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榆树: 留住绿色
留住绿色
去夏，济南雨量充沛，众多名泉早早恢复喷涌，给泉池、河流、湖泊注入了
生机。一度枯萎的水藻，也冒嫩芽，吐新绿，并很快长出了少女秀发般的青丝，
一束束如诗似画，飘荡于碧波清流，那份潇洒、婀娜、从容，给泉城人以喜悦和
兴奋。可是，自入冬以来，济南缺雨少雪，气候十分干旱。望着每晚济南电视台
所播日趋下降的水位，令人焦虑不安。我担心伴随泉水的曰益减少，直至枯竭，
泉城再次失去其特有的水中绿色。
人们喜欢绿。树绿、菜绿、禾苗绿……绿，蕴涵生命，像征青春，预示希望。
世界不能没有绿，人们不能离开绿。现在，各国已将绿地覆盖率高低，作为衡量
一座现代化城市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尺。济南不仅有日益扩大的绿地，还有难得的
清泉绿藻。这就得天独厚，倍加可贵了。宋代诗人黄庭坚称“济南潇洒似江南”，
大概也与这一情景有关。
济南的泉水是经过深层地下溶岩的反复过滤，而涌出之地下水。这水清澈、
纯净、新鲜，且含有益矿物质。传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先是带北京玉泉山
的泉水，到济南后便换趵突泉水了。这水夏日清凉，伫立泉边、河畔，便有习习
清风拂面。冬日水暖，伸手撩一把清水，暖人肌肤暖人心。水藻生长于这样的水
中，长得舒展、茂盛，绿得鲜亮、晶莹，打动了古往今来的多少名人学士，激起
了他们的诸多诗意和审美情趣。宋代曾巩写金线泉水，就有“云依美藻争成缕，
月照灵漪巧上弦”之句。清代学者施润章更赞美了这里的“荇藻冬青葱”。但我
认为，写济南水藻之绿之美最为出神入画者，当首推现代文学大师老舍先生。他
写泉城美景说：“先不用讲别的，只说水中的绿藻吧”，冬天，“泉上起了一片
热气，白而轻软，在深绿的长的水藻上飘荡着，使你不由得想起一种似乎神秘的
境界”。“这种鲜绿全借着水的清澄显露出来，好像美人借着镜子鉴赏自己的美”。
试想，皑皑白雪，冰凌世界，眼前的泉水却是暖暖的，清清的，或缓或急，喷涌、
流动，飘荡着绿得醉人的水藻，越是雪后天晴，水藻更绿得耀眼、出神。这该是
何等境界，何等的美！难怪呀，五十年代《济南日报》要选一文学副刊的名字，
经文人学士集思广益，采纳了诗人戈振缨所拟“水草”二字，一直沿用至六十年
代初，该报在三年自然灾害后期临时停刊。由此亦可想见，绿藻（即水草）在人
们心目中的位置。
泉城的水藻种类繁多，各具风采。其中有一缕缕闪着绸缎之光的丝藻，有一
束束摇曳飘荡的孤尾藻，有一圈圈生着秀丽轻巧之绿针的金鱼藻，还有虾藻、茨
藻、黑藻，与点缀河边的水莲、水芹、水葱、水菠菜等，在阳光照耀下，构成一
活泼碧绿的世界，成为冬天里的春天。
我徜徉于趵突泉边，护城河畔，曲水亭街，铜元局后，寻访那从各名泉悄然
而出的条条清溪，沉迷于溪流的浅吟低唱与绿藻碧波的荡漾之中。在静水处，我
俯观游鱼戏嬉，真怕那鱼儿不慎，将翡翠般绿藻碰碎，使玉液琼浆流满河中。我
想，这泉城绿藻之美，也许只有漓江飘渺的青山倒影，或刚出水的枝枝芙蓉，尚
可略比一、二，但那美又好像都没有清流绿藻的青春活力与勃勃生机。
这般诗情，如此景色，怎能不令人深深爱恋与珍惜？何况这景色出自我们母
亲般的城市、自己血肉相连的故乡。写至于此，我像忽然看到那飘荡摇曳的绿藻！
似在频频招手，依依话别，留下行行泪水。
我是多么渴望人们珍惜泉，保护泉，留住泉水，以及清清泉水所哺育、所创
造之绿色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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