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林黛玉和水溶[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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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林黛玉和水溶[第5页]

作者:海棠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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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删楼？

一时听得帘外众人纷纷和诗，林黛玉也暗暗地思量应该怎样既把众人压倒又让北静王注意到她。正拟题构思间，听帘外有人说道：“如今各位诗家都是锦心绣口，何不请王爷也赐诗一首，大家增光。”
话音未了，却听北静王说道：“本王并不工诗，且请怡红公子代撰，以和各位卿家雅兴如何？”原来北静王素喜称呼贾宝玉为怡红公子，风流别致又亲近熟稔。
贾宝玉便拱手领命，亦是先时想好的：“静远堂中笑语频，晶杯翠盏醉华辰，客来皆为主清雅，同是逍遥自在人。”
众人听了连声说好，不防珠帘后一女子娇声说道：“未若将同是改为满座二字更佳。”这声音娇滴滴，脆生生，既似斟酌自语又恰好给众人听见，更兼声音娇美如莺啼燕啭，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说话的必是绝世的美人。一霎时偌大厅堂竟静悄悄地无人说话，众人不由都向着帘幕方向看过去。
恰众人愣怔之时，突然庭中风起，穿窗拂幕直刮进堂上，一时绣幕齐飞晶帘乱摇，只一瞬间竟把满堂凤烛尽皆吹熄了。
众人又是一阵心乱喧闹，便听王府近侍一迭连声地叫点灯，关窗。正忙乱间却听得有人惊呼羞斥，仿佛正是刚刚吟诗过的怡红公子。

一时灯光次第亮起，厅中烛影摇曳。只见贾宝玉脸上一道红印子，一手执了半幅锦袖，一手拉住北静王哭道：“刚刚风吹得烛火熄灭，臣因怕黑不敢妄动片刻未离王驾千岁。可恨竟有狂徒趁着四下黑暗对臣…无礼，是臣慌乱中扯下他半幅衣袖，求王爷为臣作主。”
众人见了面面相觑，只见那怡红公子芙蓉粉面上一道红痕，恰似粉白的花骨朵上缀着一点深浓，烛影之下更衬得娇艳无俦。众人正静待着北静王发作，却猛听得蹭地一声，见司徒大人身边的那个魁梧将军早已弹身离座，夺门遁去。
怡红公子见了更是不依，只是哭哭啼啼摇动王爷衣摆，求王爷作主。
却见北静王回头吩咐身后的内侍道：“公子乏累了，扶他下去休息吧。”两个内侍闻言也不顾那公子啼哭，分侍左右将他搀扶着快步去了。
众人看了眼前情景，顿时知道是司徒业身旁的那个莽夫趁烛火熄灭之际走到怡红公子身前大放轻狂，霎时齐刷刷地向着那边看过去。司徒业诚惶诚恐，忙走到北静王座前跪倒说道：“微臣治下不严惊扰了贵人，请王爷治罪。”
北静王忙命左右扶起，说道：“司徒大人说哪里话来，酒醉之人一时失态也是有的，此事再休提起，请大人重新入宴吧！”
众人见北静王心胸如此宽阔如海，无不钦服。

众人又喝一回酒，闲谈些时事，到底不似先时兴致，未及戌时也就散了。却说司徒业，因僚属醉酒冲撞了贾宝玉，内心大为不安，直捱到最后待众人都退去，又到北静王跟前反复告罪。北静王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何况非如此怎么显得将军是真性情？”一面说着携手扶起司徒业，回头吩咐：“叫弦语姑娘来。”下人们一迭连地喊：“传弦语。”
弦语听得唤她，便自帘内款步走出，面上已是罩了一层曳地长纱，由上及下连满头秀发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妙目，顾盼生辉。
北静王见了便对司徒业说道：“将军既喜听西域乐曲，便让弦语随你回府中去，一为你是个知音，再者是本王一片心意。”
司徒业再三推托不过，只得受了，拜谢而去。

却说林黛玉，本来正在王府夜宴中呼之欲出，却平白的被一阵风扰了心事。北静王没有为贾宝玉做主，也不知道贾宝玉现在怎样了？此时也和他说不上话，北静王随便地便将弦语赏了人，可见于她身上也无甚情义，只不知王爷心系何处……林黛玉一时千头万绪，不由倚在窗边儿对着冷月幽幽地叹息一声。
人声渐静，北静王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只留下前厅的几个丫鬟在灯下收拾碗碟。林黛玉便扬声吩咐道：“叫抬轿子来吧。坐了半宿累得很。”
一个娘子便走来说道：“没得王爷的话，不敢抬姑娘回去。看王爷意思，只怕姑娘要在前面住些时候了。”说着便引她到厅侧的一处小小精舍安顿不提。

王府的房舍各不相同，可是对于林黛玉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能陪伴王爷左右，她一样都是独自默坐独自行。林黛玉心中闷闷的躺在香帐中，回想起从荣国府到静王府，从贾宝玉到北静王，一时只觉得人生如幻亦如梦。她原是生就的风流品格，不同于普通闺阁女子老实木讷，此时重帷层叠，将窗外蛩声隔得更远，一声声一阵阵，隐隐传来更显得她闺房冷清。
神思颠倒间听得有丫头仆妇在外面悄声议论弦语的事，说是可怜她贵为公主，若能在王府寻个结果也算说得过去，怎么竟被王爷赐了人，也是薄命啊！别的话犹可，唯独这薄命二字被林黛玉听在耳中，不由心里大为触动。当下拥着锦被倚窗坐了，侧耳细听。只听一个年幼的丫鬟怨声道：“若说咱们王爷，待人是顶顶和气的，可也顶顶无情。就拿最近这几年来说，赐了多少侍婢给人？最可怜窈窕姐姐，对王爷一片痴心……”
“小丫头懂得什么？听说窈窕到了忠顺王府当年就生了一位小世子，如今尊贵得很呢……”
于是几人又唧唧哝哝地说了些道听途说的忠顺王府秘事，说到一个叫琪官的小旦怎样和荣国府的公子们交好，又如何惹恼了忠顺王爷被带了回去……林黛玉听得不得要领，渐渐睡去。

睡意朦胧间突然听到丫鬟们说道“怡红公子”四个字，林黛玉不由警醒起来，重又竖起耳朵静静的听。
“一个男孩子好好的叫什么怡红公子，真是听着就别扭。”
“哎呀可别小看了这怡红公子，据说他出生时就戴着一块玉石呢，估计上辈子就是有钱人。”
“上辈子有钱有什么用？据说他不爱读书只爱调弄脂粉。他那贵妃姐姐这一失宠……”
“深宫里的事谁说得准？无非看皇帝心情，今天失宠没准儿过两天又得宠了。”
“就算元妃得宠，一个大男人靠着姐姐吃饭也不见得怎样光彩。”
“可他原不是大男人，据说从小就在姐妹堆里当女孩养的，所以怡红二字最恰……”
“就算他在家当女儿养，咱们王爷也难封他做侧妃……”
林黛玉听到元妃失宠便心绪浮动起来，往后的话听得断断续续。她想到宴会时宝玉与王爷形影相随，想来元妃失宠，荣府失势，只得指望王爷之力，因此才让宝玉极尽结交。
却说贾宝玉被王府内侍强搀回内室，也是独自凭栏临风。他的窗外正对着大片荷塘，此时荷花的花期渐过，只有一人多高的荷叶高擎翠盏在水上月下迎风招展，果然无穷莲叶接天碧。
贾宝玉本是秉风花之性，赋雪月之姿。见此时池中波光闪耀，鱼龙潜跃，早又心中惆怅感慨万端。忽想到适才夜宴之时，那灯烛俱为狂风吹熄，本自半是惊惧半是娇慵地偎向王爷身侧，不想竟有那等莽夫趁机轻薄。想着当时情状，无边黑暗中百官形态各异皆成背景，只浮雕般突出着一位尊贵王爷，一位倜傥公子，以及暗处那图谋不轨的粗鄙之人。心中不禁为这风流惊变所沉迷激荡，想着若是画下来或者刻在石上，岂不也留传后世？竟也算是沉沉正史中的一抹艳色。

贾宝玉正神思飘荡，忽听得远处樯橹拨得水响，不由极目望去，果然荷丛深处缓缓行来一叶兰舟，花叶披拂分向两旁，果然见船头一位年轻男子岸然而立雄姿英发，只见他金冠玉带锦袍缎靴，腰间更是佩着一把华丽佩剑，镶金嵌宝好不富贵，不是北静王爷更会是谁。
贾宝玉隔着什格窗子远远看见了，不由喜上眉梢，胡思乱想俱抛九宵云外，先是从窗户探出身去低唤“王驾千岁”，引得夜风拂动他金丝发带风姿绰约，又一闪身子离开窗前，仿佛翩跹彩蝶般越门而出，早又跑到临池的水榭廊子上静候北静王的小船停靠。待王爷纵身上岸，他却又乖巧地跪下来觐见。
北静王早弯腰挽手搀起，含笑说道：“红卿快免了。”又环顾左右，终是看着贾宝玉说道：“合府上下，独红卿这样得体贴心。”贾宝玉低眉轻声说了句“王爷过奖了。”便随着北静王穿亭榭绕长廊，一路说笑着往屋里去。婆娑荷叶衬着两人款款而行的背影，愈发显得情意非常。
一时内侍伺候洗漱了，两人又说些良宵私语什么的，却见贾宝玉嗔道：“王爷只把这些虚话哄人吧，适才席间却不为微臣做主，竟不知王爷心里几分是真。”
北静王笑道：“罢了，多早的事你只是唠叨不休。天子尚且避醉汉……”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个丫鬟的声音问道：“王爷歇下没？王妃有请议事。”听声音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织素。
北静王便没好气：“什么要紧的这早晚来聒噪？可还让人睡觉不睡？”
织素却无惧意，波澜不惊道：“是薛大官人府上来人商议银钱交割的事，王妃无法定夺，请王爷示下。”
北静王便不情不愿地起身下床将脚划拉着寻靴子，怡红公子见了早抢下去服侍王爷穿上。北静王便拍拍他背柔声说道：“俗务冗杂，王妃又没甚主意，少不得委屈爱卿等待。”贾宝玉却不立刻答话，只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方细声说道：“王爷记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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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便乘了软轿往正房来，进门见王妃正抱着小郡主在屋中走动着拍她睡觉。那小郡主刚刚三四个月大的样子，胖手胖脚粉嘟嘟儿玉雪可爱的一团偎在王妃怀里，此时正将睡未睡，哼哼吱吱的，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颤动。
王爷见了伸手欲抱却被王妃打开了手，王妃软软横他一眼悄声嗔道：“好容易哄得要睡你又捣什么乱！”
北静王顿觉无奈又无力，摊摊手，随便地在炕沿儿上斜签儿着歪坐了，只是盯着妻女看。
王妃便在对面坐下，一面拍孩子一面说道：“年前放在薛府钱庄上的银子后天便该着到日子，薛府遣人来问是收回来呢还是依然放着。”
王爷依然歪着，眼皮儿不抬地懒洋洋问道：“有多少？”
王妃说道：“先是旧年余下的七百万两，年前往南边买庄子兑银票，又长出来四百万两，如今连利钱大数儿应是一千二百万两。”
见王爷不作声又伸着脑袋凑过来看小郡主，索性把孩子往他怀里虚推一推，笑道：“要不以后你看孩子吧，反正家里杂事你也不管，钱粮账目概不经心。”
北静王也不回话，索性笑嘻嘻地轻轻接过女儿抱着，对门外侍立的婆子轻声说道：“去给薛府回话，问薛府大爷并老安人好。告诉钱庄的人，就说一千二百万两依然放钱庄上备着过了年开春儿有用，长出来四十多两给柜上的伙计们喝茶！”
婆子领命去了。北静王回身把睡熟的女儿交给乳母抱了，重在王妃对面坐了赖兮兮说道：“我要抱孩子就只管抱孩子，余事一概不管。”
王妃看他没正形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了一想问道：“你黛玉姑娘怎么回事？巴巴地求人接进府里，你又没事人儿似的。”
王爷忽正色道：“丫头们出去。”
乳母便将小郡主轻轻放在炕头儿，和织素等人一起告退了。
王爷看看织素自外面将门关好，对俯在王妃耳边轻轻说出一番话来。

王妃侧耳，却听王爷悄声说道：“这黛姑娘非比寻常。其祖上也曾列侯，父亲是荣府姑爷，论出身还算充得过。最难得是此姝生性风流多情心思绮丽，天然含愁带怨最可人怜爱，又能填词写诗……”
王妃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那有什么用？”
北静王笑道：“咱们是没用，可是宫里或用得着。下月便是当今六十华诞，总不能只送些寿面寿饼吧？就算上金银珠宝，皇宫里亦是不希罕的。”
王妃闻言惊疑不定。却听王爷又说道：“因圣上年事渐高，平日里又喜欢舞文弄墨，恰听得荣府有这样一位美人，原想接过府来调理些琴啊舞的和寿面什么的一同送进宫去，可偏……唉。”
“可偏元妃娘娘失宠，荣府也是风雨飘摇的，倒不好让这黛姑娘入宫了，可对？”
“王妃见得极是。若是此时送去，圣上必然见疑，只怕荣府更要雪上加霜了。”
“可是……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这黛姑娘模样儿倒好看，不如给王爷做侧妃放在屋里？”
北静王嗤笑一声道：“你少拿话挤兑我。我们儿女成群闲得么又弄侧妃？多少世宦大家因着嫡庶纷争鸡犬不宁，本王可不找那样麻烦。”
又说道：“且先放着看看，你不可纵容了她，也不可轻慢了。”
一时他们夫妇又说些家常，熄了烛火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用过饭，外面便来人禀报，请王爷点亲随卫队往校场集合。原来今年秋猎由太子代天巡狩，凡各王府并在京一品武职除奉命留京者皆随太子出行，即日便须启程。
北静王闻听回身取了配剑便欲出门，王妃难免不舍，拉住袖子含泪道：“王爷好歹喝了茶去。”一头倒茶，口中说道：“才刚在家几天，这一去又是二三个月。”
王爷接过茶呷了一口，说道：“可是作怪，刚刚还嫌本王扰了你们母子清静，这会子又来假惺惺的。”说得王妃带泪笑了，方正色道：“这原是做臣子的本分，你且安心在家，也不过三二个月的光景。”又看看一地的世子郡主们，笑道：”何况咱们家只一个王位，却生了这些要债的小祖宗。”说着，也不拖泥带水，一径出门去了。

却说怡红公子当晚久待王爷不像归只好差外间伺候的一个婆子往上房去打听，却回说王爷已歇下了。怡红公子听罢怔怔地点一点头儿，叹息一声回了房中。此时月上西楼秋风乍起，更显得屋中空旷冷清。怡红公子觉得如今夜竟比往年来得凉，更也比往日来的深，露更比平时来的重，别院寒砧何处捣衣声？间或秋风不知从哪里带来呜咽咽的箫声，声声入耳，声声触心，声声断人肠。怡红公子听着这箫声续断，守着这寂寞帘栊，不由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然而长夜寂寂漫无边，他纵哭得肝肠寸断又有谁人听？外间上夜的婆子倒是听见了，可是这种事要怎么劝？只得在心中暗叹这公子也太多情，这王爷也忒薄幸什么的。
贾宝玉哭了一会儿想起王爷素日待他也并非全无情分，料想必是有事绊住。忽想起昔日林黛玉的东风西风论，又想起曾向道士求疗妒仙方，不由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此时他也无处寻得疗妒汤喝，只暗恨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销魂蚀骨，最是伤透人心。
这边怡红公子辗转反侧，那边的潇湘妃子又何尝不是袅袅无聊。她自到王府也有些时日，可是竟连王爷的面也不曾见到。或是才华惊艳使王爷心生怯意？毕竟她林黛玉拥有这么绝世的才华而北静王却是素未工诗。
在王府中，林黛玉也曾有意无意向下人打听王爷品性爱好，闻得王爷在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上原是不大留心。他除了朝中公干就是府内冗务，或有些闲暇，一心爱的是宝剑宝马，弓箭之术。
林黛玉娇嗔之余不禁又临风长叹顾影自怜，想来林潇湘一身才华锦心绣口，竟是如此薄命难遇知音。而北静王空有着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的样貌，谁料竟是个粗鲁武夫，是个一心只钻营仕途经济的大俗人。
一时王府之中，两下精舍，怡红公子与潇湘妃子这对昔日情侣竟为了同一个人柔肠百转。

北静王出去检点亲随，王妃也打发孩子们读书的去读书，喝奶的去喝奶，还有一个哭的由乳母抱着跟在王妃身边。正从小花厅里出来，迎面见小丫头子玲珑一蹦三跳地跑过来，见王妃忙顿住了见礼，便要逗弄小郡主。王妃吩咐道：“且别顾着玩儿，你去前头找跟王爷的胡四，就说猎场风寒，让他们多带几件冬衣。”
玲珑得了差使愈发开心，忙献殷勤说：“王妃，要不把王爷的紫貂裘找出来一并送过去吧，那衣裳光闪闪的，王爷穿上多长精神。”
话音刚落，大丫头织素便斥道：“可是胡说，打围行猎和行军打仗是一样的，都是披坚执锐骑在马上，弄件大氅拖在身上专为碍手碍脚吗？胡四知道带什么，你快去告诉！”
说得玲珑吐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果然她跑到前头见胡四传了话便问东问西：”胡四叔，打猎的冬衣都是短的吗？”
胡四素知她性子活泼喜欢问东问西，便随口答道：“衬在甲胄底下嘛，自然是短的。”一行说着自去打点去了。

怡红公子独自醒来早已过了辰时，轮值的婆子们便来伺候洗漱。他平生最爱的是风流蕴藉的少年男女，最厌的是粗蠢的婆子，可无奈王府中凡在前面服侍的仆人都是些年逾五旬形貌粗陋的婆子们。
怡红公子原是连茶水都不能亲手倒，吃果子都要丫鬟姐姐们打发的一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此时虽然心中厌恶，也只得任由婆子们帮他梳头净脸。好不容易捱到婆子们将他打点齐整四散去了，方松口气。
怡红公子虽无定国安邦之志，可形貌端得是生得姿容丰美，虽不悦而仍显温柔态度，纵含嗔犹泛着缕缕深情。因此婆子们倒都不厌他，见他在房中独倚妆台百无聊赖，便告诉他说王爷一大早已随太子出征去围场行猎去了，怕是得三个月才得回。又有一个婆子也端着些精巧点心汤食走来，说道：“横竖王爷不在，公子用过早饭，何不出去行走散心，也免得闷坏了身子。”怡红公子听了深以为然。
他想着王爷，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也不知是甜是咸。信步走到荷塘边儿上，见水中鱼儿成双，枝头青鸟成对，不由更添愁思。原来这北静王生得人物风流更兼出身贵胄行止得体，且于女色上并不留连。自与怡红公子交好，连日来不论校场演武还是宴会举觞都将他带在身边，这也不过是王子皇孙们流行的排场，为一时之风尚，逢场做戏奢华交游并无伤大雅。无奈怡红公子天生成痴心痴意，此时一颗心竟全在王爷身上，只当从此便天荒地老，永结同心。此时触景生情，想着那英姿潇洒的王爷此时正山一程水一程地向北而去，独留他在府中思绪相牵。恰此时长空雁过，征鸿啼秋，不由更是满心愁绪，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仿若一个空闺寂寞的思妇一般滴下泪来。一时竟又暗恨不是女儿身，只恐终不能与王爷百年好合。
怡红公子一头想着，一头沿着榉木栈道信步而行，不由得跨碧水度芳菲，竟来到昨夜宴饮之处。想起不过几个时辰前还与王爷同行同坐，而今只落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心中愈发惨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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