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吧] 月亮留给你[第18页]

我将衣服捡起来，已沾满了泥土。
裙摆上的泥泞慢慢脱了水分牢牢的粘在上面。整个人显得脏极了。
我将头发高高的束起，对着四下无人的空气喊了一句，
“出来吧！”
无人回应，我笑了笑，又提高了嗓音，
“这边打不到车，那我便走回去吧。”
话音刚落，草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走出一个男人，
“李小姐，是陆先生让“
宋玄低着头，轻轻开口，
“我知道，你不必说了。"
我开口打断了他。
上了车，我靠在座椅上，一时竟像没了力气一般。
“李小姐，陆先生真的很关心您。”
宋玄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我，慢慢开口。
看我许久没有答话，才发现自己已逾界，轻轻咳了咳。想来是感到尴尬了。
“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么？”
我抹着玻璃窗上的雾气，轻轻开口。
“兄妹，师生，还是恋人。都不是的。”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呢，他关心我，又是从何说起呢。
每每到这时，我都不禁感叹世事的变化如此难料，当初是怎样的信念，让我坚持来到这个城市，起初对着这陌生的城市，除了在学校期间的日常起居，我总是带着一种对外面环境的排斥。倘若不是他，我可能没有那么快融入这个城市吧！
闭眼，再醒来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原本坐在驾驶座的宋玄见我有了动静，起身帮我开了车门，想来他是等了很久了。看着他一贯的笑容，我也不禁笑道，
“以后尽管叫醒我就好，我一向嗜睡，今天你也还算幸运。”
指不定我哪天睡到第二天都不一定。
推开大门，我将沾满泥土的鞋脱在门外，赤着脚走在地板上，迎面走来一个人，看样子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一身白色的睡衣上若隐若现一只灰色小熊，与他往日的形象甚是不符，四年过去，他的模样都不曾改变，我想有些人天生便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在人群中望见了他，很难再移开目光，眼前的人便是这样吧，浓浓的眉毛微微上扬，微翘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子下两片薄唇，在白皙的面孔上更显粉嫩，我越是走近他，越看的真切。
难道自己从前便是这样庸俗不堪的么，看着别人生得好看的样貌，便想追逐人而来，我看着眼前的人，倒越发看不真切了。
我绕过他，径直往楼上走去，身子却突然一轻，被人拦腰截起，他或许是有些怒气，动作加重了不少。
他将我扔入早已放好热水的浴缸，一下子的刺激让我有些恼怒，正当他要抽身时，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一时失了重心，也同我一起栽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我看着水中他的脸离我咫尺，他的手似乎还在外面寻找着支撑点，我被他压着无法动弹，那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就让我们一起死去吧！陆清川。
我把嘴里含着的气吐了出来，闭上了眼睛。
我似乎看见了狗哥，看见那漫山的蒲公英被风吹散了飞过来，像一把把小伞，轻飘飘的随风舞动，听村里的老人说，不能让它进入耳朵，是要变成聋子的。
我捂着耳朵，满脸通红的对着不远的背影笑，他转过来，对我喊着什么，我却再也听不见，我隐隐有些着急，莫不是成了聋子，他走过来，笑着将我的手拿下来，对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阿懒，我们永远在一起。”
呼呼的风声吹过来，我几乎以为是错觉，风声越来越大，吹的我眼睛疼，我眨了眨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他抚上我的眼睛，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睫毛在他掌心不安分的跳着，以及他掌心的温度。
他慢慢靠近我，我呆愣在原地，当感受到他鼻间呼出的热气时，我的脸唰的一下热了起来。
他的吻透过掌心，吻上了她的眼睛。
场景忽然晃了晃，母亲，阿懒的亲生母亲在门口与她挥手道别，带着温暖的笑，记忆的照片渐渐破碎，碎片飞溅而来，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等到再睁眼时，面前的场景让我煎熬的心更加疼痛了几分，梦醒了，真实存在的，却真正让我犹在梦中。
眼前的男人湿着身子将我抱在怀里，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与心痛，他张了张嘴，用那曾经听来是那样动听得声音说道，
“李儞，你若是已这样恨我，下次动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是否会和我一同丧命。”
他放开我，不顾身上的水，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从那以后，陆清川总是很晚才回家。听着他有些错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喝了酒，有时我会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之后在我的房门前消失，直到我睡着，都没有再听到那个脚步声。
我们平常基本不会碰面，除了周末他在公司没事时，才会在家休息一天。
他总是在那天出去选一个好地方画画。
“李儞，你去么？”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问我，明知道答案都是一样。
当我看到他失望着微微叹息时，心头总感觉十分愉悦。然后拿出画板，在后院腾出一块空地，时间久了，陆清川也不再出去，和我一道在后院画些东西。尽管是一起在后院，也是两个分开最远的位置。有时我望着手里的画板，总是出神，如果一切按原来的轨道发展，我是否也会和他这样坐在后院画画，没有生硬的隔阂，只是简单的男女之情。
我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样的日子不会再继续下去了。连带着对后院那头的人都宽容了些。
时间很快，转眼已是冬天。
我穿着睡衣拉开窗帘，满世界的白色，片片的雪花还在落下来，给人以柔软的美感，身后的门开了，身上裹的很厚，手上带了一件更厚的羽绒服与一条红色的围巾。
我看了他一眼，又转向了窗户，我打开窗户，将身子探出去，身后的脚步声乱了拍子，我张开手，手心朝上，感受着这来自天地的恩赐。
这里的雪比家乡的雪还要白些，软些。
“李儞，我带你出去走走。”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语气带了微微的试探和期许。
“好。”
我点了点头，少有的听话。
似乎连他都有些意外，动作僵了一会，才过来将衣服递给我，慢慢退出去，关了门。
我同他裹的一般厚站在雪地上时，心情莫名的愉悦。
他在身后望着我笑，看起来也是轻松的。
我捡起地上的一团雪，朝他掷过去，打在了他的衣服上，留下小小一块痕迹后散落了下来，我见他没反应，甚至笑的更开了，转而又团了个更大的扔过去，他也丝毫不闪躲，这让我命中的机会更大了，鼻子，嘴巴，额头，雪团砸到的地方越来越多，只是他的笑，仍是当初那样灿烂，却是毫无保留的。
看着他的笑，方知我的笑有多么虚伪，连我的腮帮子都开始抗议，慢慢酸起来。
我倒着在雪地上走，留下一行脚印。
却不知在哪里，一个原本是坑的地方被雪埋住，我一脚踩下去，剧烈摇晃了几下，陆清川立马跑过来，扶住了我的手臂，让我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保持平衡。
下一刻，我似乎是本能的想要挣脱他，却没想到他抓得如此紧，在我晃动了几下终于失去了平衡时，他也同我一起失去了平衡，摔倒在雪地上，所幸穿的厚，并不感觉痛。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又被一个力拉了下去。
一个柔软又带有丝丝温度的吻落在我的唇上，一开始还带有一丝的迟疑，微微离开了一点之后又是一记更深的吻，无法抗拒的样子。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从惊愕到淡漠，也不过几秒时间，转而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的疯狂作为，无拒绝也无迎合。
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在看到我眼睛的那一刹那，似乎被电击般的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起身，独自向远处的小洋房走去，许久，都不见他跟来。
雪一连下了好几日，出行已很是不便。
上级部门更是发了红色预警，工人停工，学生听课。
陆清川一早便起来做早餐，家里的阿姨也在大雪来临前回了老家，诺大的房子，此时显得更为空旷。
当我下楼时，透过厨房玻璃门上的雾气，看见他围着围裙的样子，甚是滑稽。
“再过一会就好了。”
他出来看见我，慢慢将围裙解下，对我说道。
我扶着栏杆走下来，拖鞋打在楼梯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其实你不用装的这么累，接下来又要演什么？恩爱夫妻么？你当真会不惜娶我来达到你的目的么？”
我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淡的多。
如果是以前，将爱情看的无限伟大的我或许会相信他，因为爱我而摒弃其余的东西。而现在，不但对那区区一个字不再持有执念，对那后面的字，都是半信半疑，不要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陆清川，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他眼里微微带了丝诧异，也不知是否是出于他本意，因为在下一秒，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嘴角微微上扬，凡事都通透明了的样子。
“如果我当真要娶你呢？"
他看着我，笑意更浓。
正欲跨下楼梯的我终是在停顿了数秒后，以一种更加坚定的力量踏下去。
这样的情况，我隐隐有些察觉，在它终于来临时，心中却是轻松无比，事情果真如我所料的发展下去。
“那我嫁了便是。”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莫名的高姿态。

自从那天之后，陆清川再没有提起过那件事，我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直到有一天，他将一张婚纱手稿放在我面前，我抬头看着他，一下子无措起来。
他俯下身，靠近我耳朵，轻轻说道，
"怎么样，满意么？“
我的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得痒痒的，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故作镇定的笑道，
“的确很漂亮，”
我瞟了一眼，并没有细看。
看着他的样子，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在一阵沉默后，我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陆清川，我认为，夫妻之间理应坦诚，彼此信任，我说的信任，是不再干涉对方，包括自由。”
我带了些讨好的语气轻轻说道。
他微微怔了怔。继而望向我，那样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实，我似乎能看清他眼里深处，竟是无尽的失望，我疑惑的望着他，如若他已洞察我的用意，也不该是这样的神色。看的久了，我慢慢低下头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他将书稿放下，慢慢走出了我的房间。
陆清川，我越发难以猜透他的心思。

不过在第二天，与我身份相关的一些证件，都妥帖的放在餐桌上，我知道，他很早便已出门。
与此同时，我也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宋玄，其实在很早以前我便隐约发现了一些事，当陆清川不再亲自接送我，而派了一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司机，从此，我的行程在陆清川心里再清楚不过。我无心为难一个收钱办事的司机，只是从此我也不再想着其他的事情，每天除了学校便是陆清川的家。我从不认为那是我的家，即使母亲未出事前，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是我们的家。
我的外出终于不再受限制，这是陆清川给我最大的宽容。
那天，我从面包店出来，天竟突然阴沉沉起来，果然，紧接着便下起雨来。不可阻挡的趋势。
我举起手上的包，顶在头上，正欲冲向不远处的站牌，连脚跟都微微踮起，蓄势待发之时，肩膀被人猛的一拍，力道虽轻，但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转身，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一口闷气郁在心头，我没有开口，她笑了笑，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么？“
嘴里吸进去的烟从鼻子里冒出来。
“还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顶着一头极短的头发，将状画的很浓，看不清本来的样子，衣服也穿的甚是怪异，可还是漂亮的，井色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个美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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