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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无冕之后》----北宋两任君王与一位亡国贵妃的隐秘情史[第25页] |
| 作者:爱写字的阿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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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日，溶月，紫樱，玲珑三人拎着食盒，带着做好的四五样吃食回来了。墨玉问她们为何去那么久，溶月一面把食盒里吃食摆出来，一面道“别提了，我算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尚食局就对咱们冷言冷语的了，又说咱们占了灶头，又说这个食材没有，那个要现去御厨借来。” 墨玉叹道“算了，反正与她们打不了多久的交道，别理她们。”又对紫樱和玲珑道“辛苦二位了” 紫樱道“为夫人做些小事，何谈辛苦啊。”她又对溶月道“你也别气了，天底下没什么新鲜事，看人下菜碟的人哪里都有，为这些人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太不值了。” 溶月叹了一口气，没再言语。墨玉又问溶月“对了，昨儿我放在下面的削水果的小刀你见着没？” 溶月一听便要上楼去找，墨玉道“别去了，不在夫人那，我找过了。”溶月又四处找了一番，在水果盘子边上找到了。 “不就在这里吗？”溶月笑道“你睁着两个大眼睛何用？” 墨玉挠了挠头道“哎，还真是，我竟没发现。” 原来那刀的确是玲珑昨晚偷拿了，今日她去尚食局的厨房，见到一把更锋利更小的，便偷偷袖在袖子里，回来时顺便把这一把还了回来。 徐莞听到她们的对话，匆匆下楼来问“刀找到了？”墨玉道“想是我看漏了，就在那盛果子的盘子边上呢。” “那就好”徐莞看了一眼玲珑道“这些锋利伤人的东西都要放好，宫中人多手杂，不可大意。” 墨玉笑道“只要夫人不拿，咱们就阿弥陀佛了！” 紫樱问“怎么，娘娘拿刀做什么？” 墨玉道“你们不知道，夫人曾当着官家的面，割腕。。。” 徐莞忙喝断墨玉“墨玉！” 墨玉吐了吐舌头止住了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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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和玲珑互相看了看，紫樱又看了一眼徐莞，更加后悔劝她进宫了。 她忙搀扶徐莞坐下来，又端给她一碗醪糟丸子汤，道“娘娘尝尝，这澄沙丸子醪糟汤还是不是蜀宫里的味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也好久不做了。“ 徐莞尝了一口，道“嗯，是那个味道，总算吃上了。原先为了身段好看，我也常常饿着自己，那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饿死其实比什么死法都难受。“说着便又连吃了几口。 众人见徐莞终于能好好吃东西了，都松了一口气。玲珑又上前把一盘状如糖葫芦的吃食端至徐莞面前道“娘娘再尝尝这个，这是我做的。“ 墨玉见了笑道“这不就是糖葫芦吗？咱们皇宫东华门外就有卖的，多的是呢。” 徐莞道“这个可不是糖葫芦，你尝尝” 墨玉推辞，徐莞则坚持让她尝尝，她便小尝了一口，道“哎，里面竟然是豆腐？还有肉末？“ 紫樱道“这个叫焦丸，用的是豆腐蟹黄和肉末捏成丸子，外面裹了一层枣泥，放在热油锅里炸出来，再刷一层蜂蜜，若喜欢酸甜的，则刷一层醪糟汁，用签子串了，看起来和糖葫芦一般。“ 墨玉道“真绝了，这是谁想出来的？想必是个高人。“ 紫樱嘴巴朝徐莞努了努，道“这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夫人？想不到夫人还会这些。“墨玉道。 “娘娘会做的菜还多着呢。“紫樱道。 徐莞用竹镊子夹了一颗焦丸放在嘴里，尝了尝，道“嗯，味道不错。说句不怕得罪溶月墨玉的话，真是比这宋宫里的御膳好吃的多了。“ “可惜，夫人就要走了，不然倒可以让官家也饱饱口福。“溶月笑道。 徐莞笑了笑，又叫众人也尝尝。 溶月也尝了一个，笑道“果然是蜀宫尚食局的宫女的手艺，就是不同。“徐莞听了，纳闷地看了一眼玲珑，紫樱忙解释道”哦，是啊，玲珑原来就是在尚食局的“一面说一面给徐莞使眼色。徐莞心里一沉，难道，紫樱也搅进来了？ 徐莞便对溶月和墨玉道“我用好了，溶月墨玉，你们没吃过这些，便多吃一些，紫樱和玲珑陪我散散步吧，我亲带你们看看这延福宫的景致。“ 于是，三人离开扶玉阁，往羡鸳池走去。徐莞问二人“你们为何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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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道“娘娘别怪我，是玲珑自己和王大官说的，事先也没跟我招呼一声，我见王大官问我，怕她漏馅儿，只好替她圆了。不过玲珑也是一片好意，她也惦记着娘娘，想进来看望娘娘。” 徐莞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对了，紫樱我的手炉忘拿了，你能去替我取一趟吗？跟墨玉说，她便知道了。我们往天慈庵那边走着，你回来找我们吧。” 紫樱领命而去。只剩徐莞和玲珑两人，徐莞还未说话，玲珑便急问道“娘娘，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太子他们找你，一定是让你在宫里助他们一臂之力，可你为何偏偏闹着要离开？” 徐莞道“我又能怎么帮他们呢，目前西蜀的战局，都是前方将领随机而动，赵官家这里，弄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何况，便能帮，也不是帮玄喆，不过是为那全师雄做了嫁衣裳罢了。” “为谁难道不都是为了蜀人吗？“ “难道你眼里只有蜀人吗？你怎不想想，五代以来，国土四分五裂，各国总是打来打去，没完没了，早就该有人结束这一切了，怪只怪主上没有大志，只会窝在西川做他的偏安皇帝，如今赵官家有这个志向，我们又为何要阻止。“ 玲珑停下来，望着徐莞道“娘娘怎么会为赵宋朝廷说话，他们有什么志向，他们不过是一群屠戮百姓的恶魔罢了。天下若让这样一群蛮不讲理的人夺去，才是天下人的悲哀。无论如何，这屠城之仇，坑杀三万降卒之仇，一定要报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你这是“玲珑气道”你这是妇人之仁！“ “是，我本就是一个妇人，我又有什么本事可以搅动天下大事。“ “妇人怎么了，古有西施助勾践复国，今有武媚娘女皇当政，且有时妇人可以做到男子做不到的事，你在赵官家身边做妃子，若肯助蜀人复国，岂不胜似千军万马啊！“ ”话是这么说，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呢？赵官家不是董卓，他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若是，我以死相逼要杀了王全斌，早就成了。可你知他如何说？他说，若我再拿此事做文章，便是大宋的敌人，他会亲手杀了我。“ “或许，他还没有真正爱上你，毕竟你们相处时日尚短。“ 徐莞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说来说去，莞娘娘就是没有勇气罢了，你怕死，所以你宁愿千辛万苦离开这宫廷，你所为的皆是自己。心中哪有大义！“ “你说的对，我的确怕死，我留恋这尘世间的一切。我不想陪着玄喆他们发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玲珑眼中含泪道“娘娘真的很让人失望，你知道吗，当你作出那述亡国诗的时候，别人都说你在暗暗拍赵官家的马屁，可我相信你不是，我觉得你胸中有豪气干云。因为你曾跟我们说过，你最佩服就是那些行侠仗义的侠客，你最喜欢李靖红拂虬髯客的故事。在蜀宫的时候，你也让官家远离王昭远那些小人奸臣，不怕他们与你为敌，因此上，我才喜欢你，愿意和你们亲近，李太后对你多有误会，也都是我从中调和，可你如今，却只想苟活。“ 徐莞也流泪了，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做些什么吗？多少个晚上我想着，只要侍寝就杀了赵匡胤，我也真的那么做了，但我杀不了他，且不说他一身的武艺，就是杀了他，也是便宜了他弟弟赵光义，你不知道，那开封府尹赵光义可是处心积虑想要当皇帝呢。我为何要牺牲自己给他人做嫁衣？“ ”那你就先把赵光义杀了！“ ”这哪是杀一两个人的事，就算把赵家人都杀了，这大宋还有那么多武将，随便一个就能接着登基做皇帝，到时候他们第一个要讨伐的还不是西蜀，西蜀还不是要再遭屠戮！ 这些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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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出神地看着池中一对儿鸳鸯，自在的游来游去。片刻后，她说道“娘娘说的没有错，复国的确并不简单，奴婢倒有一个想法，娘娘听听可不可行。“玲珑不等徐莞回应便自顾自说道”现如今，太子不是封了节度使吗？也算掌握了一方兵马。。。“ ”宋国早就收了节度使的兵权了，赵官家把下面州县和节度使的精兵都抽到禁军里，又设了转运使，管着下面州县的财权，转运使全部是朝廷派下去的。现如今这宋国的节度使不过是个地方父母官罢了，只有与大辽等国接壤的边境上还留着节度使的兵权财权呢。“ “原来是这样，那，就让玄喆太子好好做他的父母官，赢得赵宋官家的赏识，然后娘娘在朝廷里为他铺路，让他当一个能掌握兵权的节度使。“玲珑道”我知道，这不容易，可能需要很多年的谋划，但并不是全无希望之事，对吗？勾践被灭国之后，卧薪尝胆20余年复国，那勾践有西施相助，太子玄喆也有娘娘你啊！“ “20年”徐莞叹道“整整半生。。。” ”的确，可任何大事不都是要付出代价吗？事情逼到咱们头上，咱们就得担当啊。“ “我当的起吗？ 我怕还没有那个本事，让赵官家对我言听计从呢。“ “罢了，娘娘不必再说了，这也不成， 那也不成，总之你们这些身居高位者，从来就知道骗别人去死，轮到自己牺牲担当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是缩头乌龟。说什么大势已去，什么识时务者，都是借口罢了。是，秦灭六国，是统一了华夏，那六国就不该奋起反抗吗？何况暴秦二世而亡，为何？因为真正的大势就是顺应民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仅此而已，娘娘怎知暴宋不会重蹈覆辙？怎知蜀国不会最终一统天下？” 这番话，说的徐莞哑口无言，她怔怔地看着玲珑，玲珑轻蔑地看了徐莞一眼，便转身离去了。紫樱拿着手炉一路找过来，见玲珑走了，便问她做什么去？玲珑却并未回答，径直离开了。紫樱过来问徐莞“玲珑怎么了？“ 徐莞道“没什么“ 紫樱想到，或许玲珑又在说那些泄愤的话了，便道“她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娘娘别理她，也别怪她，她只因自己相好的，被宋军坑杀，心里不平，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相好的？“ “娘娘忘了，皇城侍卫阿宝，还是托了娘娘的姐夫当上大内侍卫的呢。“紫樱把手炉递给徐莞。 “姐夫！“徐莞惊道”是啊，也不知姐夫现在如何，若他也。。。姐姐该如何过活。“ 紫樱打了自己一下道“瞧我，不该提起这些。“ 徐莞失神地站着，紫樱提议再往前走走，她便往前走去。路上，她问紫樱“你说，人这一生究竟所为何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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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挽着徐莞的胳膊，道“所为何来？奴婢看来，只是为了活着，活着就好。 “ 徐莞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二人信步走着，不久便来到天慈庵前，紫樱道“这宫里怎还有一座庵堂？“ 徐莞也并没有回答，紫樱见徐莞有些失魂落魄的，便提议去里面拜一拜佛。紫樱便去敲门，站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徐莞道“算了，走吧，或许佛祖也不欢迎我呢。” 紫樱刚要说话，就见门开了，明慧一边啃了一个红苹果，一边探出头来，笑道“是花蕊夫人啊，你怎么有空来？快进来坐！” 徐莞刚要抬脚往里走，就见孙昭仪----剃了头发穿着袈裟的孙昭仪跪在地上刷洗院子地面。徐莞止步道“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来都来了，进来坐嘛！”明慧把苹果扔到远处，在袈裟上擦了擦手道“夫人不知道，我成天关在这里，就像坐牢一样，师傅除了诵经成天说不到三句话，这新来的，也整天不说话，只知干活，我快闷死了。” 明慧挽着徐莞的胳膊几乎是把她拽进院中，又问“这位姑娘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哦，是我在蜀宫时的侍女，宋紫樱。”徐莞道，她又对紫樱道“这是这里的小师傅，明慧” “我才不是什么小师傅，其实奴婢是这里的宫女。”明慧对紫樱笑道。 这时菜婕妤从禅房里出来，对明慧道“明慧，不得无礼。”又来至徐莞近前，徐莞施礼道“菜婕妤” 菜婕妤手握佛珠也施佛家之礼，道“贫尼法号璇玑” 徐莞立刻改口道“璇玑师傅” 菜婕妤道“夫人所为何来？” 这句话让徐莞有些恍惚，紫樱见徐莞怔怔的，便替她答道“我们刚路过这里，就想进来在佛前上一炷香，不知是否叨扰了师傅？” “请随我来”菜婕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头带路，紫樱见徐莞仍没有动，便挽着她的胳膊，随着菜婕妤往佛堂去了。路过孙昭仪的时候，菜婕妤没有停下来，徐莞要停住脚步时，菜婕妤回头看了一眼，道“夫人，智慧正在持不语戒。” 明慧跟过来补充道“孙昭仪现在法号智慧了。“ 徐莞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孙昭仪，孙昭仪也抬头看了一眼徐莞，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给她施了一礼，接着便又开始洗刷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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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佛堂，菜婕妤把三炷香点燃，递给徐莞，徐莞恭敬地跪拜了，把香递给菜婕妤，菜婕妤插进香炉里，就去敲她的木鱼，嘴里念着不知什么经文。徐莞看着上面的观音像，心中似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又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一感，竟流了眼泪。菜婕妤停下敲木鱼的手，问道“夫人要走了，应该欢喜，为何流泪呢？” “我也不知，只是见了观音大士，面目慈祥安宁，又似正承受人间一切苦厄，不由自主便流了眼泪。“徐莞拿出帕子擦拭泪水。 “阿弥陀佛，夫人心存慈悲，必得善果。“菜婕妤合掌道。 徐莞也合掌还礼，她又问“璇玑师傅，是你罚孙昭仪刷洗院子的吗？“ “我是让她洗自己的心。“ ”洗心“徐莞沉吟道”我也真想洗一洗自己的心，看看它原先究竟是怎样的。“ ”夫人看不见自己的心，是入世太深之故。世间万物本就如同镜花水月，终究虚空一场。“ “佛家总是叫人看空一切“徐莞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几十年来战乱不断，人间如同修罗地狱一般，佛祖也把这一切视若无物吗？“ ”就是不信佛的人太多，所以人间才是地狱，世人愚妄却怪佛祖，真是可笑可叹。“ “是啊，一切皆在人心”徐莞忽然间似有所悟，她喃喃自语道“一切皆在人心。。。“她又问”璇玑师傅，你说世间人心要怎么样去改变呢？“ 菜婕妤道“花蕊夫人能问出这样的话，真乃天下苍生之福。只可惜，贫尼悟性有限，尚不能给予夫人想要的答案，夫人若真的心系苍生，便该自己去悟。“ 徐莞道“我记得，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菜婕妤笑道“夫人此话可以休矣，地狱岂能擅闯，若没有金刚罗汉之身，恐怕还未修成正果便自己也成了危害人间的恶鬼。“ 听了这话，徐莞刚刚冒出的想要复国的念头就如同小小的火苗，被风吹灭，顿时烟消云散了，同时她也更加迷惘。 菜婕妤施礼道“贫尼要回禅房诵经去了，夫人自便。” 看着菜婕妤离去的背影，徐莞觉得心绪更加烦乱了，紫樱笑道“果然是世外之人，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娘娘咱们回吗？” 徐莞又看了一眼观音像，叹了一口气，道“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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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送二人出去，经过孙昭仪身边时，徐莞又看了孙昭仪一眼，但脚步未停，径直离开了。出去以后紫樱问那璇玑是何人，年轻轻的，生得也俊，却当了尼姑？ 徐莞道“她原本是一个婕妤，因一心向佛，赵官家便准了她在宫里出家，还专给她建了这天慈庵。紫樱道“这么看来，那赵官家还有些仁厚之处。” “别说他了，我不想听到他。“ 徐莞话音未落，墨玉便找了来，急道“夫人怎么跑这来了，让我好找，官家说午膳要在咱们扶玉阁吃，说话就到，夫人快回去准备接驾吧。“ 徐莞马上想到玲珑还在扶玉阁内，便急匆匆往回走去。到了扶玉阁，见尚食局的内侍们正在摆御膳桌子，玲珑也在一旁瞧着，她对紫樱道“紫樱，你和玲珑即刻出宫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了，等日后我出去了，再去找你们，咱们好好叙话。“ 玲珑笑道“娘娘怎么这么急赶我们出去？可是嫌我见不得人，那奴婢不在你们跟前伺候便是了。“ 徐莞道“也罢，你去湖对面侍女房中先歇息歇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来。“ 紫樱拽了拽徐莞的衣袖，小声道“娘娘这么说多伤人啊。“ 玲珑却心知肚明，来至徐莞面前施了一礼，便离开了，溶月和墨玉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玲珑刚走，阎公公便拖着他那特有的太监嗓子喊道“圣上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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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喝原味酸奶 2021-09-03 16:04:16 明慧是张兰儿吧？ ----------------------------- 不是，就是个小宫女。 张兰儿还在浣衣坊，现在不是已经是浣衣坊管事宫女了，是官家看在王继恩的面子上，没追究她怎么又搭上皇城侍卫了。 其实也不是她搭上吧，那个皇城侍卫喜欢她，偷看她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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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依旧2018 2021-09-03 12:58:57 今天周末，楼主多更新一点哈，以飨读者 ----------------------------- 行。。。我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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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跪下迎驾，赵匡胤步履匆匆进来，叫平身。也不看徐莞，只往御膳桌正座坐了，道“朕只能呆一会儿，用完了膳，马上得去垂拱殿，这都快到冬天了，黄河竟又决口了。 朕前几日就不该在观稼殿祈雨，只因京畿周边干旱，朕看那观稼殿的庄稼长势不好，结果京畿没下雨，黄河边上倒连下了几天。看来下次祈雨得和雷公雷婆说清楚到底要下在哪儿，省的他们乱下一通！“ 紫樱见赵匡胤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不禁低头笑了。赵匡胤看了一眼紫樱道“有什么可笑的吗？百姓正在受苦，你笑什么笑？你给我。。。” 徐莞忙跪下打断道“官家息怒，这是我从西蜀带来的宫女，不懂规矩，请官家给她一次机会，不要罚她了。” 紫樱见状才知自己闯祸，也赶紧跪下叩首，赵匡胤道“我说呢，在这宫里还没有人敢如此放肆。”又对徐莞道“你起来用膳吧。“ 紫樱仍在地上跪着。 徐莞起身施了一礼，便在离他较远的位置上坐了，赵匡胤道“坐那么远，是怕朕吃了你吗？“ 徐莞只得起身，来至他身边的座位坐了，赵匡胤道“放心，朕说了送你走， 绝不反悔，朕就是想让你快些好起来，才特意与你一同进膳。前阵子有的妃子说了，说朕的御厨把人分三六九等，只有朕能吃到最好的，别的人都吃不上，朕不信，但也怕确有其事，所以同你分享，你别嫌麻烦就行。“ 徐莞道“臣妾倒没觉得御厨做的有什么不好，多谢官家赐膳。“ 尚食局的宫女正在银针试毒，赵匡胤接过溶月奉上的漱口水，漱了口，墨玉递上净手毛巾，赵匡胤一边擦手一边道“你上回还说，尚可，当着朕的面只说尚可，就等于说不好了呗。哦，对了，听说你们蜀宫的宫女很会做吃的？ “ 徐莞回头看着紫樱道“回禀官家，她就是专为给我做吃食而来的，曾是我的贴身侍女，叫宋紫樱。” “嗯，这名字倒好。姓宋，一看就是和我大宋有缘。”赵匡胤笑道。 紫樱连忙又给赵匡胤叩首，道“民女宋紫樱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平身吧 ，他们都叫我官家”赵匡胤道“你也入乡随俗吧。” “是，官家“宋紫樱站起来道。 “对了你们做的吃食，怎不想着给朕留一份，朕也想尝尝呢。” 徐莞和紫樱互相看了一眼，徐莞道“是臣妾的疏忽，官家恕罪。” “一看你心里就没有朕。罢了，朕同你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赵匡胤又问”你胃口可好些了？“ “好多了。“徐莞道。 ”那就好，今日朕也不劝你，你自己瞧着什么菜有兴趣，便用两口，别太拘束就行。“ 徐莞点了点头。 赵匡胤自顾自叫闫公公给他夹这个菜夹那个菜，果然没有管徐莞，他见徐莞不动筷子，便催促道“你快些，想吃什么，叫她们伺候着。“ 徐莞见有一碗木瓜汤，便叫溶月给她盛来，照例等着宫女试吃，等待的时候，赵匡胤道“看来你到底不喜食肉，一大桌荤菜，你偏只喝木瓜汤。”他又想了想，道“对了，诗经上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你既吃了我的木瓜，怎不送我一块美玉呢。“ “妾哪有什么美玉，所有的东西不都叫官家收走了。妾还有些物什在官家那呢，官家何时能还给妾。“ ”还生气呢啊“赵匡胤笑道”看来朕近日是走背运，做什么什么不成，想说句话卖弄一下学问吧，还自找没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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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并不理他，只是默默用膳，赵匡胤尴尬地清咳了一下，也沉默下来，片刻后，赵匡胤道“对了，你知道观稼殿吗？就在后苑。”徐莞道“臣妾路过见着过，不过总是大门紧闭，也不知是作何用处的。”赵匡胤道“那个啊，是朕躬耕之地。朕戎马半生，只有在那观稼殿里才能真正体会当农夫的感觉，有空朕带你去看。“ 徐莞道“好啊，其实臣妾也常向往晴耕雨读，把酒话桑麻的日子。只是不知，真正做了农人会是什么滋味。” 赵匡胤想了想道“嗯，做农人，很辛苦，也很无助，常常需要祈求上天，朕亲自种了庄稼才发觉，风调雨顺的日子怎么那么少，不过，看到自己的辛苦劳作变成累累果实，那种欣喜是任何事也比不了的。“赵匡胤指着一碗麦饭道“你瞧那碗麦饭，就是朕亲自种出来的，你想不想尝尝？” 徐莞点头后，溶月便帮着她盛出来，尝膳宫女又过来试吃。赵匡胤又道“对了，观稼殿旁边就是亲蚕宫，以前王圣人在那亲自养蚕，养得可好了，不过，自她去后，亲蚕宫便无人照料了。你若不走，当真可以体会一下做农妇，话桑麻的滋味。“ 闫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官家，那亲蚕宫只有圣人才能进入养蚕呢。” 赵匡胤瞪了一眼闫公公道“朕让你说话了吗？” 闫公公立刻低头道“官家恕罪” 徐莞一面吃着麦饭，一面想，这闫公公也会应景，故意这么说，不过给赵匡胤帮腔罢了。她一笑，并未理会。赵匡胤问她味道如何，徐莞道“闻起来很香，入口倒有些粗糙。” “那是你没吃惯，这种麦饭就是这样的，朕觉得很不错。“ “是很不错“徐莞道。 “这话一点也不真心，不真心的话不如不说。” 于是，徐莞就又不说话了，只低头一笑，赵匡胤看了徐莞一眼，心里忽然有一种感觉，像是两人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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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没有别的意思”片刻后，赵匡胤道“不过想让你早日痊愈，早些去寻你想要的日子去。朕也不想做一个让人讨厌的人。还想你能多念念朕的好，不要日后想起来，全是恨。” “官家待臣妾的好，臣妾会铭记于心。“ “这话为何听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呢？”赵匡胤笑道。 徐莞刚要开口，赵匡胤又道“罢了，或许是朕心虚，反而雀儿肚肠了，不说这些了。“ 就在这时，玲珑来了，她手上提着食盒，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徐莞看到她立刻呵斥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不准你进来吗？“ “这是谁？为何不让进？”赵匡胤问道。 徐莞道“回禀官家，这是同紫樱一道来的蜀宫的宫女，只因她面目有瑕，怕惊扰圣驾，故而臣妾让她阁外伺候，没让她进来。” “哦，无妨，既是来照顾你的宫女，让她近前伺候就是了，朕征战杀伐之人，什么伤没见过，怎会被这些小伤惊扰了，你也太多虑了。”赵匡胤又对玲珑道“你叫什么名字？” 玲珑又走近了几步，跪拜道“蜀民薛玲珑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徐莞紧张地盯着她，赵匡胤又道“你手里提的什么？“ “是奴婢们今早做的蜀宫的吃食，不知陛下可有兴趣尝尝。“玲珑道。 赵匡胤道“刚才正说着呢，你们夫人还说没有准备朕的那份，快呈上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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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公公便把食盒接过去，吩咐尚食局尝膳女官近前来，两个女官打开食盒后同时发出一声惊叫，闫公公低头一看，见食盒里只有一个白瓷盘子，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字“暴宋必亡”，他也吓了一跳，哆嗦着手把盘子端给赵匡胤看。 徐莞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宋紫樱在她身后也吓得脸色煞白，她扑通一声跪下，所有人也都齐刷刷跪下了，只有徐莞忘记下跪。 赵匡胤看了徐莞一眼，起身朝玲珑走过去，徐莞叫道“别过去”，话音刚落，玲珑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小刀，徐莞跑过去挡在赵匡胤身前，玲珑的刀刚要插进徐莞身上，赵匡胤一把推开徐莞，接着一脚踢在玲珑身上。 闫公公大叫“护驾，护驾！” 玲珑见状，知道自己伤不了赵匡胤了，便把那小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血溅当场。 徐莞大喊着“玲珑！”她奔过去跪在地上，对众人道“快救她，救救她！”玲珑用最后一口气指着徐莞说道“你们孟氏，不配做蜀人！”说完，对徐莞笑了一下，头一歪便断了气。 徐莞见赵匡胤来至近前，跪在他脚边求道“官家，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臣妾可以跟你解释”她还没说完，紫樱又晕过去了，众人也都不敢去管她，徐莞只好又跑过去抱起紫樱，又是拍脸掐人中，又是摇晃她，紫樱仍昏迷着。 徐莞又丢下紫樱爬到赵匡胤脚边，哭着说道“官家，这件事和紫樱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救救她。“ 赵匡胤沉声道“传御医。“ 徐莞叩首道“谢官家，谢官家隆恩！“ “叫人把这里好好打扫干净，今天的事，所有人不许漏出去半个字，这个丫头“赵匡胤看着躺在地上的玲珑，冷静地吩咐道“厚葬” 闫公公惊讶地看着赵匡胤，赵匡胤吼道“还不快去！”闫公公这才吩咐内侍们把玲珑抬走，又吩咐人去传御医，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御膳桌，溶月和墨玉吓得不知所措，只怔怔地站在一旁。 赵匡胤又对徐莞道“你随我来” 赵匡胤踱步至扶玉阁外的树林里，徐莞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赵匡胤站定后，徐莞刚要下跪，赵匡胤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徐莞道“官家息怒，这件事我可以原原本本和你解释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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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何要厚葬这丫头吗？“赵匡胤一面说一面把徐莞搂的更紧了“若不是她来这一出，我压根不知道你那么在乎我。 “ 徐莞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挡在赵匡胤面前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她想，自己只是害怕玲珑真的刺杀了赵匡胤，会掀起滔天巨浪，淹没所有相干不相干的人，那就太可怕了。 她想，自己绝不是要为赵匡胤舍生忘死。。。不会的，自己绝没有那么爱他。 赵匡胤拉着徐莞的手，道“你放心，朕不会治罪任何人。其实朕何尝不知蜀人之恨。“ “真的不会治罪任何人吗？“ “不会。 “ 徐莞此时才觉得赵匡胤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胸怀宽广，有君子气度，她发自内心地跪下叩首，道“官家气量，古今罕有，请受臣妾一拜！“ 赵匡胤凝重地说道“其实是朕，欠蜀人一个交代。“ 徐莞不知哪来的勇气，趁势说道“官家也看到了，蜀人之恨有多深，若官家不给蜀人一个交代，怕是就算收了蜀地，将来也收不回蜀民之心。“ 赵匡胤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莞，沉默半晌，接着，背着手独自离去了。徐莞颓然坐在地上，几片黄叶落下来，徐莞抬头看着天空，她觉得玲珑也正在天上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会儿，可徐莞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墨玉跑进树林来寻她，见她背靠着树坐在地上，赶紧过来扶起她，道“夫人怎么还在这里，林御医过来给紫樱问诊了，咱们回吧。“ “其他人呢？“徐莞问道。 “都走了，官家也走了。“ 徐莞在紫樱的搀扶下，回了扶玉阁，见四五个奴婢正趴在地上清洗血迹，墨玉让徐莞别看了，拽着她上了二楼书房，紫樱被溶月安排在榻上躺着，此刻林翰民已经给她施完针，可是她还没醒过来，徐莞问林翰民紫樱怎么了，何时能醒。 林翰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是惊惧加之急火攻心，施完针很快可以醒来，按自己开的方子服两剂药就好了。徐莞便坐在边上，握着紫樱的手，担忧地看着她。 林翰民说完躬身施礼告退，徐莞道“林御医请留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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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有何吩咐？“ “我只是，想有个人能跟我说说话。”她看了一眼溶月墨玉，让她们先退下，二人退下后，徐莞道“林御医，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告诉我，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什么而活？” 林翰民有些意外，不知这花蕊夫人为何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话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徐莞，想了一下，道”对臣来说，就是为治病救人，为家人吃饱穿暖。不过，臣不是有大出息的人，孔孟二圣谆谆教诲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臣头一样还做的不够好呢。” “那女子呢？女子为何而活？“ 林翰民道“这个，臣愚钝，除了相夫教子，臣想不出还有别的。不过，历朝历代名垂青史的女人也比比皆是。” “名垂青史。。。“徐莞道”女子名垂青史的，不是艳名就是恶名，少数像孟母三迁，或列女传里所记，也都离不开相夫教子，为夫守节。。。罢了，不说这些了。“ “夫人为何想到这些了？“ “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乱。不，是太乱了！“ 林翰民又道“恕臣斗胆问一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臣进来时，见到地上一大片血迹。臣，着实惊吓着了，还以为是夫人。。。” “怎么，你以为我会死在官家面前？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烈性女子？” “反正从来没有人敢当面斥责官家，也没有人敢以死相逼，臣所见识的女子里面，只有夫人有这样胆量。“ 徐莞微微摇头道“可惜，那不是我。若我真敢死，早在蜀国灭亡当日就死了。做为蜀国贵妃，我本该以身殉国，结果却苟活至今。当日，我还不如狠狠心一刀割下去。。。” “夫人千万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林翰民道“一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们自己怎么能随意处置。二则蜀国败亡并不是夫人的错，夫人千万不要听信那些红颜祸水之类的俗世之见，那不过是男子无能，把脏水泼到女子身上而已。三则夫人就算殉国，也无法挽回大势。历来西蜀安逸之地，出不了可以胸怀天下的国君。 华夏大地残破已久，我们官家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人啊。 “林翰民说着说着，见徐莞默不作声，便收住了，道“臣说的太多了，其实臣什么也不懂，臣不该在夫人面前卖弄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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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林御医，你的话对我很有用。”徐莞想了想又问“不过，你为何会觉得，官家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万民的人呢？似乎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笃信这一点。” 林翰民道“这个，臣也说不好，不过，自古以来的明君，都有些明君气象。” “此话怎讲？”徐莞见林翰民仍躬身站着，便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林翰民一再推辞，徐莞道“林御医切莫再推辞了，我现在没有当你是御医，而是亦师亦友，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翰民受宠若惊，只得在椅子边沿上端坐了，徐莞也自落座于他对面，道“请说。” 林翰民忽然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道“历朝历代称得上明君的，大抵都有这么几个气象，一曰，立志，二曰素简，三曰兼听，而我们官家还比历代明君都多了一条，仁厚。“ “仁厚？“ “当然，此事说来，夫人最该有体会，官家灭人之国，却并不赶尽杀绝，仅凭这一条就足以睥睨历代贤明之主，何况五代以来的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唯有 ，一直好好的养着周世宗的后代，这难道不是旷古之仁厚吗？ “ “那立志，素简，兼听又怎么说？“ “这立志，简而言之就是胸有大志向，大抱负，在最高位者，若没有大志，必然只知横征暴敛掠夺万民，这样的人君必然是昏君，是天下祸端。而咱们官家，素有匡扶天下之志，有此大志者，必成大事，必能造福万民。“ “不错，蜀君就素无大志，只知偏安逸乐。那素简呢？俭朴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若人君穷奢极欲，上行下效，必然贪腐横行百姓遭殃，另一个，人君嗜好太多，臣下就会雕琢之，逢迎之，搜刮民脂民膏供奉之，也必招致民怨，故而俭朴并非做做样子，表面文章，是必须坚守的德行。 咱们官家宫中所用器物皆是平常之物，福宁殿中陈设也没有半点纹饰，比平常富贵人家远远不如呢。还有，官家年轻时爱踢蹴鞠，但为了不让人借机逢迎，做了官家之后便一直克制着，并不常常踢了。 除了读书，练拳，官家就再无别的嗜好。对了，还有喝酒，不过他也克制着呢。臣斗胆说句冒犯的话，伪蜀君是否恰恰与咱们官家相反？“ ”是的，他曾建了一座通体琉璃做的水晶宫，耗资之巨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我想，我大概也是因此获了那祸国妖妃的罪名吧。他说是为我而建，可谁知道呢，他也带过别的妃子去那里。“徐莞苦笑道。 林翰民道“可恨无道昏君，带累了夫人清誉。“ “别说他了，还是再说说这兼听吧，是不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意思？“ “正是如此，若人君只听信某一两个人的话，则多半会使得那一两个人一手遮天，祸害朝野。咱们大宋的朝廷，虽只有一位赵宰相，但官家并不是事事都听他的，其他大臣的话，官家也一样重视，故而到现在为止，咱们还没有出现奸臣当道之事。“ “呵呵，你这话仿佛又是在暗指蜀君，蜀君在位时，只信那纨绔之人王昭远一人的话，也是这个王昭远，不学无术却自视甚高，偏要学诸葛孔明运筹帷幄，指望他决胜千里呢，结果被打的落花流水，当初我们蜀国的李太后就劝蜀君远离王昭远之类小人，可他偏不听。林翰民啊林翰民，你到底是读书人。“ 林翰民忙起身施礼道“不敢当，微臣不过是一个诊病开方子的，哪里敢称读书人三个字。” “我是说，你连骂人都骂的那么高明。”徐莞垂下眼道。 林翰民愣住，尴尬道“夫人，怎么这么说，我。。。” “好了，你退下吧。“ 林翰民一直后退，差点碰倒花架子，他赶忙扶住，低头离开了。 溶月和墨玉在门外守着，墨玉忍不住听里面在说什么，溶月叫她不要听，夫人最不喜欢别人偷听了。墨玉道“这林御医也是，说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避嫌。” 这话刚说完，林御医便从里面步履匆匆地出来，墨玉和溶月赶紧施礼道“林御医慢走。” 林翰民胡乱点了点头离开了。 墨玉道“他不会听见了吧” “我怎知？”溶月没好气道。 墨玉冲她吐了吐舌头。 走在路上，林翰民一直回想着徐莞说的“亦师亦友”的话，心情十分畅爽，但又觉得徐莞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也不知哪句话得罪她了，最后还把自己挤兑一顿，他摇了摇头，心想，果然美貌的女子太难伺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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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翰民刚走，紫樱便醒来了，徐莞欣喜道“你总算醒了！” 紫樱道“奴婢早就醒了，玲珑她？” “她去了。”徐莞红着眼圈道“没能救回来，不过，官家说了，不会追究你，你且放宽心。” “那赵官家责难你了吗？“ 徐莞摇了摇头。紫樱不信，问“真的？” “连你都被赦免了，我怎会有事，你放心吧。“徐莞道。 紫樱又问“那会不会殃及孟氏一族？” “我想不会，玲珑临去前说了一句，你们孟氏不配做蜀人，官家听到了。“ 紫樱红了眼圈叹息道“玲珑真个是八面玲珑，连死都想好不连累别人，这么好的人，就这么去了。她也真是烈性，说死，连眼都不眨一下，叫人佩服。不过，若知道她存了这个心，我死活也不会带她一起来的，这都怪我。“ “她既存了这个心，即便不是这样死，日后也不知要冒什么险。她也算求仁得仁，若让她带着难解的仇恨活着，怕也是生不如死吧。你不要揽在自己身上了，原本就与你无关。“徐莞劝慰道。 紫樱哭出泪来，徐莞掏出帕子为她拭泪，紫樱接过帕子自己擦干了泪，又道“对了，娘娘刚才与那太医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娘娘为何要问他这些？“ 徐莞起身，来至书桌前，抚摸着那盆牡丹花，说道“我只是在想，若就这么一走了之，自己是自在了，可。。。“她看了看紫樱，道”玲珑身为奴婢，且知道大义，敢杀生成仁，我做了十年的贵妃，却不敢为国一死，真是羞愧难当。 “ “娘娘可千万别学玲珑！“ “她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有骨气的一个。” “她的确是，可奴婢不想娘娘死，答应我，不要学她好吗？娘娘知道吗，这段日子，奴婢每日打烊之后，望着皇宫的方向，知道娘娘就在里面，别提心里多踏实了。娘娘若走了这条不归路，奴婢真的就如飘萍一样，孤身一人。这偌大的汴梁城，再也找不到一个依靠。娘娘就算不为奴婢想，也为家人想想，娘娘还有老母亲，还有姐姐。“ ”可活着，轻飘飘的，尚不如一片叶子，又有什么意思。叶落尚且知道归根，化作泥土养育大树。可是，我又怕，我怕一旦做错了决定。。。连累他人，甚至祸害万民。“ 紫樱道“娘娘，究竟在说什么？“ 徐莞摇了摇头沉默着。 紫樱道“虽然奴婢不知娘娘心里有何解不开的东西，不过，奴婢知道娘娘也为西蜀揪心，不瞒娘娘说，奴婢也有心想要为西蜀百姓做些什么，我想好了，等我多赚些银子，就去接济那些蜀中的穷人。。。“ ”等一下“徐莞眼睛亮亮的，道”你刚说，你想多赚银子，接济西蜀的穷人？“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简直太妥当了。紫樱，要不，我和你一起把那香铺做大，我们一起去接济蜀中百姓吧。我会制香，还能帮你出谋划策，甚至帮你做些粗使的活计。。。“ “娘娘，你疯了吗？你可是出生世宦诗礼之家，又曾贵为皇妃，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 “你是怕我抢了你东家的身份吗？“徐莞笑道。 ”哪是这个，我铺子的本金全是娘娘给的，娘娘本来就是东家，可我怎么能让你和我做这些上不得台面之事。。。 “ “管它上不上得台面，就这么定了，天下商贾之人多了，怎么不是活一辈子，何况若能凭自己本事养活自己，帮扶他人，岂不是美事一桩。好，就这么定了，等我去洛阳守完了陵，就同你一道做这个事！不，我在洛阳守陵的时候，就可以试着多做几种香，我回头叫人给你送来汴梁，你先看看好卖不好卖。 “ 徐莞一口气说完，紫樱惊诧道“娘娘，你这是做的什么梦啊，你就算出了宫，赵官家难道会让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不让也得让，大不了，我再绝食相抗。你别管了，你只说愿不愿意我同你一起。” “若娘娘能来，紫樱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娘娘什么也不用做，往铺子里一住，那就是活招牌，可，可这事也太离谱了，这万万不行。” “不，你不知道，你是给了我一生路，若没有你这条路，我怕。。。总之，这件事必须如此，也只能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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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想了想道“那，那既然娘娘要来，何不快来，干脆别去洛阳守陵了，你一个人在那里也孤清的很。咱们两在一起做个伴也好。“ 徐莞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秦国公，他也一个人躺在那里，孤清的很啊。他生前最怕就是冷清，喜欢人多热闹，如今一个人在异乡长眠，连个扫墓之人也没有，我于心实在不忍。“ 紫樱道“ 娘娘还是长情之人，不过，我可听说了，秦国公曾给娘娘喝了避子汤，娘娘不恨他？” “帝王之家的事，自有无奈之处，何况，我后来想了想，也不一定是他。当日容不得我的人怕还有很多呢，如今这都是无法定论的悬案，我何必只想着别人的坏，不想人的好呢。“ “可咱们蜀宫，最容不得这些暗中害人的事，又有秘匣，谁敢冒着被人揭发的险来害你这管事的娘娘，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主上本人，和李太后，断没有别人了。” 徐莞想了片刻，道“罢了，就算是他们母子，我还是相信，若不是因在帝王之家，凭他们的本心，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紫樱叹道“虽说人要想开点好，可娘娘也太好脾气了。奴婢记得娘娘原先倒没这么心软，如今这是怎么了？” ”世间大事无非生死，生死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挂怀的呢，那次我跳了湖被救上来之后，就有些想明白了。我也越发觉得活着真好，真想痛痛快快为自己活一次。再也不想心有怨恨“徐莞自嘲道”瞧，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玲珑刚慷慨一死，我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娘娘别总歉疚着了。这世道无非就是那些男人们，你打来，我打去的，哪有什么值得守的大义，王侯将相都没守，哪轮得到娘娘啊。“ 徐莞没有说话，出了半天神，又问道“对了，你怎么听说避子汤这件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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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太子妃，她来我铺子里跟我说的，说与他们无关，还让我帮着想想，当日哪个妃子最有可能下此毒手。我只说想不起来，也没多搭理她。”紫樱冷笑道“对了她还说，我一个奴婢，如今过的比主子还好，我心道，我好不好的与你何干，又不是你给的本钱。“ “瞧你，你还为玄喆拈酸吃醋呢啊？人都出来了，心还没出来。”徐莞点了一下紫樱的脑门。 “我哪有吃醋，不过，她是真有些眼红罢了。“ “得了吧，人家怎会眼红你呢，她好歹也是节使夫人。你别不承认了，你就是醋意未消。幸亏你听我的话离开了，若在孟府，还不知天天怎么斗气呢，玄喆又一年都不在。现在多好，犯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 “嗯，我当日只是一时糊涂，也差点把娘娘带累了，奴婢真是糊涂的很。“ “也不是这么说，当时，大家都很害怕，不知道来了这里会怎样，玲珑那样的，都怕的割伤了自己的脸，你不过也是想抓一个救命稻草罢了，我怎会不明白。“ 说到这里，主仆二人又顿时停住了，两人都觉得对方有些话多，也都知道，对方是被这件事吓傻了，才装作无事人一样啰嗦了这么多。 忽然间，两人抱头痛哭起来，才总算好好的发泄了心中悲伤。 溶月在门外站累了，便让墨玉守着，自己则出了扶玉阁，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湖边自己的卧房，回去后便一头倒在床上，盯着屋顶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浑身无力，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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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从扶玉阁回了福宁殿，就见王继恩跪在福宁殿大门里面，官家一来他便连连磕头道“小的有罪，小的不该私自带人进宫来，惊扰了圣驾，小的罪该万死！“ “惊扰了圣驾“赵匡胤道”何止是惊扰了朕啊，今日若不是花蕊夫人替朕拦着，恐怕朕的性命就交代了。你作为大内总管，没有圣旨就敢私自放人进来，你这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吗？！“ 王继恩大骇，只顾着磕头，说自己万死，头上不一会儿便磕出血来。赵匡胤道“从即刻起，你卸任大内总管，暂由闫公公代替，你只负责洒扫福宁殿。另外，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王继恩只得叩头谢恩。闫公公在一旁听了，眼睛便有些发亮，却转瞬即逝。赵匡胤离开后，王继恩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不一会儿，赵匡胤又吩咐闫公公去叫楚昭辅，闫公公出来后，见王继恩还没退下，便亲手将他扶起，笑道“王大官何须如此失魂落魄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家已经格外恩赦你了，别看我现在是大内总管，还不是替你看着摊子嘛，官家罚你只是以儆效尤罢了，你且捱过这一年就好。“ 王继恩道“小的鲁莽愚钝，实不配这大内总管一职，往后还要闫总管多多照拂。” “好说，好说” 闫公公走后，王继恩万般沮丧地退下了。 楚昭辅急匆匆赶来福宁殿，赵匡胤吩咐他西蜀的所有赋税再减免两年，另外，给降卒的安置费再每人增加一倍。 楚昭辅道“官家，减免三年的赋税这倒好说，只是降卒的安置费，可是一笔不少的款项，且需要安置的降卒可不止三万，摊到每个人头上，也看不出好来，想用这钱收买蜀人之心恐怕也难。 眼下朝廷最要紧不是造船，训练水军，以备日后对南唐用兵嘛，臣想着不如把钱用在这上头，这才是花在刀刃上了啊。 还有京畿干旱，灾民越来越多，这省一笔钱就够赈灾之用了。都比花在西蜀降卒身上妥当。” 赵匡胤想了一刻，道“就按朕的旨意吧，训练水军和赈灾的款项你另外安排便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楚昭辅领旨出来之后，连连叹息，自言自语道“这个天杀的王全斌，他在蜀地怕是抢了不少好东西，却叫官家给他擦屁股，这些武将什么时候能顾全大局啊，也真是该杀！该杀！” 楚昭辅走后，赵匡胤又叫闫公公去扶玉阁传口谕，叫花蕊夫人搬来福宁殿偏殿暂住。 闫公公去了一刻又回来报说“花蕊夫人说了，不日就该离宫，不想再麻烦了。还住扶玉阁就好。” 赵匡胤问他有没有跟她说，刚死了人的地方不干净。 闫公公道“小的说了，只是夫人说，说那丫头的身子和血都是最干净的，自己只怕脏了她，没有怕她脏了自己的。” 赵匡胤听了默然片刻，最后说道“罢了，随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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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墨玉安顿好了徐莞和紫樱，便回自己的卧房，她和溶月住一间屋子，见溶月躺在床上，就问她为何这么早就歇了。溶月问她怎么回来了，阁里没人照应怎么行。 墨玉道“无妨，紫樱姑娘在呢，外头还有那么些值夜的太监。”溶月道“紫樱姑娘也病着，你指望她嘛？” 墨玉道“那你去嘛，说实话，我就是有点怕。白天还好，这到了晚上，我总闻着一股血腥味儿。想想，一个大活人，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自己拿刀结果了自己，太吓人了。“ 溶月道“是啊，我原本还有一丝侥幸，希望夫人能最后一刻改变心意，这下倒好，玲珑一死，她便想留下也不能了。我真不知日后该怎么办了。“ 墨玉坐到梳妆台前，梳着头发，道“那你也跟夫人一起走嘛，你非要留在宫里做什么。你爹爹虽不在了，还有一个大宅子，又有田有地，好歹也是中上人家，也不缺你这份俸禄，你又不像夕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何苦在这宫里苦熬呢。现在离开正当时。“ “当什么时？” “嫁人的时候啊，再晚二年可真是老姑娘了。” “你满脑子都是嫁人。” ”不嫁人还做什么？你倒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啊，我就是觉得嫁人也无非那样，没什么意趣，若能在宫里，跟着主子们见见世面，也不枉这一生啊。“ 墨玉笑道“哎呦，你还要见何等样的世面啊，咱们这几年伺候官家，见的世面还不够大嘛？你都已经是一等宫女了。再者说，见了世面又能做什么？哎，难不成你还真想当主子娘娘？“ “你胡说什么！我压根就不想！“ “那你留下来能做什么？“墨玉忽然停下梳头，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混进内廷的谍人吧。” 溶月一下坐起来，道“这种话你也乱说，你想我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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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说不好”墨玉笑道“你别说，你还真有些可疑，今儿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可要跟官家说道说道。” “你！”溶月气的一时无语，想了想，只好心平气和地对墨玉道“罢了，我就和你说吧，就怕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快说来听听！”墨玉抱着胳膊审视着她。 “有句话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听过吗？”溶月道。 “那当然听说过，怎么呢？” “咱们虽只是女子，又是奴婢，但咱们其实也算是官家身边要紧的人，若咱们这一生能为大宋兴起，做些什么，哪怕是极小极小的事，也不算枉活了不是吗？” “哎呦，你真是读书读的太多，忘了自己身份了，你倒说说你一个奴婢，除了端茶倒水伺候人还能做什么？” “可咱们伺候的是官家，是主子娘娘啊，别的不说，你可知我为何要一再挽留花蕊夫人吗？“ “为何？” “你想想，花蕊夫人是蜀国贵妃，又是名满天下的美人，她若在大宋封了妃，甚至立了后，对蜀国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此时正是两国交战之时，能挫败蜀人自尊，就能多一份征服他们的胜算。你说这样算不算是为国立功？” 墨玉怔愣了半天，道“啊，你原来是这样想的，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你这样对得起花蕊夫人吗？她好歹是救过你一命的人呢，不然你也成了惠儿了。夫人在这宫里多难啊，你没看到那些主子一个个的怎么恨她，你却不顾她死活，你可真歹毒！” “所以我说你不懂，你只有妇人之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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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我本来就是妇人，难道你不是吗？你成天净想些什么啊，再说，你为国立了功，谁又知道？难不成官家会赏你个女宰相做做？” “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自己知道就行。” 墨玉摇着头看着溶月道“看来我真不懂你了。你若说想当主子娘娘，我倒能懂，可你想的却是这些事。同你一起这么些年，竟没把你看透。你说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你这么说，我都不知日后如何与你相处了。” “反正你也快走了，还相处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好就行了。这就是我溶月的活法，与你们这些人不同罢了。” “你就差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了。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知你哪来的那些野心。哦，我知道了，难怪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看书看多了的女子，还真是有些缺德。“ 溶月冷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男子为成大事可以不择手段，不会有人说他们缺德，反而会有人赞叹他们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女子就只能温顺仁慈，否则就是妇德有亏呢？” 墨玉想了半天，道“这些事我哪知道，我连想都没想过。不过，我劝你收敛些，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人要良善，不论男子还是女人，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救命恩人。” “照你这么说，咱们官家也不是好人了？那张琼还曾救过官家一命，到头来，官家还不是将他处死了。” “那是两码事，张琼鲁莽愚钝，受了奸人挑拨，非要三番五次去看望周世宗之子，还说了些官家待人家不公的话，加之有小人诬告他私养部曲，他又在殿上出言不逊，这要是开了头，官家威信何在，那些武将若都敢私养亲兵，可就是国之大患，官家不得不杀了他以儆效尤。这是为了社稷不得不如此啊。“ “还是了，我也是为了大宋好啊，怎么就不一样了？“ ”这。。。“墨玉一时想不出来，只好摆手道”罢了，我不同你扯这些，你好自为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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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躺回床上，蒙上头，墨玉重新梳了一个发式，问溶月可好看，溶月翻了个身不理她。 次日一早，戚婉容，詹婕妤，何美人又来探望徐莞，三人来至扶玉阁门前九曲桥边，何美人忽然停下脚步道“怎么我有些发怵呢？要不，还是你们两去吧。“ 戚婉容道“何美人不必担忧，一会儿见了花蕊夫人，我替你说说好话，那日签了字的人那么多，她不会和你一个美人过不去的。“ “不，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昨儿这里不是死了个人吗？你们没听说吗？”何美人道。 “什么？死了谁？“戚婉容惊道。 “ 这么大事婉容竟不知，看来婉容是该多去后苑走动走动了，那里的人都传遍了。“何美人道“听说是一个西蜀的奴婢，就是伺候西蜀太后的，她或想刺杀官家呢，后来不知怎么竟自尽了。就在这扶玉阁门前。” 戚婉容立刻脸色大变，捧着心口道“那，那官家现在如何了？“ ”没有伤到官家。若伤到了，宫里还能如此平静吗？“詹婕妤道“此事我也听良儿回来说了，不过，既然官家不想声张，咱们就当不知道吧。也不知是谁那么嘴快，若官家知道了，定饶不了她。” 何美人道“估计是扶玉阁自己的人，我倒觉得咱们该提醒花蕊夫人，看看谁爱嚼舌头的，赶紧打发去别处吧。” 詹婕妤点了点头道“也是，那快走吧！” 何美人在扶玉阁门前，仍不敢挪动脚步，詹婕妤挽着她道“走吧，这有什么好怕，大早上的，日头这么大，你还怕有鬼不成。何况，那西蜀的姑娘既然能为国而死，生前也必不是个魑魅魍魉之辈，就算做了鬼，也不会平白害无辜之人，你放心吧。” 三人正说着，就见花蕊夫人在楼上开了窗户，见到她们便招手让她们进来。三人来至扶玉阁一层，果然见地上隐约还有些血迹，都绕着那血迹过去了，徐莞派了紫樱让她们上二楼书房叙话。落座之后，有小宫女奉茶，徐莞笑问“三位刚为何在下面踟蹰不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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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婉容道“没什么，只是，何美人因前头的事，一直心里愧疚，不敢来见夫人，我们劝了一番，我说夫人不是那心窄之人，当时贤妃逼着大家在请愿书上签字，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如何敢站出来，只能随波逐流罢了，夫人必不会和她一番见识的。” 徐莞道“原是此事，我当什么呢，正如戚婉容所说，这些事怪不得任何人，甚至也怪不得贤妃，要怪只怪我自己坏了规矩。” 戚婉容道“我，我不是这意思，夫人别误会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真的谁也不怪，何况，我要走了，日后谁也犯不着担忧什么了。”徐莞道。 “走了？”詹婕妤道“夫人要去哪？” 徐莞喝了一口茶，道“离开宫里，去洛阳，给秦国公守陵。” 戚婉容道“什么？夫人此话当真？” “当然，官家亲口答应了。” 戚婉容何美人詹婕妤三人互相看了看，戚婉容道“这一定不是官家的本意，可是有人背后搞鬼？“ “不是，是我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走。“ 紫樱插话道“夫人绝食了好些日子了，不然，官家怎会答应放人。“ 何美人道“绝食？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徐莞叹道“不瞒你们说，我毕竟曾是西蜀贵妃，此时又正值朝廷对西蜀用兵，我不想这时候跟了官家，叫西蜀百姓寒心。” 詹婕妤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道“夫人果有气节“ 戚婉容和何美人不满地瞥了一眼詹婕妤。 徐莞道“有什么气节，不提也罢。你们今日来看望我，我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感谢戚婉容和詹婕妤，你们二人对我有恩，请受我一拜“徐莞说着便起身施礼，詹婕妤和戚婉容也赶紧起身回礼。 戚婉容道“夫人快别这样，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徐莞道“怎会不值一提呢。我来宫中时日尚短，也未曾和二位打过什么交道，二位却不顾贤妃威逼，不在那请愿书上签名，这可是冒着日后被她秋后算帐的风险，这样人品，在后宫之中实属难得。再说，我又快走了，以后只怕贤妃那，你们更不好过，真不知又要欠两位多少恩情。“ “说的倒是呢，那夫人为何不留下来呢，我等也好有个依靠啊。“戚婉容劝道。 徐莞摇了摇头道“真的抱歉了，我去意已决。” 戚婉容道“你这是何苦呢，两国交战，于女人何干啊。官家对你如此看重，你走了，他不知多难受呢。” 何美人道“是啊，若夫人觉得不好对蜀国交代，何不等川蜀之乱平了之后，再提立后之事，暂时在宫中住着也好。” “你们不用再劝了，其实我也并非现在想走，我从十年前入蜀宫开始，就想离开这帝王之家了。伴君如伴虎，不是吗？ “ 詹婕妤道“真想不到，最得宠的人，最先离开了。臣妾真有些羡慕夫人了。若哪天我也有机会，我倒也想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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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道“詹婕妤为何想走呢？“ 詹婕妤想了一下，道“罢了，不说我了。对了，还有一个事，我们刚才想着，得和你说说呢。不过，既然你要走了，其实说不说也不大要紧了。“ “何事？“ “夫人留意一下你这里的宫女吧，据说，有人在后苑嚼舌根，把你这里的事，往外传。“ 徐莞道“宫里人多嘴杂，难免的事，算了，让她们说去吧。“ 戚婉容道“这就是我不爱去后苑的原因，咱们宫里虽看着规矩多，其实疏漏之处不知有多少。贤妃只知道排除异己，由着下面的人中饱私囊，宫里风气败坏，她也全不管。“ “可不是，只要不碍着她，她可懒得理，若碍着她了，她能把人往死了整。可官家偏指望她，她欺上压下的，把这宫里弄的乌烟瘴气。我原不过在侍寝之时提了一句半句，结果，官家怪我多嘴，连侍寝也没让，可好，又被人传到她耳朵里，她就常年压着我，把我侍寝的日子一拖再拖，我也习惯了，这么多年也学会闭嘴了。只是这口气，一直堵在心头。“ 徐莞道“原来如此，我多嘴问一句，婕妤的郁症，可也是从这上头来的？“ 何美人道“多半是，她这个人，心直口快，见不得不平不公之事，像她这样脾气性格，又不会逢迎，在这样宫里怎会畅快。” 詹婕妤道“要我说，这都是官家纵的。” 戚婉容道“好了！你们不要说着说着就不像话了，官家前头政事繁多，哪顾得上后宫里的琐事。你们还说别人爱嚼舌头，你们不也在背后嚼舌根，而且说的是官家不好。我可容不得这样的话了，再说我真要与你们翻脸了。” 詹婕妤和何美人一时都不敢吱声，徐莞道“戚婉容息怒，咱们不说这些了吧。你们同住延福宫，又都不合贤妃的心意，本该抱团，和气才好。你们之间若再起嫌隙，大家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三人同时道“臣妾谨记夫人教诲” 徐莞道“何必那么生分，咱们不过闲话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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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又都喝了茶，徐莞问何美人，那些牡丹，回了花房之后可活过来了，何美人道“都冻死了，不过夫人不必介意，牡丹花还有的是呢。” 紫樱道“也怪啊，咱们书房这盆还好好的。” 何美人朝那盆花看过去，也觉得有些奇怪，道“我还从未见过这种冷天，还能活这么久的牡丹花。” 戚婉容道“想必这花也沾了夫人的灵气” 徐莞笑道“什么灵气，不过养在案头，离门户远些，未受风寒罢了。” 詹婕妤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哎，这会儿了，怎不见溶月墨玉来伺候？” 话音刚落，墨玉便进来问安了，又问夫人早膳用的如何。徐莞还没回答，詹婕妤就道“你们也真是的，早膳时不来伺候，就随便问一问就好了吗？敢是夫人快走了，你们就懒怠了？” 徐莞道“你别怪她，是我让她们别来的，毕竟，这屋子死过人，她们害怕。再说，墨玉也是要和我一起走的，她怎会懒怠。” 詹婕妤道“夫人也带她走？” “是啊，我也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墨玉笑道。 詹婕妤道“那可真好，你十八九岁出去，尚不耽误嫁人。又当过伺候官家的宫女，不知多少人求娶于你呢，你墨玉可真有福气啊。” 墨玉脸一红，道“我去楼上打扫房间去了，主子们慢聊。” 众人皆笑，只有詹婕妤叹气，徐莞问她为何叹气，她又摇头道“没什么，臣妾自得了郁症便习惯了叹气，夫人请勿见怪。” 三人又闲话了一番，才告辞退出，出来以后都面带愁容。何美人道“花蕊夫人一走，宫里就是贤妃一人独大了，以后咱们更要小心些了。” 戚婉容道“是啊，真是太可惜了，好容易有一个人可以与她相抗。只怪咱们运气不好，罢了，反正咱们也是常年生病，也碍不着她什么。她若真敢动我，我倒也不会让着她！” 詹婕妤忽然站住，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起来有些事，还要再去扶玉阁一趟。” “你又回去做什么啊？”何美人道。 “你们别管了，你们先回吧。” 詹婕妤说着便转身又往回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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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正要小憩一会儿，见詹婕妤又来了，便只好从床上起身，出来问道“婕妤还有事？” 詹婕妤扑通一声跪在徐莞面前道“求夫人请带我一起走吧！” 徐莞，墨玉，紫樱都吓了一跳，徐莞亲把她扶起来，道“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詹婕妤红着眼圈道“夫人既然能带墨玉走，想必也有本事把我带走，我求夫人了，这宫里我是一天也呆不得，只想回家和家人团聚。我这郁症，就是在这宫里得的，我自己知道，这都是心病，什么药也治不好的，若能离开，才能好呢。” 徐莞道“墨玉是奴婢，可你是嫔妃啊。你不记得了，那张兰儿也要走，官家怎么罚她的。我如何能把你带走啊。” 詹婕妤道“夫人既然有本事把自己弄出去，也必有本事把我弄出去，夫人想想办法吧。何况，我们为了夫人已然得罪了贤妃，日后，可怎么是好呢。夫人也替我们想想。” 徐莞叹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让你也绝食？” “可以，若绝食能走，我也效仿夫人！” “不行，我绝食能走，你绝食可就走不了了，官家定会治你更重的罪，比张兰儿还重。你想想，这皇室子嗣本就少得很了，若个个嫔妃都要走，岂不是动摇了皇室根本，官家怎会容许呢。你若跟风学我，官家非头一个治罪于你不可。” “那如何是好呢？夫人替我想个法子可好？“ “我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徐莞无奈道。 詹婕妤听闻这话，便渐渐的掉下泪来，道“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夫人不知道，我这郁症犯了时，常常想从凤仪阁顶楼跳下去，有时路过湖边，也恨不得脚一滑就跳了湖，就好像，有一个小人，常在我耳边说着，死了吧，死了便一了百了。我真怕哪一天我就熬不住了。夫人一走，我们延福宫怕是雪上加霜。“ 徐莞听了这话，心头也一沉，道“那，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詹婕妤道“好，夫人一看就是聪慧之人，一定能想出法子。其实，夫人不知道，这宫里何止我一人想走啊。不说那些奴婢，十有八九是在苦熬，就连嫔妃们，想走的也不是一两个人。要不，那张兰儿也不会直接和官家说要走了。我曾在后苑无意间听到，就连那景福宫的杜美人，魏美人，也都想走呢。” “可，为什么你们都要走呢，凭心而论，你们官家已经算很好的君王了，我看你们这里上上下下也常夸他是贤明的君主，你们宫里无需争宠，反正人人都可以侍寝，慢慢等着，等熬到生下一男半女，守着孩子过日子也行，也不是全无指望。若在我们蜀宫里，一千多嫔妃，又不按册侍寝，全凭官家喜好，那才真是煎心熬肺的呢。我们那里的百姓常说，那蜀宫边上的浣花溪水是宫里脂粉调出来的，可不知这些脂粉上带着多少泪呢。” 詹婕妤无奈笑道“照这么说，咱们宫里是好得多了，可只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差别罢了。何况，再大的日头下面，也有阴影，咱们都是活在那阴影之中的人啊。不管君王贤明不贤明，也都是要点选秀女，选秀女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慌得什么似的，宁愿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愿把女儿往宫里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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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听了，深有感触，不禁点头道“是啊，我那时，也是被爹爹带着，亲自去了一户曾有婚约的人家，倒过来求人家娶我，结果人家不敢，我最后还是入了宫。” “夫人既有此经历，想必也能略懂我们这些人的苦处。何况我们不像夫人是得宠之人，日子更不好过的。” 徐莞听罢沉默不语，詹婕妤道“臣妾绝不是怪夫人怎样，臣妾只是。。。”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徐莞道“你容我想想，该怎么和官家说吧。” “夫人也别说是我说的啊。” “这是自然，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良儿一直听着二人的话，此时忍不住也红了眼圈说道“婕妤若是能走，也能带良儿走吗？良儿好多年没见过爹娘了，好想他们。“ 詹婕妤道“夫人帮帮我们吧。“ 徐莞虽觉得此事难办，但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詹婕妤再三再四地谢了，才退出来，顿时觉得卸下心头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些。良儿出来之后便问“婕妤，你说那花蕊夫人真能替我们说话吗？” 詹婕妤道“只能指望她了，她因得宠，在官家面前也敢说些，若她也帮不了我们，我们就真没有指望了。我多半拿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一了百了。” 良儿气道“婕妤又这么说了！” 詹婕妤出神地望着湖水，道“跳湖也行。”良儿吓的赶忙把她拽走，离着水面远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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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徐莞和紫樱的身体都好多了，便想着该是走的时候了，可赵匡胤迟迟没有出现，徐莞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便亲自带着墨玉去福宁殿见他。可福宁殿的小太监却告知，官家在后苑观稼殿里呢。徐莞便又去观稼殿寻他。 那天正午时分，赵匡胤正在割麦，他一身短打，赤着脚，在田里忙活，夏公公在一旁伺候着，小太监进来说花蕊夫人求见，那夏公公道“快叫她进来啊”他想了一下又把小太监召回来道“你等一下，我还是去跟官家说一声吧。” 夏公公便去田埂上，对官家说“官家，花蕊夫人求见，就在大门外头呢。” 赵匡胤心里知道，她是来提离宫的事，他手中动作未停，也不说话，夏公公瞧见他流了一身的汗，又道“官家，要不，让她先回去，咱们回福宁殿换身衣服，再传来她见？” “宣她进来吧“赵匡胤道。 夏公公便小跑着去了。 徐莞头一次来观稼殿，见里面一大片农田，竟与地道的农家并无二致。她刚走了两步，脚上就沾了一脚的泥巴，墨玉也是，两人只好相携着，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来了。问安之后，赵匡胤道“你来了啊？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一陇割完。“ 徐莞头一次见赵匡胤农夫打扮，觉得有些新鲜，墨玉用扇子给徐莞挡着太阳，赵匡胤见了又道“挡什么挡，又不是夏天了，再说，晒晒日头又不会晒化了。“ 墨玉只得放下扇子。不一会儿，徐莞便流汗了，她一面用帕子擦汗，一面在田埂的石块上蹭自己脚上的泥巴，赵匡胤瞥见了，又道“哎，你不是不会流汗的吗？我记得那谁，还写过一首诗，说你什么来着，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徐莞听出赵匡胤话里带着气，便也不去理会。赵匡胤停下来，道“朕跟你说话呢！“ “哦，回禀官家，那不过是一种修辞罢了。“徐莞道“世上哪有无汗之人。” “你是说朕不通文词吗？“ “臣妾不敢。“ 赵匡胤又道“那石头，朕待会儿还要坐，你把泥巴蹭上去，朕怎么坐。“ 徐莞只好蹲下来，用帕子把泥巴擦掉，赵匡胤这才重新劳作起来，过了片刻，他又道“给我倒一碗水来！“ 夏公公正要倒水，赵匡胤道“让花蕊夫人倒来！” 徐莞见桌上只有一个粗陶碗，便拎起茶壶倒了一大碗，待要给他送过去，又见田埂上也湿滑泥泞的很，她知道赵匡胤故意整她，便也索性脱了鞋袜，光脚踩在泥里，赵匡胤便眯着眼笑看着她。 她双手奉上那碗水，赵匡胤一仰脖喝尽了，又把脖子上手巾递给徐莞，让她给他擦汗。 徐莞站在田埂上，有些够不着他，赵匡胤便道“你下来啊，田里又没有蛇。” 徐莞便试探着下到田间，赵匡胤又道“只有虫蚁”徐莞忙拎着裙子跳了起来，赵匡胤哈哈大笑，笑完仍让徐莞给他擦汗，徐莞便抬起头，微微踮着脚尖给他擦汗，阳光照在她身上，赵匡胤忽觉此刻很美，却又令他黯然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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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完了汗，徐莞道“不如官家也歇一歇，臣妾，有话要对官家说。“ “知道，你不就是想走嘛，你身子可好些了？“ “全好了” “那就好，那，朕明日安排人送你。“ “真的？多谢官家！只是，臣妾还有一事，想和官家说。” “说” “在这里怕不太方便。“ “怎么，有什么要背人说的话嘛？“ 赵匡胤笑道。 徐莞便闭口不言了。赵匡胤一边继续割麦，一边道“说吧，朕听着呢，哎，你让开一点，别割到你。” 徐莞只好开口道“官家，前阵子有人跟臣妾说了一句话，臣妾觉得大有道理。” “什么话？” “她说再大的日头下面，也有阴影。” “这不是废话吗？” “这话其实是一个比方。“ “什么比方？“ “那日头就是官家你，那阴影嘛，就是我们这些做嫔妃的。“ “这是何意？“ ”官家，不知你可曾听过民间有：宁叫女嫁乞丐郎，不愿叫女入宫帏一说？“ 赵匡胤直起腰来，看着徐莞，道“你想说什么？” 徐莞本就鼓足了十二分勇气，可看到赵匡胤直盯着自己，又有些不敢开口，只低着头。赵匡胤又问“怎么不说了？” 徐莞把心一横，道“官家可知，宫中有些嫔妃本不愿入宫的。” “你说的朕知道，故而，选秀女的时候，朕就吩咐过内侍省和尚宫局，只选那愿意进宫的，如今谁又是不愿意的呢？除了你！“ “话虽如此，可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你，未免也有自行其事的时候，毕竟，若选上来的都是不合眼的，他们也怕你怪罪不是。“ “难道是谁还想走不成？那日头阴影的话又是谁跟你说的呢？“ “没有谁，是臣妾自己想起来的罢了。只是，若官家能放一些嫔妃出宫，也像放臣妾走一样，想必会有人愿意的。“徐莞一面说，一面回避着赵匡胤的目光。 赵匡胤丢下镰刀，叉着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让朕放嫔妃走？那朕这皇家还叫什么皇家，朕身边总共二十几个人，至今除了德昭，德芳之外，就没有别的皇子，你还要她们走，你怎不让孟昶那一千多嫔妃走呢，你还陪着孟昶给她们发香粉钱。你对朕就这么大的恨意吗？究竟是谁要走，让她自己跟朕说！” 徐莞跪下说道“官家千万息怒，就当臣妾没有说过好了，臣妾知错了。” 赵匡胤道“你明明说了，怎么叫就当你没说。你倒是给我说说谁还要走！” “真的没有谁，只是我自己，由己及人，猜测而已。”徐莞心虚道。 “你自己不喜欢朕，就以为别人也不喜欢？朕告诉你，真心爱着朕的人多了，朕还没做官家的时候，身边就不曾缺过女人，都是朕赶她们走呢。今日朕亲自收获，难得有一天好心情，全被你搅了。你别在这跪着了，退下吧。” 徐莞起身退下后，想了想又道“那，臣妾走时，想把墨玉带走。” “随你的便，想带走谁都行。”赵匡胤吼道“就是嫔妃不行！” 墨玉听到可以带自己走，喜不自禁，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没了，她赶紧小跑两步扶徐莞从田里出来，又到一旁水桶里舀水给她洗脚，伺候她穿袜穿鞋。 赵匡胤目送着徐莞离开，又看看自己在太阳下的身影，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又接着干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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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回了延福宫，亲自去了一趟凤仪阁，这凤仪阁是一个五层的高阁，詹婕妤住最上面一层，她见徐莞来了，便知是为她所求之事，徐莞开口便道“婕妤，恐怕我是帮不了你了。” 詹婕妤一脸失望，徐莞又道“我还没说什么，官家非要我说出是谁要离开，非常生气，我也只给好闭口不提了。” 詹婕妤也不知道后来徐莞说了些什么，失魂落魄地陪她坐了一会儿，又把她送出门，便转身关了门，在幽暗的屋子里呆坐着。良儿要打开窗子，她偏不让，良儿只能也陪着她在黑黢黢的屋里坐着叹气。 走在回扶玉阁的路上，墨玉道“已经是官家的女人了，还能放出宫去的，怕也只有夫人一人了。” “我算什么他的女人，这些人才是他的女人呢，处子之身跟了他，我当然比不得了。”徐莞自嘲一笑。 墨玉觉得这话有吃醋的意思，便只管看着她笑，徐莞问她笑什么，墨玉道“夫人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官家吗？“ “当然“徐莞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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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刚来至扶玉阁附近，便见溶月揪着一个小宫女，嘴里说着要送她去宫正司的之类的，那小宫女哭哭啼啼的，只是赖着不肯走。 徐莞便问怎么回事，溶月道“夫人问她自己吧！“ 小宫女跪下道“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那天的事跟我最好的小姐妹说了，我叫她别说别说，她还是到处说与人听了，我也不知她会这样。求你别叫我去宫正司了，我不想挨板子。” “你不想挨板子你就别把主子的事到处说与人听，你管好你这张嘴不就行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溶月仍揪着她不放。 “你说了什么事？”徐莞问那小宫女。 “只是说了有人在扶玉阁自尽一事。“小宫女道。 徐莞道“这事官家明明不让漏出去半个字，你却转眼就说与人听，你这不是自找挨罚吗？宫里规矩难道是摆设不成？！” 小宫女道“夫人都要走了，就饶我一回吧，贤妃把我们挑来伺候夫人，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饶我一回，大家都好，何必非要与我一个小小的宫女过不去呢。再说溶月还留在宫里呢。” 溶月气道“夫人听听，她自己承认她是贤妃的人了。竟敢威胁咱们。” 徐莞也很恼火，但她还是忍住了，对溶月道“罢了，放了她吧。走都走了，别节外生枝了。你随我来。” 溶月不情愿的放开了那小宫女，小宫女施礼道了谢，转身就昂着头走了，墨玉在她身后呸了一口。 三人回至扶玉阁，徐莞对溶月道“这几日我想了又想，觉得你还是应该和我出去，你在宫里我实在不能放心。我走后，贤妃必然要拿人出气，戚婉容她们都是主子，就只你是奴婢，她多半放不过你的。” “夫人不用为我担心了，既然当初我自己愿意跟着夫人，现在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说过了，我不出去。夫人不用再劝了。“ 墨玉道“哎呀你这人真够犟的，夫人为你好，你就应了吧。“ 溶月仍然摇头。 徐莞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是我搞不懂你为何要这样。“ “夫人别问她了，她跟别人不一样，志向远大的很呢。“墨玉道。 “此话怎讲？“徐莞问道。 墨玉道“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她不出去，夫人别管她了。“ “明儿我试试，看官家身边还能不能要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若还能在官家身边，是最好的。“徐莞道。 “夫人别费这个心了，我原来在睿思殿，也是伺候官家，也是多少主子求着我还来不及，贤妃还不是说打我就打我，难不成官家会为我为难她？我看我知趣点，离官家远远的，或许她想不起来有我这人，我若成天在她眼前现来现去，还不知怎么死呢。”溶月道。 墨玉点头道“这倒是，贤妃那人就是那样的。” 徐莞无奈叹气道“有时我真想问问官家，人人都说他英明，可西蜀之乱他没有办法，眼前的乱他也看不到。他似乎从来不真正在乎法度，只在乎人情。” 溶月道“有些事，背后或有不得不如此的原由。” 徐莞摇头道“连主子都把法度置之不顾，怪不得下面的人也不当回事，若真正能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人不能法外开恩，自然也就没有人敢胡作非为了，也就用不着总是替身边的人遮掩什么，反倒简单清爽了。你们常说官家最讲施仁政，其实律法严明才是最大的仁政呢。” 溶月道“夫人说得倒好，可夫人又要走了，若能留下来帮官家管着后宫，不知是多少宫人的福气。” 说到这里，徐莞又像哑了火的爆竹似的，闷声不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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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在一旁听了，笑道“你们这主仆二人，也真有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大臣在讨论国事呢。要我说你们别费那神，各人奔各人的前程才是正经。这世道男人们成日打来打去，一会儿胜了，一会儿败了，一会儿分了，一会儿又合了，又没什么准头。这世道，男人何曾顾过女人，女人又何苦为他们的江山社稷操心。” 溶月不爱听这话，转身走了。 紫樱尴尬地笑了笑，道“呦，这宋宫的宫女脾气真大，竟当着主子面扭脸走了，还有没有规矩了。” 墨玉也有些讨厌紫樱的说法，气道“怨不得你们蜀国败了，竟还有你这样想的。这华夏土地早晚要合，四分五裂只会任由鞑虏侵犯宰割，绝不是长久之计，这是我们大宋妇孺皆知的事，你竟不知。呵呵，或也不怨你，连你国君尚不知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会明白。如今被灭了国，流落异乡，还不知为何如此，真是可怜可叹！” 紫樱怔了怔，红着脸争道“我只知你们宋兵在我们蜀境做的都是禽兽不如的事，鞑虏倒没侵犯宰割我们！” “可不是，你们和北汉串通好了，那北汉伪主子认了契丹人做老子，把燕云十六州全拱手让给了人家，若由得你们内外勾结荼毒中原大地，要不了多久汉人岂不是全都要认契丹人做老子了，只怕到时做儿子也没有咱们的份儿，只配给人做牲口罢了。 你们伪主子只知自保，也不看看拉来的是狼是虎，幸亏你们那勾结北汉的蜡丸密信被我们截获了，若等到契丹人吃掉了中原，你们以为还能窝在西川整日歌舞升平吗？你们若没有统一华夏的本事，左右都是要被灭掉，这就是你们西蜀人的命。“墨玉笑道。 徐莞听到这里，猛然拍了桌子，对墨玉道“墨玉！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西蜀败亡，错在国君和大臣，这些宫女何错之有，你用不着对她咬牙切齿的。紫樱孤苦无依，她千里迢迢跟了我过来，我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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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樱见徐莞帮自己说话，气势又足了些，说道“你还想不想离开宫里了！” 徐莞瞪了一眼紫樱，紫樱也不再作声。墨玉脸上红红的，低头站着。徐莞叹道“墨玉，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心善之人，也很喜欢你，珍惜和你的缘分，我不希望咱们之间为这些事闹生分了。不过你放心，我说了带你走，便一定会带你走。” 墨玉施礼道“刚才奴婢话说的重了，冒犯了主子，奴婢知错。” 徐莞摇了摇头道“罢了，咱们之间不提这些。与天下大势相比，咱们太小太小了，咱们唯一能摆正的就是一颗善心。论人主的功过是非，咱们还没有那个资格，何况这是非又岂是一两句话论得清的。“ 墨玉和紫樱也都点头。徐莞又问“对了，墨玉，我们西蜀给北汉的密书一事，你如何得知？“ 墨玉道“还不是官家和开封府尹在睿思殿说的，当时我正当值，就在他们边上听着呢。当时官家就说，正瞌睡找不到枕头，你们就给送来了，这下师出有名云云。“ 紫樱忍不住又说道“还是了，出兵都找不到理由，不是欺凌别人是什么？“ 徐莞正要对紫樱发火，墨玉又嘴快说道“什么叫欺凌，明明是你们看不清天下大势。何况，你们在宫里的不觉得，可你们蜀国百姓流传一句诗你可知道，叫个，闷暑气正郁，急盼送凉风。你们伪主只知盘剥百姓供自己奢靡享乐，百姓早盼着我大宋出兵攻城了。“ “什么凉风，我看是寒风凛冽，吹的蜀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罢了！“紫樱冷笑道。 墨玉一时语塞，又强争道“那是王大帅没有领会官家的意思，不怪我们官家，官家也恼他啊。“ 紫樱道“是了，你们宋国人都是些骄兵悍将，你们官家也辖制不了。“ 墨玉气道“你混说什么！我们官家是猛将中的猛将，怎会辖制不了那些人，你别急，等蜀乱平了，看官家如何收拾他。“ “那我就等着看了！“紫樱道。 徐莞被她们吵的头疼，也着实没想到两个宫女能为这些事互相一句也不让！ 于是，一直看着她们二人吵完了，才缓缓说道“王大帅是征讨西蜀的最得力将领，立下赫赫战功，官家是不会对他多加责罚的。“ 墨玉道“怎么会，官家一定不能轻饶。。。“ “墨玉！“徐莞站起来盯着墨玉的眼睛断喝道”这些军国大事岂是你能瞎说的！你虽只是宫女，但也是离官家最近的人，这话若传出去，你知道会引来多少猜测，酿出多大的祸患吗？！“ 墨玉看了看徐莞，心道，不是你闹割腕逼着官家要杀王大帅的时候了？怎么这会儿这花蕊夫人竟为王大帅说话了，真真费解。 她虽不明白徐莞为何态度转变，但见她真生气了，便不敢再强辩，低头道“奴婢知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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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要上楼去，紫樱和墨玉又抢着跟上去伺候，徐莞道“你们别跟着我，让我清净会儿吧。 “ 墨玉和紫樱皆默不作声，互相白了对方一眼。徐莞路过书房，又隔着窗户朝书案上那盆牡丹花看了一眼，花还开着呢。帮助玄喆复国的念头，又在她心中闪了一下，可仅仅一下，便又熄灭了，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复国，复谁的国？“说完便转身上楼，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了。 这天晚上，赵匡胤在睿思殿看书，但他的心思却全不在书上。脑子里总是想着徐莞为他挡刺客的那一幕。 闫公公站在一旁，见赵匡胤的书好半天也没翻一页了，便知他有心事，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上前奏道“官家，明日就送花蕊夫人出宫了，要不要再去一趟扶玉阁？” 赵匡胤放下书，道“去了，说什么呢，她若只是不喜欢朕，朕还可以慢慢收拢她的心。可她真正讨厌的是帝王之家，朕又能做什么，总不能为他不当这个皇帝了吧。罢了，此生无缘。” 赵匡胤说完叹息了一声，闫公公也跟着叹了口气。在一旁伺候的夕娘低头想了一下，像是有话说，但又见赵匡胤把书放下道“算了，朕有些累了，回福宁殿吧。“ 于是，便起驾回去。 赵匡胤坐在轿子里，忽然觉得有些冷，他裹紧了大氅。走到一半，忽然听后面有人叫“官家请留步！“ 闫公公回头一看，是夕娘，她小跑了两步追上轿辇，赵匡胤掀开帘子问“你有何事？“ 夕娘跪在轿子边上，道“奴婢刚听官家说，花蕊夫人只是不喜欢帝王之家，奴婢想到一个主意，能让花蕊夫人不离开官家，但不知妥不妥当。“ 赵匡胤忙问“什么主意，说来！“ 夕娘道“这主意只能单独对官家一人说。“ 赵匡胤便屏退了左右，连闫公公也主动离开，退至十几步远的地方。 夕娘才开口道“花蕊夫人住在睿思殿的时候就曾多次说过，还不知青史如何写她，可见她是个极在乎名声清誉的人。她不想进宫，一定也是因自己是西蜀贵妃的身份，怕人说她不忠。二来，她在西蜀宫中十年，或许见多了后宫争斗，她怕咱们宫里也会如此。故而才坚决不愿入宫的。官家何妨给她换一个身份，让她不至于留下不忠的名声，然后在宫外给她找一处住所呢？ “ 赵匡胤闻言眼睛一亮，心道，这丫头竟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但又因事情必须机密，不能叫不相干的人知道，于是便说道“可如此一来，她只能无名无份地跟着朕了。此法，若换了别人倒还使得，可她毕竟是做过贵妃的人。。。朕倒不想如此委屈她。“ 夕娘道“奴婢无知，冒犯之处还望官家见谅。” 赵匡胤缓缓说道”你有心了，回去吧。“ 夕娘叩头告退了。 轿辇回至福宁殿，赵匡胤便让闫公公传段锋觐见。 不一会儿段锋来至福宁殿，赵匡胤问他“事情都办妥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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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锋道“已经按照官家的吩咐，明日一早接到花蕊夫人就可以送秦国公灵柩回西蜀。“ “安排在明日早朝之后吧，队伍在城中可以走慢些。“赵匡胤道。 ”是，下官明白。“段锋又道”对了，那些散布谣言，说朝廷在西蜀大败的，下官查了，都是些市井之人，并无身份可疑的，官家看怎么处置？ “ “既然都是些平民百姓，就放他们回去吧。告诫他们不准再造谣生事。” “可这些话搞的人心惶惶，岂能就这样放走他们？” “他们在你那里也没少受皮肉之苦吧。” 段锋听闻此言便低头默认了。赵匡胤道“即便都斩了他们，这谣言也不会断绝，早不知传成什么样了，罢了，都放了吧。” “下官没有及时暗察民情，肃清流言，自请免职。” “这也不怪你，这么些年，仗打来打去，百姓不得安生，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人人都提心吊胆的。所以流言才能不胫而走啊。你也不要让皇城吏再盯着普通百姓了，否则大家更害怕，到时搞得道路以目，那就不是朕想要的太平盛世了。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彻查内廷谍人上吧。“ 段锋道“回禀官家，下官在宫里查了这两年多，南班各个机要衙署里倒是找出几个南唐，北汉，南汉的人，也不过都是想探听官家下一步用兵意图的，并未酿出什么大的祸端，按官家的意思，也都没有惊扰这些人，只暗中盯着罢了。可这北班内廷之中，并未有任何混入谍人的迹象，至今也未见有什么人对官家不利，下官倒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内廷之中压根就没有什么谍人，谍人之说只是有些人放出的烟雾。“ “什么人，为何要放出这样的烟雾呢？“ “关系重大，下官实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 ”这内廷是官家饮食起居之所，若这里混入了谍人，官家性命攸关。若官家万一有什么不测，就需要储君继承大统了。。。“段锋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 赵匡胤闻言一凛，他马上想到，自己也正是因此顾虑，才不敢冒然立年幼的皇子为太子，只怕他们到时坐不稳皇位，像周世宗遗孀幼子那样，被自己这种手握重兵的武将赶下王座。 难道这是光义放出的烟雾？ 本来皇子年幼，朕就不放心立他们为太子，光义再用谍人之说加深朕的顾虑，朕更加不可能马上立皇子为太子了。 若真是如此，光义还真是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中了。想到这里，赵匡胤心底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手按玉斧，胸口起伏着。 但过了片刻，他又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想到，也有可能是这段锋查不出谍人，故意把祸水往光义身上引。可一个小小的皇城吏指挥使怎么敢离间皇室兄弟，难道外人已经看出朕与光义之间的裂隙了？想到这，赵匡胤的心又是一沉。 他招了招手让段锋近前，段锋过来后，他用玉斧缓缓敲了敲段锋的头，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疏不间亲。你知不知道，离间皇室兄弟的后果是什么？仅凭这几句话，足够诛你九族了！“ 段锋吓的赶忙跪下叩首道“微臣鲁莽，只懂探案，不知朝廷大事深浅，万望官家恕罪！“ 赵匡胤道“内廷谍人一案你继续暗查，空穴不来风，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若让朕发现，你不过是办事不力，想嫁祸于人，你这项上人头就别想要了！“ “是，微臣定全力追查。“段锋此时已浑身冒汗，双手微微发抖。 赵匡胤又是一阵沉默。 段锋道“若官家没有别的吩咐，微臣便不打扰官家休息了。 “ 赵匡胤道“朕有件事要交代你，附耳过来。“ 段锋边贴近赵匡胤身边，赵匡胤对他耳语了几句，段锋点头道“微臣亲自送花蕊夫人出京。“ 赵匡胤道“那倒不用，你去，反倒太显眼了，派一个你信的过的人去即可。不过要记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锋点了点头，又道“对了，那就不能让鸿胪寺卿范禹偁护送了，他本就是西蜀旧臣，与花蕊夫人也很熟悉，到时恐怕不便。“ “那就让鸿胪寺少卿去吧。“ 段锋道“那更不可行。“ “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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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锋道“官家让臣去查宫里走漏消息一事，臣现已查到，那鸿胪寺少卿柳怀栋似曾去过淑妃娘娘家在京都的府邸。而那日玉津园大宴百官家眷，内廷的各种事情就是从玉津园传开的，想必这其中有蹊跷，微臣还未彻底查明，但鸿胪少卿若是真与淑妃娘娘有什么瓜葛，派他去护送花蕊夫人，只怕有些不妥。“ “你是说，故意走漏内廷消息的，是淑妃？“ “微臣不敢就下定论，微臣命人画了柳怀栋的画像，暗中问附近的住户和商贩，有三四个人看见过他从淑妃家出来，微臣派人盯着这几个人了，随时可以带进宫来问话。臣本想等证据确凿再面呈官家的。“ 赵匡胤低头沉思着。段锋又道“官家不妨从客省司派人随从。“ 赵匡胤道“算了，从你们皇城吏里面挑几个人去吧，送灵柩和家眷，只动用皇城吏倒也说得过去。“ “下官明白了。 “ ”另外，柳怀栋一事你先不用查了。“ 段锋看了一眼赵匡胤，低头道“下官遵旨。“ 第二天一早，徐莞便起床梳妆，墨玉想给她戴上簪钗，徐莞道“这些就别戴了，都是官家赏赐的，我一样也不带走。等一下溶月来了，叫她把所有首饰都点检好，原样还给官家。另外，戚婉容送了我一对儿白犀角的酒杯，也派人还给她吧，就在书案后面的紫檀架子上。还有官家发的俸禄银子，都在柜子里放着，连封条也没拆过，也还给他。“ 墨玉道“夫人这是何必，官家赏赐的东西再还回去，岂不是抗旨不尊。再说，官家每年仍按一品诰命给夫人发放俸禄，难道这些钱夫人也不要吗？“ ”我用不着这些，到时也一并给他还回来。“徐莞道。 “那夫人如何过活？“ 紫樱拿着熏香炉过来给徐莞的衣服上熏香，一面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昨晚我们都商量好了，以后夫人就是我铺子的东家，所有的钱都是夫人掌管。” 墨玉道“亏你想出来，夫人诗书世家出身，又曾是堂堂皇妃，现在最不济也是一品诰命的身份，还不至于沦落到跟着你，抛头露面做买卖吧。” “你们汴梁城里有的是自己做买卖的女子。何况，皇妃也好，一品诰命也好，都是附在男人身上过活，夫人已经想明白了，她宁愿做买卖也不愿看任何男人的脸色了，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 “自己做买卖的女子，若不是商贾之人的遗孀，就都是些出身低贱的，但凡体面周全人家谁会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你自己上不得台面也就罢了，何必拉着夫人一起胡闹。” 紫樱气道“我再上不得台面，一天的进项也抵你一月俸禄，你出身高贵怎不见你封个妃嫔啊？长得倒不错，还不是当奴婢的命。” 徐莞喝断道“好了，你们别再吵了，都快走了，还吵个没完，你们两不过只相处这几天，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面了，何苦再放不过彼此。“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梳妆完了，墨玉说去叫溶月过来，便下楼离开了。刚走到一楼，便见溶月一脸倦容的来了。墨玉道“呀，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 溶月见墨玉红光满面，笑道“你倒是神清气爽了。终于要走了，高兴坏了吧。” 墨玉拉着溶月的手道“什么神清气爽，我是被那宋紫樱气的。” “怎么了？” “别提了，夫人不知怎的，连官家赏赐的首饰，发的俸禄都不要了，那宋紫樱说了，以后啊让夫人给她香铺当什么东家，说挣的钱都是夫人的。亏她想得出来，还叫堂堂一国贵妃去跟她去做买卖不成？ “ 溶月道“夫人若真不要官家的钱，官家自然要照顾她的香铺，她宋紫樱没准儿摇身一变成了皇商。她还不是想让夫人做她的活招牌罢了。想她在蜀宫里那么几千几万的宫女里面，能挣上伺候贵妃，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何苦去招惹她呢。你往常总是嘴上不饶人，这下好了吧，碰上一个比你还厉害的。“ ”哼，还不是小人一个。 “ “ 罢了，你也别为这点事动气了，反正要离开宫里，你就回家好好的做你的待嫁娘去吧。“溶月打趣她道。 墨玉一时又羞又恼，要打溶月，二人追逐嬉闹了一会儿，墨玉道“好了好了，我不打你了。你还有心思笑我，还是想想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吧。要我说，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官家不是说了，夫人想带谁走都行吗？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溶月叹了一口气道“人各有志，你就不要劝我了。“ 墨玉白了她一眼“搞不懂你，罢了，我去收拾自己的包袱，你上去伺候吧。对了，夫人要你把首饰，俸禄都点检好，一并还给官家，还有戚婉容送的白犀角酒杯也还给她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 这时，闫公公匆忙赶来，徐莞正巧刚下得楼来，闫公公道“圣上口谕” 徐莞等人忙跪下听旨。闫公公接着说道“着令花蕊夫人素服素面，于今日巳时准时离宫，送秦国公灵柩回成都府。“ 徐莞起身惊问“让我回成都？当真？“ 闫公公搀扶起徐莞道”那还能有假，送行队伍都在西华门内排着了，就等夫人了。“ “那秦国公的灵柩呢？“徐莞又问。 “也在西华门内停着呢。“ 徐莞有些纳闷，自己绝食要离宫不过这几天的事，灵柩若从洛阳运来，怎么也要半个月，难道官家早就想让我送灵柩回成都了？可成都现在还在打仗，怎么就能准我回去了呢？又为什么突然让秦国公灵柩回西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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