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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原创长篇 第一剑[第6页]

作者:陌色夕阳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仆人’点指轻揭,开了一靠檐外的瓦,以防阳光洒下被屋内人发现。其实以这人的武功来看,何需用这种方法来偷听?但现在的张青不明白,后来等他偶然明白过来,只能对这件事一笑了之!
  只见屋内上方坐着岳天火,下方分左右各坐着朗松等人。
  岳天火微微理了理气,说道:“朗兄,依苏少侠这般说,这局面该如何收场才好!”他说话有气无力,显然伤势极重。
  苏少侠?想来便是那白衣少侠。
  白衣少侠连说:“不敢当得少侠!”
  未等朗松开口,苏少侠接着道:“家师本立誓不再参与江湖中事,只是他念及旧友,又觉这事太大,特意让我来告知庄主,他说,若然江湖中人不能认清这事,不能结成一线以御外敌,只怕江山易主,整个江湖亦不能幸免于难!”
  朗松听罢,兀然冷笑:“江山易主?那倒是好!你看如今这个江山有多好吗,怕什么江山易主!”他的语气之中竟有些愤怒。
  苏少侠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一时间众人无话。很久,岳夫人插口道:“剑神虽立誓不再插手江湖中事,却仍能如此关怀天下大事,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理,对吗,夫君?”他转头看向岳天火。
  岳天火勉力点头。
  “只怕尽管苏少侠以剑神徒弟的身份来说出这件事,江湖中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仍旧要追问那请帖上所书‘六壬下落’!岳兄,那童子所送的信上有什么内容?”朗松问。
  岳天火扶额喃喃念道:“神龟已灭,六壬何寻?江南之处,繁花之下!”
  “繁花之下?繁花下乃是绿叶!江南之处……江南之处……江南叶家!”苏少侠一语解开,“六壬盘在江南叶家庄!”
  朗松微微拧眉,谈到叶家庄似乎有些愁闷,轻声叹道:“嗨,叶家庄!岳兄,当日在那竹林角楼里,可有一位自称姓叶的青年要请梁有风!”
  “有的!”岳天火道。
  “当时我竟不曾注意,原来他和她这么……”朗松喃喃自语。
  “朗兄说什么?”
  岳天火的问话将朗松一惊,他抬起头来,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爹,这内容让江湖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岳灵枢问。
  “必是前往叶家庄,到时候不免是一场争斗!”朗松玩笑道,“我看幕后黑手是故意让岳兄你往上面撞!莫不是这幕后人与你相识,故意整你!”
  “依着岳家庄今日之事,难道……南诏五圣已入我江湖?”苏少侠喃喃道,“这等纷争惹起,江湖人士不免自相残杀,那么江山易主岂不是容易得多!”
  “我倒是想起那童子说的话!”朗松笑看岳天火道,“童子说你一看信上所写内容,危机立解,这话倒是不假!”
  “朗兄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岳天火勉力笑道。
  “信上内容也不深奥,这说出去,一般江湖人士都想得明白,你说送信给你的人不是故意整你?”朗松笑。
  “依朗大哥所说,这信上内容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是吗?”岳夫人看向岳天火。
  岳天火摆摆手,低声叹了一口气。
  “说不说那都是麻烦事,反正这事是让你出不来!岳兄,以前你心肠好,没事找事,估计人家就是看上你这点,故意让你摊上这事!”朗松道。
  朗松话音一落,岳灵枢却忽地哭了起来,看向朗松道:“爹还病着呢,这毒……这毒……”
  “灵枢,我没事!”岳天火宽慰道。
  “抱歉,家师授我之丹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苏少侠道。
  “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灵枢哽咽,话到这里又觉这句话似乎说得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苏少侠微微一笑,正如春风将桃花吹进了她的视野,只听他接着道,“不过若能得神医苏玉医治,必然无恙!”
  “苏玉?你认得他?”朗松问。
  “听家师提过!”苏少侠道。
  岳夫人听得苏玉之名,忽而想起当日在扬子江畔祭奠了昔日好友之后,便由朗松相送,岂知扬子江生变,朗松重伤之余,要那少年护送而找的人便是苏玉,那么,天火的伤毒便无需担忧,只要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便是。
  “岳兄的伤倒无需担忧,只是眼下——”朗松的话未落完,忽听一声轻响从屋顶上传来。
  “有人!”苏少侠警声,只见朗松跃窗而出,突然“砰”地一声,屋中漏了一个大洞,一个物体随着碎瓦从洞中砸将下来。
  “啊!”岳灵枢惊慌,那物体速度奇快竟正向她砸下,她本会武,一时间竟忘了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抹白影闪过,将躲闪不及的岳灵枢揽了开去。
  “咚”物体砸落,尘瓦四起。
  “呃……”一声闷哼从地下传来,众人看时,只见这砸落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
  “张青?”朗松的声音从屋顶破洞之处看下来。
  “呃……”张青吃痛,哪里料到那“仆人”突然出手,将自己点穴推了下来。
  这时,苏少侠已放开了岳灵枢:“没事吧?”这句话温暖如春,这一问,让少女的心上从此有了他。
  岳灵枢脸色一红,轻声道:“没……没事!”两个字说得几乎连自己都没听见。
  苏少侠并未在意,却是像张青走去,两点指处,已解了他的穴道。
  张青吃力地爬起身来,站在当处,眼见众人警惕地看着自己,自知不便说话,便不发
 
  张青吃力地爬起身来,站在当处,眼见众人警惕地看着自己,自知不便说话,便不发一语,要退在旁边,脚步刚移,忽觉后背处一手擒来,身后左右均被笼罩在那一手之下,无处可退,唯有向前跨去,但这一跨似乎让那手更得势,后边笼罩之处向四周扩大了三寸,当是时,唯有再向前跨去,每跨一步,身后笼罩之处便扩三寸,直被逼到了墙角处,前已无路,身后忽然一变,横肘而逼,将自己死死扣趴在了墙上,背上的手力内力灌入,压得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
  朗松,出手的人是朗松!
  那‘仆人’在被发现之后,扔下张青,便已逃之夭夭!朗松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又被吞楼了!
 
29 正名之下
  时值下午,天色渐晚,岳家庄内仍旧是嘈杂一片。
  大堂院内的青石地上,暴雨的积水还未褪去,浑浊的泥土还到处都是,中间却挺直地跪着一十五六的少年。
  不一刻,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少年。
  这时,一人拨开人丛,挤到中间,相看之下,满眼通红,一个耳括子狠力甩出,骂道:“****,被什么人收拾了吧!”随即右脚向他踹去。
  少年被他抽得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眼见他的右脚踹来,蚊须针已扣,右掌横档——
  “老许——”亏得夏彤将老许挡住拉了回来,否则老许这般踹他,只怕腿又废了,只听夏彤厉声道,“你还怕收拾不了他么?这里是岳家庄!”
  老许龇牙瞪眼,怒气磅礴,但似乎想到什么,便也不再发作。
  “咦?”人丛中已有人惊疑,“这不是瞎子的小徒弟么?怎么小瞎子跪在这里?老瞎子呢?”
  “呸,谁是小瞎子!”张青听罢,心中微怒。
  “好笑,老瞎子的徒弟不是小瞎子还是什么?”
  张青冷哼一声道:“说话的**子才是瞎子,什么眼神,睁着眼睛还没瞎子好使!”
  “嘿,你这小娃娃嘴刀子还挺厉害!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嗨,我倒想看看手撕嘴的场面!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别人撕!”一人唯恐天下不乱。
  “哪里来的这么多蚂蚱!”一人冷嘲热讽,声音阴阳怪气,“老大不小了还一起来欺负一小娃娃!”
  张青侧头看时,竟是那乘竹筏时欺负那佝偻仆人的矮瘦汉子——老妖怪,见他站在离自己不远处,自己此刻跪着,方知这汉子站着却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由心头暗自有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高大?”老妖怪竟似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反而怪声一问,这一问倒问得张青张口无言!但听得老妖怪继续说道:“怎么,矮了?”这几个字一说,仿佛是在威胁他。
  张青漠然摇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但心头毕竟还是有些思量,就在思量的瞬间眼角之处仿佛闪过一个人影,他侧头找去,没找到人影,反而瞥见了瞎子,瞎子立身人群中,本是与人说话,却忽然转头向张青处看来。
  张青皱眉,再不敢看他,忽又想起朗松喝问自己,当时情急,便说自己是来拜师的,这话一说,登时觉得有些不合,此时此刻来岳家庄拜师,挑得真不是时候,但话已出口,又怎么改?朗松自然疑心他,便问他如何证明自己清白?可是他张青清不清白有什么要证明,反正来岳家庄也是被逼!但想那‘仆人’点了自己穴道再跑,显然是告诉他们自己也是着了道,可是自己为何会出现,那便怎么说都说不清,并且自己又不知道怎么说。而面对朗松,总觉得他疑心之际,若不释疑,不知什么时候又像当日夺谱时一样先逼自己服毒,再慢慢与自己讲究!当时只得顺势说下去,只说那日竹林小角楼里见了岳庄主风采,心中很是折服,便一心要拜他为师!朗松当然是不信,所以他为了表明自己诚心拜师,便跪在了这里。
  时间慢慢过去,暴雨之后的阳光格外耀眼,张青跪在地上许久,只觉得衣衫已被阳光烤干了!
  场上早有人不耐,在岳家庄内大吵大闹,但吵闹归吵闹,没等到岳天火松口,竟然一个都不曾离去,反而到岳家庄的人越来越多!
  很久,只见有下人搬了桌子在堂前檐下并摆出了香炉,又特地泡上了几道茶来,所泡之茶竟是向来供奉朝廷的君山银针,众人一时无解。
  很快,大堂内人们向外潺动,岳天火在众人拥护下,慢步至那香炉前,旁人递上三支香,他肃穆地烧起香朝内拜了拜!
  众人不知他搞什么名堂,一时间均嚷嚷猜测!
  香毕,只听岳天火道:“各位,今日之事,实是岳某怠慢疏忽!但请帖一事,岳某当真是毫不知情,至于信上所说之事,更不知从何说起!如若各位不信,我岳天火可对着列祖列宗发誓,岳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
  人群听罢,正是疑惑要再询问之际,四下里很静,忽听哧地一声轻笑从墙头处传来,随即听墙头之处笑道:“哎呀呀,岳庄主,我家主人知你之危,特遣我送来答案知会你,你怎地还说不知,你怕内容是假的?”
  众人看时,竟是那去而复返的童子,童子双手抱胸,歪着头似乎是在看好戏!
  “既然你家主人知道答案,却为何要假手于人,要我岳兄代为说出?何况如果是请帖上所说的内容答案,你家主人为何不自己收入囊中,反而要让众多……嗯……英雄好汉知晓呢?”说话的是朗松,说到英雄好汉时略有迟疑,想怪人作怪,邀来的尽是些乌合之众、好事之人,但虽然这样想,这些人也不能轻易去得罪!
  童子听罢,嘿嘿笑道:“那你去问我家主人去啊!”
  “你家主人在何处,我去问他便是?”朗松道。
  童子笑:“主人行踪飘忽不定,我就是得令而已!倘若你见到我家主人,千万别说我拆开他的信给看了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袭白衣飘上墙头,剑刃出鞘,一展银亮的剑光在空中闪过。
  “咦?”童子退身,短笛相迎。
  白衣长剑舞动,阳光下剑光如雪,身影如魅,真个出招甚快!
  这时,只听“叮”地一声,剑停人止,衣袂犹自翻飞不止,剑尖与短笛相对
 
  这时,只听“叮”地一声,剑停人止,衣袂犹自翻飞不止,剑尖与短笛相对,再听“咣——”,短笛碎裂,童子哑然退步,眼中惊诧。
  出手之人是那白衣苏少侠!
  “解药!”苏少侠的声音不急不喘,淡然讨药,真个像是一点脾气也没的样子,但偏生他出手甚快,剑招不凡,如若不见他出招,只怕都道他好欺负!
  童子神色不喜,尴尬笑道:“我败给你了,就要拿解药给你?真是笑话!”
  “拿来吧,莫非要我搜身,于你而言可是极大的不雅!”苏少侠收剑回鞘,缠于腰间,原来他所使用的是腰间软剑。此刻他缓缓向那童子伸出了左手!
  “什么解药,我才不知道!”童子撅嘴别头,抱胸不理,他想逃走,但在这苏少侠的目视下哪里能逃!
  过了良久,万籁俱静,真个没有一点声响!
  二、三、四、五……张青无聊,竟开始在心里数起了数来,心里叹气,大骂自己愚蠢,双膝跪得生疼,不由伸手揉了揉腿,但余光瞥见朗松似笑非笑的目光,登时又跪得笔直!
  很久,童子见他还向自己伸着手,实在是好生无奈,便道:“喂,好看的哥哥,我给解药,放我走,你能做主吗?”
  苏少侠还未说话,只听檐下岳少庄主道:“苏兄,别放走了他,抓了他,还需怕无解药!”
  “糊涂!”朗松心道,这样一说,那童子哪里肯拿解药,说不得便立即毁去,何况他身上若有许多药,你又怎知哪一粒是真解药!
  童子听罢,笑道:“哦,你做不了主的,这又不是你的庄!”
  却听苏少侠道:“好,你给解药,我放你走,谁拦你,我便挡谁!”
  “喂,苏兄——”岳少庄主不解,却见朗松使了使眼色,当下默不作声。
  童子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来,道:“好!我信你!”话罢,已将药丸扔出。
  苏少侠接过,道了声多谢,正欲跃下墙头!
  却听檐下龙浩叫住:“等等——谁知道这解药是真的假的?”
  童子笑道:“是假的,喂,你还给我!”后面一句是向苏少侠说的。
  苏少侠道:“稚子无心,断然不会拿解药骗我!”
  童子听了,不由好笑:“你这哥哥说话真好听,什么无心有心,我拿书信之时还说没毒呢,你就这么相信我?”
  童子这一问,倒把苏少侠给问得愣了一下!
  童子见他这模样,心里开心至极,道:“瞧你人好,又这么信我,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被这些所谓的好人穷追猛打呀!嗨,你拿给他吃,吃了不好,你便来杀我,我绝不还手!”他说这话原也是真心,但众人瞧来,外表虽是天真烂漫,谁又知道他心里有什么算盘?
  苏少侠点点头,跃下墙头。
  童子无聊,瞥眼瞧见地下跪着一十五六的少年,便朝他问道:“喂,跪着那位哥哥,你犯了什么事,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罚跪?”
  张青一怔,抬眼见那童子灿然一笑,随即道:“我要拜岳庄主为师!”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部分人听见。
  那童子本来功夫不错,听见便回道:“拜他为师有什么好,你叫什么名字,如不嫌弃,来来来,拜我为师,我一定……嗯,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对了,倾囊相授!”
  “噗——”一些人听见童子说这话,不由嗤笑。
  童子见众人笑他,也不以为意,还问张青:“喂,怎么样?”
  张青道:“不用了!”
  童子气愤道:“哼,不干算了,我还懒得搭理你!你叫什么名字,有种告诉我,下次你求我我都不收你!”
  张青心里本有些好笑,但见他神色,竟是真的生气,便道:“我叫张青!”其它的他也不想说,若不是朗松在旁,只怕他也先答应这童子离开岳家庄再说。
  “嗯——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童子嫌弃,双手伸入怀中,摸了半晌又摸出一封信来,又从怀中摸出一支笔来,用舌头舔了舔,在那信上写了几个字,随后折好,向那刚服过解药的岳庄主扔过去,又道,“这信也是给你的,慢慢看!”其实信却是飞到苏少侠的手中。
  此时,岳天火已服了解药,暂时没事。童子见罢,摆摆手便要离去,却听——
  “拿下他!”说话的是岳少庄主,他的话一说出,登时岳天火四大弟子齐出,苏少侠见罢,欲要阻拦,却被那少庄主抓住,只听他耳语道,“苏兄,这是我岳家庄的事!”
  童子见罢,不由大笑,一颗爆珠扔出:“什么正派人士,这般讲理!”声音却已经远去。
  岳少庄主哑口无言。
  张青眼见那童子离去,忽然瞥见岳天火身侧的朗松又不见了人影,正欲起身,却听岳天火道:“张青,你既如此诚心,我便收你为徒,近来奉茶罢!”
  张青半起的膝盖顿住了,又听岳天火接着道:“各位,今日岳家庄实在多事,恰逢今日这孩子诚心拜师,岳某在此放话,今日收了他便再不收徒,同时约定三年后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既然今日众多好汉在此,便为岳某做个见证!至于岳某请众人来岳家庄之事,还请众位江湖好汉宽待,三月之内,岳某定要查明真相以证明我岳家庄的清白……”
  “哼,说得好听,什么清白不清白……”堂下已有人暗自咒骂。
  “众位既知,那童子来来去去,又是下毒,又是胡说,他的话岂能信?什么神龟六壬,不过是他自编自演,难道众位还不曾看
 
  “众位既知,那童子来来去去,又是下毒,又是胡说,他的话岂能信?什么神龟六壬,不过是他自编自演,难道众位还不曾看明白,非要为难岳兄不成?”这话说来,倒也是有道理的。
  张青转头,只见朗松从外而入,此时,他已然盯着自己,又道:“张青,岳兄既已答应收你为徒,你还跪在这里做甚,还不去奉茶!”他的话传来,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威胁!
  张青扭头,抿了抿唇,正欲起身,却听——
  “等一下——”一位断臂汉子从人丛中跳将出来,大声吼道。这人便是那船上的老许。
  “岳庄主,我有话想与你说!”说这话的是夏彤。
  岳天火还未说话,却听那老许怒道:“岳庄主,这人心狠手辣,你断不可收了他!”
  夏彤朝岳天火拱了拱手,道:“庄主,这人虽小小年纪,但出手狠辣,随意伤人,差点要了我兄弟的命,实不谓江湖正道所容。夏彤知庄主你素来宅心仁厚,但万万不可收了他做徒弟,以免败坏庄主名声……”
  “有这样的事?”朗松似笑非笑。
  当下夏彤便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自然议论纷纷。
  “张青,他说的可是实情?”岳天火问。
  张青不屑,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岳天火心道:那日角楼见他,原以为不过是农家少年,岂知竟然有这等渊源,依朗兄所说,这孩子不知为谁卖命杀人,想来是无父无母又疏于管教,否则哪有这般害人?我既说要收他为徒,便不能失信,日后定得好好管教,以免误入歧途!
  “你既然不说话,表示确有其事,你既拜我为师……”
  岳天火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张青冷道:“他自己先动手的,何况我提醒过他!”
  岳天火听他这话,半分不知轻重,看来也不懂尊师重道,便厉声道:“小小年纪怎如此不分轻重!我既已答应收你为徒,便需好好管教你,快向两位前辈赔礼道歉!”
  张青道:“既然如此,那我不……”他本想说不拜你为师了,却见朗松的目光如炬,盯得自己很不爽,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转而向夏彤说道:“我错了,不该荼了毒不拿解药,但我那毒是别人送我的,真没有解药!再说,我怎么知道岳家庄今日这么多人竟没有人能解毒?我糊涂,错得离谱,我向你磕头认罪,烦请你不要烦我师父,他现在身子不好,不能想太多事!”他说这话一板一眼,并且几句话一说,不仅推脱自己的责任,还嘲笑众人无人能解毒,又称岳天火为师,一贬一讨好,说毫无道歉赔礼的样子,偏生又说一句磕一个响头,真教众人无言以对。
 
30 求死
  傍晚。
  张青跪在内堂院外,望着远处天端的晚霞风光,忽觉自己所处之地并不真实……
  “让开!”一声暴喝从他身后传来,随即背上一脚已将他踹了开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那老许,今日岳天火收张青为徒,既然是收徒之前发生的恩怨,当是自己解决,但让老许与夏彤单独与张青自己解决,老许两人又无可奈何,是以岳天火罚张青在这里跪上一天诚心改错忏悔,并让老许任打三掌不还手,老许虽心有不甘,却又碍于岳家庄的面子,何况那岳天火与他们的主子交情匪浅,老许不过是主子手下一个小兵,并且这次来岳家庄便是主子要请岳天火帮办一件事,既是求人又怎么好多说!
  张青恼怒地爬起身来,下午时候任他打三掌不还手,倒以为是怕了他不成,当下手指扣住腰间蚊须针,“咻咻咻”三针连射而出——
  “老许——”落后的夏彤失声惊叫。
  却见三针未至老许身后便似碰到什么弹墙一样倒射而回,直向张青头顶上射去。张青大惊,但听得“铎铎铎”三针,却原来尽数射在张青身后的石墙上。
  “你是要杀人还是要再废人家一条手臂?”朗松从檐上石阶处踱步而下,话语说得很轻巧,似毫不着恼。
  “谁让他惹我!”张青沉声。
  “你既是我弟子,便再不可用这卑劣的伎俩!若有下次,定不饶你,听见了吗?”尾音落下,只见岳天火从内堂走出,眉宇间竟有些怒气。
  张青抿了抿唇,却不答话。
  “师父问话,做弟子的如此不答,岳兄说的几条弟子规倒是没听清吗?”朗松大笑,衣袖拂挥,负手而立,一种无形的压力盖上了张青的面容。
  张青咬牙,拜倒在地:“弟子知错,望师父原谅!”
  “嗯,还像个人!”朗松道。
  朗松说这话本也没想其它,只不过要踩踩他的戾气,谁知张青听罢,立刻想起在马家庄的事情,心里更是恼,对朗松多加了一层恨意。
  夏彤向岳庄主道:“庄主,回信……”
  岳天火摆摆手,拿出一封信来,道:“这是我给王爷的回信,让他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多谢庄主!”夏彤接过书信,“我等就告辞了!”拉过老许便辞别而去。
  “你再跪上半个时辰便休息去吧!”岳天火叹。
  “是!”张青咬唇,想来新收弟子也不会像他这般一拜师就先跪上一天吧!
  “朗兄你要再等片刻才去追?”岳天火转过头询问朗松。
  “这个你无需担心!”
  日头渐渐落了,只剩下那浅浅的余晖还在天边……
  张青坐在地上很久,膝盖才觉不那么生疼,想自己连自家爹都没这么跪过,心里想着脚步向月拱门外走去,迎面走来一妙龄少女,正是岳灵枢。岳灵枢向他笑问:“我爹在里面吧?”
  张青点了点头,看见她的笑容忽然想起第一次牵着慕容晓晴手来,嘴角处不由微微弯了弯。
  却听岳灵枢笑道:“原来你会笑啊,三师兄还跟我打赌说你不会笑呢!”
  只是岳灵枢这一说,又蓦然想起慕容晓晴那穿心之剑来,那般痛,毫不留情!嘴角处的微笑竟而变得苦涩起来,再也不在此处逗留,快速离去。
  岳灵枢见罢,笑道:“喂,小师弟,你还害羞么?”
 
  竹叶悠然随风,那把秀剑插在心上竟那么锋利!“可怜而已——”慕容晓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怜?究竟我只是可怜而已?
  张青走在青石小径上,不知何方何往,悠然间却已至君山外,但见一汪碧水微微荡漾,右侧一粒石块在水面上滑跳三下。
  这是多么欢快的少时记忆!
  张青侧头看去,只见那佝偻着身子的仆人一次又一次地拾起石头向水面掷去。仆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眉宇间看不出是忧是愁,可他丢石头的手劲分明满含愤怒。
  忽地想起前两个假扮的仆人,那么多人出现,与这位仆人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那仆人朝张青看了看,眼底竟泛出光芒来,一种像是看到救赎的光芒。
  蓦然间,仆人手里的石头朝张青投了过去,没有内力相助的石头就是孩童间发生争执而扔的石头。张青只是微微侧身,便躲了开去,心想:可能是今日向他出手,心中对自己有些怨恨!想罢,也不想与他作什么纠缠,毅然转身离开。
  “你——等等——”仆人见他要走,便叫了出来,随后拔步向张青追去。
  “你要杀我?”仆人拦住他,问道。仆人的问话听来很疲惫。
  张青不语,也算默认。
  湖水轻轻拍打在君山岸边,像是神女的歌唱。
  许久,那仆人眼中闪动,道:“你再杀我一次!”一句话瞬间凝却了时间,只余下山风轻轻吹过。
  自打张青入江湖以来,从没听过这种话,更何况是一个人无缘无故向自己求死,不禁心中纳闷,想了很久才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活着毫无趣味!”仆人的回答落寞又疲惫。忽然间,一道寒光从他袖中抽出,匕尖插指张青心脏!
  张青皱眉,左手抓腕,右手转力,只听“哧”地一声,匕首反转,没入了仆人的血肉里!却见仆人释然而笑,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展开了几不可见微笑,那微笑像是经历千劫而开的花,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远在彼端的天堂,血液流淌,恰似一条铺满残阳的道路……
  张青蓦然松手退步:他、他、他还是向我求死?
  湖水拍击间,两道剑光分从身前三丈处左右飞来,剑光已至,张青矮身飞退,顺手将那仆人向他们扔去。
  来人一是那三师兄龙浩,二是那白衣女子,名叫江雪。龙浩接过仆人,三点穴道,旋身而下。
  “看剑!”江雪叱怒。
  张青看时,只见半空中银光闪动,斜刺而下。他斜肩闪躲,却不料江雪的剑竟而弯转过来,剑刃过处,一块碎布飞落,肩处已是一刃血红——
  咻——蚊须针三射而出,力劲过处,似乎连风都转了弯——
  果然有几手!江雪心道。
  “师姐,我来帮你!”龙浩振声,长剑划地而起,地上草泥一线而起——
  “叮叮叮”三声响过,草泥未落,“咻——”三枚蚊须针再度射来。
  “师弟——”江雪见势不妙,声未落地,只见张青蓦然向自己冲来,双掌起处,两手为刃,如离弦之箭,来势不慢。匆忙间,江雪使出白鹤归云,点地飞身,避开这一击,却见他转向向龙浩拍去,“呼——”龙浩长剑斜歪,见他正欲抖擞长剑再战,那张青的人影却已远遁于君山翠竹之中。
  君山多奇峰,峰中多泪竹。此时西头的天空已由红变深蓝再转为墨蓝,夜晚已至——
  峰中泪竹层次栉比、高低错落,便是一片竹海,晚风吹过,枝头咋咋轻响,似低头诉吟当年娥皇女英悲痛相思之苦。
  张青仰望枝叶缝隙中的苍穹,繁星点点:是否会死在这个地方?
  远处竹影之中,漂浮着零星的烛光,烛光透过昏黄沉暗的砂纸,正如那隔世摇曳的希望,颠簸起伏间,随时都可能湮灭。
  “张青——”夜里风中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君山再大也大不过天,躲又能躲到初几?
 

 
31 宽容?
  房间并不狭小,甚至算得上是空旷。除了跪在正中央的张青,屋内什么也没有。岳天火的惩罚莫非只有罚跪?
  仆人没有丧命,否则张青又岂是跪在这里这么简单。
  “吱——”屋中的房门被推开,发出难听的声音。
  进来的人佝偻着身子,慢悠悠地向他走了来,只是他走三步便会咳嗽一阵。
  他——吴泽,没有丧命,身子比从前更加难受,然他的眼睛却亮了许多,待到离张青三尺之处,他停下了脚步,抑制住咳嗽,道:“你下手轻了!”
  张青没有说话,听吴泽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跟庄主解释?”
  “解释什么?”张青道,“解释有用吗?”
  “呵!”吴泽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也许有用呢,你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没用!”
  过得良久,也不见张青说话,吴泽又道:“我与庄主说了,是我自己想死的,他宅心仁厚,不会杀你!”
  “你自己想死,干么不自己了结算了?”张青问。
  “咳……咳……”吴泽又咳嗽起来,漠然道:“我是个胆小的人!”
  “胆小?”张青喃喃,“胆小的人会想死?”
  “会想。”顿了顿,吴泽又道,“昨日你杀我,在我看来却是救了我。日后若有缘再见,我必还你一报!后会有期罢!”吴泽说完便慢走了。
  这是张青在岳家庄内最后一次见到吴泽。像吴泽这样一个想死的人,一定有一个不好的故事。
  思绪间,想起岳天火说的话:
  我既收你为徒,便有责任管教你!习武之人向有行规,不欺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武,止戈也。习武是为止戈,不是随意拿来伤害别人,相反是为止息伤害!是以,习武之人需得有侠义精神,以锄强扶弱,而不是如你这般随意伤人!
  呵!什么止息伤害?什么锄墙拂若?与我有什么干系?
  翌日,晚间戌时,张青在那白衣师姐江雪的带领下出了禁闭室。
  夏日的晚风吹过君山,风中和着湖水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一卷凉纱拂过面颊。
  岳家庄大堂内的烛火还摇曳着,温馨的气息从中漫射出来。
  “天火,你说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岳夫人的声音温婉柔情。
  “我看便是龙凤胎!”岳天火轻笑。
  “瞧你又来了!”岳夫人轻斥,但语气间明显欢喜无限。
  这一刻,他们很幸福!
  江雪的脚步停驻在了门口:“师父——”
  晚风吹奏片刻,才听到岳天火道:“好,雪儿,你回去休息吧!”随即见岳天火从堂内走了出来,屋内的烛光打在他的身后,陡然将他的身影拉大了许多,这一刻张青仿佛看见了远在天端的爹。爹他一身金光,是在天上过得很好吗?
  岳天火看着张青道:“你想明白了吗?”
  张青早已失神,岳天火问的什么也没听见,知道有人在说话,只是略一点头,口中喃喃无声:“爹,你见到姐姐了吗?”
  “你说什么?”岳天火觉他神色不太对,说的什么也听不清。
  “姐姐……姐姐说要我活下去,等到出人头地那一天!我知道……我知道……她也要我报仇,我要报仇,我不会忘……我不会忘……”说到后面竟然说出了声。
  岳天火只见他满脸哀伤,不住呢喃“我不会忘”,心生怜悯,叹了口气,道:“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来日方长,慢慢想罢!”
 
  张青木然点头离去。夜里好静,星辉与月光交相辉映,若是他的心里也如这夜色一样澄净倒也好了。他呢喃着,忽然一个憋足,咚地一声跌倒在一个泥潭里,这一跤直摔了个狗啃泥,好不狼狈!他一下子便清醒了,却听一个声音笑道:“哟,小师弟前几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张青爬起来看时,却是那三师兄龙浩!再看时龙浩身侧站着少女岳灵枢,岳灵枢这时才笑出声来,道:“师弟,你没事罢?莫不是被我爹给吓着了?”
  张青摇头不语,径直从两人身旁擦过。
  龙浩愤道:“什么态度?”
  岳灵枢道:“三师兄,人家才来,莫把人家吓走了,不然我怎么当师姐?”
  龙浩与岳灵枢说说笑笑,正要离去,却见朗松从左侧走了出来,月色下见他,依然如从前一般潇洒倜傥。
  岳灵枢奇道:“咦,朗叔叔,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啦?”
  朗松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舍不得你呀!”
  岳灵枢嗔道:“咦,朗叔叔又开玩笑,我知道你找我爹嘛!哼,每次说这个话,我爹知道了,又要说你老大不小了,还开这玩笑,会催促你赶紧找个女子娶了的!”
  朗松大笑:“我倒不觉得小灵枢长大了!哈哈,我找你爹去!”话罢,已闪进了院中。
  正巧这时岳天火在院中对月饮酒,见朗松来到,便问:“怎样?”
  朗松坐下,岳天火已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只听他故作疑惑道:“什么怎样?”
  “那童子去去来来,你也来来去去,与他交手了罢?”岳天火道。
  “敢情你这么懂我?”朗松玩味似的笑道。
  岳天火听罢,却噗地喷出一口酒,想起二十年前与他初遇大打出手时,他末了说话也是这句,如今想来当日情形极是好笑。“额……”岳天火微微咳嗽,“二十多年过去了,朗兄还如当年那般不变!”
  朗松听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二十多年了,不变不就成老妖怪了,你看我像妖怪?”
  “你还是说正事吧!”岳天火望月长叹。
  “那童子倒是狡猾得很,与他两次交手,竟都抓他不住。”
  “你竟没奈何他?”岳天火惊诧道。
  “他出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序,那后招是一招强过一招,招招劲力非凡,年纪这般小,要再大一些,恐怕不过三十招我便会落败!”朗松道。
  “那出手伤我之人,我连一招也没接上便已落败,武功之强,实在未见过,也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些人物。”岳天火道。
  “也是这次第一次得见,遇到这样的对手,岳兄——”朗松忽而想起什么,道,“人家若与江湖发难,你又何必趟这浑水?”
  “你不是说我怎么做都已经被暗中操纵的人卷进去了吗,这还有什么趟浑水之说?”
  “好在第二次与那童子交手用上了苏兄给我的‘无香追踪散’,且他昨日有停留,不然我哪能昨日晚间去追他,今日又能折回来?”朗松道。
  岳天火看着他,知他下一句必是重要的信息。
  “那童子在‘风树林’里等一个人,那人身拿短枪,而身子佝偻,面貌却是昨日张青出手要伤的人——你庄里最易让人忽略的仆人!”朗松道。
  “吴泽?”岳天火道,“可你昨日走后,吴泽向张青求死,如今只剩半条命!如你这般说,便是有人用易容术来我庄里行事。”
  “便是易容成你看来也很自然。”朗松道。
  岳天火凝重地点了点头。
  朗松饮酒,对月叹道:“我看张青那孩子不好教导,本就多事了,你为何还要这般费心。”
  “依你所说,他向你夺谱,是受人指使。看他小小年纪,戾气颇重,武功又似颇有火候,若不教他回归正途,日后危害一方,岂不是多让人受罪?”岳天火道。
  朗松无奈笑道:“你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做,我无话可说。不过,依我看来,这几日他行事便已然极端,日后你若实在对他应付不来,我看最好杀了他,不然——”朗松话到这里,只见岳天火抬手作了个停止的手势,朗松摇头微微一笑,意思是说,我这些话就是要说给他听,接着继续说道:“若然危害到……”他微微瞥了一眼屋内,意思是若然危害到岳夫人,接着听他道:“你说我说的是吧?”
  “轰——”张青心头瞬间被一颗大石头给压住,方才岳灵枢和龙浩离去不久,他又折了回来,想来问岳天火:既然武功用来帮助别人止息伤害,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让别人给欺负得死去了,甚至还尸骨无存,你说的侠义又在哪里?可是他这一走近,却听到朗松要岳天火杀了他。那么侠义?哼哼,狗屁的侠义!必须要离开岳家庄!
 
顶顶
 
32 切磋
  岳天火的弟子共有五位,加上他一儿一女,共是七位,排行如下:
  岳心武,24岁,排行第一;江雪,21岁,排行第二;龙浩,21岁,排行第三;向楚歌,20岁,排行第四;蓝秋,18岁,排行第五;岳灵枢,17岁,排行第六;张青,16岁,排行第七。
  虽然上次张青听到朗松要岳天火杀了自己,可岳天火传授武艺之时并未避开他。
  自岳天火收张青为徒弟那日起,庄内最看不惯他的弟子当数龙浩第一,时不时逮个机会就会以言语攻击。张青本来话就不多,其它几个弟子与他接触也就比较少,这个却要除去年纪最小的岳灵枢,岳灵枢没当过师姐,来了个人成全她当师姐,自然对这个师弟比较照顾。
  这日,张青坐在君山湖边的大树上遥望洞庭山水,忽觉一只鸟儿从树顶上滑过,骤然间,手中的剑挥斩而出,气刃横生,鸟儿惨声而落——
  恰时,一袭蓝衣点地而起,衣袖拂挥,兜转鸟儿,双脚在空中点树轻蹋,顷刻间已然稳步落地。来人素净,平时也不大爱说话,是排行第五的蓝秋。
  蓝秋接过鸟儿,微微皱眉,望向树上的张青,问:“鸟飞空中,你干么无故打它?”
  张青跃下树来,怪笑道:“我爱打它就打它,****?”
  “你——”蓝秋或许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怪怪的粗话,气道,“师父说了习武是为了帮助弱小,你堂堂男儿,何故欺负人家弱小飞鸟?”
  “哈?我不欺负老弱病残就已经好得很,一只鸟儿还不能打它?哼!我还要吃了它呢!”说话间,张青飞手突夺,蓝秋没有防备,便已被夺了去。
  只见张青握住小鸟,五指用力,只一瞬便已是魂归天外。
  “你、你——”蓝秋气结,跺足咬牙,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青见她这般,心里的郁结竟少了些:“既然你喜欢它,送给你便是!”单手扬处,死鸟飞去。
  蓝秋木然接过,只觉得很气,只一会儿便气得泪珠滚动,嗒嗒嗒便落了下来,落在了尚有余温的鸟儿身上。
  “五师妹——”“蓝师妹——”两声同出。
  蓝秋抬头,见三师兄龙浩与四师兄向楚歌同行而来。
  张青目不斜视,却早瞥见他们,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向楚歌叫道:“张师弟,请留步!”
  张青不理,自顾而走,忽听身后铮地一声响,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身前泥土里赫然插了一把三尺长剑。
  向楚歌走上前来,缓缓拔出,一个请剑之势做出,正是要切磋武艺之礼。
  张青抬眼看他,却后退半步,道:“师父不许我与你们比试!”
  龙浩见他手中剑尖微微提上,是有意比试,却偏说师父不许,不由冷哼道:“口是心非!”
  却见向楚歌长剑突然倒转,以土为鞘,三指扬天立誓:“此次切磋,谁若告诉师父,我向楚歌便与他绝交!”
  龙浩听罢,冷笑道:“向师弟何必说这样的狠话,在你眼中我龙浩便是那样的人?”
  却听蓝秋解释道:“三师兄,向师兄不是说你!”抬眼向向楚歌望去,劝道:“向师兄,你还是别和他打,万一……万一……”
  向楚歌抬手一阻,道:“我们点到即止,大家都不说,师父怎么会知道?师妹,没有万一!”
  蓝秋点头却微微叹口气,其实她想说,万一你被伤着了……可惜……
  这时,只见向楚歌拔剑起手,一招起手礼势,透出万千均重,如若泰山,撼不可动!
  张青长剑起出,同样一招起手之势,却似随意为之,不以为然。
  向楚歌剑扬人起,银光如笋,似层层剥落,中干一刺,剑意蓬勃。此是君剑第一式“绿竹含箨”,取自“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是奋勇之势。
  张青后起半招,剑如削骨,以同样一招“绿竹含箨”应对,虽亦如笋壳脱落,却像是干枯而落,只要一气便可破之。
  未等张青第一招使完,向楚歌第二招“会须成竹”连使,正如梅雨时节,竹子破土,节节拔高之状,一剑接一剑向张青刺去。
  恰此时,张青第一招中干一刺而出,两剑相抵,剑尖相触——
  “啊——”蓝秋惊呼,“向师兄——”
  向楚歌剑式此时正是驱进攻击得力之时,而张青第一招落尾处虽是攻击,但却未用老,他这一招怎能抵得过向楚歌,是以以常理来说,张青该是躲闪,然而他却不按常理出牌,他不躲不回招,径直相对,赫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打斗中,忽听向楚歌大喝一声,在剑尖相触之际,向楚歌强行阻势:“你不回身变招?”
  “哼!不用你撤,我自能挡!”张青冷道。
  “好啊,再来!”向楚歌第四招“西风琅玕”使出,顿时间,剑如狂风,步法变换间,落叶卷动,如若秋风卷势。
  张青忽趋步退身,长剑竖立擎天。
  “这是哪招?”蓝秋轻问。
  “第十式的后半招!”龙浩眉宇微皱:他竟能骤然使出一个后半招。
  话刚说完,便听蓝秋讶然:“咦,白鹤归云!”
  看时,张青如云端白鹤,张翅而飞。没有任何的接续,他竟硬生生从第十式“高风亮节”的后半招变为第八式“白鹤归云”,而“白鹤归云”本是点地冲天之势,他却是借“西风琅玕”之势向东飞退。只见张青左脚刚落地,右身快速拧转,长剑斜出,右脚往前,却使出第二式“会须成竹”。
 
  他的长剑虽如枯败之竹,看似落败之剑,却是节节进击。
  向楚歌陡然间使出第一式“绿竹含箨”前半招以应对。恍然间,剑光如雪,枯竹脆然破裂。
  “啊——向师兄小心!”蓝秋失声叫出。
  见罢,龙浩亦惊,手中一抖,铮然一声,长剑划光出鞘——
  向楚歌只见张青的“会须成竹”在“绿竹含箨”的前半招下,枯竹破裂如千针万刺,原来他使的根本不是第二式“会须成竹”,只是形似罢了。他眼见枯竹破裂下的千针万刺向他扎来,他却已来不及变招抵御,节节后退之间,已被逼至了湖边。后湖无地,这一招他竟抵不过,却见张青身后龙浩长剑“风雨潇潇”,如鹰击赤兔降至。龙浩这一招定要迫得张青回身护己。
  张青果然回剑,剑至身后,前势却不改,身体往向楚歌剑尖撞去。
  向楚歌大惊,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已回剑不及,身子后侧,后边脚步已然落空。
  “扑通”先后两声,两人掉入湖中。向楚歌忍着剧痛冒出水来,张青撞来之时也不知怎样聚了气劲,竟撞得自己如此狼狈。看时,水面上有血,张青必也是不好受的。而岸上龙浩茫然怔在当地,手腕间一点血红,长剑落地,眼神变换,也不知是否燃起了仇恨。
 
33 为祸
  林间清幽,叶尖上还滴着露水,轻盈而落。
  张青不顾林间湿寒,大躺在腐土之上,一身岳夫人让人给他做的新衣裳已是沾湿带泥,颇为肮脏难看。
  “嗨,小师弟——”岳灵枢从峰石上踏步而来,“你怎么躲在这里?”
  张青未理,只是呆看着枝叶缝隙中的天空。
  “过几日,爹要带我们出去,你猜猜出去做什么?”岳灵枢坐在一旁的大石上,侧眼看他。微风拂过,撩起少女的笑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美丽得不可芳物。只可惜,张青视而不见,又不太言语。或许正因为如此,岳灵枢才会跟他说说心里话。
  “你说出去后会不会碰见苏大哥?”岳灵枢理了理肩头的发丝,谈到苏大哥时,她的脸总会微微泛红。苏大哥便是那日的苏少侠,他的名字叫苏铭川,张青当然知道他,对岳灵枢偶尔向他说起苏铭川,他知道这少女的心已经被那姓苏的虏了去。
  张青却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岳灵枢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天苏大哥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最不济问问他也好过整日乱猜。唉,什么时候能再见他呢?你说,他会再来我们岳家庄吗?”后面两句似在自问。
  岳灵枢的相思,蓦然让张青想起慕容晓晴来。为什么会想见她?难道不是因为她骗了他?难道是真爱上了她?苦涩的笑容在他嘴角处洒开,在他本就干瘦的脸上显得很难看。
  “你……可以去找他!”也许是同样的单相思,张青首次以稍微温柔的语气说话,但语气中却又似包含着一些无奈。
  “啊?”岳灵枢没想过他会回答,以前偶尔向他吐露心思,他从未回答过,此刻乍然听闻,并且他的语气似乎像是对自己的单相思有些无奈的悲凉意味,不由大惊,随即想到以前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更很明白自己的心境,又觉得大窘,面上的红霞迅速由脖子红到了耳根,不敢说话。
  林里好静,好半晌,岳灵枢才按下自己狂跳的心,咬着牙嗫嚅道:“我……我又怎么可以找到他呢?”
  张青听到这,也叹了口气,道:“他武功那么好,人又长得好看,兴许一问路人便知道!”可是自己知道慕容晓晴在什么地方却也不敢去找她,因为她说只是可怜而已。呵,究竟只是同情而已!
  岳灵枢听罢,觉得张青说的不无道理,仿佛一出去便能与苏大哥相见,一颗芳心已是小鹿乱撞。
  “灵枢——”峰林间传来龙浩的喊声,片刻间,龙浩已近在咫尺,“嘿,灵枢,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他点步飞近,再一个非常漂亮的空翻稳落在岳灵枢旁,却在转眼间瞥见躺在地上的张青,看其鲜亮的衣袍被他弄得如此,不由不悦道:“师娘劳心劳力给做的新衣裳也不知爱惜,还不如就穿平日里那件破旧衣裳的好!”
  张青侧头不理。
  龙浩回头,见岳灵枢脸上绯红,像春日里才开的娇花,不由心神荡漾,呆看了好一会才道:“好灵枢,方才是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我气了!”
  岳灵枢早忘了方才与他口角之争,现在心里尽想着出庄后各种与苏少侠见面的画面,怕被他看穿心事,娇羞的别过脸去。
  “灵枢,你别不理师兄啦!”龙浩好言好说。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想想好了!”岳灵枢只盼他这刻别打扰自己想与苏大哥见面的情景,随口说道。
  “那你别在这处想,这哪是一个人,分明还有一个人呢!”另外一个人自然是指张青。
  张青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哎,你好烦!”岳灵枢不悦,跺足便走。
  龙浩一呆,瞪向张青:“你向她做了什么?”
  张青哪里去理会他。倒是走出不远的岳灵枢听见龙浩语气不善,怕他误会自己与张青有什么,回头道:“我跟他没什么,你别乱发脾气。”言罢,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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