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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设计师第二季：再战江湖—梅开三度之一度梅心[第4页] |
| 作者:思其本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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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坐高铁，写完了周末要更的梅心，结果取行李下车时匆忙，把平板忘了…… |
| 12306已经联系找到了，应该今晚可以拿到。拿到了更新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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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城进屋的时候，汤乾和奚兮还在吃晚饭，所以，他能理解汤乾的不耐烦，但他也不会纵容对方的傲慢。 他在沙发上坐下了，管家给他倒了一杯茶。汤乾却丢了一句话：“我还没吃完，你先坐坐。”说着，他就又坐到奚兮的对面吃饭去了。奚兮冷冷的瞅了汤乾一眼，对他的这种举动奚兮是很不满的。 项城没有摘口罩，也没有喝茶，他开始计时，大约过了五分钟，看汤乾还在慢慢腾腾的吃，突然说：“我没有时间，现在谈吧。”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同时，连正眼都不看汤乾。 汤乾一愣，他对面的奚兮也停下了筷子，她看看正襟危坐的项城，对汤乾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去，汤乾也只好把筷子重重的一搁，起身走向项城，屁股还没沾沙发，就来了一句：“前两天你们不是来过了嘛。” “那是我同事。”项城冷冷的说，“我觉得他没问清楚。” “呵呵。”汤乾并不打算示弱，“那么远过来，你们就不能一次问清楚吗？” “这你不用管。”项城冷冷的看着汤乾，“我估计，我以后还会来，一直到真正问清楚。” 汤乾看了项城两眼：“怎么叫问清楚了呢？” “事情有了结论。”项城拉下口罩，喝了一口茶。 “什么结论？”汤乾问。 “确认杜鹤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又是什么关系。”项城又把口罩拉上了。 汤乾看了项城几秒钟，轻轻的摇摇头：“他的死，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项城不接汤乾的话，只是按自己的逻辑继续问问题：“杜鹤去了三个地方，海口、三亚与万宁。” 汤乾微微的皱皱眉头：“我跟你的同事说过，我并不知道他去海南干嘛。现在，我也跟你说，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 “他为什么要去万宁？”项城继续按照自己的逻辑追问，似乎完全不在意汤乾说了什么。 汤乾顿了一下，用一种非常不满的语气回答：“警官，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并不知道杜鹤去海南干嘛，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去万宁干什么。” “我们昨天抓了一个人，叫陆晓乔，你认识吗？”项城依旧按自己的逻辑在推进。 “嗯？”汤乾望着项城，迅速做出了回答，“认识啊。” “怎么认识的？” “他帮我朋友打理投资公司。” “在北京的吗？” “呵呵，警官，你知道他在南京的。”汤乾笑着摇摇头，“为什么要给我挖坑呢？” 项城看看汤乾：“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 “他把他老板坑了，里应外合骗走2.6个亿。”汤乾看上去从容多了，“我和他老板是朋友。” “他老板是谁？” “卓鸺。你知道的，不是吗？”汤乾突然站起身，“要喝点白兰地吗？” “不用，谢谢。”项城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等汤乾倒完酒回来，他的手往奚兮那边扬了一下，“方便告诉我这位是……” “奚姐。我很好的朋友、大姐。”汤乾淡然的说。 “你好。”奚兮没站起来，只是隔着几米远对项城点点头。 项城也点点头，却冷不丁问了一句：“卓鸺是你的前夫？” “是。”奚兮似乎早有准备，沉着的点头回应。 “好，谢谢。”项城说，“不打扰你了。” “你们是觉得，陆晓乔躲到了万宁，杜鹤也去了万宁，陆晓乔的老板又是我的朋友，包括——”汤乾想着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再做什么保留，“包括奚姐也住在我这，瓜葛这么多，所以我就有了嫌疑，是吧？” 项城索性把口罩摘了下来，那是一张刚毅的国字脸，但从形象、气质上看，他不像是海南人，更像是中原一带的人。他对汤乾说：“之前，你跟我同事说，你并没有安排杜鹤去海南做什么事，对不对？” “对。” “你现在还是这么说？” “对。” “给假口供的后果你考虑过吗？”项城说话的方式完全不是在试探，而是已有了结论，并且是确定的结论。 几分钟前，汤乾已经意识到，这个警察是个强硬的对手，而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强硬的态度，他自然寸步不让。 “我没有给假口供。”汤乾冷冷的盯着项城，“不要老是讹我。” “我没有讹你，我很确定，他的死与你有关。” “证据呢？”从头到尾，汤乾都没打算在这位海南来的警察面前露怯。 “会找到的。”项城说。 “呵！”即使心里有鬼，汤乾仍会觉得项城的这种表达和逻辑非常无聊，“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项城又喝了一口茶，最后掂量了一下，说：“在这样一个时期，杜鹤死在三亚令我很郁闷，因为我必须在这样一个时期到处跑，所以我不希望有人为我的调查设置障碍。对于你，有三种可能的结局，一、这事与你毫无关系；二、这事与你有关系，但你不需要对他的死负责任；第三、是你安排杀了他……” “哈！”汤乾扭过去看奚兮，奚兮也在看他，汤乾又转向项城，“我为什么要杀杜鹤？” “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性。我们调查过了，他是你的人，可以说是你的马仔，他跟你三年多了，能做很多事。我调了一下你们的通话与通信记录，你们的沟通很频繁，直接通过电话与微信语音，平均每天不下五次，即使是周末、过节，你们不联系的最长时间不超过两天。但是，这次，他1月23日到了海口，一直到2月6日，就是他死的那一天，整整十六天，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事情找他。”汤乾的反应速度很快，“他也没有事情找我。” “他连续三年都在中秋、春节发祝福微信，今年却没有任何态度？” “这我不知道，他给我发这种祝福微信，我从来不回复，他可能也是觉得无趣了吧。” “杜鹤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几乎每天都发。尤其是遇到好风景、好酒好菜、美女的时候。而这次，他在海南晃了十六天，一条朋友圈都没发。” “警官，这种问题我回答不了。”汤乾尽可能让自己的回答果断一些，警官项城分析的这几条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项城停顿了一会儿，而汤乾则在一分钟内啜了两次酒。奚兮的筷子已经停了，虽然眼光还是落在饭桌上，但这一分钟也不过是用勺子舀了两口汤喝。 “我们摊开了说吧，我查阅了你和杜鹤之间所有能搜集到文字沟通信息，其中大量的都是聊天记录，你们之间的沟通内容非常私密，当然都不违法，但我发现，很多事情的沟通只有问题的提出，却没有解决办法与结论，我想是因为你们很小心的缘故吧，因为，这些问题的解决手段，甚至问题解决的结局是不方便留下痕迹的。”项城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一秒钟不是在汤乾的脸上，而汤乾的眼睛则一直盯着茶几看，等项城说完，他“嗤”了一声。 “警官，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我已经成为了重点嫌疑犯了吗？” “如果你是重点嫌疑犯，我就不是在你家里问你了。但如果你不配合调查，我迟早会换个地方问你。” “你还真有意思。春节我前脚一回徐州，你后脚就跑上海去了。这次，我前脚一到上海，你就要去海南了？”梅心开着免提，对着镜子卸妆。 “我要去看看老水。”邵淮秋背着个大包走进T2候机厅。 “你可真够讲义气的。”梅心敷了点水在脸上，“他要是坐牢了，你也陪他去坐？” “不是他杀的杜鹤。”邵淮秋的语气有点生硬。 “我没说是他杀的。”梅心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手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邵淮秋走向安检口。 “每次我一离开你就不老实。”梅心用手扒着自己的脸，仔细的看着脸颊上的一颗痘痘，“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嗯？是不是？” “我都是去办事。”邵淮秋说。 “谁知道你？跑那么远，就是为了去看看老水？你肯定有事瞒着我。”梅心拿着手机回到房间里，往床上一坐，开始脱衣服。 邵淮秋皱了皱眉头，说：“我就是去看看他，然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管不顾。” “呵呵。”梅心脱光了上衣，感觉轻松了许多，“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要做些什么。我跟你说哦，除了不要招惹别的女人以外，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做。” 邵淮秋：“嗯，我要过安检了。一会儿再打给你。” “不打了吧，我刚好洗澡，发语音吧。” “好的。” 梅心挂了电话，脱光了进了卫浴间，把手机放在了洗脸台上，对着镜子一边盘头发，一边在自己身上打量。她听到有微信通知的声音，以为是邵淮秋发语音过来了，一看却是： Vincent：我们厨师的鹅肝做的还可以，明天晚上真的不尝试一下吗？ 梅心嘟嘟嘴，转过身进去洗澡了。等她洗完出来，裹上浴巾去看手机，发现一条邵淮秋的微信也没有，倒是Vincent还发了菜单过来，是可供选择的套餐。 Vincent：真的很可口。 Vincent：现在到哪里都很萧条，我相信一顿精致、可口的晚餐对你是有吸引力的。 梅心先给邵淮秋发了一条语音：“喂，你是不是安检没通过啊，一点消息也没有。” 接着，又给Vincent回了一条语音：“直说吧，我接受邀请的前提是跟霍熙确认一些事情，但是，你知道我无法确认，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真相是需要证据支撑的。所以，很抱歉。” 刚发完，邵淮秋的语音过来了：“我刚在输健康码，现在要登机了。” 梅心则回了一句：“你得了吧，经常是说着说着就没动静了。路上小心，也代我向老水问好，再就是让他离那狐狸精远一点。” 梅心这边发完，Vincent的微信也过来了： “既然共进晚餐成立的前提是真相，那我们就做个交换。你来吃饭，我给你真相。” 梅心看了一愣，想了想，又回过去一条： “你有证据给我看？” Vincent：是的[微笑] 梅心又嘟嘟嘴，感叹道：“鹅肝——还是很好吃的哦。” 即使到了2月18日，南京街上的路人还是很少。封杜意珊前天去了一趟Ole，买了牛排、猪排、鸡排、各种饺子与馄饨、酸奶、麦片、蔓越莓、混合干果、巧克力、饼干、薯片、虾条……全是吃的，居然也花了两千多，还不包括她瞒着卓鸺买的“周黑鸭”与“煌上煌”。也幸好她买了这么多吃的，起码除了看电视、看PAD、看手机，还能吃点东西消磨时间。当她打开属于这一天的第三包薯片时，梅心的电话来了。 “喂，Julie……我嘛，在家呗……还能干嘛？吃吃喝喝睡睡呗……他？自从被骗走了2.6个亿以后，搞得跟黑帮老大似的，没事就坐在椅子上做深思状，一思就一个多小时，现在还抽烟了，不过是在办公室抽……听说他那个内奸，对，是他南京公司的总经理，据说是被抓住了……我偷听打电话听到的……说是躲在海南了……” 梅心听到这一愣：“海南？这么巧？” “什么巧？”封杜意珊显然是没听明白，“杜鹤？杜鹤是谁？……哦，对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死了？……不会吧……海南？……这么巧？” “邵淮秋今天也去海南了，说是去看看那个老水。”梅心说。 “照你这么说……”封杜意珊扔了n块薯片到嘴里，“还真是有点太巧了。你可要小心点，这些男人做事都不靠谱，别搅进浑水里面去。” “反正我也管不了他，他很多事也不愿跟我说，我也懒得问。”梅心转了话题，“Michell，我倒是有件事情问问你的意见。”接着，梅心把今天和Vincent之间发生的事情，包括霍熙给梅心的意见，以及Vincent提出的“反转”，包括SGAW现在开出的条件，包括明天晚饭换证据的事情。 “去啊。”封杜意珊的观点很鲜明，“都给你开200万了，你为什么不去？……什么性骚扰……SGAW公司名气比我们AEW大一百倍吧，这么大名气的公司会这么乱吗？……我跟你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以为Monica是省油的灯？……那个Vincent不是已经说了很清楚了，他明天能给你看证据，那就去看看呗……Julie，你也不想想，我们在男人堆里混了多久了，到了让谁骚扰了？……我被甲方摸一下屁股，不照样要找回来？……没那么容易的，我感觉Monica多半有问题，当然，那些老外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进去小心点就是了……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一个是你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我觉得Vincent那个逻辑是对的，Monica在SGAW搞得那么不愉快，最后跑去了AEW，还发生了这个邮件门，把Monica搞臭的同时把SGAW也搞臭了。现在，他们从AEW挖回一个设计师，确实是有利于SGAW在中国这个行业圈里找回来一点形象和面子的……你别老觉得200万有多不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外资设计事务所在中国，活都是中国人干的，那些老外就是挂挂，他们干个活也是按工时算，一天8000人民币都能算出来，他们干什么了，就你这种干活效能，配上SGAW的收费，一年两百万不多。” “那我——”梅心还是犹豫，“要不要先问问Monica，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了……” “什么朋友？”封杜意珊从来对霍熙就不感冒，“你知道她什么事了？你知道不知道公司有段时间传她和丁培衷有点暧昧？” “哦？有吗？”梅心被吓了一跳，她虽然知道霍熙和丁培衷有点事情，但她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今天有人跟我说，她春节去岳鸿濯家过年了。” “啊？” “你说这叫什么事？”封杜意珊不屑的说，“我看她就是个来者不拒。我甚至怀疑，为什么万一仁会把她请来，还给她这么好的待遇和重要岗位，搞不好他俩之间都有些事。” “你别乱说……” “你啊，先不要联系她，明天赴完宴再说，看看Vincent手里有什么牌，这你又不吃亏。” “哦。”梅心点点头，“也是。” 霍熙打了两个喷嚏，自然不会想到是有人在骂她。但是，打完喷嚏，却看到Vincent打电话过来了。 “喂。”霍熙很警惕。 Vincent：“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 |
| 平板电脑终于拿回来了，感谢123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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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淮秋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萎靡不振的零星乘客走进了冷清的机场到达大厅。水石，正靠在大柱子上“呼啦啦”的吃热腾腾的“老坛酸菜牛肉面”。他看邵淮秋出来了，用握着叉子的手冲着邵淮秋招招，邵淮秋苦笑着摇摇头，走到水石身边。 “你还能来接我？”邵淮秋问。 “怎么？我只是不允许离开三亚，又不是犯人。”水石提了塑料袋，塑料袋里还有一桶面，“飞机上没吃的吧，那边有热开水。” “不吃了，吃这个天天被梅心埋汰。”邵淮秋朝周围张望，“你在哪儿买的。” “那边，就那边。” “哦，有别的面。” “有，有。” “那我去买一桶。” “行。” “热水是便利店继续往那边走？” “对，对……对了，记得买两包烟。” “两包够吗？” “应该够了……机场卖的太贵，明天我们去超市买。” 过了一会儿，邵淮秋泡上面回来了，等他的面泡开了，水石也吃完了，他跟邵淮秋说：“我想抽烟。” “走，出去吃。”邵淮秋捧着面，水石替邵淮秋拉着箱子出了机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水石点了烟，邵淮秋则索性坐在人行道的台阶上“呼啦啦”的吃开了。 “你订酒店了吗？”水石问。 “不是住你那吗？” “我那是大床房。”水石狠狠的吐了一大口烟。 “不能换个双床？”邵淮秋吸了一口面，“能省点就省点。” “那也要明天了。” “那今天挤挤吧。”邵淮秋说。 “你就不能自己开一间？”水石显然很不理解。 邵淮秋停下叉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水石，忽然点点头：“嗯，也是。” “也是什么？” “你有女朋友在这儿啊。”邵淮秋说，“那个是叫Sandy？对吧？” “我和她分了。”水石淡淡的说，“我就是不想两个大男人一个屋，也烦，反正现在酒店也便宜。” 邵淮秋问：“怎么又分了呢？” “呵呵——”水石笑得很无奈，“我本来以为自己也就是跟她玩玩，反正她也觉着我挺好玩的——” “你不是说你爱她的吗？”邵淮秋插话道。 “我是爱她，她也爱我，但可能吗？她可能放下她在乎的东西，我可能放下她的过去吗？”水石狠狠的吸了一口，把烟掐掉了，又抽出一支来，“我其实特别了解我自己，我只是装着不在乎她的过去，因为知道自己放不下，还不如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可是，她还真的觉得我无所谓了。” “她怎么了？” “大年二十九晚上，她还专门去海口过一夜，只是为了陪一个老头子睡觉。”水石点燃了第二支烟，“不是警察审我的时候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们还玩那种游戏，结果好，第二天早上，那老头还死了。你说恶心不恶心。当然，我承认，她确实没有答应过我什么，理论上，她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挣钱。” 邵淮秋被水石说的这话吓了一跳：“那老头是怎么死的？” “心脏病突发死的。”水石摇摇头，“据说是早上死的，反正不是被山珊搞死的，不过一把年纪这样玩，也是迟早的事情。” “哦。”邵淮秋点点头，继续吃面。 “我是觉得她玩得太过分了，所以就让她不要再烦我了，我现在想起她都有心理障碍了……”水石又提起了杜鹤，“警察还告诉我，说杜鹤那天跟山珊和那个老头住同一幢单元的，估计也是跟过去的吧。” 邵淮秋放下面：“什么意思？” “山珊告诉我过，回海南那一天，一下飞机就被杜鹤盯上了，杜鹤说他是跟着山珊过来的，山珊肯定是不理他了，然后就去了酒店陪游宝德，我估计杜鹤是跟过去的。”水石又吸了一口烟，“这个事情挺怪的，杜鹤跟过去了，又好像并不知道山珊和那个老头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杜鹤不晓得？”邵淮秋问。 “他后来找我谈，不就是为了跟我争山珊吗？那天我们聊了好久，吵都吵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打起来了。可他就是没说山珊和那个老头的事情。按理说，他应该把这事说出来，那我肯定难堪喽，难堪我就有可能甩山珊，那他不就有机会了？”水石说完看着邵淮秋，两人四目对视了一会儿，邵淮秋也点点头。 所谓的“中关村冷血十三鹰”，其实就是一个松散的不能再松散的组织，也正是因为松散，他们本完全有可能成为一支颇具实力的创业团队，最后却随着年龄的增大与中关村的衰落而各忙各的，无所成就。而只要是组织，自然是有些关键人物的。比如邵淮秋是一个劳模式的大哥，而且也只有在干活的时候，他才是大哥，其他的时间，大家就会忘了这个大哥的存在。而水石，则更像是一个“影子大哥”，办正经事的时候，他会坚定的将邵淮秋推在前面，因为，他非常清楚，邵儿是个天才，既然有他这个天才，那做事就要听他的；而不太正经或不正经的事情来了的时候，水石则会站到前面，组织大家喝个酒、泡个妞、打个架之类的。杜鹤是后面起来的，起初的时候，他干活也还行，只是确实干不过邵淮秋、水石、阿斋、丹侬这几个高手中的高手，做人做事有没有水石邵淮秋、水石那么到位，在群众基础上，阿斋、科比、泰山、巴音，包括死去的小钊，都是跟邵淮秋、水石走的近，丹侬与小贱也爱钱，所以会跟杜鹤联系紧密一些，另外还有三个，小鬼才沙加跑去美国硅谷混了；豺佬回香港奉子成婚改做房地产了；明道留在了北京，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三个自然不会有什么立场。所以，杜鹤一直是“冷血十三鹰”里的想做老大的三号人物。现在，这鹰已经只剩十一头了，邵淮秋与水石这一、二号人物如此面面相觑着，心中黯然，但大的思路是清楚的。水石擅长抓住重点，邵淮秋则擅长抽丝剥茧，一支烟，一碗面，两人聊个十分钟，就能扒出一些关键点来。 “这个事情是很奇怪。”邵淮秋说。 “而且，之后没两天我就到了海南，也和山珊汇合了。可杜鹤就一直没联系山珊和我，直到十天后才出现，正月十三才找到了我们。”水石皱着眉头说，“这段时间，整个海南的旅游都停了，他去干什么了？” 邵淮秋放下面，从水石那边拿了一支烟：“这里面有事。” “有事哦。”水石点了第三支烟，“对了，我想想你过来也没啥事啊，说来说去就这点事，我反正也没干啥，等着他们把杜鹤的案子查清楚了放我走呗。”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来看看呗。”邵淮秋一边跟水石说，一边在想另一件事，那是水石不知道的事情。 梅影一大早就到了游牧尘家，两个人要过一些经营数据。这些经营数据可以说是要了梅影的命，整整熬了两夜，眼圈都熬黑了，心里还是没底，但她知道，对于自己的这份工作而言，这才是关键。 游牧尘一看梅影的脸色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便让她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自己回书房对着平板仔细核起来，同时在经营群里随时询问和确认一些相关的工作安排、资源调配与数据计算过程。而梅影往沙发上一坐，很快就睡着了。郭婶过来给梅影盖上了毯子，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等她醒过来，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放了几张表格，是游牧尘把梅影做的东西打出来，直接拿笔在上面改的，包括最后有一张纸，写了七、八条意见和建议，梅影一遍看下来，明白了七、八成，也基本知道这段时间要做的主要工作、工作方法、主要措施有哪些了。这时，郭婶又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了： “小梅，先喝点羹，等少爷下来，我们一块吃饭。” 又过了几分钟，聂凉也来了，他只是跟梅影点点头，便坐在餐桌边看手机——自从梅影认识了这个游宝德的贴身随从以来，这个人的话从来就不多，态度也是淡淡的，梅影也已经习惯了。 十二点多一些，郭婶把菜都给端上来了，便上楼去叫游牧尘。过一会儿，郭婶下来了，对梅影说：“少爷让你去一下他的书房。” 梅影有点诧异——自从有了机会到游家直接汇报工作、吃饭以来，她还从来没有上过楼，更不要说进游牧尘的书房了。她起身往楼梯口走，经过聂凉身边时，发觉这人正在看她，眼中应该也是有微微的诧异——这难道又是一个受游牧尘器重的里程碑，这是不是象征着她得到了更多的信任与期望？梅影心里是紧张的，也是期待的。 她就这样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的进了游牧尘的书房。这是一间风格简洁、稳重的新中式书房，整个颜色还比较暖，游牧尘穿了一件暖色的羊绒衫坐在书桌后，看梅影进来了，轻声说： “梅影，你坐。” 梅影隔着书桌，面对游牧尘坐下了。 “我要出去几天。”游牧尘说。 “哦。”梅影点点头。 “我会让我弟弟主持公司的工作，但我不会允许他进这个家门。”游牧尘话说得很沉，像是沉在水底的巨石。 “游牧笙？”梅影一愣，“让他管公司？” 游牧尘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出门，我有事会和你联系。”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这个手机你拿着，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是我另外一个手机的，有些事，只通过这两个手机联系，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让别人看见你使用这个手机，明白吗？” “啊？”梅影感到有些紧张，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嗯。” “没事的。”游牧尘的手忽然压在了梅影的手背上，“会搞清楚的。” |
| 今天在我们“丽盒”部落里更新了一个彩蛋，之前项城到游牧尘家那天，两人在游家书房里的谈话，大家快去看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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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各位读者到我们部落“丽盒”看一下彩蛋：项城到游牧尘家那天，两人在游家书房的对话，这对后续情节的演进有比较大的影响，也是杜鹤之死的关键，也希望各位能多多支持我们部落的人气，谢谢！ 海南有太多的东北人。山珊的父母很早就在三亚购置了房子，两位老人也早早退休迁居到了三亚。山珊和家里的关系很一般，所以也很怕回家，回家便免不了一些争吵。这次也是，而到了这两天更是吵得房顶都要翻了，只因为警察到山珊家向其核实针对杜鹤被杀案的山珊的不在场证据。父母虽然并未了解到山珊与游宝德之间的事情，但警察说女儿被牵连到了一场凶杀案，而且，凶杀案有可能是两个男人为其女儿争风吃醋所导致，父亲不禁大发脾气。所以，山珊出了看守所后，也没怎么在家呆。等水石出来两人又闹翻了，山珊又气又悲，自怜为被所有人抛弃的人，索性就不回家了，找了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住了下来，可住了两天又是觉得无聊，于是便很不争气的又想到了水石。 上午10:17 Sandy：我错了好吧。 上午10:48 Sandy：？ 上午11:02 Sandy：你要不要这么拽啊。 Sandy：你要是真不能原谅我就把我删了啊。 上午11:28 Sandy：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上午11:41 山珊直接拨通了语音，响了一会儿，水石才接了，他的说话声音很低： “喂。” “你怎么微信都不回？” “你发微信了吗？”水石看看身边躺着的邵淮秋——昨晚两人搞了两瓶闷倒驴、花生与卤食若干，索性就没再开房间，两个人在一个屋喝到五点多才睡，聊的比滚床单还开心，水石被这手机吵醒了，邵淮秋则翻了个身继续睡，他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嗓音。 “发了啊。”山珊听水石的声音就不对劲，“你干嘛呢？” “我还在睡呢。” “你这么晚还在睡？” “是啊。”水石第一反应也是判断出了山珊在想什么，本来就对她有气，刚好可以逗逗她，“你管？” “我——看不出现在这个时候，你晚上活动还是挺丰富的啊。”山珊觉着八九不离十，水石肯定是犯了类似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 “是啊。”水石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你管。” “你——”山珊眼珠子一转，“行啊，我不管你啊，那你也别记我的仇了。” “我的情况可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刚说到这儿，邵淮秋又翻了个身，水石故意对邵淮秋说，“没事，你睡你的。” “你——”山珊又酸又气，“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水石也来了劲，“不就睡个觉嘛。” “你！不行，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来！” 水石的眼珠子一转：“行啊，你来呗，我在海湾饭店607，你慢点哦，我还要再睡会儿。” “行！水石，你有种！你给我等着！”山珊气呼呼的就断了通话。 水石则搁下手机，继续躺下睡。 一个多小时后，水石又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他知道是山珊来了，一掀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就去开门了。门一开，果然是怒气冲冲的山珊，水石虽然还没完全睡醒，但他第一眼就发现这个女孩今天的化妆是极精致的，身上的这一身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心中暗笑，嘴上却说：“有门铃的，敲什么敲。” 山珊一把推开水石，这时水石又能发现今天挎的又是她心爱的王牌爱马仕——他们俩在一起，山珊是极少用这个包的。 “你干嘛？”水石很“顺从”的被推开了，嘴上却说，“喂，你干嘛。” 山珊快步走到屋里，因为窗帘遮拦光线，但却能看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在山珊的意识里本就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必然是个拜金的骚骚的长得还不错的女孩，说不定还不到16岁，说不定……此刻的她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掀开了被子。 邵淮秋本不是个贪睡的人，只是昨晚确实喝了一瓶闷倒驴，前几天又为卓鸺的事情忙乎，连续几个晚上都睡的很少，加上屋里又黑，自然是很难睡醒。但被山珊这一掀，他警觉的一翻身就坐起来了，虽然黑，山珊却能感受到这人不对，也就在这时，水石打开了廊灯——他还算是比较照顾邵淮秋的感受的，已经是在沉睡中被莫名其妙的搞醒了，这时就不要再用刺眼的光线去伤害他了。 “哇！”山珊面对这个同样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一声尖叫。 从邵淮秋的角度，也很难看清山珊，事实上，他和山珊也只见过一面——就是在三里屯邵淮秋当着众“鹰”的面拿酒瓶子砸杜鹤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水石引起了山珊的注意。邵淮秋半睁着眼睛，却是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水石，于是便随口的问了一句： “老水，谁啊？” 水石嘟嘟嘴，走到山珊身边，用过于温和的口气对邵淮秋说：“没事，我的前任，之前跟你说过的，你继续睡吧，我会和她讲清楚我们的事的。” 这话，对于还有点懵懵懂懂的邵淮秋来说是没错的，可从山珊的角度听着就不是这个味道了，她像是被电到了似的，一扭头去看水石。 水石却只是耸耸肩：“Sandy，你也看到了，对不起……” “啪！”一个耳光打完，山珊愤然的背着包夺门而出。 “什么情况？”邵淮秋似乎觉出了其中的味道不太对。 水石摸摸脸，感觉这一下被打得挺舒服：“没事，跟你没关系。” 邵淮秋的手从额头抹过：“不行，我得赶紧再开个房间。” 四十分钟后，水石与邵淮秋叼着烟从酒店门里走出来，准备出去找点吃的。迎接他们的是三亚充沛的阳光。 “我觉得海南挺好的。”水石说，“不冷，空气也好。” “太潮了。”邵淮秋说，“昨晚这被子……” “所以我想跟你睡一床被子啊。”水石抛了一个媚眼，“祛湿。” “滚！想着都恶心。”邵淮秋问，“吃什么？” “那边有个超市，边上也有面馆、肯德基。” “为什么不叫外卖？” “走走嘛，老窝在房间里人都臭掉了。” 水石没有回头，但他知道，侧后方有辆凯迪拉克SUV正慢慢的赶上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凯迪拉克以5公里的时速驶到了水石与邵淮秋的身边，车窗摇下，戴着墨镜的山珊冲着水石叫道：“我们是不是算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水石瞅瞅山珊。 邵淮秋只是看了一眼山珊，就自顾自的低头走路了。 “我答应你以后不再碰别的男人。”山珊的前半句的口气是非常严肃诚恳的，后半句的调调就很轻松了，“同时，我也不计较你喜欢男人，够可以了吧！” 水石又看看山珊，用大拇指指指邵淮秋：“你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的真爱。哎哟——” 邵淮秋对着水石的膝盖背部扫了一脚，这一扫居然把水石给扫跪下了，双手还着了地，样子很狼狈。 “喂！”山珊踩刹车的同时冲着邵淮秋叫。 邵淮秋将烟头往地上一丢，手指使劲的冲着山珊一点：“你叫什么叫？！我看你就是缺少管教！你们的事别把我掺乎进来，有病啊！！！”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山珊摘掉了墨镜，可又不敢冲着邵淮秋再说什么，只能开了门下车，看水石已经坐在了地上冲着自己乐。 “我说——你还高兴呢！”山珊插着腰站在水石面前。 水石边笑边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废话！你们俩在路上走那样，更像是结伴去找小姐的，还搞基？！”山珊说着就蹲下了身子，“你没事吧，他下脚那么重。” “你不记得他了？”水石还在乐，“让杜鹤脑袋开花的那个。” “哦——”山珊看着邵淮秋的背影，“是他啊。” 这时，水石自己使劲要站起来，山珊则去扶他，却听水石说了一句：“假情假意。” “啊！”水石叫的比刚才还撕心裂肺，不是因为山珊这一脚踹得狠，而是因为山珊穿的是高跟鞋。 下午13:17 虻：在干嘛？ Julie：在研究整形的事儿。 虻：你要整形？ Julie[语音]：是啊，上海这边的整形很好的，又好约。 虻：你不是挺好看的吗？ Julie：你不懂。 虻[语音]：这有什么懂不懂的？不就是想把自己整的更好看一点？可我没觉得你哪儿不好看啊，你还整它干嘛？整给别的男人看啊。 Julie[语音]：这话说的。你现在觉着都好看，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 Julie[语音]：不对啊，这不像你说的话啊。你好像从不疑神疑鬼。 虻：我有什么好疑神疑鬼的，我所知道的，喜欢你的男人又都不咋地。 Julie：[怒][敲打] Julie[语音]：我晚上正好要跟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国际知名设计事务所的副总裁共进晚餐。还是荷兰人哦。 虻：那你自己把持住。 Julie[语音]：喂！什么叫我自己把持住？你这人说话有意思。 虻：我会阉了他的。 Julie：[惊讶] Julie[语音]：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人家？就像上回你踹那位儒雅的游总，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虻：我只知道，我上回踹完那个姓游的，我们就接吻了。 Julie[语音]：呵呵，你是觉得你这次把人家阉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邵淮秋扭头看看那辆凯迪拉克跟上来了，笑了笑，回了梅心一句： “可以啊。” 水石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他一边慢慢跟着邵淮秋，一边问山珊：“那我还是得问你个问题。” “你说啊。” “你为什么要陪那老头？” “钱啊。一晚上二十万啊。”山珊说到钱，墨镜都挡不住她发亮的瞳孔。 “二十万？”水石不禁也吃了一惊，但他第一时间就镇定了下来，“二十万又怎么样？对于我们的生活，能有多大作用。” “是没多大作用……唉……我现在已经有些条件反射了……一听到这个数我就放不下，钱，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山珊使劲的摇头，“我刚才已经答应你了，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我不会再……而且，我这次也没收钱。” “啊？”水石一愣，“为什么？是因为那老头死了？” “唉……杜鹤在海口机场堵我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没赶去见那位老先生，杜鹤就说知道我这个事儿了，那我还敢收钱？”山珊说。 “不收钱你还去干嘛？”水石觉得匪夷所思，“我还以为你就是骗骗警察了，他们也说没有查到你收钱的证据，呵呵，对我真是巨大的侮辱。” 山珊一把抱住了水石的胳膊：“好啦，别生气了。” “我现在不是生气。”水石也觉得很无奈，“我是觉得很奇怪。那老头开20万，你还把他整死了，最后你还不要钱？” “滚。”山珊说归说，水石的胳膊她还是抱的紧紧的，“谁说那老先生是我整死的？我不要钱这个事怎么说呢……说白了，我觉着我那时的惯性还是想挣那钱……可到了酒店，中间人要把定金转给我，我那一刻就没敢要……然后，到了第二天，那老先生走了，他们还是要给我钱，而且估计是一笔很大的封口费，说我可以随便开价，我也没敢要……” “封口费？”水石目光犀利的看着山珊，“什么意思？” 下午13:29 Julie：结婚？你想得美哦。 虻：你年纪那么大了，不急着结吗？ Julie：[怒] 虻：当我没说哦。 Julie[语音]：你以为女人嫁给一个男人那么简单吗？说嫁就嫁了？ 虻：我看封杜意珊和卓鸺谈婚论嫁就很快。 虻[语音]：也是，人家有钱。 Julie[语音]：你这话说的，是钱的问题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庸俗？！ 虻[语音]：那是什么原因？ Julie：自己想！ “你松开。”听完山珊说了那个晚上她同游宝德之间的特殊事情，水石又翻脸了。 “我不松开。”山珊还是抱着水石的胳膊，抱的紧紧的，“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以后不会了。” “松开！”水石把车停下来了。 “不！” “你那么在乎钱，你又何必这样缠着我？” “我们不要钱了可以吧。”山珊几乎整个人的力气都压在了水石的胳膊上。 水石摇摇头：“你做不到的。” 关于梅心最后说的那“自己想”三个字，他消化了几分钟，也没任何头绪，这时，凯迪拉克跟上来了。车窗摇下，露出的是山珊的脸——水石已经在驾驶座上了。 “邵儿。”山珊亲切的呼唤邵淮秋，“老水让你上车。” 邵淮秋摇摇头：“不了，你们的事儿我不掺和。” “邵儿！”水石叫道，“我们错了，上车了，我们给你买好吃的。” “是啊。”山珊恳切的说，“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邵淮秋苦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那都是你们的事。” 水石与山珊好说歹说把邵淮秋叫上了车。邵淮秋屁股一沾座位，水石便是一脚油门，车猛地加速朝前驶去。一看这个架势，邵淮秋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哪儿？” “民政局。”水石说。 “干嘛？”邵淮秋觉得莫名其妙。 “我和山珊要结婚。”水石说。 “结婚？”邵淮秋吓一跳，他去看山珊，山珊也正扭头对着他点头。 “不是……这个……”邵淮秋很少会磕巴，可这一下也磕巴了，但憋了好一会儿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随便说道，“最近民政局办公吗？” “应该办公的。”水石说，“不办公，就找个教堂，但你——邵儿，你要做我俩的证婚人，知道吗？” 邵淮秋傻了好一会儿，说：“哦。” 后来，有一次，邵淮秋问水石： “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水石说：“她也想啊。”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水石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承诺了。” 邵淮秋继续问：“结了婚，承诺就可靠了？” 水石说：“我和她找不到比这更可靠的方法了，但我们又需要承诺。” 邵淮秋叹了一口气：“承诺什么呢？” 水石说：“没有恐惧，就不需要承诺，我怕穷，她怕老。” “可你一直挺穷的。” 水石说：“我不想再穷下去了，她的出现，让我知道了钱有多重要。” “你放得下她的过去？” 水石笑了：“这个问题我和她讨论过无数次，我们有三个结论，一，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人生都非常不完美，也因为这个，我们相配；二，我能不能放下她的过去是个很大的风险，但我未来能不能给她舒适的生活也是很大的不确定，所以，这样的对赌是公平的；三，因为前两点，我们在一起都是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改变的机会。” “呵呵，真羡慕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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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项城没有伸出手。 “您好。”卓鸺却伸出了手，但很快就收回来了——这确实不是握手的时候，“那——请坐。” “谢谢。”项城没有摘口罩，坐到了沙发上。 “咖啡、绿茶、红茶、还是熟普？”卓鸺很客气，甚至有些恭敬。 “不用那么复杂。”项城摆摆手。 “还是喝点红茶吧，天气冷，而且据说，茶还能抗病毒。”卓鸺说着去拆茶叶。 项城淡淡的笑笑：“谢谢。” “您一个人来的？”卓鸺将茶叶倒进了玻璃杯里。 “还能几个人？”项城说的倒是真话，“这个时候，我一个人到处跑，已经够麻烦的了，还带个人？呵呵。” “说的也是。”卓鸺在玻璃杯里倒上了开水。 “我看你们公司也没几个人上班。”项城说。 “倒也不是没开工，公司现在这个样，上班不上班也都一样。”卓鸺苦笑一下，将茶送到了项城面前。 “谢谢。”在彬彬有礼的卓鸺面前，项城也显得客气了许多。 “要感谢你们海南公安啊，这么快就能抓到陆晓乔。”卓鸺自己也坐下了。 “要谢谢举报的人。”项城说话是仔细观察着卓鸺的表情，“提供的信息非常及时，也非常准确，更是非常隐秘，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关于这个举报人的蛛丝马迹。” “哦？”卓鸺的面部表情很平静，却没再往下说什么，他不想撒谎，也不想主动说什么，等着项城问问题。 “卓总不知道吗？”项城相信卓鸺是有答案的，“您不知道有人举报，帮助警方抓住了诈骗贵公司2.6亿的主谋？” 此前，卓鸺已经下了决心，他从容的说：“我也想好好感谢这个人啊。” “这个人？”项城把口罩往下一拉，去拿茶杯，“是一个人吗？” “哦？”卓鸺甚至懒得表演的逼真一点，因为他非常肯定，项城必然认为是卓鸺派人查到了陆晓乔的踪迹，“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警方之前，找到陆晓乔，恐怕是要靠一个团队吧。” 卓鸺点点头：“可能吧。不过，这种搞调查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但是，如果你们要是找到了举报的人，麻烦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卓鸺顿了顿，看看项城，“当然，也可能是谢谢他们。” 说实话，项城对卓鸺背后的这个团队非常感兴趣——尽管他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在见卓鸺之前，他也不能完全确定举报陆晓乔的事情是卓鸺派人所为，但当他见到了卓鸺，几句话说完，他从内心里已经确定，这个事情就是卓鸺找人办的。但项城并不打算直接先拿这件事情开火，而是先提出了所有这些事情的主线。 “您认识杜鹤吧。”项城问。 “认识。”卓鸺淡定的回答，“我朋友的下属。” “你朋友？” “是的。”卓鸺说，“北京的一个朋友，也是生意伙伴，汤乾。” “您和汤乾很熟悉？” “是的。”卓鸺点点头，“说实话，他能有今天，是我带出来的。” “哦？”对于这些细节，项城还不算了解的很清楚，但至少他掌握的信息里，卓鸺与汤乾确实是比较紧密的生意伙伴，于是他顺着这话客套了一句，“看来您是老法师了。” 卓鸺摇摇手：“不敢当。要是老法师，我也不会信任像陆晓乔这样的人，公司也不会出这种事。” 项城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考虑卓鸺与汤乾的关系对这个案子的影响会有多大，思量了一会儿，他问：“您知道杜鹤是为汤乾做什么的吗？” 卓鸺说：“我不太清楚，打打下手吧，开开车，陪陪吃饭，办点杂事吧，有点像贴身的助理，但具体在打理生意上能做什么，能起多大作用，我确实不知道。” “我们查过汤乾前前后后的经历，真的有点看不懂，他能替汤乾做什么事情？” 卓鸺笑而不语。 “您知道杜鹤死了吗？”项城问。 “知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谁？” “邵淮秋。”卓鸺很想撒谎，但他又不能撒谎。这段时期很特殊，杜鹤本就不是什么高调的人物，圈子里根本就没什么人知道他死了。而邵淮秋之所以会告诉卓鸺杜鹤死了，是因为，卓鸺到了南京就电话联系邵淮秋，请他帮忙查找陆晓乔的下落——当然，他请求邵淮秋为其保密，包括不能告诉梅心与封杜意珊。邵淮秋很够意思，很快就办了，并且谢绝了卓鸺的报酬。他们俩虽然都是用真实的电话联系的，但还是很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的交流记录，否则，项城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卓鸺的私人侦探团队，但此刻，恐怕已经能把邵淮秋揪出来了。而邵淮秋在找到陆晓乔的同时，从水石那边了解到，杜鹤死了，而从邵淮秋的角度，他除了震惊以外，自然便会怀疑这期间的巧合，他替卓鸺找的人在海南，杜鹤也死在海南，而且都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于三亚，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却都来自自己身边的熟人，于是他第一时间去询问卓鸺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卓鸺必然是更震惊的，因为，即使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但他也几乎可以咬定，陆晓乔诈骗2.6个亿的事情背后，有汤乾的影子，而杜鹤同陆晓乔在这样一个时期，在同一时段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之间不可能没有关联——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是偏偏，杜鹤又死了。不要说汤乾紧张，卓鸺也紧张，汤乾紧张是因为他派杜鹤去海南做的事情是不可告人的，卓鸺紧张，却是莫名的。他三个月前离了婚，两个月前与封杜意珊确立了关系，一个月前前妻奚兮便杀过来，之后他的手下迅速反水，上来就是2.6个亿转到了美国，期间操作的环节很有可能得到了汤乾的指导，甚至帮助，而奚兮现在又和汤乾住到了一起，这已经够乱的了，而杜鹤又死在了海南，如果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死了，类似打架斗殴，或者是抢劫、报复等等，但如果他的死同这一系列的商业阴谋有关，那就太可怕了——虽然，他也觉得不至于，但这么多年的经历教会他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小心”。 总之，他只能说出“邵淮秋”这个名字了。 “邵淮秋？”项城一愣，因为他本就想今天问问卓鸺邵淮秋这个人，却没想到卓鸺自己把这个人提出来了，“他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未婚妻闺蜜的男朋友，也在北京。”卓鸺也就照实说了，“其实，他和杜鹤以前也是一起混的。” “哦。”这些项城都知道，但项城还是很有仪式感的点点头，但点完头，他又点出了一个问题，“邵淮秋为您做事吗？” “没有。”卓鸺回答的很干脆。 “是这样，呃……我还是得说我不好意思，但我必须公事公办，我调了您的通话记录，当然也有汤乾的。”项城看着卓鸺说。 “没事，这个我能理解。”卓鸺心里却是一紧。 “你看，这个事情还是很有意思的。你和汤乾都是做资本运作的，邵淮秋和杜鹤都是搞IT，搞网络安全，也做爬虫，他们也认识。在杜鹤到达海南之前，他和汤乾的联系非常紧密，但到了海南十几天，他俩之间没有任何通话。而你和邵淮秋之间也很有意思，你说邵淮秋是您未婚妻的——” “是我未婚妻的闺蜜的男朋友。”卓鸺说。 “是，应该关系还不错。”项城看着卓鸺。 “对，关系不错。”卓鸺点点头。 “但你在春节之前从未跟邵淮秋通过电话，也没有任何微信、短信等其他方式的联系，而当杜鹤到了海南三天以后，你们却开始通电话，记录显示，你们在十六天的时间，通了二十二个电话，而且通话的时间都不短，你们在聊什么？” 在这样一个萧条的时期的一个晚上，从36楼的高度看上海，却是稀稀落落的灯，城市显得那么寂寞与低落，而就在此时，却有可口的鹅肝可以吃，梅心的内心自然会生出一点点的幸福感。 Vincent今晚穿的很休闲，暖色的羊绒背心和咖啡色衬衫。他握刀叉的手显得很轻巧，嘴上却不说什么，除了喝餐前酒的时候与梅心碰杯说声“欢迎”以外，也只有当侍者上菜、撤盘子的时候轻声说“谢谢”了。他很明白，对于梅心，很有可能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吃这么精致的西餐了。而从梅心的举止来看，她对西餐很熟悉，今晚的菜肴也令她很满意，而且，即使面对的是一座缺少光彩的城市，梅心还是满足的在咀嚼中不停的望向窗外。在这样一种状态下，不说话或许是最好的，甚至是非常自然的，这也是Vincent希望能够达到的效果。 直到牛排吃了一半，Vincent才问了一句：“菜还好吗？” “很可口。”梅心有礼貌的举起香槟，“谢谢。” “我很荣幸。”Vincent也举起了香槟。 “你应该经常请女客户、女同事，或者是类似我这种你想争取的女设计师在这里吃饭吧。”梅心的话中带着锋刃，她知道，吃人家嘴短，又没法还人家一顿同样逼格的饭，那也只能给对方一点压力了，何况，她确实也等着看Vincent所谓的能自证清白的猛料，之所以是“猛料”，是因为梅心知道，如果能证明眼前这个岸然道貌的人的清白的东西，必然是证明了霍熙在撒谎，何况又总是与这些关于“拉链门”的丑闻有关，这应该也不是一般的料了。 “为什么只是女性呢？”Vincent的回答很聪明，“其实，在建筑设计行业确实有很多优秀的女性，但能在这里吃饭的圈子里，女性还是凤毛麟角。” 听到这个荷兰人说“凤毛麟角”，梅心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她说：“那看来我是很荣幸了，我还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跟凤毛麟角挂钩。” “不。”Vincent微微一笑，“你很优秀，难得的优秀。” “哇，你的中文真的好。”梅心感慨道。 “一般吧。”Vincent微微的一笑。 “那Monica呢？”梅心突然想早点知道答案，“她应该比我更凤毛麟角吧。” Vincent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淡定的微笑：“我本想用完甜点再给你看一些东西的。” 梅心想了想，说：“首先，我很感谢您对我的高看，但坐在这里享用这些也确实令我有些不安，我想不如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这样，我或许能吃的安心一些，您说呢？” Vincent喝了一口香槟，似乎是下了决心，于是，他从包里取出了另一个手机，所谓的“另一个”，是因为他在桌上已经放了一个手机。Vincent在这“另一个”手机上点了两下后，推到了梅心的面前。 “我希望您听了以后能够保守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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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的上海之夜，繁华、炫目、自负又伟大。那一晚的霍熙就坐在此时梅心所坐的位置，只是鹅肝到了霍熙的嘴里，就没那么可口了，但她却比梅心更礼貌，她举起了香槟，主动与Vincent碰杯： “谢谢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送我。” 霍熙说的没错，虽然会所餐厅里的人不多，可却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高管，只是从霍熙走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跟她打过招呼，这也连累了Vincent，也没有人去主动和这位副总裁表示礼貌和恭敬了。因为，霍熙成为了“破坏规矩”的人。 “我只是觉得——”Vincent拿起了叉子，又放下了，“你有资格体面的离开。” “呵呵，是嘛？”霍熙的脸上满是不屑，“体面？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在欧美系的设计事务所工作了，不是吗？” “你可以自己搞一个。”Vincent淡淡的说，“或者，找内地的中国建筑设计公司，有很多。” “是啊。总之要离开这个圈子了，因为我坏了规矩。”霍熙的声音不大，但在Vincent听来很刺耳。 “你确实破坏了规矩。”Vincent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又怎么可能体面的离开呢？”霍熙切了一块鹅肝放在嘴里。 “Monica。”Vincent摇摇头，“是你把事情搞砸了。” “我搞砸了？”霍熙也摇摇头，“你是说我不该拍那个视频吗？或者说，即使拍了也不应该拿出来，这样我就没有破坏规矩，这样这家该死的SGAW公司就可以继续驰名世界、光彩照人，对不对？” “对。”Vincent说，“尤其是在Johnson的老婆手里掌握了你们之前暧昧聊天记录的情况下。” “暧昧？”霍熙一提到这件事就容易激动。 Vincent举起了叉子，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霍熙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而她的目光这一扫，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纷纷避闪。 “能麻烦你把鹅肝吃完吗？”Vincent也看了看四周，“吃完我们再谈这个事情。” 霍熙一叉就把大半块鹅肝捞起来了，直接塞到嘴里，准备一口把它吃掉。 Vincent叹了一口气，趁着霍熙咀嚼的时候说：“那聊天记录就是暧昧的，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调情，不，不仅仅是像，我认为就是——你不要激动，慢慢的咽下去，Monica，我没有恶意，如果有，我不会请你在这里吃饭。” “呵！”霍熙又看看四周，“我也觉得你是好意，但实际的效果，更像是在示众。因为Johnson对SGAW的每一个男员工说，之所以会被拍下那个视频，那是我设的圈套，我骗他说要和他玩‘强暴游戏’，却又偷偷的将DV藏在角落里，他是无辜的，是一条被我精心设计钓起来的大鱼。你相信吗？” “我不信。”Vincent举起香槟，“做做样子，我们碰一下，这样看起来体面一些。” 霍熙苦笑着同Vincent碰了一下杯，却没喝，而是问：“你真的不信？” “我不信的原因是，你没有要挟任何人，没有谈任何条件，而是当天就把视频发到了集团全球总部，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这结果就是，你现在得到了七百万的补偿，离开SGAW。而站在我的角度，一个在美资设计公司已经能拿到两百五十万年薪的中国籍女设计师有必要为了七百万的补偿毁掉自己的前途吗？这只能说明，你这样做是因为你已经被他逼的受不了了。”Vincent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你很冲动，你应该跟我商量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我来到这里，你是第一个，Johnson是第二个，你对有些事情却视而不见。”霍熙努力压低自己的嗓音，而这低声言语里却全是怒火。 “我做了我该做的。”Vincent说，“没有我，你对不上Johnson，他可是东亚区的技术总监，也正是因为对上了他，你们之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OK，这样看来，还是我的错。” “Vincent，你这样说话对我不公平。”霍熙一口将香槟喝完，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OK，我承认，当初，我对你确实是投怀送抱，这个词我想我用的够可以了，充分彰显了你的高风亮节。但是，对于Johnson，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服务员！”Vincent的情绪也正在变糟，他向服务员指了指霍熙的空酒杯，“我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主动开条件，然后动手动脚，你反抗，他甚至会强迫你。” “是的。”霍熙咬着牙。 “但你一开始被迫接受了。”Vincent说话的时候直视着霍熙。 “是的。”霍熙的眼睛开始朝窗外看。 “你也得到了一些你想得到的东西。” “是的。”霍熙咬着牙，含着泪。 “所以，你了解他。”Vincent顿住了，他看着服务员过来给霍熙添完香槟，才继续说，“所以，他自然会去犯你想让他犯的错误，因为他习惯了，所以能如此真实的把一切都拍下来，你需要做的事情除了反抗，就是把那个DV找个理由提前放在那里。”说到这里，Vincent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轻声说，“擦掉眼泪，体面一些。” 霍熙按照Vincent的要求擦掉了刚刚从眼眶里漏出来的眼泪：“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受不了了。而你，却只是旁观，什么都不做。” “Monica，我觉得，我是应该跟你说对不起。”Vincent低着头，声音平缓，“但是，我知道你要什么，你也知道你要什么，只是在Johnson这里，可能代价有点太大了。但你要明白，你不是第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霍熙“哼”了一声：“你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易，不是吗？” “Monica。”Vincent淡淡的说，“首先，我单身。然后，我从不主动与女性同事交往。最后，我并没有伤害你。” “呵呵，看来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霍熙从桌上捞起了刀叉，“吃东西。” “你在约我吃晚饭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跟Monica什么都没有。”梅心晃了晃刀叉。 “对不起，我撒谎了。”Vincent耸耸肩，“如果不撒这个谎，你不可能赴宴，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只在这一点上是不诚实的，其他的，我讲的都是真相。” “你不光是不爱她。”梅心把手机推回给了Vincent，“你还做无耻的交易。” “我们交换的东西都是我们属于我们自己的，互相没有勉强。而她也足够优秀，我只是公平公正的提拔了她，给了她机会。”Vincent表情沉稳，“中国的设计师从来都很优秀，Monica也是，我是关照她了，但我只是让她避免了遭受歧视和不公平待遇而已。” “那Johnson呢？”梅心几乎在质问Vincent，“从这录音里的对话可以听出来，你很了解Johnson做过些什么，你也知道他对Monica做了什么，但你却袖手旁观。” “那是他和她之间的交易。只要Monica想拒绝，她总有办法拒绝，不是吗？最后，她几乎毁了Johnson，不是吗？”Vincent说的理所当然。 “你就那么冷血？”梅心恨恨的问。 Vincent摇摇头：“Julie，你要搞清楚，是Monica主动接近我，我给了她机会，结果她却靠这个机会对上了Johnson，然后她就范了，为什么冷血的是我？” “她毕竟和你有一段，你又那么了解Johnson……” “没错，我很了解。”Vincent彻底放下了刀叉，“Johnson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他把东亚区最好的项目给了Monica，他觉得他给了Monica权限和空间去建立和运营公司A级的团队，他觉得他让Monica的作品能够在全球评比中获奖，他觉得他让Monica在16个月的时间里就让自己的身价翻倍，而Monica进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香港女设计师，她什么都不是，而他给了她全部。所以，他自然会很贪婪，自然会没完没了，然后，他完蛋了，Monica走了，他们都得到了他们应该得到的结果，不是吗？” Vincent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拿起了刀叉，但还是忍不住对梅心说了一句：“That is life.” 梅心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食欲了，即使之前的那一块牛肉入嘴回味无穷，而眼前剩下的大半块牛肉看上去也已经凉凉了。 “问个问题。”梅心背靠着椅子，冷冷的说。 “请。”Vincent切了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 “刚才的对话是你在这里送Monica？” “是。” “既然是这样。”梅心问，“为什么要录音？” Vincent继续切牛肉：“这确实是一个关键问题，事实上，Monica知道我录了音，但是在第二天，我把你刚才听的这个音频文件发给了她，她气呼呼的冲到我的办公室。”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霍熙把门狠狠的甩上后，愤愤的问Vincent，“我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会请我吃个饭，这才信任你跟你说了那么多，可却是你设的圈套。” Vincent对此是有思想准备的，他只是说：“对不起，Monica。” “对不起？！”霍熙的两只手撑在了Vincent的办公桌上，“只是对不起吗？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出卖我？” “不，我没有这么无耻。但是——”Vincent抬头看着霍熙，“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不能那样去做。” 霍熙一怔，她的火爆暂停了，她应该是在判断Vincent在想什么。 “我知道那样做不道德。”Vincent并不打算转弯抹角，“但如果你要把‘三类世界’的课题带走，也同样是不道德的。所以——” “所以你手里要捏一些我的把柄？！”霍熙怒目而视，“你一直是个阴险的伪君子。” “正像Monica说的。”梅心已经将餐巾搁到了桌角上，她似乎是不想再吃下去了，“你确实是一个阴险的伪君子。”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穿的像样一些，行为举止看上去体面一些，我就是一个伪君子了？不，我从来没想把自己装扮成君子，君子文化不属于欧美，属于中国，即使，你们中间的君子也是寥寥可数。”Vincent冷冷的说。 “作为一个女人，我能理解Monica，虽然我不认同她的做法，但就发展自己、保护自己的角度看，她仍是无可厚非的。但你们，你们是男人，而且是一群处于优势地位的男人，有必要这样一步步把她搞得山穷水尽吗？” “她没有山穷水尽，她在AEW不是过得挺好吗？” “可那封Email马上就跟过去了。”梅心“哼”了一声，“我又开始怀疑了，这Email难道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所要做的，只是维护SGAW的利益，所以，我只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让她走；第二件事，让她干干净净的走，不能带走她不该带走的东西。”Vincent看上去很坦然，与梅心不同，他一边说，一边继续享用牛排。 “你刚才说的‘三类世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课题？”梅心问。 “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如果你加盟我们，我可以让你负责这个课题。”Vincent擦擦嘴，“当然，我得承认，这个概念是Monica提出来的，但SGAW的团队已经为此设计了框架，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我不可能让Monica另起炉灶做这个，所以，我承认，我做了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但却是必须要做的。” “最后一个问题。”梅心说话的时候，把手机放进了手袋里。 Vincent已经意识到了结论会是什么，他摊摊手：“我很遗憾，但请问吧。” “你的这段录音，除了Monica和我，还有谁听过？” “没有。”Vincent淡淡的一笑，“我不可能给别人听。要知道，SGAW为了送走几乎是被性侵的Monica，支付了700万的赔偿，而我的录音却能部分证明，Monica确实是为Johnson设了局，如果是这样，SGAW一分都不会赔。而我，却隐瞒了这一点，如果你，告诉别人，别人告诉了我的上面，我第一时间就会被扫地出门，而且可能很难再找到工作了。” 梅心皱了皱眉头：“我得承认，你很矛盾。” “是的。”Vincent点点头。 “你一方面要保全你所谓的这家虚伪肮脏的企业的利益，另一方面却又突破了职业的底线去保护一个离职的女下属，而这个女下属在遭受你的同僚骚扰时，你却又选择了袖手旁观。”梅心看着Vincent，却是有些同情了。 “Julie，我是个荷兰人。”Vincent轻轻的叹了一口气，“SGAW是一家美资公司，他们不排斥荷兰人，但荷兰人要坐到东亚区的副总裁并不容易，而且，下周，就要宣布我做东亚区的总裁了，我很珍惜我已经以及未来将要拥有的一切，但我也得承认，我也忘记不了，拥抱着Monica的感觉，东方女性的娇小温柔，真的很有杀伤力。” “但你不爱她。”梅心冷冷的说。 “所以我只能在一定的前提条件下去维护她的利益。” “你为她维护的利益除了钱，就是捏着把柄不抛出来罢了。”梅心已经把手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做出了随时要走的样子。 “其实，在你走之前，你还应该问一个问题。”Vincent说。 “什么问题？” “这么隐秘、重要的录音，我为什么要给你听？”显然，Vincent认为这是一个梅心必须要问的问题，连这个答案都不告诉梅心的话，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梅心的左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捻动着：“我想你是为了表达对我的诚意，因为你希望我加盟SGAW。但是——鉴于你们在Monica问题上的糟糕表现，我在拒绝你之前，不会表达歉意，但我还是要感谢你请我吃了这顿昂贵的晚餐，虽然我没吃完，也要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想我是值得你信任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你，甚至Monica，都是不值得被保护的。” Vincent苦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梅心的背后：“我来帮你。”梅心起身，Vincent帮她移开了座位。 “我知道我这次不会成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预感，你会来SGAW，只是时机未到。所以——”Vincent从侍者的手里接过了梅心的外套，“我送送你。所以，我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今天都说了，这样后续我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事情也就简单了，就等着你做决定了。” 梅心觉得有点搞笑，她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来SGAW。” Vincent推开了餐厅的门，因为不允许开空调，门外是冰冷的走廊。 “我已经说过了，Monica遭受到了白人高管的骚扰，离开去了AEW，这时有一位更年轻美貌的女设计师又从AEW来到SGAW，这会给这个行业一个积极的信号，我很快就要做总裁了，我希望让行业能看到，SGAW仍然信任华裔，而华裔女设计师在SGAW是安全的。”Vincent顿了顿，“欧美设计师的性价比不光你们中国人明白，我们也明白。中国的市场很大，我们很需要华裔设计师挑起大梁，尤其是像你这种有代表性、有潜力的。” “就到这儿吧，别送了。”梅心按了电梯，“我不会接受你的邀请，但有机会我还是想请你吃顿饭，还了这份人情。” “好的。那我就不送了。” 在电梯门就要合拢之前，梅心忽然说：“我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这些理由。” “我知道。”Vincent微笑着说，他说完，电梯门就合上了。 |
| 大家可以看看我们这次二度梅影的更新哦，对白很精彩，而且二度也是有悬念的～祝大家端午安康啦～ |
| 这两天陪家人过端午节，停更两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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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你要去香港？”封杜意珊的眼睛都直了。 “我不去不行。”卓鸺说。 “那你去香港，我怎么办？”封杜意珊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也去吧。” “你怀孕了，不能坐飞机和高铁，还是呆在南京比较好。”卓鸺说。 “那我一个人呆着啊。”封杜意珊不高兴了。 “我帮你联系一个本地的、身体没问题的阿姨跟你一道住。” “哦。”封杜意珊干干的应了一声。 卓鸺自然是知道封杜意珊是不高兴的，于是便过去轻轻的搂住了她：“那2.6个亿多半是追不回来了，香港那边的朋友已经帮我联系了银行融资了，所以我必须过去。否则，以目前的局势，不是没可能破产。” “啊？这么严重？”封杜意珊也是吓了一跳，“你不是说，那个陆晓乔已经抓住了吗？” “他是和一个银行支行行长联手做的局，只是那行长跑得快，陆晓乔没跑出去罢了，这钱一出去，到了十几个国外的户头，要追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么过分？”封杜意珊气哼哼的说，“这帮烂人。可你——”封杜意珊用手摸着卓鸺的脸颊，“外面这么危险你还出去？一定要小心啊。你看，我们都还没结婚啊。” “嗯，我心里也老想着这事了，可看现在这个时期——” “没事，等过了这段再说。”封杜意珊轻轻的拍拍肚子，“反正有他了，谅你也不会赖账。” “呵呵，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卓鸺说着，起身走到自己的公文包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信封，并将它递给了封杜意珊。 “这个遗嘱是律师看过的。里面还有那个律师的名片。万一我出了什么问题，你有这个遗嘱，起码可以保住北京三里屯的那两个店面。”卓鸺叹了口气，“至于资金方面，我尽量不要留下债务，这样你们母子的生活基本上可以确保没有问题了。” “你这是干嘛？”封杜意珊拿着信封，“别乌鸦嘴哦。” 卓鸺一笑：“我不是乌鸦，我可是猫头鹰哦，猫头鹰的特点是什么？不动则已，一动就——” 说话间，封杜意珊已经一把抱住了卓鸺：“你们这种人，为什么这么悲观？” “这种人？”卓鸺笑了，“难道除了我，你还遇到过什么悲观的人吗？” 封杜意珊突然意识到自己漏了嘴，马上把身子一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你不用告诉我。”卓鸺又轻轻的抱住了封杜意珊，“我们不需要聊这些。” “哦。”封杜意珊松了一口气，不禁将头垂到了卓鸺的肩上，却看见放在沙发上的卓鸺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卓丘：我也是后天到香港，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这一晚，奚兮和汤乾都睡不着，外面却难得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你这次，玩得可有点大。”奚兮冷冷的说。 “没事，陆晓乔如果要把我说出来，也不过只有口供。而且，我并没有明确跟他说过让他搞卓鸺。”汤乾吸了一口雪茄，吐出淡淡的烟。 “但是你告诉了他路径。” “呵呵。”汤乾淡淡的一笑，“我不过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知道的人不多。”奚兮一脸的不屑，“所以卓鸺会想到你。” “是啊。”汤乾有些感慨，“这个故事还是当初卓鸺讲给我听的，比较搞笑。” “搞笑的是你。你是故意的，故意卖个破绽，让卓鸺知道是你在搞他，你在向他宣战。为什么？” “因为我比他强。”汤乾说话的时候，想到的是他与卓鸺关于梅心、封杜意珊的赌约，想到的是邵淮秋与岳鸿濯给他的耻辱，想到的是卓鸺与封杜意珊有滋有味的过着小日子，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卓鸺一直以大哥的身份压他一头。而现在，他占有了大哥曾经的女人，但这肯定是不够的，他知道奚兮背后拥有什么资源，在这个全球经济衰退的时期，做投融资的更需要资源。他确实想争口气，但更重要的还是利益。他知道，当他和奚兮连续在这个豪宅里享受床笫之欢且互相关心、互相理解的时候，奚兮已经放下了对卓鸺的仇与恨，或许，对于奚兮来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卓鸺，而是她与汤乾能否过上新的生活，而对于汤乾，现在所有的行动，只是为了向奚兮证明他的雄心与魄力，下一步，只要他调动自己的所有资源与资金向卓鸺全面开战的时候，奚兮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奚兮在北京的资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才是汤乾真正想要的。 “杜鹤是你派到海南送陆晓乔出境的吧。”奚兮淡淡的说。 汤乾扭头看了奚兮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陆晓乔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汤乾说，“我跟杜鹤说过，到了海南，第一，不要跟我联系；第二，与蛇头不要直接联系，找中间人；三，不要告诉中间人送走的人的名字；四，与中间人的联系都通过邮箱……”说到这里，汤乾忽然顿住了。 “看不出，你可够缜密的。”奚兮忽然有些欣赏汤乾了，不禁开了一句玩笑，“毕竟年轻哦，脑子就是好用。” 汤乾却没有做声，他皱起了眉头，“邮箱？” “姐。” “嗯？” “我有两个Email要发，你楼下一个人休息一下，我上去忙一会儿。” “好啊。”奚兮笑了，“你也该工作了。” 汤乾上楼，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本子，本子里记录了二十多个邮箱名和相应的密码。他一个一个打开，一个一个浏览。 十五分钟后，在一个几乎已经倒掉的网站的邮箱里，汤乾看到一连串的压缩文件，存入的时间是1月24日，白痴都看得出来，这些文件有问题。压缩文件的个数多，格式很大，而且名字是按序号排列。汤乾一边下载，一边又打开了下一个邮箱，又是一排压缩文件，序号却是顺延着之前的那一批连续的。之后，第三个邮箱里，仍旧是序号顺延连续的压缩文件…… 两个小时以后，奚兮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家里的保姆为其还盖上了蚕丝被。 三个小时后，一排壮观的压缩文件整整齐齐的列在汤乾电脑的文件夹里，他一点解压，密码？汤乾与杜鹤之前是有默契的，可以试的密码有16组，他一组一组的试，到第十一组，这些压缩文件开始解压了。 巨大的文件，解压用了二十几分钟，那是一个视频文件，一个长达22个小时的视频。（我们不用那么烧脑，看过彩蛋的朋友应该能想到这个文件是什么。） 离婚之前，丁培衷挺不愿意回家的，觉得回家不如在办公室自在，不如在外面喝酒自在，有时，他甚至会一个人去逛商店，一开始是幻想梅心搀着他的胳膊，之后是看霍熙试衣服。 离婚之后，丁培衷也不用急着回家了——家不过是他临时租的公寓，那个家留给他前妻丛袖和儿子了。他忽然发现，一个人在外面晃荡是如此无聊，尤其是在2020年的2月下旬。但回公寓也没意思，于是便当散步了，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也好了许多，他一个人晃荡在灯光稀稀落落的王府井大街，体验着真实的孤单与有些做作的忧郁。 忽然，在灯光下，他看到了一个背影，那背影走的是很快的。街上本就没什么人，丁培衷看得更加分明。一看这背影，他便想到了酒庄，想到了那个酒庄之夜。 前情回顾： “她走到我面前，穿着一条打满粗褶细褶的浅绿色长裙，中国话说的很吃力。她是我近距离接触最美的女孩，她告诉我她过来是因为我在喝的这款酒是这里最贵的，也是她最喜欢喝的。我有些犹疑，因为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但还是接受她在我身边坐下了。她告诉我她来自中亚，我告诉她我只是过来喝喝酒。而我这一生中最致命的错误就从这对话开始。” 丁培衷把手搭在了女孩的肩上，女孩则继续往他的怀里缩。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Sweetheart。” Sweetheart有节奏的贴近与脱离，闭着眼睛，张大着嘴巴……丁培衷的呼吸沉重、吃力…… “呵……呵……你确定自己快五十了吗？” “我明年就五十了……呵……” “看你……多棒……” “是嘛……” “你为什么不把眼镜摘掉……呵……是怕看不清我吗？” “习惯了……呵……” “……你是大学教授吗？” “算是吧……” “大学教授……有意思……” “丁培衷突然听到了门铃声，随后是剧烈的敲门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可能是晕倒了，在晕倒的那一刹，他看到她褐色的眼眸正在褪去光亮，海水悄无声息的漫上来，她的整张脸都浸入海水中，她开始皱眉，然后是摇头，然后是剧烈的摇头……然后她把他也一把拽进了海水里，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个女孩，就是那个东欧女孩，令他在两个月前陷入万劫不复的圈套，对，就是她。 “Sweetheart！”丁培衷大喊一声。 那女孩回过头，“啊”的叫了一声，扭头便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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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培衷平时是不跑步的，最多散散步，除了上床，他很少有双脚同时离地的时候，但是，Sweetheart穿着高跟鞋怎么可能跑得快？确切的说，她没跑起来，就崴了脚： “啊！”确实是一声惨叫。 明月当空，丁培衷面对女色，却是从未如此淡定过。Sweetheart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身边放着一双高跟鞋，高跟鞋的边上是冷静的丁培衷。 “你不是回国了吗？”丁培衷淡淡的问。 “没有。”Sweetheart抬起头，“本来想回去，又觉得钱没赚够，就又找了个地方上班了。” “我问你。”丁培衷淡淡的问，“那天是不是给我下了药？” “我不知道啊。”Sweetheart看着丁培衷，神色有些茫然，“什么下药？” “呵呵。”丁培衷继续淡淡的问，“你不知道？” Sweetheart：“我真不知道。” “呵呵。”丁培衷还是淡淡的问，“那天晚上，没有人跟你交代过什么？” “嗯，是交代过，说是可以陪你过夜的，你是VIP，也很有钱。” “只是这样？”丁培衷的语气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 “是真的。那天晚上我也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就进来了，我也怕，可第二天也就放了我，只是因为，你没给我钱。”Sweetheart苦笑了一下，“可之后我也被酒庄开除了，我也是受害者。” 丁培衷扭过头来，望着Sweetheart：“如果你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为什么要骗你？”Sweetheart也不回避丁培衷的目光，“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丁培衷并不信Sweetheart，或者说信也没有意义，因为仅仅通过与Sweetheart这种方式的相处，他是得不到真相的。于是，他有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想法。 “你刚才说你没赚够钱？”丁培衷问。 “嗯，是啊。”Sweetheart苦笑着说，“我需要钱。” “我有钱。”丁培衷回答。 “嗯？”Sweetheart不明白丁培衷的意思。 “你陪我吧。”丁培衷淡淡的说，“这段时间。” “陪你？”Sweetheart根本不会想到丁培衷居然还会要她陪他。 “我已经离婚了。”丁培衷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一个沉重的话题，“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了。因为你。” “啊？因为我？”Sweetheart低头想了想，说，“对不起。” “唉……”丁培衷叹口气，“不用说‘对不起’，毕竟那天我们也是两厢情愿。反过来我还要感谢你，之前我对我的欲望缺少敬畏之心，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纵欲的可怕。” Sweetheart也叹了口气，耸耸肩：“所以你要我陪你？” “是。”丁培衷点点头，“做我的女朋友，我会给你钱的，怎么样？” Sweetheart很想问“多少钱”，但又不好意思问，想想现在这个时候，各个地方都没办法上班，还不如跟着丁培衷算了，起码付得起房租了。于是，她沉默了。而丁培衷则起身，拎起了那双高跟鞋： “走，我们去那边叫个车。” “去哪里？” “我的公寓。” 丁培衷拎着鞋，扶着Sweetheart一瘸一拐的走向长安街，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恋人，而丁培衷却是有他的计划的，所谓的一箭三雕： 一雕，他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搞清楚Sweetheart说的是不是实话。 二雕，他很孤独，需要人陪。 三雕，他需要东山再起，要东山再起首先需要的就是冷静，而这个女人能让他冷静，可以时时刻刻的提醒他要努力，要把输掉的东西赢回来。 此刻，丁培衷为自己的这一箭三雕而得意，他甚至认为，这是他重生的时刻。 项城喜欢坐紧急出口的位置，这次又如愿以偿。一坐下，便有个戴着口罩的空姐过来跟他说明紧急出口应该注意的问题，项城本来只想应付着点点头，但不经意的一抬头，却看见了那双眼，蓝宝石一般的双眼。于是，他耐心的听完了女孩耐心的说明，最后点点头，便低头去看手机。说是低头，过一会儿又抬头去看，看那个女孩站着张罗别的旅客，那是属于空姐的修长身材和温馨的话语。看着觉着舒服，于是又不敢多看了，索性便关了手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飞机的起飞波动的比较明显，应该是气流的原因。但项城却很快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脑海里全是一张张面孔： 杜鹤 汤乾 游牧尘 卓鸺 水石 山珊 游宝德 邵淮秋 奚兮 这些人的脸以各种路径串联着，最后连成了一张网，而网上有一只蜘蛛——项城年幼时最喜欢观察蜘蛛，织网者、捕猎者……突然，一架无人机穿破了蜘蛛网，蜘蛛如同他的心脏，怦然落地…… 猛然，他醒了过来，一头汗。他惶惶然去看四周，却看见身边的专座上坐着的那个空姐已经闭上了蓝宝石般的双眼，头不断的往下沉，又微微的抬起来，随即又沉了下去。 忽然，项城很可怜她，这么小的女孩，有二十吗？ 忽然，项城对她很好奇，口罩遮住的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忽然，项城感到很放松，于是他又闭上了眼。 这个时期是不鼓励人们外出的，即使是想打麻将的，即使是想喝酒的。但总有人会想办法偷偷的跑出去，比如梅心的父亲，而晚上偷偷跑出去的目的只是找到一帮货车司机喝口小酒——没货运了，只能喝点酒了。而喝酒之所以开心，是因为一帮司机都会认认真真的听梅父讲他过去的光荣事迹。 “那个时候，我在甘肃跑长途，晚上休息的时候，冷啊。我们几个司机就凑在一起，拿个脸盆，把十几瓶高度白酒倒里边喝，喝着热啊，热了就舒服了，舒服了就伤身子啊……”梅父酌了一口酒，“我们有个兄弟，喝到后来都直不起腰了，唉……惨啊。可惨归惨……”梅父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费劲，喝着热酒，冷风却往脸上在吹，他忽然觉得面部有点点发麻。但他觉得这也正常，索性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惨归惨，但也热闹，因为我们都会去看他。他也不用开车了，就在家里休息。他的生活没有问题，我给我的兄弟们从来都是买好保险的，逢年过节大家也都会去他家里塞……”梅父觉得说话忽然有些费劲了，“塞、塞个红包。”说完这句话，他用手去搓搓脸，脸上却没什么感觉，他觉着有点不对劲了，于是便起身：“我去个厕所。”他说着便朝边上的厕所走去，半路却拐进了小卖部。 “有热水吗？”梅父问售货员。 售货员同梅父不是一般的熟悉：“怎么？觉着凉了？” “嗯。”梅父又摸摸自己的右脸，“今晚的风还挺凉的，也是年纪大了……”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右腿有点麻。 “呐，热水。”售货员拿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梅父的面前，梅父抬起右手去拿那杯子，这杯子在手里却会发抖，这一抖，里面的热开水也洒出来了，烫到了他的手“丝——”他赶紧将杯子放下了。 “老梅，你没事吧。”售货员看着梅父，他也发现梅父的状态有点问题。 “没事。”说这两个字，售货员居然听的不是很清楚。 “我还是先去上厕所吧。”梅父脑子里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又不想在别人面前出丑，索性就先走开一下。 售货员还是没听清楚梅父在说什么，看着他转过身往外走，可走的步伐有些一瘸一拐的。 “老梅！”售货员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梅父很想摆摆手说“没事”，却一个趔趄，身子一晃，整个身体靠在了货品架子上，“哗啦啦——”架子侧翻，落了一地的食品与饮料。 “咣当！” 梅心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房间里墙上的一幅画掉了下来。 “搞什么搞？”梅心正想打电话给服务台投诉，而她的手机又同时响了，一看是梅母的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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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熙：“喂。” Vincent：“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我见到Julie了，我想请她加盟。” “呵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霍熙冷冷的反问。 “我希望你不要设置障碍。” “障碍？”霍熙又是冷冷的反问，“我能设置什么障碍？” “呵呵。”Vincent干笑了一声，“你自己清楚。” “Vincent，SGAW有什么问题，你是清楚的。Julie去你那里，只会步我的后尘。”霍熙说出了心里的话，“如果她问我的意见，我肯定是反对的。” Vincent也说出了心里话：“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霍熙觉得Vincent的话很可笑。 “因为她与你不同。” “哈哈！”霍熙笑得很大声，“她是与我不同，所以我才更不愿她去你那里。” “Johnson已经被调离了，SGAW东亚区现在很安全。”Vincent坚定的说，“我也会保护好她的。” “你？”霍熙感觉他们在讨论的是一个无聊的大笑话，“你保护她？你能保护的了谁？SGAW的事情只是Johnson一个人那么简单？” Vincent淡淡的回答：“在我看来，是的。” “那好啊。那麻烦你保护好Julie。” “我会的。”Vincent说，“另外，如果Julie来，我会让她负责‘三类世界’的项目，也希望你不要再动这个项目的脑筋了。” “那是我的事。” “Monica。”Vincent冷冷的说，“我提醒你，我们拥有完善的法律维权机制，你不可能有机会的。” “那是我的事。”霍熙愤愤的把电话挂了。 这是前天，Vincent在邀请梅心到SGAW会所享用晚餐后同霍熙的通话，霍熙自然也不知道一天后，梅心又与Vincent做了深入的交流，但她有两个明确的判断。 一个判断是，以梅心的个性，肯定不会接受Vincent的邀请。 另一个判断是，Vincent肯定会告诉梅心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必然不利于自己。 为此，尽管霍熙在电话里对Vincent很强硬，心里却是没底的。但她并不是怯懦的人，一路走来，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事业。而形成这样一个结论的最后一根稻草恰恰就是与丁培衷之间的这段短暂的不伦之恋。与丁之间的关系，同当初她进入SGAW以后同Vincent的关系不同，与Vincent，霍熙的目标很清晰，七分是为了事业，三分是觉得Vincent人在各方面还过得去，起码不反感；而对于丁培衷，七分则是在孤独、困难处境下的爱慕，三分则是一种现实上的依赖，她看好丁培衷，相信丁培衷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实力派人物能够帮助她在AEW立足，甚至有可能为其在事业上的计划有所支持。但丁培衷在名誉、事业上的大溃败让这种现实的指望迅速破灭，在那种情况下，霍熙仍努力的试图去挽回丁培衷的挫败，从动机上也是七分为情、三分为了自己的利益，然而，丁培衷在逆境中的怯懦令她失望，更令她不能承受的是，对方又迅速提出分手，并在方式上表现的极不担当，这令她进一步失去了对情感、对男性的指望。所以，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事业，只有事业才是自己的，只有成功的事业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因此，这两天，她一直在考虑一系列的现实问题，即使到了深夜，她还无法入睡。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丁培衷却不合时宜的发来一条微信： 下午23:52 培衷：我找到她了。 Monica：谁啊？ 过了二十分钟，丁培衷却始终没有回过来，霍熙轻声骂了一句“有病。”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一条微信。 上午00:14 Monica：又喝酒了？ 过了二十分钟，对方始终没有回过来，霍熙轻声唠叨了一句：“不是天天凌晨都还在发朋友圈吗？”唠叨完，便开始脱衣服，她背后的窗外是灯火零星的北京，一直脱的只剩内裤后，才用双臂捂住胸，迈着小步走进卫生间。她刚一进去，外面床上的手机便开始响起来。霍熙又从卫生间里出来，双臂却没捂着胸，一看是岳鸿濯发视频通话的请求过来了。她对好了角度，一接受请求，她的柔滑的肩与精致的锁骨便显现在屏幕上，两秒钟，霍熙便又迅速将其切成了语音通话。 岳鸿濯：“喂，喂，要不要这样啊。” “什么啊。”霍熙拿着手机往卫生间走。 “看不见了啊。” 霍熙打开了洗脸盆的水龙头，对着镜子，又用一只胳膊横在胸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说：“准备洗澡呢。” “看出来了啊。”这种台词是岳鸿濯最擅长的。 “这你都能看得见。”霍熙把胳膊放下来，两只手抬起来去盘头发，镜中是丰满弹性的胸部与线条顺滑的腰部与透着微脂的性感的腹部，腹部下是她精心挑选的天蓝色内裤。 “你让我看的啊。” “我可没有。有事吗？我要洗了。” “我有什么事？是你给我发微信问我喝酒了没，那我总要跟你说声，我喝了，但喝的不多。” “又喝，真不要命了？”霍熙盘好了头发，两只手托在了洗脸台面上，用小手指轻轻的在眼下拨弄着细小的颗粒。 “唉……”岳鸿濯的叹息声总是那么做作，“这么多张嘴都要养活啊。” “我可不用你养活。”霍熙说。 “就你工资高，还不用我养活。”岳鸿濯说。 “唉……”霍熙的叹气听起来就自然的多，她把内裤也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不来了。回来就要隔离。” “哦。那怎么办？”霍熙转过身，扭过头看镜中的背部与臀部，“我还有工作要跟你汇报呢。” “你也可以来外地跟我汇报啊。我明天去南昌，你来不？” “我和你都跑出去，万董会同意吗？”霍熙倒是也想出去了，陷在这里，太闷了。 “不会。但你可以不跟他说。” “那不行，我还是得跟他请示一下。我琢磨一下理由和说法吧。” “好啊。反正你说你出北京是为了跑一千公里跟我汇报工作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想想吧。我洗澡了。” “那你洗呗。” “挂了。” “别呀，我听听水声也好啊。” 霍熙挂断了通话，嘴角却露出一丝真实的笑容。 丁培衷也在笑。Sweetheart已经在他的床上睡着了，看着她一沙发的衣物，丁培衷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对自己今天晚上的身体表现也很满意，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满意过。在这方面，他谈不上不自信，但他认为这肯定不是他的优势。在读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那几个同学都喜欢谈论男女方面的事情，其中也少不了一些荤段子和生理常识的戏谑讨论，丁培衷基本上都不参与，最多只是旁边静静听听。说实话，他还是很羡慕他的这些同学的，他们自由、开房，敢去主动搭讪女生，敢在食堂里搂着女孩打饭，敢跑到学校外面去开房间，这些他都不敢，也因此，他确定，他们在那方面都是远远强于自己的，而自己，便是更应该好好读书、好好与老师们处关系、好好去做学生会的工作，找个好工作，谋个好前程，再才是谋段好姻缘。这些他都谋到了，可惜这时候，他低调多年的欲望却沉不住了。在与梅心、霍熙的相处中，他体验到了与妻子丛袖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这是一场足球赛，同妻子在一起基本上都是攻守平衡，都是丁培衷温和的发起攻击，因为攻击沉稳，丛袖很少会反击，两人于是便例行公事般的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横穿、倒脚，最后匆匆的一脚打门，也不管有没有进网，便算是完成了任务。与梅心相处，则是防守反击，他相信，那时的梅心是真的崇拜他、爱他的，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梅心便会成为炽热的火球，滚动在他颤抖的身上，而最后，他会也情不自禁的做出反击，而那绝对是一次闪电般的快速反击。和霍熙在一起，则变成了全攻全守，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两人都会显得很着急，不是后卫冲到了前场射门，就是前锋跑回本方禁区铲抢，甚至是守门员冲到对方禁区抢点，总之是一片混乱，混乱也挺好，感受的是对方的急切与强烈的意愿，最后到底有没有进球、谁进的球都也无所谓了，总之两人最后就是精疲力竭了。但今天晚上，则完成成了一场一边倒的比赛，丁培衷面对身高不逊于自己的东欧女孩，却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真可以说是狂轰滥炸、水银泻地，直把那女孩打得筋疲力尽，最后倾情一吻丁培衷后便很快入睡了，而丁培衷却还能坐在椅子上泡杯茶喝。 恐怖，他自己都觉得恐怖——恐怖的是潜力，人的潜力，他的潜力。他不禁想起了《白鹿原》里的白孝文，那也是仁义道德中培养起来的儒雅公子，可却鬼使神差的爬上了习惯性出卖肉体的田小娥的炕，有意思的却是面对这般有诱惑力的女人，白孝文是“躺下去不行，站起来又行了”，几番几次就是不成事，直到他身败名裂，脸面被撕去，尊严被践踏后，他晚上再跑到田小娥那，就又行的不得了了。想到这段情节，丁培衷先是一笑，笑是觉着有点像，接着不禁又吸了一口凉气，吸凉气是觉得自己莫非—— 显然，对于丁培衷，已经不是上不上炕、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我就上炕了，我就这样了”，然后呢？他和白孝文一样，已无脸面尊严，有的却是自由，而这自由便是没有了敬畏之心。羽毛，不需要了；前程，还是要的；谁说珍惜前程就要爱惜羽毛，不要了这些干干净净的东西，做起事来说不定更方便，即使是手指甲黑乎乎的回家，洗洗不就好了？ 想到这，凉气又消了，剩下的便是一口热茶入肚，开始仔细斟酌未来怎么走了。关于未来的问题，他思考过很多次，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他很确定，此时的丁培衷已不再是过往的丁培衷，今晚，是他的重生之夜。 当飞机落地的那一刻，项城的嘴在口罩下笑了，笑是因为身边这位空姐惊醒时那萌萌的眼神。他很想跟那空姐说几句话，但飞机滑行的噪音很大，于是便等飞机慢下来，可飞机慢下来的时候，那空姐却又睡着了。直到飞机停当，灯一亮，女孩又猛的一振身体，眼睛一瞪，那模样像是一瞬间受了什么刺激——项城“噗嗤”的笑了，女孩却没听到，而是解开安全带一阵前后忙活，随后在项城边上取下个话筒，很流利的对身在前舱的前辈说： “姐，我这边都好了。”说完便站的直直的。而这时，飞机上的广播则告知乘客，飞机上有涉及湖北行程的乘客需得到地面防疫部门的确认后，所有乘客才能下飞机，随后便是一阵惊呼与牢骚。空姐们免不得又是一顿解释与安抚。项城看着那小姑娘连续跟几个乘客解释了以后，也是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撑着前排座椅的靠背，一副又累又郁闷的样子。 “很累？”项城问。 那女孩也很有意思，居然看都没看项城，直接回答：“是啊，被坑死了。” “坑死了？”项城觉得这说法有意思。 “我从早上六点多一直飞到现在，算下来已经十八个小时了。太坑了。”女孩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去看项城。 “怎么要那么长时间？”项城问。 “最近排班都不正常，很多同事也被隔离了，又要保复工复产，反正是乱的很。哦——太坑了。” “做空姐，还是不错的。”项城看看女孩左手中指上的铂金戒指，“好嫁人。” “我才不要做空姐了，太坑了。”女孩气呼呼的说，“我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 “那还不是你自愿的？”项城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被招到了这里。哎呀……真想好好睡一觉……”女孩说。 “你们应该是住机场附近吧。”项城明天也要转机去海南，但还没订酒店，毕竟之前在宝安机场边上也没有住过。 “是啊。就在机场楼上。”项城觉得这女孩是真的绝了，和他聊天的整个过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一直幽怨的望着前方，一会儿弯弯腰，一会儿伸长脖子张望一下，一会儿又垂头晃晃，以表明她很想睡觉。这种聊天状态更像是熟人之间的方式，而反过来，项城却是一直在观察女孩，本身聊天也是为了多看看她，不聊哪有理由看人家？ “唉……做完这段不做了，太坑了……”女孩继续牢骚着。 聊到这里，多搭话似乎也缺乏理由了，借着这个时间，刚好把酒店订一下，他一搜，就搜到了一堆酒店，两百多到七百多的都有，两百多的离机场还有几公里的距离，走又走不过去，打车距离又太短——估计要被司机师傅的眼神杀死，联系酒店问有没有班车吧，这么晚了又嫌麻烦。可是机场楼里的凯悦、凯悦嘉轩、凯悦嘉寓都是五百多到七百多，超标了——超标就超标吧，明天一早还要坐06:55的航班赶海口——只是为了赶九点的省厅的一个会，太晚太累太辛苦，自费吧，这几天连续跑福州、北京、南京，一天一个城市，也算是犒劳一下自己。于是，他在携程上订了凯悦嘉寓508不含早餐的房间。过了一会儿，防疫部门确认通过，乘客陆续下了飞机。临走前，项城和女孩说了声“再见”，女孩正在忙着张罗后排走上来的乘客，又是在没回头的情况下回了一句：“再见。” 项城拖着行李一路往外走，在北京T3下过飞机的（不坐摆渡车的情况下）肯定会发牢骚，出机场太远；走过上海虹桥T2的75登机号口的很有可能会骂娘，那是令人绝望的远；而从深圳宝安机场走出来，人们的心态会好一点，因为只要不坐摆渡车，无论哪来的航班，都要走超级远。项城走到一半就饿了，好在酒店就在楼里，出了出口也很快就到了，办了入住进了房间就忍着饿睡吧，也只能睡四个小时了，可又想抽烟了。饿能忍，烟瘾却是极难忍的，于是出门找地方抽烟。 宝安机场有个特点，方圆一公里内是没有打火机卖的，出口的“取火机处”没有，那就真没有了。项城只得又坐电梯到一楼，在网约车的候车区跟所谓的“滴滴司机”借打火机，抽了两支后，再回楼上，一回酒店又觉得饿得实在忍不住，于是又去问前台有没有吃的，前台说边上就有24小时的餐厅——这餐厅本身也是服务航空公司和机场地勤人员的，任何时间都有口热的可以吃。于是，项城走进了这个能透过落地窗看到机场、仅亮着两三盏灯，仅有一个人坐在那儿吃面的深夜食堂。 “你好。” “啊？是你啊。” “那我没认错，因为，之前在飞机上你都戴着口罩……” “哦。你也来吃夜宵？” “嗯。我可以坐下吗？就坐这个斜对的位置？” “可以，请坐。没事，把口罩摘了吧，没事，一会儿还要吃东西呢……大姐，这位先生点个吃的……” 项城要了一碗粉，随后从对角线望着这个不光拥有了一对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还拥有着真正意义的樱桃小嘴，真正的瓜子脸，真正能掌控“容貌灵魂”的“黄 角”挺鼻梁。 “这边的粉挺好吃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面。” “你是哪里人？” “商丘。” “哦，河南的？河南的面好。” “不一样。” “你刚才不是说困死了吗？” “是困啊，跟我同屋的那个姐姐没洗澡就躺下了，可我饿啊——” “哦。” “对了，你一会儿就说你是机场地勤的，随便签个字就好了，不要钱。” 项城听了就想笑，长相这么精致的女孩还真的够大条的。 “那多不合适啊，这是欺骗行为啊。” “没事，这又不犯法。” “那可不好说。这种事情，有人告了，就犯法了。” “嗯？”女孩抬头看看项城，“也行，68块一碗粉，你愿意付也行。” 这时，窗外，庞大的客机斜向下滑落，从项城的角度几乎看不到飞机落地刹那与地面产生的冲击而引发的磕动，它沉稳的在跑道上滑行。 “这个时候，应该是看不到飞机起飞了吧。” 女孩喝完最后一口汤：“你到七八月份试试。” “哦，那时雷暴天气多，经常误点。” “是啊。那个时候，你晚上两点钟坐在这里，说不定还能看到我飞上天了——” “是嘛。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做了啊。” “等找到男朋友再说吧，你不刚才也说空姐好嫁人嘛。” “可你的戒指——” “哎呀，老是被人搭讪，还都是坐飞机的中老年人，烦死了，戴个戒指消停一点。” “现在还有很多人会搭讪空姐吗？” “有啊，反正我这边多，姐姐们都说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说到这儿，她忽然看了一眼项城，随后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我脸皮是不是特厚？” “没有啊。”项城微微一笑，“你是很漂亮，现在的空姐能这么漂亮的不多了。” “呵！你这话说的。”项城这话显然逗到了女孩，“你还别说，你身上还真有点机长气质，特沉稳，也挺帅的，但是又一肚子坏水。” 项城斜斜眼：“机长很坏？” 女孩扮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这时，项城的粉来了，服务员撤走了女孩面前的空碗。这时，项城已经做好了女孩离开的准备，而女孩，这时却问： “对了，你这么挺挺帅帅的，也是穿制服的吧。” “是啊。” “做什么的？” “警察。”项城说着吸了一口粉。 “哇，不是吧。”女孩张大了嘴巴，“你是警察？” “是啊。”项城点点头，“不像吗？” “像像像。”女孩努力的点头，随后那一对“蓝宝石”一转，“那——你有没有破过杀人案？” “嗯。”项城点点头。 “你们是不是要到尸体解剖现场分析案情？” “有时会。”项城继续吃粉，只是有点勉强。 “法医真的会把内脏拿出来吗？” 项城咬断了粉，挺直了身子：“我们可以聊聊别的类型的刑事案件吗？” “呃……可是我只对杀人案感兴趣……” 此时，又一架客机落地，机上的乘客们先后打开了手机，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士在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她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留着干练的短发，初一看脸型稍有点硬，但眼睛是很精致的，而且，机上的灯光一打开，看得出她的皮肤是极白的。在她的身边，睡着一个戴着口罩的胖乎乎的男孩。 “岳岳，岳岳，我们到了……” “岳岳……” “妈妈。” “嗯。清醒清醒，我们要下飞机了。” “是要上班了吗？妈妈？” “是啊。”梅清微微的一笑，“是要上班了。” 这就是2020年中国的2月，无数人，勇敢的无数人，努力的去重启完整的生活。 而生活，总是如此不完美。 邵淮秋是不完美的，在他见证了水石与山珊领取了填了结婚申请单、拍了合照、领取了结婚证后，买了几瓶酒，一堆吃的，也少不了方便面，然后回了酒店，三个人在之前水石与邵淮秋住的房间喝酒，邵淮秋几次想走都被水石拉住了，直到一点多，他再三坚持，水石才把他放出来，他自然是是另开一间，好心的前台，将邵淮秋的房间安排在了水石的隔壁。邵淮秋洗了澡往床上一躺——隔壁这个热闹啊…… “这隔音也太差了。”邵淮秋酒喝得火烧火燎的，听得更是觉着火烧火燎，这个郁闷啊。很想跟梅心通个话吧，又觉得太晚，正准备在抖音里划些比基尼看看，梅心居然来电话了。 “喂，梅心。” “邵儿，我爸病了，中风了。”电话那头是梅心慌乱的声音。 “中风？”邵淮秋吓一跳，酒醒了三分，“怎么回事？” “他偷偷溜出去喝酒，然后喝着喝着就不行了，最后倒在了加油站的便利店里了。”梅心说着就哽咽了。 “那他现在去医院了吧？” “他那些朋友把他送到了医院，我妈已经过去了，现在在抢救，我正往徐州赶呢。” “这么晚，你怎么……” “打车……” “那我明天也到徐州……” “邵儿，我被吓死了——”梅心说着居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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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约指 约指就是戒指。 我知道他这次去香港是要见儿子的，他却说只是为了生意的事情，我肯定是不爽了，可也不想挑明。临走之前，我要求他把他与前妻的结婚戒指留给我。他问为什么，我问我的结婚钻戒呢，他说预订了但还没做好，我说我心里不舒服，这戒指等他回来给他戴上，他想了想，把戒指留给了我。对他来说，也许什么都不是，对我，则是个约定。 ——封杜意珊 我不喜欢戒指，尤其是钻戒。因为我觉得女人戴着那个不好干活。我怕娶一个不干活的女人回家，因为不干活的女人只会有更多的精力盯着你。可是，我处过的女人，都喜欢戒指，还不爱干活。 ——岳鸿濯 在和邵淮秋“正式过夜”以后的一天，我和邵儿一起逛街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临时想买个代表“热恋”的戒指戴戴。在柜台上，我问邵儿这个好看吗？他说好看。我问这个好看吗？他说好看。我问这个好看吗？他说好看……最后，我挑了一个，又跟他确认了，真的好看吗？他说好看。后面是他买的单，他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买完单问我，这连钻都没有，怎么也要八千多？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他看了看那一排字母“Cartier”，然后拿起手机就查了一下，然后他说我知道了，我觉得还挺高兴，好歹他还知道“卡地亚”。 ——梅心 结了婚，却没钻戒。一觉醒来，山珊自然是不爽的。我说，咱回北京的时候买，去SKP买，那里钻戒多，还贵。她说，你有钱吗？我说，我有钱啊，大不了咱们那公司我少入一点股。她说，那不行，爱情事业她都要。 ——水石 项城：“你制服的牌子上是你的名字吗？” “是啊。” “许初。” 许初眉毛一扬：“好听吧。我可是大年初一生的。” 项城微笑着点点头：“名字挺好。” “你的名字呢，警官？” “项城，项羽的项，城市的城。” 许初乐了：“那不是死城？” 项城倒没不高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对，十面埋伏。” “对不起……”许初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双手合十表示歉意，“我有时就是忍不住乱说话……” “没事。”项城是真的不在意，因为他坐在许初的左侧斜角，这一刻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许初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可能是因为本就是用来挡那些看不上的无聊男人的，这枚作假的戒指看上去不够精致。项城此时的内心，是想为她换一枚。 并不是所有的病，人们都会认为那是一场劫数，而之所以有些病像是命中注定，只是因为不这样面对，内心又怎么去接受呢？ 有一次，梅心去阜成门心血管医院去看一位患病的老师，下楼的时候，外面是一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北京的医院比北京的机场和火车站还要繁忙，那门诊楼与住院楼看上去就像一座围城，里面是密密麻麻、忙碌有序的人，外面则是车来车往、人前人后、喧嚣又匆忙。梅心急于离开这里，但她却驻足了，因为在住院部的大门口的一边，她看到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正在为一位瘫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喂吃的，那老人多是他的父亲，目光呆滞，张嘴是极慢的，咀嚼更是吃力，但当每一次勺子入口的时候，那妇女都会笑，从梅心的眼中看，这冬日午后的暖阳似乎都是一束一束被这妇女笑出来的。 而此时，面对昏迷在病床上的父亲，梅心却是笑不出来，更不用说能看到半束阳光了。急性中风，而且颅内出血。这必是劫数，因为是劫数，是必须要来的，能不能过去，就不好说了。梅心是凌晨到的，母亲已经在ICU了。两个女人自然抹了半天的眼泪，之后便是对着病床发一会儿呆，轻声聊一会儿；再发一会儿呆，再轻声聊一会儿。 早上，邵淮秋说他在往机场走，但海南这一天没有直飞徐州的航班，所以他要先飞到南京，再打车或高铁到徐州。来了有没有用且不说，好歹像是家里多了一个人，梅母自然是比梅心更有感受的。 “我觉得小邵不错。”梅母说。 “他人还可以。”梅心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就是有点呆。”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这个性格，要找个脾气好一点的，能让着你的。” “呵呵。”梅心摇摇头，“你是不知道，他脾气可大了。” “唉……”梅母叹气自然不是为了梅心的这句话，“下面该怎么办啊。” “妈。”梅心搀住梅母的胳膊，“已经抢救过来了，应该会好的。反正我最近也不上班了，就陪着爸爸了。” “你不上班？”梅母说，“你总不能总是请假吧，你爸这样，可不是半年一载的事情。” 梅心可没想那么多：“没事，我已经辞职了。” “啊？你辞职了？”梅母吓一跳，“什么时候？” “春节前就辞了。”梅心淡淡的说。 “这么好的单位……” “好什么好。”梅心不屑的说，“不乐意呆了。” “那你新的工作找了吗？”梅母问。 “在找啊。”梅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用找了。” “可你要有收入啊。”梅母说。 “我还有点钱，能维持几个月吧。”梅心盘算着说。 “几个月？”梅母显然是慌了，“那几个月以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梅心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她也知道，就她那消费习惯就存不下什么钱，也就是维持个几个月吧。估计真要找一份工作，两三个月也能搞定，到时不行就雇个保姆就好了。可是，她想的简单，梅母可不觉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梅心，你跟小邵，算是到了什么程度了？”梅母问。 “什么程度？”梅心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就这程度啊，不都带回来给你们见了吗？什么程度不是很清楚了吗？” “我是说——”梅母说的含含糊糊的，“你是不是已经在花他的钱了？” “嗯……有时花吧，就是买东西的时候，他在边上，能让他花就花了，包括外面吃饭之类的。怎么了？”梅心看看梅母。 “我是说……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养你了？” “养我？”梅心差点就说真话了，“算了吧，他收入还没我高。”但她反应还比较快，所以没说出口，而是说，“那没有，又没结婚，我又不是不能工作，干嘛要他养我？” “唉……”梅母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梅心觉得不对劲。 “你爸去年秋天办了一个贷款……”梅母低头说，“其实前年也办过一个……” “嗯？”梅心瞅瞅母亲，“贷款？办了多少？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这两年你爸那物流公司效益一直不好，他又投了几百万到了P2P，前年夏天又暴雷了……现在，每个月都要还三万多……”梅母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这一个月物流公司的单子都出了问题，这些车都不出，也没什么生意，本来你爸手头就紧，现在，他又……” “P2P。”梅心皱了一下眉，本想埋怨几句的，但现在已经这种局面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反倒是安慰母亲说，“没事，妈，这贷款我来还就是了。回头你告诉我打到我爸哪张银行卡，我先打个十万进去。”说归说，心里却是发虚了。她在AEW的月发是三万，他爸现在这样的还贷每个月就要三万多，如果她工作了，肯定要找保姆，加上一些医疗的开销，平均每个月四万五估计会很正常，母亲是去年退休的，她那些退休工资也就是维持一下家用。父亲现在相当于是自己做老板，如果物流公司没有收入，他自己的工资都不一定能发出来。当然，不论去哪里，梅心年底肯定会有笔奖金，可那是要等到年底拿的，可眼前她的银行存款也就三十万，万一今年情况就这样差下去，到了年底没什么奖金怎么办？所以，她需要一份工作了，但是，国内的设计公司，像梅心这种层次的设计师，目前的局面，年薪保底也就能谈到一百万差不多了，而且每个月的月发能有税前四万就很不错了，这一来，那不就麻烦了？梅心这下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关心“邵淮秋现在是不是能养她”的问题了，因为母亲总是了解女儿的，这一个月稳定的四万五的开销砸过来，对于没有存钱习惯的梅心来说也是承受不了了，而既然，女儿的这个男朋友号称年收入有两百万，那想来应该是有可能可以指望一下的，只是，人家来了一趟家里，好像也没到可以养自家女儿的时候，何况，现在要养的不是梅心一个人，是梅心一家子了。 邵淮秋在三亚机场下车的那一刻，两个警察走到他面前。 “你是邵淮秋？” 邵淮秋一愣：“我是。” “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可是我女朋友他爸生病了，我要赶过去。”邵淮秋知道是什么事，但他也确实需要赶到徐州。 “目前你还不能离开三亚，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邵淮秋还是很冷静的，他问：“那我能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吗？” 警察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拿起电话：“项哥，邵淮秋说协助调查之前想给他女朋友打个电话……嗯……好……”他挂了电话，说： “可以。” 梅心：“喂。” 邵淮秋：“我今天来不了。” 梅心：“怎么了。” 邵淮秋：“警察要我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梅心：“什么案子？” 邵淮秋：“应该是跟水石有关。” 梅心倒没有怪邵淮秋，只是埋怨了一句：“你说你去那是非之地干嘛，算了，不说你了，别跟警察发脾气。” “哦……好的。” 梅心忽然想起来钱的事情：“对了，还有个事。” “什么事？” 梅心最后还是没开口：“算了，你先忙你的吧，等你结束了再联系，自己小心点。” “好。” 梅心走出ICU病房，拨通了Vincent的电话。 Vincent：“Hi，Julie.” “你们月发是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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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教授和柴教授的家里有一架老钢琴，已经陪他们度过了二十年——那是封教授买给柴教授的。起初几年，柴教授弹的还比较多。慢慢的就少了，是因为柴教授总觉着封教授不爱听，封教授却表达他是爱听的。 “那你听我弹琴的时候，能不能不接电话、不看手机啊。” “这又不影响我欣赏音乐。” “欣赏音乐，音乐会你没去听过，能接电话吗？啊？” “这不是家里嘛。” “呵呵！” 今天上午，柴教授去超市大采购回来后，看着封教授坐在沙发上打盹——他昨晚为了一篇文章熬了一夜，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那踱步想什么事呢，现在却已经睡得“呼呼”的了。柴教授知道，早饭也不用急着做了。她从房间里拿来一个毯子，给他盖上了。 成都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寒雨，而这时，却有一道阳光从厨房窄窄的窗户里钻进来，投到了厅里的那架旧钢琴上，于是柴教授便能看到钢琴上面有灰迹，她就去取了一块干布过来擦，手拿着布一抹，眼前却觉得一晕，那不是反光，是聚光，聚光来自于她指上的那颗结婚钻戒，自然，那钻是比较小的，即使小，她也从未舍得取下来过，反正钻小，不影响干活，反正钻小，也不高调——只是，钻小，还是聚光的。 柴教授放下了布，回头看看半张着嘴巴，酣睡的封教授。她就在钢琴面前坐下来了。 《Gentle Heart》随着那小钻的闪动微笑着从柴教授的指尖缓缓的踱步走来。封教授动了一下，柴教授却不去看他，只是让林中的无数片嫩叶上的无数颗露珠闪烁着落下，无声的滴入土壤里。于是，封教授没有醒，而是继续睡去。 柴教授很满足的弹了二十几分钟，很难得的二十几分钟啊。然后她听到了琴声中的杂音，那是手机的铃声，于是，她停下了琴键，起身去厨房。而封教授却身子一颤，眼睛也睁开了。 “没事，你继续睡吧。我接个电话。”柴教授走进厨房，却看到是封杜意珊的电话，她想了想，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柴教授：“小封。” 封杜意珊：“阿姨，干嘛呢？” “呃……洗菜。”她说着把菜放进了盆里，打开了水龙头，“你爸昨晚熬夜了，正在沙发上睡着呢。” “哦，不会着凉吧。”柴教授笑了，“那是我的男人，我会照顾好的。” “你这话说的。”封杜意珊被柴教授这话给逗乐了，“我又不会跟你抢个老头。” “你这话说的。”柴教授也乐了，“你现在陪着的不是一个老头？” “别提了。”封杜意珊嘟起了嘴，“人家今天就已经去香港了。” “香港？”柴教授一愣，“这个时间去香港？” “会挑时间吧。也不知道他去干嘛。” 柴教授想了想，说：“卓鸺生意做的那么大，总有些事情要忙，你是在大城市、大公司工作过的，比我有见识，应该也会更容易理解他。” “理解是理解了。”封杜意珊叹了一口气，“他那种压力确实是我无法想象的巨大。我原来吧，确实想嫁个一掷千金的，可现在找到了吧，他也确实动辄就是几千万，给我订个钻戒都要两千万，可你看看，他公司一损失就是两点几个亿，现在就发现和这种亿万富翁在一起，生活确实是太刺激了。而且，你根本就搞不清楚他在哪里有多少股票证券，在哪里还有什么公司，在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在做。现在每天我都养成习惯听财经新闻和评论了，以前觉得这些东西跟我没啥关系，现在发现是有关系了，还真的是这样，全球经济出问题，还有什么港股啊、道琼斯这些破玩意儿居然是跟我有关系的，你说着过的是什么日子？” 柴教授叹了一口气：“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每天过的多刺激啊，让我羡慕的很啊，这可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生活啊。不过，女人，最终也就这样了，有再多的虚浮，有再多的不满，真的过来了，也就过来了。你啊，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让自己放松点，别太多压力。” “嗯。”封杜意珊也叹口气，“这个我也知道，所以就打电话跟你聊聊天，缓解一下压力，毕竟，你那么有经验。” “你得了吧。”柴教授用手拨拨水中的菜，“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当时就是觉着在学校挺好，你爸也挺好，就这样过下来了，平平淡淡的，人家觉得你挺好的，你自己也觉着挺好的，就这样过来了。男人啊，年纪大一点，挺好的，他不会跟你在一些你容易计较的地方去跟你计较，他也不会在指望不了你的地方心存侥幸，说的好听一点，叫包容也好，叫宠爱也好，其实只是他到了那个年纪，看不上这些了，也知道进退罢了。但是他，可能也就那样了，你会发现你的生活真的很稳定，因为他已经不太会有很大的变化了。” “我爸就是这样？” “差不多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应该要个孩子的。”封杜意珊说。 柴教授叹了一口气：“这个话题就不聊了吧。其实，人就这么回事，女人更是简单，我和你爸没有孩子，可反正他对我好，你对我也好，我也就只能指望你过得好了，现在就是指望你跟卓鸺能过的好了。” “嗯。”封杜意珊终于说出了她真正想聊的话题，“可是，卓鸺是有个儿子的。” “呃……你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儿子啊。而且，他这个年龄，这个条件，没有儿子也不正常啊。” “卓鸺这回去香港，应该是要见他的儿子。”封杜意珊说，“我不小心看到他的微信了。” “那他没跟你说？”柴教授拨菜的手也停了下来。 “没有啊。他只是说他必须去香港把生意的事情理一下，尽管他知道这不合时宜。” “那你为什么不问他？”柴教授问。 “不知道。或许是觉得没意义吧。”封杜意珊有些无力的说，“如果是他前妻，或者是哪里冒出来的另外一个女人，我可以跟她拼美貌、风情，包括学历、工作、社会层次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而且，我还可以拼肚子，不管怎么说，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我跟他儿子没什么可拼的，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何况他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也许，相对于他儿子，我根本没那么重要，除非，我给他也生个儿子，可是那样的话，重要的就不是我了，是我的儿子，忽然之间，我觉得这一切好没意义啊，因为觉得没意义，我就不跟他说了，他自己看着办了，反正直到现在，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是爱我的。” “那多好。他有前妻，有儿子，还有很多钱，有了这些钱，他可以玩很多女人。可他却是爱你的，多好。”柴教授用手将水捧起来，任其又渗下去，“你看你爸，除了你在外面，就他自己，他除了教书、科研、把工资卡给我以外，什么都不干，像他那样，也只能爱我了。你比较看看，自己多幸福啊。” “阿——姨。”封杜意珊被柴教授说的哭笑不得，“你可不能这样埋汰我爸。” “我觉得——”柴教授犹豫了一下，“你如果心里觉得不舒服，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好的，我再想想吧。” “是啊。其实，如果你觉得他爱你，他跟儿子见个面我觉得也很正常——”柴教授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除非，你很在乎他的钱。毕竟，那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会想把相当一部分财富留给他的。” “我当然在乎他的钱，他那么老，要是没有钱，魅力值肯定是大打折扣的。”封杜意珊稍有些激动，“可是我没有他又不是活不下去，我跟他儿子抢什么？我要抢也是要替我儿子抢。” “你是邵淮秋？” 邵淮秋看看这个高大、帅气，说话居高临下的警察，他注意到他一进房间就把口罩摘了——而屋里的两名警察与邵淮秋已经沟通两个小时了，全程他们与邵淮秋都没摘口罩。 “我是。”借着这次回答，邵淮秋把口罩也摘了——他早就憋的受不了了。 “问的怎么样了？”那个后来的警察坐下了。 “项哥，他已经承认，陆晓乔是他帮卓鸺找到的，其他没问出什么来。” 这个警察就是项城，他刚刚在海口开完省厅的会后赶过来的。他与两个讯问的警察沟通了一下，开始看了笔录，这就过去十几分钟了，邵淮秋则一直呆坐在那里，心里急躁，于是说了一句： “如果没别的问题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 “你有急事？”项城淡淡的问。 “我已经说过了，我女朋友的父亲生了重病，我要赶过去帮忙。” “你女朋友是叫梅心吧。”项城在手机里调资料。 尽管刚才邵淮秋在回答另两个警官问题的时候，为了说明自己与卓鸺的关系，也说出了“梅心”的名字，但项城一提，他还是愣了一下才说：“是。” “封杜意珊是梅心的好朋友？” “是。” “卓鸺又是封杜意珊的未婚夫？” “是。” 项城又用手去滑那个屏幕，估计是在看笔录：“你帮卓鸺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是。” “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邵淮秋有点忍不住了，“这些问题我刚才都已经回答过了……” “你着急走吗？”项城的脸明显一沉——这是一种习惯，要破案，还要文明，那是很难的，但能文明还是尽量要文明，那很多时候只能靠给脸色了。可邵淮秋明显不太在乎这脸色： “是，我着急走。” “我们都有程序的，你要有急事，我们还是有的是办法不让你走的。”项城并不是想搞邵淮秋，他没空搞这些，但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对破杜鹤被杀的案子很关键，而这，完全是一种直觉。这种直觉连项城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因为邵淮秋不在现场的证据是最可靠的，杜鹤被杀是在正月十四，邵淮秋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都被关在徐州的隔离酒店里。 邵淮秋耐着性子说：“我会好好的配合你们调查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但只要我没有问题，能不能早点放我走，以后要我回来，随叫随到可以吗？” “这是杀人案，我们肯定要审慎的。”项城觉着有必要吊吊邵淮秋的情绪。 “审慎什么？”邵淮秋又有点急了，“我在徐州酒店从大年初一隔离到正月十五，我能干什么？” “你是——”项城正要说什么，却被邵淮秋直接给打断了： “何况，我帮卓鸺查到陆晓乔的行踪又怎么样了呢？你们找不到，我来找啊。现在还拦着我去见我未来的老丈人，急性的中风啊，问了半天，我没觉得你们有什么充分的理由耽误我的时间啊。” “充分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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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警官有点急了，“你这样私下调查别人，我是可以抓你的你知道不知道？” “抓我？可以啊。”邵淮秋一听也急了，“你们警察抓不到的我帮你们抓到了，你们还要抓我？我并没有用什么违法的手段，刚才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的调查方式，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查。” “好啊！”那个警察站起来了，“那我们就慢慢查了，你也不用走了。” 邵淮秋冷冷的一笑：“可以啊，那就索性不走了。卓鸺的法律顾问每半天会给我打两个电话，如果我不接，他们就会调律师来和你们交流的。何况，涉及2.6个亿的案子你们破不了，我帮你们破了，却反而被调查，互联网上会怎么说呢？” “你——” “好了，别说了。”项城打断了助手的话，“我知道你和卓鸺对我们的调查已经有了准备，可那又怎么样？你做黑客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把你整个这五年做的事情都查一遍，你觉得我需要多长时间？” 邵淮秋冷冷的一笑，说：“不就是不想放我走嘛，那就不走了，其实，我过来的时候想的很清楚，你们有人情，我就可以快点走，你们一定要在杜鹤的案子上节外生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项城也冷冷的一笑，“关于杜鹤，你真的已经对我们无话可说了吗？” 邵淮秋点点头：“我该说的都说了。” “那不该说的呢？” 邵淮秋愣了一笑：“什么是不该说的？” 项城其实也不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他知道，他现在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把握的，只是他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能做到他希望做到的那一点，这一点不试，他不甘心。 于是，他稳了稳语气：“邵淮秋，我不想难为你，我也很佩服你的能力，刚才我看了笔录，如果你找到陆晓乔的路径如你所说，那我觉得不光是卓鸺应该感谢你，我们警方确实也应该感谢你，而且我觉得今后，警方应该在必要的时候，有偿邀请你来参与破案。” “不。”邵淮秋很坚定，“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参与的好。” “这个以后再谈。现在，我们要解决现在的问题，你急着要走是不是？” “是。” “那你能再如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以。”邵淮秋回答的很直接，因为，他判断，项城并不见得能判断到那一步，甚至可以说，那一步他也是无意中走下去的。 “是这样，你的能力确实很强，能够在一家隔离酒店里呆着就找到了陆晓乔，真的是有点夸张。但是，正是你这种夸张的能力，让我不得不去关心一个问题，你真的不知道杜鹤到海南来做什么吗？”项城一边问一边死死的盯住了邵淮秋，仔细的观察着邵淮秋在表情上的变化。 邵淮秋的表情确实没变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在知道杜鹤死后才知道他来了海南。” “你知道了，然后呢？然后你什么都没做吗？或者说——”项城没有从邵淮秋的状态上看出丝毫的痕迹，但问到这里就要问下去，“你在之前查找陆晓乔的踪迹时，真的没发现和杜鹤有关的线索吗？” 这个问题一问，项城边上的两个助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禁愣愣的望着项城。邵淮秋的脸色也变了。项城知道机会来了，必须快点捅破，趁着邵淮秋来不及思考： “难道你没有发现杜鹤在海南试图联系陆晓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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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鸺一下飞机，就有一辆车在等他，这辆车并不是用来接头等舱的，而是就是接他一个人的。他心领神会的就上了车，有些乘客不禁侧目而望，而航空港和机上的工作人员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走贵宾通道，就可以避开检查，应该就不需要隔离了。而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到飞机下来接机的实力，出了航空港，在香港城内活动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而在航空港外，卓鸺的财务总监——提前已经来到香港的邓默。 一上车，卓鸺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问：“你们怎么搞定的？” “可以特批的，我过来走的就是这个程序。”邓默跟司机说，“走吧，去半岛。” “酒店入住会有问题吗？”卓鸺还是不放心。 “卓总，你这是特批流程，不是逃避检查，酒店那边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邓默笑着说。 “卓丘呢？”卓鸺问。 “就在酒店等你。” “开过去半个小时？” “差不多。现在车少了，估计二十五分钟吧。” 卓鸺咬了咬牙，拿起手机拨通了奚兮的号码。 奚兮正在切西红柿，今天，汤乾和她的晚饭都是她在做，心情本来挺好的，这时却看见卓鸺的电话过来了，心里自然是不太爽，干脆就摁一下静音，不去接。 奚兮没接电话，卓鸺皱皱眉头，他本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在他看来，这是他和自己儿子之间的事情，但到了香港，看着这里又乱又压抑的状况，心里就冒火，看奚兮不接电话，刚好车子经过一个路段，正好又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火就更大了，便继续拨奚兮的电话。 奚兮看卓鸺连续电话过来，也觉得有点问题——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靠谱，这么急着联系自己，肯定是有事，于是她放下刀，接起了电话： “喂。” “喂。”卓鸺压着火气，冷冷的说，“我到香港了。” “哦？”奚兮冷冷一笑，“你终于发现你儿子在香港了？” 要按以前，卓鸺不会在“知道不知道”这个问题上与奚兮纠结，可今天他却生硬的回了一句：“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奚兮对卓鸺的这种态度也很不适应，卓鸺看起来脾气好，会忍让，但他不轻易让步，可又从来不计较一些没有意义的细节，尤其是跟女人，今天他这样反问一句，把奚兮问的也火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没人跟你说呢？” 卓鸺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你们又跟我说过什么呢？” “哼！”奚兮气得拿着手机走出了厨房，“卓鸺，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嘛，不要冷言冷语的，有意思吗？” “卓丘到香港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女朋友香港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 “对啊，我们春节都不管他，他就去香港和他女朋友过春节了呗。” “那我告诉你，他和他女朋友在香港参与了gd的活动，你知道吗？！”卓鸺说着说着音调就拉高了。 “啊？”奚兮也被吓了一跳，“他没跟我说啊……” “他是不是也没跟你说，他前天干了坏事逃跑的时候从商场的扶梯上摔下来，把腿摔折了？”卓鸺咬牙切齿的问。 “啊？摔折了？！”奚兮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没事吧？” “他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反正他能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要去半岛和他见面。” “那——”奚兮看汤乾正从楼上沿着扶梯走下来，“他摔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跟你说？” “他好意思跟你说？”卓鸺边说边深呼吸，“他要不是想用到我在香港的医生朋友，会跟我联系？——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这跟我怎么教育的有什么关系？”奚兮虽然有些惊惶，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做一下反驳。 “卓丘跟你一样，从不为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骄傲，而你所给他的一切，不过是令他日益傲慢。”卓鸺说话的时候根本不避讳邓默脸上尴尬的表情。 “卓鸺，你不要跟我讲大道理，我自己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从哪里来，儿子会这样，我也没想到。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从小到大，你教过他什么？啊？你就知道挣钱、给钱，我是女人，女人能把一个男孩真正带成男人吗？啊？！” 汤乾看着奚兮这个样子，也是觉得有点紧张，他快走两步来到奚兮身边，站着把手放到了奚兮的肩上，奚兮则坐着用手握住了汤乾的那一只手。 卓鸺摇了摇头：“奚兮，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忘本，你让你的儿子也很忘本。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如果卓丘今天不听我的，我就没有儿子了。” 卓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奚兮呆若木鸡。 “怎么了？”汤乾试探着问。 “唉……”奚兮使劲的摇摇头，“这次回来，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儿子怎么了？”显然，汤乾刚才是听到了奚兮在电话里提到了卓丘。 “唉……”奚兮无力的说，“儿子居然成了gd，全乱套了……一定是被他那个香港女朋友给带的……唉……我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汤乾却淡淡的一笑，“年轻人嘛，正常。” “你什么意思？”奚兮斜眼看着汤乾。 “我——”汤乾看奚兮脸色不对，也觉着自己这话说的太轻巧，“我的意思是，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得要去香港。”奚兮下了决心。 这边卓鸺挂了电话，发现封杜意珊的电话过来了。 “喂，亲爱的。”封杜意珊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叫卓鸺，可今天这一声却是叫得特别暖。 “喂，Michell。”卓鸺也是觉得温暖。 “你到了？” “嗯。” “那边乱不乱？”封杜意珊关切的问。 “还好。”卓鸺并不是很想面对这个话题，“反正我到了也就是在酒店里，不出去的。” “卓丘来接你了吗？”封杜意珊冷不丁的就暖暖的问了一句。 卓鸺一怔，顿了一会儿，说：“没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微信的，是信息在手机里蹦出来我刚好看到的。” 卓鸺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事，我本来也不应该瞒你。” “哦，是生意的事？”封杜意珊听卓鸺承认了，就继续问。 “不全是。” “那是什么事？” “是我和我儿子之间的事情。”卓鸺说。 “哦。”封杜意珊冷冷的应了一声。 “Michell，相信我。”卓鸺说。 “我相信你，我也理解你，毕竟那是你的儿子。”封杜意珊感叹道，“儿子嘛，比什么都重要。” 卓鸺斟酌了一下语句后，说：“不存在谁比谁重要，只是这里的事情确实需要尽快处理。” “好啊。那等你处理完再谈了。”封杜意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卓鸺则有些气恼的将手机甩到了坐垫上，并不耐烦的问： “还有多久到？” “十五分钟。” “你不用急，十五分钟就到机场了。”项城一边说，一边又侧首看了邵淮秋一眼。 邵淮秋则是沉着脸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项城的语气很诚恳，完全不像刚才在审讯室里那种居高临下的状态。 邵淮秋抱着胳膊，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你心胸要宽广一点。”项城说。 邵淮秋终于说话了：“什么意思？” “我是猜你发现了杜鹤通过中间人联系陆晓乔的线索，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啊，就说你没有发现也没人知道啊。你说了又不高兴，那不就是心胸狭窄吗？”项城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一挑一挑的。 “我不想撒谎。”邵淮秋冷冷的说。 “你做的对。所以我要谢谢你。” 邵淮秋看看项城：“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我只能说杜鹤建立了与陆晓乔联系的通道，但不能证明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联系。” 项城努努嘴：“所以你可以继续努力啊。” “努力什么？”邵淮秋冷冷的反问，“在技术方面，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 “我倒是想啊，可能吗？警方掌握的信息资源是你不可想象的，我目前也没有权限让你能参与到警方调查的技术支持工作，我们的信息部门也不可能接受的。除非我能够向领导说明其中的必要性，但从目前来看，没有人愿意听我论证这个问题。所以——”项城顿了顿，“如果你对杜鹤的死是感兴趣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按照你的方式继续查下去。” “杜鹤是孤儿，而且是天生的孤儿。”邵淮秋说，“我在想，案子查清楚了，他的尸体可以火化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移交给我和水石？” 项城看看邵淮秋：“我了解的情况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 “你是孤儿吗？”邵淮秋问。 “不是。” “所以你不懂，有时，他做一些对不起兄弟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看来你很懂孤儿的心态？”项城查过邵淮秋的档案，对邵淮秋的情况他心里比较有数。 “是啊，我是事实孤儿。”邵淮秋冷冷的说，“我和杜鹤共同的特点是，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轻易放弃，只是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他说到这里，忽然点了点头，“我再试试吧，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要保我。” 听到这儿，项城微妙的一笑：“我口头答应你信吗？” “信啊。”邵淮秋说，“你亲自开车送我去机场，不就是为了让我信你？” 项城笑着摇摇头：“这个案子啊，真有意思，能让我见到各种大神，但其中最有意思的，还是你。” 下午15:39 虻：警察放了我，我快到机场了。我到了南京打车过来。 Julie：嗯嗯。你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虻：伯父怎么样。 Julie：能怎么样，躺在那儿呗。 Julie：对了，我刚做的决定，我要去上海上班了。 下午15:44 虻：哦。刚决定的？ Julie：嗯。为了钱。 虻：哦。 万一仁到单位时已经快四点了。显然，他就是到食堂来吃涮羊肉的，而且今晚，是一个人自己吃。这段时间，可把好吃的他给憋坏了，憋到今天，终于忍不住到食堂来开个荤，可要是直接就过来吃饭，那是太难看了，于是就提前一点过来了，上会儿班，处理一会儿公务，或者找人谈个话，工作个两个小时，小火锅烫起来，开瓶“黄龙”，小日子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了。 他一进办公室，刚坐下，丁培衷就进来了。 “万董。”丁培衷陪着笑进了屋。 “哦，老丁啊。”万一仁最近对丁培衷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原因就是丁培衷在他面前越来越毕恭毕敬，不像以前，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有时还要摆摆总工的架子，好像这公司的活都是他干的，这公司在行业里的门面都是他撑着似的。现在看上去才像一个下属的样子，而且是想巴结自己的下属。所以，万一仁干脆把人力资源都让丁培衷管了，这一招本身就是冲着岳鸿濯去的，因为丁培衷总工兼副总经理的任命就是岳鸿濯极力推动的，这本让万一仁对AEW这几年来的“岳丁组合”更加充满了忌惮，但丁培衷在这之后的表现反倒是跟自己跟的越来越紧了，那就搞点东西给他管管呗，看看他的表现，不行再收回来呗，如果表现好，那这其间的关系不就微妙了？ “有事？” “没啥事，就是看您过来了，过来看看。”丁培衷笑得还是很恭敬，“看看您最近对我有什么新的要求。” 万一仁心想：“这是丁培衷说的话嘛。”可嘴上却说： “没啥要求，何况你老丁干不好的事情，AEW还有谁能干好？” “万董，你这话说的……”丁培衷一脸不好意思，“我知道我以前比较轻狂，总觉着自己聪明能干，其实现在想想都是狭隘与无知，毕竟是做技术的，没有格局，其实真正的大智慧都在您这里。” 这下，万一仁终于忍不住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老丁啊老丁，你最近可有些过分了，你听听这些话，都不像是你说的话了。” “啊？”丁培衷一愣，但很快就把话接上了，“也对啊，我最近悟通了不少事，所以啊，人变了，人变了，说的话自然也会变。可能是我变得太快，您觉得不适应了，时间久了，您就会习惯的。” 万一仁心想：“至于嘛。”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门慢慢的推开，霍熙进来了。 “万董。” “哦，霍熙啊。有事吗？”万一仁一看到霍熙，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霍熙可跟丁培衷不一样，她是自己亲自招进来的，而且进来没多久就当上了总建，直接分了丁培衷的权，那可是自己人。 霍熙看看丁培衷，担心他们聊得太久，影响了自己的事情，于是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是这样，万董，岳总昨天跟我联系，说他今天在南昌跟当地新区谈个项目，要我过去帮他们聊聊拿地的事情。我订了今晚的机票，过来跟您说一声。” “哦？”万一仁一皱眉，“南昌，拿地？哪个业主？” “哪个业主我也不知道，岳总没跟我说清楚，就说是要急着过去。”霍熙都想好怎么应对了，“要不我让岳总给您打个电话？” “那倒不用了。”万一仁感到这味道不对，“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出去，回北京要隔离十四天的？” 霍熙会跟万一仁张嘴说这个事情，后续自然是想好了：“万董，最近其实公司这边，很多活都停了，我在这边事情也不多，而且现在很多远程都能处理，本身最近我们也就三分之一的工位有人上班，很多都是视频会议解决问题的，我出去应该没有问题，回来了，在家隔离也能正常办公的。现在大家都觉得需要的是新的合同，岳总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调我过去了，他把我的简历也给甲方看了，据说甲方也是觉着有我在，才放心把项目让我们先介入看看的。” “那——”万一仁心里是相当的不舒服，但霍熙这话说的自己也没法拒绝，岳鸿濯那边他也不太好意思打电话问这是，毕竟自己每天在家里呆着混日子，岳鸿濯才是拖着有病的身子、冒着风险到处跑替公司去要钱、去开拓市场，阻碍这个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于是拖了个长音，最后还是说，“好的，那你去吧。”这话说的很干，连“你辛苦”、“小心一点”的话都没有，显然是有些不爽的。但霍熙肯定是不在意，甚至都感受不到，她反正已经把机票订了，也摆出了一副先斩后奏的架势，行李箱都已经搁在自己办公室了，就等着万一仁同意，便赶紧走了。 “那好，我得赶紧走了，快来不及了。”霍熙说完就出了门。她出去以后，万一仁和丁培衷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局面，丁培衷之前一直是和岳鸿濯凑在一起的，反倒是一个劲的往自己身边凑，而霍熙呢，明明是自己招进来，而且，显然，霍熙的到来，岳鸿濯与丁培衷是不爽的，可人家在万一仁的力挺下当了总建以后，反倒是同岳鸿濯配合的挺默契，整个局面竟然有些错位了。万一仁是郁闷的，丁培衷却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他一咬牙，表态吧。 “万董。”丁培衷轻声叫道。 “哦？”万一仁正走神呢。 “其实，我是有个私事要跟您汇报一下。”丁培衷还是有意识的把声音压得很低。 “私事？”万一仁一愣，“你说。” “呃……是这样……”丁培衷叹了一口气，“我跟丛袖……离婚了。” “嗯？”万一仁一皱眉，“怎么回事？” “唉……那不还是……”丁培衷的脸红红的，“还是因为我那在酒庄的荒唐事……” “哦。”万一仁明白了，也正常，丛袖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发生这种事情，无论是丛袖，还是曾经身居高位的丛父，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人家选择离婚，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可这样一来，多年以来，丁培衷最重要的靠山不就没了？没了这靠山，在行业协会，在专业圈，包括在AEW……万一仁刚琢磨到这，丁培衷直白的说出了那句关键的话： “以后……我就真得靠您了……” 万一仁的心里“哦——”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又打量打量了丁培衷，而这时丁培衷又接了一句：“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您的领导下好好干的……” 就在这时，万一仁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微微一变，看看丁培衷，犹豫着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汤总啊……还在涿州呢？啊？你——晚上有时间？——哦，哦，可以啊，要不到我这儿来吃涮羊肉……我等你啊……想啊，当然想卖啊，可你这个价钱……哦，哦……好啊……那我们聊聊……没事，价钱谈不成我们可以下次再喝嘛……只要你每次喝酒能把价格往上提一点就好……哈哈……好！好！那我等您哦……好，好，好……” 万一仁挂了电话，看看丁培衷，又想想刚才丁培衷说的话——这是表态，是站队，是明确立场啊，这——他又想想霍熙，更加坚定了他此刻关于丁培衷未来的定位。于是他看着丁培衷，讳莫如深的说： “汤乾要过来。” “哦。”丁培衷点点头，但并不知道万一仁往下要说什么。 “你觉得把AEW卖给汤乾，可行吗？”万一仁问。 丁培衷回答的很快：“我都听您的。就是不知道，AEW卖给汤乾以后，我以后还……”丁培衷正在想怎么说这话，他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公司卖给汤乾了，自己以后在AEW还能有一席之地吗？ “行吧，他要过来吃涮羊肉，你也一道吧。”万一仁说。 “哦，好的。” 丁培衷知道，在这一刻，他“入伙”了。 |
| 这次更了也有六千多字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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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卓鸺与邓默开门的是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个子不高，皮肤也有点黑，长得还算可以，但卓鸺不喜欢这种标准的“东南亚脸”，更不要说女孩露出的乳沟上方和右胳膊肘上有纹身。女孩只是用一七分确认、三分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中老年男人。 “卓丘在吗？”卓鸺问完就说，“我是他父亲。” 女孩点点头：“他在等您。” “你到我房间等我吧。”卓鸺把房卡递给邓默，然后便进了屋。这是一个豪华套房，一进屋就能看到可观的海景。“半岛酒店”的房间本就比一般酒店的房间大，这个套房的面积估计着也会超过100平米了。卓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走进了里屋，看一个年轻男子正躺在床上，右腿已经打上了石膏。这个年轻人一看五官就是卓鸺的儿子，父子俩长得还是很像的，但气质上的差别却很大。卓鸺看着比较沉稳，喜欢微笑，内敛而温暖；而这个叫“卓丘”的小伙子则看着比较冷漠，即使看自己的父亲也是眯着个眼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是轻蔑的。 卓丘没有跟卓鸺说话，卓鸺也没有说，而是在床一侧、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了，而那个女孩则靠着门栏站在了卧室的门口，看看卓丘，又看看卓鸺，看看卓鸺，又看看卓丘，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个房间要六、七千吧。”卓鸺说话了。 卓丘依然用那种冷漠的目光瞅着卓鸺，不仅表情是不屑的，口气也是不屑的：“不知道。” “我听邓默说，你要住这里的。”卓鸺说，“你这个腿要住一个月，两个月？” “呵呵。”卓丘听出卓鸺话里的味道，“回头我让酒店跟我结账就是了。” “卓丘，你没挣过钱。”卓鸺冷冷的说。 “这不重要。”卓丘还是那么不屑，“那钱是我的。” 卓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卓丘纠缠，而是问：“这女孩是你女朋友？” 卓丘瞥瞥女孩，淡淡的回答：“暂时是。” 卓鸺又问那女孩：“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 女孩没说话，只是一脸漠然的点点头。 “我是他父亲，我们又是第一次见面。”卓鸺的口气冰凉，“你应该问我要喝点什么。” 这话显然很出乎女孩的预料，她那张漠然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她的手离开了门栏，又看看卓丘，卓丘没说话，她便又看看卓鸺，最后吐吐舌头：“要来点威士忌吗？” “不，我喝水，热水。” 女孩去烧水了，可能也是感受到了氛围的尴尬，也就在外屋呆着了。 “为什么要到香港来闹事？”卓鸺问。 “我不是中国人。”卓丘的回答非常直接，“就像你已经不是我母亲的丈夫了。” 卓鸺：“但我还是你的父亲。” “你想说明什么呢？你是我的父亲又怎么样呢？你除了给我钱，还能做什么呢？”卓丘问。 “准确的说，我想给你们的——”卓鸺顿了顿，“除了钱，你们都不要。” “哼！”卓丘用鼻子来回应卓鸺的话。 “或者说，除了钱，我没有什么值得你们尊重的东西。也因为你不会尊重我这种人，你才会跑到这里来搞事。”卓鸺看到那女孩又靠在了门栏上，“如果你是为了你的女朋友，起码是条理由，而不是因为不屑而不屑、因为优越而优越、因为狂妄而狂妄。是不是？” 那女孩看看卓丘，卓丘却说：“她也是来玩玩的。” 卓鸺压住了火，问：“那现在玩好了吗？” “这个样子还怎么玩？”卓丘指指自己的腿。 “那你呢？”卓鸺又问那女孩。 女孩吐吐舌头：“我陪他。”说着她去了外屋，应该是水开了，过了一会儿，她端了一杯热水进来了。 “谢谢。”卓鸺说，“我能跟卓丘单独谈谈吗？” “OK。”女孩显得很潇洒，走出去的时候还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你应该尽快回加拿大，我会叫邓默给你安排好。”卓鸺说，“这里是是非之地，而且，你不要再耽误学业了。” “你给我留了那么多钱，我不想读书了。”卓丘摊摊手。 卓鸺的脸色变了，一字一字的说：“尽快回加拿大，完成你的学业。” “我想去内地。”卓丘说。 “去干嘛？” “你和我妈都在内地，我不能到内地吗？”卓丘反问。 “你需要我们在你身边吗？你在加拿大什么都不缺，你巴不得没人管你。” “我已经和我的导师联系了，他觉得我可以在中国完成我的毕业设计，他甚至针对性的列出了一个建议性的大纲，他觉得，中国现在每年有海量的项目，如果我愿意自费去搜集一堆现场的资料，然后形成一个过得去的设计作品，他会很高兴。” 卓鸺愣了一下：“真的？” “真的。”卓丘狡黠的一笑，“其实你知道的，只要我不想回去，你们谁都没有办法，所以，我有必要撒这么一个慌来安慰你吗？” “是啊。”卓鸺略有些苦涩的点点头，“你确实从来没安慰过我，但你去北京是要被隔离的。” “可你到这里就没有隔离啊。”卓丘冷笑了一声，“我说我去接你，你说不用，邓默会搞定，然后你就真的搞定了，哈哈！你真的是无所不能，丢了二十多亿给我们，说就给自己留了一个零头，可看看你的能量，真的让我自卑啊。” “自卑？”卓鸺冷笑着说，“让我来告诉你吧，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靠钱去搞定的。” “那靠什么？靠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不都是花钱买的？”卓丘撑着让自己坐到了床的边缘，还不忘“呵呵”一声。 卓鸺盯着卓丘，问：“那你的朋友呢？” 这话显然令卓丘有些被动，他想了一下，回答：“我们没有利益关系。” “对，你们没有利益关系，只是在一起玩玩。” “是的，暂时是。”卓丘一边回答，一边心理暗示似的点着头，那动作看上去确实很西方。 “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我已经做好了一种思想准备，那就是到我死的时候，我们俩之间都无法互相认同，甚至，你不叫我爸爸都可以。”卓鸺啜了一口水，水还是很烫的，“但是，眼前的问题我要解决，你要尽快离开香港。你要回加拿大最好，如果你要去内地，也没问题，我可以安排你去北京和你妈一道，但到北京，我也没有办法，你必须被隔离。” “我不去。”卓丘说，“她告诉我她现在跟谁在一起，呵呵，当然，我觉得她告诉我只是为了让我觉得她并不是被抛弃的，因为她随时可以拥有新的男人，当然，是个老男人。” “那你就是要去我那儿了？”卓鸺淡定的问。 “是啊。”卓丘不怀好意的一笑，“起码你身边的是个小女朋友，更有意思一些。” 卓鸺用手指指外屋的方向：“那女孩呢？” “她家在这儿。那天我是拽着她跑的，然后我从广场的高台上摔下来了，她被吓坏了，应该会回家呆着吧。” “我听说她是你在蒙特利尔的同学？” “她修工业设计的。” “你喜欢她吗？” “暂时吧。” “那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呢？” 卓丘一愣，问：“你要干什么？”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封杜意珊的肚子还是不明显的，但封杜意珊一天到晚在揉肚子，揉的看上去像是肚子真的已经很大了。 “我觉得我的福气太好了，除了能吃能睡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嗯。你福气就是好。”梅心站在阳台上，因为是晚饭时间，住院部的走廊上飘着难以带来食欲的饭香，夸封杜意珊福气好是发自内心的，但音调却是有些低落的。 封杜意珊意识到梅心现在的这种处境，自己在她这儿显摆不太合适，于是赶紧将话题往梅心身上去落：“你真的打算去SGAW了？” “嗯，人家开保底200万，而且月发能给到7万，我为什么不去？”这话倒是很坚决，语气却又是有些不确定的。 “不是说那个公司挺乱的嘛。” “你是说霍熙的事吗？” “我在华东比较多，这个圈子不大，SGAW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这个公司的男高管在性骚扰方面是有传统的。” “呵呵，我也不是不知道。”梅心很无奈，“可我需要钱。” “是哦。”封杜意珊继续揉肚子，“其实我觉得吧，可能是因为我做了这几年市场，或者我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淡吧，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这家公司的性骚扰像传言的那么夸张，人家也不可能发展的那么好，也不会有那么多女设计师前赴后继冲上去，当然，估计大多数长得不行哦，起码跟我们俩不能比，从这个角度，我对你还是担心的。” 封杜意珊实际上是想逗梅心开心的，但梅心却是叹了一口气：“Michell，我怎么有点卖身的感觉？” “你得了吧你。”封杜意珊说，“你这要算是卖身，那我这两年做市场算是卖什么？你啊，别想太多，毕竟是国际知名的公司，没那么夸张。其实，全世界男人都一样，无非东方男人比较内敛，男领导、男同事之类的，他其实也想骚扰你，可不敢啊，但你看他们一喝酒，嘴上说的那些荤的，手上那些动作？西方男人比较本色，更容易按本能办事，加上又有一些设计师，类似我们这种华裔的，想上位，不就把他们给养坏了？去吧，梅心，挣钱重要，那方面的事情不要去管她，我对你有信心，你跟霍熙不一样。” “是啊，我都想好了，到上海报个搏击或者防身的课上上。” “有这么夸张？”封杜意珊笑了，“你可以让邵淮秋也到上海上班啊。” “不知道，看他自己的选择。他估计晚上到吧，聊聊看吧。” “你等一下，卓鸺电话打进来——”封杜意珊也顾不了闺蜜了，一把就接起了卓鸺的电话： “喂。” 卓鸺：“Hi，Michell。” “怎么，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卓鸺：“没有，我刚处理完卓丘的事情，业务的事情估计还需要两天时间。” “哦。那就是你两天以后回来？” 卓鸺：“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你打电话就是告诉我你那里的进展情况。” “呃……”卓鸺稍有点犹豫，“我想安排人把你送到溧阳去，那里环境比较好。” “嗯？”封杜意珊觉得有点奇怪，“这时候，搬来搬去合适吗？” “是这样。”卓鸺并不想蒙封杜意珊，“卓丘的腿在香港摔折了，我不想让他在香港久留，所以两天后我要和他一道回来，但是南京估计肯定要隔离，所以，我想去溧阳那边，我朋友在天目湖那里有开度假酒店，我们可以住那儿，那边空气比较好，土特产也很多，你养胎……” “你等等。”封杜意珊打断了卓鸺的话，“你儿子要过来和我们一道住？” “也不叫一道住，大家住的近一点。”卓鸺说，“他的腿伤得挺严重的，需要照顾，他女朋友又不是省油的灯……” “你等等。”封杜意珊又打断了卓鸺的话，“他女朋友也来？” “是的。”卓鸺回答，“那是我的主意，她留在香港是非多，跟过来也可以照顾卓丘。” “他为什么不去他妈那里？他不是跟他妈亲吗？”封杜意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想去他妈那里。” “他不想去他妈那里？”封杜意珊的手从肚子上挪开了，“他为什么不想去他妈那里？” “他妈有男朋友了。” “他妈有男朋友了？”封杜意珊给气的，“你还有未婚妻了！还是怀了孩子的未婚妻！” 卓鸺沉默了，封杜意珊则继续说：“你带他回来我管不着，但我是不会动的，我也不想见到他，就是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封杜意珊知道卓鸺不高兴了，但她也只能硬撑着说：“好啊。” 邵淮秋在南京换乘高铁赶往徐州的时候，万一仁、汤乾、丁培衷已经酒过三巡。这是春节以来汤乾第一次离开涿州，今天晚上本来也应该在家里吃的，而且这顿饭是奚兮做的，偏偏卓鸺的一个电话把奚兮的情绪打到了谷底，显然是没兴致做饭了，索性汤乾就找了个理由回北京，涿州与北京那么近，可原则上回京是要隔离的，于是他就惦记着找个地方好好喝一顿，喝完还能有人送他回涿州，他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了万一仁，万一仁也惦记着这位“金主”，不光自己陪他涮羊肉，还出乎意料的叫来了丁培衷。面对丁培衷，汤乾是有些心虚的，而丁培衷则坦然的多，他一边喝酒，一边还拿手机跟Sweetheart发微信——Sweetheart可能是前段时间在北京也是混得太累了，现在有了依靠有了钱，丁培衷住的公寓也比自己找的临时住处要舒服，加上外面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就把行李搬了过来，居然很安心的在丁培衷的家住下来了，她自然不知道此时的丁培衷正在和汤乾吃饭。Sweetheart不认识汤乾，汤乾也不认识Sweetheart，但丁培衷却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联系，而丁培衷之所以坦然，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他是受害者，心虚什么，汤乾估计是以为他还不知道当初这圈套是谁设的，那他索性就装着不知道；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还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了，他本就是那样的人，不过是以前遮掩着、压抑着罢了，现在他可以明当当的做这样的人了，岂不是更轻松，至于，他与汤乾这笔账以后要不要算，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要跟人算账要么有实力，要么有时机，没实力、没时机就等等吧。由于丁培衷表现的很放松，且非常客套，表现的也与万一仁非常亲近，汤乾喝着喝着倒也慢慢的放下了戒心——现在，当初丁培衷酒庄嫖娼时间的实际操作者杜鹤已经死了，要查这事就更没线索了，何况，丁培衷即使知道，又能把自己怎样呢？于是这酒喝的也越来越顺，聊的也越来越开。 “这么说，丁总在AEW还有八个点的股份？”汤乾问丁培衷。 “是。”丁培衷陪着笑说，“万董看得起我。” 汤乾又看看万一仁：“那万董加上丁总不就有40.5个点了？” “是啊。”万一仁拿起小酒杯，对着汤乾得意的一笑，“我随便再张罗几个人，这不就分分钟能卖给您了不是？” “是哇，这么简单？”汤乾那酒杯和万一仁碰了一下，“那不就是我们几个把价钱商量好就行了。” 万一仁看看丁培衷：“是啊。” 丁培衷则微笑着点点头。 邵淮秋到梅父病房的时候，只有梅母在那儿。 “小邵？”先说话的是梅母，因为邵淮秋看着瘫躺在床上的梅父给愣住了。 “小邵。”梅母又轻轻的叫了一声。 “哦，阿姨。”邵淮秋这才反应过来，“我在那边耽搁了，所以现在才过来。” “没事，你来我们已经很感动了。”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也没时间买。要不我下去买点水果？” “不要不要。”梅母赶忙阻拦，又看看病床，“你说，买了给谁吃啊。” “那叔——”邵淮秋又去看床上的梅父，眼神直愣愣的。 “能恢复成什么样子，就是看运气了。”梅母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往下低头。 “梅心呢？” “不知道。” 梅父所在的病房是专治类似中风类疾病的ICU，邵淮秋本来就不能多呆，跟梅母说话也容易影响别的病人，于是很快就被赶出来了，出来了就给梅心打电话，梅心说她在楼下的停车场边上，于是他便跑下楼，在停车场前后跑着找梅心，最后在一棵树下的别克商务车边上看到了梅心。 “怎么在这里？”邵淮秋问。 “这里别人看不见。”梅心说着便主动抱住了邵淮秋，而邵淮秋也赶忙紧紧的抱住了梅心。 “我看到你爸了。” “嗯。” “怎么会这样？” “他太爱喝酒了。” “那我们留在这照顾他？” “我过两天就要去工作了。” “工作？” “上海的一家外资设计事务所，钱开的比较高。” “哦……” 两个人自觉的沉默了，却仍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邵淮秋又问：“你走了，这边怎么办？” 梅心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护工肯定是要找的，就是我妈医院家里两边跑也是问题……” “我留下来吧，反正这段时间还比较自由。”邵淮秋说。 梅心把头从邵淮秋的怀里抽出来，愣愣的看着邵淮秋：“不好吧，你个大男人。” 邵淮秋也叹口气：“一个月吧，过一个月我也去上海。” 霍熙的航班误点了两个小时，到南昌昌北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降落以后，霍熙并未收到任何短信、微信，包括未接来电的提示。 “什么鬼？”霍熙之前是把航班发过给岳鸿濯的，可这都已经下飞机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硬撑着没有跟岳鸿濯联系，而是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临近出口，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束花，玫瑰花，还是红玫瑰花，机场接人出现几束花很正常，霍熙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束花很特殊，因为它在岳鸿濯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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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熙的心里“砰砰”直跳：“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快？把我从北京叫到南昌，就是为了……” 霍熙想着放慢了脚步，而岳鸿濯却开始对着她招手。 “这么热情，难道是套路？”霍熙走的更慢了，“我该怎么办？他如果晚上想跟我……” 她正想着，有个男人跑到了岳鸿濯的身边，岳鸿濯侧首看了他一眼，便把花给了他，而那人一接花就冲着自己的方向招手，霍熙身边一个白衣服的女生快步从其身边走过。霍熙眼看着这个女生与那个从岳鸿濯手里拿花的男人拥抱，之后男人从女生手里接过了行李，女生从男人手里接过了花。这不到一分钟的逆转令霍熙失落的很。 “那个男的急着去上厕所，让我帮他拿花——这男人真没出息，关键时刻上厕所，应该是紧张的吧。”岳鸿濯从霍熙的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哦。”霍熙生硬的应了一声。 “来得挺快哦，我还以为老万不答应了。” “嗯。”霍熙继续失落中。 “你没事吧。”岳鸿濯仔细看着霍熙的脸，“累了？” “是有点。”霍熙也不打算掩饰自己低落的状态。 “那回酒店早点休息吧。” 两个人出了机场，打了车，一路无语，到了酒店。办了入住，拖着行李进了电梯。 “哟，过十二点了。”岳鸿濯看看表。 “嗯。”霍熙点点头。 “那今天，就是2月22日了。”岳鸿濯自言自语的盘算着。 霍熙愣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电梯门一开，岳鸿濯拖着行李朝霍熙的房间走。 “不要送了吧。”霍熙淡淡的说。 “我帮你拿一下行李。”岳鸿濯说，“又不是要怎么样。” “那我倒没想过你要怎么样。”霍熙还惦记着航空港的那一束花。 门一开，岳鸿濯又帮着把行李给拖进去了，霍熙也跟进去了，正要对岳鸿濯说：“你回去吧。”却见岳鸿濯去开冰箱的门，霍熙心想： “这还要拿我两瓶饮料不成？”却看见岳鸿濯居然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白色的方盒子来，看得霍熙目瞪口呆。 |
| 今天家里事情多，三度都更一点点，也都留个小悬念，大家体谅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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