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顾左右而言他

选自《孟子·梁惠王下》（《诸子集成》中华书局1986年版）。题目是编者加的，意思是，齐宣王不愿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所以转头看看左右的人，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顾，转头看。

《孟 子》孟子谓齐宣王〔齐宣王〕战国时期齐的国君。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王之臣”句〕您有一位臣子把妻子儿女托付给朋友（照顾），自己到楚国去游览。，比其反也〔比其反也〕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比，及、等到。反，通“返”。，则冻馁其妻子〔则冻馁（něi）其妻子〕却（发现）妻子儿女在挨饿受冻。，则如之何〔如之何〕（对这样的朋友）该怎么办。？”

王曰：“弃之〔弃之〕抛弃他。。”

曰：“士师不能治士〔士师不能治士〕司法长官不能管理好他的下级。士师，古代的司法官，其下有乡士、遂士等属官。，则如之何？”

王曰：“已之〔已之〕免掉他。。”

曰：“四境之内不治〔四境之内不治〕全国一片混乱。，则如之何？”

王顾左右而言他。

日 攘 一、鸡①选自《孟子?滕文公下》（《诸子集成》中华书局1986年版）。题目是编者加的。日攘（ráng）一鸡，每天偷一只鸡。攘，这里是偷窃的意思。

《孟子》戴盈之〔戴盈之〕宋大夫。曰：“什一〔什一〕指税率而言，即十抽一。，去关市之征〔去关市之征〕取消关卡和市场的赋税。去，免除、取消。征，指征收的赋税。，今兹未能〔今兹未能〕今年办不到。兹，年。，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已〕指停止征税。，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日攘其邻之鸡〕每天（都要）偷邻居的鸡。者，或〔或〕有人。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是非君子之道〕这不是君子的行为。是，这。道，做法、行为。。’曰：‘请损之〔请损之〕那就减少一些吧。这句话是偷鸡者说的。，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如果懂得这种行为不合道理，就应当赶紧停止。其，指偷鸡行为。斯，连词，就。，何待来年？”

以 邻 为 壑选自《孟子?告子下》（《诸了集成》中华书局1986年版）。题目是编者加的。以邻为壑，拿邻国当成大水坑，把本国的洪水排泄到那里去。壑（hè），山沟、水坑。

《孟子》白圭〔白圭（guī）〕名丹，字圭，战国时期著名的水利专家，善于修筑堤防。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丹之治水也愈于禹〕我治水胜过了大禹。这是白圭夸耀自己的话。丹，白圭自称。也，表句中停顿，无义。愈，胜过。。”

孟子曰：“子过矣①〔过矣〕错了。。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水之道也〕意思是按照水往下流的本性进行疏导。，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以四海为壑〕拿四海当大水坑，即让洪水流入大海。。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洚（jiàng）〕大水。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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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以善辩著称。赵岐在《〈孟子〉题辞》里说他“长于譬喻，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的确如此。这三篇短文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例如宋国设“关市之征”，影响了商品流通，孟子要求立即取消它，而宋大夫以等待来年作答，这说明他也认识到这项措施是不正确的。孟子识破了他的“缓兵之计”，就以从“日攘一鸡”变为“月攘一鸡”为喻，说明既知其错就应当立即改正。又如白圭用筑堤的办法治水，从小范围来看，固然可以防制洪水为患，但洪水流不进这个地方，就必然会流到别的地方，给那里的人们造成灾难。据此，孟子就用“以邻为壑”一喻揭露了这种为保护自己而不惜损害他人利益的实质。以上两个比喻都是因人的行为而设，前一个侧重揭露行为的方式，后一个侧重揭露行为的结果，但目的都在于制止错误的行为。

《王顾左右而言他》里孟子的谈话方式跟以上二例有所不同，因双方是君臣关系，对话中没有针锋相对的气氛，所以显得从容不迫。其实结论早在孟子心中，就是使齐宣王认识自己对人民应负的责任，把国家治理好，但他却缓缓道来，先问朋友不尽责该怎么办，次问士师不尽责该怎么办。对此，齐宣王一一据理作答，殊不知这恰好进入孟子的“彀中”，待到再问“四境之内不治”，他就无话可答了。这番谈话，孟子用的是类比法。

孟子的谈话艺术在《孟子》一书里随处可见，有兴趣的话，不妨看看原著，你会受到很多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