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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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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缝已经又被我推开了一些,在我犹豫的刹那,通过大了一些的门缝,我看到,许然被程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我搂住他时一样。可他,并没有,挣脱出来。 
  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断然大喝,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双腿,通过医院的走廊,向外跑去! 
  我跑得飞快,跑出了医院大门,跑过了一辆辆自行车,跑过了一个个插了国旗庆国庆的商店,跑过了一个个车站,跑到我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我瘫坐在一个街边长椅上。身后是国家体育彩票给爱运动的人带来的各种器械,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盘子似的东西上抚着柱子转着腰。 
  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的妇女说,现在都流行傍晚运动,你看这小伙子跑得。 
  旁边是一个小小音像店。我反应过神儿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歌曲。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 
  这里正在修人行便道,旁边码放着好多待用的砖,我随手抄起一块儿,对着音像店的大玻璃就扔了过去。这个举动,让我在当晚被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提出赔偿,然后回了家。 
  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在许然租住的小区停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上楼去,打开门,我闻到一股肉汤的味儿。我怔在门口。随即彭地把门关上了! 
  我没有回家,冲着程晖所在地医院而去,我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烧着【9】 
  我站在程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惨白惨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一个手臂打着吊瓶。 他还是英俊异常,但少了一股英气。 
  许然还是告诉你了?他说。 
  我不置可否。 
  我让他不要说,他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怕什么?怕你不高兴? 
  “你要他不说他就应该不说?!”我心里又是悲愤。许然可不是没说么,你让他不说,他就没说不是吗? 
  迟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怎么弄的?我看他一派惨状,虽然不至于不忍,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被车撞了,身体都飞上天了。 
  干吗这么不小心? 
  他牵动着嘴角笑。然后说,你知道迟愿,人倒霉的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 
  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想过。他说。不过,我做不到。 
  是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呢。 
  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跟我说话行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我是没法体会,即使没风没雨,我也体会不到。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你告诉许然只有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喝喝,迟愿,你吃醋呢。 
  关你什么事? 
  实话跟你说,上次,许然找我,让我从头开始的时候,我恨他不行,他凭什么去教训我?仗着你么?在我眼里他就是耀武扬威!我曾经失去一切,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持我从头开始,我从吃学校食堂的小炒,在外面租房子下馆子,到一天只有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存着酱豆腐,买能放久了的咸菜。我大学毕业,念研究生,我真的一路挺过来了。那时许然每个月寄钱给我,他说供我读书,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把我带成一个同性恋,我心有戚戚。毕业后,我不想再看到他,尤其遇到了你。我走了一条不想走的捷径,可是它真的很快。 
  我注视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不能失去,尤其,是跌过以后,你会知道,那有多疼。我一直觉得许然是我那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提示。从他开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同性恋,可偏偏逃离不了那个圈。 
  我明白许然为我做了很多,可是,他冥冥中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父母,也许算是间接;可你,他是直接抢去的。从小,我就讨厌别人跟我抢玩具,讨厌极了!迟愿,我是放不开你,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 
  程晖,你搞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大家出来玩儿,就是个游戏! 
  哈哈,游戏,你说的对,你把他当游戏。为什么当你可以动真感情的时候,却不是为我呢? 
  我跟你说过,一切都是从钱开始,我们两个注定是游戏。我不认为,从那个上面能有什么真的东西!程晖,你现在也不用说对我动了感情,你那不过是个玩具心态,是不是,你最清楚! 
 
  对!你说得对!玩具心态。 
  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恨许然。我唯一觉得对不起他的,就是连累他被油条……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冷笑说,你何止对不起?与帮凶差不多。事后却还要回那条裤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想和他分开。 
  这个大家都看得出。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为那个欠钱挨揍的小王八把钱还了,而且,这钱还是因为你欠的! 
  我承认,我自私。他是个天使,所以你要他。 
  没错!我加重语气说。 
  程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说,迟愿,把他还给我吧? 
  你说什么?! 
  我说把他还给我。 
  不!可!能!你除了糟践他,没干过别的。怎么,现在需要个男护士,天天为你煮骨头汤是不是?等你痊愈了,再有什么捷径的时候,再把他一脚踢开? 
  不会的,不会!他焦急地动了一下,大概牵动了痛处。 
  我站着没动。我恨他所说的一切,同时不屑。 
  他坐直了说,我被车撞了以后,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我想,如果当时我死了,临死前想到的也是他吧。我刚刚说,不知道什么力量让我一直撑着,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没有许然给我写信,寄钱,我也许更觉无依无靠,也许没有继续下去的决心和力量吧。你知道迟愿,如果我曾经和许然逆风而行的话,他就是推着我向前走的那个人。 
  当我真的破产以后,当我再次一无所有,我才发现,其实,我完全有机会拥有一样东西,一生不变的东西,那就是许然的感情。在那个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我在想,如果许然这个时候还在我身边,也许,我同样有再次站起来的勇气。也许,我不会失去得这么干净。 
  程晖的眼圈好像红了。为什么而红?忏悔吗? 
  出了车祸,清醒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见他。我知道他不会抛弃我。他真的来了,替我付医药费,几个夜晚守候在发高烧的我身边。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我告诉他我不想你知道我这样,那样我活不下去。可是,他还是告诉你了…… 
  我不作声。我想,许然始终顾及着程晖的感受,也许,他也知道,程晖是我们中间唯一不可逾越的沟。所以,他选择了隐瞒,却要我相信他。 
  程晖第一次在我面前吐露他这么多的心事,也许,人在经过一个什么阶段以后,会脆弱和改变吧。 
  迟愿,每个人,是不是都有后悔的机会?他问。 
  不一定!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你说的对。 
  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你觉得许然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吗?我故意用了反问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也许,不可能。 
  我的心情激动起来。 
  他昨天,跟我说,程晖,现在,你是我哥。! 
  知道我当时多想笑出来吗?那个拥抱,我看到的那个拥抱,是兄弟间的拥抱。亏我还砸了一个店,真不值!看下去不就不用郁闷这么一个晚上了么! 
  许然,你个小兔崽子果然不负众望啊! 
  程晖抬起头说,迟愿,你大可放心,许然大概爱上你了,他爱上谁,轻易是变不了的。除非,你像我这样,对他。 
  我立刻和颜悦色地说,程晖,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许然还在家熬骨头汤呢,一会儿一块儿给你送来啊。 
  程晖的脸色还是黯淡。 
  我已经迫不及待。 
  一转身,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儿,拎着保温筒,瞪着我。 
  我对着他嘿嘿直乐。 
  他说,迟愿!那门是你撞的吧?锁都不好使了??
 
 烧着【10】 
  啊~~~你轻点啊,迟愿,疼死了。 
  嘿嘿。我加了把劲儿。 
  啊~~~~你这是泄愤呢? 
  没错!……咦?怎么不出声了?爽啦?舒服了吧?啊?嘿!敢反攻?!小样儿的你! 
  我们在床上厮打在一起,他的一只脚顶在我的脸上,我挺身把他摁在床上,别看他那小身板儿,居然给我蹿起来,骑在我身上,我猛一使劲儿 
  哎呀!小王八一声惨叫摔下了床。 
  我在床上哈哈大笑,他从床下又冲上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不是说好好睡觉的吗。我把他拎上来。 
  你这是让我睡觉吗? 
  你不是说腰酸背疼?我帮你按摩啊。 
  你使那么大劲儿,睡着了也被你弄醒了。他噘着嘴。 
  醒啦?我奸笑。醒了就干点儿别的吧。说罢,我往下脱他的裤子。 
  大流氓你! 
  你还不是喜欢我这个流氓?我的手伸向旁边的润滑剂。 
  他闭着眼睛,微仰着头,脖子到下巴是一道完美的弧线。我顺着他的下巴吻下来,到他的胸前,他的胳膊搂住了我。再往下,他低低呻吟了一声。 
  喜欢吗?我抬头问他。 
  迟愿,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我,我涌上一股暖流。我把他的身子翻过去,当我进入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的两只手抓住了被单,他闭着眼睛的睫毛在抖动着。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融为一体,可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我激动不已,忘情地进入,忘情地射出,直到看到夹杂着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我慌忙出来。 
  小王八,我太用力了! 
  他回身看了看,那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他笑着说,好像什么又烧着了的样子。 
  我楞了一下神。猛地把他拉起抱在怀里。是啊,烧着了,烧着了好啊!我早盼着烧起来了! 
  我买了早点回来,他已经洗漱完毕,在饭桌旁等着饭呢。然后他闷头吃了三个油饼,喝了一大碗豆浆。 
  瞅瞅,饿死鬼的样儿又来了! 
  要你管!他咕哝着嘴,使劲儿嚼。眼睛盯着我手里那个油饼。你吃不吃啊? 
  给你!我仍给他。他直接塞在嘴里。 
  嗯!我嗽了嗽嗓子,说。我看给程晖请个保姆照顾照顾。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下了班可以看看他,不过差不多就回来。等他伤养好了,把我以前给他的那个公司给他管,在中等阶级生活我看也没什么问题。 
  他停了吃看着我。 
  干吗?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你说的是真的? 
  对,反正他要是落魄你也老揪着,不是你哥吗,对不对?能帮就帮呗。你这个做弟弟的袖手旁观也不好。 
  迟愿…… 
  别说什么感激的话啊,我是为了你而已。 
  迟愿…… 
  你别一遍遍地叫,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大小屁事儿都瞒着我啊?你自己能扛?还是对我根本就不信任?我告诉你,下次再瞒我,我可不轻饶你! 
  你怎么不轻饶? 
  打你丫屁股! 
  啊哈哈……你当爹还早。 
  别打哈哈,你听见没有? 
  迟愿……他说,这毛病我知道不好,我从小就得一个人解决事情,其实,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爱理我,所以,我一直就这么着了。后来也是,我站着,真的只有自己这两条腿,稍微向哪里靠,可能就会倒了。 
  你向我这儿靠,倒不了。 
  迟愿,我再也不瞒你了,什么大小屁事儿都让你帮我,怎么样? 
  行! 
  那现在就开始吧? 
  怎么,还有事儿没说呢? 
  是啊。我还没穿鞋呢,把鞋给穿上,顺便鞋带儿给系了嘿。啊?你干吗呢,撕我脸干吗,我吃东西呢。我揪着他的腮帮子,他还嚼,嚼得我直想乐。 
  我很快找了个保姆,照顾程晖。我去的时候,保姆正帮他擦脸。他看见我说没想到你会再来。 
  我问,这儿伙食好吗? 
  还行。其实也吃不下。许然呢。 
  他上班去了。 
  上班?你的公司?他管什么? 
  我没接他话茬。其实,程晖此次再想把许然要回去,还是自私的表现。喜欢个人儿的话,不是希望他好吗?不应该是为了要自己好吧?想完,我猛然觉得自己升华了,成仙儿了的感觉也来了。 
  我跟他说,你好了以后,可以继续管我以前给你的那个公司。不过盈亏跟我无关。还有,你虽然是许然的哥,我们的生活,你不要参与过多。 
  你这是施舍我呢?程晖挑眼说。 
  你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要是个不相干的人,我也施舍不着。你自己想,我不勉强。你自己创业也成,不过,别撞了南墙后又找我们家许然来。许然现在听我的,以前欠了一身债给你还钱的事儿是再也不会干了! 
  喝喝,一个绝情也真快啊。 
  可不。我看你就算快的。 
  程晖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我说,程晖,你有能耐真是不假,自个儿立起来,我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不说话了。 
  我也懒得再说了,走了。 
  小王八很早就回来了,7点多才。我等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来着。他回来说,程晖哥说他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了。 
  噢。咱们出去吃饭去? 
  行! 
  吃什么? 
  你说。 
  吃个王八给你补补?我开始逗他。 
  不行,我怎么能吃你的同类。不行不行。 
  我点水鱼的时候指着缸里伸着脖儿的家伙说,许然,你弟弟。 
  许然说,分明是你叔儿。旁边的服务员直乐。 
  徐冉进来的时候,我们还在逗嘴,他非说我吃不饱,你给我点个葱花饼。 
  我说他是农民。 
  徐冉说,谁是农民?我看迟愿你最像农民。 
  许然来劲儿了说没错没错,迟愿是农民! 
  还是一个作奸犯科的农民!徐冉打蛇随棍上。 
  农民招你们了?没有农民伯伯,你们吃个屁葱花饼!吃葱都得拿票儿换! 
  许然说,姐,你说有的人怎么那么幼稚啊,还没有逻辑,明明是他先说的。 
  我说许然我晚上好好收拾收拾你。 
  徐冉探头过来说,迟愿,你注意点儿,现在扫黄呢。 
  日子真正爽了起来,我们出了最大的城。虽然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却已经感觉到兴奋的满足。 
  睡了一个大懒觉起来,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我喊。 
  送水的。 
  送什么水?我迷迷糊糊开了门。来人还没看清,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有什么流下来漫过了我的眼睛,红色的,而且带着血腥…??
 
  妈……我刚要说话,许然按了我一下,指了指楼下,然后走了出去。 
  迟愿!我妈带着泪痕的脸严肃地说。你能答应妈一件让妈死能瞑目的事儿吗?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说,不能。 
  你真是浑啊。妈的声都颤抖了。 
  妈。喜欢个男的,真的是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他是个好人,我喜欢上个好人,就这么不能容啊?! 
  你这就把全家都扔了? 
  我要是能扔你们,我说这么多干吗啊? 
  小愿。妈求你了。 
  妈!我求你得了。 
  作孽啊……。 
  妈走了,我慵懒地靠在枕头上,无尽地烦躁和惆怅向我袭来。这事儿,就不能顺点?我和许然,从头到尾,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他去哪儿了他,还不回来。 
  “吃水果么?不行,得先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水果。”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抬头说,干吗去了? 
  买水果。 
  知道谁打我的吗? 
  入室抢劫的,你脑袋上挨了一棍子,据说还拼命抵抗,接着折了两根肋骨。你得点算点算,丢了多少钱。 
  入我家室,真他妈的活腻了! 
  你说也巧,一直赖在我那儿也没人去你家抢劫,你刚回去一个晚上,就出事儿了。 
  他忙忙叨叨地把水果往柜子里塞,没事人儿似的。 
  许然! 
  啊? 
  难受么? 
  我盯着他,他歪头看着我。随即说,难受。 
  别跟女的一般见识。 
  不会的。他说。不过,要换别人我可能真要动手了。 
  迟愿。 
  啊? 
  你难受吗? 
  难受。头疼,憋气。 
  不是身体,心里,难受吗? 
  我没说话,但觉得窒息。 
  还能坚持吗? 
  能。 
  他对着我笑,说,迟愿,你爱喝骨头汤吗?我也给你煮点儿吧? 
  不爱喝。你程晖哥爱喝的,我就不爱喝。 
  那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想……哎,你干吗呢?不是要给我准备吃的么?你怎么躺沙发上了? 
  我两天两夜没睡了,先睡会儿,你先想想。 
  我和小王八共处一室,隔着远远地空气,希望他可以暂时放下一切,我也希望忘掉一切,可我忘不了。眼前是老娘老姐的脸,我要说再心狠点儿就好了,不用太狠,能抛开家庭亲情就成! 
  烧着【12】 
  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我疯了,把我爸,我妈还有迟欣都给杀了,杀得那叫一个血乎。然后我就后悔了,三个人都没有闭眼。这时,许然走过来说,你坚持地住吗?他手里也拿了一把刀! 
  我醒了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把衣服都弄得湿透了。我心存恐惧,却欲哭无泪。以至于许然进来的时候,我还把他的影子和梦境中的混为一体以为我为了他杀了人。大概我脸色过于难看,他紧张地说,怎么了迟愿? 
  没事。我尽量让自己平静。 
  身上不舒服?还是做恶梦了? 
  恶梦。 
  梦见什么了。 
  杀人了。 
  瞅瞅你,梦里头也发彪。他笑。 
  我低喘着,胸口起伏不定,脸上虚汗连连,心跳不止,头疼不已。我闭上眼睛说,我累了,再睡会儿。 
  哦。好。你睡。他说。然后帮我掖了掖被子。迟愿……隔了一会儿他说,梦都是反的。 
  我没张开眼。我得平静平静。 
  我大概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一直没有再做梦。 
  睁开眼的时候,小王八不在了,我有点后悔,他一大早跑来,都没有怎么跟他说话,他还得赶着去上班。只为了一个梦。唉。 
  我慢慢坐起来,慢慢走到外面,好像这个走廊的尽头有电话。我这才发现我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扶着墙才能一步一步走,可还是不能抑制地头晕,还有,胸腹间蚀骨的疼。好不容易摸到了电话那儿,正有一个拄着拐的人在那儿说话,瘦骨嶙峋,獐头鼠目,说话比娘们儿还娘们儿。 
  ‘你说,怎么这么寸,那个人我根本就没理他,他就非得招我。你说,人长的帅点儿怎么就这么麻烦啊,这还不敢怎么捣持呢,狂蜂浪蝶那叫一个多,乌攘乌攘的,闹虫灾似的……’ 
  我隔夜饭已经梗在咽喉。他还没完没了的说 
 
 烧着【14】 
  那个梦境充斥着我的脑海,我没有再次梦到它,因为它已经深深刻了下来。 
  我相信许然不会是推我姐姐下去的人。可如今,这些都不再重要。我想,谁都没有错,错位的,也许是不该到来的缘分。 
  我的脑袋处于极度混乱中,充斥着我妈,我姐,还有许然的话,许然的话里,只反复地出现那一句,你能坚持吗?我想,差一步,我就不能了。 
  他大概又守了一夜,我看他靠在沙发上,歪着头,也许是睡着了。从昨晚到现在,除了把打来的饭放在我的床头,他没有再近过我的身。我注视着他,心里翻江倒海。许然,即使我多么不愿意放开你,可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恨啊! 
  好像感觉到了我,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他还是故作愉悦地说,醒啦? 
  我点头。 
  喝点水吗?我加点开水。他到床头拿我的杯子,往里面倒开水。然后递到我的嘴边。我张开嘴喝了。然后我说,许然,谈谈吧。 
  好。谈谈。 
  我不该打你。 
  他没想到我一开始就说这个,眼圈突然红了,歪了一下脸。然后,他哭了。迟愿,你真狠呀! 
  我把他揽在怀里。他又哭湿了我肩头一片。他紧紧抱着我的腰。我什么都能坚持,为什么你要动摇?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推姐下去的,再难听的话我也听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孕妇动手,我就想,坚持一下,就没事了,我老想着你说,你坚持,我坚持,就什么事都没有!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受,从看着你倒在血泊里开始,我有种天蹋下的感觉,可我撑着,我知道,你一醒也会跟我一起撑着。怎么知道,你却给我一巴掌!不过不管你怎么着,就算剩一只手,我也撑着!迟愿,一切都会过去的,跟我一起撑着吧?! 
  我说不出话。我想和他撑下去,可眼前出现的是我妈,我姐,甚至是迟欣血淋淋的样子。那个孩子的死,无论如何,和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迟愿?你和我撑着吧?他又说。 
  我刚要张嘴,突然,门口传来爆雷一样的声音,畜生!!! 
  望向门口,我当时就傻了。是我爹,亲眼目睹我们抱在一起的我爹。 
  你个畜生!把你姐害成那样,你居然还在这里……你!你!你!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也白了,身子向后仰。我的脑袋炸了,把一切炸得粉碎。我冲下去,到了摔到了的老头子面前,大声叫着医生!!!!! 
  迟欣在极度悲愤中,把我的事兜了出来,老头儿听了就直奔我的病房,然后,脑溢血! 
  我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万幸的是,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他醒了以后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我妈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我主动跟他们说,我和那个男孩,一定会断!话一出口,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 
  那差了的一步,终于因为我老爹而圆满了! 
  我走出病房门口,跟许然说,以后别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就冲进了病房里,对着我爸我妈就跪下了,我甚至听到扑通一声!老头说不出话,只是指着门口。老太太哭着说,你让他出去! 
  我把他从病房里拉出来,我说,今天开始,分了。咱俩分了! 
  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你走吧。 
  不许你这样! 
  快走! 
  不! 
  我转身走进病房,彭的把门关上,锁了。他没有拍门,大概怕吵到我爹。我只听到他说,迟愿,我等你。 
  我再开门的时候,他果然在长椅上。我向外走去,走到花园里,他一直跟着。 
  我坐下来,看着远处近处的一切。我说,许然,从今儿起,咱俩没什么关系了。你好好的,该干吗干吗,上学,上班,好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打电话给我。不过,你这性子,恐怕不会需要我帮什么。你在社会上混,别那么拧,该软得软点儿,不然,你老得碰钉子。这亏你也吃了不少,长点记性。对谁好,都不如对自己好,知不知道? 
  他在我身后,不吱声。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五脏六腑充斥好多想要释放的东西,可是,都释放不出去! 
 
  在我以为他已经消失了的时候,他说。你说你会坚持的! 
  你怎么那么拧啊?我转头盯着他。这个时候,怎么坚持,你给我说!我姐因为你,因为咱俩,没了孩子!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我爸差点也送了老命!你让我怎么坚持!你说! 
  原来,你说的坚持,是要有条件的,我以为,你说坚持,只是坚持的意思! 
  可能吗?你没爹没娘的,当然不明白,你体会不了!! 
  我能体会!我也失去爹娘过!可你自己坚持的东西,发生什么都不会变的! 
  你别给我天真了! 
  对,我天真!所以,我不会放弃! 
  那是你的事!总之,完了,都完了。散了! 
  你完你的,你散你的,别拉上我! 
  好!我站起身,向里面走去。他没有再追上来,还一直站在那儿。 
  我回了病房,不期然地走向窗口,看到他站在长椅旁直直的背影,被太阳的余晖打出一个长长的尾巴。 
  拳头打在窗台上,我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眼泪,脸孔想必是扭曲了。 
  烧着【15】 
  我们一家三口几乎同时出院。从那天开始,许然再没有出现过。我心如刀绞,却左右为难。我甚至有个恶毒的想法,如果我没有家人该有多好。我那几个损友来看过我几次,间中有人问到许然,我唬着脸没理他们,何胖儿说,别告诉我你老爷子把你们棒打鸳鸯啊!棒打了谁,也打不着你,你是谁啊? 
  对阿,我是谁,我他妈的也是爹的儿子! 
  徐冉来的那天,我起初是在老爷子的床前,穿着病号服,盯着他不复当年严厉无比的脸。我老爷子曾经当过兵,一身铮铮铁骨,对我当年也没少教育,不过,关键时刻,用我姐的话说就是护犊子。比如我把人家打成兔唇的那次,他几乎没打我一下。 
  老头儿看着我说,你怎么这副嘴脸?几天没吃饭似的? 
  我说,病了,可不都这样。 
  那个小子还来吗? 
  没来。 
  就这么完了吧? 
  昂。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后,我受不了了,蹿出了病房。正面撞上迟欣,这他妈的,一家子,占了人家医院仨屋子。 
  我没跟她说话,闷头走。 
  迟欣说,怎么着?羞愧呢? 
  放你妈的屁!我有什么好羞愧的!为了你,为了里面的老头,我连自己最想要的都扔了,我羞愧什么! 
  什么为了我?那个小子分明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推我,谋杀!你知不知道? 
  迟欣……我瞪着她说。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你还冤枉他?你说他不小心把你甩下你摔下楼梯我信,说他推你,绝不可能?! 
  那什么可能?我编瞎话?用我儿子的命让你们俩分开?就你们,也配?! 
  你他妈的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你们一个个上演苦情戏吧!我他妈的认了还不行吗? 
  你怎么就不信…… 
  给我住嘴! 
  混蛋小子! 
  我他妈的宁可再浑点儿呢!我现在不三不四的,你离我远点儿! 
  你有什么权利发脾气? 
  你有!你在这儿发,把全医院的都叫来,门票卖不卖?啊?就你还老师呢?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儿吗你? 
  你!迟欣气坏了。 
  干吗呢,姐俩儿这是。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回头一看,是徐冉。 
  迟欣眼圈先红了,呜呜地就哭了起来,拉着徐冉把她的委屈倒了个尽。说她没孩子了还不如死了,说她为了我好我不知好歹,说得自己跟祥林嫂窦娥似的。徐冉只是拍着安慰她。迟欣说,幸好迟愿还没浑到底,跟那个小子分了,不然,我们一家都得进来,你看我妈,这几天头发看着白,多糟践人啊,迟愿这事儿干的。 
  徐冉立刻朝我看来,我扭了头。 
  真分了?我们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徐冉问。 
  我没说话,千万条虫子咬着我的心一般。 
  那我走了。 
  干吗去? 
  我看我没必要看你,你挺好的,我得看看我弟去。 
  你…… 
  迟愿。 
  啊? 
  你他妈的真没劲。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没劲,说我迟愿是孝子贤孙谁都不信,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做了孝子,做了好弟弟。 
 
  我起初几天没回家,妈说我伤了骨头回家养养,喝了几天她煲的汤,肯了几天骨头。我想得都是许然,想着他为程晖送骨头汤,想着他要给我弄骨头汤,想着我们俩在夜市上一起啃大骨棒,一起吸骨髓。我想着的都是他的笑脸,那一难受就摆出来的笑脸。 
  程晖打了个电话,说他出院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公司的事儿已经交代好了,你随时上班。他说,有时间请你和许然吃饭。我说好。 
  我忍不住给徐冉打了电话,问,怎么样啊这阵儿。 
  挺好的。 
  工作什么的都不错吧?生活呢? 
  感谢领导关心,都好。 
  这其实都不是我想问的,想问什么,我觉得她应该清楚,可是她不说。 
  我说,那行,那我放心了。 
  徐冉说,迟愿,我一直以为你挺爷们儿的呢?现在,连问许然的情况都不敢?我告诉你,他好得狠!用不着你操心! 
  接着里面‘啪’的一声。我拿着电话,半天都没松手。 
  我决定回去住,再看见他们的脸,我受不了。 
  在外面和几个人喝了酒,回到那个曾经被打劫过的家已经半夜了,我摇摇晃晃走进去,刚到门口,我就呆了。我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膝盖弓着,头埋在盘在膝盖的胳膊上。他旁边是一个背包,他可能是下了班就来了。 
  我的鼻子被什么塞住,身体又晃了晃,可能是喝得太多了。我往前走了两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个声响。他抬起了头,冲着我的方向眯着眼睛。我定在当地,终于说,你怎么在这儿? 
  迟愿?他慢慢清醒。你回来啦?他慢慢站起来。 
  你干吗在这儿?不回家睡觉去? 
  我等你呢。 
  等我干吗?不是说清楚了么?你这阵子没出现,我以为你想通了呢? 
  我知道他们都在医院,我等你回来说。 
  说什么? 
  你知道。 
  我觉得我说清楚了。 
  不清楚。 
  你说个清楚的。 
  我爱你。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盼了多久啊?可如今,我竟过不了家里的那一关。家里?我姐血淋淋的样子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爸倒下去的苍白,我老娘迅速增加的皱纹和白发,像棍子似地敲着我的头。 
  我居然转身就向外跑去,他追了出来。 
  我疯狂地奔跑,想必他也在疯狂地追着。 
  在一家夜总会门口,我停了下来,我猛地转回头,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眼里是期望? 
  看见了吗?这儿是出名的鸭店,我进去找一个,爽到死! 
  有本事你进去!他对着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地走了进去。他并没有跟进来。在进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一声霹雷。 
  我在里面坐了一个晚上,喝了好多酒,却没有叫一只鸭子。 
  出来的时候,侍应说,先生没有带伞吧,我给你叫辆车? 
  下雨啦? 
  对啊,下了好久了。 
  我一下蹿出去,门口,没有我想像的场面,小王八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站在雨里。我呼出一口气,带着白烟儿。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我回去家里,也没有看到他。进了屋,很快睡着了。知道被一个电话吵醒。 
  喂?谁呀? 
  迟愿!你他妈的给我过来! 
  徐冉啊,什么事儿,你这女的讲点儿精神文明行不行? 
  上许然这儿来,他高烧不退! 
  我激灵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对着许然的家狂奔。 
  烧着【16】 
  我直接冲进了许然的家,他躺在床上,徐冉在旁边手忙脚乱,他头上覆着蘸了凉水的毛巾,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棉被。 
  迟愿,快背他去医院,烧得厉害。徐冉看到我说。 
  我走过去,不用摸都似乎感觉到滚烫的气息。 
  “我一来就看到房门也没关,他仰在沙发上,浑身都湿透了,你看……”她指了指旁边不远的沙发,那上面湿湿一片。“估计是淋了雨了吧,他大夜里的跑哪儿去了,你问我他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没找到他,白天不在,晚上也不在,这不,我想赶个大清早堵堵他,人是堵到了,可是这副样子。”徐冉怜惜地看着她弟弟。 
 
  我盯着他苍白却犯着热气儿的脸,感觉似乎有一根钢针穿胸而过。白天,他要上班,晚上,他是守在我家门外吧。 
  楞着干吗,送医院啊?徐冉说。 
  我说,不用。然后,从许然存大蹦儿的罐儿里拿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撩开盖着他的被子,他缩了一下身子,徐冉说,你干吗呀? 
  我说,接点儿水来。她去了。许然的湿衣服放在一边,估计徐冉帮他脱了。 
  “我看他全身都湿透了,就帮他把衣服脱了,裤子,是从被窝里拽下来的,没看见。”徐冉端着水说,脸还红了。 
  我把水接过来,把硬币蘸湿,对着他的后背就刮了下去,立刻,一个鲜艳的红道儿留了下来。 
  你这是干吗呀?徐冉叫到。 
  这方法能治他发高烧,他小时候发高烧不退就…… 
  我突然再也说不下去,这口吻,这动作,这场景,和当初简直如出一辙!我现在和程晖,有何两样?!我的手擎在半空中,再也动不了。迟愿!枉你说做他的依靠,枉你无数次说要对他好,枉你不齿程晖的所为,到头来,你和程晖,完全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我猛地把许然抱在怀里,搂着他清瘦的身体,我想嚎啕大哭,却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儿。 
  迟愿。你们既然爱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在一块儿?徐冉问。 
  我说不出什么,只能说,有些事,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 
  这是你说的话吗?那个不管不顾的迟愿呢? 
  我真的想不管不顾,可我现在才发现,我可以不管不顾的,只是我可以不顾的东西。 
  迟愿,我发现了,你其实就是一个小屁孩儿,由着自己性子干事儿,真的遇到事儿了,就没招儿了!你根本啥大场面都没见过,无法无天的以为一路畅通呢。这天下的事儿有一路畅通的事儿么?再说,你姐的孩子,你都不信是许然干的,那你顾及什么呢?你巴巴的把许然得到了,爱上你了,就是为了这么轻易放弃的吗?你这是对不住他?还是糟践你自己呢? 
  你说的都对,可你到我这个位置试试! 
  我不试!我知道我放不开家里人!所以,我不干让家里人不爽的事儿。你既然干了,就得承担,要不说服他们,要不放弃他们!天底下两全其美的事儿不是没有,没那么好碰而已!你选择放弃许然,我蔑视你。 
  对!我无能为力,你尽管蔑视。 
  什么无能为力? 
  徐冉,说出来全世界人民都不信,我居然孝顺成这样。 
  徐冉看了我许久没有说话。我歪头看看许然,然后又把拿了一元钱硬币的手对着他的后背划了下去。不几下,他的后背已经是血痕累累。我感觉有什么从我的眼眶长驱而下,而与此同时也有什么从小王八的眼里流了出来。 
  迟愿,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也许,你已经懂得爱人了。 
  我没回头看她,让女同志看到我的泪是很丢人的事儿。是吗?我说。 
  是。以前,你无所顾及,包括别人的感受。所以没有人会相信你会因为你家里人抛弃自己爱的,要的,喜欢的。如今,你却这么做了,所以说,你知道爱人了,为他人想了。 
  真他妈的笑话,原来爱别人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切!你就不能往好处想? 
  哪有好处? 
  譬如说,你家里人发现你这个转变没准就认为是许然的功劳哪? 
  别妄想了。 
  迟愿…。。小王八突然出了声。 
  啊?喊出来,我才发现自己声音是哑的。他撑起身子,然后翻过来,眼睛雾朦朦地看着我。我把被子给他盖上。 
  你爱我吗? 
  爱。 
  不能在一起了吗? 
  也许吧。 
  真可惜。他的笑容在苍白的脸上绽放。好日子真是可数的啊。 
  可不是。 
  迟愿,我想好了,我还去那个酒吧上班,你那个酒吧。 
  我楞了一下神儿,随即大悟,他是还要想以前一样等我吗?。 
  迟愿,我给你唱首歌吧。他突然说。 
  病泱泱的,唱什么唱? 
  他不听我的,张嘴唱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相信爱没错……不怕再多冷眼看我…我只相信爱没错…不问结果是什么…。。永远不算什么……”他肆无忌惮地唱着,眼睛无神但坚定。 
 
  只除了深夜里回忆会疯狂来袭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就让我再见你 
  美好微笑清澈眼睛 
  好确定那次离只毁了我一个而已 
  我很想你听见了吗? 
  这是唯一我无解的困境 
  那些过去不肯过去 
  不管我后来遇见多少人 
  只能叹息 
  都不是你 
  我只想爱你 
  我哭了。我用手挡着两只眼睛,泪水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我假装让生活平静下来,定期回父母家看他们,和迟欣好久没有拌过嘴了。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离开许然,才11天。 
  我依旧和狐朋狗友出去饮酒作乐,只是,我突然空虚了,以前,我觉得我没追求,是个痞子。如今,我连痞子那点底蕴都没有。 
  我可能被什么抽空了,原来,那一段感情,占了我体内的全部! 
  程晖找过我一次,要我和许然和他一起吃个饭,我说我们没空。他说,那就算了。我说,你好好做一番事业,该成家成家,反正你也不是同性恋。 
  他没说话。说,迟愿,尽管你看不起我,我还得说,有些东西我是怀念的,很怀念。 
  那你好好怀念。我说。 
  我现在,不是也只有怀念的份儿了么。 
  迟欣突然打电话,她说,油条要见我们。 
  谁? 
  油条!她保外就医。 
  我突然觉得什么东西不对了。 
  烧着【18】 
  和迟欣去油条家的路上,我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迟欣不时地看我,我目不斜视。她忍了很久说,迟愿,你怪我,对不对? 
  你问这话,有意义吗?我把她噎了回去。她不再说话了。 
  也许我们,都有一个预感,不好的预感。 
  油条居然在自己的别墅里,保外就医,说的好听,无非是油条找了什么渠道打着幌子把自己从监狱里弄出来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油条出门欢迎了我们。他清减了不少,肥油似的肚子小了很多。 
  他把我们带到了他家的茶室,据说当年这是专门为我姐弄的,我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不过我们还是走了进去。油条淡定地坐下了,在一套像模像样的茶具旁开始摆弄起茶道来,听说这是从福建学来的。第一拨茶被他倒了,又满上了一拨。然后说,来呀,喝。 
  我们坐下。迟欣问,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几个月了吧? 
  怎么不通知我们? 
  还没到通知你们的时候,现在到了。他咧开嘴乐。 
  你这话什么意思?迟欣问,转头看了我一眼。 
  监狱我蹲了,命根子也没了,你还跟别人生了孩子,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出来后,我就忙活这些事儿来着。也算对得起我自己是不是? 
  出来报仇来了?我说。 
  没错。迟愿你还是聪明。不过有点晚。我实话告诉你说,程晖撞车,你家被人抢,都是我找人干的。你以为我把什么都给了程晖了?我没那么傻!我的产业还大得狠,我还有的是钱,请得起人为我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程晖丫命大,那么撞都没撞死。你呢,你别美,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弄死你,不过,让你高高兴兴地活着,那是没门儿! 
  他说罢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为自己的策划乐着呢。 
  你怎么能这样儿?!迟欣叫到。 
  你还问我怎么这样?迟欣,你说,你嫁给我以后,心有一天在我这儿吗?!那个怂货好在哪儿?几个钱就打发的主儿你就这么念念不忘?你是恶心我呢还是恶心你自己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的背着我,把我的孩子流了,还不止一次!你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哪!他脸上的笑容没了,悲痛欲绝! 
  迟欣脸上阴晴不定,我想,她至少觉得对油条有点负疚感了。果然,过了一阵,她说,对不起。 
  油条楞了一下,这大概是头一次,迟欣跟他道歉。 
  迟欣!你丫就牛吧。全天下人都欠了你的,你丫就牛吧你! 
  我想起我把他的后代绝了,心里比较后悔和郁闷。我说,油条,那次事件是个意外,我没有想那么绝。 
  他冷笑着看我说,你的事儿过会儿再说。 
  迟欣,他接着对我姐,听说你又怀了个孩子?后来突然没了,是吧? 
 
  迟欣看了我一眼。 
  没了好啊,这才公平吗。你不要我的孩子,也不应该要其他人的,这才让我心里平衡啊你说是不是?那一推如何?立竿见影啊。 
  什么?我和迟欣同时惊了! 
  是你找人推我姐!我大声问。怪不得迟欣说有人推她,原来,真的有人。 
  没错啊,听说你姐还和人争执着呢,一转身,正好给一下。你说你迟欣,挺着个大肚子还跟人吵架。你不是这样儿啊,不是装高贵装得韵事着呢吗?啊哈哈……怎么样,你流了我的孩子,我也让你流了其他人的,你没什么话说吧? 
  迟欣的脸煞白!她的两只手紧紧扶着桌子角儿,生生地使劲。油条很满意她的表现。 
  于是,他又转向了我。 
  迟愿,你断了我命根子的事儿,我们也得算算。 
  我说,那你上次不打死我?或者让我绝了后? 以前常常有人跟我说,油条不是省油的灯,今天我算领会了,他可以一步步实现他的报复计划,一个也不放过。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发现啊,你的命根子,不在你身上哪。他瞟着我的下身。 
  什么意思? 
  你的命根子,是那个小子吧? 
  什么?!我一下蹿起来! 
  你为了他甩了程晖,为了他揍我要10个人上我,为了他听说连命都不要了,为了他绝了我的后。这没错吧? 
  你把他怎么着了?他今天叫我来,显然他已经进入了计划。 
  你不是为了他被人干了报复我么?我再给你机会报复啊?我要让你知道,你的报复,只会让他更惨! 
  他在哪儿?!我纠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抻起来。 
  别急,急也没用,急也来不及。他昨晚已经被我们弄来了! 
  ‘我们’?我的血液全部涌上了大脑,好像要从任何空隙喷发出来,可整个脑袋没有空隙。 
  唉,我是没这个能力啦,我那些兄弟也挺累的,不过,我不能置之不理呀,所以,我用了这个,他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那上面沾满了血。 
  我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哈哈大笑,指着我满嘴是血地说,迟愿!你看,差一步你就疯了! 
  他在哪儿?我的声音已经劈了,我想我已经疯了。 
  怎么样?我这一系列活动不错吧。人人有份,人人到位,哈哈哈。他在狂笑着。 
  够了!迟欣突然站起身对着油条。我只跟你说一句话,我和李杨结婚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现怀了孕,怀孕时间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油条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和他结婚之前,我们还没有上过床。 
  油条的嘴角慢慢往下放。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补偿,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你。谁知,你自己不要。 
  油条瘫在地上,彻底垮了,他不住地说,迟欣,你骗我,是不是,你骗我,是不是…… 
  迟欣哭了。 
  我揪着他问,许然哪! 
  地,下,室??
 
这文听说也很好看,呵??
 
看的偶淅沥哗啦的...( - -`` )
是很好的文文
 
真的很不错的??
 
呃,,看过的亲们吖//.说说啊..素一个怎么样的文文吖??
 
28帖左右吧,油条儿和程辉怎么折腾许然这小子的重要情节丢了\_/
这个是小王八蛋丢了爱的重要部分诶~
看的欲罢不能??
 
揪心,眼泪水嗒嗒滴
大人的文有爱有温暖
好看太好看了 
「机机??
 
以前看过一篇叫做敌我不分,也是很北京的文章,同样是倔得让人心疼得小受,555
 
默,看到最后,真是虐的彻底,再这么看下去,我非得错乱了不可
 
呵呵`~看最后好像素HE的哦`~抱!
 
都发多少会誓了,再也不看虐心的文了!!!唉...头疼
 
实在很好看!??
 
好看!!因为有我喜欢的小受~!!但是清水!!
这篇如果不是清水的话会更好!??
 
dd
 
真好看~~~ 
昨晚用手机看了一夜~~~
55555555~~~边看边留泪......
 
看得那一个抽心啊
 
恶心,不把人恶心死不算完,我讨厌这种文章,作者是个变态,自虐狂,吃饱了撑的,写这种东西.
 
好在是个好结局,真心疼许然.现实中这种爱情很难吧,要坚持也很难吧.世俗还是多些宽容吧,毕竟人的一辈子并不长,快快乐乐的才是对得起自己,何况他们也没防害谁.
 
我顶,好文,偶耐楼主,偶耐暗夜大人.
 
好啊好虐啊~~~~~不知怎么的<唉
‘‘‘‘我怎么又看虐心的啦~~~~~~作孽哦~~~~~
 
很让人心疼的小受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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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5:08:53  更:2021-07-12 15: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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