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榆树: 老街旧巷情悠悠
老街旧巷情悠悠
我写过展宽的大纬二路,也写了崭新的北园大街。这时,我仿佛听到济南的
老街旧巷在诉说着它们的被淡漠与遗忘。顿时,如怀故亲旧友,我一心想去看看
那些也曾一度辉煌过的老街旧巷。
人未曾动,脑中先映出一串串街巷的名字:以旧官府之所在而得名者,有布
政司街、按察司街、府前街、县东巷;据当地寺庙而起名的,如正觉寺街、太平
寺街、将军庙街;按地形地势而起名者,像颐河街、半边街、辘轳把子街;也有
根据当地名胜古迹起名的,如舜井街、江家池街、铁塔街、曲水亭街;更多的是
以街巷集中制作或经营之商品而得名,如筐市街、制锦市街、估衣市街和剪子巷、
篦子巷,真是异彩纷呈,颇有情趣。
越想越怀念,遂顾不得腿脚不灵,蹬上自行车便直奔老城区。在一条条狭窄
的街巷中,我悄没声地穿来走去,且行且看,那亲切劲儿,就像回到了久别的故
乡。不管是那黑漆大门、木门坎、石门墩,还是那起脊灰瓦的大门楼,虽饱经风
霜,却还保留那旧时模样,像老祖母般亲切、慈祥。尽管许多人家的室内早已是
沙发、彩电和电冰箱,但院内除多了些不规则的小厨房外,那四合院的框架尚存,
仍不失北方城市居民院的格局。
旧时,有人曾将济南城内的街巷比做一条蜈蚣。院东、院西大街,即今日的
泉城路,就是那蜈蚣的躯干,而向南北两面伸展的街巷,就像蜈蚣一条条数不清
的腿。别看那些街巷十分狭窄,可有着深厚的渊源。就说芙蓉街吧,难以对开两
辆汽车,可过去还被称为芙蓉大街。在几行石板铺就的路面两旁,挤满灰砖青瓦
的二层楼阁式店铺,门前满挂着乐器、文具、书画、饭馆等招牌,一眼望去,就
知是古城的一条典型商业街。当年,这条紧靠贡院、府学和文庙的街道,不仅商
业繁华,还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著名学者、画家俞剑华,早年曾在此办美校、
开画店,培养新人,广交文友。山东著名教育家鞠思敏、王祝晨,在该街南首路
西全街第一座新式楼房中,开办了教育图书社,并代理中华书局在济业务。著名
学者、山东师范大学教授田仲济等,在后任中共山东分局宣传部长兼大众日报社
长李竹如的支持下,1934年在该街南段路西一院内,创办了《青年文化》杂志,
宣传新思想、新文化和抗日救国。
济南的老街旧巷,那可是街街有传说,巷巷有故事。西关的花店,旧时是山
东、河南等地绢花、剪绒花的传统集散地。剪绒花和绢花是我国妇女和戏曲演员
过去的重要头饰。鲁迅小说《在酒楼上》,写吕纬甫为给“十多岁没了母亲”,
又“招呼两小弟妹”的顺姑,买一心想要买的剪绒花(她为此挨过父亲的打),
“先是在太原城里搜求了一遍,都没有;一直到济南”才买到,可怜的顺姑没等
到那花,就被旧社会夺去了年轻的生命。所以,读《在酒楼上》,知情人很容易
就会想到济南的花店街。
花店街说来有点凄凉,再讲较有趣的鞭指巷吧。开始,它的名字是鞭子巷。
据讲,清代乾隆某年一黄道吉日,济南城黄土铺地,闲杂人等一律回避,那皇帝
高跨御马,旗锣伞扇,前呼后拥,进得西城门,沿院西大街浩荡而行。圣目向北
一望,见一巷子挤满卖马鞭、牛鞭等车马挽具的店铺,马鞭一指,问身后随巡大
臣刘墉道:“这街巷何名?”刘墉是山东人,聪明灵敏,以书法和善断公案而闻
名。听到问后,他灵机一动,为在自己家乡讨好皇帝,立即回答:“禀报万岁,
这街正如万岁所指,名鞭指巷。”皇帝微笑点首。从此,这里就改名鞭指巷了。
当然,济南的老街旧巷,也有不少曾有“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美景。昔
日的东流水、江家池和剪子巷等街道,旧路缝中清流不断,院落内荡漾着清泉,
如今已不多见。但是,在大明湖以南,西更道与芙蓉街之间的王府池一带,有河,
有桥,有泉,仍可看到那潺潺流水和绿藻飘荡的优美景象。腾蛟泉也坐落于附近
小巷北口,人家屋头。明代诗人王象春在《齐音·北芙蓉泉》中,写有:“传说
每年惊蛰日,居民床底蛟龙吼。”所写就是这一带的传闻。
随着城市的改造、建设与发展,有些街道在扩宽、重建或改名了,也有的已
名存实亡。当然,随城市的发展,四郊也出现了不少新街巷。有兴有衰,有新生,
也有消亡,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不错,在老街旧巷中,即便于近几十年内,也曾有的一度辉煌。黑虎泉南的
司里街,是条自宋;元以来就有的老街,至今仍多是黑漆大门四合院的老住户。
在五十年代开展爱国卫生运动中,当地居民将这条街清扫得十分洁净。并整理院
落,大搞美化绿化,街边种植冬青,上空架满葡萄、紫藤,使全街犹如公园的绿
荫长廊,被评为全国卫生先进集体。1960年5 月,我们敬爱的朱老总曾前来视察。
可就是这样一条街道,现在也已被一排排大楼所逼近,谁知还能存世几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