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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历史武侠小说《大道觉迷录》——云上散人倾心敬呈!!![第4页]

作者:云上散人丨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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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张续快速抖动银枪打散火球,不曾想火散处又有十来根金针飞出,原来霹雳弹是虚,金针夺命才是真,张续抖擞精神奋力挥枪,崩挑圈点,将金针扫落大半,扑近身来,再一拨一刺。
  
  老金本欲用左手刺拦住银枪,被张续拨开,便觉腰间一阵寒意,接着刺痛感源源不断地传进脑子里,痛得老金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像小溪一样直淌下来,一下子又坐倒在地上。
  
  张续松了一口气,拔枪站立,紧盯着面前坐在地上的这个胖子。
  
  “刚刚这招……嘶……妈的真痛啊……这招叫什么名字?”
  
  “‘杀’字枪,我不明白,这是何苦呢?”
  
  “杀字枪……杀字枪……”老金低着头喃喃道,“真是厉害啊,我破不了,确实……啊!你说什么?何苦……对啊……何苦呢?”
  
  “我得走了,和我妹妹一起。”张续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周围的火势势头不妙,得赶紧寻得妹妹离开这里。
  
  忽地张续心里一阵刺痛,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
  
  “毒?什么时候?”张续实在想不明白。
  
  “嗐,刚刚,针里的,你他娘的没想到吧。”老金似乎提起了点精神,但是肚子上的血仍然不住的往外冒。
  
  张续难以置信,他第一次中针的时候确认针上没有毒,所以刚刚躲开霹雳火弹扫落大部分金针其他又避开要害之后他才可以抓住机会一举制敌。
  
  “金针确实没毒,你看看你的腿上。”老金似乎看穿了张续的想法。
  
  张续低头看去,一根乌黑乌黑的细针扎进了他大腿肉里。
  
  霹雳弹让张续全神贯注,不想却在空中化为火球,而之后金针穿过火球让张续觉得这才是后招,注意力全放在防备金针上,任谁也想不到还有一根黑针混入其中,而这根黑针,才是杀招。
  
  “哈哈……哈,所以,是我赢了!”老金看起来很开心。
  
  “哇……”张续突出一大口黑血,愤愤地说,“你这一招,不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得手!你不要命了?”
  
  “唉……你还不明白么,你必须得死……”老金挪了挪身子,靠在台阶上,慢悠悠地说,“可是……哎……如果不逼你杀我,我也下不了手杀你。”
  
  “什么意思?”张续用枪撑着自己的身子,瞪大了眼睛。
 
  六
  
  “他没有卖你的妹妹。”一个声音悠悠地从墙柱后面传过来,接着一个人影转了出来,是鸨母李妈妈,或者说,是“辣手观音”李莲清。
  
  张续眼睛瞪得更大了。
  
  李莲清走到老金身边蹲下,看着老金蛮是血和汗的胖脸,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老金也笑了,一笑,血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可是他还在笑。
  
  “哪有卖孩子,还准备嫁妆的?”李莲清静静地看着张续,然后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在火光的映照下,很美。
  
  张续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很迷糊,或者说,针上的毒药让他很迷糊,思考让他觉得很累,他已经不想在想什么了,除了他的妹妹。
  
  “我们给了一家外地人一笔钱还有一箱首饰,他家没孩子,让他们领养了翠儿作女儿,媒婆给相了一户好人家,是南城的王家二公子,我们查过,是个本分秀才,书读的不错,以后说不定能博个功名。”李莲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那为什么?”张续喷了一口血。
  
  “因为六年前的事,”李莲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兄弟,别恨我们,如果老金失手了,我也会杀了你的,别恨我们。”
  
  张续感觉李莲清的声音越来越轻,慢慢地听不到了,他脑海里如看皮影戏一般闪过好多画面:孩提时在母亲怀里听故事;在父亲跟前练枪,练不好是要挨棍子的;和妹妹还有隔壁家孩子在堂前放风筝;张家枪法还要发扬光大,得告诉妹妹,枪谱就放在……算了,妹妹这辈子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江湖,离远点儿吧。
  
  他的头低了下去。
  
  李莲清贴着老金坐下,她今天穿了一身年轻姑娘穿的衣服,静静地望着老金,眼神里只有柔情。
  
  老金抿着嘴,不想让血再从嘴巴里流出来,他也静静地看着李莲清,眼神里也只有柔情。
  
  “我们死了,就结束了。”
  
  “嗯。”
  
  “忍着点儿,有点儿疼。”
  
  “嗯。”
  
  李莲清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老金的心口。
  
  “小清!”
  
  “怎么了?疼么?我弄疼你了?你最怕疼了!”
  
  “没有。”
  
  “好。”
  
  匕首没入了老金的胸膛。
  
  李莲清轻轻地躺在老金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两滴泪滑过了她的眼角。
 
  七
  
  “欸欸欸!听没听说,那倚红楼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这事儿谁不知道啊,听说啊,还死了好几个呢!”
  
  “可不么!老板娘李妈妈,账房金胖子还有那个跑腿的姓什么的我忘了,都死了!听人说啊,都烧成炭了!”
“欸哟嗬,真惨呢,也不知做了什么孽!”
  
  “嘶……可惜了那李妈妈了,那身子,啧啧,那脸蛋儿要是年轻个十岁啊,京城里头牌也给比下去了。”
  
  “确实可惜了,人间尤物啊,我就不嫌她老。”
  
  “嘿,你们俩可真行啊,死人也惦记,当心人家阴魂不散半夜过来爬你的床,再说了,人京城里的头牌你们见过么就在这吹。”
  
……
  
  酒馆里,一群酒客大着嗓门儿扯东扯西。
  
  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坐在墙根儿边上,一仰脖儿干了一碗酒,“啪!”几个铜板拍在了桌上。
  
  “客官 您不再来点儿酒菜?我们这儿……”小二过来收了酒钱,一回头发觉那人竟早已没了影儿。
  
  (第二章完)
 
第三章:馄饨、贼
  一
  日头在天上走了一天,累了似的缓缓沉入山谷,仍留下一块儿,像在外面淘气了一天的孩子,到了家门口儿还要回头再和小伙伴们告个别,红扑扑的脸蛋儿把这一片山川平原连着城里的砖瓦楼台匀出一层均匀的橘红色。
  
  芒种将将过去,地里春忙的庄稼汉们还不及歇闲,大名府的街上却越发热闹,男男女女脸上都挂着点喜气儿,端阳节就快到了。
  
  娃娃们唱着新编的童谣,你追我赶地往家颠,这几天先生课放的早,可正遂了他们的心思,几个大点儿的孩子按耐不住,掏出书包里压了半天的纸鹞子,趁着微风,两只小手翻腾着把心爱之物呼啦啦地弄上了天。
  
  “五月五,不举子,男娃阳盛灾不尽,女娃阴火患全家,五毒也怕五月子,躲了端阳再生娃,合家老小笑哈哈!”几个小娃儿提着书包边蹦边唱,几只小脚把个路边的石子儿踢得飞来弹去,只扬起几团尘土。
  
  “嘿!嘿!放得什么屁呢!真不中听,小爷我打个盹儿都被搅和了!”李飞儿本躺在路边矮墙上,双手枕在脑后,蜷着腿,嘴里叼了根稗子草,闭着眼正消受着这最后一点暖阳,被这几个娃儿唱醒了神儿,斜着眼看着他们。
  
  噌地一声李飞儿跃下了墙,拍了拍屁股,走到这几个孩子个面前,咧嘴说道:“这破歌子谁教你们唱的?说啊!”几个娃儿被这个突然横在面前的人吓得楞了,垮着脸互相瞅瞅,不敢言语。李飞儿扫了他们两眼,眉毛一扬,撇了撇嘴,脸色缓了不少,“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们。”
  
  “是坊里东头刘阿妈教的。”一个胆子大点儿的孩子站出来先说道。“是啊是啊,刘阿妈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常教我们唱歌哩,她唱的可好听了。”别的孩子簇着他附和。
  
  “好听甚么好听!我问你们,五月五生的孩子怎么了?生孩子还要选个良辰吉日?你们啥时候生的?”李飞儿把脸一板。“四月十八……七月五……十月二十二……”孩子们唯唯诺诺地答道。
  
  “呵!一年那么老些日子,就你们生得高贵,五月五生的孩子就低贱,就要害的家破人亡?”李飞儿十分不忿,“什么道理!”
  
  “可是这是大人们说的……”孩子们被李飞儿吓得挤成一团儿,几只小手因为害怕紧紧地互相攥在一起。“大人说的!大人说的就一定有道理么,凡是屁话昏话,不管是谁说的,不对就是不对!”李飞儿一脸的不屑,继而眼皮一搭,略一沉思,然后转身在旁边草堆里抽了几根用手鼓捣了一会儿,再转回来手里已经多了几个草杆子扎的小玩意儿,有小马儿,有小雀儿,还有一只六条腿的蚂蚱,糙是糙了点儿,可是神形皆备,煞是有趣儿。
  
  “小子们,那刘妈教的歌有啥好的,大哥我教你们一首,你们要是学会了,我就把这些玩意儿送你们,好不好?”李飞儿自己也觉得好玩儿,一脸的笑意,牙都露出了两排。
  
  本来这群孩子看李飞儿转头没理他们了,站了一会儿,互相使了个眼色,准备脚底抹油开溜,突然看到李飞儿手里的玩意儿,个个眼睛放光,一个个嘴答应地比脑子都快。
  
  ……
  
  “官仓鼠,食我黍,百姓无粮健儿饥,将军无米征夫苦,巧妇难为炊,卖儿换两馍,馍馍掰成八瓣儿吃,吃完无法儿拜衙府,俯地定眼看老爷,朝堂坐着官仓鼠。”一个孩子一边把手里的草扎转着圈儿,一边唱着歌儿悠进了家门。
  
  孩子他爹听着了,过来一把拿住小孩儿肩头,另一只手就向孩子屁股上招呼,“又在外面跟哪个不着边的学的歪歌!你老子爹指不定哪天被你害了,看我不打死你!”几声孩子的哭叫透过门板传到街上人耳里,听到的人摇摇头,准是谁家孩子顽皮,被他老子教训呢。
 
俺最近忙得很king eight egg似的,没时间浏览帖子,抽空相互交流学习哈
 
  二
  天上的月儿从来不会等太阳完全躲进山谷里才羞羞地冒头,总是急不可耐地早早蹦了出来,日头还没下去时只能露个浅浅的印儿,但等到最后一点日光被黑暗吞噬殆尽,她也就明晃晃地悬在半空中了。月初的月儿还像个羞涩的少女,将大半个身子藏了起来,不敢向人们展示那诱人的美妙胴体,流光一闪偏引得无数男女遐思连连,总要人们多向她吟咏几个夜晚,才缓缓然宽衣将那一揽绝色呈上。
  
  月下的大名府,便是北境上的一颗明珠,从永济关到南河门,从朝城门到观音门,坊间街上,多是一片辉煌,瓦舍灯火通明,勾栏往来不绝,幽坊小巷,燕馆歌楼,更是琴瑟钟鼓不绝,笑语欢声不断。
  
  话说今夜东市有大食国来的杂戏团,听人说带了几百只箱子,里面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还有给当今皇帝表演过的技艺高超的杂戏师,一路向北演到这大名府来了,沿途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男女老幼们都巴巴儿地拥到东市凑这份儿热闹。
  
  李飞儿也夹在人群中,不过他可不是来看什么杂戏的。眼前过去一个老爷打扮的人,后面跟了三四个从人,看样子也是去凑热闹的,李飞儿装作行色匆匆低头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手里多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他嘴角一扬掂了掂袋子,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迎面几个小姐夫人模样的女子,穿的红红紫紫的,打扮的珠光宝气,摇着扇子左右盼着,李飞儿眼睛瞅着,挪转步子绕到她们后面一转,几件首饰又被他翻进了袖子里。本来这些女子倒毫无察觉,但李飞儿取了首饰还不算完,更是双手在她们胸前身后游了个遍,还在一个姑娘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唷!哪来的浮浪子!”女子们惊叫连连,被掐的姑娘更是羞恼地涨红了脸,势要逮住占她们便宜的登徒色鬼,又见身旁几个公子打扮的人面面相觑一脸坏笑,更是认定是这几个人行了龌龊之事,把他们伸手拦住。
  
  “好你们几个人模人样的淫贼子,把手伸到姑奶奶们身上来揩油,也不怕被菩萨降下咒来断了你们的子孙路!”女子们扯住他们衣服,有的还往他们脸上啐了几口。
  
  “我说几位大姐,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怎么会做有辱斯文的事呢!”其中一人连连摆手,还有一个用袖子擦脸,“就是就是,明明没有的事怎么好意思赖我们头上!”
  
  “好啊,有胆偷油吃没胆子承认,大家快来看这一群斯文败类啊!欺负几个弱女子!”几个女子听了更是认定是这几个坏坯子干的。
  
  李飞儿本来已闪到一旁憋着笑看戏,看人逐渐围了过去自己也跟了过去,手上一翻多了两片儿刀片,来回这么几下,这几个公子哥儿的荷包又被他割了绳子一并拿了去。
  
  这么一会儿,收获颇丰,李飞儿心里还真有那么点儿盼望这个大食杂戏团多演些日子。
 
  三
  没有爱好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喜欢做的事,所以他们往往可以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出来。
  
  不过李飞儿不是这样的人,得了手的李飞儿最爱在西市的羊角巷子口来一碗蔡婆婆的馄饨,今儿也不例外。
  
  “阿婆,来碗馄饨,老样子!”李飞儿凑近了锅沿儿使劲抽了抽鼻子,笑嘻嘻地摇了摇蔡婆婆的胳膊,“好香!好香!太香了!阿婆,我都馋这口儿馋了好几天了,不行不行,今儿终于吃上了!”
  
  “别摇别摇!当心汤撒了烫你一身泡!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明明前天晚上刚来吃的,我看你啊就是嘴馋,当心你的口水涎子滴到锅里坏了婆婆我一锅好汤。”蔡婆婆嘴上说着,却还笑盈盈地仍由李飞儿拉着。
  
  “嗐,阿婆的馄饨就是好吃嘛,怎么也吃不够,我情愿天天吃,两天都没吃到了,可不是好几天嘛。”李飞儿大剌剌地找了张近的桌子坐下,蔡婆婆的摊子不过一个简单的棚子,几张桌子,一个台子,一口大锅。
  
  “别贫了,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般油嘴,馄饨还堵不住你的嘴!”蔡婆婆麻利地盛好一碗,又从碗里舀了些汤回去,再从锅里多打了几只放进碗里,然后给李飞儿端了过去,“小心烫,慢点吃。”
  
  “欸。”李飞儿应了一声把碗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满满的一大碗,生怕洒了一点儿。
  
  那碗里汤面上飘着几点油花儿和些许葱末儿,馄饨沉在下面,羊脂般的面皮儿透着里面粉粉红红的馅儿,像刚出生的婴儿的小手那般娇嫩,煞是可爱。李飞儿不由得食指大动,吹了两口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馄饨幽燕北地音作“混吞”,后字儿轻声,而在齐鲁之地和江南些许地方又读作“混沌”,到了岭南,多作“云吞”,别看是寻常食物,可做法儿也有讲究,那面皮儿得擀得能透得出掌纹才算够格,那做馅儿的肉肥瘦必须是三七之例,若是加菜,那菜肉也必须是三七之例,馅儿得一顺儿打出筋方才能用,至于用的其他佐料和汤底,各家有各家的秘方,若能留得住食客,自然是有点儿门道。
  
  李飞儿正吃得冒汗,大半碗连汤带水下了肚子,忽地桌对面坐下一人,夜已深了还带着斗笠,本来摊子上光就昏暗,这样一来一张脸更完全躲进了黑暗里,右手将一把剑靠在桌沿儿,然后两只胳膊压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弓着,一言不发。
  
  李飞儿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扫了一眼那把剑,眼神里的光失了大半,把碗放定在桌子上,嘴里的吃食儿缓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好久不见。”李飞儿打破了沉默。
  
  “好久不见。”对面那男人轻轻地回应。
  
  “你找我有事儿?”李飞儿看着眼前的人,眨了下眼睛,“嗯,你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男人继续轻轻地回应。
  
  “好,哈哈,难得你来找我,来到这大名府,我可得请你吃饭!”李飞儿把碗端起来,将碗里剩下的馄饨连同汤水一同赶进了嘴里,“阿婆!再来两碗馄饨,都要鲜肉馅儿的。”
  
  “好。”那男人没有拒绝,答应的干脆。
  
  馄饨端了上来,那男人把碗端到嘴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仍然没有除下他的斗笠,李飞儿能听见他下咽的声音。
  
  “小飞啊,今天的馄饨卖完了,婆婆我要收摊了啊。”蔡婆婆累了一天,今天生意不错,盘算着回家好好歇歇。
  
  “阿婆你回去吧,今天摊子我替你收了,你就放心回家歇着吧。”李飞儿笑着向蔡婆婆招了招手,“我和我朋友再借你这地方坐坐,一会儿再走。”
  
  蔡婆婆走了,戴斗笠的男人馄饨也吃完了。
  
  “好吃么?”李飞儿龇着牙问。
  
  “好吃,很好吃。”那男人回道。
  
  李飞儿笑得很开心。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河北路兵马都钤辖那,一叠信扎,需要你去拿。”
  
  “都钤辖大人呐?这可不好办啊!”
  
  “所以得你去。”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几个人和我一起?”
  
  “你一个人。”
  
  李飞儿不说话了,抿着嘴盯着碗沿儿出神,过了许久,嘴里蹦出一个字,“好。”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咚!——咚!咚!咚!”,戴斗笠的男人早已去了,只留李飞儿一人在这儿枯坐,唯有一穹的星辰月光默不作声地作陪。
 
  四
  
  端阳节这天南方少不了要龙舟竞渡,一船人一个鼓手在龙头咚咚地给着节奏,龙尾一个舵手把着方向,舟上还有人数不等的桡手左右摇橹划桨,奋力向前。
  
  北方少水,龙舟是不常见的,五月五这天,官宦子弟,文人骚客,多是跑马踏柳,结群地去郊外宴饮,青壮男子,再来几番马球,甭管书读的如何,兴致来了难免作得几首歪诗。
  
  河北路兵马都钤辖葛大人今天心情格外好,刚刚带着小子们赢了两场马球,又于郊亭上题了两首大作,随行的一众美妇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里难免洋洋自得起来,但不止于此,最近更是得了一件了不得的物什,日后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可全靠它了,想到得意处,又多喝了两杯。
  
  兵马司的守卫较往常松了些,兵士们看长官不在,溜出去寻乐子的,聚在房里玩两手的,大过节的再卖力那些老爷们也看不见,谁不乐意偷个闲呢。
  
  李飞儿算定了这些,才选在今日动手,现在果然如他所料,一点儿喜意挠上心头,强压住心思,飞身一跃上了墙头,俯身作猫步般三纵五跃,一下子就窜上了外衙房顶,愣是一点儿声没响。整个大名府,乃至整个河北路地界儿,论这轻身功夫,李飞儿认是第一,无人可称第二,就是第三,那也差着老半截儿,他“八爪猞猁”的名号在荣行里人人听着了都得比个大拇哥。
  
  那李飞儿正俯在房顶上,正赶上几个兵丁往外走,为首的被人簇着似是个虞侯。
  
  “今晚葛大人不在,我便放纵了你们几个,明儿给我说漏嘴了我可不认。”那虞侯背着手说道。
  
  “哪儿能啊!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今晚咱哥几个请大人喝酒,求大人赏小人们点儿脸面。”几个兵丁陪着笑脸,搀着虞侯往外走。
  
  “哟,发达了啊,舍得花银子请爷喝酒了,可别整了什么五毒雄黄酒等着我呢吧?”
  
  “嗐,还不是上次虞侯大人提携的几个进项捞了那么一点,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多地照顾小的们,咱们孝敬大人,哪能是那些不入口的东西啊,今儿备的可是上好的熊胆五鞭酒嘞。”
  
  “五鞭酒?嘿,我说老张啊,喝了这玩意儿你们几个今儿下半夜能受得了不,可别半夜不睡觉搁那用小棍儿杵墙。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都钤辖大人可吩咐了,内衙放了要紧物件儿,丢了到时候麻烦可大了。”
  
  “我说大人,咱受不受得了另说,嘿嘿,只知道那翠红院的姑娘们受不了!都钤辖大人也太小心了,这河北路兵马司还有人敢进来搅闹?借他一万个胆!”
  
  “诶哟,感情还有重头戏在后面,不错不错,平常就看你们几个机灵,那咱走着?”
  
  “走走走,大人先请。”
 
  几个人径直出了衙,贴在房顶上的李飞儿把他们的话听的是清清楚楚,撇撇嘴摇了摇头,见他们走远了,就几个纵身直扑内衙。
  
  李飞儿在内衙顶上卧了一刻多钟,确定里面没人,一个翻身下了地,推窗翻了进去,屋里一片漆黑,他吹亮了带来的火折子,开始翻箱倒柜的拿手活计。
  
  过了大半个时辰,李飞儿还是一无所获,不禁额头冒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这整个内衙已经被他翻了个遍,柜里、箱里、花瓶里、书匣子,都被他翻了个底儿掉,还有那些隐秘的暗格和暗室,虽然难不倒他,但破解了之后里面除了些钱财珠宝和没用的书信凭证还是没找到他要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正没奈何间,李飞儿一屁股坐在了书案后都钤辖的椅子上,突然心里一动,一只手往屁股下摸去,接着一下站了起来,将椅子上的软垫拿起来一把扯开,几十封信件散落开来,略一查看,正是所寻之物,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相助,李飞儿忍不住咧开了嘴,却没敢笑出声,赶忙把信往随身的收纳袋里装。
  
  正当李飞儿要把袋子揣进怀里,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倏”的一声三只利箭穿过窗纸往他胸**来,“妈的”李飞儿心中暗骂,随手拿了桌上砚台砸了过去,只听“喀拉“的一声箭将砚台射碎后朝向略变,钉在了书案和地上。
  
  “噌!噌!噌!”又是好几只破风之箭连珠儿射了过来,李飞儿脚下腾挪,身形闪转,抢出了门。
  
  只见门外院里站定一人,手执怒睛画兽宝雕弓,身披明光细网烂银甲,面红耳赤,怒目环睁,钢牙咬碎吞仇寇,狼腰转定固山河,月光下好一副将军气派,正是那河北路都钤辖葛清葛大人。
  
  “哪来的毛贼,胆子也忒大了,居然偷到兵马司头上来了!”葛大人振声喝道,双眼死死盯着李飞儿。
  
  李飞儿更不答话,脚下一蹬,想要上墙开溜。
  
  “哼!想溜,没那么容易,我这儿来得可走不得!”葛大人猿臂连舒,几发箭过去,连封李飞儿数个身位,李飞儿左冲右突忙于躲闪,终是被逼回了原地。
  
  “抓贼啦!抓贼啦”“逮着翻高头的嘞!”外面一阵呼喝,不一会儿军士就把内衙围了个水泄不通,火光通明,把院子映得通红,一群将军都统争先恐后地涌进内衙,“葛大人,您没事吧?”“葛大人您受惊了,属下失职,请大人治罪。”
  葛清摆了摆手,不无戏谑地看着李飞儿,如同看着一个鼓掌间的玩物。
  
  李飞儿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环视一圈,双手插进怀里,掏出一对儿钢爪,寻常的爪,都是三勾儿,李飞儿的爪,从靠里的勾儿下端再伸出来一个勾,短小些却粗壮些,弯曲翘起,银光烁烁,如一对儿兽爪。
  
  “八爪猞猁?”葛清扬了扬一边眉毛,“你在咱们这河北路大名府可是赫赫有名啊,哈哈,不想今天要折在我这兵马司衙门里。”
 
  李飞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葛清,眼神忽然变得凌厉,率先发难,脚下几个点地已突到葛清面前,一爪扬起再向葛清脖子上抓去。
  
  “大胆!休伤了我们大人!”葛清旁边几位将军一齐儿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隔开李飞儿钢爪,有的挺枪向李飞儿肚子上搠了去,有的挥刀向李飞儿肩上砍去,葛清似乎早已预料到如此情形,竟丝毫不为所动,俯视着李飞儿,嘴角带着几分冷笑,“找死。”
  
  李飞儿被逼退,几个将军跟上前去和他缠斗,刀来剑往,枪赶爪迎,李飞儿左支右撑,渐渐难以抵挡,身上伤痕渐多,爪法散漫,又被团团围住,脱身不得。
  
  葛清看到如此情形,十分得意,竟放声哈哈大笑。
  
  李飞儿闻声怒视,抖擞精神,几下凌厉杀招逼得众将退后几步,举爪飞身向葛清蹿去,似苍鹰扑兔般迅捷,众将连忙跟上。葛清由乐转惊,竟来不及多作反应,只往后退了半步,一下被李飞儿划中下摆,那下摆顿时烂作几块儿挂在身下。
  
  此时众将赶上,最前一人手起刀落,正砍在李飞儿腰际,划拉出一个大口子,李飞儿大吐一口鲜血,一脚踹在那将身上,借力跳开,躲过后面几处刀枪。
  
  李飞儿靠着一颗树扶着腰站定,也看着葛清笑,他想笑的很大声,可是腰上的伤口太深,他一笑,那里就传来一阵剧痛,他只能不很大声地笑,笑两声顿一下,再继续笑。
  
  葛清羞恼地怒不可遏,狠狠地盯着李飞儿,手一摆,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杀!”手下纷纷冲了上来。
  
  李飞儿嘴角微微颤着,忍着痛翻上了树,从乾坤袋里摸出几个黑乎乎的小球,向几个方向甩了出去,有眼尖的一下认了出来,“是江南霹雳弹!快躲!”众人登时四散躲开。
  
  李飞儿借机从树上跃到墙沿,捂着腰几个蹬步,再跨上房顶,想要乘乱逃走。
  
  “啪!”一支箭从李飞儿后背贯胸而出,只见那葛清葛大人一手举弓,弓上却无箭,原来他并未因这霹雳弹退开,仍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李飞儿的一举一动,见李飞儿想要溜之大吉,乘其不备,弯弓搭箭,一举得手。
  
  李飞儿中了这一箭往前一下跪倒,目眦欲裂,咬牙运气,几步翻过了墙头。
  
  混乱过后,将军兵士们又重新围了上来,“大人真是神武啊,刚才那一箭实在精彩!”“这还用说?大人‘追风箭’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就是那‘小由基’陈尧咨,也比不上咱们葛大人!”
  
  葛清瞪了他们一眼,众人不再言语,接着说道:“哼,陈大人的‘风神箭’术天下第一,这个自不必说,我甘拜下风,只是除他之外,我自诩无人可及。”语气不无揶揄,顿了顿接道,“这人死定了,去追,丢了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是!”“接令!”
 
妙啊,我是第一个点赞的
 
支持,好久没看到新的小说连载了
 
  五
  
  城郊荒庙,台上的泥胎土偶颜色败落,已难认清原来面目,晚间的风似乎从四面八方挤了进来,带着些许初夏稚嫩的凉意。
  
  两个人面对着面,一个靠着香案坐在地下,一个直挺挺站着。
  
  “你要的东西。”坐在地上的李飞儿向面前那人扔了一个袋子,那人伸手接了,袋子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着黑色的液体,门外投进来的月光不甚明亮,看不太清滴落的是什么。
  
  “辛苦了。”那人没有打开袋子直接将它揣进了怀里,即使已经快二更天了,他还带着斗笠,他的影子被月光印在地上,长着一个大大的头。
  
  “你说,咱们的事儿能成么?”李飞儿叹了口气,问面前这人。
  
  “能成。”沉默了一忽儿,戴斗笠的男人坚定地答道。
  
  “能成就好,能成就好。”李飞儿像是在回答自己,忽然他哭了,哭得很大声,哭得很伤心,“我这一辈子,他们都只知道我是贼,他们都骂我,都恨我,即使我死了,我还是贼,永远都是!”
  
  那男人不说话,但是他在听,很认真地听。
  
  “谁是贼?!谁才是贼?!辽人偷了我们的幽云十六州,每年三十万的银绢,掠我边民夺我河山,他们才是贼!他们才是贼!不,那些对辽人卑躬屈膝的,欺上瞒下,不敢言战的大人们,他们才是贼!他们才是贼!那些阿谀奉承,欺压良善,巧取豪夺的老爷们,他们才是贼!他们才是贼!”李飞儿情绪十分激动,全身都因紧绷而颤抖着,哇地吐出一大滩血,他咬着牙艰难地呼吸着,硬生生把嘴里的血咽了下去,舌头用力抵着牙关憋出两句话,“杀贼!杀贼!”刚刚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血又吐了出来。
  
  “还有什么心愿么?”带斗笠的男人缓缓地说,他左手大拇指原把剑抵出了鞘,怔了一会儿,又将剑落了鞘,月下他的影子好像在很轻微很轻微地抖。
  
  “算起来……我们这些人已经差不多有六年没见了吧,时间真快啊,都这么久了。这次多亏了老金的霹雳弹了,不然我可就见不到你了,这死胖子,抱得美人归了,和李姐姐现在过的应该很幸福吧,李姐姐其实人很好很好的,真是便宜这死胖子了……我和这胖子约好了,下次见面,把他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一起消受了,你要是见到他们,就替我喝了吧,可不许他赖账,哈哈……咳咳!”李飞儿头靠着香案,闭着眼,平静了许多。
  
  “一定。”那男人抛下一句,转身离了荒庙。月光少了遮挡,一路从门槛儿铺到了李飞儿脚下。
 
楼主这更新频率,让小萌新瑟瑟发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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