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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我曾爱上比丁真还帅的康巴藏族男孩,一段铭心噬骨的岁月(缺氧2021)[第7页]

作者:哇诗猫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我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笑道“哦,懂了,那回去,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呢。闲着没事给你打个电话,那你忙吧,我也要吃饭了。”
    他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挂了,我正要让他和央金说说话呢,再打过去,他就是不接。

    吃饭的时候,我对央金说,刚才小白来电话了,央金说”啊?”
    “小白,你忘了啊?”
    “哦,哭哭的小白。”
    “什么哭哭的?”
    “小白,哭。”
    “小白在你面前哭过?“
    央金用力点点头。

    “为什么啊,他是不是喜欢你啊。”我调侃道。
    央金使劲儿摆摆手说“不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哎,我跟你说,小白他不是富二代,等你以后学了一门手艺,你的条件不比他差,说不定他会追求你呢。”

    央金直摇头,接着只是低头吃饭。我知道,她到底还是喜欢次江啊,到底怎么才能让她爱上别人呢,这个问题真费脑筋!

    正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手机里又收到一条小白发来的的短信,我打开一看,那上面是次江搂着一个女孩子,站在他们学校门口。

    那女孩穿着白色百褶裙,白色的球鞋,我一猜就是马赛。

    再仔细一看,我发现那女孩和我长得特别像,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了上高中时期略微有些婴儿肥的我。我吓得手机差点掉在鱼汤里。

    放下筷子之后,再仔仔细细打量,想要确定那不是一个合成的照片,不是一个恶作剧。
    我赶忙给小白回复“什么情况?”
    等了约莫一分多钟,小白回道“林达姐,这几个月来,我反反复复想过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你现在知道次江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了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

    接着第二条短信又进来“当时,次江的大哥来医院,是他告诉次江家人,你和马赛很像,我们正好也在,我们都看到这张照片了。”

    第三条短信“我当时就觉得,不应该让你当马赛的替身,可又觉得次江当时情绪不稳定,他很需要你,需要移情。”

    第四条短信“我一直怕你知道了这件事会伤心,可刚才听起来,你已经让次江喜欢上你了。恭喜你,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用发抖的双手给他回复短信“所以你们就瞒着我?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央金知道吗?”

    小白回复“除了央金和益西,我们都知道。你也别怪康珠她们,她们是觉得你和次江一样的血型,又像马赛,事情太离奇了,他们都相信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戳破。”
    接着小白又发短信“林达姐,你没事吧。”

    “没事,别告诉次江我知道这件事。”我迅速回复道。
    小白发了个发问的表情过来。
    我回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他知道了又道歉又解释的,太麻烦了。”
    小白立刻回复“太好了,我终于不用纠结了,你不生气就好。祝你们幸福。”

    我还想给他发一个“谢谢”,手机却没电自动关机了,正如我此刻的心情,跌到谷底。
    瞬间,我想起很多很多事情,怪不得他在天台上问我到底是谁,怪不得他第一次抱我那么紧还那么悲伤,怪不得他不给我看马赛的秘密盒子,怪不得他想让我穿白裙子!我一个激灵,想起赛马会那天,他让我不要穿红色。或许,马赛也不喜欢红色吧。

    我赶忙把手机卡抠出来,换到央金的手机里,然后给次江发短信“马赛是不是不喜欢红色?”
    这一次,次江很快回复“?”
    “没事,随便问问。是不是呢?”
    “又乱想什么。”次江回道。
    “回答是或不是!”
    “是”
    。。。。。。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心情就像发现了老公在外面有情人却不敢声张的老婆,生怕一旦揭开底牌,自己兜不住似的。

    从午饭后一直到半夜,我的脑子都一团乱,想思考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思考不来,像被灌了满满一大桶浆糊,心里也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等到央金睡着了之后我才独自去阳台上哭了一场,还不敢发出声音。

    哭过之后感觉舒服多了,脑袋也像开窍了似的。我又开始回想我和次江相处的点点滴滴,当时的很多困惑,一个一个都解释的通了。

    他说他永远不会爱我,看来是真的。

    他离不开我,也是真的,确切的说是离不开长得像马赛的这个人吧!所以他甚至要给我钱,让我留下来。是啊,他怎么会为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伤害央金呢,如果是马赛的话,他想也不用想就会退婚吧!

    啊,对了,他总说他想看到我柔弱无助地样子,这也是马赛的样子吧,会不会是她临死前的那一幕呢?

    所以他就百般折磨我,咬我,对我那么残忍!

    他死活不想让我们去成都,就是怕学校里有人认出我,露了馅儿吧!

    而我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分手,而是隐瞒,我多在乎他啊,在乎到不敢面对他不爱我的事实。

    我连他的生日礼物都买好了。一个紫水晶吊坠,据说可以平和情绪,而紫水晶也是我的幸运石。我希望他时时能将我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我还希望我能疗愈他的伤痛。看来我太自作多情了,看来不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长着这张脸就能让他高兴啊。

    我坐在阳台上,把已经包装好的礼盒撕开,将那枚紫水晶拿在手上,冰凉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央金似乎看出来我情绪低落,问我怎么了,我并没有告诉她实情。但我看着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我在干什么?难道在替马赛反抗包办婚姻吗?

    央金又在给我念《海的女儿》的故事,我听了几句就不耐烦起来,我对她吼道“这是什么狗屁爱情故事,为什么付出了巨大的痛苦化成人类却不能和王子在一起,王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作者是有毛病吗?!这样的故事谁敢给自己的女儿看?!”

    我说着便要去撕那本童话书,央金被我吓到了,她捂着书不让我撕,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缓了一会儿,我又问央金“你这么努力和我学汉话,是想有朝一日能让次江爱上你吗?”
    央金低着头,搓弄着童话书的扉页,有几页已经被我撕坏了。

    我又对她说道 “不会的,你趁早死心吧。天下的好男孩这么多,拜托你看看别人吧!”
    “我喜欢次江”央金抬起头看着我“让他选。”
    央金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对抗的神情。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无奈地笑了“你真傻,我要是你,在学有所成之前,绝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说完之后,我抱住了她,此刻我才体会到她的心情,不被爱的悲哀。可我又无法理解她尽管不被爱却义无反顾的执念。

    放开她之后,我说“你想当美人鱼随你吧,我是不可能的。”
    此后,我不再主动联系次江,次江的短信却多起来,一会儿问我在干嘛,一会儿又问北京冷不冷,还问我想不想来成都玩。我一律不答。有一天夜里一点多,他发了一张理塘夜晚的照片,附言:想你。

    我立刻想给他回复:你是想马赛了吧!

    但输入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出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改为:困了,晚安。

    接下来的两天他也没有再联系我,可第三天的晚上,他竟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那天晚上蓝洁不在家,只有我和央金,我正在洗澡,央金在写我给她布置的写字作业,但是也心不在焉的,一边写一边看综艺节目,我在浴室里听到了,就叫她把电视关上,认真写字。她似乎只是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一些。

    这时就听到有人敲门,她看着电视节目傻笑迟迟不去开门,我说央金,你开门去啊。这才听到她起身开门的声音,接着她就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我赶忙问。
    央金推开浴室门,红着脸说“次江,次江哥来了!”
    “哦,知道了。”我重新关上浴室的门,还把门反锁上,然后快速洗完澡,当我揽镜自照的时候,突然有些讨厌自己这张脸。

    我听见他和央金在客厅里说话,他问央金过得还好吗?央金说挺好的,林达姐很好。次江又问央金学什么了吗?央金说学了好多汉字,会写自己名字了。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他。我靠在浴室的门上,迟迟没有出去,不敢面对近在咫尺的他。

    次江过来敲浴室的门“还没洗好吗?”
    他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门上,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又问“林达?你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打开门“洗好了,好久不见啊。”
    我故作漫不经心擦着头发“你怎么来北京了?不上课了?”
    “周末两天,再加上请了三天假。”
    “哦,请的什么,病假吗?你们学校请假这么容易?”

    次江没有回答,他跟着我回了卧室,把他自己的行李箱也顺手拖了进来,他刚要关门,我说“别关门,刚拖了地,正通风呢。”
    他环顾四周,说道“床垫地毯都没有了,换了上下床。”
    他走到白板前,看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央金的名字,我说“这是央金写的,她第一个会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央金变化还挺大的,都变白了,汉话说的也比以前好。”次江说。
    我一面擦护肤水一面说道“越来越喜欢她了吧。”

    次江坐在床上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从抽屉里拿出那枚紫水晶吊坠,随意地扔给他,他接住了。
    “什么?”他问。
    “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以为你忘了。”
    “还真忘了,几周前逛街买的,想着生日时候寄给你,一忙就忘了。”我又对央金喊道“央金,你写完了吗?写完拿来给我看看。”
    “哦,马上!”央金说。

    我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打算接着看我的电影,他走过来按了暂停。那是张爱玲的半生缘改编的电影,我惊讶地发现那台词正说到“世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像某种暗示。
    “你怎么了?”次江问我。
    “没怎么啊,怎么了?”

    这时央金拿着她的写字本给我看,我便很投入的给她检查,不时还握着她的手教她正确的写法,央金看了看次江,又看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次江起身去了客厅,不一会儿,他又说要出门一趟,我让他给我带包烟,他说女孩子抽那么多烟干什么。
    次江走后,央金问我为什么不和次江哥说说话,我说有什么好说的,央金这才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她问“你和次江哥,吵架了?”
    “没有,你希望我们吵架吗?”
    央金赶忙摇了摇头。

    我起身来到阳台,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排遣心中闷气似的。我对央金说道“我打算和次江分手。”
    央金追出来问“因为我?”
    “不是。别的原因。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在北京学习,不管我和次江分手不分手,你都可以和我住一起,直到你学会一门手艺。”
    央金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情,她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只是提前和你说一声。”我转身要回屋。
    央金拉住我的胳膊“不分手,我回家去。”
    “跟你无关,你不用多想。”
    我发现央金眼睛里有泪水,心里也一软,我摸了摸她的脸,对她笑了一下“真的和你无关。”

    次江回来之后,问我们家的电闸在哪,我看见他放在茶几上的7-11购物袋里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大熊猫公仔,一瓶杰克丹尼,两包棉花糖。

    我想起来客厅的灯总是忽明忽暗的,这才明白他是要帮我们换灯泡。我出门拉电闸,够了几下没够着,他走过来一伸手将电闸关掉了。
    “我还在呢,你瞎够什么!”他说。

    后来,央金站在一旁一边给他打着手电筒,一边帮他扶着椅子,我则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抬头看着他换灯泡。

    不知为何,此时总觉得背后还有一个人似的,我转头看过去,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但我总觉得那是马赛,她正骄傲地看着她喜欢的男孩,她知道那男孩心里只有她。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我走过去想要触摸她,此时,灯亮了,我只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次江走进来,把换下来的灯泡扔进垃圾桶,我则把灯泡捡出来放回抽屉里。
    “别放进垃圾桶,会扎到人的。”我说。
    他问我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没有回答他,可当他要出去的时候,我却在背后抱住了他。

    虽然从理塘回成都好几个月了,他身上还是有淡淡的酥油茶的味道,这味道瞬间令我想起在草原上的朝朝暮暮。
    我对他说“我好想回到8月,我想理塘了。”
    他转过身想要说什么,我又像从短暂的梦中醒来似的,推开他,独自回到卧室。

    我找出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扔到沙发上,对他说“今晚你就睡客厅吧,反正蓝洁出差了。”
    他把两包棉花糖递给央金,又把那只大熊猫公仔塞在我手上。
    “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记给你买礼物。”他说。

    我例行公事般说了声谢谢,又告诉他明天我还要上课,让央金陪他玩吧。

    他问我周六怎么还上课,我说还不是看老板时间,老板周六才有空。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自己给自己铺好被子,央金要去帮忙,我拦住了她。

    看着次江独自铺被子的身影,我又有些难过,于是干脆把卧室门关上了。

    入夜,次江给我发短信:想抱抱你。

    我也想念他的怀抱,很想很想。但我告诉自己,他想抱的只是马赛而已。我斟酌着词句回复他,甚至差点回复“你不做爱会死吗?”这样的句子,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什么也不想说。

    最后索性关机了。
    那晚我压根就睡不着,我怕自己心软主动投怀送抱,于是并没感冒的我,吃了两片白加黑的黑片,希望可以让自己快点睡过去。此举果然奏效,很快我便陷入沉睡中。

    次日醒来,我发现次江不在家,那瓶杰克丹尼放在茶几上,只剩半瓶了。

    我问央金,次江去哪了,她说买早饭去了。我便匆忙洗漱完毕,想要早点出门,避开他。
    偏偏我们在楼道里遇到了,我见他买了油条,便抽出来一根边吃边说“我来不及了,先走了,晚上见。”

    他拦着我“你有什么事?”
    “什么?”
    “学校里有人追你是吗?”
    原来他想到这种事上去了,我刚要否认,可看到他吃醋的样子,又觉得解气,于是顺口说道“是啊,怎么了?”

    他的神情很受伤,我冷眼看着他,做好了他要发脾气的心理准备,可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让我早点回来,还把一袋牛奶塞进我手里便匆匆上楼去了。
    我想他是不敢再在这种事上乱发脾气了吧。他现在很伤心吗?大概吧,但我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站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牌等车,周六上午站台上人不是很多,我等的那趟车来的时候,忽然在车门上映出次江的身影,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大冷天的,别人都穿大衣和毛衣了,他却只穿一件连帽衫和运动裤,带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我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强行把我推上了车。上车之后发现还剩两个并排的座位,但我并不想与他同坐,就站在车厢中部的残疾人专属位置。那里有一个大的区域可以放轮椅,这会儿没有残疾人,我就靠在挡板上,面朝着车窗。

    次江也跟着我来到这里,他扶着车窗上方的扶手站在我身后,我们的脸映在车窗上,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一路都没有交谈。他的眼睛深埋在棒球帽的阴影之中,嘴巴紧闭着,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下车之后他与我保持三四米的距离,一直尾随着我。我转过身问他想干什么,他只说让我继续走。

    他跟着我去了学校,来到上课的教室外面,我说我要上课了,你不能进去。他就靠在门口,一个一个盯着进来的男生看,我这才明白,他是要找出所谓的我的追求者啊。如果我真有追求者的话,他这副鬼样子肯定是要搞出事情来了,还好并没有,我便懒得理他,进教室上课去了。

    下课之后我推门出来,发现他还在教室对面的墙上靠着,见到我出来就一把搂过我的肩膀,同学第一次看到我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有女生跟我打招呼,问我“男朋友啊?”我说“嗯”

    可刚走到教学楼背面,我就推开了他。
    “好了,你宣誓完主权了,别搂着我了。”
    “追你的男生呢?”
    “并没有,你满意了吗?”
    “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想起我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问这话了,想来爱情的确是一种敌强我弱,敌弱我强的游戏啊,我想。
    他又问了一遍“到底为什么躲我?”
    “没有啊。”我说。
    “没有?”

    次江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忽然低下头吻住了我,他捧着我的脸,我看到近旁银杏树落下几片黄叶,脚下也是一大片的银杏落叶,我想,这么美的时刻就尽情享受吧,可是我刚打算闭上眼睛,他又放开了我,只是出神地朝我看着。

    我见他神情恍惚,马上意识到,他会不会又想起马赛了---此时此刻是在校园里,而我又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故意说了句四川话“瓜娃子,看啥子看。”
    次江后退了两步。

    那一刻,我特别想问他是不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张了几次嘴都没有问出口,我只是对他笑了一下。

    他忽然上前搂住了我,我没有回应他。

    我说“次江。。。”
    “嗯?”
    “我们。。。”此刻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说分手的冲动,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我饿了。”

    于是我们便去学校门外的一家韩式烤肉馆吃饭,那烤肉馆通风不太好,烟熏火燎的,次江要换一家,我说这一排饭店都这样,没什么可挑的,他就说明天请我吃西餐。我说我又不爱吃西餐,你喜欢?

    他没有说话,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才想起,大概又是马赛的爱好吧。

    “我问你话呢,到底谁喜欢吃西餐?!”
    “马赛”
    ”你跟我在一起怎么总想着她?”
    “只是偶尔”
    “是吗?!”

    我又有一种想要揭穿他的冲动,就在此时,有一个女人朝我走来,她拉住我的手,叫出我的名字。
    我仔细打量对方,认出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刘露。我问她在这里做什么?她说回学校办点事,又问我怎么也在,我告诉她,我在上本系的研究生。

    她打量了我一下,笑道“不是吧,你还嫌大学四年不够无聊啊。”
    我说“我也是偶尔失足,稀里糊涂坠入深渊。”
    她笑起来,又问我还和姜超在一起吗?我说早分了啊。

    这时她才注意到次江,我赶忙介绍说“哦,这是我男朋友,次朗江措。次江,这是我大学同学刘露。”
    次江站起来和刘露握手,刘露笑着跟我说“哎呦,好绅士哦。哎,他叫什么?”
    “次朗江措。”
    “日本人?”
    “什么日本人,藏族人。”
    刘露脸上写满惊讶。

    次江邀请她一起坐下吃饭,刘露说已经吃过了,寒暄一番,交换了手机号之后她便匆匆离开了,她一走,次江就问 “姜超?”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刘露又小跑着进来,说“对了,我差点忘了,这周三有个聚会,你来参加吧。”
    “什么聚会?”
    “就是我们在北京的同学,七八个人吧,我们说好每年聚一次的,前两年都没聚成,今年碰巧大家都能抽出时间,也是巧了,能在母校门口遇到你,缘分啊。你来吧!”
    “行,在哪?几点?”
    “就在同一首歌。我回头发具体地址给你,你别忘了。哎,带上你男朋友!”

    刘露离开之后,次江仍看着我,像是等着我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也仍然为刚才西餐的事情感到不快,于是故意伤感地说道“姜超是我大学里的男朋友,初恋,我最美好的青春,还有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次江哦了一声。
    “怎么分手了?”次江又问。
    “不想说”我学着次江平时沉闷地语气。

    此后,次江并没有继续问,但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他这是在吃姜超的醋,还是因为姜超的事把他拉回现实,让他确认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叫林达而不是马赛呢?

    我不得而知。

    晚上我仍旧让他睡客厅,央金主动要和次江换一换,我也不同意。我以为次江会给我发短信,然而没有,他一整晚都很安静。
    次日,我提议去逛商场,央金说自己想看完正在追的韩剧,死活不和我们一起去,我便只好和次江两人同去。

    在商场里我故意试了好多件红色的衣服,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不过看起来,他也并没有特别的不喜欢。后来我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便穿上试了试,他说好看,我一看价格三千多,着实舍不得,于是赶紧放了回去。他却趁着我在别的店里试衣服的时候,把那双鞋买了下来。
    我问他“你不是不喜欢红色吗?”
    “你喜欢啊”他说。

    你喜欢啊,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我都在想,他因为马赛不喜欢红色,就也不喜欢红色,可也愿意给我买红色的东西---或许他并不是完全把我当成马赛,但马赛对他的影响仍然比我多吧。我心里稍微释然了一些,可与马赛长像酷似这件事,仍然让我如鲠在喉。

    路过西装店的时候,我给他挑了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我知道他穿上一定好看,当他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旁边的女顾客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那套西装也价格不菲,我见他毫不心疼地就买下了,就打趣道“今天一天的花费比我两个月的生活费还多,看来以后不能带你逛街了。”
    “又不是天天如此,我几年没有逛街了。”
    “和马赛也没逛街过吗?”
    次江停下来看着我“你为什么总提她?”
    我立刻说道“是谁总在提?!”

    次江气冲冲地拎着东西走了,我小跑着跟在他后面。进电梯的时候,他并没有要等我的意思,直接按了关门,我也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就在电梯门完全关上的刹那间,次江还是打开门走了出来,接着又搂着我继续逛街。

    我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因为他一直暗暗用力把我贴在他的身上。
    我痛恨自己不能果断与他分手,也不能完全若无其事,就在这样别扭而又无法言说的氛围中,整整两天过去了。

    周三蓝洁回来了,我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间回来的。早上我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她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短睡裙在客厅和她的卧室之间来回走动。我再一看次江,他也醒了,他看了一眼蓝洁,掀开被子想要起床,这时我看见他身体中间顶起了小帐篷,顿时心里窜起一股邪火。

    “蓝洁!家里还睡着一个男人呢,你穿什么吊带裙?”我朝蓝洁喊道。

    “我穿吊带怎么了,在我自己家。”蓝洁一面将她旅途中的垃圾都倒进客厅的垃圾桶里,起身的时候她也看见次江那里的异常了,先是楞住了,接着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次江满脸通红拉过被子重新盖在自己身上,我走过去扇了他一巴掌。

    “哈,打得好,死男人都一个德行。”蓝洁说完便回自己屋,把门插上了。

    这时央金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次江朝她吼:“央金,你出去!”

    “你让她出去干什么?”我把央金拽到次江面前 “你们现在就上床吧,赶快解决你的兽欲吧。”我用力把央金推到次江身上,然后跑回自己卧室,从里面锁上了门。

    次江拽了几下房门,打不开。他忽然一脚踹在门板上,把贴在门上的我也踹了出去,我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门板倒下了,幸好有床支撑着,我没被门板砸到。但我被次江吓到了,躲在门板和床形成的三角形空间里不敢出去。

    “出来!”次江又踢了一下门板。我更加不敢出去了,于是他抓着我的衣服前襟把我拖了出去。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脸上被我扇出了五个指头印子。

    他拉过央金,举着她的手腕给我看,那手腕上居然被我抓出了血痕!
    “一大早就发什么疯?”次江低吼着“你抓她干什么?她哪点惹到你了?!”
    次江竟然为了央金而吼我,我刚有的一点内疚,又被生气覆盖了。
    “对,我是疯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叉。我以为你喜欢我,爱我,哪怕只是爱我的身体也可以啊。结果你呢,你随便看到什么人都能有反应,你还为了央金吼我。那我算什么啊?我又是谁?!”

    次江掐着我的脖子吼道“跟央金道歉,快点!”

    我不敢相信次江会这样对我,我瞪着他,他又说了一遍让我道歉的话,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不道歉他会杀了我似的,我着实害怕了,但我又不想让他看出我心虚,便抓起手边能抓到的所有东西朝他砸了过去。央金过来替次江挡着,又被我用一只铅笔戳到了眼睛,她捂着眼睛蹲了下去,次江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我也吓坏了,赶忙过去查看,好在那铅笔头并不尖细,她只是流了一些眼泪,并无大碍。

    央金哭着让我们别吵了,她回理塘,她退出。我说跟你没有关系,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她还是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我怕她真要走,就赶紧对她说“你别走了,我不和次江分手,起码现在不会,可以吗?”

    央金这才慢慢停下。次江惊讶地看着我,我并没有理会他,迅速穿好衣服就走,临走之时我还让他别忘记修门。

    次江拦腰抱起我,把我扔进卫生间,然后从里面锁上了门。我顺手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刀对着自己手腕“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一下,我死在你面前!”
    “为什么要分手?”
    “不爱你了,不行吗?”
    “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那你爱我吗?!”
    次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我冷笑一下,扔掉小刀“我真犯不上为一个不爱我的混蛋去死。让开,我要上课去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刚才,门砸到你了。”
    我根本不想与他对话下去,使劲儿推开他,打开门,匆匆离开了。
    整整一天,我都在回想他抓着我的脖子让我给央金道歉的那一幕。

    我天天把央金带在身边,对她比对我未来的孩子还好,结果就换来这样的对待,我太委屈了,委屈至极却没有眼泪。我想,分手是分定了,只是就这样分开还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必须狠狠报复他一下。

    我独自坐在校园小湖边的长椅上,心里谋划着,到底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伤心。他那天早上听我说有人追求,那眼神我一直忘不掉,那种怒火中烧却隐忍的眼神。其实他是嫉妒心很强的男人啊,但他又不敢再为这种事发火,如果他把我当成马赛的话,一定会乖乖忍了。

    想到这里,我给刘露打电话,问她今晚姜超会不会来,刘露说不会,他早就不和我们联系了,你放心吧。

    我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没关系,我想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很受伤。我又给次江打了电话,我跟他说,我想明白了,是我不好,我应该给央金道歉。他在电话那边沉默着,我又说今晚我们同学聚会,他们一定要你也去,你来吗?
    次江说不去。
    我说为什么?你的朋友我都见过了,我的朋友你不想见见吗?你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况刘露看见你了,一再邀请你,你要是不去,我面子往哪儿搁?

    次江想了一下便答应了,我还特意嘱咐他,别穿藏装,穿新买的那套西装。

    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我说我只是不想别人太猎奇,次江在电话里好一阵儿不说话,最后他说“好吧”

    晚上我们直接约在ktv门口,我特意在黑色风衣里面穿了红色裙子和红色高跟鞋,化的妆也很浓。次江那晚果然穿的是那套黑西装,但他还带了一个人来,蓝洁。

    他们来的时候,我站在台阶上,远远看见次江下车为蓝洁打开出租车的门,蓝洁穿了一身黑色小礼服裙,两人看起来还挺般配。

    蓝洁见到我就说“你可真行,同学聚会你只带老公不带同学。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哦,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聚会,你不是最讨厌刘露她们几个吗?”我总觉得她别有目的,但却心虚地解释起来。

    “小女孩时候,什么喜欢不喜欢,现在大家都在混社会,这种老同学聚会怎么能不参加呢。”她笑道。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朝包间走去,我牵着次江的手,蓝洁挨着次江很近。
    蓝洁看我不高兴,就对我笑道“哎,你不会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吧,你有没有点生理常识啊,他那是。。。”

    “好了,别说了!”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是气我没出来帮忙,当时我也吓死了,我怕他再把我打一顿,所以我又回屋了。次江,你说当时我要出来你会不会连我也打了?”

    “打你干什么?”次江说。

    “是,我也没那么歇斯底里。不过你也别和林达计较,她还不是在乎你吗?”蓝洁对我眨了眨眼“哦,是吧林达?你是不是特在乎次江?”
    “一般”我说。

    “什么一般,口是心非。”蓝洁又说道“对了,今儿中午我给他们两做了顿饭,好久不做了,我还以为我技术退步了,结果你家小狼狗还是吃了两碗,他可真给我捧场。”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又多了一个疙瘩。
    到了包间我见有四个男生三个女生,那四个男生本来与我毫无交集,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说话的,但我和他们每个人拥抱了一下,他们叫我介绍次江,我只是潦草地说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接着又和女生攀谈起来。

    在座的男孩子都穿的很休闲,只有次江一身正装,这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他自己也很不舒服,独自坐在一边。

    蓝洁看出次江尴尬,便主动挽着他的胳膊,对别人介绍道“哎,林达,你怎么不隆重介绍一下你老公啊,算了我替你说吧,大家听着啊,这位叫次朗江措,是藏族人,他啊是林达去藏地旅行骗回来的,今年才刚二十。怎样,够刺激吧。“

    有一个女生坐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啊,林达你行啊,姜超找了个富婆,你就找一个小鲜肉,你这招解气,我支持你!”

    刘露又说 “当年你们不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分就分了,姜超也太不是东西了。”
    我说“反正毕业就分手,也正常,不说他了,讨厌死了。”
    “哎呦,还讨厌死了,还是意难平吧?”一个男生调侃道。

    我便坐在他身边掐了他胳膊一下 “干嘛,你上学时候也没有油嘴滑舌,现在怎么变了?”
    “你也变了啊”
    “怎么变了?”
    “变得越来越漂亮了。”那男生客气地恭维着。
    “哦,原先不好看?”
    “没有没有,好看好看。”

    刘露笑那个男生一看就是怕老婆的,男生就说自己还没有女朋友呢,还在艰苦奋斗,不像你们女生一毕业都着急结婚,找长期饭票。

    于是女生们就声讨他,然后又七嘴八舌议论起谁谁结婚了,谁谁都生双胞胎了这样的事,蓝洁则一个人在小舞台上唱一首粤语歌《笑看风云》。
    有一个男生和次江喝酒,次江总是一口就干了,那男生也不太敢多招呼他。我听到男生说他去过珠峰大本营,他问次江有没有去过,次江说没有。男生又说西藏风景挺美的,次江说自己不是西藏人,是在四川的藏族人,男生说都一样嘛。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不一会儿,那男生又和别的男生喝酒掷骰子去了。

    次江独自一人拿着酒杯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地面。

    刘露怂恿我和次江拍一张照片,她发在大学同学群里,让姜超也吃一壶醋,我便拉着次江拍照,我知道次江不情愿,但假装不知,我还让他笑一笑。他对着手机镜头笑的很勉强。
    刘露见次江有些孤单,便坐在他身边问东问西,她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又问以后打算回藏地还是在北京安家,次江的回答总是很简单“就那么认识的”“还不知道”诸如此类。

    蓝洁唱完了歌,也加入我们的谈话,她坐在次江座位的扶手上,笑着对刘露说“哎呀,你们别问了,这人可不爱说话了,和我们住在一起,一天也和我说不到五句话,不过我都习惯了。”
    刘露又说知道你和林达上大学就关系好,没想到毕业之后还住一起,你们还真是真爱啊。我和蓝洁都笑着说“对啊,真爱真爱。”

    蓝洁又把我在藏地的照片展示给刘露她们看,我这才发现蓝洁竟然复制了我的照片,当下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说什么。

    几个女生看到次江和央金的婚礼照片了,蓝洁赶紧收回手机不让看,我以为她们要问婚礼上是谁,还好她们没有这么问,只是对新娘身上戴的金子感兴趣。

    蓝洁就告诉她们,那些都是真的,一套衣服加披挂,一两百万呢。

    她们都很震惊。也有一个女生说,可能和江浙沿海一带风俗很像,婚嫁都要穿金戴银,她还见过脖子上胳膊上戴满了金镯子金项链的新娘。

    也有女生说自己是卡地亚的忠实粉丝,这么多年买了不少金饰,都是偏简约的款式,看起来还是没有人家豪奢呢,金子到底还是这样大块大块的戴起来好看,看来以后要换个风格,不然连偏远地区少数民族也把咱们比下去了。

    刘露问我“那你要是嫁过去,是不是也得准备这样的嫁妆啊。”

    我说“我可没有,就是把我卖了,也攒不下这份嫁妆。不过他们家有钱,到时候听他们安排就行了。是吧,次江。”

    次江微微点了点头。
    女生们发出羡慕的声音,那个卡地亚女生就说“啊,我说你怎么想起来找一个藏族人,还比你小这么多。果然有眼光啊,我看我们这些同学里面就只有你嫁的最好了,哎,又有情怀又有金子,还不用天天跟我们一样吸雾霾,太爽了。”

    “谁说我要离开北京,我压根没打算嫁到那么远。”我说。

    刘露说“也是,那地方又不方便,以后教育医疗都成问题,有钱在哪都能过得好,让他来北京是对的,我支持你!”

    我注意到蓝洁和次江碰了碰杯,两人干了一杯,那份默契又让我心生反感。

    轮到我唱歌了,那次我点的全部是男女对唱的歌,我知道次江不会唱,到时一定会和其他男生对唱,这样我就可以借题发挥了。第一首歌就是爱情电影,歌词极应景:在别人的剧本演自己的缘分。

    我听着旁边的男生唱出这句,差点又要流泪,我瞥了次江一眼,他正朝我看过来。我瞬间想起婚礼的那天,他也是这样,隔着欢闹的人群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可是为什么,我们突然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首歌的最后非常甜蜜,我和那男生深情款款地对视,男生都被我看的脸红了。
    我来到次江身边,问“怎样,我唱的?”
    “不错”

    次江要和我碰杯,我并没有和他碰,拿起杯子自顾自喝完了。次江看了看我,也喝完他那一杯。然后他去了卫生间,很久都没有回来。

    此后,我便停下故作风情的表演,独自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热闹,轮到我的歌,我也统统让给了别人。

    这段时间我没注意到蓝洁和几个女生也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她们把次江带回来了。蓝洁说“你这人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自己在这唱歌,让人家在门口吹风。”

    次江刚坐下,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人跟在刘露后面,偷偷捂住她眼睛,我一看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同系师哥,叫齐磊的。

    那时他在学生会做宣传部长,我在广播站做记者,我们打过一些交道。

    刘露转身见是齐磊,就齐磊学长齐磊学长地叫他,男生们站起来和齐磊打招呼,齐磊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林达?你怎么也来了?好稀客啊。”

    我刚要说话,就见一个男生怪笑着说道“装,继续装,你不是听到林达来了,你才来的吗?”
    “滚滚滚,我哪知道,林达你别听他瞎说。”齐磊说着又看了次江一眼,我便把次江介绍给齐磊,我说这是我男朋友。

    次江站起来,齐磊说了你好,并要同他握手,次江便微笑着和他握手,一旁的刘露说“哎呦,这两人还挺正式的。”

    一个男生说“那是,人家齐磊现在是大学教授,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了。”

    齐磊谦虚地说道“什么教授,就是班辅导员,孩子王。”
    我又问他在哪个大学,并顺势让他坐在我旁边,齐磊说就在本校本专业。
    “那我怎么一次也没遇到过你呢?”我问他。
    “带的高职的班,食物链最底层,你当然见不到我了。”他笑道。
    “我才是底层好吧,同样是一起混过几年的,师哥都教授了,我还是一穷学生。”

    “是,我听说你考本校研究生了,本来打算抽空和你聚聚的,太忙了。和小孩子打交道,屁事太多了。”
    齐磊边说边朝次江看过去,和他点了点头,我给齐磊倒了酒,双手递给他,他忙要站起来接,我把他按到座位上,齐磊又见我也穿着黑色风衣,赶忙脱掉自己身上的黑风衣,笑道“哎呀,咱两还撞衫了,我得赶紧脱掉,不然人家又以为我故意的。”

    他说完这话,像是有些自知失言,忙端着酒杯和次江碰杯,并说“欢迎来北京,哦,不对,应该是北京欢迎你!”
    蓝洁笑道“师哥不愧是中文系的,还是那么喜欢咬文嚼字。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北京欢迎你多大气,多官方啊,是不是?不仅是我个人欢迎他,也是代表咱们汉族同胞欢迎藏族同胞嘛。”

    “哎呦,还说你不知道林达来,连人家老公是藏族人都打听清楚了!”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打趣他的男生。
    “我是真不知道,我刚来的路上在你们班级qq群瞅了一眼才知道的。你们班都聊炸锅了。”
    “聊什么?”我问。

    “都在问姜超何在!”齐磊偷偷在我耳边笑道“哎,我也想问呢,怎么个情况,你俩当初那么好。。。”说到这里,齐磊看了看次江,连忙止住了话头。
    齐磊又问次江上大几了?次江说刚上大三。
    又问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以后毕业怎么去向,次江也一一答了。刘露让齐磊不要像老干部似的,齐磊就自嘲,说自己当孩子王当久了,职业病。

    接下来又轮到我唱歌,我邀请齐磊一起唱,齐磊推辞了一番便与我同台。唱的是一首欢快的甜歌,我趁机挽住齐磊的胳膊,还和他一起自拍。

    齐磊起初还有些放不开,被那些男生轮番灌了一些酒之后,也无所顾忌起来,又主动找我唱了几首。他甚至在唱歌的间隙,一边搂着我的肩膀,一边对次江说“不生气吧?”

    次江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些热,便把风衣脱了扔给次江,让他帮我拿着,接着继续与齐磊对唱。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我说要去卫生间,蓝洁陪着我去了,她问我今天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呀。她说“你骗得了我吗?你该不会吃我的醋了吧?我和次江可没什么,你别想多了。”
    “有什么又怎样,你喜欢让给你,别叫我看见就行。”

    “呵呵,我对小男生不感兴趣。你别太过了啊,我瞧着他快绷不住了。”
    我笑了。
    “是吗?我就想让他绷不住呢。”
    “贱兮兮的,找弄呢吧你。”
    “能怎样呢,最受不了的我也受了,我伤害不了他的肉体,还伤害不了他的心灵吗?我倒看看谁比谁狠。”

    “到底怎么了啊?”
    我想告诉蓝洁,他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女孩,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或许是出于虚荣,我不想让她看我的笑话。于是只好谎称就因为次江让我向央金道歉。
    蓝洁说“我早提醒过你,不要折腾央金这事,你不听,你看着吧,这姑娘早晚把你男人抢了。你知道吗,你们在卧室那什么的时候,她坐在门口听你们的动静,我亲眼看到的。”

    如果真如蓝洁所说,那央金心里该多么痛苦啊,我再一次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在我知道自己也是那个不被爱的人之后,我才对央金有了这份迟到的理解。

    回去的时候,我们又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齐磊,齐磊让我等一下,有话和我说。我便让蓝洁先回去。
    齐磊出来后,请我去前面吧台坐一会儿,我答应了。在吧台那里,他对我说,很佩服我工作四年还要考研,问我全脱产的话,收入怎么办,家里支持吗?

    我说不支持,我正在想办法找兼职。

    他就给了我一个培训机构的名片,说他偷偷在那里兼职,收入很不错,但他不想再提心吊胆的做了,打算辞职,可以介绍我去做老师。我问他为什么要偷偷的,他说学校管得严,不让老师在外面兼职的。

    他又告诉我,本系从打算从别的学校挖过来一个有点名气的教授,他还带外国的研究生,但他英语又实在不行,系里打算在中文系研究生里找一个英语好的做他的助教,如果他真能过来,助教的事也就马上要提上日程,竞争上他的助教,以后也有利于留校。这个消息现在还是少数人知道,如果我感兴趣,可以提前铺垫铺垫,找找系里的领导。

    我说这么好的事,为什么告诉我?

    他说“当初你当广播站记者的时候英语就不错,加上又正好在上本系的研究生,没有比你更合适了。”

    我想着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只对他表示了感谢,并没有当真。我们说话的时候,次江在远处靠在墙上看着呢,我假装没有看到他。齐磊说完了这些就要回去,我让齐磊再陪我呆一会儿,又请他喝了一杯扎啤,我们聊着大学里的往事,不知不觉两个人凑在一起,我几乎能感受到齐磊的鼻息。

    我故意不小心把酒碰到他身上,撒出来一些,然后我手忙脚乱替他擦衣服上的酒渍,这一切都是做给次江看的,我装作不经意朝他那边看了一眼,他转身回去了。
    散场之后,我和所有同学一一拥抱告别,和齐磊抱的时间最久,齐磊还摸了摸我的头。

    KTV门口只剩下蓝洁,次江,和我,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次江让蓝洁打车先回去,蓝洁说“懂了,我先走了,你们尽兴。”

    出租车来的时候,次江提前替蓝洁付了车费。

    蓝洁走后,我对次江说“又给她开车门,还给她付车费。你怎么对她这么好啊?”
    “因为她是你朋友。”次江说。
    “哦”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我们去哪?
    “酒店”他说。

    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告诉司机去附近最贵的酒店,司机想了想,便拉着我们去了香格里拉。

    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他的车里正在放一首老歌,叫囚鸟,那歌词里唱着,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已经忘了天有多高。我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冷冷地看你说谎的样子。
    大概这是一个俗套的被背叛的故事吧,而女主人公的心情却那么卑微,那么哀婉,竟然说什么离开男人就找不到依靠。

    我嗤之以鼻,对那司机说道“真是老掉牙的歌了!”

    司机说“还是老歌好啊,唱的多有味道。比现在那些咋咋唬唬的歌好多了。你听她这歌词,多有女人味啊。听着我都心疼。”

    我笑了一声,司机又用地道的北京话说道 “嗨,你别笑,是真的,甭管这世道再怎么变,这男人就得是男人,女人就得是女人,这叫天道,你知道吗?”
    我心不在焉地附和道“也是”
    司机似乎看出我敷衍他,便也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在酒店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和别人一样穿着西装的次江依然是人群中最出挑的一个。

    他身姿挺拔,目光沉静,表情内敛,在他的对比之下,无论老外还是内地人,或多或少不是眼神太过轻飘,就是身姿过于懈怠。

    次江走路的时候也不左右乱晃,甚至手臂也没有大的摆动,眼睛直视前方,从内而外流露出一种尊严与骄傲。
    他搂着我走在走廊上时,我忍不住抬头看他,头脑里琢磨着这项最新观察。

    我知道,他此时一定酝酿了一肚子的火气,也知道接下来免不了一番争吵,但我也不怕什么了, 我甚至想看看他究竟有多生气。

    刚打开房间的门他便将我推了进去,还顺手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我稳了稳自己,对他笑道“你真奢侈,男人带我开的房里,这间应该是最贵的。”

    我看见他在松自己的领带。
    “谢谢你”我说着便躺在床上,赞叹道“好软的床。”

    我脱了高跟鞋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故意对他说道“我林达何德何能,居然碰到你这个金龟婿,我真是太幸运了!”

    次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走过去,蹲在他脚边,摸摸他的脸,笑道“你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澡,今晚我会好好伺候你。”

    话音未落,他便踢了我一脚,我跌在地上,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看来他真的气的不轻呢,我却感到莫名的畅快.

    我从地上爬起来,对他笑了一下,抓起背包去了卫生间。
    我准备了一件纯白色的裙子。
    我要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它,然后让他看着自己喜欢的爱穿白裙子白球鞋的马赛,是怎样极尽风骚的----我要撕碎他的心。

    卸妆的时候,我听到他出门去了,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就见他坐在床头,手里拿了一瓶xo,已经被他喝了一小半了,他双眼通红,头发湿漉漉的,我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水顺着窗户玻璃缓缓地流下来。

    我把窗帘拉上,然后走到他面前,跪在他脚下,开始解他的皮带。

    我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用一种懵懂地表情看着他。

    他果然被这一幕惊呆了,站起来退后了好几步。

    “怎么了?”我问他。

    不知是不是我的声音和马赛不像,因此露出了破绽,他如梦方醒般走过来抓住我的头发,特别用力的扇了我一巴掌,我尝到嘴里有血的味道,我的脸火辣辣的。
    “你是故意的!”他朝我吼道。
    “故意什么?我又怎么惹到你了?”我平静地说道。
    他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说道“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怎么对你?哦,你说这种游戏吗?不好玩吗?不如你再打一巴掌,我还没有什么感觉。”
    “站住,别过来!”次江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对我说道“我的马赛已经死了,我却跟你,跟你们这帮贱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我他妈究竟是谁?”
    次江哭了,他的嘴唇颤抖着。

    “巧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上,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解他的皮带。
    他起初攥住我的手不让我动,我便微微张着嘴巴看着他,同时在他身上磨蹭起来,过了片刻,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似的,猛然将我推到床上,自己解开了皮带。

    他带着满满的恨意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但我一言不发,也不叫嚷,我在他渐渐狂乱起来的时候,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你真是瓜娃子。”

    他像是奔跑中的士兵被打中了一枪似的,瞬间停了下来,我好奇地看着他的表情,那表情又痛苦又沉醉,怪异极了。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无法恢复理智,对着他纯洁的马赛做出了最肮脏下流的事情,他把她的白裙子弄脏了,还有她的脸。
    我笑了,我觉得我胜利了。

    “过瘾吗?”我问他“你早就想对她做这些事了对吗?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过我喜欢。”
    我起身擦掉那些脏东西,拿起那瓶酒也灌了自己一口。然后瘫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是有人告诉你什么吗?”次江这才有些明白,他走过来,半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过真的没关系,我和你不过是瞎玩玩而已。”我拽着他的领带把他拽到我面前“我喜欢你咬我,我喜欢你折磨我,我喜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没关系的,尽情享受吧,你就是这样的混蛋,不用伪装成多情善感的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他的话被我的吻打断了,我用舌头挑逗着他,他想要逃离,却被我拽着领带动也动不了,我呻吟着,煽动着他,鼓励着他。

    他再次沦陷。
    他想让我把白裙子脱掉,我死死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脱。我需要它,需要它来让他心碎。可他最终还是把那裙子给撕开了,自那之后,他仿佛不再痛苦,也不再犹豫,他完全掌控了我们的这一场战役。

    他还命令我穿上红色高跟鞋,重新涂上鲜红的口红,仿佛一定要确认我是林达才放心似的。

    他抓着我的头发命令我哭出声来,越可怜越好,可我从头到尾沉默着,冷眼看着他,哪怕每一次疼痛都将我推到向他求饶的边缘。

    想哭的时候,我就背过身体去,把眼泪埋进床单里。

    最终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沮丧地败下阵来。

    他穿好衣服,认真扣好衬衫的每一粒扣子,从钱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扔在我脸上,然后重重地关门离开了。

    我趴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感觉自己被撕碎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还是赢了,他别想在我这里再看到一丝一毫的所谓凄楚可怜,我要让他知道,林达就是林达,永远不可能是马赛。
    那天他在大雨中,在陌生的北京街头,大哭了一场。他在博客日记中这样写到“把钱扔在她脸上的时候,我如释重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确信,我今生唯一的挚爱仍是马赛。但对于她来说,我大概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吧,看着她强忍疼痛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又心如刀割。”

    大约一小时左右,他回来了,而我也已经洗掉了满身的血迹,重新穿上了我的红色裙子和风衣。我不知道那些血迹是从哪来的,我想,可能是被他咬的吧,他刚才咬了我很多次,我已经麻木了。

    他进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我抬眼看了他一下,就穿上高跟鞋,拿上包准备走人,那些钱早已被我踢下了床,撒的满地都是。

    他对我说“外面下雨。”
    我说“分手吧。”

    他并没有挽留我,只是让我记得跟前台要一把雨伞。我便按他说的,要了一把雨伞独自走入雨里。

    此刻我觉得小腹剧痛,走了不到一百米便扶着墙蹲了下来。

    片刻后我觉得好一些了,便继续向前走,可是每次随着走动,身体还是疼痛难忍,我脱掉高跟鞋,赤脚走着,感觉好受了些,便站在路边打车,那高跟鞋被我丢在身后。

    就在我打到了一辆车要上去的时候,次江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件被他撕碎的白裙子,他跑过来拦着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啊。

    他把裙子给我看,我才看到那上面一滩血迹,并不像是被他咬的,通常咬过得地方也只是稍稍渗出一点血而已。

    我想我该不会是来例假了吧,但明明不久前刚来过啊,我脑中混混沌沌的,也想不出究竟怎么了。

    出租车司机问我们要不要走,次江便把我推进车里,告诉司机去最近的医院。接着,他又让司机停一下,跑进雨里,把那双高跟鞋拿了回来。

    诊断的结果令我意外,私处竟然轻微撕裂了。

    我立刻被安排做了一个小手术。医生在给我们开缴费单的时候仍在数落“怎么回事?这么粗暴干什么?这个人是谁?是你对象吗?”
    “嗯。”我说。
    “也太不负责任了!”
    “是我太紧张了。”我仍在维护他。

    “哎!”医生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次江全程红着脸,低头听医生数落。
    “记住了,伤口完全愈合以后才能同房,不要又没轻没重的。”女医生最后一遍嘱咐次江。


    术后还要输液观察一晚,次江坐在我床边,一直握着我的手,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我说“不怪你,我也是才知道,没有感情的话,身体居然也是没反应的。”
    “你那么疼为什么不反抗,也不求饶?”
    “反抗,求饶。。。为什么,让你感觉更好吗?”
    他听了良久无言。
    @ty_平静如水80 2021-04-29 22:33:24
    次江为什么死了呢?
    -----------------------------
    跟马赛家人有关,还是被负罪感压垮了。还有就是林达和马赛太像了,分分秒秒提醒次江这个情债。
    这是次江写给林达的歌,不过这个情节在最后了,分手旅行途中。
    

    
    图片顺序反了,下面那个图是上半段歌词
    我又想到他还没有退房,房间里还有一沓钱,便让他回酒店去睡。

    “别浪费了”我说“对很多人来说,挣钱是很难的,你还没有走入社会,不知道人间疾苦。现在浪费以后会遭报应的,不希望你遭报应。”

    “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呵,你真自信,我不过是节省惯了。而且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沉默了一小会儿,次江起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又有些心疼,他把我当成马赛也是因为太爱马赛了吧。

    要是我能像央金那样,完全忘我的爱着他,会不会这件事就没有那么难。

    然而我终究不是央金啊,一想到他看着我的时候其实是在看着别人,他吻我的时候其实是吻着别人,我便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和他走下去。

    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自己削足适履爱着的人,其实爱别人。

    大约两小时后,次江又回来了,他给我带了一碗赤豆酒酿元宵和一笼小笼汤包,他说“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最爱吃这两样,北京又不常见到。”

    我着实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只怕自己心软再次接受了他,于是我让他快滚,他却坐下来,偏要喂我吃。

    我不张开嘴,他便使劲儿捏我的脸颊,我疼的不得不张开嘴,这才吃进去几口,可当我吃到小时候最爱的吃食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乡愁忽然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我想起上幼儿园的童年时光,那时我的父亲还没有那么好赌,他总是会去幼儿园接我放学,然后把我扛在肩头,在回家之前带我去吃一顿我们当地最正宗的小笼汤包。我的家乡还经常下雨,空气的味道就如同那天次江头发上雨水的味道。

    于是我吃着吃着,就很想流眼泪,我还想跟他说,其实我只是想让他全心全意爱我,就像他的拥抱一样,可以治愈我经年月久的孤单。

    但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爱是索求不来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我深知自己太过缺爱,所以总是警惕自己的一厢情愿----别人给一点点好就无法自拔可不行啊。

    我不动声色吃完了他带来的吃食,就背对着他躺下睡去了,背过身的刹那,我才放任自己流了眼泪。

    他靠在椅子上合衣睡了一夜。

    回到家里,他又照顾了我一周。面对蓝洁和央金的疑问,我们只好说是例假痛经。

    次江和央金换了床铺,央金睡客厅,次江本来应该睡在我卧室的上铺。但他只是继续打地铺,睡在我身旁。晚上我想要翻身,他会一骨碌爬起来帮我翻身,我想喝水,他会马上把插着吸管的杯子递给我。我睡着了胳膊垂到床下,他会第一时间握着我的手。

    我说“你不用这样,分手是肯定要分的。”

    他也并不回应。

    一周之后他不得不回去上课了。那个清晨,他蹲在我床前吻了我,他的嘴唇凉凉的,轻轻的贴在我的唇上,就那样安静的贴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

    可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央金也要走。而且她已经把行李偷偷整理好了,次江也似乎知道这件事,他要把她带走。
    我让央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因为次江心里爱的是别人,她不可以为他而活,央金以为我说的那别人是我,她说“次江哥喜欢你,我不该抢他。我回去退婚。”

    我说“你不知道,他心里的人并不是我,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你不论嫁给他,还是嫁给别人,都不能只靠男人活着啊,你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央金低着头说“北京,我不喜欢,我想家,想阿妈。”

    “我知道,可你只需要再坚持半年,一定会学到些什么,到时候。。。”

    次江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我会把央金送回去,她来了短短几个月已经变化太大了,我只怕这里会彻底改变她。”

    “改变不好吗?难道非要无条件顺从你,听你的话才叫对他好吗?你心里爱着别人,却要她全心全意对你,你未免太自私了些吧!你娶了她,就能保证一辈子对她好吗?如果你对她不好,她怎么办?”

    “我说要娶她吗?只是她和你不一样,她不属于这里。”

    “那她更不能走,你不娶她,她回去之后嫁给谁,她必须学点什么,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央金却大声说道“我回去学,北京,我不喜欢,我一天也不喜欢!林达姐,对不起!”

    央金给我鞠了一躬,转身就走,我下床想要拦住她,可她已经背着背包下楼去了。

    我质问次江“是你怂恿她走的对吗?”

    次江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很有可能改变她一生!”

    “是,改变,也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

    “明白了,你是不想她变成我这样,对吗,你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我,认同我对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分手。”
    “你滚蛋吧!你只是舍不得和马赛分开!滚吧!你这个一点见识也没有的山野村夫!”

    次江在我的咒骂声中离开了,走的时候他把防盗门重重地关上,震的墙上老化的墙皮直往下掉。
    蓝洁一直在卫生间洗漱,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次江和央金走后,我大哭起来,蓝洁接了半盆水直接泼在我脸上。

    “醒醒吧,他配不上你。”蓝洁说道“犯得上跟这种野蛮人一般见识吗?”

    我瞬间止住了哭,好像真的被这一盆凉水泼醒了似得。

    不过回成都之后,次江第一时间给我发短信“落地了,对了,你的药不能停。”

    “你大爷的!”我回复道。

    “我说的是消炎药,好好照顾自己。”

    我没有回复。

    过了片刻,他又发短信:谢谢你照顾央金。

    自此后,他没有再联系我,他和央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我的生活里突然间消失了。唯一提醒我,我曾爱过一个叫次朗江措的人的,就是白板上那三个名字,我每天都会犹豫一遍,要不要把这三个名字擦掉,但每次都舍不得。

    还有那个熊猫公仔,每次看到它,我就想起成都,想起成都,就会想起马赛,我猜多半他们两人也买过这个类似的玩意儿吧,于是我把那公仔送给蓝洁了。

    我忙着去齐磊说的那家培训机构面试,面试通过后,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规律生活。期间,我请齐磊吃了顿饭,感谢他帮忙引荐,还是在那间烟熏火燎的韩式烤肉馆。

    他问我,次江回成都了吗,最近两人怎么样?

    我没有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了,只说就那样吧,都忙着上课,他也要期末考试了。

    齐磊问我是不是真想好这辈子就是次江了,我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别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尤其他比你小这么多。保持开放心态吧。”齐磊说。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齐磊说“婚姻可不是儿戏,和谈恋爱又不一样,必须慎之又慎啊。对了,你父母同意吗?”

    我摇了摇头。

    “嗯,一般这种情况父母也不会同意的。哎,不过我可不是怂恿你脚踏两只船,要是看上什么更合适的,还是要先和人家说清楚,好合好散。”

    “师哥好像不看好我们啊。”我笑道。
    “你想听真话?”
    “得,真话往往不是什么好话,别说了,我懂。”

    齐磊听我如此一说,也就没再说什么,我们浅酌了两杯,那顿饭很愉快的结束了。齐磊打了一辆车,将我送回小区门口。他问我为什么不住校,我说和蓝洁一起住习惯了,再说蓝洁为了和我住一起,连更好的房间都不租,她往下就乎我,我也往上够够她,大家图个高兴。

    齐磊说,真羡慕你们,我就没有这么铁的哥们儿,每天回宿舍就一人儿,连个一起看球的也没有。
    我说你找个女朋友啊。
    他说哪那么好找,现在的女孩现实着呢,我一没房二没车,北京户口还没真正到手,还在等指标,难呐!

    我想了一下,说:那就努力吧!
    “努力”他说。

    我站在小区门口路边目送他打车离开,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挺实在的人,也希望这个老同学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那时节已经到了年底,北京下了一场雪,那天的空气难得清爽干净,我觉得喝完酒脸上烫烫的,便深呼吸了几口,然后从路边灌木丛上扫了一些雪,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团成一个雪球放在脸上冰着。

    刚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人挡住我的去路,我向左让开,他也向左,我向右他也向右,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人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缎面藏袍,领子是黑色滩羊毛镶边的,我不敢抬头看。
    他却抬起我的下巴。

    才一两个月不见,如今看他却有一丝陌生,尤其他穿着这一身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衣服,站在路灯下的堆满积雪的北京街头。
    有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去,还回头看了看。

    二十五、
    次江从我手中接过雪球,朝小区围墙上用力砸过去,雪球顿时碎了。接着他拥抱了我,也很用力,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一瞬间,我长期以来积累的怨恨仿佛一下土崩瓦解,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思念他,渴望他的拥抱。可我一想到,或许他是受不了对马赛的思念才来找我的,我刚要抱他的手就放下了。

    “这么多人”我说“你放开我吧。”
    他放开了我,说“我带你去人少的地方。我知道北京有一家藏餐馆,我们现在去吃。”
    他说着便来牵我的手,我想挣脱开,可是用尽全力也甩不开他的手。

    “我刚吃过饭。”我说。
    “我知道,还喝了酒,和一个男人,一个早就打你主意的男人。”
    “什么?”
    “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那你就没看出来我也喜欢他吗?”不知道为何,我对他说出这句谎话“你别来找我了,我打算和他正式交往了。”
    “好啊,公平竞争”
    次江拽着我便要走到路边去打车,我死死拖着脚步,我们推搡纠缠了一番,最后我实在无法,只得咬了他的手。
    “继续”他说。
    我的确还想再狠狠地咬下去,可又不想流露出太多感情,于是便松开他,匆匆往小区里走去。

    次江一直跟着我。
    “别跟着我,像条狗似的”我说“我家不欢迎你。”
    “我已经去过你家了,白板上还留着我的名字。”他说。
    我脚步顿了顿,想到应该是蓝洁接待的他,心里又升腾起一股醋意。

    “她没有喊你小狼狗吗?”我继续快步走着,好像这样就能甩开他似的。
    快进楼道口的时候,他说“你瞧你吃醋的样子,你还喜欢我。”
    “你做梦吧,我只是知道她是什么德行。”
    “她的确喜欢撩人。”

    我在楼门口停下来“是吗,撩到了吗?”
    “差点就上床了。”次江低着头认真地说道。
    我心里一凉,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可我按捺住了,只想快点逃离,于是我转身就走,次江却猛然将我拉进楼道里,搂住了我。

    “骗你的,蓝洁根本不在家,我从你家地垫下面拿的钥匙。”他对我耳语道“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怎么不。。。”

    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吻堵住了。楼道里再下面几节楼梯是位于地下的两户人家,不过都从院子外面开门,冲着楼道的门已经被杂物堆满了。次江一边吻我,一边将我拉到这隐蔽的角落里。

    楼道本来就昏暗,这里更是黑黢黢的,他在这里再次让我陷入意乱情迷之中,我试了几次想要推开他,都只觉得浑身无力。

    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又会被他俘虏,再次迷失自我。我只好咬他的舌头,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可我失策了,他闻到血腥味更加无法自控,我只好央求道“别这样,我还没好呢。”

    他听了这话便渐渐停了下来,替我扣好衬衫和大衣的扣子。然后靠在墙上喘息着。

    我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支烟来抽,他接过去塞进嘴里,然后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我们相对无言了片刻,次江轻轻笑了起来。我问他笑什么。

    他看着我说道“早知道你还这么在乎我,我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你。”
    “在乎你?你真自作多情。”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说道“全湿了。”
    “只是生理反应而已。”

    “你不是说有感情身体才有反应吗?”
    “随便说说。”
    “我不信!”

    “你到底要怎样?我都跟你说了,我要和别人正式交往了。”
    “公平竞争”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懂吗?!”我忽然朝他嚷嚷起来。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呢,你喜欢过我吗,你爱我吗,在你眼里我是谁?我是不是连央金也不如?”

    “你还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等等我,等我放下该放下的。”

    “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你自己心里的事自己解决,解决不好别去祸害别人,好吗?”

    说完这话,我站起身离开,他在我身后朝我吼道“给我一点时间不行吗?!”
    他虽发了脾气,但那语气近乎求我,骄傲的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心里也如刀绞一般难过。我在台阶上停下来。

    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和她说再见,然后我们好好在一起,你想要的生活,我会为你去努力,你相信我好吗。”

    “你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就是永远没办法和她说再见吗?你见到我,还怎么和她说再见,你分得清我和她吗?”

    “谁说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央金走我让她走的路?”

    “央金有她自己的路!”

    “什么路?被男人挑选,然后给男人做牛做马,贫穷辛苦低眉顺眼地过一生吗?”

    “我们为什么总在谈央金?”

    “我们不是在谈央金,而是在谈,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次江不说话了。

    片刻后我又告诉他“你知道齐磊是什么样的吗?他跟我说,谈恋爱可以用开放的心态,用不着从一而终,结婚才要好好挑选合适的人,要慎重。”

    “这就是你喜欢的?鼓励你对爱情不忠,脚踩两只船?我看这个鸟人就是想撬你!”

    “他起码不会因为我多看了男人一眼,多和男人说几句话就踢我,打我,他是正常人,而你。。。”

    “我不是正常人?”次江抢断我的话。

    “你想想马赛是怎么死的!”

    次江听了这话又举起了手想要打我,但终究他还是把手放下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就是个野蛮人!”
    hah ,一路赶回来发帖
    “你不喜欢吗?”次江也冷冷地看着我,又流露出一丝笑。
    这下轮到我想打人,可他把我的手攥住,背在我身后,我被他弄疼了,叫他放开,他仍不放开。

    “想知道什么叫野蛮人吗?”次江的鼻息在我脸上游走,我陡然紧张起来,我怕他做出什么出格冲动的事来,便马上放低了姿态求他。

    “别这样,我真的还没好,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野蛮人会管你好没好吗?”次江一边说,一边开始解我牛仔裤的扣子。
    “你再不住手我就叫了,我要叫警察把你抓走!”

    “是吗,你先能活着再说吧,弄死你,再把那个姓齐的也杀了,我把你们埋一块儿。”
    我震惊地看着次江,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说出的话,可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气话。
    “看什么,怎么不叫?叫啊!”次江低吼道,我把抵在墙上。
    “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晚了。”

    次江说着便把我推在地上,他也跪下来,把我逼到角落里,至此我仍不相信他会真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但他没有发狂,只是冷眼看着我。
    他看到旁边的筐里有一截塑料绳,便扯过来拿在手上。

    “你要干什么?”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抱住我,把我的手绑了起来,我这才感觉到恐惧,刚想叫喊,他便捂住我的嘴巴,压在我的身上。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多么阴暗的角落啊,我绝望地看着他,之所以绝望不是害怕肉体的伤害,其实那时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只是觉得他会不顾我的死活发泄他的欲望,可见他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他的神情像是铁了心要我死在这里似的。我不敢反抗,也不敢哭,只怕这样会让他更兴奋。

    然而最后一刻,他停了下来,然后起身将我拉起来,又替我整理好衣服裤子,掸了掸我身上的尘土。我双腿发软地靠在墙上。

    “怕吗?”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说“瓜娃子。”

    我憋了好久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他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看见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他也看见了,替我揉起了手腕。

    “走吧,回家”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听了这话,我像得到特赦似的,赶紧往楼上跑。他起初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就在我还剩一层楼的时候,他才一口气跑了上来。我看到门上栓了一个红色的心形的气球,上面还用马克笔写了“给林达”三个字。

    我生气地拍了一下那气球,他把气球解下来,进门之后便去我房间,松开手,那气球就飘到了天花板上。
    我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想要打开电视,他夺下遥控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

    “你和齐磊的事是真的吗?”他问。
    “骗你的。”
    “你怕我会杀了他?”
    “真是骗你的,我身上,还有心里,全都是你给的伤,怎么去爱别人?”说到这里,我无奈地笑起来,就像蓝洁常常挂在脸上的那种表情,我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次江。

    次江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片刻后,他说“林达,给我一年的时间吧。我会走出来的,然后我好好爱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不是因为马赛才和我好的吗?”

    “刚开始,是,后来不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的?”
    次江想了一下,说“大概,从赛马会那天。”
    “那天怎么了?”
    “那天,你说,如果咬人可以让我好受,你愿意让我咬。”
    “所以你感动了?”
    次江点了点头。
    “只是感动吗。”我说。

    “其实,我虽然不喜欢你非要改变央金,但我喜欢你对人的好,你比你自己想的好得多,也温柔的多,只是你不敢温柔,你怕受伤害。”
    “是吗?”
    “是啊”
    “你为什么懂得我?”
    “想得多了,就懂了。”

    “是吗,你每天都在想我吗?”
    “也不是每天,睡着了就不想了。”
    “不是骗我的吧。”
    次江摇了摇头。

    “不过”他又说道“我也会常常想起她,有时的确分不清。所以,给我点时间。”
    “一年?可是我过两个月就二十七岁了。一年后你真的能放下吗?放不下的话,我却陷入更深,我该怎么办。”
    “那就半年。半年之内我不见你,你也不准答应别人,你等一等我。”

    “为什么不见我?”

    “一见你,我又想起她。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是你说,人永远不要对自己懦弱吗,有些事,我应该自己面对。”
    次江的这番话,让我再一次意识到,其实他比我想的要成熟。仔细想来,我们之间的事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我也忽然间明白,他和我在一起时,那种同时要面对马赛和林达的矛盾心情,那样的煎熬恐怕也不是常人可以体会吧。

    可是这种心情连小白都能理解,我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我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所以全然看不到别人的苦楚呢,那一刻我像是茅塞顿开。所以,几乎没有费太多思量就答应了他。

    同时我也为自己之前的做法感到愧疚,在酒店里的那一晚,真不该诱惑他做出那样的事,无论如何,死去的人是不可以被玷污的啊。我主动对次江说了对不起。他说“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后来他的确做到了,再也没有动过手,可他在感情上的残酷却愈演愈烈。)

    接着我们又抱在一起,我哭了,他也哭了,虽然他哭的没有声音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因为他的眼泪滴到我脖子里去了。我还感觉到他的身体又蠢蠢欲动了,我笑他“你怎么在这么伤心的时候还。。。”
    “不知道”他也笑了。

    我想告诉他,其实我身体早就恢复好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之前我们在一起太过放纵,我总有一种担心,担心他会腻,会够的。

    而且说起来,我也早就有些吃不消了,可是又怕不配合他的话,会显得我的确年纪比他大了,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疲态。
    果然这个家伙又问我“真的还没恢复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他只好放开我,起身去冰箱拿冰冻的矿泉水喝,他看到那矿泉水的牌子还是某个藏地品牌,就说“想不到你这么想我,连水都要喝藏地的。”
    “你少臭美了,那是蓝洁出差在动车上拿的。”
    “啊,想不到她也这么想我。”

    “你滚蛋吧,哎,我问你,你们两有没有什么。。。”
    “没有!你想哪去了!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就是看你吃醋挺有意思,逗你呢。”
    “真的?”
    “骗你干什么。”
    “我是说你这辈子真的不会再有别人了?你才20岁,甘心吗?”
    “这话说得,我又不是来游戏人间的。”他把一整瓶水都喝完了。

    次江的话让我想起自己几个月前,还曾有过不甘心的想法,与他相比,我真是太虚荣肤浅了。我让他坐过来,他就乖乖地坐了过来,我问他“你怎么会是这样的男孩,大多数男孩子在你这个年龄都不是你这样的想法。是你们藏族人都这样淳朴,还是你特例啊?”
    “要说淳朴的确我们那里的人淳朴多了,像蓝洁这样动不动管最好的朋友要住宿费的,还真少见。不过,我们学校里也有喜欢招蜂引蝶的藏族人,但我不是。”

    “为什么呢?”
    “因为都是别人追我啊,我从来不需要追别人。”
    次江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每当他摆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就是在开玩笑,我抓起一个抱枕砸向他,嚷嚷起来“讨厌,还有谁追你,你们学校还有哪个小妖精,老娘要去会会她!”
    次江笑着一闪身躲过抱枕,又冲我砸回来“好啊,那你可要准备个小本子,我把名字报给你听,你可别记漏了!”

    听了这话我便跳起来要去挠他,他也挠我,我们在沙发上笑闹起来。
    就在这时蓝洁下班回来了,她一开门就说道“果然是你,在楼道就听见你们浪笑,你怎么阴魂不散,又来北京了?”
    次江松开我,笑着对蓝洁说“好久不见了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主动打招呼?”蓝洁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板上,回了自己房间“怎么,又和好了?”
    我和次江同时说道“是啊。”

    蓝洁哼了一声“毫无创意。这次打算呆多久?”
    “明晚就走,周一还要上课。”次江说着。
    “就呆两天?来回机票都要两三千吧。”蓝洁在她的卧室里换衣服,房门虚掩着,我跳下沙发帮她把门关上了。
    我也劝次江多呆两天再走,次江却说快考试了,要多花点时间复习。我见他这么上进也很欣慰,便不再勉强。

    第二天,他带我去了一家北京颇有名气的藏餐馆,不过其实也只是在小众群体里知名而已,我那时还真不知道在北京就有那么纯正的藏式风格餐厅。一进门我就仿佛又回到了藏地 ,回到了理塘。

    墙上一排排铜锅的装饰,玛尼堆,按比例微缩的佛塔,还有牦牛角和哈达,经幡,餐厅的背景音乐是仓央嘉措的情歌《东山顶上》。一切都太熟悉了!

    我问次江怎么找到这里,他说这家店的总部在拉萨,这里是他们在北京的分店,二叔在拉萨做生意的时候,总去这家店吃饭,听他说起过,所以就想到了。

    次江一路走着,看到每一尊佛都要拜一拜,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虔诚礼佛,我想起他曾说过,自己也愿意当喇嘛的话,这会儿看来还真有些可信呢。可我又一想,他这样精力旺盛的男孩子,要是当了和尚,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不过想归想,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同他一起拜佛。
    店里一身藏装的女侍者笑意盈盈地迎接我们,那女孩的长相一眼看去和康珠倒有几分相似,还说了扎西德勒这样的吉祥话,看来也是纯正的藏地女孩无疑。

    她没有把我们引入大厅,而是直接去了二楼的包间,我见一楼大厅阳光正好,问次江为什么不去那里的卡座,他也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我们去的那个包厢,名字叫雅鲁藏布江。

    呵,雅鲁藏布江,这真是横亘在我生命中的一条河啊。几个月后,次江走入这条藏族人的母亲河里,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湍急的江水淹没了,那时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真不知这是生活中平常的巧合,还是上天给我们的暗语。那天,次江在这个名为雅鲁藏布江的包间里给我过了一个生日。

    他说此后半年不打算见我了,想提前给我过一个生日,我见那蛋糕上用藏语写了一行字,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生日快乐,可是当我某一天翻阅藏文字典时才猛然想起,这就是藏语的“我爱你”。

    他问我许的什么愿,我说我希望央金能找到好人家,过好这一生。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抱了抱我。
    感觉还是有人看的稀里糊涂的……直接到一字一句的表达,都说没表达。那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抱了抱的,可不就更看不出态度了?这就是态度啊!还用说嘛!
    还有这个小说里埋了很多意象。次江书桌上为啥只有百年孤独,和挪威的森林两本书。前者是少数族群的百年孤独,在林达和次江的相处过程中,次江一直被误解是野蛮人,包括林达本人。其实次江不是野蛮人啊,他的灵魂是干净的,有着纯灵的倾向,崇尚死亡,这个和汉族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种现实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而挪威的森林,故事就是一个男主,曾经爱上一个心灵封闭的女主,但后来被一个更外向,更活泼的女主吸引了,喜欢上她了。这个是和本故事有镜像关系。马赛更脱俗,林达更人间烟火。后面有讲马赛是什么样的,着墨不多,但是核心的东西。次江无比认同的。
    还有温泉为什么象子宫,就是林达想要回到母体,得到来自母亲的温暖。从那一刻开始,次江在治愈林达,用他自己特别窒息的拥抱,和全然的占有。还有他们住在药店上面,都是治愈的意象,理塘这个地方治愈着小白和林达这种都市年轻人。还有母狼,象征林达,孤独的,被狼群抛弃的。还有为什么是雅鲁藏布江,因为藏人的母亲河,次江投入这条江,就是认同藏人重视承诺的价值观,他曾经承诺马赛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但他变节了爱上林达了,他只能在这个河里得到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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