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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设计师第二季:再战江湖—梅开三度之一度梅心[第10页]

作者:思其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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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淮秋在南京下车后的两个小时后,梅心已经进了家门,坐到了床边,握着梅父的手,而梅父虽不能说话,眼睛却已有神,看着梅心,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而站在一边的梅母的眸中也含着泪花。
    梅心安慰了一会儿梅父,就被梅母叫出了屋去厨房吃点东西。
    “邵儿没跟你一道回来?”梅母问。
    “我能回来就不错了。”梅心一边用筷子撩起一束米线,一边说,“我是刚到新公司不久,投标和项目又一个接一个的,邵儿是前两天刚找到工作,忙都忙不及,哪有时间过来?”
    “哦。”梅母点点头,又摇摇头,“唉……没想到,我们做父母的,这么早就成了儿女的负担。”
    “这话说的。”梅心将米线呼噜进嘴里,嚼了两下,“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难事。反正现在看来,我到新公司这点收入应该能帮家里渡过难关的。”
    “哦。这你之前也跟我说过。可这也耽误你啊,不管你是在北京还是在上海,买个房子不都得要个千八百万的?本来你自己留着就可以……”
    “我买房子干嘛呢?”梅心继续吃米线。
    “结婚啊。”梅母说。
    “结婚还要我买房子?”梅心下意识的就说,“那不是男方的事情?”
    “也是。”梅母点点头,“看邵儿那样,也有这实力,说搞来一百万就一百万的……”
    梅心偷偷吐吐舌头,没说话。
    梅母接着试探说:“你爸这回这个事儿,会不会耽误你俩的事?”
    “我俩什么事?”梅心自然之道梅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肯定也是要明知故问的。
    “我觉得邵儿那小伙子挺不错的。”
    “长得丑。”梅心继续吸米线。
    “我看也还好吧……就是那疤……”梅母还真的挺认真,“现在不是整形医院都挺厉害的嘛,这处理一下不就好了?”
    “好啦,妈。”梅心可没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同梅母扯下去,“我跟他还有的谈,不急。”
    “不急?”梅母说出了那句台词,“你都多大了。”
    梅心俏皮的一笑:“谁叫你们把我养的那么优秀呢。”
    “梅心,你啊,真别觉得自己有多优秀,优秀也不一定是好事。”梅母一本正经的说,“婚姻这个东西,一强一弱挺好,但强的如果是男的好办,要是女的话……那就多半比较麻烦了,何况,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难道你还愿意嫁个比你弱的?”
    “那要这么说。”梅心撩起的米线又放下了,“我跟邵儿就成不了。”
    “为什么?”
    “我现在收入比他高啊。”
    “梅心,那你可别这么说。”梅母用手指点点梅心,“你收入高,你就比他强了?”
    “我学历也比他好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梅心竟稀里糊涂的走进了一条贬低邵淮秋的轨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学历高低就代表谁比谁强了?”
    “我这家庭条件也比他好啊。”
    “那你就更不能这么说了,我们还欠人家一百万呢。”
    梅心很轻松的将米线咽了下去:“妈,那你说,这一男一女之间,用什么来衡量强弱?”
    梅母毫不犹豫的说:“看谁有担当,看谁能兜底,看谁更爱谁。”
    梅心一愣:“妈,看不出您说话水平这么高啊。”
    “这跟水平没关系,这是我和你爸婚姻的总结。”梅母一脸正色的说,“别看你爸现在躺那儿连话都说不出,更不要说动弹了,可他对我依然是天,只要他人还在,天就塌不下来。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大男人,有担当,能兜底。”
    “那您的意思是相比于你对咱爸,咱爸更爱你是不?”梅心追问道。
    梅母苦笑了一下:“我觉得是。”
    “为什么?”
    “我就是个普通女人,我爱一个男人是要找个依靠。你爸就是个普通男人,他爱我就是让我依靠。这次他病倒了,我忽然发现自己需要独立面对很多事情,这时我才明白,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让我去独自面对过任何有困难的事情。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听完这话,梅心端着米线走到了梅母的身边,在那个位置,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而梅母,此时也感慨的望着他缓慢收张的左手。
    “其实,梅心,女人能找到一个能对自己负责的男人就已经是非常幸运了。男人爱自己胜过自己爱他,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你爸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其实也不能确定我和他谁爱谁更多,可既然是不确定,倒不如去坚信,他爱我更多,这样,即使以后都要照顾他,我也是个幸运的女人不是?”
    梅心呆呆的望着梅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位朴实无华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良久,她看看梅父,轻声问梅母:
    “妈,要是我爸现在听到了你说的这些话,他又能说话了,他会怎么说?”
    梅母一笑,笑的时候泪已经落了下来:“别听你妈的。”

    当梅心拥抱梅母的时候,邵淮秋却已经来到了“居合白鹭洲店”旁的“cocococo咖啡厅”——他没有对梅心说实话,他今天来南京,并不是出差,恰恰相反,他跟公司请假了。对于刚入职又身背急难险重任务的邵淮秋提出请两天假这个事情,总监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但邵淮秋非常诚恳的向他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并且将第一个通宵的成果发给了总监看(这成果是水石、阿斋、科比、泰山共同努力的结果),总监自然是大为震惊,在刮目又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就勉强答应了邵淮秋这次请假。此时,邵淮秋正坐在近四个月前同梅心初会的那张桌子边望着窗外。
    四个月前,窗外的梧桐树看着会更整齐,那时是冬天,因为叶子少了,即使是剩下的,也是黄的,在中午十二点的阳光下,衬着暖意,却黄的很精神,显得这街道很体面。而今天,树上的叶子比那时更少,但地面上却没什么落叶了,如果仔细看,便能瞧见绿色的嫩枝,春天,来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邵淮秋会选在这里,只是一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在这里,他见到了梅心,这个完全不属于“黑客帝国”的女设计师凭着智慧与毅力捕捉到他的地方,于是,这个座位被他设定为富有人生重要象征意义的坐标。四个月前,他在这里等到了生命中重要的女人,而今天,在这里,他等待的却是生命中第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如同四个月前的梅心,就这样走过那几棵梧桐树,无声无息的走进咖啡厅,不同的是,他淡定的坐到了邵淮秋的对面。
    邵淮秋看看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却白白净净的男人。虽素未谋面,但邵淮秋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谁,还没等邵淮秋说话,对方就先发问了:
    “你是邵淮秋?”
    邵淮秋点点头,反问道:“你是楚蛰?”
    他也点点头。
    “谢谢你能来见我。”邵淮秋说。
    “为什么要谢?”楚蛰问。
    “你能来见我,只能说明你信任我。”
    “我们是同行,见见面交流交流很正常。”楚蛰说着很轻松的将背靠在了沙发上。
    “我们不是同行。”邵淮秋说,“你做的这些事,我不会做。”
    楚蛰“呵呵”一笑:“你是说无人机吗?”
    邵淮秋摇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蛰又把身子往前探,用手托住了下巴,“我来,是因为我想搞清楚,你怎么知道是我安排杜鹤去海南监听乔毕邨与美国投资方的会谈的?”



    楚蛰在我们之前的彩蛋故事里出现过哦,就在丽盒部落里,那篇卓鸺与奚兮的谈话~大家可以再去看一下哦~
    “你这算是承认就是你干的?”邵淮秋问。
    “不是。”楚蛰摇摇头,“如果我承认了,警察就会抓我。”
    “那你完全可以不来。”邵淮秋说。
    “可我感兴趣啊。”楚蛰是一个看上去很不友好的人,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安排杜鹤去的海南。”
    “你认识他。”邵淮秋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敲打起来。
    “我认识他代表了什么呢?”楚蛰“呵呵”一笑,“每个人都会认识很多人。”
    邵淮秋又敲了几下键盘,随后将身子往后一靠,看着楚蛰,人似乎很放松了:“那我敞开说?”
    “好啊。”楚蛰点点头。
    “做‘黑客’这一行,大多数人想的都是一个词‘突破’,不断的突破各种障碍,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最重要的是痕迹。因为,我做什么事都会留下痕迹,留下了痕迹,别人就能找到我。比如我们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就是我当初被找到的地方。”
    “对。”楚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做成事,但不能被人抓到。”
    “可这么多年做下来,我发现,你有可能不会被人抓到,但那只是侥幸。就像一张纸,即使烧成了灰,纸上的字也能复原,因为,只要你突破了这个防火墙,不管你做的多干净,你不可能不留痕迹,这个时候,唯独缺的就是一个想找到你的人。”
    楚蛰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邵淮秋。
    “我相信,杜鹤到了海南,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了‘基德支点’的事情,于是我这段时间的重点就是关注‘基德支点’所有的信息和资料。我和杜鹤很熟悉,他混的不错,不是因为技术顶尖,而是因为心思缜密,所以,在他春节去海南实地利用无人机监控那次会面之前,他一定是做了‘基德支点’的很多功课,换做我,我也会。于是,我想到,我会去看的东西,他也会去看,他的能力不比我强,那么我会留下痕迹的地方,他也会。于是,我去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比如‘基德支点’的公司内部信息平台,比如他们在美国办事处的内部文件系统,比如乔毕邨和他们老板的所有我能进去的邮箱、云空间,等等,很多,我统计了一下,总共有42个,这42个我进去了,又出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我搜集到了一些我需要的信息,也找到了在我之前有人入侵的痕迹,那种手段,恰恰是杜鹤所擅长的,我进去了42个,他进去了37个。”说到这里,邵淮秋顿了顿,目光则停留在了楚蛰的脸上。
    “那是杜鹤的事情。”楚蛰说。
    邵淮秋继续说:“我知道,但他进了这么多系统,搜集了这么多资料,他肯定要传递到某一个地方,或者是某一个人。由此我聚焦到一个人,一个电话号码。这个人是我和杜鹤共同的老朋友,也是我们曾经在中关村一道战斗过的队友,我们叫他‘丹侬’。我发现所有的数字化的信息都会集中到某个邮箱,当然,这是一个似乎找不到与任何人有任何关联的邮箱,于是,我实时监控了那个邮箱,有一天,它在某个硬件上被登录了,我突破了进去,在那个硬件系统里我看到了一些资料与账号,我很确定,那是丹侬的。”
    邵淮秋又顿了顿,楚蛰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不认识丹侬。”
    “你们很小心,丹侬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数据信息的来往。”邵淮秋说,“但是,丹侬会用他的手机和你的手机联系。”
    “我没有和他电话联系过。”楚蛰很镇定。
    邵淮秋没有理楚蛰,继续按自己的逻辑往下说:“在这期间,杜鹤也和你这个电话联系过。”
    楚蛰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杜鹤到了海南,也还跟你的电话联系过,而且,你也到了海南。”邵淮秋此时说话已经有点步步紧逼的味道了。
    “我是去度假。”楚蛰镇定的说,“但是你说的那个丹侬,那个杜鹤,他们联系的电话不是我的。”
    “你在海南租了一辆车,我让我的朋友去查了,我的朋友叫水石,他也是这一行出身的,他能够通过车上的蓝牙搜出曾经连接过的手机,其中有一台iphone11手机对应的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不是你的的手机号码。”
    楚蛰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你做这些事为什么不用警方资源?”
    “这个晚点说。”此时,邵淮秋已经掌握了主动,楚蛰也只好给自己一个尬笑,而既然已经抵赖不了,那不如就挑明问了:
    “你只是锁定了丹侬,通过丹侬又锁定了号码,问题是,这中间并没有出现我,手机号码又不是在我的名下,你又是怎么想到让你的朋友去查我曾经租过的车呢?”
    “这几个月,我懂了一个道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三次就是阴谋。”邵淮秋又敲了几下键盘,同时继续说,“我有个朋友叫卓鸺……”当邵淮秋说出“卓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楚蛰的脸色瞬时一变。
    “……卓鸺让我查你。”
    楚蛰已经迅速的让自己的脸部放松了下来:“他让你查我什么?”
    “任何事。”
    “任何事?”楚蛰笑了,“那是为什么?”
    “他没跟我说,我也不方便问。但是,我知道一点,春节以来,他要我帮忙的所有事情都跟他在这里——南京原来的总裁陆晓乔有关,所以,我猜,他让我查你,很有可能还是为了陆晓乔的事情,而你也确实去了海南。”
    聊到这里,邵淮秋的盲区已经没有多少了,作为楚蛰,只能希望邵淮秋并不知道,杜鹤去海南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陆晓乔,而且,还是汤乾派过去的。
    “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联吗?”楚蛰感到,这个真相就像一张网,而邵淮秋似乎正凭自己的逻辑复制这张网,纵横往来,只差最后的一横一纵了,他甚至有种预感,自己现在嗯嗯啊啊的,不过是走个流程,这个流程走完,这张网也就复制完毕了。
    “到现在我还没有通知警方,只是因为我的推导不完整。但我可以让我的警察朋友帮我查通话记录。1月19日中午十一点二十二分,杜鹤在网上订了1月24日去海南的机票,而就在十二分钟前,汤乾和他通了电话,五分钟前,他和你通了电话。我很确定,他去海南背负的是双重任务,你和汤乾不可能给他布置一样的任务。”
    楚蛰感觉这个程序走了一半,走不下去了,倒是有点放心了:“汤乾跟他通电话的事情我不管,你怎么知道,他跟我通电话,就代表我给他布置什么任务了呢?”
    “去年下半年,你跟汤乾,跟陆晓乔的联系还是很频繁的,不是吗?”邵淮秋说着又在平板上敲了几下。
    “是。”楚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刚才说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分,三次就是阴谋了,所以,我的嫌疑很大,或许你觉得陆晓乔的事情我也有份,是不是?你甚至查了我的资料。”
    “是,关于你的父亲的……”邵淮秋不往下说了,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烟,问,“你抽吗?”
    楚蛰冷冷的一笑,从邵淮秋的手里接过了烟,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两支燃烧的烟交错出一片盘旋的云雾。
    “你没有证据。”
    邵淮秋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我想你需要的是干净的文件。”
    “干净的?”楚蛰看看邵淮秋。
    “任何转存过的文件都是不干净的,会留下痕迹和路径,只有初始的文件是最干净的,那样才无法追溯。”
    楚蛰低着头抽烟,不说话。
    “所以,你亲自去海南,从杜鹤手里接过了无人机上录像的存储卡,而杜鹤,或许遵从对你的承诺,没有任何备份,或者有备份,但我还没有找到。”
    “所以你的结论是,陆晓乔的事情跟我有关,杜鹤去监控‘基德支点’是我安排的,我到海南,只是为了亲手拿到干净的资料。”楚蛰看上去很放松。
    “是的。”
    “但你还是没有证据。”
    “对。”邵淮秋说,“我可以叫警方讯问丹侬,我没有做,并不是因为他曾经也是我的兄弟,而是我知道,讯问他,问不出海南的事情,不管是‘基德支点’的,还是陆晓乔的。所以,没有意义。”
    “那你到南京来找我聊,只是为了试试我?”楚蛰问。
    “是这样。”邵淮秋掐掉了烟头,“很多人做黑客,觉得很刺激,还能挣到钱,但是我,很痛苦。因为,最这些事总会看到光鲜表面下的灰色、黑暗与污浊,真相,总是那么不光彩,因为不光彩,才会有很多争斗与痛苦。我想你,应该也很痛苦。”
    楚蛰用严峻而犀利的目光瞪了邵淮秋一眼,冷冷的说:“我还好。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痛快……”他顿了顿,“而且,我今天什么都不会承认,但我可以向你承诺,杜鹤的死,与我无关。”
    邵淮秋一愣,仔细的审视着楚蛰,而楚蛰则淡定的看着邵淮秋。
    “我相信你说的。”邵淮秋说,“但你这么说,我有种感觉,你知道杜鹤是怎么死的。”
    “不,我不知道。”
    邵淮秋的目光也犀利起来:“你能承诺。”
    楚蛰毫不回避邵淮秋的目光:“我已经说了,我今天什么都不会承认。”



    “既然你今天什么都不会承认——”邵淮秋的瞳孔已经有些红了,“那你今天来干嘛?”
    “你叫我来的啊。”楚蛰耸耸肩。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抓你,更不是为了害你。”邵淮秋又敲了几下键盘,“我一边跟你聊,一边还在测试公司要我完成的模块,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
    楚蛰冷笑着说:“可你在查我,那可就不是过日子的事情了。”
    “杜鹤曾经是我的兄弟,而我的另一个兄弟,因为杜鹤的案子还陷在海南,我要查清楚。”
    “那你查啊。”楚蛰摊摊手,“但需要证据。”
    “我知道你有证据,可以证明杜鹤是怎么死的。”邵淮秋合上了平板。
    “我刚才说了,我今天不会承认任何事情。”楚蛰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很佩服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不会向你承诺,杜鹤的死,与我无关。”
    “那你算是很尊重我了。”邵淮秋冷冷的一笑,“为什么?”
    “邵淮秋,你明白吗?你那么强,可以挣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只是你很有底线,像你这么强的,我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有底线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楚蛰摇摇头,“对你的佩服我是情不自禁,所以我必须向你承诺,因为,我不想和你为敌。”
    邵淮秋瞪着楚蛰看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确定,你不想和我为敌,但你正在跟国内的很多企业为敌,你因为父亲不幸的结局而恨这里,所以你会搜集不利于这些企业的信息,卖给那些做空机构,甚至参与到其中的资本运作,你的目的就是打垮‘基德支点’,打垮卓鸺,打垮‘睿竹’,你的目标应该还有很多,只要是你能咬到的,你都不会放过。难道,你觉得你的这些行为,不是和我为敌吗?”
    “哈哈!”楚蛰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你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睿竹’?什么睿竹?”
    邵淮秋看着楚蛰,并没有马上回应,过了几秒钟,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还要打垮‘睿竹’?”邵淮秋的意思是,‘基德支点’的线索明显已指向楚蛰,而卓鸺,是主动让邵淮秋查楚蛰(梅心和封杜意珊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上海聚餐之前,卓鸺已经拜托了邵淮秋这件事),唯独“睿竹”,邵淮秋并没有提,甚至游牧尘都不知道还有楚蛰这个人,可楚蛰用他激烈的反应证明了一点,他或许也从杜鹤那里买下了关于游宝德与山珊的视频。
    “我为什么要问你?”楚蛰的反应很直接,“你在话里给我下套我还不明白?但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今天不会承认任何事的。”
    邵淮秋根本就不管楚蛰是不是愿意做出回应,而是单刀直入继续往下说:“杜鹤顺手牵羊拍的视频,也能卖钱,他为什么不卖给你?”
    楚蛰不说话,只是冷笑。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叫警察,你也不要以为你是澳洲人,国内就拿你没办法,只要你在伤害属于这里的财富,你就逃不过惩罚的!”邵淮秋的声音大了起来。
    “你这么吓我是为了什么?”楚蛰倒显得很镇定,“是为了跟我交易吗?我拿出关于杜鹤之死的证据,你就不叫警察了,你就不会指责我伤害所谓的属于这里的财富了?是不是?”
    楚蛰的话直指邵淮秋的要害——邵淮秋的耿直决定了他几乎没有要害,除了不太富裕,但今天,他冲动了,因为冲动,露出了破绽。顿时,邵淮秋哑口无言。
    “你想拿这些跟我做交易?你是怎么了?你这样做让你显得很没有底线啊!”楚蛰的音调也忽然拉高了,“为什么会这样?你这个爱国的、义薄云天的超级黑客?!”
    邵淮秋依然是哑口无言。而这时,楚蛰却对着边上被惊得朝这边看的几桌人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在讨论一个技术问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完,又转过脸来,对邵淮秋说:
    “因为你也知道,我揭露的、戳穿的只是真相,他们只是去承担他们应该承担的后果而已。”
    邵淮秋的锋利被楚蛰的这两句话打得失去了锐气,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已经说了,我只想查出杜鹤之死的真相。”
    “这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看上去,楚蛰应该是真的觉得好奇的。
    “重要。”邵淮秋说,“毕竟我们曾经一道拼过,闯过。我要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种交代有意义吗?”楚蛰又摊开了手,“他已经死了。”
    邵淮秋的眸中也闪出了怒火:“你父亲不也死了吗?你现在做这些,有意义吗?!”
    邵淮秋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后悔并不是因为看到暴怒的楚蛰一把拎起了桌上那瓶用来装饰和推销的红酒瓶抡向自己的脑袋,而是因为,他明白楚蛰此时的感受——邵淮秋也是一个失去父亲的人。所以,当红酒瓶砸向自己脑壳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躲闪。





    “不要报警!”
    这是邵淮秋的声音。他的头上、脸上、肩上、身上,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红酒。
    楚蛰的手里是已经破碎如利刃一般的红酒瓶,他的手上也渗出了血,那是酒瓶碎玻璃溅在手上划出的血口。他的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嘴里“呼哧呼哧”的急喘着,像是这一瓶子砸下去他也耗尽了浑身的力气似的。他的手并没有松开,瓶子还握在手里。
    “不要报警!!!”邵淮秋又喊了一声,强烈的疼痛反而令他的声音更加撕裂,柜台边那个拿起手机的服务生被这一声吼吓得又放下了手机。
    “你还不走?”邵淮秋用手抹去额头上流下的血,“你还等警察来?”说完,又冲着柜台方向喊了一声:
    “不要报警!我会赔钱的!”
    楚蛰终于将那半截瓶子放在了桌面上。
    “走吧。”邵淮秋又拿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我还会找你的。”
    楚蛰环顾了一下四周,喘着气摇了摇头:“好啊,我等你。”说着,转身出了cocococo。
    看着楚蛰离去后,邵淮秋看看周边那些惊魂未定的客人,对着柜台大声说:“有毛巾吗?……还有,算钱。”

    “这是那三个中国籍男子的资料。”翻译和越南警察虽然带着口罩,可跟项城说话的时候还是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项城也带着口罩,看他们那样儿,心里也来气:“怕我?我还怕你们传染给我呢。”他翻了一会儿资料,又拿出手机对了一下,点点头:
    “是,没错。”
    接着,对方又拿出了另一份资料,翻译说:“这是武伟明的资料。”
    项城一翻开来就看到了这人的照片,这次,他并没有去看手机——来的路上他已经在手机上看了无数遍这个叫“武伟明”的越南籍男子的资料,他毫不犹豫的说:“是他。抓住了?”
    翻译和越南警察交流了两句,随后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被勒死了。”

    初一:干嘛呢?
    十五:办事。
    初一:什么时候能办好?
    初一:我好无聊啊。
    十五:去shopping啊。
    初一:shopping也好无聊啊。
    初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初一:我一个人在三亚玩很傻的。
    初一:?
    初一:??

    “又不说话了。”许初气呼呼的将手机往边上一搁,看看旁边空椅上放的那几个衣服、鞋子、化妆品、包的袋子,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她必须承认,此时她的心里空空的,而上一次出现这种空空的感觉要追溯到多年前属于高中的那一次失恋。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许初,你在搞什么?不会是来真的吧。”
    “怎么不点喝的?”有人坐到了许初的对面。
    “你打完电话了?”许初有些不耐烦。
    “是啊。我得把我上半辈子欠的钱和下半辈子要挣的钱,借这次机会都搞定。”那人打了一个哈欠,“我也很辛苦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外贸就是这样,我们半夜,他们正是忙的时候。”
    “那现在他们应该是半夜,你怎么还这么多电话?”许初“呵呵”了一声,都不愿拿正眼瞧他。
    “没办法啊。现在那边的YQ越来越厉害,需要口罩,需要防疫物资,他们得第一时间联系上我,还得第一时间把钱打给我,否则,他们就拿不到货。”那人看上去确实很疲倦,一会儿工夫就连打了几个哈欠。
    许初“啧啧”了两声:“你既然这么忙,那还过来干嘛?”
    “那不是你要我来陪你的吗?”那人把右胳膊肘撑在了桌上,下巴搁在了手掌里,把脸也凑了过来,“我这不也想你嘛。”
    “哼!”许初翻了一个白眼,“你想我?是我想你了好吧。”
    “对对对。”那人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儿,“是你想我,你能想起我,我很开心。”
    “你得了吧你。”许初用手指指那几个袋子,“我算了一下,九万七,还差三千。”
    那人一愣,随即又一笑:“只差三千了?”
    “是啊。”许初说,“那时你破了产,呵呵,说来也搞笑,你怎么会想到来跟我借钱?反正是我借了你十万,还差三千,三千?去买两双运动鞋吧,我发现我现在穿高跟鞋都不适应,累的很。”
    “你也是,算的那么清。”那人笑着说,“我当初在你身上花的岂止十万?”
    “你算了吧你,你跟女人算这种账合适吗?”许初一脸嫌弃,“听你吹牛,你那时都欠了快一个亿了,也好意思跟我借个十万的。我居然也会借给你。”
    “你仗义呗。”那人一把抓住了许初的手,许初却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
    “好啦,借都借了。”那人坏坏的一笑,“今天,再花个十万八万也没问题,等我忙完这一段,你就跟我算了,我给你在南京买套房子。”
    “你得了吧你,我是不敢想。”许初摇摇头。
    “真的!现在这生意做的,真的是日进斗金,幸亏我那时做贸易,在欧洲和美国留的线索都还在,我把供应链一重启,这才几个月,我这半年的还贷已经没什么压力了,估计YQ再搞个半年一载,我都要成亿万富翁了。你别不信,说真的,你今晚就跟我一道走,我们明天在常州办点事,后天就去南京看别墅。”
    “你得了吧你,我可不想跟你过,你这人太不靠谱。”许初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巴不得他今天晚上就走,免得晚上又异想天开的来缠自己。
    “是真的。一道走吧。”
    “不去——”
    “去玩玩也好啊。”那人说出了一句让正发愁这几天没事做的许初有点提兴趣的话,“我明天去天目湖,那边挺好玩的,再去南京玩两天。”
    “天目湖?”许初不自觉的说,“我倒是没去过。”
    “没去过刚好啊,我反正每天也就是打打电话的事情,不行我陪你在那儿多玩两天。”
    “呃——”许初看看这人,有点犹豫,想想就开始推脱,“算了算了。”
    “你反正不是也说自己没事干。”那人倒挺拎得清,“我知道你想玩,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在你身上动脑筋的,咱们现在,从零开始,到哪儿都开两个房间,保证不骚扰你,只等你来骚扰我行吗?”
    “我是不会骚扰你的——”许初倒也不是很担心这人,“可这时间也太急了,晚上就走?”
    “今天晚上还必须走。”那人又说,“我过去还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到时你还得帮帮我。”
    “帮你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啊。”
    “你想得美!”
    “临时的。”
    “临时的也不行——”
    “求求你了……”



    大家猜猜,这个人是谁?
    我们的丽盒部落里放了我们画师画的项城和许初的画像,大家快去看看吧~

    “那个时候,帮我的人不多,帮我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Michell,她借给我110万;再就是你——”
    “你说什么,周儒诺?”许初打断了周儒诺的话,“有女人借了你110万?”
    “是啊。”
    “你跟她什么关系?”许初审视着周儒诺的眼神。
    “我跟你什么关系,跟她就什么关系啊。”周儒诺比四个月前没皮没脸多了,俨然没有一点成功人士的状态,他自然也没看出许初在想什么,反过来还安慰许初,“你别觉得她借的多,你虽然只借了十万给我,好歹是个心意嘛,要不怎么你一召唤,我就从宁波过来了?”
    “你得了吧你。”许初撇撇嘴,“还你跟我什么关系,跟她就是什么关系的,她能借你110万,你给了她多少钱啊。”
    周儒诺这才听明白了——许初的逻辑是“你给她的多,她才能借给你多。”
    “哪有。我没给过她钱——”
    “怎么可能?!”许初一拍桌子,“周儒诺,走,咱们去‘爱马仕’,今天不宰死你。”
    “好啦。”周儒诺倒也潇洒,“‘爱马仕’,没问题。出血,也没问题。可咱说好了,晚上跟我飞,明天去溧阳扮我女朋友。”
    “休想!那个Michell搞喜宴,我去扮你女朋友……”许初想想有问题,“不对啊,她搞喜宴为什么要请你去?你……”
    “她没有请我。”周儒诺说,“是这样,Michell和他老公现在在天目湖住的酒店是我朋友开的,他们喜宴在那里办,既然我知道,我总要去敬一杯酒吧,而且,我还要准备一个110万的大红包……”说到这里,周儒诺一脸的得意。
    “啧啧啧,然后再搞个美女当女朋友,这样,你当初丢的脸面就都挽回来了,是不是?”许初陪着笑说完这一句,随即就白了一眼,“你想的美!”
    “这不有‘爱马仕’嘛。”周儒诺继续努力。
    许初是个想得开的人,她还是摇摇头,话却是:“不够。”
    “Dior啦。”
    “成交。”
    “好嘞!”周儒诺站起来帮许初拎那几个袋子。
    “我晚上要坐头等舱。”
    “没问题。我们不就是在头等舱认识的嘛……”

    在护士给邵淮秋包扎的时候,他就看到项城发语音过来,但他接不了。等包扎完走出医院,他给项城发语音,项城又不接了。他在路边广场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了,当头的太阳让他觉得晕晕乎乎的。他点了一支“还魂烟”,似乎吸了就可以确保自己不晕倒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车,还有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喂,邵儿。”
    “喂,伙夫。”
    “‘秋心’怎么样了?”
    “挺好。”伙夫瞅瞅一身脏兮兮的在地上啃着羊骨头的“秋心”,“就是在我这儿吃的太好,现在吃点狗粮太费劲了。”
    “哦。”邵淮秋长出了一口气,“麻烦你了。”
    “你这话说的。”
    “等过段时间,我回北京把它带走。”
    “呃……不急。邵儿。”
    “嗯?”
    “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想撸串了。”
    “也是啊。”伙夫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大家好久都没聚了。”
    “没别的事,就是打个电话问问。其他都挺好的吧。”
    “呵呵,都挺好的。”伙夫苦笑着说,“除了生意差点。”
    “嗯,是吧。”邵淮秋也苦笑,“今年还真的不好过啊。”
    “你在外面也小心点。”
    “嗯。”
    “邵儿?”
    “嗯?”
    “你以后就不会在北京工作了?”
    邵淮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项城的语音也过来了。
    “那个叫武伟明的越南人找到了。”项城说,“但已经死了。”
    “死了?”邵淮秋一愣。
    “被人勒死的。”项城的声音中充满了沮丧,“那三个小家伙找到了,突击在审,应该就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武伟明让他们干的,但不知道他们晓不晓得武伟明已经死了,如果死了,他们肯定会不认。”
    邵淮秋耳边是项城的声音,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在越南要呆两天。”
    “嗯。”
    “你那边怎么样?”项城问。
    “暂时没什么线索。”邵淮秋并没有提楚蛰的事情,他还需要想想。
    “要找到那个交易人。”项城又强调道,“不是聂凉,是另一个。”
    “嗯,我知道。”邵淮秋的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另一个交易人,就是楚蛰,而他之所以没跟项城捅破这一点,一方面是没有真凭实据,另一方面,他确实想从楚蛰那里查到杜鹤之死的真相。

    “你这么快就要走?”梅母的脸上都是不开心,“小封不是明天才办酒宴嘛。”
    “我早点去看看她嘛。她父母都是在大学里教书的,现在学校里的人都是不让出市的,所以现在也没法从成都过来,那她身边不就没有亲人了?好歹我是她最好的闺蜜,总归在头天晚上陪陪她了。”梅心说。
    “哦,这样啊,也对。”梅母点点头,“那邵儿呢?”
    “他在南京出差,不一定过去了。”梅心说。
    “哦。那你让他要注意身体。”梅母一提起邵淮秋就显得很有精神气,“南京过来高铁很快的,要不让他这两天来徐州一趟,我给他做好吃的。”
    “算了,妈,都忙。”梅心说,“等忙过这一段再说。”

    下午16:49
    Julie:我20:22到溧阳站。
    Michell:好哦!我让卓鸺派车来接你。
    Julie:OK
    Michell:晚上见哦。

    正在酒店大门口湖边散步的封杜意珊刚乐滋滋的给梅心回完微信,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个白发男人。
    “汤乾?”封杜意珊吓了一跳。她接着又看汤乾从车上扶下来一个一瘸一拐的年轻人。
    “卓丘?”
    接着是替卓丘拿拄拐的香港女朋友,最后一个是奚兮。
    “嗯?!”顿时,封杜意珊的脑子里浮起了愁云、疑云,为她本来极其良好的情绪笼上了阴影,“这难道是来踢馆的吗?”
    同时看到奚兮等四人进酒店的还有卓鸺。此时,他正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打电话,尽管看到了心中一颤,但他还是稳住心神和岳鸿濯简单讲了几句。
    “你们不来了?”
    “对。”岳鸿濯在电话里说,“我还是回北京吧,我和霍熙的事情跟家里也要有个交代,现在这时候回去,估计还要隔离,公司的事情多,已经拖不起了。”
    “不差这两天吧。”卓鸺还客气两句,虽然此时他已经在想奚兮他们来了怎么应付。
    “确实公司的事情急,晚两天说不定AEW就被我们万董给卖了。”岳鸿濯说,“回头忙得差不多再来看你和Michell吧,到时候把红包补上。”
    “你这话说的,其实……”卓鸺本想说你急什么,汤乾都到我这儿了,万一仁他卖给谁啊,可又觉得不好说,而且现在看来,客人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收拾,“那就这样吧,回头联系,也祝你和霍总幸福。”
    “谢谢,那就再联系。”岳鸿濯挂了电话,看看愁眉苦脸的霍熙,“你爸妈是几点的航班?”
    “明天早上。”霍熙嘟着嘴。
    “他们到了北京也要隔离的。”岳鸿濯坐到霍熙身边。
    “隔离就隔离了,我也不想见他们。”霍熙还是嘟着嘴,“麻烦。”
    “麻烦什么?”岳鸿濯搂住了霍熙,“也该见见你父母了。”
    “那你可不能跟他们说你生病动手术的事情。”霍熙把头靠在了岳鸿濯的肩上。
    岳鸿濯想了想,点点头:“好啊。”说着便习惯性的看看手机,见有猎头公司发微信过来,是他让猎头在找的一个分管二线的高管简历。
    “什么呀?”霍熙也看到了。
    “我下一步打算在华南开个分公司,把广东、广西、福建那边的资源用起来,让猎头帮我找找高管……”岳鸿濯说着打开了简历,而这份简历里介绍的正是——
    这时已经是2020年4月初,我想各位读者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吧。




    “梅清?”邵淮秋皱皱眉,“也姓梅?”
    “对,梅心的梅。”
    “为什么要查她?”
    “这个电话里说不清。帮帮忙啦。”
    “我最近事很多啊。”邵淮秋有点不耐烦,“而且,你们不能总是让我查这查那的,有风险……”
    “我们?”岳鸿濯一愣,“哪来的我们,就我啊。”
    邵淮秋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跟岳鸿濯说,游牧尘、卓鸺都要他帮忙查这查那的吧。
    “一定要我来查吗?”邵淮秋用手拖着绷带缠的横七竖八的脑袋,“真忙不开。”
    “不找你找谁?”岳鸿濯说的在情在理,“你能力强,人又靠谱,找你就是因为你优秀。”
    “这……”邵淮秋心想,就因为自己好,就老得干这些垃圾活,“我这两天确实没精力……”
    “那你有合适的朋友吗?跟你水平差不多的——差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我这事难度不大……”岳鸿濯倒也觉得没必要一定要邵淮秋出场,“我就是觉得背调公司的没你们这些能力强……”
    “我有个朋友,人挺合适的……”
    “没问题,可以给点费用……”
    “那更好了。”邵淮秋也正担心费用的问题,这么一说,倒好解决了,“我现在联系一下。”
    搁了电话,邵淮秋马上拨通了阿斋的电话:“喂,阿斋,回北京了吗?”
    “没有啊,回去还要隔离,在外边玩呢。”阿斋惬意的呷了一口功夫茶,望着大海、夕阳、海鸟、渔船。
    “在哪玩呢?”邵淮秋问。
    “湛江徐闻,能看到海南的地方,我正和老水隔海相望。”阿斋一副陶然自得的状态。
    “那你怎么不去海南跟老水碰?”
    “他都结婚了,老婆又漂亮,我去干嘛?”阿斋说,“那不是显得我混的很差?”
    “哦。是我朋友要猎一个高管,但好像背调要做的很细。涉及到这个人的家庭情况、人际关系等等。”
    “哎呀,你知道我不太爱干这种活……”
    “你以为我喜欢啊,这不是朋友找没办法,我自己一堆事也忙不开来。”
    “你找别人吧,我难得清闲潇洒——”阿斋坏坏的一笑,“除非是个美女。”
    邵淮秋一愣:“好像是个女的。”
    “哦?”
    “我看了一下简历,三十来岁,单身母亲……”
    “那算了。”
    “看照片长得还可以……”
    “行啊,那发给我看看。”

    邵淮秋跟阿斋通完电话,天已经几乎黑了,他需要一点光明,于是便又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两口,有人在他边上坐下了。邵淮秋往边上这一瞅,被吓一跳,遂又无奈的摇着头说:
    “你这么大一个老板,不用忙生意吗?怎么又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邵淮秋现在已经烦透了游牧尘——自从确认了杜鹤用无人机偷拍了游宝德身死前后的事情,游牧尘就像无处不在的幽灵,徐州之行以及聂凉最后的自绝有游牧尘的份,Nancy关于杜鹤偷录“基德支点”会面是游牧尘发现的,项城身边掉下来的女友是他安排的,上周刚跟自己在上海摊了牌让自己帮他继续往下查,今天这个时候又突然在自己身边出现了。
    “我也是刚到。”游牧尘说,“他们说你今天中午在南京被人用酒瓶子爆头了,明天又要参加卓总的喜宴,溧阳离这里这么近,我总归过来看看你。”
    “他们?”邵淮秋瞪大了眼。
    “我们上周分开后,一直有人在跟着你。”游牧尘说这话的时候表现的很无所谓。
    “你派人跟踪我?”邵淮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游牧尘并没有接邵淮秋的话:“那个人是叫楚蛰吧。”
    “你派人跟踪我?!”邵淮秋“腾”的就站起来了。
    “线上线下的工作我都要做。”游牧尘也站起了起来,淡定而又严肃,“我们一道去见楚蛰吧。”
    邵淮秋终于忍不住用手轻推了一下游牧尘的肩:“你跟踪我?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游牧尘毫无理亏的状态,“这么重要的人,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那是我的事!”
    “他手里有我怕的东西!”游牧尘突然吼了起来,“我现在所做的所有这一切,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都要做,起码我只是想找到相关的人,堵住他们的嘴,我现在这么做是理性的,有分寸的,事情搞清楚了,没问题了,我自然不会再跟踪你。”
    “有分寸,这也叫有分寸?!”邵淮秋又推了游牧尘一下。
    “分寸?”游牧尘已经又平静了下来,“我把问题简化一点跟你说。比如现在,我要你跟我一道去找楚蛰,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安排人去处理他。”
    “处理?”邵淮秋不敢想象游牧尘的意思,“处理什么?”
    “撬开他的嘴,用任何方式。”游牧尘说。
    邵淮秋愣了一下,游牧尘的态度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用什么方式?”
    “任何方式。”游牧尘又重复了一遍,“起码比我们现在这种合作方式高效的多。”
    邵淮秋感到这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喘着粗气摇着头说:“你那么有钱,何必呢?”
    游牧尘冷冷的回答:“保护不了家族的尊严,再有钱又有什么意义?”
    “事情已经真实的发生了,难道你不能面对真相吗?”邵淮秋是真的无法理解。
    游牧尘则冷笑了一声:“真相跟人一样,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只要知道的人都不说。”

    “好久不见了。”进了奚兮和汤乾房间的卓鸺主动将手伸了出去。
    “是啊,卓哥。”汤乾也很大方的将手伸出来。
    卓鸺并没有马上松开手,而是看看正从箱子里朝外拿衣服的奚兮:“陪奚兮过来玩?”
    “主要是来喝酒的。”汤乾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卓鸺的手使上了劲,但他并不打算示弱,脸上还带着笑,“你的喜酒啊。”
    “挺可惜的。”卓鸺却说,“如果陆晓乔不犯错,今天这里都要他来张罗,你们也不用自己订房间了。”卓鸺的话明显是有所指,吃定了陆晓乔的事情就是跟汤乾有关。而汤乾,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他眯眯眼:
    “陆晓乔?好熟的名字,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汤乾,你装什么装。”倒是奚兮没好气的来了一句,“我来还不是为了陆晓乔他姐的事?”
    “好吧。”汤乾扮了个鬼脸,把手收了回去。
    卓鸺看看奚兮,正要说封杜意珊知道这个事情,门铃响了。汤乾过去开门,封杜意珊故意腆着她那还不算大的肚子进来了。
    开门的是汤乾,封杜意珊当然第一个就和汤乾说话,而且说的还特别热情:
    “汤总啊,你来啦?”
    “呃……”汤乾没反应过来,他想想人家肯定是不欢迎自己的,但对方的态度给人感觉似乎又是欢迎的。
    “也是啊,老卓也是,怎么会把你忘了,你对我们俩的这段婚姻多重要啊。”封杜意珊一边说一边瞅奚兮,奚兮确实有点蒙圈——“这封杜意珊和卓鸺之间的事情跟汤乾有什么关系”,她是不知道卓鸺就是因为汤乾玩的那个“一千万俱乐部”而看上封杜意珊的,当然,汤乾自己是失败了——梅心没到手,封杜意珊继续跟进,“汤总,我是听我们老卓说了,那一千万,你可没有结,那不成,明天给个一千万的红包吧,这样,看着气派,我们也有面子,你等于也没出钱不是?”
    “你——”汤乾是有钱,可一千万总是舍不得的,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和卓鸺交恶了,除非是卓鸺硬跟他要,否则是绝对不会给的。
    “汤乾,怎么回事?”奚兮早就想好了要当着封杜意珊的面埋汰一下卓鸺,顺便也恶心恶心封杜意珊,可一上来注意力就被封杜意珊这话给调开了,作为女人,她肯定关心这什么“一千万俱乐部”里的事。
    “没什么事!”汤乾赶紧冲着卓鸺使眼色,“以前我和老卓闹着玩的……”
    “我跟你说啊,汤总。”封杜意珊已经全想好了,甚至可以说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当初那一千万的赌注两个小时以后到,刚好,大家等一等,一道吃个晚饭,一楼那个龙虾粥煲的好吃,我陪奚兮姐姐补补,汤总你啊,好好跟梅心叙叙旧。”
    “梅心?”奚兮狐疑的瞅着汤乾,“梅心是谁。”
    “这样吧,有事待会儿喝粥的时候聊,叫卓丘他们俩也一道吧。”封杜意珊一拽卓鸺的胳膊,“我跟老卓还有些明天的事要准备,你们先理,梅心到了我叫你们哦。”
    说着,便搀着卓鸺的胳膊离开了奚兮和汤乾的房间。

    走在酒店的走廊里,卓鸺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出这招的?”
    “切!”封杜意珊的手从卓鸺的胳膊里松了出来,“卓鸺,我觉得吧,咱们这婚,就不结了。”


    南京“1912街区”建成已经有十余年了,在许多人看来,这恰恰是此类街区最有味道的时期,当然,前提是当初建设的品质有保障。烟灰色的墙面勾着白色的砖缝、爬着深绿色藤蔓,再就是过于规整的街角与小广场,那灯光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令这一切显得更有生命力,却更缺少真实感。
    这里有几家在南京还比较出名的酒吧,即使是清吧,也容着过多的靓女帅哥以及分不清是非的各种洋酒,倒是那小女生的歌声清澈的如雨水从老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跌下来:

    “我没有办法传递太多关心,
    可你却包容我拙劣的演技,
    不管我的心多想靠近,
    是距离 距离感压抑。”

    “你每天都来。”女调酒师将调好的“一帘幽梦”推到了楚蛰的面前,“是觉得我的酒调的好吗?”
    “要我说实话吗?”楚蛰的脸色在粉色、紫色、蓝色灯光的交汇下显得很苍白。
    女调酒师冲着楚蛰认真的点点头。
    “你酒调的一般。”楚蛰笑的有点诡异,“调情更强一些。”
    女调酒师被逗得“咯咯”的笑了一会儿,看边上有单子过来了,留下一句:“你先喝,我把情都调在酒里了。”
    楚蛰喝了一口,摇摇头。
    那边女调酒师已经在摇冰块了,却还在看他。
    “不好喝吗?”
    “不应该加苏打水的。”楚蛰说,“总是这样,不是冰块,就是苏打水,调酒除了动作好看以外,其实跟我们拌凉菜差不多。”
    “我知道你为什么每天来了。”女孩儿将冰块顺入了酒杯。
    “为什么?”
    “你就是来侮辱我的职业的。”
    “不,不是。”楚蛰又摇摇头,因为邵淮秋,他今天的心情有些沉重,有时因为沉重,人会说实话,“因为你漂亮。”
    女孩停住了手,扭头看楚蛰,楚蛰却在看手机,一边看,一边皱眉。他刚说了一句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一点,可一说完就发现麻烦邻近了。他知道自己还有几分钟考虑要不要避开,正在犹豫间,女孩却又回到了他面前,趴在吧台上说:
    “你就是在撩我而已。”
    有时,因为美女,男人会自信起来,自信,就会勇敢,于是,楚蛰决定不避了,他搁下手机,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去过的酒吧有上千家,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调酒师。”
    “比杜鹃还漂亮吗?”
    楚蛰会意的一笑:“她那间酒吧我去过,但他们说她不在那里上班。”
    女孩又“咯咯”的笑起来,笑完了摇摇头:“你都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你等等。”楚蛰转过身,看着那个正向吧台走来的两个男人。一个头上满是绷带,一个却是一身考究的黑色西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更像是一个在这里挨了揍,另一个来替他报仇的。
    楚蛰并不这么想,他认得出邵淮秋边上的那个人是谁,事实上,身价超过三百亿的富豪,他都认得出。

    “就是他是吧。”游牧尘加快了脚步。
    邵淮秋没有回答,游牧尘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甩开了邵淮秋,走到吧台前,坐在了楚蛰边上的位置,当着女调酒师的面,上来第一句就直奔主题:
    “老是做这种事会要你的命的。我们来谈谈价钱。”
    游牧尘的话把那女孩吓了一跳,随即,她又看到那个头缠绷带的人慢吞吞的坐在了楚蛰的另一边。
    “你吓我啊。”楚蛰对游牧尘说。
    “我从不吓人。”游牧尘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
    “那就是你很怕。”楚蛰说。
    “你总是利用别人的恐惧来挣钱吗?”游牧尘冷冷的说,“我刚才是怎么说的?老是做这种事会要你的命的。”
    游牧尘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四目相对,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对峙。而十几秒后打破这沉默的却是女调酒师,她问游牧尘:
    “先生要喝点什么?”
    游牧尘看看女孩:“威士忌,要冰块。”
    “好的。”女孩给游牧尘倒酒,而楚蛰在这时说话了:
    “你想利用我的恐惧来压价吗?”
    “不,我只是希望我花了钱以后,你能信守诺言。”游牧尘说,“因为我是压着愤怒跟你谈生意的,如果生意出了问题,我会失控的。”
    楚蛰愣愣的看了游牧尘一会儿,女孩把威士忌送到了游牧尘的身边。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亿万富翁。”楚蛰说。
    “亿万富翁?”游牧尘冷冷的一笑,摇摇头,“你见过吗?”
    邵淮秋坐在另一侧,看不到楚蛰的表情,游牧尘能看到,那个女孩也能看到。楚蛰的表情确实不自然了,不自然了两秒,又恢复了。
    游牧尘指指女孩,问楚蛰:“你跟她很熟吗?”
    楚蛰看看女孩,女孩识趣的走开了,经过邵淮秋的时候问了一句:“要喝点什么?”
    “冰水。”

    不了解游牧尘的人,很难想象他此时的状态,他有些激动,说话的频率也很快,他指着楚蛰背后的邵淮秋说:“他是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用酒瓶子打爆他的头?是因为他侮辱了你,提到了你父亲?你做过父亲吗?但我懂父亲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羞辱他。”
    楚蛰没有回应,冷冷的看着游牧尘喝了一口威士忌。游牧尘继续说:“你知道我和他的分工是什么?他用电脑,用数据,我用人,他得到的是信息,我得到的是传说……”
    邵淮秋的表情瞬时一变,探头看游牧尘。
    “你的老板在华尔街,专门做空国内知名公司,你是打手,收佣金,但你从来不出面,所以你和鬼佬搞垮了一些不错的公司,你也挣了不少,可你却从未真正与那些被你搞垮的亿万富翁见过面,你很龌龊,也很胆怯。你觉得你父亲希望你这样?”
    楚蛰冷笑了一声:“第一,我什么都不会承认;第二,你提起我父亲,你父亲比我父亲光彩吗?”他挑衅的盯着游牧尘,“或者说,如果你父亲够光彩的话,你为什么要找我,要来逼我呢?”
    “你想让我也用酒瓶子砸爆你的头吗?”游牧尘皱皱眉,邵淮秋很紧张,他下意识的去看周边有没有酒瓶子是游牧尘能够得到的,“怎么可能?我父亲的事情对‘睿竹’股价的影响微乎其微。”
    游牧尘的冷静令楚蛰略有些动容,但习惯性的克制住了自己,他也喝了一口酒,斟酌了一下回答:“我已经说了,我不会承认任何事。”
    邵淮秋听着游牧尘与楚蛰的对话,看着楚蛰的背影,他发觉,在游牧尘面前,楚蛰的嘴紧多了,而不像中午对自己那样。他想,或许是楚蛰觉得自己过于单纯,也或许是游牧尘给了他更大的压力,使他必须滴水不漏。
    “我把话说开了。”游牧尘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你刚才已经侮辱了我父亲,那只能说明你都知道,关于这个事情,你开价,确保不再从你这里会往外泄露,销毁,销毁的找不到,这个——”游牧尘又指指邵淮秋,“不用他教你吧。”
    楚蛰看着游牧尘,没有说话。
    “还有,你知道闽商捏了多少‘基德支点’的股票吗?你知道这股票中有多少是我们游家的吗?”游牧尘点出了又一个关键,“我们做实业挣点钱不容易,做投资也是很审慎的,百亿资金要在单支股票的市场里进出也不是玩的,何况我现在已经跟你在交谈,我要是逃,那就是有问题。所以,不要动‘基德支点’。”
    “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不会承认。”楚蛰似乎只能这么说,“你说的游家的事也好,‘基德支点’的事也好,跟他们相关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你怕了?”游牧尘问。
    楚蛰冷笑着反问:“我怕什么?”
    游牧尘摇摇头,开始用手指在酒吧里点:“那里,那里,那里……这个酒吧里有五个人,是我从福建带来的。不光是这里,全世界都有福建人,哪里都有……”
    “我不怕。”
    “你为什么不怕?”游牧尘似乎完全在楚蛰的逻辑里,迅速的回应道,“是你早已活得无所谓了吗?”
    楚蛰的眼神中晃过一丝闪烁。
    “无所谓,是因为你活在仇恨里。”游牧尘站起了身,把酒一口喝干,“我也是。所以我更知道怎么对付你,我会找到你在乎的东西的。”他又指指邵淮秋,“他会帮我——”
    “可是,春节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想他起码已经将‘基德支点’的信息送出去了。”这是邵淮秋的第一反应,“你现在和他谈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意义,那要问他了。”游牧尘把手缓缓的按在了楚蛰的肩上,随后用一种冰冷的语气对着邵淮秋说,“那也要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找到他。”
    “两个小时以后,我请你吃夜宵,你考虑考虑。”游牧尘撂下这句话,拽了一把邵淮秋,出去了。而他刚才指过的那几个福建来的,却在原地没动。
    “这事情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吗?”邵淮秋问。
    “你知道多少人会为了几十万的生意不择手段吗?”游牧尘松开了拽在邵淮秋胳膊上的手,“这可是关系到几百亿的事情。”
    “他两个小时以后会同意?”
    “应该会。”游牧尘拉开了车门,“我们找个地方,找到他在乎的东西。”
    邵淮秋在车门边站住了:“他在乎的东西?两个小时?”
    “是的,所以要抓紧。”
    吧台前,楚蛰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调酒师又凑过来:
    “那人的酒谁买单?”
    楚蛰看看女孩,用手在酒吧里点了几下:“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都是福建人,找他们买单。”
    女孩吐吐舌头:“没见过这样的,怎么有点吓人啊。”
    “对了。”楚蛰抬起头,看着女孩,“刚才聊到哪儿了?”
    “什么聊到哪儿了?”
    “他们来之前啊。”楚蛰竟像是彻底放松了,又进入了扯闲篇的状态。
    调酒师双目朝天,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这一打断,就想不起来了。”
    “我还记得。”楚蛰问出了之前遗留的那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许终。也许的许,终点的终。”

    “我从来没见你说这么多话。”邵淮秋摸摸脑袋,还是疼。
    游牧尘正在开一瓶啤酒,先问的问题却是:“你能喝吗?”看看邵的绷带上还在渗血,又改口:“你算了,这个不能喝。”
    邵淮秋却来了一句:“啤的应该可以。”
    不知为什么,游牧尘挺爱跟邵淮秋喝酒的,而且看着邵淮秋就想笑,感觉就像跟梅影在相处似的,这时,他就又有点想笑了,他指指了邵的脑袋:“那是不是喝冰的,减少点血液循环,对伤口好。”
    “哦。”邵淮秋点点头。
    游牧尘替邵跟老板要了酒,就先给自己倒上了:“你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邵淮秋也拿了起子开酒。
    “这几年,在我们的圈子里,一直在找一个人,也许是一家公司,或是一个团队,因为没有找到,所以给他或者他们随便起了一个名字,就叫‘黑水’——美国有个‘浑水’嘛。”游牧尘看邵淮秋已经把酒倒上了,便拿杯子和他碰了一下,“‘黑水’专门做空国内知名上市公司,尤其是有原罪、有污点的,类似我们‘睿竹’,闽商的企业传承悠久,作风彪悍,是‘黑水’关注的重点。我可以确定,楚蛰就是‘黑水’。”游牧尘把酒喝空了,又继续倒上,看着邵淮秋,此时,邵淮秋能看到游牧尘眼中的血丝,他继续说:
    “你要知道,如果楚蛰是‘黑水’这个信息扩散出去,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了,而且,应该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因为,恨他的人太强、太多。”游牧尘捏着酒杯,“我刚才和他谈的时候,感觉就像跟一个死人在说话,我得承认我很紧张,我必须第一时间和他谈定,他必须同我合作,如果他死了,线索就断了。”
    “我没有跟别人说。”邵淮秋一边喝酒,一边心里在骂人:“这是什么事啊?越搞水越深,我掺和进来干嘛啊?”
    “现在知道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我,再就是我的一个私人侦探,我希望消息不会扩散。”
    “私人侦探?”
    “对啊。你线上,他线下。”游牧尘又拿起酒杯,“但主要还是靠你。”
    邵淮秋又是一口冰啤酒下肚,看看游牧尘:“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黑水’?”
    游牧尘点点头:“当我知道,杜鹤带着无人机来到海南的真正目标是‘基德支点’的时候,我就觉得,只有‘黑水’会那样做。你得承认,你能够找到楚蛰,也是因为我给你提供了一些线索和信息,而这些线索和信息全都来自于那些‘黑水’做空闽商的案例。而你同时还考虑了杜鹤、聂凉身上的一些线索,两者交汇,锁定了同一个人,结果是什么?何况,我的私人侦探也在同步跟进,为了同步跟进,只能跟踪你。”说着,他又举起杯子,“我很抱歉,但我没有时间了。”
    对此,邵淮秋只能默默的将酒喝下。这时,两碗鸭血粉丝汤上来了。
    “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多吃点菜。”游牧尘拿起了勺子去舀汤。
    “你觉得,一会儿能谈成吗?”邵淮秋问。
    “必须谈成。”
    “那我们现在还吃东西?”邵淮秋很疑惑。
    游牧尘小心的喝完一口汤,瞅瞅邵淮秋:“你觉得我会真让你去找到他在乎的东西吗?不,那不是你的事,你也不会为我做这个事,我也不想让你做这个事。”说着拿筷子去撩粉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让我想到一个人。”
    邵淮秋的逻辑很直接,因为过于直接,往往跟别人的逻辑无关,游牧尘说这个事,邵淮秋却还在想那个事:
    “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楚蛰在乎的东西了?”
    游牧尘咽下了粉丝,对着邵淮秋点点头:“我在机场落地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
    “是什么?”
    游牧尘看着邵淮秋:“他在美国的家。有女人,有孩子,还有狗。”
    邵淮秋呆呆的看着游牧尘:“你要干什么?”
    游牧尘摇摇头:“他们家以后出什么事跟我都没关系。”
    “那你只是吓吓他?”
    “不。”游牧尘看着服务员把生蚝放在了桌上,“他不合作我可以告诉别人。我已经说了,全世界都有福建人——”
    邵淮秋沉默了一会儿,才把逻辑转回到游牧尘之前的逻辑里:“你刚才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想到谁?”

    “这个位置可能还得动动。”梅影指着墙壁上的画,“否则人坐的位置跟画之间就偏了。”
    “这画不能动吗?”师傅叉着腰问。
    “从这个墙面看,最好别动了。”梅影说,“你们辛苦一下……书桌就是那个位置了……对,这儿。”
    交代完,梅影走出了茶室,正准备去楼上的客房看一下,却沿着天井的对角线,看到那边有一个屋的灯还亮着。那一排屋是万一仁等几个领导的办公室,虽然还没搬干净,但晚上基本上也没有人上班的。梅影有点好奇,便走向那个办公室。
    她一站门口,先是一愣,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美女,她正在小心的将茶具往一个纸盒子里放。而另一边的办公桌旁,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理文本资料。显然,他们正在打包准备搬走。这一男一女也看到了梅影,梅影便跟他们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打搅了,您是丁总吧。”梅影了解过情况,这个办公室门口写的又是总工,虽然没见过面,但大概知道这个总工姓丁。
    “哦。”丁培衷点点头,说话很客气,“你是梅总吧,前天你过来跟万董、张主任交接的时候,我看到过。”
    “哦,是嘛。”梅影又看看那个外国女孩。
    “她是Sweetheart,是我的女朋友。”丁培衷倒也不避讳,准确的道出了他们俩的关系。
    “哦。”梅影和Sweetheart之间礼节性的点了一下头。
    “这么晚还过来收拾?”梅影说,“不急的,我们七七八八搞搞还要一个月了……”
    “哦。”丁培衷淡淡的一笑,“最近也不忙,我跟她吃完晚饭就会出来散步,所以干脆就每天搬一点回去,蚂蚁搬家嘛。”
    “哇!”梅影看看丁培衷,又看看Sweetheart,羡慕的说,“真有闲情逸致啊。”
    丁培衷随意的一笑:“这不是闲的嘛……以后这宅子就归您管了?”
    “呃……”梅影犹豫了一下,“应该是吧。”
    “好啊。以后您就是主人了。”丁培衷感慨的一笑,“在这里办公了十多年,还真的舍不得。”
    “哦?是嘛?”梅影眨眨眼睛,“您这屋我们都不动,就是换一下家具,做成一个有小庭院的小茶屋,您有空可以过来喝茶啊。茶叶您就自己带,我们也不收费了。”
    “哦?”丁培衷看着梅影,脸上泛出了笑容,“好啊。”
    “那我先去忙我那一摊事去了。”梅影说着冲着Sweetheart摇摇手,Swettheart也摇手回应,同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梅影转身朝回走,心里在琢磨:“外国美人,这丁总好风流啊。”正想着,手机响了,一看是游牧尘的号码。
    游牧尘:“喂。隔离呢?”
    梅影:“哪有,干活呢。现在没这么严了。反正我也不迈出这会所一步。”
    “哦。”游牧尘从邵淮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还好?”
    “还好。”梅影的语气冷淡,毕竟此人已经一周没跟她联系了。
    “我在南京,明天去溧阳。”
    “哦,是参加那个封杜意珊的喜宴吧。”
    “嗯。”游牧尘又用邵淮秋的打火机点起了烟。
    “你一个人去?”这是梅影比较关心的问题。
    “是。”游牧尘看自己的司机向自己走来,“我这边有事——”
    “好。”不等游牧尘说完,梅影就把电话挂了。
    游牧尘也感觉到了梅影的情绪,但他没有时间想,他问司机:“怎么了?”
    “他离开酒吧了。”
    游牧尘看看表,对邵淮秋说:“差不多,我们赶过去刚好两个小时。”
    那边,梅影站在天井边,一抬头,却是皓月当空——她不知道,两个月前,刚办完离职的梅心与汤乾就在这里有一次交谈。
    ……
    那天汤乾过来和万一仁继续谈并购AEW的事情,中间要上厕所,出了门,却一眼看到了梅心。
    “梅心。”
    迎面走来的梅心被吓了一跳。汤乾的第二句话又来了:
    “这么巧啊。”
    “巧?”梅心站住了,冷冷的说:“是我运气不好吧。”
    这话说的汤乾脸色微微一变,但却马上稳住了,汤乾叹了一口气:“你看我那么用心,你一定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梅心不想再和这人说什么,径直便想从汤乾身边走过,汤乾也并不拦她,只是丢给梅心一句话:“女人,不可太聪明,更不可太骄傲。”
    梅心知道汤乾是故意用这话吊她的胃口,可自己已经决意走了,邵淮秋又捏住了汤乾的把柄,想想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大的瓜葛,索性也就站定了,侧脸反问汤乾:“你什么意思?”
    汤乾转过身,用正面对着梅心的侧面,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不能勉强,有些不该挣的钱,即使有可能挣到,也不要勉强,因为,有这时间、有这精力、有这资源,还有别的生意可以做嘛。对于女人,我觉得也一样。但是,也会有例外——”汤乾猥琐去看梅心的胸部,“就像你对于我,本来我以为已经结束了,算了,算了,勉强没有幸福。可你为什么要激怒我呢?不为了幸福,也为了一口气,你要知道,愤怒,会刺激我对你的欲望。”
    梅心面无表情,也不去看汤乾,内心却是在颤抖的——汤乾确实是那种随时能给别人带来足够压力的人。而汤乾却又丢下一句“走着瞧”,便朝厕所的方向走去了。
    之后到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梅心没再跟汤乾有一点交集。
    ……
    梅心到溧阳的酒店已经不早了,整理整理,又跟封杜意珊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晚饭的包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而让梅心惊讶的是,包厢里有四个人整整齐齐的等着他们,其中她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汤乾。
    梅心站住了,眼中全是惊愕,她转过脸来看着封杜意珊,心想:“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人在,我能吃得下东西吗?”
    封杜意珊却用手捏捏梅心的手:“汤总你不认识啦?”
    梅心的表现,在封杜意珊的意料之中,却引起了汤乾身边那个女人的注意,这个女人,自然是奚兮。奚兮看到梅心的第一反应是,漂亮、有气质,并且有一种并不寄居于丰满的性感——梅心和封杜意珊的不同在于,封杜意珊的出现会让那些女人第一反应便是去抱住老公的胳膊,而梅心,则只会让她们无奈与嫉妒,因为,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勾引你的老公,但你的老公——
    奚兮的第二反应是梅心看到汤乾的反应,这种反应会让奚兮有无限的遐想,但不管是怎样的过往,必然是不愉快的,也必然是跟男女关系有关的。
    第三反应,那就是汤乾。奚兮只看汤乾一眼,就知道汤乾跟梅心是熟悉的,但他的心里是复杂的,不敢相认,却又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三个反应下来,奚兮在封杜意珊方面已经完全进入了守势,完全没有了攻击的能力——关键,奚兮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局面的转换,她完全是自觉自愿的把自己置于到内讧的状态里。
    “梅心坐。”卓鸺已经看明白了封杜意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是真心佩服,他也觉得挺对不住梅心的,可既然已经这样了,总归还是先坐下来,否则太难看了。
    “就是,坐!”封杜意珊使劲拽了一下梅心的胳膊,“你不是最喜欢吃刀鱼吗?今天有刀鱼吃。”
    梅心只能确定;两件事,第一,这是一个坑,第二,她应该是让人当枪使了。于是,她坐下了,封杜意珊也跟着坐下了,梅心第一时间把最凑到封杜意珊的耳边:
    “回头跟你算账。”
    封杜意珊脸上那假客套的笑容一点都不受影响,嘴里还说:“梅心,喝喝这里的茶,天目湖白茶,可鲜了——对了,老卓,你给大家都介绍一下。”
    卓鸺只好向梅心介绍眼前的这四个人,没有悬念,正是汤乾、奚兮、卓丘和他的女朋友。介绍奚兮的时候有点尴尬,因为梅心一看就知道奚兮是跟汤乾已经在一起了,但卓鸺介绍的时候,说这是他的“前妻”。梅心心想“不会吧”,而当她和奚兮目光交汇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敌意。出于本能,梅心想象得出奚兮把自己想象成了什么,但她也很确定,除了汤乾确实喜欢自己这一点奚兮能猜对以外,其他,应该都想不到。
    “那我们吃饭吧。”封杜意珊还是一脸春风,主动张罗大家喝酒吃菜,“今天就是吃个便饭,大餐在明天中午啊。”
    卓鸺还是场面上照应着;汤乾一声不吭的拿起白酒杯,也不跟人碰,小小的啜了一口;奚兮没动,显然是极不爽;卓丘的女朋友啥也不说,夹了一只大虾就把脑袋给扯下来了;只有卓丘有点声音,这声音还是:
    “哼!”
    封杜意珊瞅瞅卓丘,没理他。卓鸺有点不高兴,但也忍住了。梅心有点点摸清这里面的套路了。卓鸺前妻、前妻的儿子和准儿媳、前妻现在的男朋友,整整齐齐的来参加卓鸺和封杜意珊的喜宴,以封杜意珊的为人,不可能同这个团队形成睦邻友好合作关系的,那这些人,就是来踩场的。那自己显然是挑拨对方主力——汤乾和奚兮关系的利器啊。她自然想不到这事还会跟陆晓冬、陆晓乔姐弟的事情有关。
    想着,梅心又瞪了一眼封杜意珊,心想:“这事幸亏你没跟我商量,你要是跟我商量,我肯定不愿意。”
    封杜意珊则对梅心的这一瞪报以微笑,似乎在说:“这事我怎么能跟你商量,姐妹,就是用来卖的。”
    梅心正哭笑不得,封杜意珊夹了一整个狮子头到梅心的小碗里:“梅心,路上饿了吧,吃哦——”这边刚把一大团肉刚给梅心,那边就把水端起来了:
    “汤总,姐姐,我确实是喝不了酒,只能喝水了,没别的意思,谢谢你们的成全。”
    汤乾和奚兮端着酒杯,一个是哭笑不得,一个是一脸懵逼。奚兮实在是忍不住了:
    “Michell,你要说是我成全了你,那是在骂我。第一,我从来没支持过你跟卓鸺在一起;第二,我也确实没想到当初卓鸺会把离婚假戏真做。至于我身边这位汤总,他怎么成全你们的我就更搞不清楚了。所以,这酒,我没法喝——”她说完就瞪着汤乾,因为汤乾已经把酒喝了,“既然你喝了,你就说说人家为什么老感谢你吧。”
    汤乾知道,今天这一关多半是过不去了,但也绝对不能在这饭桌上露底啊,这也算是被逼急了吧,汤乾有了充分的理由发起绝地反击,于是,他问卓鸺:
    “陆晓乔那案子怎么样了呢?”
    这本是一件令汤乾心虚的事情,他主动提起也是迫不得已。但他这一提明显也是为了转移火力,一方面是在戳卓鸺的要害,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奚兮:
    “同志,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嘛?我们是为了什么来这儿的?”
    果然,卓鸺有些犹豫,犹豫之间,奚兮猛地也反应过来了,她本已在气头上,此时被汤乾这一点,顿时清醒过来,一句话脱口而出:
    “卓鸺,离婚假戏真做这件事,你知道我是没跟你计较。可今天,我要问你一件事,这件事你当着儿子、当着你未婚妻的面,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明天这个喜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不就是——”封杜意珊的语气瞬间转冷,“陆晓冬的事情嘛。”


    “哦?”奚兮也是觉得这事情有意思了,“你知道陆晓冬的事情?”
    “知道。”封杜意珊点点头,突然换了一张脸,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一定要提这事吗?而且——”封杜意珊本就看卓丘不顺眼,用手指点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忌讳,“你儿子还在这儿呢。”
    奚兮没想到封杜意珊会反过来教训自己,顿时又怒了:“我儿子在怎么了?我就是要当着儿子的面,让他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封杜意珊“呵呵”一笑:“他是在和你分隔两地的时候在香港找女人了,他是有错,可这不说明他是个伪君子啊。”
    梅心瞅瞅卓鸺,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卓鸺的状态如此的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差低头看桌底下了。她也没想到封杜意珊是这种状态,心里说:
    “可以啊,你这是啥都不要了,就是要捍卫这场婚姻啊。”
    “哼!你现在自诩为是他的夫人了,就可以这么替他说瞎话?”奚兮冷笑着说,“他婚内出轨,找的还是LF,你不问问卓丘,卓鸺平时在我们面前一副忠厚正派……”
    “你等等。”封杜意珊打断了奚兮的话,“忠厚正派?他自己说的,还是你给他标定的?”
    奚兮觉得封杜意珊简直是在胡搅蛮缠:“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包括现在这个样子,一本正经、一尘不染、一丝不苟、一……”
    “那就是你强行标定的。”封杜意珊在认识卓鸺之前,是经常参与一些商务谈判的,但这几个月是一直窝在卓鸺身边,加上YQ,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温柔贤淑、不问世事的富家太太了,可今天,这一瞬间,她就找到了之前在商务场上的状态,“忠厚?他忠厚能挣这么多钱?钱那么好挣啊?又是搞金融投资的,还忠厚,这行业忠厚的人混的下去吗?”
    “你——”
    “再说正派。反正我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正派,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看的?”
    “你怎么第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正派的?”奚兮追问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上了高铁就在看我的腿。”封杜意珊已经完全启动了战斗模式。
    “他怎么就能看到你的腿了?”卓丘插嘴进来问了,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我腿蜷在椅子上打瞌睡啊。”封杜意珊毫不犹豫的说。
    “那是你不正派!”卓丘直接用手一指封杜意珊。
    封杜意珊直接双手一摊,左手顺势按在了卓鸺的大腿上,暗示他不要动,脸上却挂着鄙夷的笑容,问奚兮:“这天怎么聊?”
    “卓丘。”奚兮冷冷的看了一眼卓丘,“不要激动。好好说话。”接着又“呵呵”了一声:“这么说,你喜欢的卓鸺就是一个既不忠厚、又不正派的男人了?”
    “在人品上,我对他没有太多指望。”封杜意珊的手又从卓鸺的大腿上撤开了,“我只是相信他不是个伪君子。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很努力,也很刻意,有时甚至有点压抑,但他确实不是个伪君子,如果他是,我会立即离他而去。”
    奚兮瞪着封杜意珊,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这事情不复杂,我也觉得他做了一件很恶心的事情,我相信他自己也不觉得光彩,所以,他不敢跟家人说,不是吗?”封杜意珊一边说,一边又在桌下握住了梅心的手,梅心感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如果他舔着脸来跟你们说他怎么怎么了,那才是不要脸,不是吗?”
    “是啊。”奚兮点点头,她显然也已经镇定了下来,“看来你真的比我懂他,也更适合他,祝福你们。”
    封杜意珊知道这里有文章,但她也还是很有礼貌的接过了奚兮的这一句祝福:“谢谢。”
    “就像你说的,这事不复杂。”奚兮亮出了她的底牌,“你们都已经承认了他之前有婚内出轨的事情,那我觉得我们的离婚协议就是无效的,我要索赔,重新分割财产。”
    梅心明显感到封杜意珊的手抖了一下,但桌面上的封杜意珊却镇定的点点头:“好啊。”
    奚兮没说话,只是看着封杜意珊,她现在已经完全确认,这是一个真正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不光以巨大优势抢了她的男人,而且在自己发起报复性攻击的时候冷静的遮挡,舍什么,要什么,她很清楚,杀人诛心,分明是要在精神上也打垮自己。可真正的“诛心”才开始。
    封杜意珊拿出了手机,开了免提放桌上,拨通了一个电话,几声长音后,那边把电话拨通了。
    “喂。”那声音不响,听着有点怯。
    “喂,晓冬姐。”
    “晓冬姐?”奚兮感觉自己真的要崩了,她看看封杜意珊,又看看卓鸺,卓鸺此时可以说几乎已经是面如土色了。
    “喂,啊……是……”
    “封杜意珊啊,我们联系过。”
    “我知道,是,封杜意珊。”
    “你就叫我小封吧。”
    不光是奚兮,也不光是卓丘,连梅心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哦……”陆晓冬哪敢这样叫。
    “是这样,卓鸺就在我身边,让他跟你说。”封杜意珊说着看看卓鸺,卓鸺也只能把身子朝桌面上探一探,准备对着手机说话。
    “哦……”陆晓冬显然又怕又疑惑。
    “晓冬。”卓鸺虽然脸色难看,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沉稳的。
    “哦……卓鸺。”
    “是这样,我想过了,我答应你,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在安排了。关于陆晓乔案子的问题,我们会正式明确谅解的态度以尽可能降低他的刑期。同时,我也已经安排了我这边最好的律师免费为陆晓乔打这场官司,我下午跟律师也沟通过了,缓期执行的可能性不大,但刑期应该会缩短很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全桌人,除了封杜意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在3.4亿有可能无法追回的情况下,卓鸺居然对陆晓乔表示谅解,这将大大减少陆晓乔的刑期,而这,又需要多大的胸怀?!
    封杜意珊看着奚兮,眼神中却冒着火苗,而奚兮也明白了,这种胸怀只能来自于一个女人对婚姻的执著——即使是对桀骜不驯的封杜意珊,那也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就在晚饭前,封杜意珊搀着卓鸺的胳膊离开了奚兮和汤乾的房间。
    走在酒店的走廊里,卓鸺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出这招的?”
    “切!”封杜意珊的手从卓鸺的胳膊里松了出来,“卓鸺,我觉得吧,咱们这婚,就不结了。”
    “啊?”卓鸺慌了,“Michell……我……那都是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封杜意珊冷冷的问,“什么叫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卓鸺愣了一下,继续解释说,“过去的事,就是之前发生了,大家如果能够放下,就是过去的事了。”
    “呵呵。你放下了,是不是?”封杜意珊瞪着卓鸺的眼睛。
    “我——”卓鸺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Michell,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我觉得对于你来说,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
    “OK,我放下,你放下,你前妻放的下吗?你儿子放的下吗?还是陆晓冬放的下?过去的事,你扯吧你。”封杜意珊说着便气呼呼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卓鸺一时无语,只能跟在封杜意珊的身后,两个人一进自己的房间,卓鸺马上就说:
    “奚兮最多会谈财产分割的事情,大不了我们做些让步……”
    “这不是关键。”封杜意珊说,“关键是我决不能容忍有人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来恶心我。”
    “可……”
    “卓鸺。”封杜意珊转过脸来看着卓鸺。
    “嗯?”卓鸺也疑惑的看着封杜意珊,不知道她要干嘛。
    “陆晓冬的事情你要放下。”
    “我已经放下了。”
    “那陆晓乔呢?”
    “陆晓乔?陆晓乔跟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陆晓冬为什么会联系你,她本应已经不会再联系你,她为什么要联系你?我只知道,如果她不联系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对不对?”
    “我——”卓鸺有点懵了。
    “陆晓冬是有事求你,为了她弟弟是不是?”
    “是。”
    “那就谅解她弟弟。”
    “怎么可能?”卓鸺差点蹦起来,“3.4个亿,我对他如同对自己的弟弟,他——”
    “结束了。”封杜意珊的眼中喷着火,“陆晓冬、陆晓乔,这一切都该结束,要结束就得靠你,你放不下陆晓乔,陆晓冬就放不下你。”封杜意珊顿了顿,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只有这一切都放下了,我才能真正放下,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告诉你的前妻,我已经放下了,然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此时,封杜意珊已经宣告了这一切。她的手离开了梅心的手,她撑着木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她看看奚兮,说:
    “我吃饱了,想休息了。你们下面可以谈财产分割的事情了。”她推开椅子转过身,对着卓鸺说了一句:
    “随便谈,我怎么都可以。还有,你别忘了,明天喝酒,把这几位的位子留好,之前不是没考虑嘛。”说完这句,想想又转过身来,她有意识的瞪了一眼卓丘,“但我要警告你们,明天,谁也不要搅我的喜宴。”
    封杜意珊走出去了,卓鸺居然没动,他看上去更像是在发呆,而梅心则起身跟了出去。
    封杜意珊:“你出来干嘛?你回去吃啊,赶紧。”
    梅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不痛啊?”
    听到梅心这句话,封杜意珊站住了,苦笑着摇摇头,无力的说:“当然痛啦。”
    梅心上前挽住了封杜意珊的胳膊:“你既然已经想着跟他了,之前的事情就……”
    “我痛的不是这个。”封杜意珊把头靠在了梅心的肩上,“我痛的是,卓鸺又要分一笔钱出去了,我的钱啊——”
    这两天感冒,想不动,写不动,休息休息~
    当你被五个人尾随跟踪的时候,你会做什么?你可能会跑,也可能会打电话报警,或是朝光亮处、人多的地方走去,但一般人是不会考虑慢慢的走向寂静荒凉处。楚蛰却就是这么做的。他离开1912街区,一直向北走,来到了古鸡鸣寺,再往前,就会到玄武湖边。夜风凉凉,跟着他的人和车都少了几分底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他就是稳稳的走进了林间湖边,静静的在水边坐下。车停下,五个人也静静的分布在了各个角度,如同刚才在酒吧一样,宽松的形成了合围。
    楚蛰点了一支烟,手机里有微信提示音。反正暂时没事做,他划开了手机。

    下午 22:09
    三十: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跟着你啊?

    楚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半个小时前,楚蛰打算离开酒吧,便要买单离开。
    “走了?”许终问。
    “走了。”楚蛰说,“这里太闷了。”
    “你——”许终看看酒吧里的那几个盯着楚蛰的人,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讲,只能说,“不再坐会儿?”
    “一会儿还要谈事了,我得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脑子清楚一点。”楚蛰打开了微信“扫一扫”,“加个微信。”
    “这么好。”许终撇嘴一笑,“怎么突然想加我的微信了?”说着把二维码调出来,将手机推到了楚蛰的面前。
    “不知道。”楚蛰看着许终的眼睛,“也许以后见不着了呢……通过一下。”说完便离开吧台,朝外走去。
    许终愣愣的看着楚蛰出去了,又愣愣的看着那几个人也跟出去了。
    “我家里有点事,帮我挡挡。”许终脱下了工作服,也快步跟了出去。
    于是,楚蛰在前,五个人、一辆车在中、许终在后,这些人以一种怪异的状态,耗时将近半个小时,来到了玄武湖边。

    下午 22:09
    三十: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跟着你啊?
    冬眠的虫:我不知道你也跟着。
    三十:要不要报警?
    冬眠的虫:报警抓我吗?
    三十:为什么是抓你?
    冬眠的虫:[微笑]

    楚蛰放下手机,看看已经走近的游牧尘和邵淮秋,却不说话。
    游牧尘在楚蛰身边坐下了,而邵淮秋则靠在了湖边的石栏上。
    “可以开价了吗?”游牧尘问。
    “我确认一下。”楚蛰对着游牧尘说,“你要我交出关于游家和‘基德支点’的黑材料,还要我封口——”他又转向邵淮秋,“你要知道杜鹤怎么死的?”
    游牧尘点点头。
    邵淮秋也点点头。
    “四十一点二亿。”楚蛰说。
    邵淮秋吓得一愣是正常的,即便是游牧尘,也沉默了有十几秒钟。
    “为什么还有零有整?”游牧尘问。
    楚蛰却反问:“你接受吗?”
    游牧尘点点头:“可以啊。但是如果你违约——”
    “不。”楚蛰说,“我要的不是你的钱。”

    下午22:11
    三十:?

    下午22:27
    三十:我进来是不是不合适?

    “别进来了!”
    许终被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楚蛰正大步向她走来。而在他的背后不远处,之前酒吧里同楚蛰聊天的两个人、跟踪他的五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车子迅速启动,离开了她的视野。而这时,楚蛰也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谈完了?”许终问。
    “嗯。”
    “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像hsh?”
    “你是干什么的?”楚蛰反问。
    “我?”许终歪歪嘴,“调酒的啊。”
    “是啊。”楚蛰点点头,“回去喝酒。”




    休养中,少更一点,留个悬念~
    “邵淮秋明天确定不来了?”封杜意珊把未点着的烟放到嘴里,又取下来。
    “不来了,他忙不开。”梅心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他来。”
    “为什么?”封杜意珊从桌上拿起了打火机“吧嗒”点亮了,又灭了。
    “我总觉得,他更喜欢跟我独处,或是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就像上回在上海吃饭,他并不舒服,然后我们俩之间还容易出现摩擦。”梅心说。
    “哦,他是比较独。”封杜意珊手里的打火机又是“吧嗒”一声亮了,又灭了。
    “你想抽就抽呗。”梅心说,“一支烟伤不到你孩子的。”
    “你扯吧你。”封杜意珊把烟从嘴里取出来朝桌上一丢,又将打火机推回到梅心的眼前,“我可能嘛我?我这剩下的大半辈子全指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了,我就是心情不好,过过唇瘾。”
    “啧啧啧。”梅心微微的坏笑了一下,“你啊,别把自己的未来想的那么简单,你还真的以为未来二十年就是做个富家太太,相夫教子的,班也不上了,钱也不挣了,可能吗?”
    “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封杜意珊又忍不住拿手指去夹那支烟,“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两件事。”
    “什么事?”
    “一个是,卓鸺到底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干一年,大不了一百万、两百万,什么都豁出去了,撑足了三、四百万,三十年也才一个亿,辛辛苦苦不如多守住几亿的,你说是不是?”
    “是。”梅心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呢?”
    “还问我?”封杜意珊白了一眼梅心,“你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梅心笑了,“看来你现在是吃不准卓鸺外面有多少女人了。”
    “对啊。”封杜意珊叼着烟,“吧嗒”,没有点,打火机又灭了,“我对他现在没有丝毫的信任。”
    “不管他以前有多少女人。”梅心从封杜意珊的手里拿过打火机,“他娶的是你。他给你买了鸽子蛋,没有给别人买。他跟你有了孩子,跟别人……”
    “你怎么知道他跟别人没有?”封杜意珊冷峻了起来,“他对陆晓冬怎么好,我都觉得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将陆晓冬的弟弟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你觉得,他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甚至怀疑,陆晓冬就是不能生,如果能生,他们孩子都已经读高中了……”
    梅心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到湖边,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还用手将烟驱散,这样,几乎没有什么烟能飘到封杜意珊这边。
    “你想想,这十几年,他一直跟那个奚兮分居。你看看奚兮和她儿子那个样子,你觉得卓鸺会过得不压抑吗?他这么压抑,我就不信,他除了陆晓冬就没有别的女人了。陆晓冬,不过是个LF,他卓鸺在香港也好,在南京也好,在北京也好,这么多年,他肯定是越混越好的,他……”
    “那你怎么办?”梅心忽然插话进来,“不嫁了?”
    封杜意珊一时语塞,梅心继续说:“我们俩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混过这个圈子,这个圈子是怎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你想着嫁给卓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
    “我为什么要想到这个?”对封杜意珊而言,这当然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觉得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可以成为终生的伴侣,就……”
    “那不就是了。”梅心张开了双臂,“现在只不过是出现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是在你之前就出现并结束的。”
    封杜意珊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忽然一拍小圆桌:“可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啊……”
    “她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出现。”梅心说,“关键的是,你已经摆平了这件事情,我相信,你现在跟我说只是为了宣泄一下情绪,我也相信,你和卓鸺会拥有圆满的婚姻。”
    封杜意珊又愣住了,还是张大了嘴巴,看着梅心抽完了整支烟,才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梅心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走回到桌边,两只手撑着桌面站在那里,说:“好了,Michell,你现在需要的就是真心的祝福,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还打算不接卓鸺的电话,不回卓鸺的微信,不回自己的房间吗?”

    “已经十一点多了,你确定不跟我一道住吗?”游牧尘问。
    “不了。”邵淮秋说,“我去白鹭洲那边住。”
    “你确定?”游牧尘问。
    “我确定。”
    “你确定明天一个人陪着楚蛰去溧阳?”
    “是。”
    游牧尘点点头:“好啊,那我们保持联系。”
    “好。”
    “送他去白鹭洲。”游牧尘下了车,走进了“威斯汀”,而这辆车则送邵淮秋来到了“居合白鹭洲”店。
    二十几分钟后,车在“居合白鹭洲店”门边停下了,在车里就已经能很清楚的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简单的前台、蓝色的小座椅与沙发。前台后有一名服务员正在整理单据,沙发上则躺着一个身着棉大衣的保安。“居合”的灯光轻轻的洒出来,落白了其所处的街角,以及歪立在街角的小树干。
    邵淮秋跟司机说了一声“谢谢”,随即便下了车。接着,他在路边呆呆的看着“居合”门口的那口豁开了一个缺口的水缸,水缸上是根滴水的竹,滴滴答答着。邵淮秋点了一支烟,看着、听着“滴滴答答”。

    下午23:49
    虻:在哪?

    梅心知道,眼前的天目湖不过是中国地图上小小的一汪水,但即使是这一汪水也能让深夜独立的她感到无边无际的寂寞。她在想象封杜意珊回到房间后,面对着卓鸺如何作天作地,卓鸺又如何前后逢迎,最后,又能软软的抱住她。想到这,她会为自己的闺蜜露出欣慰的微笑,但寂寞却仍能在她的眼前无边无际的延展开来。邵淮秋的这一句“在哪”,令她裹紧了衣领,她在想:
    “为什么,你总会让我感到孤单呢?”
    因为这样想,她并没有回他的微信。

    上午00:02
    虻:[位置]

    梅心分明看到,邵淮秋发的是“居合白鹭洲店”的定位。她仅仅是有了十几秒钟的感慨,接着便又将手机搁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她在想:
    “有什么意义呢?”

    十五分钟前,封杜意珊起身准备回房间,她忽然紧紧的拥抱了一下梅心。梅心明白封杜意珊此时的感激,可她还是会问:
    “喂,你干嘛啊。”
    封杜意珊松开了梅心,她的眼角里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泪线。
    “Julie,有你真好。”
    梅心掏了一支烟放嘴里:“别肉麻了,赶紧回屋去,我又要抽烟了哦。”
    “Julie,我觉得我们总是这么默契。”
    “是啊。”梅心叼着烟,点着头,“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什么人?”
    “我们看上去作天作地又风流倜傥。”梅心当着封杜意珊的面点着了烟,“可一旦爱了,我们都会无边无际的包容他。”
    封杜意珊品了一下梅心的话,问:“这样好吗?”
    “好啊。”梅心点点头,“现在,你离成功,只剩半步。回屋去吧,看把你熏的。”
    “说的是哦。”封杜意珊点点头,在她转身回酒店之前,又问了梅心一句,“那你呢?”
    梅心想想,勉强笑着说:“我也没几步了。”
    “嗯。”封杜意珊挺开心的,“那我也要真心祝福你。”
    ……

    邵淮秋看梅心没有回自己的微信,稍有些悻悻的走进了“居合”。斜躺在沙发上的警卫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正坐在前台后的女服务员也一抬头。邵淮秋看到那个服务员留着披肩的长发。
    “先生办入住吗?”
    “嗯。”邵淮秋走近前台。
    “有预订吗?”长发服务员接过了邵淮秋的身份证。
    “没有。”
    “我们现在只有高级大床房了,价格是428……”
    “可以。”
    “住几晚?”
    “一晚。”
    那个保安看一切正常,便又将身子斜了下去——他看上去应该很悃。
    “好,是邵先生……”长发服务员拿着身份证准备输入信息,可当她仔细看身份证那一眼的时候,人显然是一怔,随即一抬头,仔细看着邵淮秋。邵淮秋也觉得奇怪:
    “嗯?”
    长发服务员冲着邵淮秋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竟也吃惊的说了一个字:
    “你?”



    大家猜猜,这个服务员是谁?猜不对不更了哦。提示:前文有线索~

    梅心应该是很困的,因为她最近睡得很少。但深夜了,她依然站在湖边,因为,她知道自己睡不着。

    上午00:51
    虻:你还记得小卓吗?
    Julie:?
    虻:“居合”的前台,白鹭洲那家店。
    Julie:记得啊。
    虻:她说她认得我。
    Julie:哦[捂脸]她记性这么好?
    虻:是啊,她看到过你给我画的画像。
    Julie:是啊。你不是在我家里看到过的。
    虻:嗯。
    Julie:她还好吗?
    虻:她已经结婚了。
    Julie:太好啦!代我向她表示祝福。
    虻:嗯。
    虻:可是据说他们开始裁员了,因为YQ。
    Julie:哦[难过]
    虻:我告诉她我跟你在一起了。
    Julie:是嘛
    虻:她没想到。
    Julie:哦[捂脸],我当时骗她你是一个抛弃我的渣男。
    虻:她跟我说了。
    虻:还没睡?
    Julie:嗯。
    虻:对不起。
    Julie:?
    虻:我不该提丁培衷的事情,我想我是疯了。
    梅心叹了一口气。
    Julie(语音):不要再提了。再提就真的完了。
    虻:嗯

    梅心正对着手机想着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
    “梅小姐。”
    梅心吓了一跳,一转身,却看见奚兮正站在自己的背后。
    “啊?”梅心吓了一跳,随即又稳住了心神,有点尴尬的微笑了一下,“你好。”
    奚兮走到了梅心的身边,也对着湖面。
    “这么晚,还没睡?”
    “嗯。”梅心点点头,“难得这里空气这么好,多站一会儿。”
    奚兮侧首看看梅心:“你认识汤乾?”
    “嗯,是啊。”梅心点点头。
    “他喜欢你?”奚兮的问话方式非常直接。
    梅心看看奚兮,笑着摇摇头:“可能吧,但我有男朋友。”
    “嗯。”奚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看得出,直到今天,他还对你感兴趣。”
    “是嘛?”梅心并不想再节外生枝,“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他,他对你挺好的。”
    “呵呵。”奚兮略有些感慨,“他对你感兴趣也正常,你那么年轻漂亮。”
    梅心摇摇头,没有回应。
    “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奚兮说,“但我需要他。”
    梅心瞅瞅奚兮,淡淡的说:“祝福你们。”
    “谢谢。”奚兮说。

    就在这时,一对大灯由远及近,一路飞奔,冲到了酒店的门口。梅心和奚兮都不自觉的去看那辆车。
    车门一开,一男一女下了车。
    “总算到了。”女的伸了一个懒腰,而那男的则打开后备箱拿下了行李,随后推着朝门里走。
    “喂!”女的叫住了男人。
    “啊?”
    “说好的哦。”
    “什么?”
    “两个房间哦。”


    太困了,少更一点
    “搞什么?”梅心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人,只是见过一面,甚至没见过——类似邵淮秋这种画像被小卓看到一眼都会记的清清楚楚,而像周儒诺,梅心确实也就是一面之缘,但却是烧成灰都能认出来,只因当初他同封杜意珊之间的事情太狗血。
    奚兮似乎是看出了梅心内心的波动,问道:“你认识?”
    梅心对奚兮必然是有防范之心,可也没必要撒谎,于是说:“是啊。一个之前认识的人。”
    “这么巧?”奚兮看着两个人进了酒店大堂。
    “是啊,就是很巧。”梅心自然不会相信这是巧合,周儒诺和封杜意珊之间有如此敏感的关系,却在这么敏感的时间节点恰巧入住这家酒店,这里必然是有蹊跷的。
    “那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奚兮问。
    梅心想了一想:“也是啊。这么晚了,Michell估计也睡了,不如自己先过去试试水,如果这个姓周的是来搞事的,不如自己先搞他一下,起码可以把事情了解的清楚一点。刚好——”梅心看看奚兮,“刚好也可以摆脱这个烦人的女人。”
    “那我过去了哦。”
    “好啊。”奚兮点点头,便继续伫立在湖边。

    “我跟你们郁总说过的,两间房——”周儒诺有点急了。
    “我知道。”前台也很紧张,“但我们今天下午临时来了几个客人,又有几个房间续房了,我们,我们应该是——对不起——确实是出错了,我们很抱歉……”
    周儒诺长长的“呵”了一声,下意识的去看许初,许初的眼眶里根本就看不到眼珠子:
    “你想都不用想。”
    “我没想什么啊。”周儒诺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你跟这边的老板这么熟——”许初把两个食指指头交叉在一起,“这算不算是一个圈套啊。”
    “喂!”周儒诺不高兴了,“大不了那个房间你睡,我自己再找地方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不是还有几个Spa的包间吗?那可以睡……”
    “呃……”服务员正在犹豫,却看见梅心过来了。
    “算了,周总,你朋友方便跟我睡一个屋吗?”
    “梅心!”周儒诺惊的叫了起来,随后就如同老友重逢一般的热情,“你也在这儿?”
    “是啊。”梅心心里有气,还不好说出来——我是封杜意珊的闺蜜,我在这里很奇怪吗?你的出现才奇怪好吧。她又转向许初,“他们给我的是套间,两个卫生间……可以加床的是不是,服务员?”
    “是。”服务员赶紧接上这个话题,“因为这个问题是我们酒店造成的,我们可以免费给您的房间加床。”
    许初打量了一下梅心,稍有些犹豫,梅心却那手指点点许初手中的那个LV:“你这个粉色的怎么买到的?都说大陆没货。”
    梅心精准的抓住了女人之间的共鸣点,许初是又得意、又开心:“国际航线啊,有办法的诺。”
    “哦?是嘛。”梅心又用手摸摸,“你有空姐的朋友?”
    “原来的同事啦。”女人花几万块钱买个包不就是为了一个话题,“我也是刚刚辞职。国内确实没有了。”她说着不自觉的已经打开了包。
    “这一款就是要粉色的,可我就是等不到货。”
    “今年这个情况哪等的到,发过YQ又那么严重……”许初说着就把从包里拿出的身份证甩到了前台。
    “许女士,您是——”
    许初笑嘻嘻的问梅心:“怎么称呼啊?”
    “我叫梅心。”
    “我就跟梅女士住一个屋了……对了,你们早餐到几点?”
    “十点半。”
    “这么早就结束了,不是到十一点吗?”
    “不好意思,我们……”
    “有露台上能看湖的位子吗?”
    “有的,我们现在也鼓励客人到露天用餐……”
    “有游泳池吧。”
    “不好意思,我们游泳池还没开放……”
    “真水。”
    ……
    周儒诺一边在前台刷卡付预授权,一边看许初,而梅心却在这时靠到了周儒诺身边,轻声问:“你来干嘛?”
    周儒诺坏笑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明天就知道了。”
    梅心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儒诺:“你可别捣乱。”
    “怎么会呢?”周儒诺应付了一句,“绝对好事。”
    梅心摇摇头,心想:“你来就是晦气,还好事。”
    另一边,许初的身份证也登记完了,各自拿了房卡,正准备离开前台,酒店大堂的转门又动了。梅心只是一门心思引着许初朝电梯口走,周儒诺则朝着转门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嘴里“啧啧”了两声。
    听到这声音,许初也扭过头来,却原来是走进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头披肩金发的外国美女。
    “别看了。你够不着。”许初白了周儒诺一样。
    梅心也朝那个美女的方向瞅去,转门还在动,又跟进来一个人。
    “啊?”梅心不禁一惊,“什么鬼?”


    在2019年的初冬,丁培衷还曾与梅心跑到青岛幽会。
    在2020年的春天,却已是物是人非。
    梅心的生活与邵淮秋缠绕在了一起,并且离开了北京。丁培衷先是与霍熙纠结,接着离婚,而现在,身边陪着的却是中亚性感美女。女人总在寻找归宿,男人则总是去习惯性的占有。
    看到梅心,丁培衷不禁站住了。而梅心却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扭头继续朝电梯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跟许初说:
    “我那个房间风景蛮好的。”
    “是嘛?”
    “还有个大浴缸。”
    “是嘛?”许初的胳膊搀住了梅心的胳膊。
    周儒诺也跟着梅心、许初走向电梯。而丁培衷竟仍然站在原地没动,Sweetheart则已经走到了前台,她把自己的证件给了前台,扭头又看看丁培衷,丁培衷才缓缓的走到了Sweetheart的身边。
    “您等一下,我要扫描一下您的护照。”前台服务员走开了。
    “她很漂亮。”Sweetheart突然来了一句。
    丁培衷差点失声“啊”了出来,但同时他也迅速确认了Sweetheart并不认识梅心,或者说她几乎不认识丁培衷熟悉的任何人,那她所说的“她”是谁呢?人总是习惯于掉进同一个坑,这是由人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所决定的,而人最大的优点又往往是他最大的缺点。丁培衷最大的优点是沉稳缜密,而最大的缺点恰恰又是道貌岸然,沉稳缜密的人不一定道貌岸然,但道貌岸然的人总希望自己能沉稳缜密。于是丁培衷做出一副糊涂的状态:
    “漂亮,你是说刚才那两个女的吗?”
    “您的护照。”服务员回来了。
    “谢谢。”Sweetheart一边收护照,一边淡淡的说,“看你的那个很漂亮。”
    “哦?”一旦开始道貌,那就必须得岸然到底了,“她们有看我吗?我没注意。”
    “这是二位的房卡。”
    丁培衷接过了房卡,两个人也朝着电梯走去。
    “那个女的认识你。”Sweetheart说。
    “哦?”一旦开始岸然,就得道貌到底了,“是嘛?刚距离远,我没注意……”
    “叮——”电梯门开了。
    “啊?”这回丁培衷失声惊叹。
    电梯里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也“嗯”了一声,但却不惊讶:“丁总——”但他去看Sweetheart的时候,眼神中却是一怔,Sweetheart也是一怔。
    沉稳缜密、道貌岸然的丁培衷在人际关系的梳理上是十分高效的,他马上想到,Sweetheart应该是认识对方的,因为对方恰恰是她之前在密云工作过的那个酒庄的幕后老板之一,起码,这位老板也是经常光顾酒庄的,Sweetheart应该也是陪过他的酒的。但丁培衷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是内心涌起了波澜,他有些兴奋,因为,这本身就在他的计划中,只是,他没想到半夜到了酒店,这么快就能碰到对方。
    丁培衷之所以会来溧阳,是因为AEW通过卓鸺低成本借贷了2400万,而从今年的局面看,不引进新的资金是很难还这笔钱了。万一仁知道卓鸺和封杜意珊要办酒的消息是前一天的下午,到了这个时间才知道还是汤乾跟万一仁说的,而汤乾之所以要跟万一仁说,一是反正自己也要跟着奚兮过去混,想着到了肯定无聊,不如把老万也骗过来一道喝点小酒,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AEW目前的财务状况,毕竟万一仁跟卓鸺的关系自己也牵了线,这2400万多少跟自己也有些关系,不如卖个人情,给万一仁个机会来讨讨好。万一仁知道了以后,也确实是想借卓鸺和封杜意珊这次喜宴的机会来,打着男方朋友、女方老领导的旗号过来送个红包、喝个喜酒,然后说说好话,这2400万的债务问题可以往后拖一拖,但一是他这几天都排满了,走不开,二是他也晓得封杜意珊肯定不会给自己面子,岳鸿濯、霍熙又不知道在哪儿晃呢,也不值得信任,想来想去,把丁培衷叫过来了。
    丁培衷一听万一仁要自己代表他去参加卓鸺和封杜意珊的喜宴,第一反应是封杜意珊不好搞,估计过去会自取其辱,而封杜意珊之所以会羞辱他,那是因为她跟梅心是闺蜜,随即,他又想到,梅心应该也会在——他正在掂量这里面的问题,却听万一仁说:
    “汤总说了,人家估计酒席都排好了,而且也不是你万一仁自己去,还是让副手代表的,又到了这个点就不要跟人提前约了,直接过去送个红包,表示一下就行了。人家那边能腾出个位子就坐坐,腾不出来就算了。”
    “汤总?”丁培衷一愣。
    “是啊。”万一仁说。
    “汤乾?”
    “对啊,他自己临时要去才想起我。”万一仁“呵呵”一笑,“而且好像还是跟着卓鸺的前妻过去的,有意思吧这事?”
    “哦。”丁培衷点点头,对他而言,面对封杜意珊会很难堪,面对梅心会很尴尬与纠结,但一想到汤乾,这一切,他却是觉得值得的。因为,他知道,汤乾才是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而当时改变丁培衷命运的那个执行者,恰恰是已经和自己同居的Sweetheart。
    一个人的智慧,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一个有智慧的人,不一定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成为不了有智慧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不光聪明,还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汤乾就是个聪明人,当他从万一仁那里知道是要派丁培衷过来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什么都不是,对方因自己的布局而所受的伤害只是因为对方实力不如自己,聪明不如自己,即所谓的怎奈我何。所以,他看到丁培衷的时候并不是很意外,意外的只是丁居然还带了这么一个性感尤物过来,关键是——眼熟。
    “汤总这么晚还出去?”丁培衷已经稳住了神,而Sweetheart却在往丁培衷身后躲——她一定是认出了汤乾。
    “呃……”汤乾下来的真正原因是奚兮因为生气不肯回房间,但他不能这么说,“吃多了,我去湖边散散步……我还以为你明天来了,这么晚还赶到这儿?”
    “嗯,一步到位嘛。Sweetheart……”丁培衷转过身来,“这是汤总。”他又看看汤乾,“这是我女朋友。”
    Sweetheart自然是不敢说话、不敢示意,只是微低着头,而汤乾显然也觉得眼不眼熟无所谓,何况外国妹子在他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于是就随便来了一句:“可以啊,丁总艳福不浅啊……你们早点休息……”说着便朝外走。
    丁培衷并没有进电梯,Sweetheart此时也不敢问他,便和他一起站在原地,看着汤乾的背影。眼看着汤乾已经快走出大堂了,丁培衷轻喊了一声:“汤总。”
    深夜的大堂里本就是一片寂静,丁培衷这轻轻的一喊,汤乾听得很真切,他站住转过头,看着丁培衷向自己走来。
    “还有事,丁总?”到这时,汤乾都还想着丁培衷最多问问卓鸺和封杜意珊住哪个房间,明天是中午还是晚上开喜宴,在哪个楼层开喜宴之类的,却没想到,丁培衷走进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那天在你的酒庄,我被下药了。”
    汤乾一愣,他没想到丁培衷会这么说。之前,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担心,尤其是在一度的第一季里,邵淮秋曾当着霍熙的面揭开了汤乾通过杜鹤安排人跟踪丁培衷和霍熙的事情,因此,汤乾也会想到,会有人告诉丁,而丁也会去想酒庄那一晚的意外也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但是,他只是担心了一下就无所谓了,因为,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什么都没有,而且整个丁培衷的“招嫖事件”都是由杜鹤却具体组织安排的,杜鹤死了,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在说什么呢?”汤乾问,不屑还理直气壮。
    “那天晚上,警察来抓我的时候,身边——”他看看Sweetheart,又看看汤乾,“就是这个女孩。”
    “哦?”汤乾心中一惊,这才有点发虚了,但他和丁培衷不同,他缜密,但不沉稳,更不需要道貌岸然,面对质疑和揭露,他的反应一般是三种:
    “我不知道……”
    “说什么呢?”
    “证据呢?”
    如果对方有证据,那就是“跟我的律师谈”或是“我们算笔账”以及“开个价吧。”
    今天,面对丁培衷的这一连串突袭,汤乾的心灵确实是受到震撼的,但在逻辑上,他并没有认为存在什么破绽,于是便“坦荡”了。
    “我不知道啊,是她?”
    “对,她那时还在你的酒庄工作。”
    “说什么呢?我的酒庄?哪个酒庄?”
    “汤总。”丁培衷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因为这个女孩儿身败名裂,还离了婚,被赶出家门。但现在,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儿,她跟我在一起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中文进步很大,也跟我讲了很多酒庄和您在太古里那个会所的事情……”丁培衷点点头,“没事了,您去散步吧。”
    汤乾看着丁培衷,也点点头,在斗争和互相伤害方面,他是一个相对直接的人:“你要干嘛?”
    “我听说喜宴是明天晚上。”丁培衷说,“明天白天有时间一起喝喝茶?”
    汤乾又点点头:“好啊。”
    之后,丁培衷往回走,搂着Sweetheart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Sweetheart冷冷的问:“你带我来是因为你知道他在这里?”
    丁培衷看看Sweetheart,淡淡的说:“不,我不知道,我带你来,只是为了跟你一道顺便散散心。”

    汤乾匆匆的出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伫立在湖边的奚兮,他兴冲冲的来到奚兮身边:
    “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吃完早饭我陪你转转。”
    奚兮转过脸来冷冷的瞅了一眼汤乾:“我跟那个梅心聊过了。”
    “啊?”汤乾顿时就心虚了,“聊什么了?”
    奚兮却转回脸来看着黯淡的湖面,如果没有那并不明亮的月亮,似乎这湖水就是不存在的。
    “你会游泳吗?”奚兮冷冷的问。





    在水边问这个问题,汤乾心里自然是没底了。
    “我——”汤乾判断奚兮干得出那种事情来,所以,不能说实话,“不会游诶。”他心里想的是:
    “不会游你还能怎么样?”
    奚兮看看汤乾,“嗤”的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
    汤乾心想:“没办法了吧”,手上却去搂奚兮,嘴上则说“哎呀,还是先回——”
    就在汤乾靠近的那一刻,奚兮看准角度,突然间一发力,两只手猛地往前一推,全身的力量集中冲在了汤乾的肚子上。
    没有从岸边被挤下水经验的人是体会不到落水前的那种感受的——一边看着下面的水,一只脚还留在岸上,整个身体已经做好了拥抱水花的准备,这一刻真的会是凝固的,你甚至有时间去想:
    “真的要掉下去吗?”
    汤乾就是这样,这一刻他在看下面的水,下一刻又去看奚兮的脸,在下一刻他已经落在了巨大的水花中,而奚兮则扭头向酒店走去。
    从岸边到前台,跑只要十几秒钟,走,而且还是笃笃定定的走,却有两分钟。
    “我朋友掉湖里了,就在门外。”奚兮说。
    而等服务员反应过来的时候,奚兮已经走向电梯,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
    保安冲到岸边的时候,汤乾已经在岸边漂了三分钟了——他的手够不到岸沿。保安将他从湖里拽了起来,他沮丧的说了一声“谢谢”,便稳步走进了大堂,拖出了一条“水路”后,进电梯,这整个过程的感受便是两个字:
    “冷与重。”
    一开房间的门,汤乾就听到了“嗒嗒嗒”的声音,那是浴缸在放水,奚兮则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一边剥橙子一边说:
    “洗衣房的一会儿来收衣服,你脱了泡个澡吧。”
    汤乾苦笑着摇摇头,于是站在浴缸边开始费劲的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问:“梅心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奚兮说,“但从你对我把你推下湖的态度可以看出,你犯的还不是睡一般的错误。”
    听了这话,汤乾只能对着镜子翻白眼。好不容易把自己脱光了,身子进了温水里顿时一阵舒爽。他刚躺下,奚兮就从柜子里取出洗衣袋,走到浴缸边蹲下来,当着汤乾的面一股脑把脱下来的衣服和裤子分开来后往袋子里装。
    “你知道我会游泳是吧。”
    奚兮抬头看看汤乾:“不,不知道。”
    “那——”汤乾感觉这有点恐怖了。
    “汤乾。”奚兮的脸上全是无奈,“我知道我弄不死你的——你多精啊。”
    汤乾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算完全明白,但也基本明白了,那也只能点点头:“哦。”
    “这个事情算是过去了。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奚兮顿了顿,“我还是这样。”

    汤乾刚进浴缸,许初那边则已经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虽然跟梅心是第一次见面,可她也没有丝毫的遮拦,肩上披着浴袍、身上贴了几片花瓣走到了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干身。
    “你身材真好。”梅心说。
    许初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梅心:“你也挺好的。”
    梅心“呵呵”了一声:“没你高,也没胸。”
    “姐姐,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美女?”许初已经开始当着梅心的面,弯下腰,曲着一条腿开始擦下半身,即使是自己也是女人,梅心看着都容易觉得动心,“这个世界缺的是像你这种有气质的高知美女。”
    梅心又“呵呵”了一声:“我是不觉得,等女人老了,不好看了,那剩下的不也就是生活而已,再高知,也不是男人需要的女人了。我是宁愿再漂亮一点,宁愿能一直美丽下去了。”
    “女强人不讨男人喜欢吗?”许初把浴巾扔到一边,打开柜子找浴袍。
    “漂亮的女强人能征服一帮条件优越的男人。”梅心冷笑着说,“年老色衰的女强人则会成为这些男人眼里的麻烦。”
    “这算是性别歧视吗?”许初披上了浴袍。
    “当然是。”梅心点点头,“这是一种已经为绝大多数人默认的性别歧视,所以我既恐惧于自己变老变丑,又不希望自己的事业过于成功。”
    “嗯。”许初坐在了梅心边上,翘着腿,露着个大腿,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就像空姐,确实是最适合女人做的。”
    梅心点点头:“是啊,生活也很简单,适合嫁人。”
    许初“嗯哼”了一声,换了一个话题:“你也认识周儒诺。”
    “是。”梅心照实说道,“我和他其实也就是一面之缘,那时,他正和我最好的闺蜜打得火热,然后……”
    “我知道。”许初说,“你放心,他不是来捣乱的。”
    “那他来干嘛?”
    “还钱啊。还他当初欠你闺蜜的钱的。”许初说,“说是要送一个110万的红包。”
    “是这样。”梅心有些疑惑,“他是一个这么有志气的人?”
    “不知道。”许初摇摇头,“反正110万也不多,挽回一下颜面也挺好。我看死他了,要是1100万,他绝对不肯。”
    “也是。”梅心若有所思的说,“还个钱还要挑这种时机,这么追求仪式感。”
    “男人嘛。”许初扭过头来仔细看着梅心,“只要他对女人是大方的,那就是有可能成功的。”
    梅心疑惑的瞅着许初,嘴角显出笑来:“这是你总结的?”
    “是之前头等舱的一个客人跟我说的。”许初笑笑,“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只坐头等舱……诶,你用爱马仕的包吗?”
    “入门级的。”梅心说,“饰品、毯子之类的已经攒了不少了。”
    “是嘛。”许初来劲儿了,“都是些什么……”

    这边梅心和许初半夜三更却聊得热乎,那边,封杜意珊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而她之所以没睡着,只是因为她能感受到,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并没有睡着。她不知道卓鸺为什么睡不着,她甚至会想,卓鸺是不是从来就没放下过陆晓冬呢?包括奚兮,即使到今天还来踩场,是不是说明奚兮也并没有真正放下卓鸺呢?胡思乱想间已经半梦半醒,眼看着还真的要睡着了,卓鸺那边的被子一掀,封杜意珊又清醒了。
    卓鸺应该是以为封杜意珊应该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上了一件外套,又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几步,拐了一个弯,又走几步,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你睡了吗?……哦,汤乾睡了吗?不好意思,我……我在你房间门口……对,出来聊几句……”
    不一会儿,门开了,奚兮也是睡衣睡裤披了一件外套出来了,她看上去很清醒,也很警惕,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想想还是要告诉你。”卓鸺说,“两个小时前我得到的消息,楚蛰明天要过来。”




    今天扯皮的事情太多,先不更了~
    “为什么要做调酒师?”楚蛰问。他此时有点醉意了,一直趴着看自己的空酒杯。
    许终还在工作,背后吊着一堆单子:“我叫许终。”
    “许终?”楚蛰朦胧的望着她,“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是我告诉你的?”许终“哗啦啦”的将冰块倒进了鸡尾酒杯。
    “是啊。”
    “是你让我告诉你的。”
    “是啊。”
    “那你——”许终将调好的酒朝旁边一推,也俯下身来,目光穿过酒杯落在楚蛰模糊的脸上,“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哦?”楚蛰愣了一下,他直起了身子,“我没有告诉你?”
    “对。”许终点点头,“一直没告诉我。告诉我名字,我再回答问题。”
    “问题?”楚蛰又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许终判断楚蛰可能真的脑袋已经有点晕了,撇撇嘴又笑了,继续下一杯。
    楚蛰瞅着许终看了一会儿:“我叫楚蛰,楚国的楚,惊蛰的蛰。”
    “你是惊蛰出生的?”许终问。
    “差不多吧。”楚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点上了一支烟。
    许终又反问:“你还记得刚才问了我什么吗?”
    楚蛰用力的吐出一口烟:“为什么要做调酒师?”
    “你记得啊?”许终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了。”
    楚蛰笑笑:“你再不回答我可能就忘了。”
    许终笑了笑,边调酒边开始说:“我九岁那年,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父亲带我出去闲逛,路过一个能喝下午茶的BAR。我想喝果汁,父亲就答应了。我们进去,他去点果汁,我坐在吧台后看吊在吧台上的一个电视屏幕,里面反复播放调酒师的各种操作。我迅速沉浸在了其中,直到父亲把果汁放在了我的手边。我说爸爸,他说你喜欢这个吗,我说我喜欢啊,他说你喜欢以后可以去做这个,我问可以吗,我可是要考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的,他说考上重点中学、重点大学也可以做这个啊,我说真的可以吗,他问我真的喜欢吗。”许终把又一杯酒推给了服务员。
    “后来,我没考上重点中学,也没考上重点大学,但我长得很漂亮——”许终审视着楚蛰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着某种确认,楚蛰点点头,许终才继续往下说,“我身材也很好——”她又审视着楚蛰的表情,楚蛰又肯定的点点头。
    “你要知道,我甚至没有拿到高中文凭,我能做什么呢?我刚才已经说了,我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我可以做些事情,不是吗?”许终的背后已经没有单子了,她用手托着下巴,不自觉的瞅着楚蛰的空杯子。
    “所以你走投无路,又天赋异禀,就来调酒了?”楚蛰问。
    “不。”许终摇摇头,“我想说,其实我可以有些选择的,但我放不下我父亲跟我说的那句话,喜欢,就去做吧,做不好,回来找爸爸。”
    楚蛰专注的凝视着许终,此时,他一点醉意也没有了。
    又一个单子来了,许终便又开始忙了。
    楚蛰看看表,两点了。他知道,外面的天肯定还是黑的,但他也知道,天也快亮了。
    许终推开酒杯,问:“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你爸爸还好吗?”楚蛰问。
    许终并没有犹豫,回答道:“他死了。”
    楚蛰呆住了,即使这并不是他自己的父亲,他还是呆住了。呆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许终的眼中没有忧伤,却有些悠扬,她说话就像草原上的牧童在迎着北风吹笛子。
    “他跟我说完那句话,我就喝果汁,喝完果汁,我们就出了门,出了门,我就看到路边公交站台上有一个女人的背影,那个女人牵着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我好像认识这个女人,然后我告诉爸爸,那个好像是妈妈。爸爸一看就加紧步伐朝公交站台走,那时有辆公交车忽然靠站了。那女人和女孩看上去是要上车,爸爸开始跑起来,我也跟着他跑。我记的很清楚,车门开了,那女人和女孩马上就要上车了,爸爸同时也已经逼近车尾。当那女人的脚踩上踏板的同时,爸爸却站住了,他应该是想喊一声,但却被卡住了——他的心脏一直不好。他发不出声,用手捂着胸口。公交车门关上的时候,他倒下了。我记得很多人围了过来,但我确定公交车上的人都没有看到我们,车子,就这样开走了。”

    “他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奚兮问。
    “他现在还在南京。我的朋友刚和他在南京谈完——是为了别的事情。他们似乎是达成了某个交易,类似楚蛰答应了他们一些要求,但前提是他先要来一趟溧阳,要跟我谈谈。”
    “跟你谈谈?”奚兮显然认为这是非常严峻的局面。
    “呵呵。”卓鸺摇摇头,“我想应该是谈很麻烦的事情,有可能是一击致命的事情。”
    “一击致命?”奚兮皱着眉头眨眨眼睛,“他怎么一击致命?”
    “我的朋友已经确认了,他就是‘黑水’。”
    “‘黑水’?”奚兮自然是没听说过。
    “一个同华尔街勾连的做空机构。”卓鸺满脸愁容,“方式比较简单,找到不利于你的信息和数据,最好是丑闻,然后看准时机做空你。”
    奚兮自然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情:“他就算是做空你,也不用来这里吧。”
    “所以啊……”卓鸺说,“也许是做不空我,也许是比做空更糟糕。”
    “呃……”奚兮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应该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吧。”
    “不好说。”卓鸺说,“我觉得你最好早点离开,不要等他来了。”
    “我想想吧。”奚兮身子转了一半,“还有什么事情?”
    卓鸺想了想,说:“没有了。我还是建议你回避,毕竟当初这个事情是你操作的。”
    奚兮此时已经用房卡刷开了门,听到卓鸺说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夫,冷冷的说:“是我操作的,但你是受益人。”
    卓鸺只是凝视着奚兮,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奚兮把门关上了。卓鸺对着关上的门站了一会儿,做了两下深呼吸,这才折身往回走,走几步便是一个拐角,他的一只脚刚踩到了拐角的另一边,便听见有人说:
    “你这辈子到底闯了多少祸啊?”
    卓鸺被吓了一跳,即使他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封杜意珊的声音,等他勉强站定了,封杜意珊又冷冷的说:
    “你让你前妻回避,然后跟我一道去面对困难和狗血,是不是?”

    另一边,奚兮一进房间,就看见汤乾已经打开了吧台上的那一小瓶白兰地。
    “你干嘛?”奚兮问。
    “睡不着。”汤乾往玻璃杯倒了一点,“可能是受了惊吓吧。”
    汤乾指的当然是刚才奚兮将他推下水的事情,可奚兮却根本不理他这个梗,而是直截了当的来了一句:
    “楚蛰明天过来。”
    “啊?”汤乾一愣——他认识楚蛰,之前他也告诉过奚兮,陆晓乔搞卓鸺南京公司事情的幕后真正黑手就是楚蛰,但奚兮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汤乾楚蛰同她和卓鸺的关联,所以,汤乾自然是问,“他来干嘛?”
    奚兮淡淡的回答:“找我算账。”
    “啊?”汤乾又一次要被惊吓了。

    “我读小学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我读中学的时候,父亲做上了分行行长。我读大学的时候,他突然被抓了,主要是涉及到几千万的骗贷,被判了20年。”楚蛰的手转着已经空了一个小时的酒杯,“他后来死在了牢里。”
    “哦。”许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楚蛰所说的事情,她想可怜这个人,可这个人在此时看上去又如此的不需要同情,他淡然、坚定、平静和不屑。
    “他们说他心脏病突发——”楚蛰看着许终,“就像你说你爸的那种情况,突然就不行了。”
    “哦。”许终感同身受,眼圈,就红了。
    “可我不信。”楚蛰说。
    上午03:19
    蛰:链接音乐《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楚蛰并不知道邵淮秋有没有睡,而邵淮秋也确实没睡。这首歌他听过无数遍,他自己是正定人,而正定所属的石家庄是目前中国摇滚最活跃的城市之一。邵淮秋刚好也有点累,便点开了这首歌。

    傍晚6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在八角柜台 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 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 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 忧伤浸透她的脸
    河北师大附中 乒乓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视 无法离开的教室
    生活在经验里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上午03:33
    虻:链接音乐《钟鼓楼》

    楚蛰“噗嗤”笑了。
    “笑什么?”许终问。
    “没事。”楚蛰笑着摇摇头。

    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面
    这里的人们有着那么多的时间
    他们正在说着谁家的三长两短
    他们正在看着你
    掏出什么牌子的烟
    小饭馆里面辛勤的
    是外地的老乡们
    他们的脸色像我一样
    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
    银锭桥再也望不清
    望不清那西山
    水中的荷花它的叶子已残
    倒影中的月亮在和路灯谈判
    说着明儿早晨是谁生火做饭
    说着明儿早晨是吃油条饼干
    ……

    上午03:35
    蛰: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是在西安长大的?
    虻:刚查的。
    蛰:你很能查是不是?
    虻:我要眯一会儿,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
    虻:你不睡会儿?

    楚蛰没有回复,而是看着已经换上便装的许终,问:“去哪里吃?”
    “你吃泡椒牛蛙吗?”
    楚蛰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出了门。
    “你每天都是这个点下班?”楚蛰问。
    “差不多吧。”许终嘟嘟嘴,“总之是在最黑的时候。”她看看天,轻轻的摇摇头,“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真的是很黑吗?”
    “不觉得。”楚蛰说。
    许终瞅瞅楚蛰:“为什么?”
    “我小时候挺怕黑的。那个时候在西安,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从小学开始我有了一个自己的小房间,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是进了被窝以后,用被子蒙着脑袋才伸手去关灯的,早上醒了也是闭着眼睛摸索着开灯。总之没有光的时候我都会让自己闭上眼……”
    “胆子这么小。”许终笑了。
    “呵呵。”楚蛰双手插着口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中,然后,就不怕了,甚至还很习惯与黑暗相处了。”
    许终自然是很疑惑:“为什么?”
    “当你真正经历了黑暗的事情以后——”楚蛰反问道,“你还会怕黑吗?”

    上午03:57
    十五:Hi
    初一:Hi
    十五:你没睡?
    初一:路上睡多了,看小说呢。
    十五:路上?
    初一:我来常州了,玩。
    十五:常州?
    初一:是啊,天目湖,我看我能不能扛到早上去吃个湖景早餐。
    十五:你去天目湖了?
    初一:是啊。
    十五:一个人。
    初一:以前的朋友约我。我跟她睡一个屋呢。
    初一:你什么时候回?
    十五:过几天吧。
    十五:回来还要隔离。你先好好玩吧。
    初一:嗯哼。
    初一:我想你。。。。。。
    十五:哪方面?
    初一:关键的那个方面。
    十五:呵呵。那我借这段时间好好锻炼锻炼。
    初一:滚!

    上午04:11
    十五:在吗?
    虻:刚睡下。
    十五:我记得你是要去溧阳。
    虻:嗯
    十五:是天目湖那边吗?
    虻:是。
    虻:怎么问这个?
    十五:我女朋友也去那里了。

    邵淮秋一愣——游牧尘也去啊。

    虻:这是巧合吗?
    十五:不知道。

    上午04:16
    虻:后来查到什么了吗?
    十五:我确实问到了一些口供,但我不能说。
    虻:我知道。
    十五: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邵淮秋的脑袋里晃过了“楚蛰”的面孔。
    虻:没有。

    “这里的泡椒牛蛙都是一人一盘吗?”楚蛰用筷子指指面前。
    “是啊。”许终说,“因为它特别好吃,所以大家来都是一人要一盘,不够还会加。”
    “我不太理解。”许终吐出细软的蛙骨头,“你已经喝了一晚上的鸡尾酒,现在四点多,我们在这里吃东西,你却还要喝两瓶冰啤酒。”
    楚蛰轻轻的一笑,拿起瓶子给许终也加了一杯酒。
    “这算是还魂酒吧。”许终说。
    楚蛰喝了一口:“喝酒是有惯性的。而且,我四个小时以后要坐车,我现在不喝酒,就会想睡觉。”
    “那你是想喝到八点了?”许终笑了,“那得喝一箱。”
    楚蛰点点头:“好啊。”
    “喝完了就在车上睡一觉。”
    “嗯。”
    “你坐车去哪里?”
    “天目湖。”
    “天目湖?”许终饶有兴趣的说,“可以去看竹海哦……跟朋友去玩吗?”
    “跟他们啊。”楚蛰使了个朝后看的眼神。在他的背后的桌边坐着两个人,正在“啧啧咂咂”的吃着,有滋有味中仍保持着对楚蛰的关注——在楚蛰与游牧尘、邵淮秋在玄武湖分开后,这两个人就跟着楚蛰和许终回了BAR,之后又跟到了这里。这几乎就是一种明跟,许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终皱皱眉,随后又半开玩笑的问:“你这算是被挟持吗?”
    楚蛰想了想:“不算,只是交易吧。”
    “你是去天目湖做交易。”
    楚蛰看看许终,表情有些凝重:“差不多。”
    “你还会回来吗?”
    楚蛰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酒跟许终碰了一下,喝干后,说:“不好说。”

    他们俩真的喝了四个小时的酒,直到游牧尘的商务车来到了楼下,他们刚好喝完一箱。
    楚蛰离开的时候,许终说:“如果你三天不给我发微信,我会删了你的。”

    邵淮秋办退房的时候,一个送快递的男人给小卓送来了早餐。
    “他是我老公。”小卓主动跟邵淮秋说,“梅心知道的,就是她知道的那个。”
    邵淮秋并不完全明白小卓的意思,他微笑着点点头:“恭喜你。”
    “我可能会被裁掉。”小卓说,“你们下次来,就不一定能见到我了。”
    邵淮秋取出了手机:“加个微信吧,我把梅心推给你,下次来南京我们约。”
    “好啊。”
    邵淮秋出了门,上了已经在门口等他的商务车。车的前排坐了司机和游牧尘,中间一排空着,上了车发现楚蛰正躺在后排座位上打鼾。
    “昨晚睡得怎么样?”游牧尘问。
    “不好。”邵淮秋回答。
    “我听说梅心昨晚就到了。”
    “嗯。”
    车子一动,一路向东,迎着朝阳,邵淮秋睁不开眼了,想睡了。
    “睡吧。”游牧尘说,“今天的事应该不少。”


    “这么早?”梅心坐下的时候,天才全亮,晨光洒在封杜意珊的发梢,却看不出一点精神。
    “我发现,通宵没睡对孕妇影响不大。”封杜意珊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怎么了?”梅心将油油的头发扎了起来,“还是为了陆晓冬的事情跟卓鸺不开心?”
    “呵呵。”封杜意珊颇为感慨的说,“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又怎么了?”梅心只睡了三个小时,皮肤的颜色有点灰暗。
    “他的秘密太多了。”
    “什么意思?”
    “其实——”封杜意珊摇摇头,“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他和奚兮的仇家要来了。”
    “仇家?”梅心一愣。
    “对,仇家。”
    “他们——”梅心自然无法理解,“还有仇家?”
    “我的感觉是——”封杜意珊低着头说,“是原罪吧。”
    “原罪?”梅心和封杜意珊都混过老板圈,对这个词还是有理解的,“这恐怕很讨厌吧。”
    “呵呵。”封杜意珊苦笑道,“有原罪也就算了,偏偏要在今天追上门,这算是——”她顿了顿,“我在想,是不是我和卓鸺不应该结合,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
    梅心当然摇摇头:“你不要这么想……”说话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有个人正端着一盘子早餐走向她们,心里蹦出两个字,“我去——”
    封杜意珊看梅心的脸色有点不对:“怎么了?不舒服?”
    “我——”梅心抬头去看那个人,并努力使眼色,让这人回避。这个眼色暴露了真相,封杜意珊下意识的一回头,却听见那人失声道,“Michell——”
    “你?”封杜意珊又被惊吓到了。
    “Michell,看到你真高兴。”那人端着吃的坐到了两个女人之间。
    “周儒诺!”封杜意珊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你怎么也来了?!”
    梅心理解封杜意珊此时的心情,这场喜宴正在向噩梦的方向演变。
    “你别急。”周儒诺赶紧摆了摆手,他掏出手机,开始划,随后愣了一下,又看看封杜意珊,“对了哦,你那个时候是把我拉黑了吧。”
    封杜意珊白了周儒诺一眼:“是拉黑以后再删除。”
    “那——”周儒诺撇撇嘴,“我还有你的邮箱——是这样,我这次来就是闻讯而来,听说你要结婚了,我特意来送上祝福和电子支票……发过来了……”
    封杜意珊疑惑的看看周儒诺,而周儒诺则淡定的一笑,开始吃点了酱油的荷包蛋了。
    封杜意珊又看看梅心,梅心是头天深夜听周儒诺说就是来还钱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好事了:
    “你看看嘛。”
    封杜意珊打开邮箱一看,一愣,接着又看看周儒诺:“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周儒诺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说,“这是一百五十万,一百一十万是本金,其他我是按一个月一个点的利息大概算的。”
    封杜意珊看看梅心,又看看周儒诺,有点不明白:“你就是过来还钱的?”
    周儒诺此时显得很潇洒了,他用纸巾擦擦嘴:“我刚不是说了嘛,我是特意来送上祝福和电子支票的。”
    当初,周儒诺这个男人迅速将她骗上床,随后又迅速资金链断裂跑路,之后又跑到北京躲债,还跟封杜意珊借钱,却被卓鸺通过杜鹤的调查发现,周儒诺在北京有别墅,还有女人和孩子,关键是封杜意珊还借给了他一百一十万,如此狗血的经历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经历第二次,好在封杜意珊经历完这一次也迅速和卓鸺走在了一起,短短三个多月就怀了孩子,谈婚论嫁,到今天按理说应该是修成正果。可偏偏,这几天卓鸺身上这些狗血的事情不断,令她焦头烂额,好在到目前这所有的事情都不足以质疑到她同卓之间的感情基础。现在,周儒诺又出现了,理论上他也是最不该出现在封杜意珊喜宴上的人之一,可没想到的是,人家上来就拿出一张一百五十万的支票,悔意满满、善意满满,可被现实一次次打击的封杜意珊还是有点警惕:
    “就为了这事?”
    “是啊。”周儒诺喝了一口茶,耸耸肩,“就是为了这事——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卓鸺的夫人了,对你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这很重要。”他放下了茶,“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想,我发现,其实我一直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对于生意,对于女人,甚至对孩子,都是这样。而当我面临年底那样的困境时,我发觉,生意场上,没有人会对我负责任,而最后能借我钱的人寥寥可数,其中就有你,我很感动,也很抱歉。”
    封杜意珊仔细的看着周儒诺,说:“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你在北京还有房、有女人、有孩子,你却还来跟我借钱……”
    周儒诺努着嘴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我——”封杜意珊看看梅心,又转过来看着周儒诺,“原谅你了——谢谢你的祝福。”
    “谢谢。”周儒诺微笑了一下——封杜意珊得承认,这个男人的微笑是很有杀伤力的,即使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杀伤力的,对于别人还是有的。
    “晚上留下来喝酒吧——”封杜意珊主动说,“我让餐厅再加点位子。”
    周儒诺很乐意的点点头:“好啊——呃——可以加两个位子吗?”
    “嗯?”封杜意珊一愣。
    “他带了个朋友。”梅心对封杜意珊说,一边说还一边使着眼色,“女的。”
    “女的?”封杜意珊皱着眉头看看周儒诺。
    周儒诺摊摊手:“只是朋友,她那时也借过我十万块钱,我觉得带她来参加你的喜宴对我很有意义。”
    “那你——”封杜意珊本来想说“你北京那个”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觉得这事跟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便摆摆手,“好,好,我给你排两个位子……”
    “对了。”周儒诺问梅心,“许初呢?她不是要享受湖景早餐吗?”
    “呵呵。她应该不会来吃早餐了。”梅心很无奈的说,“要不是Michell叫我,我也不来吃了。她昨晚两点说饿的不行,硬是叫了一个外卖,还有饭有菜的,还拉着我一起吃,我一闻那味儿就也饿了,两个人吃完又睡不着了,这一折腾就到五点。我出门的时候,看她睡的那样,能起来吃午饭就不错了。”说到这儿,梅心瞅瞅封杜意珊,半开玩笑的说,“别想那么多了。我告诉你,周总那小女朋友的颜值和身材直接横扫我们俩,都这年纪了,有再大的困难也要把自己给嫁出去啊。”
    周儒诺赶紧摆摆手:“Julie,我已经说过了,她就是我朋友,我也就是带她过来好玩。我有了这几个月过山车的经历,对于女色,已经无欲无求了,可以说我……”他正说着,嘴巴却张开了,而且张开以后,一时半会儿就闭不上了。这个表情,周儒诺在昨晚前台办入住的时候出现过,那时就是因为看到了一个性感大美女,而现在又出现这种表情,还是因为这个性感大美女在梅心的背后出现了。封杜意珊顺着周儒诺目光的方向看去,顿时也张大了嘴巴,她这嘴巴张大了,可不是因为美色,而是看到了美女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感觉这两天是怎么了,什么人都会出现,她轻轻的梅心说:
    “Julie,你看。”
    梅心扭过头去,又迅速的把头转回来了。
    “不是你们家猫头鹰请的?”梅心问封杜意珊。
    “没有啊。”封杜意珊摇摇头。
    梅心昨晚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便又接着提醒封杜意珊:“丁培衷也有可能是代表万一仁的。”
    “也没有请老万啊。”封杜意珊说。
    “这里,嘿,这里风景好。”那是Sweetheart生硬的中文,紧接着,梅心、封杜意珊、周儒诺就眼看着她端着盘子坐在了他们侧面靠围栏的位子,但她一坐下就看到了梅心——她对梅心有印象,昨晚,她分明看到丁培衷瞅着梅心发了呆,可毕竟也就是远远的那一眼,所以在找位子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梅心,可一坐下,她就发现了不妥。梅心分明看到这外国女孩一坐下就似乎想再抬下身,可偏就在这时,丁培衷的手把盘子放在了桌上,同时,他对梅心和封杜意珊招手道:
    “梅心,小封。”
    封杜意珊看看梅心,又看看周儒诺,接着又看看丁培衷,她用手指指周儒诺,问丁培衷:“他是来向我忏悔和祝福的,你呢?”这话犀利,说的时候还在看梅心,而梅心用手抚了一下头发:
    “我去搞点吃的。”说着,看也不看丁培衷便从露台走向餐厅。
    丁培衷看着梅心的背影,冷冷的回答封杜意珊:“我是代表万董来向你和卓总祝福的。”
    “哦。”封杜意珊没好气的说,“那你跟卓鸺去祝福吧,我不需要。”

    “结个婚,不光新娘的前任来了,连新娘闺蜜的前任都来了,荒唐!”梅心自言自语着走进餐厅,但看着一排排菜肴、点心、干果、咖啡饮料、甜点、水果,她竟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这么早?”
    梅心听到这个声音,转脸一看,是正站在那等面的奚兮,她看上去很憔悴,却仍是勉强挤出笑容看着自己。梅心倒也没什么抵触,想想吃碗面总是好的,就也走了过去。
    “你也挺早的。”梅心微笑着说。
    “睡不着啊。”奚兮有些感叹,又问,“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梅心点点头,自己也拿了一个碗,朝碗里放了一点宽面、青菜、香菇、金针菇、两颗丸子,就送到了厨师面前。
    “稍等。”厨师将煮好的面送到了奚兮的面前,一边又对梅心说,“您也可以先坐下,让服务员给您送过来。”
    奚兮指指离灶台最近的一个小方桌,跟梅心说:“坐这儿等等呗。”
    梅心想了想,她实在不想看到丁培衷,就跟着奚兮在那桌边坐下了。
    “你就吃碗面?”梅心问。
    “不知道吃啥。”奚兮撇撇嘴,拿筷子搅了两下,“我看你刚才跟封杜意珊坐在外边的。”
    梅心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男的是谁?”从她们所坐的位子上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露台上的封杜意珊和周儒诺,而悻悻的丁培衷已经回坐到了Sweetheart的对面。
    “你说哪个?”梅心问。
    “封杜意珊桌上的那个。”
    “前任。”梅心看奚兮的脸色有点变化,又补充道,“卓鸺知道。”
    “哦。”奚兮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她自己也是卓鸺的前任。幸好她没有接着问丁培衷是谁,梅心肯定不会正面回答,但这事也够搞笑的了,一凑就是三个前任。
    “Michell刚跟我说,今天有人要过来找麻烦?”梅心问。
    奚兮一愣,看看梅心,淡淡的说:“也正常,该来的总要来的。”
    “该来的?”梅心冷冷的一笑,“要来,也不该今天来。今天是Michell跟卓鸺办喜事的日子,他就不能改天来?”
    “那也不是我们能选的啊。”奚兮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今天会来。”
    “既然仇家要来,找的又是你和卓鸺,那总不能在这里等着人家上门吧。”对这件事,梅心的内心是十分焦急的。
    “那我能怎么办?”奚兮显然是有点烦躁了,“我可以了,还留在这儿等着面对,卓鸺还让我回避呢。”
    “卓鸺为什么让你回避?”梅心觉得难以理解,到了这个时候,卓鸺居然还要替前妻挡枪,却不想想封杜意珊的感受。
    奚兮看着梅心,没有马上回答。
    梅心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一种感觉,你们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梅心的话,顿时让奚兮哑口无言,正像她对卓鸺说的:
    “是我操作的,但受益的是你。”问题就在这里,楚蛰能找的也就是奚兮,因为卓鸺只是拥有了去操作这笔资金的机会,而全程的骗贷手续全都是经了奚兮的手,而且,那时,卓鸺公司的法人正是奚兮,这才是卓鸺让奚兮回避的真正原因,但奚兮,不想回避,而之所以不回避,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她缺少一个人去面对楚蛰的勇气,因为,她知道,今天,楚蛰一定会找到她,只是因为……

    ……
    四个小时前,辗转反侧的奚兮收到了卓鸺的微信。
    上午04:19
    鸺:我知道为什么是今天了。
    兮:为什么?
    鸺:十年前的今天,楚河死了。



    “Julie。”
    “嗯?”梅心一抬头,看封杜意珊站在了边上。封杜意珊看看梅心碗里已经胀实的面条,又看看坐在对面,一脸愁容的奚兮,“没事了。等你面条吃完吧。”
    梅心苦笑了一下:“不吃了。走吧。”她说着便站了起来,同时还是礼貌的跟奚兮说:
    “你慢慢吃。”
    封杜意珊却一扭身就朝餐厅外走,梅心也就跟了出去。在餐厅门口,她俩与汤乾擦肩而过。
    “我都怀疑我的婚姻是不是被下了诅咒。”封杜意珊轻声说,“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别这么想。”梅心说,“最终都能应付过去的,放心。”
    “放心?这还怎么放心?还不知道那所谓的仇家来了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好了,别多想了,你们家猫头鹰应该能应付过去的。对了,他在哪儿呢?”
    “鬼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哦?他不在房间?”
    “是啊,估计不知道在哪儿发呆呢,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喜欢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呆着琢磨,呵呵。”
    “对了,你婚纱在哪儿?”梅心也是存心引封杜意珊开心。
    “在房间呢。”
    “走,带我去看看。”
    “好啊。”封杜意珊似乎心情也好了一点。
    电梯门一开,卓丘和他的女朋友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打照面就投来不屑的目光。封杜意珊自然不爽,第一时间也用不屑的目光反击,梅心拽了一下封杜意珊的胳膊,便进了电梯。

    “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游牧尘说。
    车子一停,邵淮秋就醒了,而楚蛰却还在睡。游牧尘和邵淮秋都下了车。
    “他睡得好香。”游牧尘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似的。”
    邵淮秋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带他去见卓鸺和他的前妻。”
    “是你昨晚查出来的,今天是他父亲十周年的忌日。”游牧尘拿出RLEX,“我们不带他去,他也会找上门,好歹这样去还算是在明处。”
    邵淮秋摇摇头:“今天可是梅心闺蜜的喜宴啊。”
    “我们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游牧尘说,“在晚宴之前想办法搞定这件事情。”
    邵淮秋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皱着眉头在那想,直到两个人进了服务区的厕所,站在小便池前,邵淮秋问了一句:“怎么搞定?”
    游牧尘看看邵淮秋:“想办法呗,他都还没出招呢。”
    “他那个样子——”邵淮秋说,“出的招恐怕接不住。”
    “接不住也要看看。”游牧尘说,“这就是生活。”
    两个人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楚蛰一晃一晃的也过来了,三个人在厕所门口交汇。
    “要喝咖啡吗?”游牧尘指指服务区商场的方向。
    楚蛰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几分钟后,游牧尘买了四杯咖啡,加上司机,一人一杯。司机在车里喝,游牧尘、邵淮秋、楚蛰靠在车外喝。
    游牧尘站到了楚蛰的边上,说:“其实,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很多。”
    楚蛰知道游牧尘指的是什么,冷冷的说:“我知道这种事情很多,即使现在,这种事情也不少,但是我父亲,只有一个。”
    “恕我直言,你父亲和他们是共谋,严格意义上讲,怎么去怪他们?”游牧尘问。
    “正因为是共谋,他们也应该有担当。”楚蛰说。
    “担当什么?”游牧尘问。
    “呵呵,这么多年,他们为我们家做过什么?为我做过什么?”楚蛰的恨恨的说,“他们装出一副这个事情跟他们没关系的样子,自己享受着荣华富贵,对于我父亲和我,却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不谈一笔钱呢?”游牧尘问完又解释道,“我知道生命无价,可是,本来这种共谋就是一种利益关系,你能指望他们什么?不如谈笔生意。”
    “第一,我现在不缺钱。”楚蛰说,“第二,我也跟奚兮谈过,一年两千万,她觉得我疯了。让她说起来,她当初什么都没做,我父亲的事业跟她没关系。”
    “她怕牵连她,给你钱,恰恰说明这事跟她有牵连。”游牧尘说。
    “所以啊。”楚蛰把喝空的咖啡杯扔到了垃圾桶里,“这生意怎么谈?”
    “那你今天过去准备怎么谈呢?”游牧尘问。
    “到了不就知道了?”楚蛰说着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邵淮秋正准备也跟着上车,却听见游牧尘说:“你等等。”
    这时,卓鸺突然出现了,他从游牧尘和邵淮秋身前走过,也钻进了车里。邵淮秋显然是没有思想准备,愣愣的看着卓鸺进了车,而游牧尘却一脸平静,在卓鸺进了车里后一把将门关上。

    汤乾在盘子里随便装了一些吃的,正准备朝奚兮的方向走,却见奚兮站起了身走到自己边上。
    “我没胃口。”奚兮说,“出去走走。”
    “好啊。我一会儿来找你……”汤乾话还没说完,奚兮就走开了。汤乾耸耸肩,一抬头,看见了露台上坐着的丁培衷和Sweetheart,他想了想,径直走了过去。


    这两天太累,少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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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5 02:57:00  更:2021-07-05 03:3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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