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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名著]论语讲读  子罕第九 [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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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讲读: 子罕第九

  9.1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①。
  【注释】
  ① 罕:《尔雅·释诂》:“罕,希也。”希,很少。
  【集说】
  这一章历来解说纷纭,择其主要者列之如下:
  《集解》:“利者,义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寡能及之,故希言也。”
  《皇疏》:“言者,说也。利者,天道元亨,利万物者也。与者,言语许与之也。命,天命,穷通夭寿之目也。仁者,恻隐济众,行之盛者也。弟子记孔子为教化所希言、及所希许与人者也。所以然者,利是元亨利贞之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其理玄绝,故孔子希言也。命是人禀天而生,其道难测,又好恶不同,若逆向人说,则伤动人情,故孔子希说与人也。仁是行盛,非中人所能,故亦希说与人也。然希者非都绝之称,亦有时而言与人也。”
  《集注》:“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
  以上三家大体都解作孔子罕言利、命、仁三者。许多人质疑孔子罕言命与仁的说法,认为孔子只是罕言“利”:
  《四书辨疑》:“若以理微道大则罕言,夫子所常言者岂皆理浅之小道乎?圣人于三者之中所罕言者惟利耳,命与仁乃所常言。”
  史绳祖《学斋占毕》:“子罕言者,独利而已。当以此四字为句作一义。曰命曰仁,皆平日所深与,此当别作一义。‘与’如‘吾与点也’、‘吾不与也’等字之义。”
  康有为《论语注》:“考之《论语》,孔子言命、仁至多,……即《论语》言‘仁’已四十二章,若以为罕言,则孔子所多言者为何也?”
  按此,则当读此句为“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与”作“赞成”解。
  焦循以为非同时罕言利、命、仁三者,也非只罕言利,而是说孔子很少单独言利,要说到利时,必与命或仁在一起提到。《论语补疏》云:“古所谓利,皆以及物言。至春秋时,人第知利己,其能及物遂别为之义,故孔子赞易,以义释利,谓古所谓利,今所谓义也。孔子言义,不多言利,故云子罕言利,若言利则必与命并言之、与仁并言之。”
  阮元《论语·论仁篇》:“孔子言仁者详矣,曷为曰‘罕言’也?所谓‘罕言’者,孔子每谦不敢自居于仁,亦不轻以仁许人也。”
  《集释》:“窃谓解此章者多未了解‘言’字之义。盖‘言’者,自言也。记者旁窥已久,知夫子于此三者罕自言,非谓以此立教也。说者徒见弟子问答多问仁,遂疑命、仁为夫子所常言,实则皆非此章之义也。”
  9.2 达巷党①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②。”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③?执御④乎?执射⑤乎?吾执御矣。”
  【注释】
  ① 达巷党:达为巷党名。或以“达巷”为党名。
  ② 无所成名:《郑注》:“此党人之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也。”《皇疏》:“孔子广学,道艺周徧,不可一一而称,故云‘无所成名’。”《集注》:“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
  ③ 执:专执,专守。
  ④ 御:驭马驾车。
  ⑤ 射:射箭。射、御皆为六艺之一,而御为最卑下。
  【思考与讨论】
  郑玄与朱熹解“无所成名”的区别在哪里?
  9.3 子曰:“麻冕①,礼也;今也纯②,俭③。吾从众。拜下④,礼也;今拜乎上,泰也⑤。虽违众,吾从下。”
  【注释】
  ① 麻冕:麻制的祭祀用的缁布冠。
  ② 纯:丝。今也纯,谓今人多用丝代替麻制冕。
  ③ 俭:节俭。据典籍记载,依礼,绩麻为冕,须用二千四百缕经线,由于麻质粗,故须织得细密方可成匹,故不如用丝织成为俭。
  ④ 拜下:臣见君时,先于堂下行拜礼,是为“拜下”,升堂后还须再拜行礼。下文“拜乎上”则是升堂后始拜,省去“拜下”之礼。
  ⑤ 泰:骄慢,倨傲。臣见君,以先在堂下拜为合礼,不在堂下拜而于升堂后拜,是无君臣之礼,故孔子以为泰。
  9.4 子绝①四:毋②意③,毋必④,毋固⑤,毋我⑥。
  【注释】
  ① 绝:《说文》:“绝,断丝也。”《释名·释言语》:“绝,截也,如割截也。”禁绝、断绝之意。旧注有“孔子禁绝自己”与“禁绝他人”两种解释。
  ② 毋:同“无”,不,禁止之意。
  ③ 意:《说文》:“意,志也,从心音,察言而知意也。”段玉裁引此章注云:“意之训为测度。”毋意,《集解》:“以道为度,故不任意。”《集注》:“意,私意也。”
  ④ 必:《集解》:“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故无专必。”按孔子云“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是“必”指测未至之事而期于其必至。
  ⑤ 固:专守一端,执滞不知变通。《集解》:“无可无不可,故无固行。”
  ⑥ 我:《集解》:“述古而不作,处群萃而不自异,故不有其身。”《集注》:“我,私我也。”
  9.5 子畏于匡①。曰:“文王②既没③,文④不在兹⑤乎?天之将丧⑥斯文也,后死者⑦不得与⑧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注释】
  ① 畏于匡:匡,地名,孔子去卫适陈,过匡地。匡人因曾为阳虎所暴掠,而孔子状类阳虎,匡人是以拘囚孔子。畏,拘囚之意。或以为即畏惧意。《说文》:“畏,恶也。”《广雅·释诂》:“畏,惧也,恐也。”夫子见围于匡人而有戒惧之心。
  ② 文王:周文王。
  ③ 既没:已死之后。既,已经。
  ④ 文:《集注》:“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
  ⑤ 兹:此,孔子自指。
  ⑥ 丧:使之丧,灭绝。
  ⑦ 后死者:《孔注》:“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江熙以为通指后代人。
  ⑧ 与:得到,获得。
  【文学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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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芒上玄,有物有则。厥初造命,立我艺则。爰兹族类,有觉先识。斯文未丧,诞育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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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邑叹离群,江楼喜遇君。开筵当九日,泛菊外浮云。朗咏山川霁,酣歌物色新。君看酒中意,未肯丧斯文。
  9.6 太宰①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②,又多能也。”
  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③也贱④,故多能鄙事⑤。君子多乎哉⑥?不多也。”
  【注释】
  ① 太宰:官名,或以为吴之太宰,或以为宋之太宰,不可考。
  ② 天纵之将圣:天使之成圣,即天生之圣。纵,谓尽其能,不为限量。将圣,大圣。
  ③ 少:年少小时。
  ④ 贱:贫贱。
  ⑤ 鄙事:鄙夫之事。孔子少时尝为乘田、委吏,此即为鄙事。
  ⑥ 君子多乎哉:《包注》:“君子固不当多也。”君子,指有德堪在位者。
  【文学链接】
  和谒孔子庙 刘斌
  性与虽天纵,主世乃无由。何言泰山毁,空惊逝水流。及门思往烈,入室想前修。寂寞荒阶暮,摧残古木秋。遗风暧如此,聊以慰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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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庭风韵婕妤才,天纵斯文去不回。一宅柳花今似雪,乡人拟筑望仙台。
  9.7 牢①曰:“子云:‘吾不试②,故艺③’。”
  【注释】
  ① 牢:郑玄以为孔子弟子子牢,然子牢不见于《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集注》将第六、七两章合为一章。
  ② 试:用,得到任用之意。
  ③ 艺:多技艺。
  9.8 子曰:“吾有知①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②也;我叩其两端③而竭④焉。”
  【注释】
  ① 有知:有知识,对事物无所不知之意。
  ② 空空如:无所知之意,指孔子于鄙夫所问之事原无所知。或以“空”同“悾”,诚恳貌,则指鄙夫问孔子时之诚恳态度。
  ③ 两端:事之终始两端、正反两面。
  ④ 竭:竭尽所知,竭尽其理。
  9.9 子曰:“凤鸟①不至,河不出图②,吾已③矣夫!”
  【注释】
  ① 凤鸟:凤凰,传说中的神鸟,天下太平时才会出现。
  ② 河不出图:上古传说伏羲、黄帝、尧、舜、禹、汤等人受命时,黄河中有龟或龙马驮着图书出现,称为“河图”。河不出图,意为世无贤明之君。
  ③ 已:停止。
  【文学链接】
  凤鸟、河图,上古相传是天下大治、圣人受命之象,屡见于上古文献。孔子之感叹,旧注每以为是在感叹自己有圣人之德而不受命有天下,此说实为尊孔子而过甚其辞所致。另有一说谓感叹自己不逢明君不见用于世,更合乎孔子行事与当时情形。此种感叹,在《论语》中其实并不少见,且为后世士人所引为典语,用以寄寓自己怀才不遇之感。
  饮酒诗 其二十 陶渊明
  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凤鸟虽不至,礼乐暂得新。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区区诸老翁,为事诚殷勤。如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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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真风早晚还,妖讹成俗污乾坤。宣尼既没苏张起,凤鸟不来鸡雀喧。刍少可能供骥子,草多谁复访兰荪。尧廷忘却征元凯,天阙重关十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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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方该帝泽,威凤忽来宾。向日朱光动,迎风翠羽新。低昂多异趣,饮啄迥无邻。郊薮今翔集,河图意等伦。闻韶知鼓舞,偶圣愿逡巡。比屋初同俗,垂恩击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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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阳多胜致,夫子纵游遨。凤鸟瑞不见,鲈鱼价转高。门开沙觜静,船系树根牢。谁解伊人趣,村沽对郁陶。
  9.10 子见齐衰者①、冕衣裳②者与瞽者③,见之,虽少④,必作⑤;过之,必趋⑥。
  【注释】
  ① 齐衰者:穿齐衰服的人。齐衰,丧服,粗麻布缝成,其下边缝齐,故曰齐衰。齐,音zī,衰,音cuī。
  ② 冕衣裳:大夫之服。《说文》:“冕,大夫以上冠也。”
  ③ 瞽者:目盲之人。
  ④ 少:年小。
  ⑤ 作:起。
  ⑥ 趋:《说文》:“趋,走也。”走即今日之快走。
  9.11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①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②卓尔③。虽欲从之,末由④也已!”
  【注释】
  ① 循循然:有次序貌。《说文》:“循,顺行也。”许多典籍引此章,作“恂恂然”,恂,恭顺貌。
  ② 如有所立:《集解》、《皇疏》引孙绰,皆谓指孔子之所立,并以此四字为一读。《笔解》谓颜渊谓自己有所立。
  ③ 卓尔:《说文》:“卓,高也。”卓尔,高绝不可跻攀貌。
  ④ 末由:无由。
  9.12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①。病间②,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③。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④死于二三子⑤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⑥,予死于道路乎?”
  【注释】
  ① 臣:旧注多释为“家臣”。或释为“君臣”之臣,意谓子路拟以葬君之礼治孔子之丧。《四书稗贩》以为,按《周礼》有小臣之职掌诸侯之丧,而大夫、士之丧则无小臣执掌,孔子为大夫,无小臣,所以下文孔子自云“无臣”。
  ② 病间:间,音jiàn,病稍缓和,稍愈。
  ③ 无臣而为有臣:没有小臣,却伪为有小臣。
  ④ 无宁:宁愿。
  ⑤ 二三子:孔子称自己的弟子。
  ⑥ 大葬:《马注》、《集注》皆谓以君臣礼葬。《正义》谓以大夫礼葬。
  9.13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①匵②而藏诸,求善贾③而沽④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注释】
  ① 韫:藏。
  ② 匵:音dú,《说文》:“匵,匮也。”亦作“椟”。
  ③ 善贾:贾,有两读,一音gǔ,商人,则“善贾”意谓识其价值之商人;一音jià,同“价”。下文“我待贾者也”之“贾”亦同。《译注》以为,与其说孔子是等价钱的人,不如说是等识货的人,可谓能得孔子之真意。
  ④ 沽:卖。
  9.14 子欲居九夷①。或曰:“陋②,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③?”
  【注释】
  ① 九夷:东方曰夷,《马注》谓东方之夷有九,故称九夷。具体名目说法不同。或以为南方淮夷。
  ② 陋:僻陋,地隘狭为陋,民俗鄙薄不知礼仪亦称陋,此处或兼而言之。
  ③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马注》:“君子所居则化。”意为君子居九夷,可以化导其俗使合于礼义,故不陋。《皇疏》引孙绰:“九夷所以为陋者,以无礼义也。君子所居者化,则陋有泰也。”
  【文学链接】
  为什么孔子说君子居于九夷之地,就不陋了?汉魏以来旧注多解作君子居于九夷之地,能以礼义化其俗,故不觉其陋。这种解释也不错,不过古人自有另一种解释,这就是由刘禹锡的《陋室铭》为代表,强调是因为君子自己有着美好的德行,故能居陋室而不觉其陋。
  陋室铭 刘禹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可以调素琴,阅金经。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实际上,在刘禹锡之前的唐玄宗开元年间,左散骑常侍兼副东都留守崔沔,在其母亲所居之堂“北五步之外,建瓦堂三间以居之,杂用旧椽,不崇坛,无赭垩”,“著《陋室铭》以自广”。崔沔的《陋室铭》今虽不传,但从颜真卿为此文而写的《陋室铭记》中仍可以窥知其意。
  9.15 子曰:“吾自卫反①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②。”
  【注释】
  ① 反:同“返”。孔子自卫反鲁,《左传》记载在哀公十一年冬,孔子六十一岁。
  ② 雅颂各得其所:雅和颂既为《诗》内容之分类名目,亦为乐曲之分类。孔子所正为《诗经》之篇章抑或指乐章,旧注多有不同说法。
  【文化史扩展】
  孔子删诗与素王述训 孔子自称“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历来都解释为是删述六经、定礼乐。《史记·孔子世家》:“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又云:“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这是关于孔子删诗的最早记载。这一记载并不完全可靠,但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删诗说在文化史上的意义。孔子的“删述”事业被士人视为庄严、神圣的文化创造活动,它是与天子治国临民相提并论的功业,孔子也因此被称为“素王”,“删述”被称为“素王述训”、“素王述典”。对于一些独特的士人而言,也不妨以效仿孔子的删述事业为己任,寄寓自己的人生志向或文化关怀。著名的如隋末的王通,他是被四库馆臣视为自汉代扬雄模仿《论语》而作《法言》之后最为狂悖的人,因为他全面模仿传统说法所认为的孔子删述六经的行为,续书,删诗,续春秋,赞易,定礼。唐代诗人李白也号称“我志在删述,绝笔于获麟”,见《述而第七》“甚矣吾衰也”章“文学链接”。当然这只是诗人之言。
  9.16 子曰:“出①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②,何有于我哉③!”
  【注释】
  ① 出:谓出仕。下句“入”谓居家在内。
  ② 困:《马注》:“困,乱也。”不为酒困,谓饮酒不致失礼。《皇疏》谓“不为酒困”指“出”、“入”、“丧事”三者皆不为酒困。
  ③ 何有于我哉:此句有歧解。或解作自谦之词,意为“我何能行此三事”,或解作自述之词,“何有”为“不难有”之意。
  9.17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集说】
  孙绰:“川流不息,年逝不停,时已晏矣,而道犹不兴,所以忧叹。”
  江熙:“言人非南山,立德立功,俛仰时迈,临流兴怀,能不慨然。圣人以百姓心为心。”
  皇侃:“孔子在川水之上,见川流迅迈,未尝停止,故叹人年往去,亦复如此,向我非今我,故云逝者如斯夫者也。日月不居,有如流水,故云不舍昼夜也。”
  《集注》:“天地之变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断也。”
  《论语述要》:“此章似只言岁月如流,欲学者爱惜光景之意。……道体不息,虽有此理,然另是一义,夫子言下恐未必然。”
  【文学链接】
  秋江送别二首 其一 王勃
  早是他乡值早秋,江亭明月带江流。已觉逝川伤别念,复看津树隐离舟。
  晚渡黄河 骆宾王
  千里寻归路,一苇乱平源。通波连马颊,迸水急龙门。照日荣光净,惊风瑞浪翻。棹唱临风断,樵讴入听喧。岸迥秋霞落,潭深夕雾繁。谁堪逝川上,日暮不归魂。
  华清宫二首 其一 吴融
  长生秘殿倚青苍,拟敌金庭不死乡。无奈逝川东去急,秦陵松柏满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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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武魂销汉使前,古祠高树两茫然。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思考与讨论】
  结合“集说”所引对此章的解释和“文学链接”中的诗歌,体会孔子“逝水”之喻的丰富含义。
  9.18 子曰:“吾未见好德①如好色者也。”
  【注释】
  ① 好德:好,与“好色”之“好”都音hào。
  9.19 子曰:“譬如为山①,未成一篑②,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③,吾往④也!”
  【注释】
  ① 为山:积土成山。
  ② 篑:土筐。
  ③ 进:继续之意。
  ④ 往:前进,坚持之意。
  9.20 子曰:“语之而不惰①者,其回也与!”
  【注释】
  ① 不惰:《集解》:“颜渊解,故语之而不惰,余人不解,故有惰语之时。”是“不惰”指“语之者”而言,即孔子不惰于与颜回语。《皇疏》云“余人不能解,故闻孔子语而有疲懈”,则是就听者而言,即颜回不惰。《集注》同《皇疏》,《正义》同《集解》。
  9.21 子谓颜渊,曰:“惜①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注释】
  ① 惜:痛惜。《皇疏》:“颜渊死,孔子有此叹也。”
  9.22 子曰:“苗①而不秀②者有矣夫!秀而不实③者有矣夫!”
  【注释】
  ① 苗:《说文》:“苗,草生于田者。”《仓颉篇》:“苗,禾之未秀者也。”
  ② 秀:禾黍吐穗开花为秀。
  ③ 实:禾黍结成谷实。
  9.23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①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注释】
  ① 无闻:无闻非谓普通声名,是无闻于德、无闻于善之意。
  9.24 子曰:“法语①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②与之言,能无说③乎?绎之④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注释】
  ① 法语:法,灋之借字,《说文》:“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引申为典则规矩之意,法语指经典之语。
  ② 巽:音xùn,恭顺之意。
  ③ 说:愉悦。
  ④ 绎之:《马注》:“寻绎行之。”他本或作“怿”,更改之意。
  9.25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注释】
  已见《学而第一》第八章。《皇疏》引范宁:“圣人应于物作教,一事时或再言,弟子重师之训,故又书而存焉。”
  9.26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①不可夺志也。”
  【注释】
  ① 匹夫:《尔雅·释诂》:“匹,合也。”《尚书·尧典》疏:“士大夫已上,则有妾媵,庶人无妾媵,惟夫妻相匹。其名既定,虽单亦通谓之匹夫匹妇。”《皇疏》:“谓为匹夫者,言其贱,但夫妇相配匹而已也。”
  9.27 子曰:“衣①敝缊②袍,与衣狐貉③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④不求,何用不臧⑤?’”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注释】
  ① 衣:音yì,穿,动词。下“衣”同。
  ② 缊:音yùn,旧絮,指丝绵絮。
  ③ 狐貉:狐貉之皮所制之裘衣,公子贵族所穿。貉,音hé。
  ④ 忮:音zhì,妒害。
  ⑤ 臧:善。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诗·邶风·雄雉》中诗句。下一句“何足以臧”,多与此句“臧”同作“善”解,唯《译注》解作“藏”。《注疏本》分此章“不忮不求”以下为另一章。
  9.28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①也。”
  【注释】
  ① 雕:同“凋”,凋谢。《说文》:“凋,半伤也。”有的本子或古籍引用时即作“凋”。
  【文学链接】
  在《诗》的时代里,人们对于自然之感受已相当丰富深刻,举凡草木虫鱼,皆可用以取譬兴喻,引发诗意。松竹亦不例外,如《小雅·斯干》以“竹苞”、“松茂”喻兄弟友于,绍续祖业,已成为经典语言。孔子深于《诗》学,自然熟稔于此。这一章取象于岁寒不凋之松柏,从自然生命的生长不息中感悟人生真谛,并从而反哺自然生命以新的意义,松柏由此获得士人二千余年的吟咏、赞赏,固已不仅不凋于岁寒之时,亦且永远蓬勃繁茂于中国文化血脉之中。这一章情感正大而深沉,语言简洁而劲拔,令人一读之后,终身诵之不已。
  诗·小雅·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感遇 张九龄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赋得临池竹应制 虞世南
  葱翠梢云质,垂彩映清池。波泛含风影,流摇防露枝。龙鳞漾嶰谷,凤翅拂涟漪。欲识凌冬性,唯有岁寒知。
  陪张丞相登荆城楼因寄蓟州张使君及浪泊戍主刘家 孟浩然
  蓟门天北畔,铜柱日南端。出守声弥远,投荒法未宽。侧身聊倚望,携手莫同欢。白璧无瑕玷,青松有岁寒。府中丞相阁,江上使君滩。兴尽回舟去,方知行路难。
  古风 其四十四 李白
  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草木有所托,岁寒尚不移。奈何夭桃色,坐叹葑菲诗。玉颜艳红彩,云发非素丝。君子恩已毕,贱妾将何为。
  山寺律僧画兰竹图 牟融
  偶来绝顶兴无穷,独有山僧笔最工。绿径日长袁户在,紫荃秋晚谢庭空。离花影度湘江月,遗佩香生洛浦风。欲结岁寒盟不去,忘机相对画图中。
  春暮思平泉杂咏二十首·金松 李德裕
  台岭生奇树,佳名世未知。纤纤疑大菊,落落是松枝。照日含金晰,笼烟淡翠滋。勿言人去晚,犹有岁寒期。
  阳羡杂咏十九首·松岭 陆希声
  岭上青松手自栽,已能苍翠映莓苔。岁寒本是君家事,好送清风月下来。
  9.29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集说】
  《集解》:“不惑,不惑乱也;不忧,不忧患也。”
  孙绰:“智能辨物,故不惑也。安于仁,不改其乐,故无忧也。”
  缪协:“见义而为,不畏强御,故不惧也。”
  《集注》:“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此学之序也。”
  9.30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①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②;可与立,未可与权③。”
  【注释】
  ① 适:之也,往也。
  ② 立:《集解》:“有所成立。”“立”与“权”对举,则“立”有确立不移之义。《集注》:“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
  ③ 权:《玉篇》:“权,称锤也。”《孟子·梁惠王》:“权然后知轻重。”知变通谓之“权”。《集解》:“权量其轻重之极。”《皇疏》引张凭云:“达变通之权也。”
  【问题分析】
  问:“立”与“权”的关系是什么?如何理解孔子说“可与立,未可与权”这句话?
  答:“立”指有所确立不拔,即坚持某种原则不动摇。“权”则指变通,根据实际情形灵活应对。可见,“立”与“权”指的是原则与机变之间的关系。在这一章中,孔子把“共学”、“适道”与“立”,视为与人相往来的渐次向高的要求,应该说,这都是很容易理解的。“可与立,未可与权”则表明,孔子达到某种原则的“立”的阶段后,还要知权达变。“权”虽然是权变,不是常则,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可取。“权”是面对具体情况时的灵活应对能力,也就是实践能力。强调知“权”,反映了孔子一贯重视实践的思想。当然,这种“权”是不能违背“立”的根本原则的。
  9.31 “唐棣①之华②,偏其反而③。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注释】
  ① 唐棣:植物,或以为即棠棣。此下四句是逸诗。
  ② 华:花。《尔雅·释草》:“木谓之荣,草谓之华。”
  ③ 偏其反而:此章意思难有确解。《集解》本与上一章合,谓孔子借此诗言不知权变之人则离道远。故解“偏其反而”云“华反而后合”,即唐棣之花开放时,花瓣反背,后乃合。以喻当知权变。《集注》另分一章,解此句云“言华之摇动也”。而,同“尔”,语气词,下“而”字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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