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 白子画与花千骨[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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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白子画与花千骨[第9页]

作者:yangming75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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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来到米公子卧室，林灵为米公子看诊，一百板子将米吉公子打得皮开肉绽，幸喜未伤及内脏。林灵幼随三界第一名医雪素习医，治米吉伤势不在话下，拿起笔开了方子，米尚书便吩咐下人阿木出门按方抓药。
林灵又拿出师父自制的药膏交与米尚书，请他为米吉伤口破皮处上药。几人依礼在外室等着，不多时米尚书满面欢喜地出房，告之米吉已醒要见几位朋友。小凡笑道：“见我们不过幌子，他想见斗气姑娘罢了。”芷烟伸足向小凡脚上踩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星月打趣：“米公子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怪不得芷烟心急…..。“小凡道：“我也长得眉清目秀是标准的美男子，你怎么不为我……”星月不屑一顾：“少臭美，我师兄比你们凡间俗人好看百倍。”这个“你们”将米吉包括进去了，芷烟听到她贬低米吉比贬低自己更不爽，反唇相讥：“是啊是啊，你师兄什么都强过别人，特别他脸上几点麻坑别有特色。”星月也抱着芷烟一样的心思，当即杏眼圆睁双手叉腰要与芷烟争吵。这时米公子被下人搀扶出房。
芷烟也顾不上与星月吵架了，两眼发亮“哗”地一声对米公子嘘寒问暖。米公子笑着将她纤手轻轻一握，无限情意尽在这一握之中。
芷烟见米吉唇青面白受刑不轻，恼道“吉哥，他们竟然将你折磨成这个样子，我找那国王算帐去。”
米尚书急忙拦着：“芷烟姑娘不可意气用事，宫中遗失宝剑，吉儿身为看守理应担责。”
小凡笑道：“你别急，这丫头不过口头逞强，真做起事来她极会模量利弊的。”
米吉又向几林灵拱手示谢。
林灵还礼道：“米公子好好将息，不要乱动影响了伤口康复。”
米吉由芷烟扶持着坐下：“这次我看守不力以致宝剑被盗，国王将我关入天牢，幸好丞相与公主替我求情，国王才从轻发落，改判一百大板。”
小凡好奇：“那个公主又是什么人？她长得美么？”
林灵瞪他一眼：“米公子说正事，你别乱打岔。”
米吉道：“公主陛下闺名芊芊，是我大理国第一美女。”
横霜发现了新奇事物似的一拍巴掌：“哎呀呀，公主名字里也带一个千字，跟我家小主人重名，有缘千里……怎么说？”
星月啐道：“你少大惊小怪，世上同名的人多得很，有何稀奇！”
白千道：“米公子在向我们说正经事，都安静下来罢。”米尚书催促儿子：“你快告知各位少侠，不要拖泥带水扯其它事了。”
米吉应了声“是”讲述起事情经过。
米家在大理王朝历代为武官，传到米吉这一代，国王恩赏了宫中侍卫副统领一职。近年国王受法王唆使沉迷炼制不老仙丹，在民间大肆搜刮钱财四海购卖炼丹药材，国王犹不满足，听闻炼制仙丹要用到黑沼妖龙之麟，国王便派出死士入沼杀龙取麟。那妖龙凶猛残暴，众死士有去无回。国王认为其因在于兵器不利，遂四处找寻绝世无双的屠龙宝剑，众臣找到的皆不能让国王满意，为此事不知打了多少人的板子，朝臣们叫苦连天，米尚书不忍同僚受苦拿了自家祖传宝剑献上。

国王大喜专门筑一藏剑室保管此剑，一晚米吉值守宫中，那天白日晴空无云，夜间突然风雨大作，米吉放心不下顶风冒雨的去藏剑室要亲自守剑，刚到剑室便见大门洞开，宝剑不知所踪，叫了当班待卫来也问也查不出线索。
国王震怒令将当日值班的侍卫全部处死，米吉原本无事，他宅心仁厚不忍属下惨死，不顾嫌疑再三为侍卫们求情，这等忠义之举却被法王以“收买人心居心叵测”的污名构陷，国王信了奸人之言将米吉投入狱中，限令米尚书三个月内寻到宝剑交来以抵米吉性命。这叫米尚书哪里去寻？天天急得跳脚，其友段丞相与深受国王宠爱的公主同时向国王求情留米吉一命，一个是朝中老臣栋梁，一个是国主掌上明珠，两人进言份量非一般可比，国王好歹依了打了米吉一百大板后赶出朝堂终生不得为官。

小凡义愤填膺的一拍桌子：“米公子不当这个受气官儿更好，国王昏庸奸臣狡诈他两个狼狈为奸，米伯伯一家都是忠义之士，与他们打交道只会吃亏。”
白千道：“米家父子秉性忠直，眼见朝政颓唐百姓受苦，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小凡一撇嘴：“他们就是我干爹常常笑话的傻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帮了别人自己捞不着丝毫好处。”
白千笑道：“大家都跟你干爹一样聪明，三界早就乱了，世上是需要一些踏实办事不怕吃亏的傻子的。”

米尚书点了点头，认真端详起这位谈吐不俗的少年。只见白千身形挺拔，穿一件白色棉布长袍，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缀有几粒麻子，他虽相貌平平衣着普通，骨子里却天然有着一种超然出众的清贵气派，米尚书识得的少年中无一人能及。
“白公子高见，能教出公子这般见识的尊长想必是神仙般的人品。”米尚书笑吟吟地问：“不知在下可有机缘拜会请教？”白千心道，什么想必！尊上和师父就是仙。寻常小仙想见他二位都极难，何况你一个凡人？小凡抢着答话：“他那两个尊长一个孤僻一个暴躁，闻名便可，见面用不着。”
米尚书哈哈一笑：“识得白公子已是在下之幸，哪能奢望更多。”亲亲热热去握白千的手：“我向白公子介绍一人，你二位性情相投，当成忘年至交。”
白千侧身避开他亲密举止：“何人？”
米尚书道：“大理当朝段丞相。”当下细细介绍了段丞相的来历。
段丞相是段姓王族的远房，任大理丞相二十年来为国为民倾尽心力，深得百姓敬重君主倚重。近年大理国王将勤政的心渐渐淡了，与法王成日闭门研习长生术，丞相直言进谏，国王不听。丞相劝得多了，国王反生嫌疑，加之法王在侧挑拨，段丞相在朝中的处境就难得很了。
米尚书荐才心切，招待众少年用过饭，留下芷烟照顾米吉，带了白千一行人兴冲冲前往丞相府而来。

众少年到得相府，先见数间青砖简房，少年们虽不通世务也知当朝丞相在国中地位尊贵已极，眼见他府宅比米尚书还简陋，大家都暗暗诧异。米尚书熟门熟路地引众少年到厅中坐定，一位布衣银钗面相和气的中年妇女向小客人们奉上香茶：“丞相还没回来呢，各位稍等。”米尚书起身行礼：“有劳嫂夫人。”
星月瞪大眼睛：“夫人？”
米尚书介绍：“这位是丞相夫人。”
那妇人亦满面堆笑向众人问好。小客人们一脸惊奇，谁也想不到丞相夫人竟亲自奉茶待客！
星月问：“你家下人呢？怎不吩咐他们来做？”
丞相夫人道：“我能做，何必多费银两请人。”又问侯了众少年在大理的情形，举止得体极有涵养。
米尚书道：“嫂子去忙自己的事罢，几个孩子有我陪着呢。”段夫人笑道：“那就辛苦你陪小客人，我去做些家常点心给他们。”说罢起身走了。星月低声道：“这个丞相一点都不喜欢他夫人，都舍不得多请几个奴仆伺候她。”
小凡不放过任何讨好小仙女的机会：“你放心，你嫁了我，天天把你当皇后娘娘宠。”
星月转头就向白千告状：“师兄你看小凡又欺负我。”
白千正在看壁上挂的书法，只道：“你们别闹了。”
米尚书凑近问道：“白公子也喜欢这篇文章？”
白千道：“这是三国蜀汉丞相孔明所著的出师表，一字一句尽透忠君报国之情，我有位长辈十分欣赏孔明德行，我幼时他令我背诵出师表，不想在丞相府复见此文。”
米尚书赞道：“白公子那位长辈读出师表有共鸣，想必也是孔明一流忧国忧民的高士。”
白千道：“他颇欣赏诸葛孔明所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语，他常说平生所为唯求不负三界不负苍生，至于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撑到哪一天？也唯有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米尚书诧异：“什么三界？什么苍生？”
白千不慎说漏了嘴正要寻词搪塞过去。
“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得好!”一人大声赞叹着走进客厅。
那人穿一袭青袍布衣，中等个子，面容清瘦，神情坚毅中又透着几分书卷气。
米尚书大笑迎上：“我们正讨论你手抄的出师表呢，你就回来了。”随即招呼几个少年见过段丞相。”

小凡等以晚辈礼节向丞相问好，白千却傲然点了点头，腰都不肯弯下半点。
段丞相请众少年一一坐了，目视白千：“这位公子是……”
米尚书介绍：“这位是来自中原书香世家的白公子。”
段丞相道：“白公子品出师表出语不俗。年纪轻轻有此见识着实难得。”
白千道：“在下学识粗浅，这些道理是听尊长所言。”
段丞相眼睛一亮：“令尊长见识亦非凡俗，下官盼讨教一二治国之策，烦请白公子引见。”
白千一口回拒：“我尊长居家养病不见外客。”
段丞相惋惜不已：“与贤士缘悭一面是我大理百姓和国主没福了，令尊长康复后，盼公子为下官引见。”又向米尚书道：“国运日衰，陛下沉迷炼丹，放任法王在民间横征暴敛去修那拜日邪庙……如今民不聊生！”说到气愤时伸掌将木桌拍了几拍，神情极是愤慨。
米尚书问：“今日法王可又进谗害你？”
段承相慨然道：“他哪一天没有害人？就算奸人有千条万条害我的法子，剖开老夫胸膛取出的不过一颗忠君爱民的丹心，惧他何来？”
米尚书劝解：“段兄何必说得这般严重？你乃堂堂一国丞相万民爱戴，奸人有害你之心也不能轻易得逞。”
段丞相眉头拧成一个麻花：“米兄有所不知，奸人害我不成，便在我的国儿身上打主意了。”
米尚书惊问：“他如何对贤侄下手？”
丞相道：“他唆使陛下令国儿去黑沼取龙麟！”
恰好丞相夫人做好糕点送来，忽听此言惊惧交集手中托盘砰地坠地，人也倒地不省人事。林灵赶上将段夫人扶起用银针在她人中一扎，段夫人悠悠醒转，双手揪紧了丈夫衣襟哀求：“千万不要让国儿去那危险之地，他兄长已为国捐躯，你无论如何也要留国儿一条性命。”
米尚书恨道：“国王派贤侄抵御外敌入侵倒无话可说，黑沼丧命的勇士不知有多少……只为取龙麟炼丹，昏君视人命如草芥！”
段丞相叹道：“陛下昏庸，然我段家世受王恩，君有令，臣不得不从！”
段夫人颤声道：“我进宫求公主想办法。”
段丞相摇头：“国王将长生药看得比命还重，公主去求未必有用，若有小人借机以不孝之名参上一本，咱们不是反累了公主？”
段夫人泪如雨下：“如何是好？入沼勇士没一人活着回来，何况国儿一介文弱书生！咱们还是让国儿收拾了细软逃命吧，国君要治罪便治我。”
段丞相凄然摇头：“逃跑是违旨抗命的大逆之罪，我家世代忠良怎能让祖宗蒙受污名！”
小凡见他几人絮絮叨叨悲悲切切老半天拿不出实用主意，心里一急大声道：“丞相，夫人，你们就输在太要脸太讲良心，昏君奸臣拿定你们弱点了，依我说，人家既然撕破脸皮欺负上门，你们跟他讲道理铁定吃亏，不如大家都不要脸撒泼打滚还可以斗上一斗。”

段丞相谢道：“多谢小公子好意，宁可君不仁，不可臣不义，段某堂堂男儿，行事光明正大，只要段某此生所为无愧国主无愧祖宗无愧黎民，个人生死荣辱，段某置之度外！”
星月嘻嘻一笑向白千悄语：“你不觉得丞相有些地方跟咱们长留山那位很象？”压低声音学舌：“不负这个不负那个的，调调都一模一样呢。”
白千忙道：“休要胡说。”虽在教训师妹，但他的感觉与星月是一样的，回想白子画受玉帝各种猜忌打压，被迫带伤与玉矶硬拼仙力，与段丞相被昏君和法王联手欺负的境遇甚似。段丞相一介书生，没有白子画仙界第一的法力和长留门下八千弟子的实力，他的处境就更凶险！白千站了出来。 “白某愿代段公子去黑沼收伏妖龙。”
他说不出这样做会给带来自己什么好处，他只是做不到坐视丞相夫妇受难！段夫人不住摇头，她虽舍不得儿子，但要其它孩子来代儿子送命亦万分不忍。
“好孩子，多谢你仗义相助，黑龙凶恶远超你想象，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跟朋友们游玩了大理风光就赶紧回家，你爹娘都盼你平安回家。”白千笑道： “夫人放心，我自幼蒙名师传授剑术学有所成，定可降服妖龙。”
为使众人安心，白千借了米尚书佩剑到后院当众展示剑术。只见他手腕轻动，一柄青钢剑瞬间化为千万柄，如梨花纷飞又如白雪飘摇，众人看得心旷神怡。
林灵称赞：“这套剑法真好看。”
星月得意洋洋：“你有些见识，这套剑法是我掌门师伯自创叫做镜花水月，只传我了师兄。”白千收剑对段丞相夫妇笑道：“丞相可放心向国君引荐白某了？”
丞相夫妇不会武功只看出白千剑招漂亮实用则不能肯定，夫妇俩还在犹豫，武将出身的米尚书早看出白千的本事，竖起大拇指夸奖：“大理剑术名家未有及白公子之人。”段夫人仍不放心：“白公子武功虽好，妖龙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有个闪失，我与夫君怎有脸面对白公子的双亲？”
白千道：“实不相瞒，我娘身患重病，我爹陪她四海访求名医，我自小就被送到别处抚养，至今没见过双亲。”　　段夫人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怜悯：“自小没娘照顾的孩子真可怜，城南有个土地庙极灵验，我明早备了礼去求土地公公保佑你娘身子早些康复，你们一家骨肉团聚。”
白千躬身致谢：“多谢夫人。”
段夫人忙不迭回礼：“我也多谢白公子救我儿性命。”又道：“或者我去求芊芊公主想其它办法。你也不必犯险。”
白千道：“夫人不用求人了，我也想找个机会向大理王显我手段。”
段丞相大喜：“白公子莫非动了入仕之心？”
白千朗声回答：“男儿顶天立地，理应成就一番事业！”
段丞相抚掌大笑：“好，我即向陛下引荐贤才。”

一切全被白子画与笙箫默用玄光镜看在眼里。儿子结交忠良扶危助困，白子画满心欣慰，笙箫默却在旁暗暗叹息，小骨命丧掌门师兄悯生剑，她魂飞魄散投抬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何来一家团聚？白千见不到亲娘总有一天会怀疑会质问会追查，掌门师兄那时如何应对？白千是个狠角色迟早会查出娘亲死于父亲之手，那时他为母亲尽孝报仇还是承认母亲罪有应得？笙箫默突然觉得大师兄教唆徒儿仇恨千骨并非坏事，至少这孩子坚定了母亲是坏人的立场后，知道真相那天就不会有太多的纠结痛苦，千骨泉下有知也宁可让儿子恨她也不愿爱子面临两难煎熬吧！
白子画心情极好，“我得了款新茶，醇香浓厚滋味极佳。你来了正好尝尝。”亲自烹水煮茶请笙箫默品茗。掌门师兄口味挑剔，得他赞好必是绝佳，笙箫默抱着品尝稀世珍茗的期望揭开茶盖，闻其味平淡，视其汤混浊。笙箫默看看掌门师兄正在细品这粗劣茶叶面有惬意之态，笙箫默思量这茶的好处兴许要入口方知，当下举杯浅啜，满口苦涩难以下咽。白千选的普洱在大理虽算好茶，但笙箫默喝的都是仙界珍品，凡间茶叶如何入得了口？
“师兄从何处得来的佳茗？”笙箫默好不容易将那口茶强喝了，他再次确认自己的嗅觉和味觉都没出问题，那茶给长留做粗活的弟子喝都会被嫌弃。
“是千儿寄回的大理普洱。”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笙箫默放下茶杯：“此茶滋味与众不同，师兄慢用。”
白子画没听出他弦外之音：“你不用帮我俭省，茶叶也是千儿孝敬你的，你拿一包回销魂殿细品。”笙箫默连忙推辞：“千儿的孝心自当掌门师兄一人受用，怎能分了给我？” 白子画坚持要送：“你跟我客气什么？千儿年纪小没阅历性子又固执，还得师弟多费心指导他。”他一直有个打算，寻到小骨后，小骨愿回长留当然最好，小骨若不愿回来，自己便将掌门之位交与千儿再陪小骨浪迹天涯。白子画清冷孤傲并不代表他不通世务，他清楚千儿现在的能力坐稳掌门之位还是差了火候，必须有靠得住的长辈在旁辅佐，他数次忍下摩严无礼取闹，除了敬重大师兄的原故，也有为白千将来打算的实际考虑。

掌门师兄盛情难却，笙箫默只得将劣茶当宝贝一样的收了，一时忍不住又问：“师兄，白千说他娘在外头治病，是你告诉他的……妥当吗？”
“有何不妥？”白子画语气一冷。
笙箫默知自己说话又不中听了，但掌门师兄总有一天要面对事实，与其那时看他绝望崩溃，不如透些风声让他有个适应过程，遂硬着头皮道：“我担心千骨伤得太重……师兄修仙千年，当知寿数有定……”
白子画怫然不悦：“你好歹修行了几百年，如何见识跟寻常小仙一样浅薄！小骨她是神之身怎能跟一般人相提并论？”取出花千骨的验生石交与师弟叫他细看其中光芒笙箫默眼睛都看疼了也看不出验生石有一丝亮光。他只觉此时掌门师兄自说自话的痴态与那成日陪虫子玩耍的落十一竟无差别，笙箫默不知怎样才能让掌门师兄长面对现实，只能叹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颠倒痴狂。

大理国自第一代国主开国至今已历八代，经数代君王励精图治，虽系小邦也算得国力富足民众安乐。江山社稷传到这一代大理王，他登位之初得段丞相等一众得力大臣辅助治国，君明臣贤气象日新，全国百姓生逢盛世无不欢喜。数年前，佞臣法王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长生之术的秘密将之告知君上，国主就此沉迷长生之道不理朝政，将朝中大小事务统统交与法王处理。那法王原跟段承相米尚书一起号称“朝中三贤”，是个贤明君子，在大权独揽后却品性全变，大力培植党羽亲信不说，竟恶意毁了百姓世代敬奉女娲娘娘的娲神庙，另创了一个拜日神教强令国人信奉。更兼四处搜刮百姓财物滥抓壮丁修筑日神庙，众百姓苦不堪言。米尚书向国王直言法王之过，不料那国王偏袒法王，反倒狠狠斥责了米尚书一番，米尚书心灰急冷辞官还乡，唯剩段丞相一人犹在朝中苦撑，法王羽翼渐丰威势凌人，大理王醉心长生浑然不察，朝中的贤臣被法王杀的杀，赶的赶，凡新进之辈皆法王亲信，现今一眼望去满朝尽奸佞小人，忠义之士无立足之地。段丞相一人孤掌难鸣遂一心提拔后起之秀与法王抗衡，可惜大理稍有才干的青年要么远走他乡避祸，要么投奔法王作胀，段丞相为求贤才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与白千寥寥谈得几句发现这少年无论武功胆略还是心胸气魄皆为平生所见第一，段丞相爱才如命，当时便打定了要将白千留下的主意，听到几个孩子还寄宿在客栈，他立时唤夫人收拾几间干净客房请小客人们住下，明日一早他带了白千去王宫面圣。　　当晚段夫人将家中留着过年的宣威火腿洗涮干净，与各色香菇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浓汤，又施出当家手艺为小客人准备了过桥米线，麻辣鸡丝，汽锅鸡，玫瑰鲜花饼等大理特色菜，盘推碗码的摆满整整一桌，晚餐时段丞相的儿子和孙子也过来了，段家小公子名叫护国，生得文弱腼腆，国王安排这斯文书生去取龙麟无异叫他送命，白千替他承了此任，他对白千感激不尽。段丞相之孙名叫星儿，年方十二，个子瘦小，一头乌油油的黑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身穿浅蓝猎装，足登棕色马靴，神彩飞扬英气飒爽，着实一名爽利男儿。

众人不见星儿父母，问起情形，段夫人说起来便红了眼圈，原来星儿父亲即段丞相长子段卫国，早在星儿两岁时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星儿母亲郁郁成疾不到半年撒手西去，只留星儿一个遗孤。众女对星儿更是怜惜，商量好要送星儿礼物，星月送了惊鸿仙子在太上老君处求来的护身灵符，林灵送了师父雪素亲手做的驱毒虫香囊，小凡送了异朽阁的百米远视镜，就连横霜也摸出舍不得吃的猪八戒糖人给了星儿，星儿只是道谢死活不接礼物，奈何几个少年一定要给，经丞相夫妇允许，星儿方收下了。小凡见白千袖手旁观，笑道：“你没带礼物我便代你送了。”白千疏离冷漠，听到星儿父亲为国捐躯的义烈之举只道生死有命，对星儿也没什么感慨怜惜，根本没有给那孩子送礼物的想法。星儿抢着道：“我不要白公子的礼物，我只想跟他学本事保家卫国。”不知这孩子从哪里打听到白千有一手好剑术。众人极力撮合。白千不应，气氛一时尴尬起来，段丞相笑道：“白公子不用理小孩子胡闹，你用了晚餐安心休息，明早随我面见国主。”星儿瘪着小嘴一脸的失望。星月劝说白千：“师兄，这小孩子没爹没妈的真可怜，你就随便教他两招吧。”白千悄声责备：“你也跟着他们胡闹？你难道不清楚长留收弟子要核实身家清白，报给尊上同意方能正式收为门下，尊上不知此事，这小孩如何做得长留弟子？”星月低笑：“师兄，长留规定针对的是学仙术的弟子，以防坏人学了仙法为害苍生损及本派清誉。星儿只学剑术不学仙术，而且他只当你的徒儿又不做长留弟子，你教他剑术与长留并没有关系啊。”
星月与白千嘀嘀咕咕举止亲密，小凡心里登时不爽，冲白千大声道：“就算你家规矩多长辈脾气大，我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你教他两招剑法自保又怎样？你放心，他不会去攀附你的暴躁师父和疯子师兄。”
白千问段星：“学剑的辛苦远超你想象，我脾气不好，你还要跟我学？”段星连连点头。白千神情严峻：“你学我剑术做了坏事，我清理师门不会手软！”星儿听出白千口气松动，立时向白千跪下叩头：“徒儿听从师父教导。”
星月在旁娇笑：“星儿，我是你师父的师妹，是你师叔。”
星儿又向她行礼：“星儿见过师叔。”白千道：“别忙着乱叫人，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小凡将他一撞：“我与林灵好不容易才当回长辈，木头脸你是不是要扫我们的兴？”段星立即向小凡和林灵行晚辈礼节称其东方叔叔林阿姨，林灵也笑着应了。段丞相连呼老仆快备酒水香烛，星儿正式行拜师大礼。

白千不过要叫那孩子知难而退，没想到大家一拥而上异口同声地恭喜他收了个好徒儿，他们不由白千分说，飞快将拜师器具备好，星儿在杯中斟满清酒双膝跪地递与白千。“段星今日诚心拜白千公子为师，今后伺奉师父有如至亲尊长，师父之令段星无一不从，若段星将来做出有辱师门的事，任凭师父处置，段星无半点怨言。”说罢砰砰叩了几个响头。
白千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听这孩子语气真诚也不禁感动，扶起徒儿：“你起来罢，我第一次当师父，不知教得好不好……”
星儿笑道：“师父教的没有不好的，是星儿愚钝让师父累心罢了。”
段丞相亦陪笑：“白公子只管严格要求他，严师出高徒。”
星儿拜师完毕，众人重新入席，几位小客人对段夫人的手艺赞不绝口。
少年们吃饱喝足各自回房歇息，林灵星月合住一间，小凡要跟白千合住，破庙过夜时白千已见识过小凡说梦话打鼾的本事，怕他扰了自己入定，坚持与横霜另住一间。横霜知道小主人带着自己为当仆役使唤，心中老大不愿。服侍白千洗漱完毕，被勒令早些睡觉，剑灵抱怨着关门上床，白千自去打坐入定，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他开了门，段夫人与星儿端一个食盒站在门外。
段夫人笑道：“鲜花饼一上桌都被你的朋友们抢光了，星儿说你没吃到，求我回厨房做了新鲜的送来。”白千与大家一起吃饭不过应个礼节，没想到新收的小徒儿会将这些小事记在心上，忙谢过了段夫人。“好孩子，你不要丞相、夫人的客气了，你就叫我们老两口叔叔阿姨吧，你别见外啊，就当这里是自个儿的家。”柔和的月光照在段夫人发福的脸上，每一寸皱纹都写着当了娘亲的人才有的慈爱 “好啊好啊，这里便是我们几人在大理的新家了。”横霜被几人说话吵醒，闻到新鲜玫瑰饼的香气，跑出来一把抢过段星手中食盒，又问段夫人明早备了什么好吃的。段夫人道：“备了香菇木耳肉丸三鲜米线，再搭配我存了三年的鱼露，你就流口水吧。”横霜登时唾沫直流唯盼快快天明。
“星儿不打扰师父休息，明儿一早再向师父请安。”段星拉着奶奶告辞。
白千正色道：“我不过闲时教你一些粗浅武功防身，算不得你真正的师父，你将我当朋友也可，当兄长也可，不必过于看重师徒之礼。”段星连连点头：“徒儿谨记师父吩咐。”

段夫人祖孙走后，白千狠狠瞪横霜一眼：“你一身好玩好吃的恶习哪配当尊上的佩剑？你象是我三师叔调教出来的！”
横霜叫屈：“我真跟着儒尊吃香喝辣几百年倒也享受，可怜我跟着尊上冷冷清清规规矩矩熬了多年，这几日初尝人间美味，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小主应该体谅我。”听着剑灵胡言乱语的狡辩，白千不禁好笑：“吃完快睡，不准打扰我入定。”
横霜吃了饼呼呼大睡，白千盘腿坐下捏着法诀，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合一入调息吐纳之境。
　　

天明，白千打开房门。
“星儿见过师父。”段星早侯在门外。
“你怎么在这里？”
“星儿说过一早来给师父请安，说到做到。”段星咧开嘴笑了，雪白的糯米牙亮亮的象两排贝壳。
　“昨晚说清楚了，你我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师徒，不用讲师徒之礼。”白千摆出拒新徒弟于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师父是嫌弃星儿？”段星怔了怔，眼中已包了一汪泪。
白千暗叫倒霉，怎地收个了小哭包当徒弟。
“男子汉大丈夫应性情坚毅心胸开朗，说两句你就哭哭啼啼，这般软弱担得起什么责任！”
被他疾言厉色的一教训，段星强忍的泪水破了防滚珠般掉下来。白千向徒儿掷去一物，段星接在手里，师父掷来的是块淡蓝色手绢，一股兰芷清香直入鼻端，段星从没闻到这般好闻的气味，握紧手绢连流眼泪都忘了。
师父扔手绢过来就意味着没拒绝这个徒弟。
“不准哭，我最讨厌你师叔跟我哭鼻子闹气。”
“师父很讨厌爱哭的女孩儿么？”
“当然，一听到女孩子的哭声我头都大了。”
“如果星儿是个爱哭的女孩儿呢？”段星突发奇想。
“立即逐出师门！”白千恶狠狠的凶他。
段星垂下头不做声了，过了一阵又问：“我可以进房吗？”
白千板着脸点了点头。
段星将食物放在桌上。
“糯米蒸糕搭配玫瑰清露。昨天晚宴时我见师父不喜油腻，自行给师父备了几样清爽小菜，师父尝尝？”段星提着小心解释。
白千尝了两样。
“怎样？”段星紧张地问。
白千点头。
段星心里乐开了花。
白千唤醒横霜：“你将这些吃完不准剩一点儿！”吩咐一旁发呆的段星：“趁我有空先教你几招剑术，你用心练习，晚上我来检查，有半点招式做错，哼，任凭师父处罚可是你亲口应承的。”
段星大喜：“徒儿一定用心练习，不负师父教导！”

白千本打算教徒儿最简单的入门基础，看他信心十足登时换了念头，拔剑出鞘：“我演示一遍，你仔细看，一招一式都记牢啦。”段星凝神观看，师父手中剑式精妙变幻无方，剑气所到震得树上花朵纷纷坠下，段星看得目眩神迷，只觉漫天花雨中舞剑那人风姿清冷超凡脱俗有如天人下凡。
白千招式一变，剑尖啪地打在段星腿上。
“此剑式名镜花水月，我演示的其起式大海潮生，你来试试。”
镜花水月为白子画自创，其精微奥秘长留普通弟子也不能看一遍就能领会，何况段星凡夫俗子。这是白千见段星神游天外不肯用心，故意将徒儿一军。
段星全心都看师父去了，哪里记得剑招？硬着头皮举剑战战兢兢的舞动。她聪明过人，虽没理解到剑法精微，大体招式也能学得似模似样，白千默默看着暗赞此徒是个练武奇才。师父一张黄皮四方脸越来越舒展，段星精神一振将剑舞得飞快。“错了，停住。”白千叱道：“这一招刺敌人胸膛乃虚招，是诱他举剑护住胸膛时你抢先变招袭他咽喉。”
段星收剑：“弟子是这样做的。”
白千道：“招式没错，错在你力道没把握好，刺敌咽喉那招你出手太狠太快。创此剑法那位悲悯众生，再坏的人也留了一线改过之机，不肯一剑毙其性命，这招剑刺咽喉意在震慑不在取人性命，按你力道出招，那人咽喉势必给你一剑洞穿！我看你招招凶狠剑剑致命大大违背了创立剑法那位的初衷，你若不改便不配学这镜花水月！你按我教的再练几遍！”
段星练习数次依旧不能把控力道，白千教得心烦索性搂住段星腰部亲自带徒儿练了一回。白千问：“这回可掌握到出剑力度？”
段星答一声是。脸蛋红扑扑象熟透的苹果，
白千一拧眉伸手把住段星脉搏，果然脉象急促，白千道：“你根基太差只练几招便内息大乱，这只是镜花水月最简单的起式，往后更难，依你资质何时才学得会？今日你不准出门在家将这招大海潮生练个滚瓜烂熟。”吩咐横霜：“你也不准出门，在府中监督他练剑！他敢偷懒就给我狠狠打他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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