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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巷笙歌]【原创】破碎(古风 |兄妹 |MF)[第6页]

作者:茉上花开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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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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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2
我饿得厉害。
上午皇兄为着狄晞妤落水一事拍了我几巴掌,我心里烦闷,哪怕午间满桌子的玉盘珍羞,也没了胃口,只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时近暮晚,我才觉察出饿来,可口中仍是淡淡的,什么都不想吃。
我斜靠在贵妃椅上唉声叹气,自午宴过后,我便再也没见过皇兄了,就算是忙政事,这个时辰,也该结束了。可我左等右等,始终没见着他遣人给我送礼物过来。这厮,打也打了,训也训了,总不至于还在生我的气吧。
正沉思间,忽听得西辞在殿外叫了声殿下。
皇兄来了。我立时惊得从贵妃椅上直了起来,随手拽了身旁一本书翻开挡在了身前,眼睛却偷偷瞄了皇兄进来的方向。他手中端了食盘,盘上只有一个大碗,还蹭蹭冒着热气。
皇兄走到案几前将食盘放下,又抽走了我拿在手中的书,随手扔在一旁。
“书都拿倒了,”他温温一笑,“过去吃面吧。”
“我不爱吃面。”我瘪嘴撒娇。
皇兄头一歪:“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可是忙了一个下午才做了这碗长寿面出来,你都不给个面子尝一尝?”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瞬间就暖了不少,连等了他这么久的怨气也便消失不见了。我起身坐到案几前,拿着筷子便吃了起来。这味道,竟还不错,定是他忙了一个下午让宫里的御厨手把手教出来的。
皇兄抚摸上了我的头,“慢点吃。”
我回头朝他甜甜一笑:“谢谢皇兄。”
待我吃完,西辞撤去了食盘,皇兄便坐在我身侧,将我揽入了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我只觉得安心,便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Part 43
七月初九
崇政殿的小李子刚刚借着下朝的时辰给我递来消息。
北方战事骤起,大夏皇帝赫连勃勃率十万大军突袭北境。边境守卫陈序率一万士卒与夏军交战数日,死守潍城,重创敌军三万余名,终是寡不敌众,三日后潍城失守,主将陈序殉国。父皇震怒,命威远将军叶岚率领八万大军北上支援。勃勃闻秦军将至,率大军退守潍城。然潍城乃军事要地,易守难攻,叶岚到达边境一月有余,仍久攻不下。国内又适逢疾风暴雨,来势汹汹,滂沱了半月。渭河河水回灌,成百上千的良田被毁,一时间灾民无数,犹如过江之鲫,哀鸿遍野。
内忧外患之下,北境粮草已供给不足。如果一月之内仍攻不下,此战必败。
心下烦忧,手中拿着的桂花糕顿时便没了味道,我随手搁下,转而揉了揉太阳穴。此战至关重要,历史上的赫连勃勃经此一役声名鹊起,而秦国却从此一蹶不振,由盛转衰。
若是不想让秦灭亡,则此战战局必须扭转。而两军交战,食宿军需的供给是最大的困难,仅次于战争的胜利。于秦军是,于夏军也是。
如今又恰好是七月份,潍城天气炎热,日日骄阳似火,已有两月蝉喘雷干之象。我道:"若是能烧了敌军的粮草,切断敌军的水源,此战胜算有几成?"
“回公主,太子殿下也有此一问,狄老将军说如若敌军粮草不足,水源匮乏,胜算可有九成。但……”他顿了顿道:“潍城地势险峻,要想断其粮草,尽其水源,谈何容易。”
狄伯支老将军乃狄青远之父,虽年事已高,解甲投戈多年,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剩下的一成在何处?”
“凡事忌满,叶老将军说有九成,那必定是有九成九了。”
我轻嗯一声,心里有了主意,挥手便让他退下了。这粮草,别人烧不了,我能烧。
我立时简装而行,与殇黎同骑一马出京北上。临走时,给西辞留了一封信,并吩咐她,如若太子殿下问起,即将此信交与他。
我偷了皇兄的令牌,打算假传圣旨,去往军营与狄青远商议,如何烧掉敌军粮草一事。
在此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过其他法子。可一来,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父皇迟早都会知道。便是叶岚能替我瞒下来,但军中人多眼杂,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总归有人会发现,来日若东窗事发,弄不好还会连累叶岚。二来,便是我说破了天,父皇和皇兄都不会让我去的,可火药一事我尚且不能让他们知晓,诸多细节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掌控,我必须去。我顾虑甚多,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我沉了沉心,至长安城郊外弃了马,由殇黎带着我飞行远去。
狄家军驻扎在离潍城五百里的草地上。由此望去,尚遥遥可见潍城轮廓,在薄薄的一抹落日余晖里,略显孤寂。从前,潍城是个很热闹的城市。因地处关隘,北临魏国,曾是秦魏互通商贸之地,自大夏的铁骑踏破此地后,残存的将士曳兵弃甲,无辜的平民仓皇逃窜,潍城只余了断壁残垣,徒剩凄凉萧索。
殇黎抱着我从空中飞下,落在狄家军身后一个无人的山丘上,随后整顿半晌,才一步步走进叶家军所在的营地。众人见我,皆是一惊。唯有狄青远仍神色从容,想来他必是听过了我的事迹。我微微一笑,径自从怀中取出了那块象征着太子身份的金牌,道:“本公主被劫时,曾从书上看来了些惊奇玩意儿,想来于战事有益。父皇特命我来此助你破了这潍城之困。”
狄青远躬身一礼,屏退众人,道:“不知公主有何良策?”
“烧粮草。”
“这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我军如今的条件,根本就做不到。”
“我能做到,狄将军只需配合我即可。”我倏地一顿,“这法子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指着案牍上的地图道:“潍城的日常供水靠的是一条溪流,这溪流从潍山上来,今年天气干旱,已有多日不曾降雨,溪流水位持续走低,日常供给已然不足,届时你只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粮草由我负责烧毁。若能成功,赫连勃勃要么退兵要么拼死一搏。如若他要背水一战,”我微微一笑,“那就设好埋伏等他来就好了。”
“可如果下雨了,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
“嗯,”我点点头,“所以这次就看老天站不站在我们这边了。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说得不就是这个吗?既然有机会,那就得赌一把。”
他亦点头,命人着手去办。
其实对于天气我也不怎么担心,按照地势来看,潍城应属于当代中国宁夏省北部,是温带大陆性干旱、半干旱气候,位于中国季风区的西缘,夏季受东南季风影响,时间短,降水少,七月最热,光照充足,蒸发剧烈,昼夜温差极大。便是下雨,也不足以产生那么多的雨水,能够灭掉粮草的火焰。
如果能在城内制造一次火灾,再废掉多余水量,胜算就更大了。
 
Part 44
竖日,如我所料,是个艳阳天,东南风向。
午时疲惫,恰在此时,狄青远已带着八万人马包围了潍城。
借着攻城前锋交战吸引了火力的空档,我便让殇黎带我去了潍城的西北角。乾坤半开,无数火药被我从乾坤带里取出来,从天空中杂乱撒下,借着午时暴烈的日光,我从怀里取出了铜镜大小的凸透镜,会聚光与热到其中一个火药团上。随着第一个火药团炸裂开的瞬间,剩下的火药团也此起彼伏转化成火焰,借着风向一路蔓延。粮草房屋被瞬间点燃,顷刻间潍城已俨然变成一片火海。
如此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殇黎也不禁愣住了,完全没注意到城楼上已经有人搭弓引弦,七零八落的箭矢朝着我与殇黎迅速飞了过来。
“殇黎!”
我冷喝一声,反应过来的殇黎立时在我们周围张开了结界。箭矢碰撞在结界上发出无数叮当声响,一如我乱了节奏的心跳,我下意识扑进他怀里。挡开箭矢后,殇黎带着我落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我双脚稳稳踩在泥土上之后,才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眸中不同寻常的目光。可他竟一句也没问,只微微笑了笑。
我低头避开,转身便往营帐走去。一个时辰后,前锋传来消息,赫连勃勃得知粮草被烧,愤然撤军,退出潍城三十余里,临走时,被狄青远一箭射伤了腿。还有许多尚未来得及撤退的夏军,悉数被俘虏。
对于这个结果,我也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你了解赫连勃勃,你就会知道,赫连勃勃是一个野心勃勃,且善于隐忍之人。他年幼时,全家惨遭拓拔硅屠戮,靠着家里的一个老仆人,几番死里逃生,才活了下来。这么些年,他心中所想,唯有复仇一事。也便因此,他绝不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破罐子破摔。卧薪尝胆,静待时机才是他会做的选择。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狄青远问道。
“大夏北靠柔然,东临大秦,西近北魏。赫连勃勃与拓拔一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又与我们撕破了脸,北面柔然也与我们建立了深厚关系。短时间内,他没有盟友供给这么大量的粮草,因此他绝不可能再固守一座城池。且战且走,以战养战,会是他最顺畅的路。”
我目光停留在那张古旧的舆图上,神色凝重起来,“要想结束战争,就只有一个办法。”
“杀了赫连勃勃。”
我抬起头望向狄青远,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要想杀掉赫连勃勃,谈何容易。
“赫连勃勃这个人,骁勇善战,擅骑射,多智谋。连父皇都曾夸他都治国经世之才……”我沉沉叹了一口气,“此事,得另想办法。”
狄青远亦应和道,“好在臣适才在他撤退时射中了他一箭,他们这回也伤亡惨重,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来袭了。”
我点了点头,礼节性笑了笑,“狄将军箭术超群,不愧为名门之后,来日班师还朝,父皇定会好生嘉奖将军的。”
他亦欣然接受:“如此,臣先谢过了。”
与狄青远商议完后,我执意要到战场上看看。看看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好定一定我杀掉赫连勃勃的决心。
我从前不是没有看过战场的图片,只是真正当身临其境时,我还是没能保持住体面。横七竖八的残破肢体,渗尽泥土里的新鲜血液,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尸体被烧灼的脂臭味,直惹得我的胃翻江倒海,连着午时的残羹都一起吐了出来。
狄青远抚住了我,递给我一方锦帕,我抬手接过擦了。手帕被我弄脏,我正愁不知如何处理,他温润笑道:“无妨,不过一方锦帕罢了,公主不必挂怀。”
我点了点头,刚将它扔到地上,便又听得他笑道:“公主日后回宫,再还臣一方便是。”
“……”
“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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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7
一夜休整后,再次启程。
皇兄骑着马跑得极快,也极赶,隔日午后便已到达长安。回宫之后,皇兄立即领了我去未央宫崇光殿请罪。
近期国事繁忙,父皇尚在同朝臣议事。我与皇兄在崇光殿正殿已经跪了半个时辰。纵使我心中再愧疚,却也抵不住膝盖上传来的密密匝匝的疼痛,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头一般,我有些跪不住,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揉了揉膝盖。
哎,早知道还不如在战场上中一箭回来装病呢。
皇兄在我身旁端端正正跪得挺拔,便是额间银针细汗已津津渗出,也不见他有半分懒怠。
忽听得门外有响动,我立即停了动作跪直了身子,只听得小路子道:"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在里面等您呢!"
父皇的声音极其疲惫,还略微带着些沙哑:"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吩咐:"退远些。"
父皇一步步踱到了我与皇兄面前,看了看我们,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还知道回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能耐了,令牌敢偷,军营敢闯,圣旨也敢假传",他转身握了案几上的茶盏,猛地向远处掷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那茶杯便碎成了无数的小片:"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接下来是不是要造反?"父皇几乎是嘶吼出声。
我吓得颤了颤,下意识地往皇兄那边靠了靠,头低得更深了。身侧的皇兄已然深深拜了下去。
“儿臣不敢。”
我亦心虚胆怯地跟着皇兄深深拜了下去。
“儿臣不敢。”
父皇取了书案上的镇尺一步步走下来,在皇兄身前定住:“她是妹妹,你是哥哥,她多大,你多大?她胡闹你也跟着一起胡闹?”
皇兄直起身来:“儿臣……儿臣一时心急,便没有顾得了那么多。”
“一时心急?!”父皇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抬手便朝着皇兄左手臂抽了下去,皇兄吃痛闷哼一声,却也不曾躲避,生生受了这一杖:“儿臣知错了……”
父皇似是没听见他认错,抑或是听见了也不在意,抬手便是十几下,以同样的力道又打了下去,边打边训:“你是太子,做事如此欠考虑,叫我如何放心将这江山社稷交与你!”
皇兄跪得挺直,便是受着这镇尺也稳如泰山,安如磐石。他右手紧紧攥着自己左手的小臂,似是想要控制住那因疼痛而如筛糠般颤抖的胳膊,手上青筋泛起,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纵使难挨得紧,他也不敢忤逆半分,甚至都不敢求饶,只一味咬紧了牙关,生生受着。
在我面前一向温和,便是我犯了错,也不过板了脸,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我又何曾见过这样他这般模样。镇尺厚重,每一下打在皇兄身上都砸出一声闷响,落在我耳中便是一声霹雳,直震得我胆颤心寒,栗栗危惧。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点了个火药桶,分明是炸了个火药库啊。
皇兄疼成这样,父皇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那镇尺旋了半圈又破风响亮落下,直疼得皇兄一个趔趄,整个身子都歪向了我这边。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心一横,突然间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地上腾起,转身便护了过去。那厚重的镇尺恰巧横在了我脊背之上,眼看着就要砸下来,避无可避。
那一刹那,我看见皇兄脸上惊恐的表情,听见皇兄的惊呼着我的名字,我闭上眼,咬了唇准备受下这一仗。
半晌,那预料的疼痛却不曾到来,我收了收手,发现自己竟又能动了。来不及多想,我立即转过身去,抬首便对上了父皇赤红的双眼。
“让开!”父皇的声音冷到极致,好似周遭的空气都凉了几分,吓得我直哆嗦。尽管怕成这样,我却不能让开,我鼓起勇气,抬手握住了那柄镇尺,呜咽出声:“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是我偷了皇兄的令牌,是我擅闯军营,也是我假传圣旨,皇兄他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危才私自离宫,去了军营。这镇尺如此厚重,皇兄他受不住的!父皇要打,就打儿臣吧!”
我话音刚落,皇兄便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护在了身后:“父皇,玖城纵有千错万错,皆是儿臣管教不严之错,儿臣愿替玖城承担一切责罚。回去之后儿臣定会严加管教,还请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一提起母后,父皇的神色便温柔许多,他瞳孔微缩,目光游离了起来,良久,才径自走到案前阶旁,随意坐下,口中呢喃,只反复念着母后的闺名,眉宇间已不似刚才那般愤怒了。
隔了许久,父皇才随手扔了镇尺,撑着膝盖起身,一步步踏入内殿。
“带她回去吧!”
“是。”
皇兄点头应声,立时挣扎着站起来抓了我的手腕便拉着我走出了崇光殿。
他手劲儿极大,又走得极快,我腕骨被他捏得生疼,却也不敢挣扎半分。一进流云殿,他竟丝毫不曾顾及手臂上的伤,粗鲁地将我掼在了软塌上。
随后那积压了许久的怒气如火山一般喷发。
“姚玖城你是疯了吗?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皇兄大步走入偏殿,从隔间的架子上取下了那柄黑檀戒尺,又大步向我走来。我抓紧了丝被,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瑟缩在了软榻一角。
“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着顾一顾自己的安危?”
 
小伙伴们儿童节快乐啊六一节,没什么好送给大家的,就送大家一章拍拍,接下家就开始虐吧
 
【玖城】
自我决定离宫,我便知道,皇兄定不会轻饶我,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动怒至此。
小叶紫檀的戒尺带着风狠狠砸在我身后,所到之地,火烧火燎的疼痛顺着肌肤弥漫开来,疼得我龇牙咧嘴悔不当初。
这才刚开始,他竟像是用了十成十的力。
纵使我这副模样,他也并未给我任何缓冲,疼痛才弥漫开的瞬间,第二下第三下便已接踵而至,疼痛也随之络绎不绝袭来,比肩连袂绵延不断,甚至有一山高过一山的趋势。
连着抽了二十下,身后的戒尺才有微微停顿,而我早已疼得一塌糊涂,气喘如牛。
我从不知道,他打人能这样疼。
然而我仍旧顾忌着他身上的伤,用尽了全力保持着姿势,端端正正跪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床榻锦被已被我抓得不成形状,掌心有涔涔汗水渗出,眼眸泪腺便开始如泉眼一般喷出水来,我终是不争气的哭了。
可皇兄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戒尺便又呼啸着狠厉抽下来,油煎火燎的疼痛再次袭来,与之前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地布满整个臀部,我努力的挣扎躲避,还未等他停手,便从床沿上滑落一旁,跪坐在地上,眼泪直漱漱往下掉。
他似在气头上,全然不顾及我哭地稀里哗啦,疼得撕心裂肺,只拉了我的胳膊将我重新拽回床上,牢牢控制住了我的腰身,右手扬起戒尺紧随其后,压着实打实的力气,一连十几下戒尺如疾风骤雨般狠厉甩下来,我疼得受不住,扭着腰尽力躲闪,可被他按着我动都动不了,只能哽着嗓子不停地叫他,几乎是哀求着开口:“皇兄我知道错了,你让我歇一歇……求求你了”
他倏忽一顿,果然停了手,连按在我腰上的手也便松开,我再次从床沿上滑落,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我不受控制地仰面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寝殿里。
他也便任由我哭着,也不来哄一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如今这般怒气究竟是从何而来。我知道我偷令牌,私闯军营,假传圣旨,这其中任何一条理由就足以让他去了我半条命,可这些事明明已经在客栈罚过,没理由在这时候才爆发。难不成,竟是为了在大殿上我替他挡的那一杖吗?
可那也并非我所愿,那时我只觉得身体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挡过去了,若我尚能控制,必然不会蠢到拿自己的背去挡。
我很想去抱抱他,可他冷着一张脸,周遭的空气里都好似泛着一股寒意,我不敢动,只得在原地小声啜泣。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儿来,抹了脸颊两侧的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噤了声,抬起通红的眼圈儿看向他,却见着他紧闭着的唇角动了动:“哭够了就趴回去。”
我一时间有如五雷轰顶。一想起那油泼似的疼痛,身上便陡然一个激灵,寒毛卓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瞬间爆发。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紧了他,不停求饶:
“皇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打了好不好……求求你……”
“错了?你当真知道自己错了?姚玖城,你告诉我,这是第几次了?”皇兄将我从怀里薅出来,逼迫我与他对视,“军营一事,你尚且有些说辞,可刚才大殿之上,有谁能保护你?”
“你也知道那镇尺厚重,你也知道连我受不住,”皇兄嗓音一下子高了好几个分贝,“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拿自己的背去挡?”
“但凡父皇没有收住力,你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你知道吗?!”皇兄眼中透着狠烈,“既然这么不惜命,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第一次觉得他生起气来那么可怕,靠在他身旁就不自觉得就发起抖来,我下意识撑着地板往后退了退,“不是这样的,皇兄……不是这样的……皇兄你听我解释……”
“那是怎样的?你来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
我抬头望着他,却没能说出话来,唯有眼泪如滔滔江水不停涌下。
我第一次觉得无力。你我要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我能告诉他,我的身体那时候并不受我控制吗?我能告诉他,替他挡掉那一杖不是我,或许是他的亲妹妹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意志吗?
我不能。
我什么不都不能说。
一旦他发现我不是他的亲妹妹,那可就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了。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认下所有的罪责,并承受一切惩罚。
从我占据这具躯壳的那一日起,姚玖城便是雁回,雁回便是姚玖城。
我理了理杂乱情绪,动手抹了两颊眼泪,膝行回皇兄身前,郑重道:“玖城知错,请皇兄责罚。”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许多,他迫我重新跪趴在了床沿上,握了戒尺在我身旁,抬手便又狠抽了下来。
如果说适才的戒尺只是他怒气的发泄,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惩罚。而所谓惩罚,就是要疼到一个人再也不敢犯为止。
我早有心里准备,只是当自己亲身去体验的时候,那疼痛的程度还是让我破了防。
三日前他在客栈给我制造的伤还未痊愈,这两日我在马背上日夜颠簸,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后臀早就青紫遍布。适才狂风暴雨般的责罚又让我的屁股开始肿了起来。
可皇兄……他并不知道。他一如既往地贯彻着惩罚的宗旨,落下的戒尺又快又狠,未曾留半分情面,叠加在我的旧伤上,疼得我哭都哭不出来,我咬着袖角拼命抑制着喉间痛呼,双手死死攥着他衣袍强忍着。身后的戒尺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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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9
我伏在父皇的臂弯里,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我细微抽气都恢复平静时,父皇才将我抱着放回了床榻上。他让西辞去请了太医,又吩咐橘络姑姑好好替我上药,才起身离开,回了崇政殿接着处理政务。
我身后的伤似乎很重,虽都是用的消肿止痛的药,可太医开的方子从膏药变成了敷巾。前些天我在潍城的伤患军帐中,见过这样的敷巾,我那时还好奇地问过帐中军医,军医说,这样的敷巾通常是用于伤口表皮破损,有大量渗出液的情况。
是了,皇兄下手那么重,早该破皮了。
我自嘲一笑,蓦地眼泪又止不住掉出来,浸湿了我大半个枕头。西辞一直守在我身侧,她时不时地为我擦掉眼泪、换掉敷巾,又时不时地说些话来宽慰我,可我无心去听,反而有些嫌她吵闹,好在她来来回回地在做事情,待的时间也不长。
不多时,她又进来,一边替我换掉敷巾,一边又递来消息。林继明回来了,据他讲,那日他返回那间旅舍就发现旅舍中一老一小两人早已连同旅舍一起被烧成了灰烬,我让他找的那根鸡毛掸子,自然也就没了踪迹。
我淡淡嗯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一番变故,究竟是不是意外,已经不重要了。
我连夜赶路,回来又这样折腾,早已疲惫至极,逐渐减轻的疼痛也让我勉强能睡下,不过片刻,我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午夜时分。别问我怎么醒的,问就是被疼醒的。
我身上锦被笼罩,被子里温度颇高,连带着屁股一起烧得滚烫火辣,揭开锦被物理降温也无济于事。西辞在殿外守夜睡下了,可我自己也并不想起身涂药,便也任由它这么疼着了。
许是药效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竟越来越疼。
疼,真疼。
上次这么疼的时候还是我还在上大学。有一回冬天泡脚,我不知怎么的端起刚烧好的滚烫开水便往脚背浇了上去。室友给我涂了烫伤膏,把我的脚在凉水里冲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好转。后来没办法,我愣是将脚泡在冰水里才能略略入眠。我向来是个不安分的,连睡觉也是。泡在水里的脚也时不时被我缩回床上,然而一遇热便疼得更厉害,一夜之间我反反复复被疼醒了好多次。一如今夜,那油浇火燎的痛感如摘胆剜心一般,几乎又要把我眼泪逼出来。
我一动不动散了眸光发呆,蓦地却发现眼前一袭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殇黎。
他随手点了烛火,望了望我晾在锦被外的屁股,不禁皱起了眉头。相识许久,他自然明白,我是因为什么才要趴着睡,还睡不着。
我撑着手肘直起身来,定定地望着他,鼻尖一酸,泪水又开始酝酿起来,连嗓子都有些哽住了。
“殇黎,你去哪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被缠住了。”他蹲下身来和我齐平,抹了我两颊的眼泪,话语中尽是愧疚,“我这就给你治伤。”说着他抬手便放了掌心在我额间。
冰凉的触感自额间传来,沁入我伤痛之处,破损死亡的细胞快速的分解,重组,再生,逐步恢复如初。
殇黎收了手,容颜却逐渐凝固。
“他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我摇了摇头,并不想同他说起此事,只扯了锦被平躺睡下。他知我甚深,亦不再追问,只随手剪了身后几缕青丝,编织成环状,套在我手腕上,然后用灵力将手环溶进我两只暖玉血镯里。
“以后我不在,若遇急事,你就敲一敲这个,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必要时摔碎一只镯子,它能保你一命。”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过。
一时无话,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我……我今夜就陪着你吧。”
殇黎眼神躲闪,话语局促。我尚未来得及拒绝,他便已然变了奶昔的样子跳上了我床头。
“……”
“……”
看着这毛茸茸的可爱模样,我终归没能拒绝他,他便挪了挪靠得我更近些,然后团成一团在我身旁就开始打起呼噜来。
我抬手抚了抚它的头,然后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Part 50
一连好几日,我晨起醒来时,都是父皇守在我身侧。我向来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这时候,父皇都下朝了,所以醒来见到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这向来是皇兄做的事,可自那一日父皇打了皇兄一巴掌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不在,于我倒是件好事。
父皇大约也知道,我并不想看见他。因此那日他哄完我之后,就连夜让皇兄去往渭水沿岸震灾去了。
皇兄的远离并未让我好受些。我每日仍是恹恹的,像是被榨干了精力一般,躺在床上不愿起身,不愿理人,也不愿进食。父皇没有办法,便亲自下厨房煮了东西给我吃,虽难吃得紧,可终归是他一番心意,我碍于情面,不好推却,也就勉强吃了几口。一两顿我尚还能忍受,可父皇见我多少愿意吃些东西,一日三餐,竟顿顿做给我吃。这味道,委实是难以下咽。是以我最后被迫乖乖吃掉了御厨房送来的膳食,父皇才没有再下厨。
于是我的日常就变成了吃了睡睡了吃。睡够了的时候就会静静地躺着发呆。隔了两日西辞又递来消息,说是潍城那间破旧旅舍的两人,潍城州牧以意外走水死亡结了案。
我淡淡嗯过一声,继续躺在流云殿里月影纱帐里,盯着帐顶的仙鹤图发呆。身后的伤尽管没了疼痛,但我心里的恐惧未曾减弱半分。
我曾笑这背后之人手段拙劣。可我如今才明白,不论这背后之人是谁,其实高明得很。因为他了然于心,即便我知晓皇兄实属无心之失,即便我明白事情发展成这样只是计划之外的意外,即便我懂得皇兄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即便我洞悉所有所有的真相,可我却依旧没有办法原谅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我的底线在于,他所施与的惩罚不能超过我能承受的限度。而皇兄,已然越过了这条线。
一想起皇兄,我心底还是酸涩得厉害。到时候他回来,我都不晓得要怎么面对他,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再去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更不清楚要怎样继续在这长安城里存活下去。
我想,也许我该走了。
我回宫这一趟原是为了父皇,可父皇如今身体康健,早已不再需要我日日侍疾。我留下来是为了皇兄,可我与皇兄的关系已濒临破裂,我若不走,再一相遇碰撞,或许就是个无法挽回的结果。至于那既定的命运,我拼尽全力堵上性命,也未必能扭转这命运之轮分毫,还努力什么呢?
这样一想,我要离开的决心就更坚定了些。我撑着手肘坐起来,吩咐西辞为我更衣,然后开始收拾行装,处理身后事宜。
我走之后,父皇必定会难过一段时日,一想到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面,我便有些于心不忍,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同他好生道别。
步行至崇德殿外时,父皇正在与朝臣议事,我在殿外等了半晌,或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许是有愧于心,到议事快要结束时,我却发现自己害怕那样的情景,害怕看见他失落的目光,害怕看见他疼惜的眼神。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心一软,就又走不掉了。我握紧了手中半截袖角,犹豫了片刻,在堪堪要踏入殿门的当口,我横了横心转身回了流云殿。冷静片刻后,当即就唤来了殇黎,准备出发。
“为何走得这么急?”殇黎看着我忙前忙后,疑惑道,“这么些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两日。”
他又劝道,“你还是和你父亲好好道个别,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摇了摇头,道:“我这个人我很明白了,当初我就是这么一步步心软退让,最后才把自己困在了这个牢笼里的。”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至于父皇……他或许迟早应该学会接受自己的小棉袄早已亡故的事实。至于皇兄……他应当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代价。
这一年的时光,恍若蜉蝣一生,南柯一梦,美好又虚幻,痛苦又真实。可是无论怎样,梦境终归会有破灭的时候。
我收好行装,回头望了望这个曾给我希望和温暖的地方,那也是通往给足了我痛苦与失落的地方,我顺着自己的心意,最终还是在迟疑迷茫中,走向了殇黎的怀抱。
殇黎抱着我起飞的那一刻,我心中五味杂陈,那些繁乱的情绪,如杂草一般,漫野而生,缠得我喘不过气来,以致于飞出长安宫城许久,脚下像蚂蚁一样流动的人群也未曾注意到。过了好一阵,我才从中抽离出来,一低头的瞬间,便已发觉脚下情景不大对。
一路过来时,我虽未曾注意过,却对田间景色也有些印象,可这里未免太乱了些。
我定了定神,道:“殇黎,下去看看。”
殇黎依言抱着我飞下去,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破瓦碎砾,断柱残垣,倒树塌木就这样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躺在浑黄水流,湿润泥土里。一落地的瞬间我便已从他怀里挣出来跑了出去,我一路跑,一路看,高地处简陋搭建的帐篷里,灾民无数,饿殍遍野。
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我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手往后一伸想要抓个什么东西,毫无预料的抓到了殇黎的手。
我转过身去,几乎是哀求着开口。
“殇黎,你救救他们,你救救他们!”
殇黎望着我的眼神心疼而无奈,“我救不了他们,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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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2-27 00:24:14  更:2022-09-03 12:4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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