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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总裁 ——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第10页]

作者:思其本源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证据?”梅清问了马上又补充道,“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我的问题是,我是‘基德支点’的法人,所有这些财务造假的操作可以理解为都是经我签字或其他形式的认同出去的,我,肯定是有责任的,而且,几乎是没有降低责任的途径的。”乔毕邨啜了一口咖啡,“除非是有人替我分担这个责任,就像上次你在医院跟我说的,去证明这个事情不是我主导的。”
    “是的。”梅清点点头,“比如财务总监,比如股东。”
    “Robert,财务总监,你认识的,事情一出就去了澳洲,我的股东除了莫和乔在上海以外,其他的,都在美国,比如Patrige。”
    “Patrige?”梅清一愣,“是我们在温州见的那个吗?”
    半年前,因为乔毕邨口无遮拦,直接对“基德支点”的股价带来了负面影响,老莫与老乔大发雷霆,第一时间就要与乔毕邨见面,于是梅清陪着乔毕邨来到了温州,巧的是,梅清选的见面的地方就是“若轩”,而那天刚好阮凤陪着梅影回温州看看,也出现在了“若轩。”也就在那里,梅清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神秘的Patrige。
    ……
    梅清:“我们是来干嘛的?”
    乔毕邨“和解。”
    梅清:“不,是来道歉的。”
    “算是吧。我态度不好。”
    “不。你的态度一直不好,所以也不用为此道歉了。你应该为你在朋友圈里的不当言论道歉。”
    “好的,不当言论。我的言论违背了董事会的决议,误导了资本,所以我错了,我在这里等他们,哀求他们原谅我,求求他们千万不要罢免我的职务——他们敢吗?”
    梅清被气得直摇头:“乔总,你已经接受了我的意见,准备向莫总、姚总见面表示歉意,我也帮你去跟他们的秘书约时间,他们也迅速给出了时间、地点,从约到现在不超过48小时,效率已经够高了,我并不觉得在你乱说话后他们有多不包容你,可是你——”
    “依然嚣张是不是?而且很不成熟。呵呵。”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总以为别人都离不开你。”
    “不,你说的不准确。”乔毕邨冲着梅清摇了摇手指,“我没那么厉害,我认为任何人都可以离开我,但我很确定,‘基德支点’离不开我。”
    “又来。在你看来,‘基德支点’离不开你,但你要明白,‘基德支点’不是你的。”
    之后,梅清接到了Helen的电话,说老莫老乔马上要过来了,于是梅清跟梅影要了一个包厢。过了一会儿,人来了。
    进来的是Hellen与三个男人。
    “乔总,莫总、姚总来了!”梅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积极一点,同时又对着第三个男人报以歉意的微笑——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一头白发的外国老头叫什么名字。
    乔毕邨挤出一丝谦卑的微笑站起了身,正准备同莫总、姚总打个招呼,可他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这位“洋老头”,瞬时,他那虚情假意的微笑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惊诧:
    “Patridge?你怎么来了?”乔毕邨走进这个矮矮胖胖的老头。
    “我今天刚飞到上海的,他们刚把我接过来。”Patrige撇撇嘴,“我的腰简直要断了。”
    “不是说年后到海南见的吗?”乔毕邨问。
    “乔。”老头的手拍了拍乔毕邨的肩,“你们过春节,我们过圣诞节,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如果‘基德支点’的股票在圣诞节还是现在这样一个水平的话,春节也不用见面了。”
    ……
    “你们春节见面了?”梅清在回忆中找到了线索。
    “是的。”乔毕邨喝完了咖啡。
    “在海南?”
    “嗯。”乔毕邨点点头,“我想再来一杯。”
    梅清又替乔毕邨要了一杯咖啡。
    “尽管当时中国的疫情已经很紧张了,Patrige还是带了几个券商过来了,我不认识,但老莫和老乔跟他们看上去很熟。我们在一个偏僻的会所办了一个酒会,喝到一半,我们几个就进了一个会议厅——等等——”乔毕邨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了大堂,项城和许终从转门中出来,穿过大堂。乔毕邨看项城的时候,项城也在看他,两个人做了一下眼神的交流后,项城走向了电梯厅,而乔毕邨把脸转了回来。
    “那是我的保镖。”乔毕邨说,“他身边那个我不认识。”
    “哦。”梅清多看了项城两眼,这个人她没见过,身边的这个女人她也没见过。
    乔毕邨继续刚才的话题:“Patrige对‘基德支点’的股价不满意,我感到很吃惊,这两年他们已经挣了二十几亿,为什么还不满意?可他就是不满意。和他一道来的券商也不满意。他们觉得我们的动作太小了,需要更闪耀的亮点,需要更大的动作,需要更炫的数据。你知道我的,我觉得这是很无聊的额事情,老莫和老乔则不置可否。Patrige索性直接对Robert发出指令,要求他更大胆,更具侵略性,他还安慰他,不会有事的,他们在美国,在伦敦,这种游戏玩得很多了,没有人会查,即使查了也不会有结果——谢谢。”乔毕邨的眼前又搁下了一杯咖啡,“那天晚上的谈话赤裸裸,美国的股东们直接给Robert加薪,还承诺会在布鲁克林为他留一套房子,当然,他需要为公司再勤勉、忠诚的服务十年才可以……”乔毕邨又喝了一口咖啡,又感慨的说了那句话:
    “咖啡真好喝。”
    “那天晚上你说了什么?”梅清的眼中闪出了一丝希望——她知道,这次交谈很关键。
    “跟你一样,我的保镖也让我回忆这一点。”乔毕邨苦笑着说,“我发现你们其实都是比我聪明的人。”他感慨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仔细回忆了,我那天一开始表示反对,后来就再也没说过话……”
    “这是丑闻。”梅清的手按在了桌子上,“这才是美国那些调查组织真正应该揭露的丑闻,那就是美国的券商在引导我们的职业经理人造假。而且,这样起码可以证明,你不是主导者——可——”梅清皱皱眉头,“证据呢?”
    乔毕邨看看电梯厅的方向,项城和许终早就坐电梯上楼了,他喃喃的说:“我保镖说,他会搞定的。”
    ……
    “他们很亲密。”许终望着泳池的方向。
    项城则显得有些冷漠:“你首先应该惊讶的是那个女孩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许终看看项城:“可那不是我啊。”
    项城看看许终,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看到她真的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许终“呵呵”了一声,“这是惊讶的时候吗?那可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觉得羞耻吗?”
    许终之所以如此尖锐,不过是因为她感到了羞耻,尤其是她已经知道了楚蛰是在同许初发生关系后再回到南京找自己,然后同自己又发生了关系,之后便又销声匿迹,而此时却又和许初在泳池里亲热。这么一个过程,无疑是一种羞耻的平方,即使她一直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此时也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的。
    “羞耻?”项城看上去却很释然,“我们没做错什么吧?那为什么还要作贱自己?”
    ……
    “你总是那么喜欢在公开场合调情吗?”许初的腰在水中被楚蛰抱住了,她也就顺势双腿盘到了楚蛰的腰间。
    “还好吧。”楚蛰笑笑,“我只是不想压抑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澳洲?”
    “不急啊,怎么了?”
    “我想去坐你的游艇啊。”许初一脸的向往。
    楚蛰点点头:“好啊,是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出海吗?”
    “当然。”
    “可是半夜就我们俩飘在海上,会不会……”许初把湿漉漉的脸贴到了楚蛰湿漉漉的脸上。
    “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楚蛰狡黠的一笑,“我可以多叫几个女孩儿……”
    “你给我滚!”许初盘坐在楚蛰身上的许初使劲一拍楚蛰的肩膀,楚蛰一松手,许初竟仰面往水里倒,而就在她浸入水中的一瞬间,她竟然看到岸上的一个女人,那个人——竟是自己。





    “我们确定在这之前没见过面吗?”裹着浴巾的许初问许终。
    许终摇摇头,她似乎连多看一眼许初的兴趣也没有,只是盯着泳池对面的楚蛰。楚蛰也是裹着浴巾。
    “你约我在这里,可没跟我说你会把许终带来。”听楚蛰的语气,他应该并不生气,但显然有点点无奈与尴尬。
    项城冷笑了一下:“许初的朋友圈三天前就说要来泉州了,你觉得我会认为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把许终也带来了?”
    “对。”项城坚定的点点头。
    “有意义吗?”楚蛰似乎不太高兴了,“我们只是做个交易,没有必要为女人的事情较劲,是不是?”
    “我没有较劲。”项城说,“在联系上你之前,我一直守在南京,我天天去喝许终调的酒,显然,她很想你,所以我觉得,应该带她来,女人,需要面对现实,否则,她总会心存侥幸。”
    “呵呵。”楚蛰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就像你当初甩掉许初一样。”
    “那不是一回事。”项城摇摇头,“我只是告诉她我不是JC了,我也没钱了,她因此而放弃,怎么能算是我甩了她?”
    “你是故意的。”楚蛰说,“因为你知道溧阳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什么。”
    “是的。”项城说,“我是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项城“呵呵”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吗?显然,问题不在你这里,问题在许初那里,不是你对不起我,是她对不起我——”项城又打量打量楚蛰,“你跟我解释这些,是担心什么吗?”
    “是的。”楚蛰朝许终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跟许终——”
    项城“哼”了一声,压低嗓音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需要钱,但我负责任,我不像你,通过伤害别人来谋取巨利,我也不像你,有钱,且玩弄女性。”
    “呵!”楚蛰也无奈的摇摇头,“我得承认,我确实负不了任何责任。只是你不觉得,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凑到一起,是一件很搞笑,且很无聊的事情?”
    “你不觉得她们是姐妹?”项城问。
    ……
    “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我自己——”许初显得还是很兴奋,“我们真的像是双胞胎姐妹诶。”
    许终还是不说话。
    “不过——我感觉,你比我好像丰满一点哦……”许初上下左右打量着。
    许终扭过头,看着许初:“你的意思是说我比你胖吗?”
    “没有诶。”许初似乎都没感受到许终语气里的那种敌意,“我是觉得虽然我们俩长得一样,但好像不是同一种风格哦。”
    许终又不说话了。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的胸哦,有段时间我就很想去做胸——还有你的肩膀,比我有架子啊……”
    女人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关于外表的。许终又转过脸来,脸上稍微有了一点点温度,她低眉往下看,轻轻的说:“你的腿比我漂亮,我的小腿太粗了……”
    ……
    楚蛰苦笑着摇摇头:“我就不信了,以你原来的JC资源,会查不出许终是做过整容的?”
    项城看看楚蛰,问:“你还知道点什么别的吗?”
    “她是孤儿,父母早就不在了。”楚蛰的神情有点凝重,话锋又一转,“她有没有跟你讲过她十几岁的时候养父是怎么走的吗?他们看到了一个酷似她养母的人,身边还有个小女孩,然后她父亲去追,却心脏病突发……”
    听到这里,项城的脸色一变,他并没有听许终跟自己讲过这一段,但这一段故事确实惊到了他。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感动,像是在看一场电影……”楚蛰说,“但我后来利用我的资源了解清楚以后,我觉得很可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同感。”
    项城确实有同感,因为他也查过,许终的资料和档案很明确,她是直接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女孩,她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认领过。问题很清楚:
    许终把自己整的跟许初一模一样,而她所讲述的关于父母姐妹的故事从未发生过。
    ……
    “现在已经很晚了。”乔毕邨说。
    “没事。”梅清一边在看手机上的一些工作微信,一边回答,“我陪你等等。”
    “可也许今晚不会有结果呢。”乔毕邨说。
    梅清搁下手机,看看乔毕邨,问:“你住哪里?”
    “不知道。”乔毕邨端起咖啡,却发现杯子空了,“我保镖会给我安排。”
    “你还要喝吗?”梅清问。
    乔毕邨点点头:“我想是——咖啡真的好喝。”
    梅清忽然发现乔毕邨的身上居然有了萌劲儿,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我帮你再要一杯。”
    “谢谢。”
    梅清叫完咖啡,颇为认真的看着乔毕邨:“你变了。”
    听到这话,乔毕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我变了,但还有用吗?”
    “为什么没用?”梅清也有些感慨,“你都不到四十岁。”
    “也是哦。”乔毕邨避开了梅清的目光,“说实话,我没想到我有一天会遇到这么大的危机,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寻思,更没有想到溜出医院以后偷鸡摸狗过的这么没有尊严……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我变了多少,但有一样我一直没变……”说到这,乔毕邨又转过脸来看梅清,梅清一触到他的目光就有点慌,忙扭过身子:
    “服务员,咖啡好了吗?——哦——快点哦——”随即转过脸来,对乔毕邨说:
    “对了,你这段时间都没跟萧玉联系吗?”
    “梅清。”乔毕邨却不会接这个话茬,“我还是爱你的。”
    ……
    “啊——欠!”
    “啊——欠!”
    皇甫尊摸摸鼻子,感觉这两个喷嚏好突然,他看看星空,又看看眼前接上都是穿大裤衩的男人和身着清凉的女生,觉得纳闷:“不对啊,这天不冷啊……”
    “喂,上官嘛……帮我订个机票,飞泉州……呃……最早的一班。”



    “邵儿最近怎么样?”楚蛰把PAD推给项城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一般般。”项城一边看着PAD上的视频,一边回答,“他正在创业,情绪一般,因为跟他女朋友分了手……这个视频有四个多小时。”
    “你拿去慢慢看吧。”楚蛰站起身,“幸好你不是JC了,否则我还真的不敢给你。”
    “对,你这么做是违法的——”项城说,“而且,有人还因为这丢了命。”
    “杜鹤的死应该跟这个视频无关吧。”楚蛰回答,“那应该是游家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让杜鹤到海南撬‘基德支点’的底,他也不会死在三亚。”项城感慨的说。
    “好的。”楚蛰摊摊手,“我表示遗憾。”
    “第一笔款,2500万已经打到你的户头了。”项城说,“然后,我需要跟乔毕邨一道把这视频看一遍,才能打剩下的3500万。”
    “好的,没问题。”楚蛰说着就朝外走——这是项城的房间。
    “我有个问题要跟你确认一下。”项城站起身。
    楚蛰扭头看看项城:“说。”
    “‘基德支点’的造假丑闻是不是从你这里曝出来的?”
    楚蛰“呵呵”了一声:“你觉得我一边把消息曝给华尔街,一边又拿这个给乔毕邨减轻罪责,这样我就两头赚了?”
    项城冷冷的问:“你不是这种人吗?——包括对女人……”
    “有道理。”楚蛰眨眨眼,“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是2月初拿到这个视频的,为什么‘基德支点’的事在五月份才曝出来?”
    “确实——”项城顿了顿,“我也不明白。”
    “因为,闽商的手里拿了‘基德支点’大量的股份,他们需要点时间套利撤出,两百多亿的资金啊,没有三、四个月怎么走的干净?”
    听到这话,项城马上想到了游牧尘——邵淮秋提到过那次在溧阳,是游牧尘带来了楚蛰,也是游牧尘送走了楚蛰。
    “这么说——”项城摇摇嘴唇,“你这个东西挣了三份钱?”
    “随你怎么想?”楚蛰显得很无所谓,“你看你,不做JC,不也就是为了钱?”
    “没那么简单哦。”项城走近楚蛰,“钱只是一方面,我更需要的是自由。”
    “自由?”楚蛰又眨眨眼睛。
    “我不是JC了——”项城的语气变得生硬了许多,“所以我现在要弄残你会容易很多。”
    “这个我相信。”楚蛰点点头,“但那3500万我还是要的。”说完,他竟又和虎视眈眈的项城对视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楚蛰一出门,就看见许终靠在门边的墙上。楚蛰看看许终——他很确定那是许终,而不是许初,一看眼神就知道,那眼神里全是恨。
    “你——”楚蛰觉得有必要说句话,他指指项城房间的门,“你住这屋?”
    “啪!”作为个调酒师,许终的手,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很到位的,这个耳光打的也是结结实实的。
    “我住这个屋。”许终指指项城隔壁的房间。
    “哦。”楚蛰愣愣的点点头。
    “啪!”许终又狠狠的给了楚蛰一个耳光。接着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楚蛰捂着热乎乎的脸进了电梯,上了几层,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一推,就看见披着睡袍、贴着面膜的许初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Hi。”许初只是打了一声招呼,接着继续抹。
    楚蛰打量着许初,在床沿坐了下来。
    “跟项城聊完了?”许初问。
    “嗯。”
    “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楚蛰不可能跟许初讲交易的事情。
    “没聊什么也总得聊什么吧。”许初说的轻描淡写,其实这话也是绵里藏针的。
    楚蛰淡淡的回答:“反正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许初抬头看着楚蛰,“他没提起我吗?”
    “他约我到这里,只是为了谈生意。”楚蛰回答。
    “我是在泳池那里看到他出现以后才知道,我们来泉州只是为了跟他谈生意。”许初冷冷的说。
    楚蛰也冷冷的回答:“不谈生意,哪来的钱?”
    许初抬头看看楚蛰,她知道楚蛰的话里有话——许初爱钱,所以生意很重要,那许初就别啰嗦。
    “好吧,生意重要。”许初果然就不啰嗦了,低头继续抹脚指头。
    “你真的没见过那个许终?”楚蛰问。
    “没有。”许初又抬起头,“我倒是想问你,那天在溧阳,你上我,是不是因为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楚蛰“呵呵”一笑,“我上你,只是因为你很主动。”
    许初眉头一皱,她刚才已经有点不爽了,现在楚蛰又把话说的这么露骨,她不太可能忍让了:
    “我不想跟你计较,但你应该懂得尊重。”
    楚蛰没有回应。许初又低头继续。
    “你有没有想象过这么一种情况——”楚蛰忽然说,“有个女孩,是个你不认识的女孩,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又不知道是为什么,默默的将自己整形成你的样子。”
    许初又抬起了头,她愣愣的瞅着楚蛰:“你是说那个许终?”
    “对啊。”楚蛰点点头,“那个许终,关键,她还叫许终。”
    ……
    “你的保镖还没有联系你?”梅清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和乔毕邨已经尴尬的沉默了很久——乔毕邨再一次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但梅清却是绝无可能接受他的。
    “十分钟前他就要我去他的房间了。”乔毕邨苦笑着说。
    “那你还不去?”梅清问。
    乔毕邨想了想:“好啊。呃——你这两天都住这里?”
    “是。”梅清回答完又有点后悔,“也不好说,这边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也可能明后天回一趟深圳。”梅清这样说,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她知道,总是这样面对乔毕邨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乔毕邨想了想,点点头:“那好,我过去了。”
    “去吧。”梅清点点头,“祝你好运。”
    “那——”乔毕邨正要跟服务员招手,却被梅清制止了:
    “我来买单吧。”
    “那——”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梅清微微一笑,“不都是我买单吗?”
    梅清目送着乔毕邨进了电梯厅,乔毕邨则在等电梯的时候还在朝梅清的方向看。电梯门开了,一个女孩从电梯里出来,乔毕邨满脑子都是梅清,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
    梅清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只是叹了一口气,暂时也不想动,便坐在原处发呆。那个女孩在大堂里东张西望了一下,似乎也是要找个地方坐一下喝点东西,最后还是走向了大堂吧。她在梅清斜前方的位子坐下了。
    “有什么酒吗?……嗯……来瓶红酒吧,就这个吧,一瓶……”
    听到女孩这么说,梅清便多看了她两眼,女孩很漂亮,有一点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那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扭脸,刚好和梅清的目光对上。梅清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说: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在哪里见过——呃——”梅清尴尬的一笑,“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女孩却问了一句:“是在酒吧,还是飞机上?”
    女孩这么一问,梅清马上想起来了——那一次她和乔毕邨一起坐飞机去上海——
    他们俩在飞机上发生了争执,聊到激动处,乔毕邨的嗓门吊了起来:
    “他们不能这样,我是‘基德支点’的扎克伯格,他们必须尊重我!”他的声音一响,空姐探出了头。
    “哦,对不起,许初。”乔毕邨又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那空姐又笑笑,把脑袋缩回去了。
    “许初?”梅清一愣,“你认识她?”
    “我经常坐这个航班的头等舱,也就认识了。”乔毕邨这时的状态倒是转好了,“有问题吗?”
    “不,没问题。”梅清赶紧摆摆手,“我不觉得有问题,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呢?”乔毕邨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不屑,“反正你也不会吃醋。”
    ……
    “是飞机上吧——呃——在头等舱。”梅清想不起对方的全名了,只记得姓,“你是姓许吧。”
    女孩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对,我是许初。”
    梅清朝电梯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有件事,她似乎没想明白。这时,服务员将开好的红酒和一个杯子放在了那女孩的桌上。
    “需要冰块吗?”
    “好的,来一筒。”女孩瞅瞅梅清,“一道喝一杯吗?”
    梅清犹豫了一下:“好啊。”
    ……
    “我觉得我们明天早点离开这里吧。”许初对着镜子缓缓的撕下面膜,“这里让我觉得有点瘆得慌。”
    “不急。”楚蛰说,“我还有些事要办。”
    “你还有事?”许初一愣,“你跟项城不是已经把生意谈完了吗?”
    “我之所以跟项城约在这里——”楚蛰说,“就是因为这里有事要办。”


    端午安康朋友们~
    老姚一进大堂,梅清就看到了他,只是昏暗之间,老姚只顾着办入住,随后便匆匆的拖着行李走向电梯厅。按理说,梅清应该跟他打个招呼,但她却没有。泉州的事情已经启动半个多月了,老莫、老姚也已经来过两次了,虽然两个老家伙每次也都是行色匆匆,但他们历来都是这种快节奏的工作方式,也算正常,但这么半夜三更的,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这么来了,这几天泉州项目公司这边也没有组织什么会晤,这就有点反常了。所以,老姚没看到梅清,梅清也就没主动发声,她也没有多想,这些人,谁知道在泉州又留下什么梗,说不定又是不可告人的私生活的事情,她何必掺和点破呢?真有什么公事人家也会主动联系自己,随他去呗。
    “你要冰块吗?”对面的女孩问梅清。
    “不用。”梅清摇摇头。
    “都说红酒不要直接加冰块,可我还是会喜欢加一、两块。”女孩夹了两个冰块放酒里。
    “为什么?”梅清问。
    “有段时间酒喝的太多,加点冰块可以缓一缓。”女孩拿起酒杯却喝了一大口,放下的时候,杯子里就只剩两块冰了。
    “你原来做头等舱服务的吧。”梅清也拿起酒抿了一口——以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她也会自己在家里稍微喝点红酒,所以喝完这一小口,人也就条件反射般的会觉得轻松很多。
    女孩明显是愣了一下,接着回答:“是的。”
    梅清听的出女孩的回答里有着不确定,便继续说:“我们见过一面,就是在头等舱。”
    “哦。”女孩的回应里还是含着不确定。
    “那天我跟乔总在一起。”梅清观察这女孩的神情,“他经常坐头等舱,跟你好像还挺熟。”
    “哦。”女孩显然被梅清的这几个问题问的有点疑惑,“是嘛。”她又给自己倒上了酒。
    “我刚跟他在这里聊完。”梅清说,“就是刚才进电梯的那个。”
    “嗯?”女孩看看梅清。
    梅清继续说:“他进电梯的时候,你刚好出来——”她故意顿一顿,看看女孩的反应。
    女孩应该是稍稍有点惊讶,看表情似乎是在回忆,最后简单的回应了一句:“我没注意。”
    “应该是吧。”梅清知道,这事情很可疑,但也有逻辑成立的一面,人有心事的时候,是容易忽略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的,就像乔毕邨,也没注意到这个“许初”。
    “许初”肯定是被梅清这几句话搞得有点没方向,但她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她的注意力都在酒上,这短短三五分钟,“许初”已经倒了三次酒了,而且每次都是大半杯,冰块还没怎么化,这酒已经下去三分之一瓶了。
    “我已经不做空姐了。”“许初”说。
    “哦?”梅清跟着“许初”的话题往下走,“为什么?”
    “许初”苦笑了一下:“我太漂亮了。”
    “漂亮?”梅清一愣,发觉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话题,“空姐不应该就是漂亮的吗?”
    “许初”苦笑了一下:“人漂亮了,是非就多,尤其是头等舱……”她又给自己添了一下酒,“时间久了,自己也就变了。”
    梅清觉得有些纳闷,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应该是许初,不是因为乔毕邨没有认出她,因为梅清想得到,心事重重的乔毕邨进电梯的时候一定是不会注意别人的——他本就是个自我的人,想着事旁若无人的状态是很正常的。但她不相信,许初,一个空姐会这样,何况是面对已经比较熟悉的头等舱客人。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看到这个“许初”走路的姿态,显然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能说很随意,但肯定不是端庄的。包括刚才和“许初”关于乔毕邨的交流,让她也很确定,“许初”可能都不知道梅清所说的“乔总”是谁。可现在聊到她个人的话题,那种状态又分明是100%的情绪和心意在里面的,让梅清能确信,“许初”就是在说自己。
    梅清又抿了一口酒,或许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也或许是刚才和乔毕邨聊下来感觉并不是很舒适,她似乎对这个“许初”越来越感兴趣了,作为她,也是难得八卦,或者说,这个漂亮女孩如同谜一样在她的面前展开,猎奇的心理竟浓了起来。
    “那不做空姐,做什么呢?”梅清问。
    “不知道……”“许初”已经快喝了半瓶酒了,“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呗。”
    “找到了吗?”梅清问。
    “没有。”“许初”摇摇头。她显得有点落寞,低着头看着酒杯发起了呆。
    “你好,女士。”服务员来到了桌边,“我们要打烊了……”
    梅清一愣,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她又看看酒,还有小半瓶。她跟服务员说:
    “我们还没喝完……”
    “没关系,女士。如果你们没什么要点的话,我们就先下班了。然后你们喝完了,麻烦跟前台说一声,您看……”
    “好的。”梅清又看看“许初”,“那你——”
    “许初”果断的说:“再来一瓶这个红酒,我来买单。”
    ……
    “嗯,我已经住下了……联系上了……他说他一会儿来我房间谈……老莫啊,我在想,他一会儿跟我谈会不会偷偷的录音啊……嗯,嗯……也是……他已经掌握了证据,录不录也无所谓……嗯,嗯……,门铃响了,估计他过来了……嗯,我跟他谈完了再跟你说……好的,好的……”
    老姚挂了老莫的电话,稳了稳神,打开了门。这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眉宇之间满是不驯与不屑。
    老姚没见过这个人,但他相信就是这个人:“楚总?”
    “是。”楚蛰微笑着点点头,随即问,“姚总?”
    “是。”老姚将楚蛰引进了房间。
    “听说你之前对闵商下手挺狠的,却还跟我约在这里见面,喝什么茶?”老姚拿着热水壶走近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的楚蛰。
    “我喝水就好了。”楚蛰说,“你们不是在这有项目嘛。”
    老姚想了想,拿了一瓶水递给楚蛰,便在楚蛰对面坐下了。
    “你可以告诉这里的任何人我就是‘黑水’——”楚蛰打开水瓶盖,“你会吗?”
    老姚掂量了一下楚蛰的话,他打算硬气一点,就冷冷的说了一句:“那可不好说哦。”
    “那我们就不用谈了。”楚蛰耸耸肩,“你不如现在就满泉州的去说,‘黑水’就是我吧。”
    老姚一愣,有些纳闷的瞅着楚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楚蛰却真的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十分钟以后消息上网。”说着便朝门口走。
    “哎呀,楚总……”老姚赶紧起身跟在楚蛰后面,“就是开开玩笑啊……”
    楚蛰站住了,转过身:“谈生意?”
    “好,好啊。”老姚一侧身,楚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
    “十分钟谈定哦。”
    “哦?”
    “谈不定。”楚蛰坐下了,“消息上网。”
    ……
    梅清:“你喝酒一直这么快吗?”
    “许初”摇摇头:“不,我很少喝酒。”
    “那你——”梅清指指酒瓶——第二瓶也已经只剩半瓶了。
    “我妹妹更能喝。”“许初”的神情黯然,“她是一个调酒师。”
    “调酒师?”梅清一愣。
    “许初”叹了一口气,又是一杯酒下肚了。梅清却没说什么,只是等“许初”往下说,“许初”拿起酒瓶,一边往里倒酒,一边说:
    “我今天之所以想喝酒,是因为觉得愧疚——”她放下了酒瓶,“我抢了我妹妹的男朋友。”







    香港,这是一座特殊的城市,而这两年又是作天作地的城市。因为作,梅舫挂着胳膊走在街上,感受到的却是冷清与迷茫。他动完手术已经两周了,却还没确定归程。梅清的态度很明确,全部搞干净了再回。一方面是术后也确实需要一些观察和复查,二是以梅清的经济能力让梅舫在香港呆个几个月也没什么问题,再就是往回走还得隔离,而且,梅清的态度也很明确,回是回深圳,还是回芜湖,都说不好。梅舫对此似乎也无力反驳,而郁闷的却是文雀,她没有跟来香港,因为她需要工作,但她没想到梅舫会在香港呆那么久,她更没想到的是,此时陪在梅舫身边的竟是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梅舫的母亲,确切的说,因为北京新发地的疫情,梅舫的母亲到了香港就被隔离了,就没有好好陪梅舫,梅舫动完手术,梅母又惦挂在北京的岳岳,不得不搁下儿子就走了,只能让那个女人陪在了梅舫的身边。梅舫并不需要人陪,也自己找了护工,可那女的就要天天来看梅舫,梅舫出院了,她也跟得紧紧的,自作主张的帮着订了酒店。
    “那多不好意思啊……”梅清当时在电话里说,“这个酒店的钱我们自己付,他没钱,我来付……”
    “没事,姐,先住着吧,等都完了再算账吧。”
    “哦,好的。那——”梅清也确实纠结,但对比一下,她觉着起码比文雀强,“那麻烦你了——呃——梅舫现在应该能自理了吧。”
    “没事,他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做的,反正我们住同一个酒店。”
    “哦,那——麻烦了——”
    梅清挂了电话,看看余汐蓝,余汐蓝扮了个鬼脸。
    “我没办法。”梅清知道余汐蓝在想什么。
    “我知道。”余汐蓝点点头,“好歹那女孩有钱。”
    确实,如果在深圳,穷一点还能混的话啊,到了香港,梅舫发现钱真的是最重要的。天天都在烧钱,所以,他现在很烦钱,也烦身边这个有钱的女孩。
    “我想去那边看看包包。”
    梅舫知道,她所说的包包都是几万几万的。
    “你去看吧——”梅舫说,他说的时候,脸上还写了一行字:“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女孩儿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淡定——在香港的这段相处已经让她习惯了梅舫的这种状态,或者说,在这之前,她已经很了解梅舫了。
    “你不陪我,我就不看了。”女孩儿继续稳当当的跟着走。梅舫却嘀咕了一句:
    “你自己也可以看的。”
    “我知道。”苏圆“呵呵”了一下,“包括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晃的。”
    两人都沉默了,沉默中能听到广场那一头传来的吉他声,苏圆侧过脑袋,让耳朵冲着那个方向,仔细的听,而梅舫则低头看手机——文雀又给自己发微信了。
    对于音乐而言,人的手指着实奇妙,弹与拨竟能有如此不同的美妙。钢琴如雨,吉他如风;雨的倾诉最细,风的讲述最轻;雨逼你驻足,风陪你流浪。苏圆走进了人圈里,那是一个黑色披肩长发、红色口罩、灰色连衣长裙的吉他女孩。那女孩还没开始唱,苏圆就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爱了。”

    我的音乐老师是我的爸爸
    二十年来他一直呆在国家工厂
    妈妈以前是唱评剧的
    她总抱怨没赶上好的时光
    少年时我曾因唱歌得过奖状啊
    我那两个妹妹也想和我一样
    我十七岁那年离开了家乡沈阳
    因为感觉那里没有我的梦想
    我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北京城
    还进了著名的王昆领导下的东方
    其实我最怀念艺校的那段时光
    可是我的老师们并不这么想
    ……

    梅舫回了文雀几条微信,感觉头大。头大很正常,因为文雀知道苏圆在香港,于是,看似超脱的文雀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让梅舫头大的人——在这之前,梅舫的每一个女友最终都变成了令他头大的人。不管文雀还有没有话发过来,梅舫都选择暂时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他也被这歌声所吸引,吸引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苏圆的身边。

    凭着一副能唱歌的喉咙啊
    生活过得不是那么紧张
    我从北京唱到了上海滩
    也从上海唱到曾经向往的南方
    我留在广州的日子比较长
    因为我的那个他在香港
    什么时候有了香港 香港人又是怎么样
    他可以来沈阳 我不能去香港
    香港 香港 那个香港
    小候说应该出去闯一闯
    香港 香港 怎样那么香
    听说那是老崔的重要市场
    让我去花花世界吧 给我盖上大红章

    ……
    梅舫没有听过这首歌,他也很确定,这是一首老歌,很显然,仅从歌词看,那就是1997年之前的歌,那就是25年前的事情了。这么老的一首歌,苏圆却听得津津有味,周边的人,无论是不是香港本地人,也都很专注的听着老词,看着清纯的红口罩少女,在此时此地,广场上弥漫的是治愈的清香。确实,在这个时间的香港,任何一个对生活有期望、又想靠自己诚实的心和勤劳的手去争取的人,都很需要这样一首歌。

    1997快些到吧 八百伴究竟是什么样
    1997快些到吧 我就可以去HONG KONG
    1997快些到吧 让我站在红勘体育馆
    1997快些到吧 和他去看午夜场
    1997快点儿到吧 八百伴衣服究竟怎么样
    1997快些到吧 我就可以去香港
    1997快些到吧 让我站在红勘体育馆
    1997快些到吧 和他去看午夜场
    ……

    掌声,亲切的掌声。有人主动用手机去扫女孩儿身边木牌上的二维码付小费。梅舫则拿出手机看文雀有没有又发微信过来。
    “我们家也是沈阳的。”苏圆喃喃的说,“我的音乐老师是我的妈妈。”
    梅舫转过脸来看看苏圆,苏圆注意到梅舫异样的眼神,给了他一个白眼:
    “怎么?你以为美女没情怀啊,网红没情怀啊——”她“嗤”了一声,走向红口罩女孩。梅舫看着苏圆和女孩子交流了几句,那女孩子应该是有些吃惊,俩人又多交流了几句后,那女孩竟然将吉他给了苏圆。
    当苏圆挂上吉他的那一刻,梅舫忽然发现,苏圆不一样了。

    Maybe
    You don't have to smile so sad
    Laugh when you're feeling bad
    I promise I won't
    Chase you
    You don't have to dance so blue
    You don't have to say I do
    When baby you don't
    Just tell me
    The one thing you never told me
    Then let go of me
    Hell just throw me
    Maybe if you wanna go home
    Tell me if I'm back on my own
    Giving back a heart that's on loan
    Just tell me if you wanna go home
    ……

    这是一首关于“再次出发”的歌,苏圆几乎是轻而易举的调动起了周边所有人的情绪,唱到后半段,苏圆甚至已经谈着吉他唱着歌直接走到观众身边互动,而有些外裔甚至开始跟着节奏扭动腰肢,适度的律动起来。
    这一切,出乎梅舫的意料,甚至都出乎了苏圆的意料。她几乎是笑着唱完了整支歌,甚至有男人带着口罩试图去亲吻同样戴着口罩的苏圆,而苏圆则只是欢快的尖叫一声接受了。最后,她将吉他交还给了那个红口罩女孩,拥抱后,兴奋的指指木牌上的二维码,用粤语跟在场的人说:
    “扫它!”
    她跑向梅舫,却最后从他身边走过,只是乐颠颠的喊了一声“走了”,便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她有些害羞,亟需离开这些“仰慕”她的观众。
    梅舫:“你——”
    苏圆一白眼:“你以为演艺圈那么好混?网红那么好当?要基本功的,知道吗?”

    ……

    梅清:“你抢你妹妹的男朋友,是因为她男朋友很迷人吗?”
    “不,我不知道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梅清:“可那男的,他知道吗?”
    “呵呵,他应该知道,因为我和我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梅清:“哦!真是一个渣男……”
    “不能都怪他。”
    “嗯?”
    “虽然长得一样,但我妹妹跟我比起来,还是太土了。”
    ……
    即使已经睡了一觉起来,梅清刷牙的时候还是会想到昨晚“许初”说话时的眼神——
    “这是个怪人。”这是梅清的结论。而当她来到自助餐厅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许初”正在等面,她下意识的便走向她,而对方却面无表情的看着煮面的厨师,看都不看她一眼,梅清的直觉告诉自己,不是对方没看见自己,而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正当梅清迷惑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Lynette。”
    梅清一扭头,看到的却是一脸凝重的老姚。
    “姚总。”梅清并不惊讶,因为她昨晚看到老姚办入住,而且,她还很自然的问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我?”老姚苦笑了一下,“一会儿聊——我坐那儿哦。”老姚端着点心指指窗边的一个位置。梅清看着老姚在走向窗边时路过一张餐桌时停顿了一下,同正在吃早餐的一个中年人打了一个招呼,那个中年人淡淡的回应了一下。接着,端着面的“许初”坐到了中年人的对面。
    不一会儿,梅清坐到了老姚的对面。
    “什么麻烦事?”梅清一边问一边将餐巾放到了膝盖上。
    老姚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要退出泉州项目。”



    “退出?”梅清一愣,“为什么?”
    老姚朝坐在“许初”对面的中年人,悠悠的说:“有人搞事呗。”
    “搞事?”老姚的动作太过明显,梅清也朝中年人的方向看,“能搞什么事?还是要盯着‘基德支点’财务造假的事情吗?”
    老姚叹了一口气:“我们其实是留了专项资金来操作泉州项目了,但是这块资金,有从东南亚过来的一笔钱,这笔钱有二十亿左右,我们也是帮美国朋友的忙,将这笔钱放进项目里,但是——”老姚顿了顿,“这属于洗钱,而且被人发现了……”
    “可是——”梅清想是说这项目还没启动,怎么就涉及资金在性质上的问题,但马上想到了,“你们之前给政府提供过资金方案?”
    “是。”
    “这是个问题,但这也只是个方案。”梅清说,“这不能作为——”
    “问题是现在‘基德支点’本就处于崩盘的边缘,没有这二十亿,根本就撬不动这个项目。”老姚说的时候满面愁容,眼神中却是在仔细观察梅清的反应。
    “二十亿……”梅清皱紧了眉头,“让皇甫尊的‘河西井龙’参股本项目,政府已经算是在考虑‘基德支点’实际困难的情况下做了让步,再要加合作方进来……”
    “其实——”老姚这时也把话点到了正题,“甫尊的资金实力强,融资能力也强,看他是不是——”
    “‘河西井龙’在平台公司里的股份已经接近40%,再高,地方不可能接受的——”梅清很明白20亿资金的分量,除去这个数字,“基德支点”在项目中的投入所占的总盘面的比例就很低了,这就和地方希望以“基德支点”的产业为主导向的理念不符了。
    老姚的下一句话让梅清大吃一惊:“其实,可以考虑让皇甫尊把钱借给‘基德支点’。”
    梅清一愣:“借给‘基德支点’?二十亿?”
    “十五亿也可以啊。”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老姚说话就显得很赤裸裸了。
    梅清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她瞅瞅“许初”对面的中年人,又看看老姚,她意识到,即使老莫老姚是真的被这个神秘人所要挟,但起码,让皇甫尊出巨资来支援“基德支点”的资金缺口显然是一条他们已经想好的解决路径,但这条路径理论上是不可能了,那老莫老姚又凭什么觉得对于皇甫尊,这是可能的呢?目前看,只有一条理由,皇甫尊会因为你梅清介入泉州项目,因为你梅清又将“居合”引进来,那也许也会因为你梅清,再多拿出点钱来——可这怎么是一点钱,看着老姚那微妙的表情,梅清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老姚。”平平淡淡两个字,把老姚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也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而梅清却很平淡,她冲着乔毕邨点点头:
    “Hi。”
    乔毕邨在梅清身边坐下了,梅清开始下第一筷子开始吃饭,而老姚则瞠目结舌的看着乔毕邨。乔毕邨却说了一句:
    “我出现了,高兴吗?”
    老姚张大了嘴巴,两秒钟,回答:“高兴。”
    “我看你一般。”乔毕邨冷冷的说完,也开始吃。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太惊喜了。”老姚的脸上挤出“欣喜”的笑容。
    乔毕邨放下嚼了两口的玉米,看着老乔说:“你们应该是巴不得我死的。”
    梅清刚好在低头喝粥,听到乔毕邨这话差点把粥吐出来,而老姚又是张大了嘴巴,三秒钟。
    “怎么会呢,毕邨?”老乔说。
    “逻辑很简单。”乔毕邨又拿起了玉米,“我是‘财务造假’事件的替罪羊,然后,如果替罪羊死了,大家就都安全了,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老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委屈一点,“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们怎么想,对我不重要。”乔毕邨又啃了一口玉米,“我今天就会正式向董事会提出辞职,并且全世界都会知道我要辞职了。”
    “辞职?”老姚愣住了,“你怎么——”
    乔毕邨看看梅清,冷冷的对老姚说:“我不想当替罪羊,所以我要离开——”
    “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毕邨果断的打断了老乔的话,“我走了不代表我不是替罪羊,问题在于——”乔毕邨看了看自助餐厅的门口位置,此时,一个英俊硬朗的帅哥正走进来,乔毕邨又扭过头,对老乔说,“我已经确定我可以不做这替罪羊,所以我可以选择离开。”
    “那——”老姚再一次张大了嘴巴,话却说不下去——是啊,他总不能说:“不行,你不能走,你就是替罪羊。你走了,谁做这替罪羊啊……”这确实挺说不出口的,尽管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而梅清却跟着乔毕邨刚才的视线也朝门口看,却狠狠的愣了一下,当然,那个叫项城的帅哥她并不认识,但帅哥边上的女孩儿她却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才是昨晚跟自己喝酒聊天的“许初”!梅清下意识的往边上的那一桌看,这两个女孩儿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
    接着,令梅清更大跌眼镜的是,那个神秘人竟冲着帅哥招招手,帅哥也就一道走了过来,而“许初”则显得很冷淡,拿了个盘子搞吃的去了。
    这个神秘人,自然是楚蛰,而他的对面,自然是真正的许初。
    项城站到了楚蛰与许初的桌边,他很大方的跟许初做了个手势:“Hi”。
    许初倒显得不是很自然,轻轻的“Hi”了一声,低头吃东西。项城又把脸转向楚蛰。
    “东西看了?”楚蛰问。
    “看了。”项城点点头。
    “物有所值吗?”楚蛰显得很有把握。
    项城点点头,随后又看看许初:“那你们慢慢吃。”他说完抬起头,冲着梅清身边的乔毕邨点头示意,乔毕邨也点了点头。
    梅清知道,这个人就是乔毕邨的保镖,此时,她对尴尬中的老乔不管不顾,而是指着正在夹点心的“许初”问乔毕邨:“那是他的女朋友?”“他”就是指项城,既乔毕邨所谓的自己的保镖。
    乔毕邨摇摇头:“不认识。”
    “毕邨。”老姚终于明确自己该说什么了,“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做替罪羊的,留下来吧,我们一起面对。”
    乔毕邨看看老乔,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说完,他站起身,从梅清背后走过,梅清分明很清楚的听到乔毕邨说了一句:
    “再吃我要吐了。”
    那边,项城走到了许终的身边,言语中缺乏严肃:“你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你为什么非要敲门把我叫起来一起吃早饭?”许终一边给豆腐脑加调料,一边说。
    “再过半个小时就没早餐了。”项城也拿了一个碗准备舀豆腐脑。
    “可这样看上去——”许终拿着调好的豆腐脑,颇为不满的瞅着项城,“我们就像是一对。”
    项城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许终指指楚蛰和许初:“他们是一对吧。”
    “是啊。”项城点点头。
    “这里的人会觉得我和许初是姐妹。”许终说,“自然也会认为,他是她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
    “是这样啊。”项城耸耸肩,“我觉得我们一会儿可以不在一桌上吃饭。”
    “好啊。”许终负气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就走开了。
    梅清:“姚总?”
    “嗯?”老姚正在为乔毕邨的事情发愁,梅清忽然一叫他,他也是一愣。
    “那怎么让皇甫总能够愿意为‘基德支点’解决资金问题呢?呃……您刚才说的是十五亿。”梅清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假装糊涂,她要老姚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老姚果然说了:“梅清,你能不能跟皇甫尊说说呢,我看他——”
    梅清把筷子一放:“我吃完了。”
    ……
    皇甫尊走出闸口,上官迎了上来,帮他拿过了行李箱,而他则在划手机。
    “去酒店?”上官问。
    “嗯。”皇甫尊点点头,他往前走了两步,却站住了。
    “皇甫总?”上官也站在了原地,有些疑惑的看着皇甫尊,而皇甫尊拿手机的手已经垂下了,他呆呆的凝视着前方。
    “有事?”上官仔细看着皇甫尊,“老板?”
    过了良久,皇甫尊跟上官说:“你跟老何联系一下,我需要尽快去美国。”





    “我们这次去北京待几天啊?”许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搀着楚蛰的胳膊,钻进了电梯。
    “不知道。”楚蛰也拖着个箱子,“估计三、四天吧。”
    “我想去国贸,去SKP。”许初说。
    “你自己去吗?”楚蛰淡淡的回应,“我这几天会排的比较满。”
    “呃……”许初拽拽楚蛰的胳膊——她的意思楚蛰明白,她要带上楚蛰,因为带上了楚蛰,就相当于带了钱。
    楚蛰努努嘴:“你已经花了我很多钱了。”
    “喂!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许初一嘟嘴,“你要知道,我是没有收入的可怜虫。”许初说的是实话,她虽然不知道《二度》那边游牧尘已经被带走了,但她心里也很明白,项城已经不是JC,所以她对阮凤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就等于没钱了,所以当楚蛰再次出现在许初面前时,她在纠结后,还是放弃了项城。
    “我们之间除了钱,就是肉体——”楚蛰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这样很难长久。”
    许初的回应却很直接:“我们会长久吗?或者你打算跟我长久吗?”
    楚蛰看看许初:“你怎么想?”
    “你会回来找我,就说明喜欢我。”许初说的时候很从容,似乎已经非常习惯于类似的交流方式,“但我知道你除了愿意付出对你来说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以外,并不准备在对我负什么责任。不是吗?”
    楚蛰“呵呵”一笑:“你那么爱钱,会坚定我的这种想法的。”
    “所以啊,你们都这样,我也只能先想办法让你多花一点钱了。”许初说完,电梯也到一楼了,她有些不快,所以拖着箱子先快步走出了电梯。楚蛰跟在后头,他们俩都一眼看到了站在前台的项城。项城看他们俩过来了,径直从许初身边走过,许初则扭头看着项城来到了楚蛰的面前:
    “这就走了?”
    “是啊。”楚蛰停了下来,“都谈好了,就差不多走了呗。”
    项城“哼”了一声:“你的效率这么高,钱挣的这么快,真的不担心自己会有报应吗?”
    “有钱没命花吗?”楚蛰淡淡的回应,“说实话我不是很在乎。”
    项城“呵呵”一笑,又问:“她怎么样?”
    楚蛰一笑:“还不错。我知道你在心里是不爽的,但我没办法,因为我是半条命的人,所以我需要及时行乐,溧阳的那晚,她确实很让我销魂,我想忘掉她,但做不到……”
    在这一刻,项城确实很想揍眼前的这个人,但自尊反而让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点点头:“是的,她也让我很销魂,庆幸的是,我放下她并不艰难。”
    “那很好。”楚蛰点点头,“对了,她怎么样?”
    “她?”项城一愣。
    “许终啊。”楚蛰说。
    项城笑着摇摇头:“你总是这么刻薄、随意的去伤害别人吗?我跟你不一样,我也跟她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带她来?”楚蛰问。
    “我觉得她应该放下你。”项城说,“所以我带她来了。”
    “嗯。”楚蛰点点头,“她放下了?”
    “希望吧。”项城靠近楚蛰,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
    “希望。”
    项城从楚蛰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的朝电梯走去,许初则仍然注视着项城的背影,直到楚蛰走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还是放不下?”
    许初“呵呵”一笑:“走吧。”
    ……
    梅清吃完早餐回到房间后,就站在窗前发呆。只是短短的一夜加半天,就发生了这一堆的事情——乔毕邨的出现以及他背后的那个神秘保镖,那个“许初”和跟“许初”长一模一样的女人,老姚提出的退出泉州项目的事情以及早餐时老姚颇为畏忌的那个神秘人,她有种预感,这些事情在后续还会持续发酵,最起码,泉州项目不会太平了。她做事历来坦荡,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以一种职业的态度去实现他的事业,她不喜欢阴谋,不喜欢失信,泉州项目能走到今天,本就刻意,何况还有皇甫尊对自己的企图掺杂在里面,现在又多出来这么多插曲,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此时的梅清开始想念岳岳、惦挂母亲和梅舫,会这样,只是因为她觉得累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梅清转身走到门口,通过猫眼一看,先是一愣,随即开了门。
    “皇甫总——”
    “是前台告诉我你住在这个房间的。”皇甫尊先是解释了一下,“毕竟上官帮你办过入住,所以前台还愿意告诉我。我也住在这个楼层。”
    “哦。请进吧。”梅清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皇甫尊了,今天一见到,倒有了一种新鲜感,甚至夹杂着些许的亲切,所以很痛快的将他引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梅清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问,“怎么突然出现了?”
    皇甫尊坐到了沙发上,他看上去有些疲倦:“希望小学几乎都在山沟沟里,我也不可能总在山沟沟里呆着,那里又不能打猎。”
    “哦。”梅清听了就像笑,但忍住了,“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成为慈善大使。喝水吗?”
    “你喜欢我这么做吗?”皇甫尊问的也很直截了当。
    “喜欢啊。”梅清拿了一瓶水给皇甫尊,“起码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总比赚了钱上赌桌强吧。”
    皇甫尊接过水,淡淡的说:“你喜欢就好。”他喝了一口水,“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为了我?”梅清一愣。
    “对啊。”皇甫尊虽然显得兴致不高,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改变,变成一个你能接受的人。”
    “皇甫总。”梅清赶紧说,“我觉得这不是一回事——”
    “你等等。”皇甫尊做了一个手势,“其实我本来不想跟你说我的想法的,我想我应该少说多做,让你慢慢接受我的改变,或是改变的我。但是我今天说了,是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脑子很乱,所以一进来就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些……”
    “呃……”梅清看得出来皇甫尊的状态挺差的,“你说你的脑子挺乱的?”
    “是的。我说的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接受我,我知道我现在离你接受我还很远,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我,这我都能理解。但我希望你对我是有好感的,因为,因为我现在的脑子很乱。”说到这里,皇甫尊抬起了头,“我遇到一件事情,我要尽快去美国,可现在票还没订好,这个时间去美国也很麻烦,但我又必须去,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可现在,就这几个小时,我很难熬。我,我——”他看着梅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需要一点安慰。”
    在此之前,梅清很难想象皇甫尊还能有这样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她甚至一直认为,除了傲慢自恋,皇甫尊还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也正是因为这种定性,梅清也从不认为自己能接受他。
    “怎么了,皇甫总?”梅清问,“出了什么事?”
    “Lisa死了。”皇甫尊一脸黯淡,“是车祸。”
    “Lisa?”
    一个多月前,当梅清陪皇甫尊去看小慕容的时候,他俩之间曾经有这样一段对话。

    梅清:“您有几个孩子?”
    “呃——”皇甫尊咂巴咂巴嘴,似乎正在斟酌应该怎么说,却听见梅清说: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问题不合适,您当我没问吧。”
    “呃——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
    “是,我能理解。”
    “你真的理解?”
    “是。”
    “其实也不多了。应该也就是八、九个。”
    “八、九个?”梅清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说“我收回我的话,我不能理解”,但她忍住了,就当是一个八卦花边来做消遣了,“都是这种状态?”
    “状态?”皇甫尊不到一秒钟就明白了梅清的意思,“是,我一直没想过要结婚。”
    “已经生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结呢?”
    “我觉得,对大家要公平。”
    “呃……也不能说完全公平。”皇甫尊试图让自己的表述更精确,“我觉得我的生育效率不高,只有两个是儿子,这样就加剧了我的性别歧视……”
    “您是说,您对这两个儿子特别好?”
    “是的。他们一个在柏林,一个在纽约。”
    “哦。那您开销还真大。”梅清又不好明说人家什么,只能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了。
    “不,还好。”皇甫尊说,“他们的母亲本就分别是德国人和美国人……”
    “哦?是华裔?”
    “不。德国的那个是波兰裔,美国的那个是爱尔兰裔。你看,他们的母亲在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柏林的这个十二岁了……”
    “十二岁?挺帅的。”
    “是啊,那时我跟德国那边的财团有合作,属于我的黑历史,所谓的勾结欧洲势力割我国股民的韭菜……这个是美国的,他母亲很漂亮,他……”
    “混血的就是帅啊。”梅清感叹道,“他……”
    “对。”皇甫尊对着梅清点点头,“他大学毕业了,在高盛……”
    “大学毕业?”梅清舌头都快吐出来了,“高盛?”
    “是。”皇甫尊有些感慨的说,“我认识他妈的时候,我还在纽约大学读硕博,我儿子跟我是一个专业的……你放心,我年纪没那么大,我是少年大学生……”
    ……
    “她叫Lisa?”梅清问。
    “是。”皇甫尊显得很沉痛,“我们的儿子,Jack,他给我打电话,我在飞机上,下了飞机,我看到了他给我的信息。”
    “哦——”梅清也很黯然,坐到了皇甫尊对面的位子上,“我很遗憾。”她很替皇甫尊难过,但她也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软弱的一面。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顾着自己开心。我想嘛,欧美人嘛,很开放的,可却没想到Lisa却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不同意也不行。她的理由是她这辈子又不打算结婚,但需要一个孩子,她觉得我特别聪明,基因一定好,她怕她以后再也遇不到更好的基因了。”皇甫尊无力的摇摇头,“女人,真奇怪……”
    梅清摇摇头:“爱情、生育,那是女人最重要的事情,面对最重要的事情,人是会变得奇怪的。就像你们男人,为了名利,不也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皇甫尊看看梅清:“你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有道理。”
    “年纪大了呗。”梅清“呵呵”一笑,“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怎么会懂?”
    “比如你对岳鸿濯?”
    “不。”梅清苦笑着说,“我跟Lisa不一样,我是要结婚的。当然Lisa有可能只是编了一个理由,把孩子生下来也是为了留住你。而我呢,把孩子生下来,纯粹是相信自己的爱情是最值得骄傲的,尽管,为了岳鸿濯,并不见得值得。”
    皇甫尊有些感慨:“说实话,在对于女人方面,我觉得岳鸿濯比我好的多,他要是不值得,我不就更不值得了?”
    梅清有些不适,直接怼了一句:“我们在聊Lisa,不是吗?”
    “Lisa?”皇甫尊似乎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对啊,我们在聊一个为了你生了孩子,在没有得到婚姻的情况下把你的孩子养大成人,现在,她走了,你却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我,你觉得这合适吗?”梅清话锋尖锐,语气犀利,而皇甫尊则只能垂下头:
    “你说的对,我是对不起她,我也在安排尽快去美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梅清看皇甫尊那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心又软了,于是说:
    “对不起。我想你在这类问题上比较诚实罢了。起码,你这个样子,不会骗女人。”
    皇甫尊看看梅清,没说话。
    “你儿子,是叫Jack?他会怎么样?”
    皇甫尊眨眨眼睛:“他应该无所谓。我前几个月跟Lisa通电话的时候聊到Jack,他去年在高盛的收入达到了一百二十万美元,据说有一半用在了女人身上。呵呵,你要知道,美国不同于中国,花那么多钱在女孩身上,真的奢侈……”
    梅清没做任何回应,因为,如果她要说,那就又得说:“那还不是受父亲的影响?”
    “他们帮我安排好了行程,明天就走。”皇甫尊看着手机说。
    “嗯,好。”梅清也放缓了语气,“好好送送Lisa吧。”
    皇甫尊点点头:“那我先回房间了,我有点累……”
    “好的。”梅清起身准备送皇甫尊,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个事情……”
    “什么?”皇甫尊已经站起了身。
    “老姚今天早上跟我说,‘基德支点’在泉州项目上的资金会有问题。”
    皇甫尊一皱眉:“搞什么?”
    “不知道。”梅清耸耸肩——她总不能跟皇甫尊说“基德支点”涉及到了东南亚的不明资金,也不能说,老姚还指望自己跟皇甫尊再争取个15亿,“我想您这次去美国,事情不是一两天能办完的,而且还涉及到了隔离的问题,搞不好就是个把月不能见面,这个事情又大,您最好能在走之前跟老姚沟通一下。”
    皇甫尊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这个项目做完,你最好离莫和姚远一点,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做手脚,还喜欢让别人背锅。”
    “我也不想啊……”梅清苦笑着说。
    “你那个老板,左什么来着?”皇甫尊还来劲儿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项目搞完,也离他远一点。”
    梅清没说话,心想,离这个远一点,离那个又远一点,我还离你近一点?这个平台公司的总裁不就是你要我当的吗?现在这个样子,能好当吗?算了,天下老板都一样,都是一些利益、欲望、企图的事情在里面,跟谁干不一样?先指望眼前这点事情顺顺利利吧。
    皇甫尊离开后,梅清划开手机看看有些什么信息,却看余汐蓝发过来一个抖音链接,打开一看,居然是“苏圆恋情反转,香港拍拖帅气男保镖”!一看,竟然又是梅舫和苏圆在香港街上被拍了。
    ……
    “我看你跟苏圆在香港逛街了,哦不,应该说是几十万人看到你跟苏圆在香港逛街了。”文雀此时的腔调已经完全不同于初识梅舫时的淡定与超脱,梅舫却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的:
    “我只是出来走走,她说要一道,我觉得也没什么。”
    “没什么?”文雀气哼哼的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自由人,一个没有女朋友的人?”
    梅舫一愣,看看身边的护士,跟电话里说:“你等一下。”
    “为什么要等一下?边上有人不方便是吗?”
    “是,我要打针。”
    “砰!”文雀把电话挂了。
    梅舫刚打完针,梅清的电话又进来了。梅舫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也是真心不想接这个电话,可性格使然,他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于是硬着头皮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姐。”
    “你就不能低调点?动了手术还逛街,还跟那网红在一起逛?”
    “我太闷了,也就是出来走走,她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
    “梅舫。”梅清一边说一边也是叹气,“反正每次都是人家硬要跟着你,你没办法是不是?”
    梅舫顿了好一会儿,说:“是的。”
    梅清一扭头:“挂了。”
    梅舫正郁闷,苏圆又进来了,冲着他招招手,梅舫正一愣,文雀的电话又过来了,他真的快疯了,直接手机关机。
    文雀呆了一会儿:“不行,我得去香港。”
    ……
    “Susan,我快被我弟弟搞疯了。”
    “嗯?”余汐蓝在电话那头一愣。
    “他身边总是不缺女孩,可我看他也不占人便宜,可又纠缠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余汐蓝想了想:“像个人?”
    “谁?”
    “张无忌。”
    ……
    “这个分包款我批过吗?!”左良的脸都绿了,“这么大金额。”
    “你不是让我代你批嘛。”Erica故作镇定。
    “这么大的数字,你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吧。”
    “可人家现场等不及了,要罢工了……”
    “你——”左良气得摆摆手,“你出去吧,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Erica气哼哼的往外走,出了办公室却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给Smith发了一条微信:
    “搞定。”
    ……
    两个多月前,梅清请Erica、Johnson、Smith吃饭之前,曾经跟钟幕珍有这样一段关于Smith的一段对话。
    “工程部总监Smith,36岁,6年前进入‘居合’,之前工作于中建系统,大学本科,从业经历非常规范,从施工员一路上来,进入‘居合’后主要是组织供应商完成相应的改造类项目……”
    “他会是树袋熊吗?”Gabrielle继续嚼着包子、看着梅清的平板问。
    “不,他不是树袋熊。”梅清并不觉得这个玩笑有意思,因为她没多少时间了,“但他的结论和他的岗位也并不符,孔雀、老虎。”
    “孔雀、老虎?这算是人格分裂吗?”Gabrielle发现这个测试结论很有意思。
    “强势,爱表现,‘居合’这样的公司,工程部门只是一个落地实施部门,基本上也很少有新建项目,作为工程总监,倒是应该做个考拉,不要出事,不要出现比较大的贪腐情况就可以了。”
    ……
    梅清刚挂了余汐蓝的电话,左良的电话就来了。
    “喂,梅清吗?”
    “喂,左总。”
    “你尽快回一趟深圳。”
    “嗯?”
    “公司有内鬼。”



    “好好的科技公司搞什么财务造假,折腾个地产项目还把不干净的资金引进来……”梅清一边叨咕,一边整着内衣,“有那么多钱,又有那么多女人,还有那么多孩子,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每天惦记我这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单亲妈妈……”梅清把一叠衣服放进行李箱里,“长得帅,又能打,还实在,那么招女孩喜欢,却总搞得很被动,不清不楚、不进不退、不三不四……”梅清开始把化妆品往袋子里放,“一个搞三流连锁酒店的夫妻店,又抠又装又套路,员工每一个不背后骂老板的,老板还说要抓内鬼,我看基本上都是内鬼……”她将装好的化妆品朝箱子里搁,“这些人都在搞什么?就不能把自己、把公司搞得正常一点?还有Gabrielle,偷别人的老公,还是那么个男的……还有Marry,还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生孩子……不,不对,她肯定骗了我……”
    梅清把箱子盖上,同时感到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梅清皱皱眉,她在想会是谁,但不管是谁,她知道,只要这个人她认识,那就多少是个麻烦。于是,她走过去开了门,门一开,果然是个麻烦。但梅清很礼貌的点点头:
    “你还在这里?”
    “是的。”乔毕邨走进了房间,看到理好的箱子,有些诧异,“你要走?”
    “你的好朋友,我的老板左良刚打电话催我快点回深圳,‘居合’有点事。”梅清表示无奈。
    “左良?”乔毕邨“呵呵”了一声,“我跟他不是朋友。”
    “但你和他合谋让我在‘居合’干不下去,不是吗?”梅清半开玩笑的说。
    乔毕邨听了这话,有点尴尬,更多的是感慨,这也不过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可现在体会起来,真的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时过境迁,那时的自己,真的是牛X哄哄的,每天高尔夫打打、人骂骂、牢骚发发,还能为了女人跟左良这种公司做交易,可现在呢?眼前的这个女人忙忙碌碌,俨然已经成为了各方老板不可或缺的职业经理人,而自己,乔毕邨就是乔毕邨,心里想什么,嘴上也就说出来了:
    “你干的挺好,不像我。你问我还在这里,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在哪里,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现在的我无事可做——”乔毕邨说着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当然,我的保镖倒是挺忙的,他要替我把一些事情搞清楚,把一些资料整理一下。可我也会想一个问题,即使他最大程度的减轻了我的罪责,甚至我最后只会受到很轻微的处罚,那又怎么样呢?我最后的结果不还是无事可做?”
    梅清自然能够理解乔毕邨的沮丧,她也只能尬笑了一下:“你是个天才,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重新再来?”
    “重新再来?”乔毕邨摇摇头,“怎么重新再来?”
    一个念头迅速在梅清的脑海闪过:“泉州,这里的项目啊。我记得你之前对这个项目是有很多自己的考虑的,包括你曾经设想的DL4.0的研发,这些都是你当初在泉州拿这么大一块园区用地的动机啊。”
    “不不不。”乔毕邨摆摆手,“我已经退出了。今天早饭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现在要做的是自保,同时,辞去在这家该死的‘基德支点’公司的职务……”
    “但是,所有人,包括泉州本地,都明白一点,没有你,‘基德支点’就是一家没有灵魂的公司,甚至只是一家玩财务造假手段的互联网融资公司而已。何况,他们下一步还要进一步撤出资金——按照老姚给我的说法,至少十五亿……”
    “那又怎么样?”这个消息一点也没惊到乔毕邨,只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事情本已同他没什么关系了,“我不可能再回‘基德支点’了……”
    “你可以进这家平台公司。”梅清的双手开始做手势,显然这是一个令她自己都觉得兴奋的想法,“首先,地方希望看到这一点,我刚刚已经说了,其实你也明白,这个项目泉州地方上就是冲着你的。然后,如果老姚他们要减少资金投入,那么意味着‘河西井龙’将会彻底控盘这家平台公司……”
    “对,你就是这家平台公司的总裁。”乔毕邨的话里有点怪怪的味道,“我可以给你当副总裁。”
    “嗨——”梅清耸耸肩,“这并不重要,你知道的,不是吗?”
    “对,不重要。”乔毕邨摇摇头,“我也不想当总裁,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当总裁很危险。但是,我知道‘河西井龙’是谁的。”
    “是谁的?”梅清眨眨眼,“皇甫尊的,这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
    “为什么?”
    “他喜欢你啊。”
    梅清两眼一翻:“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当然有关系!”
    “乔毕邨。”梅清有点急了,“别犯傻了,生活总要继续,我们没有必要纠缠在这些不可能的事情里。我跟皇甫尊不可能,跟你也不可能。”
    “那就算了。”乔毕邨站起了身,“如果之前‘基德支点’比你还重要的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了,如果不可能,那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那我就只剩自由了,为什么我还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什么事业?什么DL4.2?我要这些干嘛?”
    “你——”梅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梅清看看乔毕邨,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便走过去开门,一看是皇甫尊。皇甫尊一进门就看到了乔毕邨,他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也显出了不快的神色。乔毕邨自然也不理他,扭头去看窗外。皇甫尊就当没看到乔毕邨,直接对梅清说:
    “我跟老姚谈过了,如果他们要调走15亿的资金,我不可能填这个坑。”
    梅清“哦”了一声,于情于理,这是生意,她似乎也只能“哦”一声。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皇甫尊的语气很确定,“那么这个项目只能黄掉。”
    梅清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项目的缘起其实是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为了让钟幕珍能摆脱蔡荷的威胁,而事实上,有没有这个项目,蔡荷都已经谅解了钟幕珍,这就意味着,梅清也没有了必须促成这个项目的需求,其最大的后果,也不过是左良只能干瞪眼了。而从她此时的内心,倒是觉得这是一次让乔毕邨重新再来的机会,只是人家还不要。这么一来,似乎这项目黄了也就黄了……
    “我很抱歉,梅清。”皇甫尊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乔毕邨两眼,“但我想你能理解,十五亿,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需要尽快去美国处理我该处理的事情——”
    “我能理解。”虽然无奈,虽然有点不甘,梅清也只能点头了。
    皇甫尊又看看乔毕邨,他看乔毕邨,如乔毕邨看他,这是两个天才之间的互轻,也是隐隐约约中的“情敌”之间的较劲。
    “当然,我也知道,乔总本也不希望我介入到这个项目里面来,刚好,我退出了。”皇甫尊并不知道乔毕邨已经准备辞职了,所以他在假定其仍为“基德支点”总裁的身份的前提下在嘲讽对方,“现在,或许真的是要您自个儿玩这个局了,当然,以你现在的情况,融这么多钱是不可能的,起码,没有哪家银行愿意贷款给你了。”
    梅清听出了皇甫尊这话里的味道,她正想跟皇甫尊解释一下乔毕邨目前的情况,却没想到乔毕邨直接回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融不到十五亿?”
    皇甫尊一愣,随后点点头:“好啊,你融吧,我先去美国了。”说完,皇甫尊很礼貌的跟梅清说了一句“再见”,便出了房间。
    屋子里又只剩梅清和乔毕邨两个人了。
    “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梅清有点搞不清楚这里的状况了,“你准备怎么做?”
    乔毕邨则木木的看着梅清,梅清很了解乔毕邨,一看他这表情和眼神就知道有问题:
    “喂,你别告诉我你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其实你根本就——”
    “对,我确实没想好。”乔毕邨点点头,“但刚才那种局面,我必须那么说。”




    出去旅游了,挺累的,也写了一年多了,缓缓~尽快复更~
    “阳光紧紧的拥抱着大地
    月光在吻着海波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读完皇甫尊刚刚发来的这首诗,梅清忍不住说了一句:“神经。”刚说完“神经”,微信又来了。

    Tristan:这诗不是我写的。
    “废话。”梅清心想。
    Lynette:我知道。
    Tristan:你怎么知道?你读过这首诗?
    Lynette:没读过。我想你写也不会这么肉麻的。
    Tristan:[咧嘴]
    Tristan:我胸闷的时候喜欢读读诗。
    梅清现在的感觉是一头包,丝毫的闲情逸致也没有,何况这么一首诗过来,味道本就不正,她冲着高铁车窗外无边的黑暗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应付的回了一句。
    Lynette:好习惯。
    刚回完,乔毕邨的微信又来了。
    支点: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条微信也是没头没尾的,梅清不明白所谓的“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坐着高铁已经离开了泉州,朝深圳方向赶去——要不是下午她需要处理一些平台公司的事情,包括两个已经预约好的面试,她应该已经到深圳了,而现在却只能赶夜班车。这几个小时她并不知道乔毕邨是还在泉州或是离开了,或者说她也不想知道——这个男人也是很麻烦的角色,聊着聊着就蹦出个“爱”来,如果这样看,乔毕邨离开其实也挺好,起码清静——包括皇甫尊。这几年,梅清也确实没想过自己的归宿的问题,一个女人有了像她这样的经历,又拥有了如此繁忙的事业,确实是可以不用考虑这些的。但潜意识里,梅清很明白,她需要的必然是一个成功、成熟的男人,但她到现在竟遇到所谓成功、但不成熟的男人,或者说,梅清也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又成功、又成熟的男人来追求自己?对于这个问题——
    “男人过了四十,不管他有没有家庭,如果他既成功、又成熟,他应该是去找年纪小的,而且是越小越好。”邓芝一直秉持这样的观点。
    “照你这么说?”余汐蓝不乐意了,“我们这种与完美男人就是绝缘了?”
    “那是肯定。”钟幕珍接上了话,“因为我们已不完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完美?”余汐蓝看看邓芝和钟幕珍,又看看梅清。
    “是的。”梅清点点头,“Marry喜欢成功的,Gabrielle喜欢成熟的,我喜欢成功又成熟的,所以就是没戏。”
    “那我岂不是也没戏了?”余汐蓝厚着脸皮说。
    “不,我们都知道你是只要年轻就可以——”邓芝直接揭穿,“所以你的机会很多。”
    “性伙伴和伴侣是两回事。”余汐蓝索性破罐破摔,“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再完美也很难保证——”她说着去看钟幕珍,眼神诡异,似有所指。
    “你不要看我。”钟幕珍白了余汐蓝一眼,“说你自己的事……”
    ……
    Lynette:我已经离开泉州了[捂脸]
    支点:我已经在深圳机场了。
    梅清一愣,这么快?
    Lynette:飞哪里?
    ……
    Tristan:我马上要起飞了。到了美国联系。
    皇甫尊给梅清发完微信,搁下了手机,看看身边的空位,又瞅瞅站在帘子边的空姐,有些无奈: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飞机需要等临时买票的头等舱客人。”
    空姐歉意的一笑:“这次确实有些破例,据说是美国方面有些干预,您稍等,他马上就到了。”
    皇甫尊也只能点点头,他又拿起手机,继续给梅清发微信。
    Tristan:我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为了泉州这个项目、为了“居合”,都不值得,等我回来专门为你量身定做一个项目,你去操盘。
    他发出去好一会儿,梅清也没回。他知道,他又没get到梅清的点,这时,帘子一挑,一个人进来了。显然,他就是那姗姗来迟的头等舱客人,因为他一进来就坐在了皇甫尊身边的空位上。空姐马上开始忙碌,飞机也第一时间滑动了。而皇甫尊,则愣愣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人,而这个人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跟皇甫尊做邻居。
    憋了好一会儿,皇甫尊才憋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你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耸耸肩,“我也是临时决定去美国的。”
    “哦。”皇甫尊看着对方点点头。而那人却低头回了一条微信给梅清——

    支点:我去美国了。

    梅清确实对皇甫尊发来的微信感到索然无味,而乔毕邨的这条微信也确实吓了她一跳。

    Lynette:怎么忽然想到跑美国去了?
    Lynette:?

    乔毕邨正准备给梅清回微信,有电话插进来了,乔毕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
    “我马上要起飞了,要快点……”他一边说,一边冲着空姐招手表示歉意,而空姐也只能努努嘴,示意请他快一点。
    “你不能说走就走吧,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理一理。”
    “不需要理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讲个故事,必须要让Patridge感受到威胁。”乔毕邨说的很坚决。
    “你要明白,我们手里只掌握了一个视频。”
    乔毕邨“冷冷”的一笑:“这已经具有足够的说服力了,尤其是对美国媒体而言。”
    “你要明白,你这属于敲诈……”
    “你要明白,当你找到我说要挣点钱提供点帮助的时候,你已经不是项警官了。”乔毕邨这句话堵的很坚决。
    “你是不是该起飞了。”项城翻了翻白眼,“挂了。”
    乔毕邨知道项城不高兴了,苦笑了一下,挂了电话。接着,他转过脸来,问皇甫尊:
    “你去美国干嘛?”
    “呃……”皇甫尊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一个女朋友过世了,我得去帮着处理一下后事。”
    “哦。”乔毕邨点点头,“有情有义。”
    皇甫尊怎么听着“有情有义”都觉得腔调不对,于是也问了乔毕邨同样的问题:
    “你去美国干嘛?”
    “融十五个亿。”
    ……
    今天本来想多写点,可打了疫苗真是困,先更这么多,祝大家健康平安。



    当苏圆拿起刀的时候,梅舫下意识的看看苏圆。
    “怎么了?”苏圆问。
    “我不吃苹果。”梅舫说。
    苏圆看看手里的苹果,淡淡的说:“我削了皮自己吃不行吗?”
    梅舫“哦”了一声,继续躺着。
    苹果削到一半,苏圆说了一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哦。”
    “嗯。”
    “然后准备怎么办?”
    “回深圳隔离吧。”梅舫说。
    “你姐不是不让你回深圳嘛。”苏圆戏谑的一笑,“现在工作都没了,还断了一条胳膊,回去干嘛?”苏圆看看梅舫的脸色阴沉,却并不在意,她将皮往垃圾篓里一丢,将苹果一切为二,其中一半朝梅舫那边一递,“难道还真的是为了麦当劳小妹?”
    梅舫本就说他不想吃苹果,苏圆又说了这话,梅舫就更不接她的苹果了,但他说话还挺礼貌的: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吃吧。”苏圆坚持把那半个苹果朝梅舫嘴里塞,“明天分开了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面了。”
    苏圆说的轻松,梅舫听了却是觉得有点沉重了,他只好伸手勉强接受了。嚼了一口,还看看苏圆,眼神里还有点小复杂。苏圆忍不住笑了:
    “我忽然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了。”
    “嗯?”梅舫一愣,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问苏圆“你喜欢我什么?”所以,苏圆就自己说了:
    “只要是我身边的男人,不管是我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只要跟我在一起了,我就会很任性。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会任性,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我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觉很好。”
    梅舫没有说话,看了看苏圆,把目光收了回来,拿起苹果又嚼了一口。
    “但是我很清楚啊——”苏圆自己也嚼了一口苹果,“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任性。所以——明天你要走,就走了哦……”
    梅舫还是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发现此时说什么话都是有问题的——好感是有的,但不能表达,不痛苦,却又有些不适。
    “其实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当然我知道,就你这样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起码我知道了一点,我真正喜欢的,就是不可能的。”苏圆大口嚼着苹果,但却没有影响到口齿,“所以,在一开始的一段时间,其实我挺绝望的,包括最后,我发觉只能跟王卓走……”苏圆苦笑了一声,“但也挺好,我跟他很快就散了,挨了一顿揍,得到了我想得到的钱,又没花什么时间,总比跟你在一起受穷好。可跟王卓分了,你这边老的、少的女人都有——”
    “嗯?”梅舫听得出苏圆这话里的味道,关于文雀,他是没话说的,可若是关于那“老的”,自然是金智英了,那他是觉得冤枉了。
    “梅舫,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没有态度的人,即使哪个女孩跟你在一起了,你也是没有态度的。我有时真的不敢相信,你曾经打过黑拳?这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是怎么跟王卓认识的吗?是我第一次去泰国的时候,金淑英介绍的,王卓陪我逛了两天街就带我去看打黑拳了。在我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人,那都是野兽。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参与到这样的游戏里,最后还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冲动吗?”说到这里,苏圆自问自答式的点点头,“也是哦,你冲动的时候确实像一头狼,呵呵,为了什么呢?去冲动的打黑拳。”
    “钱。”
    “嗯哼。”苏圆点点头,“都是为了钱,都是贡献身体,呵呵……可你需要很多钱吗?有欲望的人才需要很多钱,我都感觉不到你有欲望……”
    “我女朋友怀孕了。”梅舫说,“那个时候,我们高中还没毕业,但她怀孕了,他们家很富有,我没钱,我姐姐又反对我们把孩子生下来,我想带她走,但是——她把孩子做掉了……”
    苏圆愣了一下,问:“是那个丽琢吗?”
    “不。”梅舫说,“丽琢是我另一个同学,和她是闺蜜……”
    “切——”苏圆对此也只能“切”,“你还真够可以的——好了,不用解释,我知道是人家追的你,都不是你的错。”
    梅舫没说话。
    “其实——”苏圆把最后一点苹果放进了嘴里,“她在那个年龄把孩子做掉也很正常,倒是你,在那种情况下想把孩子生下来,那是真的爱她了。”
    “她说她不爱我。”梅舫扭过头来看着苏圆,“她需要嫁个有钱人。跟我,只是玩玩。”
    “所以你去打黑拳了?”苏圆心里有点触动,“去挣快钱?”
    “我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梅舫说,“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是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苏圆拿起了刀,又拿了一个梨,她叹了一口气:“明天你早点走哦。”
    梅舫看看苏圆。苏圆开始削梨了:“你别说你不吃梨哦。”
    过了一会儿,苏圆把削好的梨一切两半,一半塞到了梅舫的手里:“这个梨分完,就别见面了。”
    梅舫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始吃梨。
    “你就不能问下为什么。”苏圆无奈的苦笑着。
    梅舫想了想:“为什么?”
    苏圆盯着梅舫说:“你还真的是讨人喜欢啊,我再不走就舍不得了。”
    ……
    梅清匆匆的走向左良的办公室,路过Erica的办公室的时候往里瞄了一眼,正好和Erica的眼神对上,只一瞬间,梅清就感受到了眼神中的异样。
    “Lynette。”Erica刻意的笑着,“回来了?”
    “嗯。”梅清点点头,“我先去一下左总的办公室。”
    “好,一会儿聊。”Erica看梅清过去了,第一时间给Smith发了一条微信:
    “梅清回来了。”
    ……
    “财务有问题?”梅清也是一愣。
    “对。”左良紧皱眉头,“我把审批权限交给了Erica,明显感觉最近的工程款出的有点快。”
    梅清心想:“你这话让我怎么接?Erica是你老婆,难道你连自己的老婆也不相信?”
    “我需要你查一下这个事情。”左良说。
    梅清愣了一下:“查财务?”
    “梅总,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丢人。”左良苦笑着说,“我要你查的就是Erica和Smith,他们有勾结。”
    “勾结?”梅清确实无法理解,“Erica没有理由跟Smith勾结吧。”
    “我不怕你笑话——”左良说,“Erica最近在那方面,不太正常……”
    “啊?”梅清彻底被惊到了,“这个……”
    “我不想亲自去查这事,我需要一个外人来查这事。”左良说,“你可以雇佣私人侦探,费用不是问题,但查的要快。”
    “私人侦探?”梅清懵了,“我不认识什么私人侦探啊。”
    “我也不认识。”左良叹了一口气,“但我相信,你能找到。”
    ……
    一下飞机,不知道是较劲,还是惺惺相惜,皇甫尊和乔毕邨竟一起去吃饭了,同步都有人来接他俩,并提供了当地的手机卡,餐桌两头,两个人都去刷微信,重点自然是看看有没有梅清回的微信。
    自然,皇甫尊很失望。而乔毕邨却是一愣。

    Lynette:你那个保镖叫什么,有联系方式吗?

    乔毕邨抬头看看皇甫尊,皇甫尊看出了乔毕邨眼中的异样。
    “她给我发微信了。”乔毕邨有些骄傲。
    “切——”





    “为什么要在中午吃火锅?”用IPAD点菜下单后,许终才开始质疑这种午餐的选择。
    项城那打火机敲着桌面,颇为认真的思量了一下这个问题:“因为我想喝啤酒。”
    许终瞅瞅项城,又把PAD拿起来:“喝百威、纯生、还是……”
    “纯生。”
    “凉的?”
    “嗯。”
    “两瓶?”
    “嗯。”
    一会儿服务员拿上来四瓶啤酒,项城看看许终,许终开了两瓶酒,一瓶推给了项城,一瓶给自己倒上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问:
    “他们走了?”
    项城知道许终指的是楚蛰和许初,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回答:“是的。”
    许终又喝了一口,问:“那你呢?留在这里,还是要走?”
    “没想好。”项城又拿打火机敲敲桌面,“刚拿到一笔佣金,钱还不少,雇主又跑美国去了,好像这几天也没事干了——”项城又看看许终,反问道,“你呢?回南京。”
    许终已经把第一杯酒喝完了,幽幽的说:“貌似也只能这样了——你的手机——”
    项城看看手机,是一个深圳的陌生号码,项城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你好,是项城吗?”那一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您是——”
    “你好,我姓梅,是乔毕邨的朋友,他向我推荐了你。”
    “推荐我?”项城看看许终,许终也在看自己。
    “是这样。我这是有一件事情要查,这个事情既涉及到公司的核心利益,也会和某些敏感的隐私,这可能是你所擅长的。”
    “哦。”项城的眼珠子转了转,“乔总有没有跟你讲我的收费标准?”
    “他跟我说,你是一个小时一千,我觉得呐——”梅清的手指捻着笔,“我想原则上可以接受,但是我觉得我们需要当面具体谈一下,关于这是一件怎样的事情,以及你的工作思路,我希望,也相信你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呃——不是每个老板都像乔毕邨这么慷慨的,而且,事情的性质不太一样。”
    “嗯。”项城点点头,“那我应该到哪里?”
    “深圳。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你的机票我来订——今天能飞过来吗?”
    “可以。”项城苦笑着回答——他确实很想给自己放个假,但赚钱的机会这么快又来了。
    “你现在还在泉州?”
    项城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泉州?”但嘴上只是回答:“是。”
    “我给你订三个小时以后的航班吧,可以吗?”
    “可以。”
    “那先挂了。航班号我会发给你,到时我来机场接你。”
    “好的。”
    “那见面聊……”
    “等等——”项城咬咬嘴唇。
    “什么?”
    “是这样,乔总没跟你说吗?我收定金的。”
    “呃——”梅清咬咬牙,这也是她第一次跟私人侦探打交道,“多少?”
    “五万吧。”项城努力让自己说的轻松一点。
    “怎么打给你?”梅清心里直摇头——这是抢钱啊。
    “我把卡号短信发给您,打款备注‘定金’。方便的话加个微信,我给你发一个我这边标准化的合同条款,你可以先看看。”
    又说了几句,项城才把电话挂了。这时,锅底已经端上来了。
    “你也要走了?”许终问。
    “是啊。”项城笑笑。
    “去哪里?”
    “深圳。”
    “哦。”许终低头用筷子搅着调料。
    沉默了一会儿,项城忽然问:“要不要一道?”
    许终一愣,抬头看看项城:“你什么意思?”
    项城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做许初,我也没想过跟楚蛰一样——”
    许终又看看项城:“既然你没这个意思,为什么要让我跟你去深圳?”
    项城微微的点点头:“是的——那你回南京吧。”他举起酒杯,显然这一碰杯就是分别。
    许终犹豫了一下,也端起了酒杯。两人把酒喝了,开始各自涮各自的闷吃闷喝。
    良久,项城忽然说:“其实,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许终一怔,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项城,“为什么?”
    项城放下了筷子,叹了一口气,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把自己的外表整成一个名字听起来像你姐姐的女孩,然后把对方臆想成是你的孪生姐妹,难道不应该看心理医生吗?”
    许终怔怔的盯着项城,却没说什么。项城则继续往下说:
    “这是一个属于数据的时代,与你身份有关的所有数据都是有记录的。你就是一个孤儿,你不知道你的生父生母是谁,你也没有养父母,你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你应该是在某个场合知道了有许初这么一个女孩儿,她触动了你,所以你希望自己跟她是姐妹,这或许符合你对自己人生的某种想象,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巧合,或是某种特定的安排,楚蛰在你这里出现了,也在许初那里出现了——”项城顿了顿,他看许终的状态有点担心,担心对方会不会随时拿起汤勺,用火锅里的火辣牛油来泼他,但剩下的话他还是说出来了,“我在南京的时候,就弄清楚了这一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因为我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所以我会带你来泉州见楚蛰和许初,只是为了让你能够清醒过来。”
    项城说后面几句话的时候,许终的眼眸中已经燃起了怒火,但她仍一言不发,只是用死死的盯着项城。
    “有些不幸应该放下。”项城继续说,“去找个心理医生聊聊或许有帮助……”
    “哗——”
    有东西泼在了项城的脸上,不是火辣牛油,而是冰的纯生啤酒,而许终泼完啤酒后,“腾”的又站起来了,项城被她这个动作吓得也迅速站起了身,他脸上的啤酒“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才落了几滴,许终便愤愤的走了。
    ……
    “这个月的工资还发不发?”
    邵淮秋叼着烟,瞅着眼前的合伙人:“差多少?”
    “算不算房租?”
    “不算。”邵淮秋一边问一边打开盒子,里面是OPPO手机的原装屏。
    “不到五万。”
    “我的工资不发了。”邵淮秋把烟头掐了。
    “那还差两万多。”
    邵淮秋瞅瞅对方:“你的能不发吗?”
    “邵儿,兄弟们知道你已经三个月没给自己发工资了,你如果准备这个月连我的工资也停了,我也没话说,可下个月是不是还停呢?还有这房租呢?”
    邵淮秋还是没抬头:“下个月会把你的工资补上的。”
    “怎么补?还有房租呢!”
    “会有钱的。”邵淮秋开始操作换屏了。
    “那——”
    邵淮秋忽然一抬头:“如果你想退出,就早点说。”他历来是个冷峻的人,这样的态度一摆,对方自然就往后退了:
    “我可没有说要退出——行,你忙吧,我也回家睡觉了,这一个礼拜统共才睡了十几个小时,你能扛,我可扛不住了。”说着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邵淮秋把屏换上了,贴上了胶带,往边上一搁,随手抄起自己的手机,划开便看到了那条微信。

    城事:我到深圳了,给个定位呗。



    “就这个事情?”项城边问边跟服务员伸手要纸巾,眼前的小炒黄牛肉和鱼头吃的他一头汗。
    “对。”梅清对项城语气中的这种轻描淡写并不是很满意,“就是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不是小事情,当然,做你这一行的,可能见多了……”
    “也没有了。”项城离职以后的这段时间有点放飞自我,说话也就很随意了,“我原来是警察,还被戴绿帽子,我很同情你的老板——”
    “这事情还没下结论,不是吗?”梅清确实有点同情左良,即使她不喜欢他,甚至厌恶,对Erica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但如果Erica真的给左良戴绿帽子,并且伴以窃取公司利益的方式挖墙角的话,那真的是奇耻大辱,这也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其实,你老板已经有结论了。最简单的,如果老公是老板,老婆管财务,一般的矛盾都是老婆的手紧,如果她的手松了,这本身就很不合逻辑,对不对?”项城悠悠的一笑,“我听你说了这些情况,以及你老板的状态,我都能闻到这里的腥味了。也正因为此,我觉得要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应该比较简单。”
    “OK。”梅清没办法,只好点头,“我承认,我也觉得Erica非常可疑,但是,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跟那个Smith搞在一起,那个家伙并不比左良要——”梅清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了,于是赶紧刹车,摆摆手,“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自己的老板。”
    “我能理解。”项城苦笑着摇摇头,“其实都差不多……”
    梅清瞅瞅项城,不好意思直接问项城这个“其实都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便转而试探:
    “你刚才说你之前是个警察?”
    “嗯,是啊。”项城点点头,“很奇怪是不是?”
    “有点。”
    “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警察不做,却出来做私人侦探。”
    “那倒不是。”梅清刚好可以发一下牢骚,“我看你现在收费这么高……”
    “对啊,我需要钱。”项城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相对于以前的工作,也可以更简单一些。”
    “哦。”梅清点点头,她下午还有事,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问,“那就开始工作?我晚上会把协议发给你,我们争取一周结束?”
    “嗯。”项城点点头,“一周肯定要结束,因为你只付一周的钱。”
    ……
    下午13:37
    燃情岁月:我到深圳了。但是需要隔离。
    梅舫的微信刚发出去,文雀的语音就打回来了。
    “喂,文雀——”
    “你回深圳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话筒那边显然不是文雀在说话,或者说也很难想象哪种鸟叫起来这么嘈杂。
    “我——”这个问题梅舫很难回答,事实也是发生了梅舫和苏圆所谓的“复合事件”后,梅舫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文雀通话。
    “我刚到香港。”文雀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哦?”梅舫一愣,“你怎么到香港了?”
    “我怎么到香港了?”文雀感觉自己快疯了,“你在香港过的那么high,我总归要过去看看你啊。”
    梅舫听出了文雀话里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跟你说一声?你跟苏圆打得火热,我跟你说一声……”
    梅舫只觉得耳边很吵,却什么也听不见。
    ……
    “这么好,今天都不用上班?”梅清到华侨城某家咖啡厅的后花园的时候,钟幕珍、邓芝、余汐蓝都已经到了,而梅清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此时正是工作日的下午三点,四个女人又都是公司的高管,却都能有空跑这儿来喝下午茶,确实也是很难得。
    “上什么班?今年这个乱的,办公室房租都快交不出了。”钟幕珍撇着嘴摇摇头。
    “我是一直比较自由的。”余汐蓝一边说话,一边却还在批OA。
    “我倒是挺忙的,可最近都打不起精神来。”邓芝一边说一边摸肚子,尽管梅清也看不出这邓芝的肚子有什么变化。
    “还是打算生?”梅清坐了下来。
    邓芝瞅瞅梅清,又看看钟幕珍和余汐蓝:“我们今天能不能不讨论生不生这个话题了。”
    梅清想想自己的情况——儿子都已经送到北京去了,撇撇嘴:“反正我也是没资格说你什么。”
    钟幕珍从边上观察着梅清,一边下意识的问:“怎么了?这段时间一会儿北京,一会儿泉州的,折腾什么呢?”
    梅清摇摇头:“事情挺多的,但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弟弟怎么样了?”余汐蓝问。
    “已经到深圳了,要隔离两周吧。”梅清拿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点喝的,“别提他了,烦死了。按我的意思,他就直接回芜湖算了,还来深圳干嘛?”
    邓芝“啧啧啧”几声:“我倒是觉得你弟弟不错,要不要我帮他啊找个工作?”
    “难道还有人找你们猎保镖的?”梅清一边点咖啡一边哼了一声。
    “不一定做保镖啊。其实深圳现在格斗培训的行业还是挺火的……”邓芝说。
    梅清说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一讨论就是一头包:“还格斗?他这胳膊这次动完手术还能不能打拳都是个问题——唉……我倒是希望他以后不要沾打拳这个圈子了,可他好像也只会打拳。”
    “要不——”余汐蓝冲着梅清抛了个媚眼,“要不给我做助理?”
    “助理?”钟幕珍瞅瞅余汐蓝,“你那么抠,还要招助理?”
    “我把司机开掉啊,然后给这个岗位加点薪资,帮我拎拎包,安排一下行程,泡咖啡,整理一下文件,我要是应酬喝多了把我送回家……”
    “滚。”梅清白了一眼余汐蓝。
    “其实——Lynette——”邓芝的手举着小叉子晃晃,“这份工作还不错,而且,把你弟弟交给Susan,你应该可以放心——说实话,我也蛮喜欢你弟弟的……”还没说完她就“咯咯”的笑起来了。
    “拜托——”梅清摊开两只手,“我们能终止这个话题吗?”
    “问题是——”邓芝却将这样一个戏谑的话题引向了一个很严肃的课题,“现在深圳的放假已经这么高了,今年又是疫情,很多年轻人在思考留在深圳干什么?除了金融、高科以外,很多行业在这座城市都会越来越艰难。我们是除了猎头,也做一些招聘服务,现在就发现,今年深圳的传统行业呈现出这样一个特征,三年之内的年轻人极难招,不仅仅是这里,北京、上海都有同样的问题。我知道你弟弟之前在这家韩国人的拳馆的薪资,绝对算可以了,Lynette这你得承认,如果不是他和他老板现在出了这个事情,其实做下去挺好的。”
    梅清听邓芝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那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我是说假定,只是假定——”邓芝也摊摊手,“你弟弟如果能找到Susan这样的东家,也是一个好的选择,当然,她喜欢你弟弟这个因素还是要慎重考虑的……”
    “滚!”余汐蓝推了一把邓芝,刚推出去又赶紧拽住了,“哎哟,你现在这身子可不能伤到了,对不住哦。”
    话题就这样一下子又转到了邓芝的身上。
    “那男的最近有找你吗?”梅清问。
    “呵呵——”邓芝点点头,“他昨天刚找我。”
    “哇——”钟幕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天组织大家喝东西。”
    “是啊。”邓芝干笑了一声,“我们见了一面,过了一夜,我算了算,到昨天他约我的时候,刚好三个月……”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钟幕珍问。
    “当然不知道。”邓芝努努嘴,“我们是微信聊的,我后来看了一下,聊到第六个来回的时候,他就表明了对和我再来一次床笫之欢的渴望……”
    “渣男!”余汐蓝愤愤的说。
    “你不要老说人家渣男好不好?”钟幕珍看上去还颇为认真,“人家是要给这个男的生孩子诶。”
    “我是给我自己生的好吧。”邓芝赶紧更正。
    “那你答应跟他见面?”梅清问。
    “我说我没空。”邓芝不屑的说。
    “可你还是要生。”梅清继续追问。
    “我不是说了嘛。”邓芝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们今天就不要讨论生不生这个问题了。”
    “好啊。”梅清摊摊手,“那我们今天聊什么?”
    梅清这句话说完,先是梅清和钟幕珍面面相觑,接着是梅清、钟幕珍、余汐蓝面面相觑,最后,发展成梅清、钟幕珍、余汐蓝、邓芝面面相觑。
    ……
    “这生意做的怎么样?”项城在烟雾中看着“搞机”两个字。
    邵淮秋跟着又吐出一口烟来:“不好搞,还没有我们熬夜替人打游戏挣的多。”
    项城看看邵淮秋:“还可以这样?”
    “可以啊。”邵淮秋苦笑着说,“我的那个客户,一个月能往‘传奇’里投一千万,你信吗?”
    项城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语:“好吧。”
    “你怎么样?”邵淮秋问。
    “第一单就挣了两百万。”项城笑呵呵的说。
    邵淮秋也是一愣:“你这才离职一个月吧。”
    “是啊。”项城点点头,“我现在真的怀疑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不是唯一的,换一个位置,就像换了一个世界。”
    邵淮秋苦笑着摇摇头:“可能还真的是这样——只是我似乎总是守着一个世界。”
    “要不入伙?”项城又递了一支烟给邵淮秋。
    邵淮秋接过烟,却摇摇头:“我不想再做那些事情了。”
    “一周做一单,查人家老婆有没有出轨,十万——”项城看看邵淮秋,“还是不做?”
    邵淮秋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就知道你会这样。”项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要不我入伙你的公司吧。”
    “嗯?”邵淮秋一愣。
    “我先投一百万进来。”项城说。
    邵淮秋仔细看看项城,想了想,说:“你帮我,我也不会帮你去查——”
    “查?”项城冲着邵淮秋坏笑,“有人做。”他吐了一口烟,一转脸,顿时笑出了声,“你看,人来了。”
    邵淮秋顺着项城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禁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到的?”邵淮秋递给水石一支烟。
    “刚到的。”水石接过烟,又瞅瞅水石。
    “那怎么不说一声?”邵淮秋问。
    “他不让我说。”水石指指项城。项城笑了,即使面对邵淮秋疑惑的眼神,他还是笑。
    邵淮秋懒得理项城,问:“我知道你是离开海南了,可是你跟山珊不是去北京了吗?你们不还要搞个什么BIM公司?”
    “是啊。”水石憋着劲儿说。
    “那搞了吗?”邵淮秋问。
    “没搞。”水石还憋着劲儿呢。
    “没搞?为什么?”
    “她想在北京买房子——”水石“呵呵”一笑,“准确的说,是已经买了。”
    邵淮秋眨巴眨巴眼睛,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邵淮秋的圈子里,包括这个圈子里的配偶,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在北京买房的,水石是第一个,山珊是第一个。
    “在哪买的?”邵淮秋鼓足了勇气问。
    “西直门,大平层,230平米——”水石说到这里,自己都咽口水。
    “那——”邵淮秋的话不多,但说话从来都很干脆,以前,除了在梅心面前,这种磕磕巴巴的说话节奏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好了好了,你别问了,我来说吧。”水石把烟头往地上一丢,“都是她的付钱,一半,她把一半的钱结清了,一千两百万左右吧,还有一千两百万我来还。”
    “你还?”邵淮秋一愣。
    “废话!你懂不懂法啊,这是婚后财产,一人一半的,人家,女的,已经一千多万撂下去了,那剩下一半还让她还?你要让她还,那她不还得去会所上班?那我这脸往哪搁?”水石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烟来给点上。
    “不是说好好创业搞BIM的嘛……”邵淮秋也是觉得这一千多万的房贷负担有点重。
    “不知道。她结了婚,想法就变了,她就要房子了。”水石一脸真实的迷茫,“我当时就问她,你要房子干嘛?”
    “废话!”项城瞪了水石一眼,“这种问题你也问的出口?”
    水石却不理项城:“她说结了婚就要房子啊。我说,就算是结了婚就得有房子,那你有了房子以后又能怎么样呢?她说那我就能铺床叠被、洗衣做饭,还可以叫那些过的没自己好的闺蜜来家里打牌喝咖啡,也可以静心读书,把本科学位拿到,等等等等。那我说,那事业呢?她说,事业那就是我的事了,事业是为了什么?事业不就是挣钱养老婆。她还说,她有私房钱,这十年她暂时是不需要我养的,现在又没孩子,我养房就可以了,所以,事业她就不参与了,我要养房,我去想办法。”他说完,看看邵淮秋,邵淮秋没态度,又看看项城,项城撇撇嘴:
    “她说的在理啊。我还想找个这样的女的呢。”
    水石被项城怼的也只能吸口烟,再吐口烟:“不是,项警官,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们硬摁在三亚不让走,我们就不会结婚,我们不结婚,就不会有这房子的事,没有这房子的事,我也不会过来帮你……”说到这里,水石忽然顿了顿,他瞅瞅项城,“合着兜了一圈就是为你服务的。”
    项城笑了,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水石苦笑着摇摇头,跟项城握了握手,随后感叹道:“女人啊,她们怎么可能在乎事业,能称得上事业的大多数都亏的死掉了,赚得盆满钵满的,又有多少能算得上是事业?这就像爱情跟婚姻的关系一样,爱情是事业,没有钱不行吧,但讲得还是梦想、信念、感觉,它是一种情绪,像艺术品。可婚姻就不一样,婚姻肯定要谈到钱,婚姻肯定要经营,婚姻好不好,很重要看是不是一笔好生意,如果不是好生意,有再多的梦想、信念、感觉、情绪,都有资金链断掉的那一天,你们说是不是?”
    项城坏笑着瞅着邵淮秋,指指水石:“他说话水平比你高多了。”
    邵淮秋想想自己的状况,苦笑着摇摇头。
    ……
    “我觉得,人幸福不幸福,都是性格决定的。”余汐蓝将叉子上的薯条在番茄酱里蘸了又蘸,“我跟我那个提离婚是在做月子的时候提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你们也想得到。那时候也有很多人劝我,说换一个也这样,孩子都有了,忍忍就算了,可我的想法是,孩子有了我就要她幸福,跟这个男的在一起,肯定还不如我自己养好。这里就有个问题,女人是为了谁生儿育女?如果他是好的,就是为了他,如果他是不好的,那还不如为了自己。我看啊,我也好,Lynette也好,Marry也好,说到底都是同一类人,就是觉着,女人应该骄傲的过下去呗。”
    “喂喂喂——”钟幕珍跳进来了,“凭啥把我排除在外,我怎么就不骄傲了?”
    “嗨!”余汐蓝这话说的邓芝听着挺高兴,“Susan说的不是很明白了,你要证明跟我们是同一类的,你也怀一个呗。”
    “我——”钟幕珍冲着邓芝眨了好几下眼睛,“要不这样吧,你帮我猎一个吧,我把招聘条件发给你……”
    “可以啊——”邓芝也是把这玩笑继续往下开,“起码我给你推的人都是经过背景调查的哈。”
    梅清却在边上默不作声,因为几分钟前,她分别收到了皇甫尊和乔毕邨的微信。
    皇甫尊的微信是这样的:
    “我知道乔毕邨到美国干嘛了。泉州项目的资金问题不用他想办法吧。我刚刚已经跟老莫联系了,一个月内五个亿的资金会到平台公司,后面十个亿的缺口不着急,这个项目周期起码五年,我跟他说了,平台公司的融资渠道我会解决掉的。你安心做你的总裁。”
    而乔毕邨的微信是这样的:
    “那个皇甫挺有意思的,当着我的面跟老莫打电话,还说什么十五亿也好,二十亿也好,他都有办法解决。他什么意思啊?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他我到美国来干嘛了,也是我自己嘴贱。反正我想的很明白,只要我搞得到资金,我跟泉州地方说一声,最后还是得我来操盘,当初这项目人家就是冲着我的影响力和DL4.0给的,有他皇甫尊什么事?”
    看到这两条微信,梅清只有一种感觉——“烦。”皇甫尊本来的态度是大不了泉州项目不搞了,而梅清自然是不知道乔毕邨在泉州经历了什么,竟然一夜之间就有了“咸鱼翻身”的状态,而因为乔毕邨这一“翻身”,皇甫尊的态度马上“翻转”,又积极主动的来解决资金的问题。两个人的动机都很明确,那不就是为了她?一个女人,同时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她而去调动十几亿巨额的资金,应该是高兴才对,可梅清——
    “我是不是有病?”
    她随口这一句,把几个聊的正high的闺蜜吓一跳,不禁都愣愣的看着他。梅清赶紧摆摆手:
    “没事,你们聊。”
    几个闺蜜瞅着梅清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钟幕珍先说了:
    “说说呗,不就是男人的事?”
    梅清犹豫了一下:“不说。”
    “说——嘛!”邓芝跟着起哄,“也让我们给你出出主意呗。”
    “不说。”梅清低下头。
    “说——嘛。”余汐蓝撇撇嘴,“反正我们已经习惯被你凡尔赛了。”
    “嗯?”梅清一愣,“你怎么知道?”
    余汐蓝冲着钟幕珍和邓芝坏坏的一笑:“你们竟在讲女人要骄傲骄傲的,你们再骄傲,骄傲的过二十亿吗?”
    “二十亿?”邓芝瞪大了眼睛看着梅清,“要我把自己卖十次都可以。”
    “那我是不会的。”钟幕珍撇撇嘴,“我就卖一次,一亿就够了——”紧接着马上又是一张八卦脸,“Lynette,是不是真的?真的开价二十亿?”
    梅清却盯着余汐蓝:“你怎么知道?”
    “我这不是坐你边上嘛——”余汐蓝吐吐舌头,“你看微信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哦,我就是眼睛路过了一下,主要是对‘亿’这个字比较敏感——”
    梅清无奈的摇摇头:“公司的事,那二十亿是为了泉州项目——”
    “是啊,是公司的事。”余汐蓝又坏坏的去看钟幕珍和邓芝,“两个男人都说要出二十亿咧。”
    “不会吧。”梅清真的是无语,“你还瞄两次?”
    “哇——不是吧!”钟幕珍和邓芝的反应从文字到语气到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哎呀,说说嘛——”余汐蓝则一个劲的去拽梅清的胳膊,“知道数字大,烦恼也大,你说说,我们也帮你分担个几个亿的烦恼啦。”
    “我有宝宝了。”邓芝托着个脸,“能帮你多分担点吗?”
    ……
    “去那边吃牛肉火锅吧。”邵淮秋边走边说。
    “这才四点啊。”项城一边走一边瞅瞅邵淮秋,又瞅瞅水石,“这么早吃牛肉?”
    “喝酒啊。”水石笑笑,“那么久没见面了,急着喝两口——去那边买两瓶白酒吧。”
    “便利店有什么酒?”项城表示不解。
    “二锅头总有吧。”水石说着就进了便利店,邵淮秋跟了进去,项城则留在门外打电话。
    “要不喝‘闷倒驴’吧。”邵淮秋拎起一瓶白酒。
    “68度的……”水石有点犹豫,“三个人两瓶——项城能喝吧……”
    “我们两个人就能喝掉的。”邵淮秋拎了两瓶。
    “不一定哦。”水石说,“我来之前还跟阿斋他们几个去‘伙夫’那边撸串来着,明显感觉酒喝不动,那天没到八两就觉着很费劲了……”
    “你去‘伙夫’那边喝酒了?”邵淮秋把两瓶酒放到了柜台上付钱,“看见秋——”他本来想说“秋心”的,犹豫了一下说,“我的狗了吗?”
    水石诡异的一笑:“‘伙夫’说,被人抱走了。”
    “嗯?”正在付钱的邵淮秋一扭头,“谁抱走的?”



    “她回北京了?”邵淮秋像是在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知道。”水石替邵淮秋拿了一瓶酒,“或许是回去呆几天。”
    邵淮秋继续在琢磨这个事情:“难道她要把秋心带到上海去养?”
    “有可能。也有可能她把狗放到她朋友家。”水石说,“伙夫那边的味儿太重了,估计她抱着狗就像握着一把羊肉串,全是孜然味儿。所以,她下决心带走它。”
    邵淮秋看看水石,正要再说什么,这时,项城迎了上来,从他的动作看,应该是刚打完一个电话。
    “那边有露台。”项城说,“我们可以去那里吃。”
    邵淮秋又瞅瞅水石,水石说:“我没意见。”于是,关于狗的话题中断了,邵淮秋心事重重的跟着项城、水石上了楼。
    ……
    “我觉得这两个二十亿都不错。”邓芝说着又去摸她的肚子,“我觉得乔毕邨太作,不像个男人,但他年轻,没有婚姻,没有孩子。皇甫尊更有魅力一些,而且这种男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跟他在一起一定很刺激,可是,他孽债太多了。”
    钟幕珍“呵呵”一笑:“如果让你在这两个人中间选一个做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你会选谁?”
    邓芝想了想:“皇甫尊吧——”
    “为什么?”钟幕珍问。
    “我相信我怀的是一个儿子,他需要一个阳刚的父亲。”邓芝说,“当然,我挺想去打猎的。”
    “你希望你儿子的父亲是一个阳刚的,但却不负责任的人吗?”梅清问。
    “Lynette,女人是很狭隘的,起码我是这样。”邓芝继续摸着肚子,“他对我和我儿子好就可以了,他对别人负不负责任我管不了。而且,就像你刚才说的,皇甫尊起码保证了他每个女人和孩子的物质条件。”
    “我同意Marry的观点。”钟幕珍说,“我们都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男人博爱、普世给我们带不来什么。”
    “他对别人会这样,对你们就不会了?”梅清继续问道。
    邓芝:“所以我们需要爱啊,他不负责任是因为他不爱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二十亿,这还不够吗?”邓芝说,“我知道这二十亿是要往项目上砸的,但我相信,如果你给他机会,他就会砸在你身上。”
    “这难道真的是可以量化的吗?”梅清对此仍不能表示认同。
    “不完全是,但基本是这样。”钟幕珍又插进来,“我觉得两百万和两千万都差不多,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二十亿,量变导致了质变。”
    “那或许是因为他拿的出来。”梅清说。
    “可这个数字太大了。”钟幕珍的手按住了梅清的手背,“而且,他不会为别的女人付出二十亿的。”
    “当然,他如果有两千亿,可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邓芝又把话带到了一种极不严肃的氛围里,“但二十亿,对我来说是绝对够了,起码,改变了我和我的孩子的人生。”
    梅清摇摇头,又去看余汐蓝:“Susan,你怎么看?”
    “二十亿足够了。”余汐蓝的回答自然也是令梅清失望的,只是推荐方案不同,“不过我选乔毕邨。”
    “乔毕邨?”钟幕珍摇摇手指,“Marry刚才说过了,太作了。”
    “Gabrielle。”邓芝插嘴道,“你不懂,她喜欢年轻的。”
    余汐蓝却不反驳,反倒是点点头:“反正最后都没有个好结果,为什么不找个年轻一点的?”
    ……
    “你是怎么找到楚蛰的?”项城当着水石的面问邵淮秋这个问题,而他此次在泉州之所以能跟楚蛰会面,也正是通过邵淮秋的线索,与楚蛰联系上的。
    邵淮秋回答道:“楚蛰自己就是一个高级黑客,只要是高级黑客就会活动,活动就会留下脚印。”
    “脚印?”项城努力的想了想,“那不是在这个网络里有无数脚印?”
    “但这个脚印是可数字化的,标定的。”水石插话进来,“所以只要他动了,邵儿就能发现他。”
    项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后,对邵淮秋说:“事实上,楚蛰也很确定,是你帮我找到了他。”
    “跟踪他的脚印,也会留下脚印的。”水石说。
    项城看看水石:“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失望?”水石觉得有点懵。
    “你说起来这么神神叨叨,别干起来不行哦。”项城审视的看着水石。
    “我比他差点。”水石指指邵淮秋,“但应付你这些事,问题应该不大。”
    “对了。”邵淮秋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似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项城,“刚才你在我店那里,说要投100万进来?”
    “是啊。”项城回答。
    “投进来干嘛?”邵淮秋问。
    “你不是现金流紧张吗?”
    “如果亏光了怎么办?”邵淮秋问。
    项城愣了一下,又看看水石,随后又对着邵淮秋说:“亏光了,就别干了。”
    听了这话,邵淮秋低头不语。水石等了一会儿,来了一句:“邵儿,你在搞什么啊?”
    邵淮秋抬头看看水石。
    “就这样修修手机,帮这些公司做做IT维护,还替富翁打游戏挣点钱,能搞出什么名堂?”
    “那搞什么?”邵淮秋反问道,“做黑客,帮人查点乱七八糟的事情?”
    水石叹了一口气:“我经常会想,我们真的已经过时了。”他又看看邵淮秋,邵淮秋却是在闷闷的喝酒。
    “任何人都会过时。”项城悠悠的说,“但过时并不意味着要失去尊严。”
    邵淮秋抬头瞅瞅项城,感到他这话似乎跟自己有关。
    “你那个徐州女朋友很能挣钱吧。”项城淡淡的说,“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她爸妈家你给我煮面——你呆在徐州照顾她爸爸,她跑到上海去上班了。呵呵……”
    “话可不能这么说。”水石听不下去了,“这半年多,邵儿在她身上也砸了两百万了——”
    “那是借的。”邵淮秋自己把底撂了,“我承认,如果没有梅心,我还能过得挺好的,过时不过时并不重要,如果我能活60年,那我就是活60年,一岁一岁的过,在我看来,那都是我生命中的某一年,只要是自由的,没有哪一年是过时的,因为是不是过时,不是自己说了算,也不是时间说了算,是别人说了算。”说到这里,邵淮秋瞅了瞅水石,水石则一笑,举起杯跟空气碰了一下,把酒喝下去了。项城耸耸肩:
    “问题是,我们都因为女人而失去了尊严。反正我已经辞职了,我辞职,不过是为了更多的钱,更多的女人。那你,现在怎么办?”而不等邵淮秋回答,水石来了一句:
    “那得看他是不是确定自己已经分手了。”
    “他”指的自然是邵淮秋,而邵淮秋在想的则是,梅心是不是回北京了。
    ……
    “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聊这两个男人的事情了?”面对三个闺蜜的叽叽喳喳、啰啰嗦嗦,梅清终于忍无可忍。
    “那聊什么?”邓芝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除了你的这两个二十亿,就数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最狗血,但你们除了表达反对意见,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她说着去看钟幕珍,钟幕珍赶紧摆手:
    “想都不要想,你们知道我离婚了就可以了,但对于离婚这个话题,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钟幕珍又去看余汐蓝,余汐蓝愣了一下,瞅瞅钟幕珍,又看看邓芝,最后又去看梅清,已经颇为烦躁的梅清不耐烦的警告道:
    “不要提我弟弟。”
    钟幕珍和邓芝听了马上用手去捂嘴,余汐蓝却淡淡的说道:“Schneider回来找我了。”
    “Schneider?”三个人的反应是一样的惊讶。
    “那是我前夫。”余汐蓝也忽然严肃了。
    “我知道啊。”钟幕珍又看看梅清和邓芝,两个人都点头。余汐蓝和Schneider是八年前离婚的,离婚的时候梅清还没到深圳,她们四个人也互不认识,所以,关系好也不见得能知道这么一个前夫的名字,之所以能记住这个名字,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在离婚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余汐蓝和他们的女儿。
    梅清:“他来干嘛?”
    邓芝:“看女儿?”
    钟幕珍:“借钱?”
    余汐蓝又挨个挨个的看过去,最后说:“你们都没吃多少东西吧。”
    钟幕珍一皱眉:“你放心,即使是他说他还爱着你,我也不会吐的。”
    “是的。”余汐蓝说,“他就是这么说的。”
    钟幕珍摇了摇头,假装站起来要走的样子:“我得去厕所——”
    邓芝赶紧跟进:“Gabrielle,等等我——”
    “别闹了。”梅清冲着钟幕珍和邓芝摆摆手,又对余汐蓝说,“他八年一去不回,然后突然就出现了,然后他有脸说他还爱着你?”
    “他可以这么说。”余汐蓝努了努嘴,“当初是我提出离婚的。”
    “我去!”钟幕珍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不会吧你,难道你还会为他纠结?”
    “你不能有这种念头的,Susan。”邓芝也很惊叹。
    “是这样。”余汐蓝举起右手,手掌平行于自己的脸庞,“我当初提离婚,但并不代表我真的想离婚——”
    “但他同意了,你们也离了。”钟幕珍锋利的切了进来。
    “你现在这样经常换换年轻的小伙子不是挺好?”邓芝则是另一个视角。
    余汐蓝的脸贴在了举起的右手掌上,没有回应。
    “Susan。”梅清的手握住了余汐蓝的左手,“我不明白,八年了,怎么可能?”
    余汐蓝还是没有回应。
    “他见到你女儿了吗?”梅清问。
    “他昨天去我家了,见到了我女儿。”余汐蓝说,“女儿确实不记得他了,呵呵。”
    “不要告诉我你留他在你家里过夜了——”钟幕珍指着余汐蓝。
    余汐蓝微微的点点头:“我是有点犹豫。”
    “你什么意思?”邓芝听出了余汐蓝这答非所问中的潜台词。
    “我留他过夜了,然后——感觉还可以——所以——”余汐蓝又努努嘴,“我有点犹豫——”
    梅清把脑袋往边上一撇,心里狠狠的说了一个字“靠!”
    ……
    “不会吧,你晚上还要上班?”项城从水石手中接过香烟。
    “事情还不少。”邵淮秋走在最前面,“店里原来是五个人,这几天走了三个,现在是两个人,肯定有很多事要做了。”
    “我可以帮你啊。”水石给邵淮秋也递了一支烟,“传奇、王者,我都是一个顶三。”
    邵淮秋看看水石:“好啊。”
    项城“嗤”了一声:“有些注定做不成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
    邵淮秋正要回应项城,却听见有人在叫:“邵儿!”
    水石和项城顺着声音,一个长发披肩的小女孩儿正在向邵淮秋走过来,而令他俩惊讶的是,尽管邵淮秋面无表情,那女孩儿却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同时看着水石和项城:
    “你朋友啊。”





    “你们这么早就喝完酒了?”女孩儿从店里拖出两把椅子来给项城和水石坐。
    “来的早了呗。”水石说,“也没事干,总要喝酒的,那就早点喝了——”水石又指指邵淮秋,“而且,他还要干活。”
    女孩儿个子挺小的,眼神里却透着机灵:“我跟邵儿说了,还不如把一半店面盘出去,开个花店什么的,有人要的啊。”
    邵淮秋没吱声,低着头进了店面,坐到了工作台边。
    项城坐下了,水石则站着晃荡。
    “你们喝了多少?”女孩儿问。
    “也就两瓶吧。”项城一边回答一边也忍不住多看女孩儿两眼。
    “那也不算少了。”女孩儿说,“我去那边给你们买点桔子吧。”也不听他俩回应,便朝对面的水果店走去。水石冲着女孩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扭头进了店里。
    “在深圳泡的?”水石问。
    “跟我的一个朋友过来的。”邵淮秋拆下了一个手机的面屏。
    “做什么的?”
    “装修设计。”
    “哦。”水石点点头,“又是个设计师啊——”他自然不能说,这女孩儿除了年轻点,全方位的条件都没法跟梅心比,但能说的他自然说了,“看着挺贤惠的。”
    邵淮秋没说话,继续他的换屏操作。
    “上了吗?”水石问。
    邵淮秋抬头看看水石,摇摇头说了“没有”便继续低头干活。
    “她那种状态给人感觉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似的。”水石说。
    “才看这两眼你就这么觉着了?”邵淮秋苦笑着问。
    水石微微一笑:“感觉喽。”他顿了顿,眼睛看着店面外,“也挺好的。”
    邵淮秋停下了手,看着水石:“她很主动,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没有上她,但我不知道怎么阻止她靠近我。生活,太不快乐了。”
    “我能理解。”水石说。
    “吃桔子吗?”女孩儿拎着塑料袋回来了。
    “吃。”水石回答道。
    ……
    “我有的时候觉得,真的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梅清的手里捻动着子弹杯,“你看我们四个,哪一个是幸福的?”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有哪一个是正常的。”
    “Lynette。”邓芝看到了余汐蓝的脸色,尽管她知道自己也被梅清列入了“不正常”的名单里,但倒不是太在意,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你是不是喝多了。”
    另一个承认自己不正常的闺蜜钟幕珍也赶紧跟着打圆场:“她今天确实喝了太多了。”
    “你说的不正常——”邓芝与钟幕珍的这种缓冲努力并不能改善余汐蓝的脸色,她皮笑肉不笑的对梅清说,“重点应该是指我吧。”
    梅清感受到了余汐蓝的羞怒,急忙解释道:“这里也包括了我,不存在什么重点。”
    余汐蓝似乎并不想被引导,而是摇摇头:“我知道我应该受到鄙视,但我希望我的好朋友能理解我,即使我很失败。”
    “Susan——”梅清试图继续解释。
    “不不不——”余汐蓝摆摆手,“Lynette,你知道吗?你很凡尔赛。你告诉我们,你为两个二十亿而烦恼不已,同时又觉得我接受我的前夫是一件搞笑的事。”
    “我不觉得搞笑——”梅清感到有必要把话说说清楚,“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八年都不回来看看他的孩子呢?”
    “整整六年,你也没告诉你的前男友,你生了个儿子。”余汐蓝完全是一种被激怒的状态,“如果不是岳鸿濯自己发现的,你又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我觉得这不是一回事。”梅清说,“我生岳岳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哦,是嘛。”余汐蓝“呵呵”一笑,“那岳岳现在在哪里?不是在他父亲身边吗?”
    “哦,好吧。”梅清今天确实喝了不少,她似乎也被余汐蓝的咄咄逼人给激怒了,“看来你是为了女儿能拥有父亲。”
    余汐蓝冷笑了一声:“Lynette,你知道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觉得不复杂。”梅清也开始冷笑了,“只是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需要不需要。”
    “好了!”趁着两个人把话还没有说到足够难听,滴酒未沾的邓芝坚决的插话进来,“优秀的女人不容易,何必还要互相伤害呢?”
    梅清的手扶在了额头上,苦笑着摇头,而余汐蓝却站起了身:
    “我知道我在做傻事,可是我跟你们每一个人都一样,在重要的关头做傻事,只是因为有些东西放不下。Lynette,你足够优秀,但你也要学会以一种平常人的逻辑去理解事物。如果你能放弃二十亿,我也能放下八年的仇怨,不是吗?”
    说完,她便走了。邓芝与钟幕珍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抱着胳膊看着梅清,而梅清则又端起一个子弹杯喝了一口。
    ……
    水石记得,那一天,他们约在“付小姐的成都”吃饭,邵淮秋来晚了,可带来一个叫梅心的女设计师。然后邵儿喝多了,在厕所吐了。那个梅心悄悄的下楼去斜对面的连锁便利店,进去先挑了两套男士内衣。她又买了烟,吸着烟往回走,而水石也正在楼下吸烟。
    梅心走过去,对他点点头。
    水石用手点点梅心手里拎着的两套内衣。
    梅心笑笑:“他们说他吐在衣服上了。”
    水石问:“他跟你好了?”
    梅心看上去有点尴尬:“我和他算不算普通朋友都不知道,也就是下午遇到了,他说和朋友一道吃饭,我晚上也没啥事就过来了。”
    “哦。”水石扔掉了烟头,又掏出一支烟,“我觉得你们俩差别也大。以前认识?”
    “嗯,算是吧。”
    “他人不错。”水石把烟点着了,“就是运气不好。我们说是一伙儿的,跟他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他太怪了,所以只能这么混了。”
    “你们现在不在一起干了?”梅心问。
    “这年头,还有几家公司能雇我们?IT是吃青春饭的,我们都老了,估计,也就只有邵儿还能跟现在起来的那帮小子拼拼了。我们也只能给搞贷款的做做爬虫了。”水石看“梅心”的那支烟叶抽完了,居然主动给她递了一支,“这细的还行,有爆珠的。”说着又拿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谢谢。”梅心把烟凑到了火苗前。这时,水石说:
    “你和邵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人不错。”
    梅心吸着了烟,有些不解的看着“出来的老水”:“我不太明白。我和他……”
    “出来的老水”“呵呵”笑了一声,摇摇头:“你也觉得你和他不可能吧。”
    “可能不可能。”梅心对着地上点点烟灰,“很重要吗?”
    “重要。他这几年,把钱花在哪儿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水石冷冷的说。
    梅心随口说了一句:“我挣得又不少,又不需要他花钱。”
    “那你就是还是喜欢他喽。”
    梅心一愣,接着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说到了钱,我就谈谈钱呗。可说实话,钱对我并不那么重要,我看对你们,也没那么重要吧。”
    水石点点头,不说话了,一边抽烟,一边望望天。梅心则是一边抽烟,一边看看地上。眼看着烟又要抽完了,梅心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是很好的兄弟吧。”
    “我们这几个都是他兄弟。”水石又掏出了一支烟要递给梅心,梅心摆摆手。
    水石给自己点上了烟:“他上次带女孩和我们一道吃饭是两年前,也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年纪比你小。”
    梅心却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而是说:“你刚才说他太怪了,我觉得也是,他有时看上去像个怪物。”
    ……
    “沐浴?”项城下意识的眨眨眼睛。
    “是的。但不是洗澡的那个浴,是‘玉石俱焚’的玉。”
    项城又眨眨眼睛:“你可以说是玉石的玉,用‘玉石俱焚’来介绍名字有点……”
    “试过。”沐玉说,“不知道是我普通话不标准,还是别人没听清楚,有时,人家会听成是‘浴室’的浴。”
    “哈哈!”项城觉得很有意思,“是哦。”
    “你们跟邵儿是很好的朋友吧。”沐玉问。
    “还行吧。”项城瞅瞅水石,“他时间比较久,我跟邵儿算是一起经历了一些事。”
    “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沐玉朝店面里看看,“否则也不会去喝酒——我只知道,他只跟很好的朋友喝酒。”
    “所以他没什么酒喝是不是?”项城笑道。
    “也不是哦。”沐玉听明白了项城这话里的味道,她笑着说,“邵儿经常一个人喝酒,呃……”她的脸上显出了得意之色,“我会陪他喝。”
    “是。”水石点点头,又看看屋里的邵淮秋,颇为感慨的说,“他确实是需要的,以前在北京,什么都缺,就不缺陪喝酒的兄弟。”
    “是啊。”沐玉说,“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嗯。”项城表示赞同,“在认识他之前,我以为这种品质要绝迹了……”
    “是吗?”沐玉惊讶中带着得意,“现在真的都不讲义气了吗?”
    “也不是。他比较纯粹,很少见这么纯粹的……”项城似乎跟沐玉挺聊的来的。水石则起身,走到街边,回头又看看聊的正开心的项城和沐玉,拨通了一个语音。
    “喂,是梅心吗?”
    “哦,老水啊——”那边的语气听着有点匆忙。
    “你有事在忙?”
    “嗯,我急着出门——”梅心拎起了包走到门口,开始穿鞋。
    “不打搅你吧。”水石又叼起了一支烟。
    “呃——还好。”梅心费劲的穿上凉鞋,“你说。”
    “呃——也没什么事情。”水石说的是实话,可既然打了总要说两句,“‘伙夫’说你去他那儿把狗接走了?”
    “是。”梅心说着又拖动边上的大行李箱,同时又朝着屋里招手,“‘秋心’!”
    水石听到“秋心”两个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问:“你回北京了?”
    “是。”梅心把秋心引出来后关上门。
    “回北京看朋友?”水石问。
    “呃——”梅心一边蹲着给“秋心”装上绳带,一边应付道,“算是吧。”
    “哦。”水石忽然觉得有些后悔——邵儿也好,梅心也好,人家之间的分分合合也不是自己能掺和的,“那你还要回上海?”
    “是。”梅心站起了身,“今天就回。”
    “那狗怎么办?”
    “放朋友家啊。”梅心按了电梯。
    “哦。”水石只能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一句废话,“也是,‘伙夫’那边的味儿受不了。”
    梅心“呵呵”了一下:“也不是,我想着总不能老麻烦人家。”
    “那没事。”水石找到了一个话题的切入点,“都是邵儿的哥们儿,放个十年二十年都没事。”
    梅心并没有接水石的话题往下说,而是说:“听说你结婚了?”
    “呃——是啊。”水石还是想把话题朝那个人身上引,“是邵儿告诉你的?”
    电梯到了,梅心进了电梯。
    “喂?”
    “我刚进电梯……”梅心说,“是他告诉我的。”
    “哦。”水石继续往下引,“他现在深圳。”
    “哦,我知道。”梅心淡淡的说。
    “我今天也到了。”水石赶紧说,“刚还跟他在一起喝酒呢。”
    梅心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水石明白了,这确定已经是尬聊了——梅心的态度不积极,他又不好跟她讲邵儿这边已经有了女朋友,更不能说邵儿还是很在乎她的,还是想怎么怎么地的,总之这电话不该打,现在的问题只剩下怎么结束了。
    电梯门一开,梅心一边拖着行李箱和“秋心”往外走,一边说:“老水,不好意思,我朋友过来了。”她甚至都没问水石这个电话打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就要结束通话,这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好的。”水石厚着脸皮说,“有空再联系。”
    “好的,ByeBye。”梅心一边说,一边将箱子递到了一个男人的手里。
    “好,再见。”水石主动挂了电话。
    ……
    “是到首都还是大兴?”丁培衷问。
    “首都,T3。”梅心长叹一口气,系上安全带,把“秋心”抱在了怀里。
    “心情不好?”
    “嗯……走吧。”



    “我觉得Vincent,或者说西方人,还是大度。”丁培衷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还划了划手机上的微信,“你说你毁了人家的并购大计,居然还不把你开掉。”
    “呵呵。”梅心低着头玩着手游,“要是你管,你肯定不会开我。”
    “哦?”丁培衷一笑,“你觉得我有这么大度?”
    “裁我还得给补偿,你肯定会在各个方面找我的茬、给我穿小鞋,降低我的收入,抓住机会给个处罚什么的……然后——”梅心说这些的时候头都不抬,“把我逼走。”
    丁培衷看看梅心:“会这样吗?”
    梅心没精打采的反问:“不会吗?”
    丁培衷苦笑着摇摇头:“既然我这么糟糕,为什么还要挺我做AEW的总经理?”
    “又不是我挺你。”梅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状态,“是梅清、岳鸿濯挺你——”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却没去看丁培衷,随即,她又低下头继续玩“泡泡龙”,“霍熙肯定也不想挺你的,估计也是没办法吧。”
    梅心这话顿时把丁培衷的脸说的通红,他知道梅心这话的意思,如果是半年前的丁培衷,肯定就是沉着脸不做声了,可现在的丁培衷不一样了,他经历过了纵欲、卑贱、绝望、复兴,他认清了自己,也知道了真诚、真实的巨大能量,起码,他能面对自己了。他知道,没必要再为过往道歉,何况他在AEW并购的终极PK的前夜已经向梅心道歉了,如果对方没有原谅他,他也不可能成为AEW的总经理。女人,就是这样口无遮拦,这样才能及时的排解内在的情绪,可能会让人不适,起码她自己会长寿一点。
    “要不你回北京帮我吧。”丁培衷说。
    “想都不要想。”梅心第一时间就回绝了,即使原谅了,还是会觉得尴尬,何况——
    “那边给我开到两百万,现在这么干,年底两三百万的奖金没有问题——”梅心终于瞅了丁培衷一眼,“你能给我开多少?”
    丁培衷撇撇嘴:“好吧。”
    随后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梅心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忽然叹了一口气。丁培衷听到了,品味了一下问:
    “邵儿还在上海?”
    梅心淡淡的说:“没有。”
    “那他在哪里?”丁培衷问。
    “不知道。”梅心说,“可能是深圳吧。”
    丁培衷“哦”了一声。
    “这狗就真养你那儿了哦。”梅心说。
    “好啊,没问题。”丁培衷说。
    “你一个人住,又要管公司,又要带狗的——”梅心看着丁培衷,“行不行啊。”
    “那你不是找不到别人帮你养嘛。”丁培衷说。
    梅心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这一周心情不好,她就跑回北京休假了。借着这次机会把“秋心”也抱回了家,她在上海太忙,平均每天在家也就五、六个小时,没法带狗,可问了一圈,北京这帮朋友没人有条件帮着带。前天回AEW看老同事,中午去食堂吃饭碰到了丁培衷,大家坐一桌的时候,梅心讲到了这发愁的事情。饭后,丁培衷主动找梅心,想挖她,没挖动,但却主动提出可以帮着梅心带狗。梅心有些犹豫,可到了昨天还是没想出办法,就只能跟丁培衷联系,把狗暂时交接给他,丁培衷也就顺便送她去机场了。
    “Sweetheart在就好了。”丁培衷也有些感慨,“她超喜欢狗。”
    梅心看看丁培衷:“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是一年。”丁培衷说,“只是不知道一年后,她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梅心看看丁培衷:“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你那么有学问,骗骗这种小姑娘分分钟的事情——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对她动真情。”
    丁培衷把车往T3的出发层路边一停:“那是因为我变了。”
    梅心吐吐舌头,抱着“秋心”下了车:“呵呵,要是那时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那就不知道会是怎样了——宝贝哦——”她低下头去亲狗狗。
    丁培衷打开后备箱替梅心拿行李,一边说:“我记得这狗是邵儿的。”
    梅心把狗往丁培衷怀里一送:“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好了,这是梅清的主场,我们不多说梅心的事情了,受烟雾启发,我们过几个月看能不能推出梅心后传,让其与邵淮秋有个交代。
    ……
    梅清有点晕,拎着高跟鞋走在路上,她不知道钟幕珍、邓芝去了哪里,只知道一个人走在街头。走着走着竟迷迷糊糊闯了红灯,一辆黄绿色的兰博基尼一启动,差点撞上她,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兰博基尼第一时间在路口停下了,车上下来一个小伙子,快步走到她面前。
    “Lynette?”
    梅清一愣,抬头一看:“你?”




    “David。”Erica向梅清介绍,“我弟弟。”
    “你好。”David这一笑,不会倾国倾城,只能是如水中月影。
    “你好。”梅清点点头,努力尝试用姐姐对弟弟说话的语气,“是个帅哥啊。”
    David却将“Salvatore Ferragamo”的袋子递向梅清:“Lynette,送你的。”
    ……
    “Hi,Lynette。”Erica看到David跟在梅清后面,也是愣了一下。
    “Hi,Erica。”梅清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去了?”
    “是啊,你辛苦啊,还要开会。David……”Erica看到了弟弟手中拎的袋子,下意识的问,“你又给人家买礼物了?”
    “不是,是我没要……”梅清赶紧说。
    Erica没等梅清说完,直接来了一句:“没要没要,你七千多的鞋子不拎回家了?没要没要,人家不还是给你买第二份……不会又是鞋子吧。”Erica的脸色很难看,“我说David,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这种品牌不适合我们梅总,梅总不是Hermes,就是Prada好吧。”
    “哦,姐,不是……”
    “我走了。”Erica走向电梯口,“好好跟着哦……”
    没等Erica摁电梯,梅清冷冷的说了一句:“那就是我还给你弟弟的鞋子。”
    ……
    “David,她比你大了五岁,你那么年轻、那么帅、那么有钱,还那么花心,你去骗小姑娘吧,骗她干什么?她那么好骗?”
    David努力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是认真的。”
    “你每次都说是认真的。”
    David拣起一只红艳艳的小龙虾:“姐,或许我这次遇到的是真爱呢?”
    “你遇到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Erica以一种非常负责任的态度对David说,“我只知道,她遇到的肯定不是真的。”
    ……
    梅清一边接David的电话,一边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几个人。
    “因为,现阶段,你跟我说话都公事公办。”David说,“但也许一个月后就不方便了,因为,那时总该有些甜言蜜语了吧。”
    梅清摇摇头:“不,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薄脸皮。比如现在,在这个电梯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位先生、两位女士,但我还是会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撩我了,我很忙,也没空,更重要的是,我不跟比我小的拍拖。”说完,她又摁住话筒,回头对着身后这两男两女做了一个歉意的动作,“不好意思。”
    那两个女士不禁捂着嘴笑,而两位男士却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
    “你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这话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David说,“因为我有准备,所以我不在乎。”
    “这跟你在乎不在乎没关系。”梅清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OK?”
    ……
    梅清摇着头翻着白眼,径直从David的身边走过:“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自作聪明?”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骗人。”David跟在后面,“但我可以容忍这种缺点,人无完人嘛。”
    “我懒得跟你说。”梅清感觉自己就快恼羞成怒了,正像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她没有时间:今天早上她八点半就到了公司,花了一个小时编排子公司与分公司的进一步裁员计划;然后,九点半到九点五十,她为上市办总监协调了离职手续,那位总监是主动辞职的,因为,邓芝闪电战般的将这位总监猎到了珠海的另一家正准备启动IPO的物流企业。现在,她要去医院,那边的索菲、索娅姐妹正在等她一个说法——医院又催缴住院费了。下午,她要回公司处理一些琐碎的日常工作,以手签单为主——她根本没时间去点网上的审批流程,这块工作由Ewa代劳。靠近傍晚的时候,她要召集市场部与新业务拓展部开个会,会议主题是宣布两个部门合并并对领导与部门员工做岗位和权限上的调整,这事实上是一场“鸿门宴”——左良明确要裁掉新业务拓展部的总监,但这位总监很干净,也很聪明,到目前为止,梅清还没有找到节省这十三万补偿的办法,但她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市场总监吕温良(Johnson)已经表态了,他肯定会让这位赖着不走的总监难过的。晚上,左良第一次要求梅清同他一道去参加一个饭局,招待一个潮汕老板。再就是她的弟弟梅舫,今天上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Susan向她告密,并提供了一部分“影像资料”,梅清确定这家伙去当拳师了,她的目标是今晚不要喝醉,然后回家尽快摆平这件事情——最好能把这个惹麻烦的家伙赶回家。最后,是岳岳,这也是最令他心烦的事情,感冒三天了,烧一直没退——这个时候发烧,唉……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David知道梅清不高兴了——不高兴好啊,女人总是高兴,就不需要男人哄了,“去完医院我带你去吃顺德菜。”
    “不必了。”梅清用手一拦,“我的车就在这里。”
    “哦,好吧。”David往后退了两步,“你骗了我,不是我骗了你。”
    梅清苦笑一下:“你强调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是,你可不要删了我。我还是要给你发微信约你的。”Davdi边说边退到了他那辆兰博基尼的边上——他们两辆车正是斜对着停着。
    “可以拉黑吗?”梅清的心似乎又软了,说的话居然有了玩笑味——女人很难对男人的如簧的巧舌免疫。
    “最好不要。”David也打开了车门,“那样我只能当面来约你。”
    梅清无奈的摇摇头,关上车门,她一边看着David上了车,一边启动了车,随后就是警告声,左后胎的胎压为零。她张大了嘴巴,却看见David已经开动了车子,一个左拐,车子横着停在了她的车前。
    两分钟后,黄色的兰博基尼SUV开出了地下车库。
    梅清冷笑着问:“是你放的气?”
    David点点头:“考虑到你可以调监控,所以我承认是我干的,不过已经有师傅在路上了,半个小时之内,你的左后胎胎压就能达到2.8。”
    “那你觉得为什么我明明知道是你放的气,还要坐你的车?”
    “因为你喜欢我。”
    ……
    梅清“嗤”了一声:“David,你几岁了?”
    “27啊。”
    “事业很成功?”
    “算是吧。”David得意的说。
    梅清划了两下手机,开始念一段简历:“穆煜,就是你啊,1993年8月出生,狮子座。原籍河南洛阳,现籍香港。母亲徐少贞女士在香港拥有知名珠宝店,共有十六家连锁,父亲为香港理工大学教授。呵呵……”
    “为什么要‘呵呵’?”David感受到了梅清语言中的怪味。
    梅清却不理他的问题,继续往下说:“你呢,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哦,学的是化学,毕业后在香港和内地开了七家凯迪拉克的4S店。开店的钱肯定不是你挣的吧?”
    “呃……不是。”David看看梅清,气焰也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梅清继续说:“你这几家店应该也没挣钱吧。”
    “这不才刚开始嘛。”
    “我这里有你的财务报表——哇!你真有本事,三年亏了五千多万——”梅清瞥瞥David。
    “你怎么拿到财务报表的?”David问。
    “穆煜,穆总,你觉得我会通过非法渠道来获得你及你公司的信息吗?”梅清不屑的说,“我不像你,不是做老板的,但我知道能挣到钱的老板是怎样工作的,包括你看不上的左良,即使是今年的第一季度这么困难的局面,也有500多万的利润,你这种风格,就是赔钱。”
    穆煜抓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压住不爽,淡淡的回应:“那可不好说哦,说不定我很快就会盈利了。”
    “今年吗?”梅清反问了一句,不等穆煜回答,“我不喜欢老是出现在时尚圈里的老板,当然,你卖车,和时尚有关联,但我看了近一年你在各种场合出现的影像资料,无论是穿着、气质、品味,都透着浅薄……”
    兰博基尼一个急刹,梅清猝不及防身体急往前冲,差点发出惊叫,安全带往后一拽,原来眼前是一个红灯。
    “你不像是在讽刺我。”穆煜的脸上已无笑容。
    梅清淡淡的说:“确实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在路口,在斑马线前,梅清居然推开了车门,丢下了一句话:“我需要的是成功的、可依靠的男人,而不是聪明、漂亮、好看、擅长追女人的。还有,我回去之前,把轮胎的气给我打好,否则我报警抓你。”随即车门“砰”的就关上了。
    穆煜看着梅清匆忙且优雅的背影走过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不禁吐吐舌头:“厉害的女人最性感,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
    David不想放过梅清,但他又几个月没联系梅清了,只是因为——
    “Lynette。”David给梅清倒上了柠檬花茶,“我公司开始挣钱了。”
    “哦。”梅清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要看我公司的报表吗?”David一边说一边观察梅清的表情,“我这就发给你。”
    “不用了。”梅清摆摆手,她刚在路边吐了一地,现在脑子很清醒,就是人没什么精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David扮了一个鬼脸,“我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你是因为我努力经营,等待着盈利的那一天,还有,我一直密切关注着‘基德支点’,关注着乔毕邨……”
    “然后呢?”梅清一抬头,David看到她皱紧了眉头。
    “然后?”David也是一愣,“然后我就是——Lynette,你明白的,你应该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质疑我的,你觉得我就是一个浮夸的富二代,而且你觉得我总是混迹时尚圈,且品味浅薄——你看我现在,我穿的中规中矩……”
    “你还是开兰博基尼。”梅清说是酒醒了,可却还有点酒劲,这点酒劲让她说话有点漂,具有趣味性和攻击性。
    “我——”David摊摊手,“你知道我是卖车的——但是,我可以考虑换个沉稳一点的,比如——”
    “David。”梅清打断了David的话,“我最近头绪很多,很累,我想未来很多年都会这样,我不可能跟我比我年纪小的男人拍拖。你看看你,几乎没有任何负担,你亏钱也很容易,挣钱也很容易,我一看到你,就很确定,你会花固定的时间去玩,我——不可能。你能明白吗?”
    “我不爱玩的。”David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坚定的回答。
    “你不爱玩?”梅清苦笑了一下,“我刚在车上听到你手机里的语音全是你雇的那帮‘传奇’游戏的职业玩家在说话。我也看到——不好意思,我不该看的,我只是无意中听到发红包的声音,你在那个群里一发红包就是五万——David,我不可能跟每年花七千万去玩‘传奇’的男孩子相处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花那么多钱的?”David吊起了嗓门。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姐姐就跟我说了。”梅清拿起果茶喝了一口,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
    “可——”David一边划那个微信群,“我现在不怎么花钱在这个上面了,也就是偶尔发个红包之类的——”他说着就去看手机,准备在梅清面前比划比划这个群,即使什么都证明不了,也可以表现出自己的坦荡,可他朝手机上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哇靠——”
    梅清看看David,但她并不惊讶——年轻人就是一惊一乍的,何况是为了游戏。
    David的反应很快:“不好意思,我要去打个电话——是关于明天展会的。”
    梅清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她已经想好了,等这小伙子回来,应付两句她就打车走了,送都不要他送。她扭过头,看David一边对着手机说话,一边还挥动着胳膊——应该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我看到的是死神手套,攻6,死神手套,谁做到的?……哦?这个人我没听说过……什么?才加盟一个多月?他现在有工资吗?赶紧跟他谈,他这种能力的,不应该做玩家,我要他进我的战队……对,薪资随便谈,对!对!……手套?废话!装备的钱你去谈就好了……三十万?他会同意吗?……你觉得他会开多少?……不超过六十万,都可以,不不不……你要知道,这是无法估值的,可以高一点……赶紧跟他谈工资,尽快……好,好……”
    ……
    “他在干嘛?”项城拿起一串鸡脆骨。
    “打传奇吧。”沐玉说,“据说靠那个每个月也能挣个七、八千。”
    “我在北京和几个朋友也搞过这个。”水石说,“如果全职打,也挣不了多少,可如果兼职……”
    “太辛苦了。”沐玉给水石和项城倒啤酒,“我看他最近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
    “哦。”水石点点头,一边仔细观察着沐玉,他在想,难道沐玉每天就是这么陪着邵淮秋,如果不是一直在一起,沐玉能知道邵淮秋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如果每天都这样在一起,邵淮秋能不碰沐玉?
    项城就不管了,直接问沐玉:“你现在和邵儿住一起了吗?”
    沐玉愣了一下,回答:“没有——可我天天来他店里,有时悃了就直接在边上打个瞌睡……”
    “那你上班怎么办?”项城问。
    “呵呵。”沐玉说,“我们那公司够呛的很,最近也没什么活。说实在的,我都想跟家里借点钱把这‘搞机’一半的店面盘下来开花店了,反正花花草草我也喜欢——就是蚊子多点——诶,他出来了。”
    邵淮秋一声不吭的在项城和水石之间坐了下来,开了一瓶啤酒就往肚子里灌,三个人愣愣的看着邵淮秋一气把这一瓶酒喝完了,喝完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看水石:
    “有烟吗?”
    水石给邵淮秋递了一支烟,有些纳闷的问了一句:“你就那么渴?”
    邵淮秋点着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并没有马上回答。
    沐玉也觉得邵淮秋怪怪的,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邵淮秋低着头,说:“这两个月的资金有着落了。”
    “嗯?”水石的反应比较快,“你不要告诉我——”他盯了一会儿邵淮秋的脸,“攻5?”
    “攻6。”邵淮秋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哇塞!”水石一拍大腿,“多少?”
    “60万。”



    “你住哪儿?”水石问。
    “那边。”邵淮秋指指街对面的公寓楼。
    “这里的房租跟北京差不多吧。”
    “差不多。”邵淮秋说,“20平米3300。”邵淮秋又看看项城,“那我回去了。”
    “OK。”水石点点头,“我忙完这一段也过来陪你打传奇。”
    邵淮秋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你负责五排吧,100一局,包赢。”
    “那太少了。”水石边说边乐。
    “走了。”邵淮秋说着就往路对面走,沐玉赶紧跟上去,搀住了邵淮秋的胳膊。水石看着他们俩这就走到了路对面。
    “快四点了。”项城跟水石说,“咱们回酒店吧,明天要开工了。”
    水石还是盯着沐玉,幽幽的说:“这她还不在邵儿那儿过夜?”
    “你管那么多干嘛?”项城觉得不可理喻,“她在那儿过夜又怎么了?”
    水石看看项城:“我这不是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项城一把拽过水石,“我觉得这女孩儿挺好……”
    ……
    邵淮秋和沐玉是从公寓的南门进去了,走着走着穿过社区,走向公寓的北门。
    “你今天心情不错哦。”沐玉说。
    “松了一口气。”邵淮秋说,“几十万也很重要。”
    “嗯。”沐玉点点头,搀着邵淮秋胳膊的手却缠的更紧了。邵淮秋却还是径直往前走,沐玉却还在往回看,“你到底住哪幢啊?”
    邵淮秋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北门门口,然后默不作声的拿出手机替沐玉叫车。
    “你每天睡到中午上班,老板没意见?”邵淮秋低头看着“滴滴”上快车的路线。
    “没有啊。”沐玉漫不经心的回答,“反正也没什么活。”
    邵淮秋看看沐玉,眼神中明显是有质疑的,但却没再问什么。
    “你好冷啊。”沐玉有点感慨。
    “嗯?”邵淮秋又看看沐玉。
    “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晚上心情好——”沐玉还是忍住了没往下说,“算了,不说了。”
    邵淮秋把头往路上一探,一辆白色的“比亚迪”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邵淮秋替沐玉拉开了车门,沐玉上车之前却忽然问了一句:
    “你就打算这么一个人住着吗?”
    邵淮秋看看沐玉,冷冷的说:“我每天只睡这两三个小时,没时间的。”
    ……
    “你每天睡几个小时?”David问。
    “还好吧。”梅清都快睡着了,“这几天睡得少。”她发觉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便说了句“谢谢”,拎起包准备下车。
    “真的没机会吗?”David冲着梅清的背影问道。
    梅清转过脸来:“没有。”说完便挎着包进了铁门。
    “可乔毕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David说。
    梅清只好又转过身来:“乔毕邨准备去美国融十五亿你知道吗?”
    David一愣,他确实不知道,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乔毕邨还能东山再起。
    “就算他融到了15亿——”梅清继续说,“我跟他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的。”
    “那你到底需要怎样的男人?”David稍稍有点激动了,“难道是皇甫尊那种怪人?”
    梅清第三次转过身来,问:“你还真的什么都知道。”
    “我姐姐跟我说的。”David解释道,“她说那个男人为了你才让‘居合’进泉州的那个项目的。”
    梅清摇摇头:“他也不可能。”
    “呵——”David举起两只手,“Lynette,为什么要封闭自己呢?”
    梅清本想不再理他了,但走了两步,还是又转过身来,她的语气也显生硬了:“我怎么就封闭了呢?”
    “皇甫尊有钱,乔毕邨有才,我有颜,我们三个都是极品,甚至你孩子的父亲,除了身体差点,也是一个接近完美的男人,可你都不要,那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梅清愣了愣,随后说:“看来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是吧。”
    David从车上下来了,快步走向梅清:“我已经说了,你是自我封闭。你不想爱了、不敢爱了,不是吗?”
    梅清摇摇头:“你搞错了,对你,我确实是不想不敢。”
    “那对乔毕邨呢?”David站在了梅清面前。
    “不想。”梅清毫不犹豫的回答。
    “皇甫尊呢?”
    梅清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敢……”她刚一说完,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而David已经瞪直了双眼——他似乎也明白了。
    “Lynette——”David仍试图再说些什么。
    “好了。”梅清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不说不说了——我的事你别管了,别管了——”梅清感到自己的脑子特别乱,可David还在往前凑……
    “David……”梅清终于忍无可忍,“别再烦我了,你还是管好你的姐姐吧。”
    “我姐姐?”David一愣,而梅清已经快步走进了铁门。
    ……
    “喂,Lynette?”
    “Hi,Susan,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
    “哦,没事……我也确实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不该那么想,可我们是最好的闺蜜,我做不到不说出来……”
    “你担心什么?担心他再一次抛弃我?”
    “是的,Susan。”
    “你没被人抛弃过吧?”
    “呵呵,是的,是我抛弃了别人。”
    “Lynette,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想跟我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而你却是要你爱的男人跟你生活在一起,你不同凡响,而我也只能这点出息了……大不了,哪天他真的又跑了,我再找你哭一场呗……”
    “最好别——我不擅长安慰人,而且,看着我会觉得很心痛的。”
    “那你又不愿把你弟弟给我。”
    梅清笑了,余汐蓝也笑了,两个人隔着电话笑了好一会儿,梅清说了一句: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们继续笑了。
    ……
    上午02:16
    Tristan:我很想把头皮割下,但杀人的不是我。那天晚上,我们把尸体埋了,把车扔到冰冷的密苏里河上游。我记得他童年时,我以为Tristan不会长寿,是我错了,我有许多事情都错了,疼爱他的人均英年早逝,他是石头,他和他们对冲,不管他多希望去保护他们,但他有荣誉,而且长寿,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他有他自己的家庭,Tristan死于1963年,九月,秋天月圆之时,他最后露面的地方是北方,那儿仍有许多待捕猎的动物,他的墓并没有记号,但没关系,反正他常活在边缘之地,在今生和来世之间……
    Lynette:他是被熊咬死的?
    Tristan:我发现我看过的东西你都看过。
    Lynette:知道我弟弟的微信名是什么吗?
    Lynette:燃情岁月。
    Lynette:那电影是1994年的,我弟弟出生于1999年,这电影是他初中时我拷给他的,他超喜欢。
    Tristan:好吧。
    Tristan:难得看你字敲的这么快。心情不错?
    Lynette:酒刚醒,睡不着了。
    Tristan:我见到她和我儿子了,我想我在美国会呆很久。
    Lynette:嗯。
    Tristan:反正你也不想我。
    针对这条微信,梅清并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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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01:48:56  更:2021-08-04 18: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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