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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绿苑逢春Ⅱ江湖与朝堂》[第5页]

作者:倚月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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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有前途啊!”大师兄听罢那孩子的夸赞后,看起来非常愉悦,伸手就去摸摸他的头,而后发现了我投来的诡异目光,便转过身来冲我笑了笑。
  
  不过,跟他说话的小男孩在我过去之前就撒丫子跑远了,一根毛都没揪到,“那孩子找你做什么啊?”我问大师兄。
  
  “他给了我这个。”大师兄给我一张纸条,我接过一看,上面有两行浑厚的字,显然不是出自孩童之手,是有人托给那孩子把它交给大师兄的吧?
  
  我接着看下去,原来写的是让大师兄去沐府一趟,纸条右下方还盖上了红章,章子上是“沐临”俩字。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看向大师兄,可他却笑道:“去看看呗,有钱人的府邸。”
  
  “……为什么啊?”我更疑惑了,沐临找大师兄做什么?又不是大师兄抢走的木雕,难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找我干嘛。”大师兄无辜地。
  
  “……”那你还心挺大的?
  
  随后,大师兄叫上师姐他们,说是一起参观有钱人府邸,我们就一同前往沐府了。
  
  我们向人打听,沐府在城西,占地面积挺大的,基本穿过西市就能看见沐府了。
  
  我们依他所言,穿过城西的西市,之后果然看见沐府。
  
  ……的围墙。
  
  围墙是汉白玉砌的,上面有层飞檐,是漆了墨绿油的竹。围墙很高,大概有两个大师兄叠起来的高度,只能隐约看到从里面冒出头来的青翠树叶。围墙围着的范围看起来很广,一眼看去,还真瞧不到沐府大门,所以我们试着定个方向,沿着围墙走。
  
  事实证明沐府占地面积真的挺大的,我们走了许久才看见挂着“沐府”牌匾的沐府大门,门前有俩狮子,玉制的,摸上去滑滑的,手感还不错。
  
  沐府大门是关着的,大师兄上前扣了扣门,不久,一个家丁装束的人开了半扇门,探出半个身子来,想是原想把大师兄从上往下打量个遍的,但对上大师兄的眼睛后,似被大师兄的气场吓到,目光瞬间就往下游移,低了低头,问:“请问你是?”
  
  大师兄可能意识到他带着一大群人前来人家大门口把人吓着了,便温柔地笑了笑,拿出之前那孩子给的纸条,递到对方眼前,扬了扬。
  
  家丁接过纸条,反复看了两遍后,才道:“请进。”接着,把没开的半扇门也开了,向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沐老爷已经在大厅备好茶水了。”家丁说着,领着我们前往大厅。
  
  沐老爷怎么会知道大师兄一定会来?我看了看大师兄,他对上我的目光后,也只是摇头轻笑,他确实也是不知情的,我也确定了他们两个真的不认识,没有什么幕后交易。
  
  于是,我莫名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顶~
 
  进了沐府大门,就像进了一个新境地似的,中间是一条能容三人并肩行走的路,两边是青翠竹林,不算密,能隐约看见竹林里的建筑。
  我们顺着中间的路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大厅的位置,大厅的大门是开着的,我能看得清楚这木制的大门,上面的雕刻纹路非常精致,一看便知造价不菲,靠近的时候还能嗅到清淡木香。
  踏入门后便踩到柔软的毛毯上,这才发现原来地面全铺上了毛毯,只不过是纯黑的难以一眼看出。
  室内的摆设显得雅致,木制的家具如桌椅、柜子、屏风之类的异常的精美,一眼看去好像都有不同的雕刻纹路,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沐老爷之手。
  此时,沐临正坐在左侧的木椅上,旁边的木桌上放了两壶茶和几只小茶杯。他见我们来了,就站起身来,轻拂衣袖后,看向我们。
  沐临的眼神总是透着淡然,加上他一副面无表情的,被他看着有点不自在。
  沐临摆了下右手,领我们前来的家丁便作揖离开了。接着,沐临看着我们的一双杏眼微微弯了弯,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之后,他转身拎起茶壶,往几只茶杯里倒茶,淡褐色的茶水倒出来的同时扬起了白雾,顿时弥漫起茶水的清香。
  我们向他道了谢后便找位置坐下了,只见沐临亲自端着茶杯,逐个地送到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上,到了小阳的时候,小阳可高兴坏了,立刻露出两排小白牙,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但沐临也不为所动,送好了茶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大师兄。
  大师兄便笑了笑:“请问沐老爷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沐临直入主题地:“帮我个忙。”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普通的述说似的。
  接着,他起身走到桌子后边的木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木制的盒子,再开了盒子上的锁,取出里面的一卷纸再关好盒子放回去。
  沐临把这卷纸放到桌子上,一指推开,让我们看看里面内容:这是一幅地图,一个城门,上头写着“西”,正在纸的左侧,往右边是树林,还有许多繁杂的林间小路,树林中央偏东北的位置上有一个红圈。
  沐临理了理衣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上红圈位置,“这里我放了个东西。”
  大师兄便似是意会了般,笑了笑:“是让我把它取出来?”
  沐临点点头,“把他带在身上,明天还给我。”
  “为什么?”大师兄问,可沐临却摇了摇头,并不说明缘由,大师兄见状便轻笑道:“若是我不愿帮这个忙呢?”
  沐临没说什么,只转身又到那木柜里翻找一番,找出来了两个东西,掂在手上,展示给我们看:两个木雕作品,一个是圆球型的,上面纹了两条栩栩如生的龙,配合阴刻阳刻雕琢出一副双龙戏珠的画面来;另一个是只有手掌大小的梅树,树上纹路深浅有致,树上每一朵梅花、甚至每一朵花瓣的细纹都非常细致。
  “哇喔!”看来这两件木雕是当真漂亮,就连不懂木雕的小阳看着都惊呼了起来,整个人兴奋地围着沐临转了两个圈,我不得不一手把他给拎回来。
  沐临的意思是,若是我们答应帮他,他手上这两个木雕便是酬劳。
  顿时,我就感觉眼前的这个沐家老爷脑子肯定很好使,一般来说请人帮忙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来诱惑的,但这也未必所有人都受用,就比如我们这行人里就有一个卜大少爷,他那身行头看起来就不像缺钱的主儿,反而是这种需要刀工达到炉火纯青境界才做的出来的繁纹木雕就显得稀有多了,诱惑力也更大。
  而且,大师兄曾跟我说过洞世大师对他很好,他一直都想送点什么给洞世大师。昨天大师因为只带了一件木雕回来而感到遗憾,那么现在沐临需要的帮忙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感觉大师兄很可能就会接下这个没有缘由的活儿。
  但我还是没有想到的是,没等大师兄表态,沐临转眼就把两个木雕塞到大师兄手上,然后就抽回手,往后退开几步,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熟练快速,大师兄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接手了俩木雕,又不好立刻走过去掰开沐临的手把木雕还回去,这种尴尬的境地下迫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可刚开口一声“沐老……”甚至“爷”字还没出口,就被沐临一句“送客。”打断,紧接着就来了几个家丁,向着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花花师姐立刻就伸手摸向背后系着的银月棒,我见状刚想伸手拦一下,但随后想了想,收回了手。
  目睹了全程的我,对这位沐老爷的印象就差了不少,只觉得他心机挺重,甚至有点可怖,比那冷冰冰的凛捕头还可怕。
  不过,也不要我一想到凛捕头,凛捕头就过来了吧!凛捕头你是曹操吗?
  ——只见凛捕头一脸正气地直冲进来,只消片刻,伴随着一阵风声和抽剑的声音,凛捕头已经是佩剑出鞘只指我二师兄!距离不过数步!
  二师兄见状本能地就往后退几步,但他身旁的卜渊就马上迎了上去,不知道是来不及拔剑还是怎么的,竟徒手握住了剑,力气大得直接把飞冲过来的剑生生停住!
  随即他的手就是鲜血淋漓……
  可就算是这样,似乎为了避免凛捕头继续挥剑打人,无论凛捕头怎么使劲要收回剑,卜渊都紧紧握住,片刻便见到凛捕头额上渗出了汗珠。
  但也因为这样,卜渊手上的鲜红更多了,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小滩。
  “干嘛呢干嘛呢?”卜渊作出凶狠的表情(虽然他喊出来的声音还是那朝气满满的少年感),好像试图威慑对方,然而对方不为所动,见抽不动剑,也没动作了。
  “哼!”卜大少爷好像那在淌血的手不是自己的似的,下巴一扬,头上马尾一甩,满眼得意地看着凛捕头。
 
顶顶!
 

 
  “对啊,临京府的凛锋寒,凛捕头!整个临京府最能打的!姑娘啊,你得打得过他才行啊”“姑娘,关于这个有主的事情我倒可以讲与你听!”同时也有知道真相的群众提供解答,可是这答案吓得我又是一个激灵,什么什么?那凛捕头和沐老爷?不都是男的么?他们怎么说出来时一点都不奇怪……
  在我怀疑人生的时候,耳畔传来师姐拍自己大腿的一声清脆响声,“谁要听这个啊?”还有她不耐烦的语气,“我对他没兴……喂你干嘛!”我马上就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结果就是她转过头来对我大吼。
  我忙道:“反正不也是关于沐临的事么?”
  “喂你什么意思?”师姐瞪大眼睛看着我,那双杏眼此刻似乎能喷涌出怒气。
  “不不不,我不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我说罢,凑近她耳边轻声地:“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沐临的计划跟这个有关。”
  “噢,好吧!说吧,我要听!”师姐转身就回到那堆围观群众里。
  随后热心的群众便开始说沐临和凛锋寒的事情……
  本着听故事的准备,但没想到三言两语便完了:沐临救过凛锋寒一命,凛锋寒愿守沐府安宁为报。
  师姐听罢,回来狠狠地在我肩上拍打了一下:“看吧,毛用都没有!”
  “嘶!”我边揉着肩膀边哀怨地想这也不至于打我吧……
  接下来,我们出去到处打听,街边店铺的老板、路上的行人、甚至敲了好几户人家的大门……然而都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入夜,我们实在累了,随意找家铺子吃点东西。
  这家铺子的客人比较少,我们只等了一会儿就有小二端着一碟碟菜上来了。其中有一碟是胡萝卜丝炒米粉,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地就想起了上午我在酒楼窗外看到的几缕红色丝线。
  虽然不知道这和沐临的计划有什么联系,但我感觉还是可以作个参考的。
  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后,卜渊的第一反应是:“红毛?那不就是红影咯?”
  和我想的一样……所以说,难道真的是红影?
  我们吃完东西,付了钱离开后,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此时街上的行人也只有寥寥,十分安静。
  我们便边走边想着这天下来的事情。
  我们猜想着,若是此事真的跟红影有关系的话,那大师兄帮沐临保管东西会不会很危险?
  “你确定你在窗外看到的当真是红色发丝?”师姐问。
  “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感觉像发丝。”我如实地。
  可即便如此,只要想到可能会是红影这个人,我们心里就有种不安全感,“不如我们还是先找到大师兄吧?”我说。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走在行人渐少的街上时,卜渊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我见状也停下来看向他,原来他的手被拉住了,是来自他身后的人。
  “渊。”拉他手的人声音清冷熟悉,且不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很是疲惫。
  接着,伴随着小阳的一声惊呼,我忙转过身去——看见的是头发全散落肩上的二师兄,他那身白衣竟沾了不少褐红血迹,而血迹来源是他背上的人,此刻这个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垂在二师兄肩上的手也显得无力。
  但认得出来,这位是凛锋寒,凛捕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此,二师兄无力地摇摇头,“先救人要紧,回去慢慢说。”
  “好好好!”卜渊连连点头,然后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二师兄背上的凛捕头,自己背上,“走吧!”
  回到沐府大门的时候,开门的两个家丁一见到卜渊背上昏迷的凛捕头,顿时脸色大变,一个连忙叫我们赶紧进屋子,另一个急忙忙跑去通知他们老爷。
  不一会儿,沐临亲自来到我们面前,见状后轻轻皱起了眉,伸手便接过卜渊背上的凛捕头,打横抱起,示意我们跟他走。
  一路上他即使是抱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人,也是步伐匆匆的。
  沐临就这么抱着凛捕头,带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把凛捕头轻轻地放好在床上后,让人打了盆温水,放了块干净柔软的毛巾到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就捞上来拧了拧,给床上的人擦了擦脸,擦下来不少血污。
  接着,他请的大夫就来到了,摆好了药具就到床边为凛捕头诊脉,沐临也就离开了床边,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四周后去多搬来两把椅子,示意我们坐下。
  但是待我们坐下后,他也没说话,一双深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卜渊,似要他给凛捕头现在这状况的一个解释。
  “沐老爷,不是我干的!”在沐临的眼神攻势下,卜渊就慌了,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既无措又无辜地睁大眼睛看回去。
  看得出沐临对此一阵无语……
  而且,我感觉不到沐临的敌意,人家想要的肯定不是这个“解释”吧!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坐下吧……”沐临说,“发生什么事了?”
  卜渊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沐临此时有没有一种问错对象的感觉,他顿时就沉默了,直到大夫处理好了出来说:“导致捕头昏迷的是内伤,很严重。”
  沐临站起身来看向大夫:“现在情况还好吗?”
  大夫点点头:“还好,外伤的血止住了,情况也安定下来了,就是皮外伤得多注意下,勤些换药以免发炎。”
  “好,有劳大夫了。”沐临点点头,送走了大夫后,立刻到床边查看凛捕头,我们见状也看过去,见现在凛捕头的脸总算有了血色,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而他手脚多处也缠上了白纱,虽说没渗血,可大夫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不少染血的纱布,能推断他这身皮外伤也肯定不轻。
  沐临让人在打了盆干净的水来,替捕头擦了脸后,看回我们,认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出了城外,我靠着树木遮掩甩掉了他,但到了日落时我也没见他追上来,折返回去时看见他和红影在打架。”二师兄说。
  沐临听到“红影”两个字后脸色一沉,连带声线也低沉起来:“红影在哪?”
  “……”这时,轮到二师兄有点无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卜渊,“东城郊还是西城郊?”
  “西。”我不禁心里叹了口气,敢情沐老爷这次问的对象也没有对到哪里去,问了个专业路痴。
  “沐老爷,别,你打不过那个红毛怪的!”卜渊见状忙道,“别冲动!”
  “又是那个红毛怪!见人就咬!”师姐愤愤地。
  “红毛怪?谁呀?”我旁边的小阳忽然插嘴道。
  “一个很可怕的妖怪,专吃大晚上不睡觉的小孩!”我见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小家伙脸上也有了倦意,衡量一番红影和妖怪之间的可怖姓后,便决定唬他一下,免得到时候大人们讨论到什么血腥的话题,对小孩子影响不好。
  “哇啊!我睡!我现在就睡!”效果不错!小猴子吓得立刻拽着我的手臂双眼一闭“装死”了。
  于是,沐老爷见状,让人带小孩子去客房休息了,留下我们这些“大人”继续讨论。
  说到红影,二师兄说当时他见情况不对,强行把凛捕头从打斗中扯走逃离的。
  我看向他,他看起来也好像没受什么上,血迹都在背上,估计是背捕头回来时沾染上的,就是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想来是人长得这么高大的凛捕头的分量必然不轻,他背了一路有够呛的。
  只不过,对手是红影,他就这么带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人逃跑,竟然也没受伤?他是拼了劲地甩轻功吗?
  沐临好像也对这一点有兴趣,不过他的重点是另一个——他看向二师兄,问“你打得过红影?”
  二师兄摇摇头,见沐临不说话,一直看着他,便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似的,撩起了右手上洁白的衣袖,露出的白皙手臂上竟布了些刺眼的小红点,就如雪中红梅一般,而且仔细一看,那些红点是针孔,还冒着血,血丝在手臂上游走流淌,就差没掉落沾衣而已!
  更惊悚的是,我见他手臂两面都有针孔,而且位置一致——这些针是直接刺穿了整个手臂的!我试着想象一下若是现在还插着针……这画面肯定会把小猴子吓哭的!还好我哄他去睡了!
  “嘶!”师姐见状也不禁吸了口气,“还疼不疼啊?”
  “没事。”二师兄便放下了衣袖,然后一手推开想抱过去的卜渊。
  卜渊:“抱一下没那么疼的!相信我!”
  我:“……”
  “红影现在可能已经在这附近了。”沐临起身道,“你们先离开这间房子,我让人带你们去客房。”
  “那你呢?”师姐问,“那疯狗可是见人就咬的!”
  “哟!小姑娘,说谁是疯狗呀?”忽地,一阵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妖孽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几乎是屏息着转过身去往门外看去,黑夜中忽现一抹艳红衣影,红得刺眼,紧接着,他渐渐走近,面容也渐渐清晰:垂落下来艳红的几缕发丝,轻轻挑起的长眉,染红的眼角,尤其一双足以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更惹人注目——正是红影!
 
  不过,我见着眼前像小孩子斗气似的两个人,有种感觉,感觉红影也不是很“疯狗”吧?但是为什么要为了一件东西把凛捕头伤成这样?而且这件东西应该就是那展子上的非卖品,那个圆盘繁纹木雕,他要来做什么?现在沐临见着红影重伤了凛捕头,却仍不肯让步?他不把木雕给红影,这木雕对他来说是有什么意义吗?
  固然,这非卖品本就是不想卖出去的,没理由就这么卖给红影……
  就在我思考时,忽然飘来一阵香气,我回神一看,原来沐临捧了盏香过来,放到了桌上,燃起了淡淡白烟缭绕。
  我有点疑惑地看向他,他对上我的目光后,双眼微微弯了弯,“安神香。”
  我还是疑惑,“安神香?”
  沐临悠悠道:“又称‘安眠香’。”话音刚落,我见隔壁的师姐就是双眼一合,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我仔细回味了下沐临的这句话,才开始觉得脑袋有点重,意识也好像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了,而鼻子嗅到的香气,觉得很是舒服——很想很想双眼一合便去找周公下棋谈人生。但是!沐临为什么要把安眠香放出来!?他想要凛捕头睡个好觉的话完全可以就只放在他床前啊!这下我的警惕心就起来了,强行把睡意压了回去。
  不过我想着不如先顺他一回,看看他想做什么?于是,我也合上了眼,装作是睡了过去,实则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手都不自觉地握了起来,手指戳着手心。
  “哟!沐老爷,你让他们都睡了,是准备和我做点什么呀?”这是我眼前落入黑暗后听见的第一句话,是红影的声音,听起来那语气骚气得不行。
  “你也可以睡。”沐临的声线听起来还是毫无波澜。
  “可是我和玉美人喝太多茶了,睡不着呢!”红影说。
  ……谁叫你们斗茶量的啊?
  不过,还好的是二师兄也没事。
  接着,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只消一会儿便停了,应该是找到了。
  “睡不着的话,你们可以下棋打发时间。”沐临道,“现在不过子时。”
  “好,沐老爷真贴心!”红影笑道。
  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竟是向我而来的!?
  就在我紧张地手心冒汗之际,我的手忽地就被一只手掰开,同时耳畔传来了一阵温热的吐息,以及沐临那把富有磁性的声音:“安眠香只是帮你熬过这长夜罢了,我并不打算做什么,放心。”之后,他就走开了。
  ……可问题是他越是让我放心我越是提着心啊!尤其我刚才被他这举动一吓,睡意都被吓没了,现在连“啪啪”的下棋声也听得清晰了!
  不是,等等,红影和二师兄真的下起棋来了!?这俩什么情况啊!?
  可是,耳边传来的落子“啪”的声音彰显着的两种不一样的风格,印证了这铁一般的事实,不由得我不相信……
  所以为什么他们能从掐架到斗茶再到斗棋?
  “哟!你无路可走了!”这是红影的声音,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他。
  过了一阵子,红影又道:“哎哟!你又输了噢!”
  这次,二师兄回应了——“不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你们是三岁吗?”
  紧接着,红影马上就道:“别呀别呀!我这次不赶尽杀绝了好不好~”
  ……哄三岁吗?
  我听着他们下棋的声音实在没劲,加上时不时传来拧毛巾、毛巾滴水的声音,感觉沐临应该真的不会做什么了,我的警惕心也慢慢褪却。
  不久,睡意渐起,我也迷迷糊糊地就去找周公了。
  我正和周公谈天谈地谈星星谈月亮时,天空上一颗萝卜状的星星忽地直砸了下来,砸中了我脑壳,直接把我砸醒了,睁眼发现天色已经灰蒙蒙凉了,而拧毛巾的水声和落子的“啪啪”声仍在继续。
  我揉揉眼睛,伸个懒腰舒展筋骨,再看看周围,发现原来是还被红绸捆着的卜渊撞醒的我。
  我刚要下意识说上一声“早上好”,卜渊抢先一步“嘘!”然后用眼睛瞟了瞟扔投入在棋局里的红影,我就意会地点点头,研究下怎么帮卜渊解开红绸。
  可接下来,我试过手解、用小刀割、用竹笛划。都解不开它,也不知道这红绸哪儿生产的,质量也太好了吧!
  于是,我看着卜渊,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看向他的目光都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卜渊则是默默地叹了口气,“就当是被狗咬了。”所幸声音不大,红影还是沉醉在棋局里。
  于是卜渊继续自我开解:“****,你总不能咬回去……”
  可没想到这次红影听见了,悠悠地回了句:“我可没兴趣咬你。”
  “那有种放开我啊!”卜渊喊道。
  “有种来咬我呀!”红影说完,看回面前的棋局,“来,我们继续,别理那些咬人的狗~”
  “……”二师兄看了看卜渊,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就要起身走过去——但随即就被红影扯了回去:“你不陪我玩,我就不放开他。”
  所以,卜渊依旧被捆着……太惨了。
  沐临还是自若地给凛捕头擦脸换药,此时天色渐亮了,我想大师兄快要来把木雕送还回来了,他也不计划一下吗?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门外便传来了通报:“沐老爷!门外来了个人,把箱子送回来啦!”
  红影闻声后,放下手里的棋子,朝沐临笑了笑,沐临却依旧淡然自若,把毛巾放好了,起身道门前,隔着门对外面的人道:“带来这里。”
  “好的老爷!”门外那人应了声后便跑走了。
  红影笑得更媚:“沐老爷,看来我猜中了。”
  沐临仍是面无波澜,“既然送回来了,你把锁解了吧?”
  “可以呀!”红影答应得干脆,走过去一下把门上的锁“嚓”地取下收好,转身看回沐临,“沐老爷,要多少钱呢?”
  沐临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你真的要送回来那件?”
  红影顿了顿,才重新露出微笑:“对。”
  “那是非卖品……”沐临还没说完,红影便打断道:“那又如何?”说着手上多了几支发亮的银针。
  “不卖,送你了。”沐临看了看红影手里的银针,双眼微弯。
  “哟!沐老爷可真大方!”红影把“大方”两字拖长,意味不明,而沐临则没再回话。
  我看向沐临的眼睛,那双眸子明明如清水般淡漠,但总有一种我在凝视深渊的感觉。
  很快,家丁就来敲门了:“沐老爷!箱子到!”
  沐临开了门,接过木箱子,摆手让家丁退下,随后把木箱子递到红影面前,掂了掂箱子,证明里边确实有东西,红影要求打开看看,沐临也照办,打开一下,里边躺着一个圆盘木雕——紧接着,沐临再问了红影一次是否真的要这件东西,在红影确认后,他把箱子合上,交到了红影手上,“沐府有个规矩,既经确认,不得退换。”
  红影轻笑,“还真是良好的销售态度。”之后,他便放下了手里红绸,抱起箱子离开了。
  沐临这销售态度没什么问题啊?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他刚才没有把圆盘拿出来,也没让红影手摸圆盘一下确认材质?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小动作呀!至少家丁把箱子送进来后直到放到红影手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没有看出他有对这箱子做什么。
  红影离开后,卜渊马上一下子就抖掉了身上捆的红绸,整个人呈“大”字地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呼!勒死我啦!会不会掉了几斤肉啊!”
  “喝口茶。”沐临倒了杯茶递给卜渊,卜渊感激地接过一饮而尽,“呼!谢谢啊!我一晚上没喝水啦,渴死!”
  接着,沐临又倒了一杯茶,递我手上,我接过道了声谢后,问:“沐老爷,你就这么把非卖品送给红影了?”
  沐临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没。”
  他这么回应我竟没有惊讶,反而好像落实了心里什么想法似的觉得很正常。
  这时,门外又有家丁来报:“沐老爷!刚才送还箱子的公子问他现在能进来了吗?”
  沐临点头:“能。”
  于是,不一会儿,大师兄就进来了——开了锁后的门外一片阳光灿烂,他进来的时候仿佛都披上了一层阳光,衬得他修长的身影更加闪亮,尤其是他肩上披着的小斗篷都闪烁着细碎的阳光,很像是那些什么天明时归来的侠客。可惜这披着阳光的侠客一进来便看见摊尸在地板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卜大少爷,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变得毫无形象可言。
  “……别笑,你没体验过被绑了一夜是个什么感觉!”卜渊没好气地瞪了大师兄一眼,随后大师兄嘲笑的目光转变成了同情,深表同情般地看了他一眼,才对沐临道:“上古稀木和普通檀木的手感有很大差别,一摸便知道。红影不久后一定还会回来。”
 
顶顶~
 
顶!
 
顶顶!
 
  凛锋寒是临京城官衙的捕头,武艺超群,十七岁那年曾经在临京擂台上一举成名,进入官衙后深得官衙大老爷器重,被捕快们捧为临京城里武功最高的人物,他的办案效率也非常地高,做起事来快准狠,捉拿逃犯通常几下功夫就能搞定。
  只不过,凛锋寒这个人有个缺点,令人头疼得不行的一个大缺点,就连官衙大老爷都说过很多次了,就是死性不改,用大老爷的话来说,就是——一根筋。
  凛锋寒人长得帅气,身材高大,有不少姑娘家的仰慕他,还有个胆子大的,竟直接道衙门提亲——结果这个青春貌美的小姑娘居然被凛锋寒以“无事乱闯官衙”为由给扣留了几个时辰。
  这事情让城里人知道后,议论纷纷,官衙大老爷见着头都大了。
  与此同时,这可能也是凛锋寒至今未娶的原因。
  如果说是凛锋寒自己不解风情活该单身也就算了,但很多时候他做事都不讲情面。
  有一次,大老爷让凛锋寒到另一个地方的官衙帮忙,后来大老爷也不知道让他去帮忙是对还是错……
  那个地方灾荒刚过没多久,百姓生活刚刚有点起色,却迎来了另一个难题:收税。
  百姓们刚刚缓过来,但当地官衙几乎把储备都用来赈灾了,朝廷支援还没有来,但官衙上下几百兄弟总不能喝西北风吧?然而,百姓们多以生活刚有起色,再通融几天啦之类的理由,结果收来的一些细碎根本就不够吃一顿。
  于是,凛锋寒来当地官衙帮忙了。
  很快,当地的官衙同事们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大公无私”……或者说,“冷面无私”也可以,毕竟凛锋寒一直冷着脸,不少同事觉得他就是在白瞎一张帅脸。
  凛锋寒领了当地官衙的几位捕快,敲开了那些还没交税的人家的门。
  人家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说:“哎呀,捕快大哥,前些时候闹灾荒,我们这儿才缓过来,你们就多通融几天呗?”
  凛锋寒冷着一张帅脸,摇摇头。
  对方一下子就愣了,但马上又道:“可是我现在没钱交……”
  凛锋寒丝毫没有动摇,“借。”
  “向谁借呀?”
  凛锋寒指了指自己,对方立刻“明白”了:“哎呀!捕快大哥真是好人……”话还没说完,凛锋寒就打断了:“要还的。”
  “啊?”
  “按利息。”
  “……”
  看得当地的几位捕快都震惊了,像石雕一样愣在原地。
 
顶顶!
 
  不过,这税款终究还是收到了,欠税的都向凛锋寒借足了交税,只不过凛锋寒的“利息”不太人性化,只比外面贷款的少一丢丢而已,就算是真的穷得只剩裤衩的人家利息也是一样的,搞到人家都到官衙哭诉了。
  官衙大老爷对此也说过凛锋寒几句,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说凛锋寒的“一根筋”也不过为了官衙好,也就算了罢。
  但是,在一次事件里,凛锋寒的“一根筋”差点害他丢了性命。
  一个新兴的团伙,自称“飞毛腿”,而大家更乐意将它成为“飞毛贼”。“飞毛贼”,顾名思义,就是跑得很快的贼。
  飞毛腿的首领人称“飞毛头子”,但其实如神龙摆尾般来去无踪,基本没人见过他。
  所以,这团伙中,还有一些小首领,地位在飞毛头子之下,人称“飞毛小头子”,带领团伙活动的通常就是这些飞毛小头子。
  飞毛腿集团的人通常都练过武术,活跃在临京城以及邻近的城镇范围,由于是练武之人,加上轻功超群,几个月下来,官衙只擒获了寥寥几个小毛贼。
  就算是治安良好的临京城,也有飞毛小头子带着小毛贼暗暗行动——也就是说,其他城镇的飞毛贼更是光明正大地行动了。如此一来,临京城官衙便让凛锋寒先去其他城镇,把光明正大的贼捉了再回来处理临京城的猥琐贼。
  凛锋寒不负众望地在一个月之内捉了十几个贼,逼得其他城镇活动的飞毛贼纷纷撤离,都转移到临京城里当猥琐贼了。
  临京城官衙大老爷的头又一次大得厉害:“锋寒啊,这也太狠了,这下子全都变成暗中行动的猥琐贼了,可咋整啊?”
  凛锋寒摊手表示没办法,见一个逮一个。
  可问题是得先看得见啊!大老爷觉得脑壳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去深入调查,把他们的暗巢给揪出来。大老爷对于凛锋寒的身手是绝对有信心的——就是对他的脑子没啥信心,所以找了几个捕快和他一起展开了调查。
  凛锋寒和捕快们观察了一个星期,总算看出了关于飞毛贼的线索。于是,在一天的夜晚,他们靠着线索,摸索到了在西城郊的飞毛贼窝巢。
  飞毛贼的巢穴不难发现,就在树林中。那个地方有一个用竹搭建而成的大门,离远了看也能看得清,两旁各伫着一支火把,两个侍卫。
  但这仅仅是门口所能看到的而已,里面到底有多大、有些什么,一概看不见。
  但哪怕如此,凛锋寒认定了这个贼巢后,转眼腰间佩剑出鞘,人就要冲进去——却被几个捕快拉住了:“捕头,不如先回去商议商议吧?里面有多少人我们还不清楚呢!”
  凛锋寒摇摇头,显然,不仅是大老爷,他自己对于自己的身手也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知道此番前来有没有惊动贼巢,若是回去商议后,这个贼巢已经有了另一套计划,这次的机会也就白白浪费了。
  所以,凛锋寒带着几个捕快,拔剑杀了进去。
  起初,对付守门的小贼是挺轻松的,只不过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打着打着,那些贼都往里面跑?就连一根筋的凛锋寒也感觉不对,刚准备撤退,却已经迟了——凛锋寒召回几个捕快时,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小贼的包围,再抬头看去,箭塔上密密麻麻的小贼手持弓箭待发,一声令下,无数支利箭闪着寒芒飞冲了下来!
  “呯!”凛锋寒立即反应过来挥剑应对,作为临京府的武力担当,他应付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带进来的捕快们就不一样了,纵使凛锋寒已经极力挡下大量的箭支,可捕快们还是被打得伤痕累累,更要命的是,这些箭还淬毒了,并且射出去连带触发了什么机关,顿时,他们脚踩的地方蹦出了一排排尖刺!
  凛锋寒是想着撤退的,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尚能应付小贼们的攻击,看着一个个相继重伤倒地的同事,他在门口前又折返来了回去,一个人挥着剑一路杀了回去,在敌人猝不及防之下,成功冲回一个捕快面前,刚好扶起了正要摔倒在地的捕快。
  下一刻,这个捕快就深深地为这个捕快的一根筋感到头疼了——就在凛锋寒扶起他的一瞬间,一支毒箭射了过来,正好刮伤了凛锋寒的手臂,很快就毒发令他全身乏力,连手里的剑都提不稳,小贼们也趁机纷纷上来,凛锋寒只手空拳放倒几个后,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本来能跑的,非要来送个团灭。失去搀扶而再度摔倒在地的捕快看着倒在地上的凛锋寒,脑壳非常地疼。
  “我们杀了他?”小贼们围着倒在地血泊里的凛锋寒议论纷纷。
  “不,留着做个人质威胁官衙。”这是,一个飞毛小头子出来说话了,“反正他也没力气反抗,不是么?”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几个小贼捧来了铁链和铁锁。
  之后,飞毛小头子释放了其他捕快回去,让他们回去把官衙大老爷给带来。
  “大、大老爷!”几个伤痕累累的捕快硬撑着跑回了衙门,但其中一个在报告完之后吐了口血,吓得大老爷不仅头大,额上还冒出了冷汗。
  “你们怎么伤成这样?凛捕头呢?”
  “他……”捕快们脸色难看,“他还在贼巢。”
  “你们去治伤,其他人跟我来!”大老爷立刻动员往西城郊走。
  待大老爷带着手下来到贼巢前,看到的是已经“恭候”多时的贼们了,而这群贼正抬着一个人——被铁链牢牢禁锢住的,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凛锋寒。
  摆明了是威胁的架势。
  “说吧,要怎么样才放人?”大老爷平静地看向飞毛小头子。
  “大老爷够直接。”飞毛小头子笑了笑,“兄弟们,你们说要怎样才好?”
  “要整座临京城!”“要官衙主权!”“要住官衙!”“要做官衙大老爷!”“要你们当官的别干涉我们!”……
  “你能满足吗?”飞毛小头子看着大老爷,耸了耸肩。
  “这明显欺人太甚!”捕快向大老爷低语。
  大老爷点点头,向飞毛小头子说:“你们这些要求我满足不了,我只有银子,你们要多少?”
  “切!才银子啊!你能有多少?”小毛贼们又嚷嚷了起来。
  飞毛小头子用手比划了一个“三”,大老爷便道:“三百两?”
  飞毛小头子摇摇头。
  大老爷:“三千两?这个我还是有的……”可没等他说完,飞毛小头子立刻打断他:“三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大老爷身旁的几个捕头立即就叫嚷起来。
  “我们本就是去抢。”飞毛小头子无所谓地又耸了耸肩,身后的小毛贼立刻齐声地接下去:“但你们当官的不让我们抢!”
  大老爷顿了顿,让手下和自己往后退了段路,低声商讨:“你们有没有带银子?咱凑凑?”
  可无奈的是,东拼西凑,也就只有一万多两银子。
  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和贼讨价还价了……然后失败了。
  大老爷无奈之下,带着手下先撤了。
  无理的要求不能满足他们,银子又不够,若就此动手吧,一来凛锋寒还在他们手上,而来凛锋寒是整个官衙里武功最高的了,连他也伤成这样,打也未必打得过。
  于是,大老爷领着一众捕快走回城里,到了西城门时,有几个穿着整齐的人让他们先停一停,一问之下,这几个人是沐府的家丁。
  “请问大老爷,出了什么事了?”家丁问。
  “飞毛贼的事有点棘手,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官衙会保证大家的安全的。”大老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几个家丁低声交流了片刻,道:“不知大老爷可有空到沐府一坐?我们家老爷已经备了茶水。”
  沐家家底雄厚,大老爷想了想,倒不如找沐家老爷借个三万银两?于是,他让捕快们先回衙门,自己跟着家丁去往沐府。
  沐家老爷,也就是沐临,见大老爷来了,起身便给他倒上了茶。
  大老爷干脆也不客气了,直接把飞毛贼以人质威胁的事情说出来,并请求沐家借出三万两。
  沐临的回答是:“好。”
  大老爷倒是不为沐临回答得干脆而感到惊讶。在整个临京城豪门中,沐家可谓是最会精打细算的。
  临京城的长治久安,临京官衙自是功不可没,如今官衙在和飞毛贼的对峙中占了劣势,若是贼攻破了官衙这一关,全临京城都得遭殃,到时候更莫说区区三万两银子了。
  但即便如此,大老爷还是不忘提醒一句:“和贼谈钱,很可能交了钱,人也不放。”
  这次沐临的回应就让大老爷震惊了——
  只见沐临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里一片云淡风轻,仿佛说出来的不过寻常小事般:“他们不会得到一分钱。”
 
  “……”凛锋寒这才略有所悟地点点头,虽然他心里想的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沐家老爷看人厉害么!?怎么这就误解了呢!
  然而此刻的沐家老爷正回去房间,惬意地泡上一壶茶。
  ……只能说是,根本没上心吧。
  之后,凛锋寒再次去找沐临,而且破天荒地开口解释上次他摇头并不是“我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和你说话”的意思。
  沐临听完他的解释后,点点头,“所以?”
  凛锋寒顿时就懵了,脑袋并不发达的他想了想,居然直接拔出剑来了!
  就连沐临也睁大了眼睛:“凛捕头,你对一个毫不懂武艺的人动武,影响不好吧?”
  凛锋寒这神奇的脑回路让就算是擅于精打细算的沐临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凛锋寒突然跑进来解释一番后就要杀了他?难道是听了凛锋寒声音的人都得死?可他的声音也不难听,至于吗?
  凛锋寒摇了摇头,接着退开两步,起手便舞了个剑花。
  摇头的意思到底是“并不是要动武”还是“对一个毫不懂武艺的人动武,影响并不是不好”?
  沐临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到一张桌子旁边,用手扣了两下桌子,随即,两三个家丁从门外进来了。
  “老爷!”家丁便喊着便跑进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凛锋寒手持着凶器后,顿时紧张到破音了:“凛捕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凛锋寒听罢,转身看向家丁,然后起剑又舞了几个剑花,家丁们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像纸一样白:“凛、凛捕头,你、你这无缘无故地杀了我们……我们老爷可是有把你告入牢房的本事的!”
  “叩叩”沐临又叩了桌面两下,看向家丁们:“去告官。”
  “……是!”家丁们立马朝门口狂奔而去,但凛锋寒一下子便跃到门外,横剑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在他们吓得浑身颤抖时又收回了剑,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里出了那万年不化的冰川寒意,还带了一点无辜和疑惑。
  这下家丁们可算看懂了他的意思:我就是“官”啊?你们要做什么?
  “你就放了我们吧……”家丁们欲哭无泪,却瞥见沐临跳窗出来了,还给他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拖住凛捕头,他去告官。
  于是,虽然心里瑟瑟发抖,但家丁们还是挺起了胸膛:“来吧!让我们像个男人一样战个痛快!”
  ……像个男人?
  凛锋寒也不惊讶他们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反倒是……有点奇怪地用眼光把这些人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地打量个遍。
  家丁们立刻就懂得他的意思了,脸颊都有点发烫,“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让我们像个女人一样……啊呸!让我们来好好战个痛快!行了吧?”
  之后,凛锋寒双手抱拳,做了个“请赐教”的模样,随后不等家丁反应过来,就连剑带鞘地拿在手上,一个使劲甩出去……一个家丁就这么被打趴在地。
  其余两个家丁一看,马上抡起扫把一起上,凛锋寒未免出手太重伤到他们,把剑抽出来搁在一边,只用剑鞘在手掌间飞转几下把扫把打飞,紧接着手握剑鞘,快速地各往他们的腿上扫打一下,顿时,两个家丁也扑街了。
  “你欺负人!”家丁们哀嚎。
  凛锋寒摇摇头,他真的已经下手很轻了。
  随后,他见着家丁们起不来,就回到屋子内想找沐临继续“教学”,但发现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凛锋寒正疑惑着,门外却传来了官衙大老爷的声音:“锋寒,跟我回来一趟。”
  凛锋寒第二次打算教沐临武术以作报恩的计划宣告失败。
  “我说,锋寒啊,人家沐临怎么说也是救过你一次的人,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要对他动武?”官衙大老爷把凛锋寒拖回衙门“谈人生”。
  凛锋寒摇摇头表示他并没有要对沐临动武的想法。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不过,人家沐临都亲自来我这儿告官来了——所以,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凛锋寒点点头,然后往后退开几步,佩剑出鞘,他握着剑,舞了一套剑法。
  “你是想给沐临表演舞剑?”
  凛锋寒摇摇头,大老爷想了想,问:“你是想教他武功?”
  凛锋寒点点头。
  “噢,这样啊……”大老爷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建议你带个捕快去替你翻译。”
  凛锋寒便面带疑惑。
  “毕竟沐临不像我们一样和你相处时间长,就算你不说话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凛锋寒顿时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随后,他带上一个具有“翻译”作用的小捕快,小译,又一次去往沐府。
  这一次,沐府门前的家丁把他们拦截了下来:“抱歉,我们老爷不见客。”
  小译倒也挺机智的,抬手拍了拍身旁捕头的胸膛:“看好啦,我旁边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凛捕头喔!”
  家丁:“那又如何?”
  小译便咧嘴一笑,看起来纯良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显得十分有气势:“我们有权力可以搜查民居,希望你们不会让我们动用这招。”
  “……”家丁们顿时就纠结了,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等,我去通知老爷。”然后立刻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家丁出来说:“两位请进,老爷已经备好茶水等候了。”
  小译和凛锋寒便跟着家丁来到了沐府的大厅。
  沐临正打理着茶叶,见他们来了,便倒了两杯茶递上去,“喝茶。”
  “谢谢。”小译接过茶后,见捕头没表示,就戳了他一下,然后他才开口说了个“谢”字。
  “两位前来所为何事?”沐临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啦!”小译笑容满面地,“就是前些时候你跟凛捕头可能有些误会……”而后,小译看向凛锋寒,“捕头你来解释还是我来?”
  凛锋寒看回他,他就立刻意会地看回沐临:“前些时候,凛捕头是想教沐老爷你些武术,用来防身也好,强身健体也好,就算是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不过凛捕头这人天生就不太爱开口说话,可能让你误会了什么,对吧,捕头?”
  凛锋寒点点头。
  “所以,沐老爷你……明白了吗?”小译问。
  沐临见状,也学着凛锋寒的样子,板着脸点点头。
  然后,小译看了看冷冰冰的凛捕头,又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冷冰冰的沐老爷,觉得这两人中间隔了道深沟,而他自己就是这深沟之间的神圣一道桥梁。
  “所以,沐老爷你……”小译纠结了好久,还是想不到其他词语,“你愿意吗?”说出口后,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凛捕头要教人家武功,也得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嘛!
  “……”沐临刚启唇,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看了凛捕头一眼,又合上了嘴,只点了点头。
  小译:“……啊?”
  沐临见状,便也学着凛锋寒那套,扣了扣桌子,引来两个家丁靠过来,然后让家丁代为发言:“我们家老爷说,可以是可以的,但是有个事先说明,我们老家是一点武学根底也没有,若是觉得难教,大可随时终止教学。”
  “这个可以放心,我们凛捕头可是很有耐心的!”小译拍胸膛保证:“对吧,捕头?”
  凛锋寒点点头。
  于是,沐临带着两个人出去庭院里,找了块比较空荡的地方。
  彼时正值午后,阳光灿烂,在凛锋寒抽出佩剑后,纷纷跳落在剑身上,烨烨生辉。
  但随后他看向身旁的小译,小译马上意会:“首先,要找把剑,初学者最好拿木剑免得弄伤。”
  沐临点点头,转身到一房子里找来了一把木剑……上次那把桃木剑,上面不知道为什么又贴上了两张符。
  凛锋寒顿时眼神一变,小译一瞧,一句“翻译”就脱口而出了:“你是不是在逗我?”出口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说:“凛捕头的意思是,不是这种道士作法用的桃木剑。”
  结果就是沐临淡淡地扫了凛锋寒一眼,然后淡定地揭掉桃木剑上的符,对小译道:“我这里只能找到这把剑了,可以么?”
  “喔,没事没事,也是剑嘛!对吧,捕头?”小译看向凛锋寒,对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随后,凛锋寒单手握剑,保持着一个姿势,小译便解说道:“现在凛捕头是在示范握剑的姿势,沐老爷你先试试?”
  沐临便仔细看看凛锋寒的动作,然后也尝试单手握起桃木剑,凛锋寒便过来看了一圈,点点头,退开几步,示范了“刺”的动作。
  虽然沐临没有武学基础,但毕竟也是个聪明人,握剑、刺剑、拿剑姿势等基本动作还是比较容易学会的。
  因此,凛锋寒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很满意,然后把自己的佩剑递给沐临,让他试试换把剑,感受一下真正会用到的剑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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