片都跳出来,朵朵的眼睛瞪大了,不得不承认,颜总年轻时很帅很有气质。
    朵朵好奇地翻看关于他的报道,在提到他的家人和孩子部分,只写了他结婚很晚,妻子
    是南方人,有个女儿在读小学。
    阿彪回来时,朵朵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她不是在等他,而是睡不着。她翻看群里家长
    们发的一些照片、视频,其中有拍到颜总的,她就保存下来,尽管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很荒唐,
    还是忍不住做了。
    阿彪上床后,关掉了灯,屋里一下黑暗起来,朵朵的手机显得格外刺目,她只好关掉,眼前却全是颜总那轮廓鲜明的脸,那渐渐变浓的络腮胡。
    阿彪一个翻身,脸转向她这边,“你有心事么”。
    “没有啊”,朵朵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我们休息吧”,阿彪的手伸向朵朵。
    朵朵知道他想要什么,内心抗拒着,却又因莫名的歉意接纳了他,当他进入时,她的眼前却浮现出颜总的脸,竟然很快就到达了顶点。
    “我们要个孩子吧”,阿彪喘息着说。
    朵朵一愣,男人终归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阿彪也不例外。她虽说已经生不出了,但即使能生,也不想再要孩子,当年自己为孩子所累,如今不想再做糊涂的事。女人只有为自己所爱的人生下孩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阿彪没有得到回答,显然不甘心,“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啊”。
    朵朵一惊,真地是这样么,不可能,她和颜总间不可能有爱情,他比她大许多,而且都有自己的家庭,但嘴里说出的却是,“你觉得我心里有谁啊”。
    阿彪沉默了几秒钟,“别做傻事了,替身永远变不成正身”,他又一次把朵朵压到身下,霸道得近乎粗暴地占有了她,朵朵在这疯狂的爱中,体会到的却是一种孤独,还有深深的惭愧。
    朵朵最近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管睡得多晚,都会在凌晨三四点钟醒来,醒了就很难再入睡。为什么要这样想念一个人,明明不可能,却无法自拔,是她太疯狂,还是她太渴望爱,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爱。
    自从那日从机场接回小壮,就再不曾见过颜总,微信朋友圈里也没有他任何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这样也好,就像歌词中唱的一样,“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
    一个阴天的下午,朵朵接到高中同学小丹的电话,“我周末要去D市办事,见个面吧”。
    小丹高中毕业没有参加高考,去她爸爸所在的银行做了一名窗口职员,很早就结婚了,老公是银行的经理,生活平静温馨,还有一个可爱的胖儿子。朵朵挺羡慕她的生活,当年自己追求诗和远方,却收获了伤痕累累的人生,如今再见老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们差点没认出彼此来,“你是苏英朵么”,“你是李小丹么”。
    “你更漂亮了,但是为何这么憔悴”,小丹拉着朵朵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她。
    “你也变了,这么火辣的装束,完全不像一个银行女职员的样子。”
    小丹低下头,“我现不在银行工作了,我在广西”。
    “你去那儿做什么”,朵朵想不明白小丹怎么会放下安稳的一切,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离婚了”,小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看不出半点难过。
    吃过晚饭,她们去了BLUE酒吧,这个酒吧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嘈杂,她们找了一个比较
    安静的角落坐下。
    “说说你这些年怎么过的”,倒是小丹先发问,朵朵已养成不打听他人生活的习惯。
    “就这么过的呗,生孩子,结婚,离婚,又结了。”
    “那你现在幸福么?”
    朵朵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能用幸不幸福来形容,许多人眼中羡慕的东西她都有,但幸福真地是鞋子穿在脚上的感觉,苦乐自知。
    “我还好吧,说说你,怎么混成孤家寡人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我们疯狂地爱着,情不自已。”
    “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小丹低下头,“没有,他的妻子死活不肯离,还来我单位闹”。
    “哦”,又是一个悲情故事,看来生活中小三逆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小丹点燃一根细细的烟,“女人呀,最怕坠入爱河,淹死了,自以为很悲壮,别人却在笑你傻”。
    朵朵不知该说什么,听故事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当事人的真正感受,她向小丹举起杯,“和往事干杯”。
    小丹苦涩一笑,又恢复如常,“对了,你和那个徐非梦有联系么”。
    “我来D市后他有写过信,后来就不再联系了。”
    “哦,听说他毕业后就来了D市,我以为他会找你呢。”
    朵朵一愣,徐非梦来D市了,她竟一点都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的生活正是一片混乱,她和Bill从矛盾到复合、孩子没了、又分手,过程像电影情节一样狗血。
    “那他现在还在D市么”,朵朵随口问道,心里早已波澜不惊,时间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将人的记忆磨平。
    “这我就不清楚了。”
    朵朵回到住处,阿彪已经睡了,她简单洗了个脸,想趁着酒劲儿赶快上床,阿彪却醒了,“这么晚,去哪儿了,还喝了酒”。
    “我不是发信息给你了么,去见一个同学。”
    阿彪有些不耐烦,“不管见谁,以后都要十点钟之前回来”。
    朵朵胃里的酒精让她有些昏昏然,意识不是很清楚,“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这个”,阿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朵朵一动不动,她已习惯了阿彪突然发作的欲望。如果身体和心灵是可以分开的,那她就把身体给阿彪,也不枉他等了她那么多年,而她的心灵则是自由的,可以海阔天空自由飞翔。
    从上海回来后,朵朵就再没见过欧阳,工作上的事也是上海公司的新负责人和她联系,欧阳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朵朵刚回D市时,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别的事,前段时间又整日神思恍惚,我心飞扬,小丹的到来,仿佛给她醍醐灌顶:别做太多迷梦,梦再美,终会醒来。这几日闲下来,朵朵才忽然发觉欧阳已消失许久。
    问了公司其他人,回答都差不多,“连苏经理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朵朵越发觉得奇怪,一个公司的老总去了哪,竟然全公司上下都不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有家人么”,朵朵问了总务一个在公司呆得最久的人。
    “好像他前妻和儿子都在美国。”
    原来如此,朵朵放下心来,欧阳可能去美国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有孩子的男人,性情中少了一丝不羁,多了一分温和,难怪他经常给自己父亲或兄长般的感觉。
    但是欧阳去的是欧洲,因为几天后朵朵收到了一件欧洲发来的包裹,寄到了公司,落款
    处签名的笔体是欧阳的。他去欧洲做什么,上次送Bill的衣服给她已是惊人之举,这次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朵朵等不到回家就拆开包裹,里面是个纸盒,盒盖上贴一张纸条,“请务必妥善保管”,上面的字依然是欧阳的,看来这东西很重要。朵朵打开盒子,里面又是一个小铁盒,用胶带一层层缠着,到底是什么呀,不会是潘多拉盒子吧,想到这里,朵朵心里升起一丝不安。胶带被一层层揭开,终于看到小铁盒里面是用塑料袋封好的一个U盘。
    脑子里带着一百个疑问,朵朵迅速把U盘插到电脑里,里面只有两个文件,一个word文档和一段视频文件,文档是加密的,打不开,朵朵就点开视频。
    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秃顶男人,毫无生气的脸,像是个不久于世的人,他略带喘息地面对镜头,“当年进口的走私红酒,卖给浩瀚公司的时候,许瀚洋并未参与,也不知晓,他当时不在上海,是他朋友林浩和我谈的合作事宜。至于伪造的报关单,是我个人行为,与林浩无关”,说到这里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一个将死的人,这辈子做的最良心不安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否则主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接纳我”,说完此话他呼吸越发急促,护士和医生跑过来,视频结束了。
    看完视频,朵朵叹了口气,欧阳用心良苦啊,为Bill证明清白,也算是告慰他流浪的孤魂了。但这个视频对尚在狱中的林浩却是大大地有用。
    朵朵不知那个word文档里是什么,只好等欧阳回来再说。她早早地回了家,把U盘慎重地放进自己的保险柜里,这个保险柜是连阿彪也不知道密码的。
    一周后,欧阳回来了,朵朵早晨去公司上班,他就坐在原来的办公室里。
    “小苏,你进来一下”,朵朵经过办公室时,欧阳叫她。
    “总经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下午刚到,你把门带上。”
    朵朵见欧阳表情严肃,知道是有事要说,急忙关好门,坐到他对面。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听完后千万别急。”
    “Bill可能没有死,三年前有人在上海见过他。”
    朵朵微笑地看着欧阳,她不知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谢谢您,为Bill洗清了罪名”。
    欧阳对朵朵的反应很惊奇,“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么”。
    “我以前想知道,现在不想了,他就在我心里吧”,说完这话,朵朵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没多远,忽然想起U盘里那个word文档,刚才忘记问了,又返回欧阳办公室,见他正坐在那里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朵朵,欧阳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正安排人查Bill在国内的行踪”。
    “不用查了。我回来是想问一件事,您寄给我的那个U盘里面,那个word文件是什么?”
    欧阳的脸有一瞬间的惘然,但很快恢复平静,“那是……我发错的一个文件,你删除了吧”。
    “哦”,朵朵半信半疑,以欧阳做事的风格,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但他不肯说,也
    不能勉强。
    朵朵周末陪小壮去上钢琴课,他神秘地说,“妈妈,那个于阿姨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爸爸给我送牛奶,她和爸爸一起下了车,我看见她穿着一件妈妈服。”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林东昇果然是和于阿姨在一起,朵朵记起林东昇曾想再要个孩子,而她拒绝了。
    朵朵几乎每天都去小壮那儿,还经常住在那里,她怕东昇没时间陪孩子。时间久了,阿彪有些不满,“要不你把孩子接到这里来吧,不会有人再敢动他”。
    “这里到学校太远了,孩子上学不方便。”
    “那就让他上贵族学校,还有专车接送。”
    “不要,那种学校风气不好。”
    关于孩子的学校问题,两人没谈好,关键是朵朵总在那边住,阿彪不太能接受。这段日子,阿彪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何能让朵朵怀上孩子,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身边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羡慕。可是朵朵一门心思都在小壮身上,现在连回来住的次数都越来越少了。
    “你以后一周最多可以在那边住三天,要不就给孩子转学”,阿彪做了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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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00:49:59  更:2021-07-13 01:2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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