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笙歌] 【原创】帝师（师徒，古风，MM）[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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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巷笙歌]【原创】帝师（师徒，古风，MM）[第6页]

作者:雪羽轻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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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十三
苏沅没想到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少年，竟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沅看着李瑾阳希冀的眼神，摇摇头，可能这次，让他失望了，“我年纪尚轻，学识极浅，不配做你的老师。”
“先生的学识贯绝古今！”见苏沅拒绝，李瑾阳有些急了，“跟了您不过数日，我收获的经验与知识，比我之前十几年的都多！我是真心拜您为师的！”
苏沅语气很沉，“不是师徒，我依旧是你的先生，依旧会对你倾囊相授。”
“那不一样！先生可以有十个百个，老师，只能有一个！”
苏沅内心深处起了波澜。眼前这个优秀的少年，他是非常赏识的，也隐隐起了收徒之心，可是他不敢贸然行事。他怕自己身份卑微，学识不深，会教不好他，然后耽误他的一生。
“先生！”李瑾阳看苏沅一直迟迟不语，他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是学生哪里做得不好吗？您告诉我，我改！”
除却父母，这是李瑾阳第一次下跪。他是真心想拜苏沅为师。
帝王一跪，意义非凡。
“你……”苏沅内心的防线被攻破了，他赶紧一把从地上扶起李瑾阳。
你又有什么不好，不好的人是我，是我不配做你的老师……
身份低微，又无功名，浪迹天涯，隐姓埋名。空有一腔热血挥洒碧霄，徒拥一身学识举步维艰，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教你……
苏沅叹了口气，“我们各退一步。我允你叫我一声老师，但我不接受你的拜师礼节。若你以后有真心想拜的老师，我们之间依旧可以恢复成普通的师生关系。”
拜师是要行稽首礼的，这一礼节没成，便不是真正的师徒，只停留在师生。
“好，老师！”李瑾阳知道苏沅身份成谜，有太多顾忌，所以他不强迫他。只要他是他的老师，他就满足了。
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只要自己诚意满满，还怕老师不会坦诚相待吗？反正自己只有他一个老师。
李瑾阳美滋滋地想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顿打没挨呢，急忙伸出手，“老师，您罚吧。”
苏沅也没有因为拜了师就饶过他，而是更加严厉地道：“既叫我一声老师，那我的规矩，你需遵守。这次我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再有下次，褫衣受责，我不会给你留情面！”
想起苏凌之前被教训得龇牙咧嘴坐不下，李瑾阳脸一红。
他当然知道褫衣，打的是哪里。
唐朝的刑罚相对宽松，只有笞、杖、徒、流、死五种刑罚，其中笞、杖便是拿板子或棍子，打屁.股或是大腿，不允许打人后背，伤其内脏。
李瑾阳只见过他人受笞刑杖刑，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样。
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犯了错要被老师打……打后面……额，想想就好丢人……
“学生，学生以后不会了……”以后做事需谨言慎行，可不能被老师被抓住把柄。
“嗯。”苏沅点点头，拿戒尺点点李瑾阳的手。
李瑾阳赶紧端高。
“啪！”一下戒尺凶厉地落在右手心里，爆炸般的疼痛，从掌心传来。
李瑾阳差点就喊出了声，好在他修养极高，及时忍住，没有失态。
“啪啪啪！”又是三下戒尺，打在手心。
居然挨打，这么疼！李瑾阳是第一次挨打，他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就是疼，很疼！
惩罚还在继续，苏沅一下一下落着戒尺，每一下，都能听到戒尺与手掌皮肉接触，发出的“啪啪”声。
掌心又红又热，疼痛感顺着手掌通往胳膊，然后传达到头脑。
渐渐的，李瑾阳的掌心泛起红痕，已经稍微鼓起。指尖僵硬，动一动都疼得要命。
“啪！”这一下，格外重。李瑾阳只觉从掌心到整条胳膊，都酸疼了。
左臂还有伤，不敢乱动，右手还挨了打，这下倒好，没有手干活了，他这算是残疾了。
“啪啪！”掌心刺疼一阵接着一阵，疼得李瑾阳直龇牙，也顾不上什么帝王礼仪了。表情难看就难看吧，反正这里只有老师一人。
打了二十下，苏沅停下戒尺，“你左臂还有伤，我不多打，记住你的错，不要再犯。”
终于结束了。李瑾阳呼了一口浊气。
再不打完，他就真要疼死了。手心本就那么娇嫩，被这坚硬的戒尺一顿敲打，手抖得连笔都拿不住了。
“谢谢老师教训，学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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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回到宫里，李瑾阳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每日勤于政务，关心国事，经常操劳到深夜。
很疲惫，也很孤独。
他经常会回忆起在晚秋学庐的求学生活，每每深夜，老师总是会端着一碗夜宵到他屋里，提醒他不要太过疲累。
老师做饭很好吃，每一次，他都大快朵颐地把夜宵吃净。
可是现在，他看着旁边宦官端上来的精致吃食，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能是少了其中包含的人情味吧？
过了几日，他就开始给苏沅写信，觉得写得不好，便撕了重新写，直至写出最完美的一封，然后六百里加急送往荆州。
他还特意嘱托了，六百里加急送往荆州后，换普通马再呈郢地。
收到苏沅回信的那一天，他高兴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仔细地看了五遍，就差没有压到枕头下面枕着睡觉了。
就这样，有空了李瑾阳就给苏沅写信，旁敲侧击地询问治国方略，安民之策，然后听纳他的建议去施行。
李瑾阳倒不担心他的身份暴露，毕竟之前老师就猜测过他来自官宦世家，朝中大族，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身份比那些还要大。
不得不说，苏沅真是当世奇才，当前政局看得清清楚楚，意见也给得中肯。能拜得这样一良师，他三生有幸。
。。。。。。
过了几日，青州、淄州、齐州、兖州等刺史及下属县衙相继来报，飞蝗害稼，粟价暴踊，米斗钱竟三千，民不聊生。
本应大力治蝗，但山东是孔孟之乡，推崇儒学，治蝗杀生与儒家提倡的天命思想利益冲突。当地有的儒生官员抵制灭蝗，同时大肆宣传“仁义”思想为蝗虫辩护，认为灭蝗此举伤害生灵，有损唐朝命数。当地不少百姓也深受儒学思想熏陶，支持这种观点，成为阻碍灭蝗的主力军，一时间，群众暴乱，灾情更重。
朝堂之上，群臣也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也是分为两派，一方面支持灭蝗，蝗虫不灭，国运不昌；另一方面，却是主张顺应天道，顺其自然。毕竟蝗虫也是生灵，大肆屠杀，会遭上天报应。
李瑾阳听得头疼，也难以拿出两全之策。他本意主张灭蝗，但又不敢强行实施。毕竟山东之地，信仰儒学者众多，若是使用镇压之策、强硬手段灭蝗，必定引起民众不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他懂。
无奈，只能求救于苏沅。
御书房里，李瑾阳正在写信，有宦官来报，“陛下，冯大人求见。”
“叫。”
“是。”
不一会儿，冯言之进来，跪下行礼，“臣，参加陛下。”
“冯卿免礼。”
“谢陛下。”冯言之站了起来。
李瑾阳信还没写完，所以没有抬头，只是一边写一边道：“这么晚了，冯卿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冯言之铿锵有力地道：“臣，特来谏言：山东一带，必须使用强硬措施灭蝗，再拖下去，必成大患。请陛下早做决断！”
李瑾阳点点头，“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也支持强力灭蝗。只是，朕希望有个万全之策。”
“陛下的意思是……”
李瑾阳摇摇手中写完的信，“朕问问老师，看看他对此事，怎么考虑。”
冯言之一怔，“老师？陛下前些日子微服出巡，竟拜了师？”
“对啊。”李瑾阳把信装在信封里，让身边的宦官陈平送了，“老样子，荆州六百里加急。”
“是，陛下。”陈平接信离开。
冯言之有些好奇，“陛下，您的老师，可是一代帝师啊，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您也为之敬服？”
提到苏沅，李瑾阳满脸骄傲，“朕的老师，可谓盖世之才！啊对，给你看看老师给我写的治国安民之法，你就知道，他是怎样的胸襟与才华了。”
说着，李瑾阳小心翼翼地拿出苏沅给他写的回信，递给冯言之。
冯言之接过，展信阅读。
读着读着，冯言之不觉出声惊叹，“是他！”
冯言之的态度让李瑾阳疑惑，“冯卿，你认识朕的老师？”
“这个字迹这个文风，臣印象深刻，因为实在是惊艳极致！”冯言之把信还给李瑾阳，接着道，“每一年各州复试的进士科前三甲的考卷，臣都会阅览。四年前，幽州复试的进士科第一名，他的考卷，我至今难以忘怀。如果臣没有记错，那人叫，苏瀛。”

十六
“苏瀛？”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李瑾阳想起了，“哦对，就是爱卿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人，你好像一直在寻他。”
“对，就是他！”冯言之很是激动，“苏瀛的才学，当世无双。当时来年春季在长安的考试，臣本以为能见到他，一睹他的风貌，但他居然弃考了！好像是说家里出了事。本以为他第二年还会来，没想到他像人间蒸发了，哪里都寻不到他的踪影，连这个名字好像都没有存在于世上一样！我到处找人去寻，跑遍整个幽州，都没有见过他，现在，他竟出现在荆州！”
李瑾阳笑了，“冯卿，你认错了。朕的老师叫苏沅，字兰芷，不是什么苏瀛。”
冯言之显然不信，想证实，“陛下，当年科举考试的试卷，一直放在贡院，臣想取了苏瀛的试卷，与这封信对比一下。”
冯言之敢断言，苏沅就是苏瀛。字迹，是多年来按自己的习惯练就的，就算刻意隐瞒，其中细微的顿笔提笔，也会暴露，是骗不了人的。
“好，就依爱卿所言。”李瑾阳答应了冯言之的要求。他也想知道，他的老师，是不是苏瀛。或许，所有的身世谜团，可以从这里解开。
很快，苏瀛的试卷取来了。四年前的试卷，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略显稚嫩，但一笔一划，遒劲挺拔，楷书流畅工整，与苏沅的书信笔迹，一模一样！
李瑾阳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他！”
冯言之了然，“臣就说吗，怎么可能认错，毕竟他是我一直欣赏的人啊。当年苏瀛不过弱冠之年，写出的杂文及策还不算太成熟，如今四年过去，他竟成长飞速啊！”
李瑾阳沉吟不语。如果老师真的是苏瀛，那他四年前参加过科举考试，是想要入朝做官的，可是为什么突然会隐姓埋名，躲在荆州，还说出终身不再入仕的话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瑾阳按了按太阳穴，对冯言之道：“这苏瀛的身世，你可了解？”
冯言之道：“臣私下查过他的身世，是逆臣方霄林家的管家苏嵩年的儿子。我朝律法中很少有连坐株连罪，所以当时方霄林谋反，满门抄斩，不牵连他的管家及其家人。”
《唐律疏议·贼盗律》中言：谋反及大逆者，皆斩。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伯叔父母、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不限籍之同异。
所以是没有管家仆役株连的。
方霄林……
四年前的幽州……
李瑾阳想起来了。四年前的幽州，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的大事。他派到幽州巡视官吏的河北道黜置使方霄林，与突厥里应外合，企图谋反。他当时赶紧下令，让幽州刺史王喻光把方霄林押解回京，由刑部调查处置。
后来过了几天，王喻光传来消息，说方霄林见事情暴露，公然起兵攻打幽州刺史府，想要一举占领幽州，无奈只能先斩后奏，杀了方霄林这个贼首，平息混乱。他当时震怒，直接下诏书，方家满门抄斩。后来他没有再按唐律程序彻查此事，也没有惩治王喻光先斩后奏之罪。毕竟只是个乱臣贼子，杀了便杀了。
此事从此不了了之。
李瑾阳忽然有些慌。他记得前些日子老师罚他，就是因为他随着自己的性子断案，没有按法律程序彻查，直接给人定下罪名，判定生死。
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否则，为什么老师不愿再为他出谋效力？老师是气他杀了方霄林？不，老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方霄林有罪，难道他还要默默维护一个奸臣吗？不可能，老师做事光明磊落，不像是那种助纣为虐的人，他能明辨是非黑白的！
当年的事情，他听从了王喻光一人的书信进言，便判了方霄林的罪。若是王喻光是故意陷害方霄林……
不可能，朕不会错的！王喻光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会做这种事的！朕也不是那种昏庸无道之人，不可能错杀忠良，判定冤假错案的！
李瑾阳突然间头痛欲裂。老师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得找他问个清楚！
处理完山东一带的蝗灾后，他便再去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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