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浅浅寂寞 -> 西琉皇朝 BY 李葳 -> 正文阅读 |
[浅浅寂寞]西琉皇朝 BY 李葳[第2页] |
作者:海之苍紫 |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第三章 华美轻柔的白地毯铺成的信道盈满花香,夹道的巨大石柱上,垂落的曳地纱帘滚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光芒,不知何处飘来的悠扬乐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这亦呈皇宫中的一部分呢,虽然自己在这两年间,走进这后宫的次数掐指可数,但只要看看周遭,他使知道内侍官们确实按照着他的吩咐,尽全力地满足爱妃的所有需求,给予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喜欢上日之洋深海的水晶,差人去采来为她妆点这宫殿。 中意月之海底的白沙,费心去搜来为她铺成一条七彩宫径。 黄金?火钻?星珠?都不成问题,只要是贵妃所想要的,他都应允。 于是宫里的人都说,陛下真是疼爱晴绍贵妃啊。光瞧这贵妃殿内的陈设,就可以知道陛下为了宠爱的妃子,不惜大手笔地为她打造了爱之巢。 人类的目光有多么肤浅,由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殊不知表面上的繁华似锦,全都是深深的愧疚所堆栈出来的海市蜃楼。飒亚面对这本该给人豪华舒适、宁静安乐气氛的华屋,脚步却不免踟蹰。可以的话,他很想转身离开,远远地…… 「恭迎陛下,贵妃就在屋内,正等候陛下的探视。」难掩兴奋之情的女侍官,一见到飒亚就激动地说。「贵妃直说要起身迎接您,可是她现在这情况实在不能下床,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朕直接去见她就行了,你们都可以退下了。」 「是。」 跨入内寝室,只见理应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儿,正揭开了纱帘勉强撑起身,意欲下床叩迎——飒亚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她说:「爱妃,不需勉强。」 「请陛下原谅妾身怠慢,竟无法下床……咳、咳咳。」有着北方人传统娇弱外貌的女子,原本就皎白的面容在患病后,更加苍青、憔悴,彷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了。 一阵阵自责在飒亚胸口刺痛着,好瘦小的肩膀,比起刚来到西琉之际,北狄晴绍——今日已是西琉晴绍的这位苦命女子,又消瘦了一大圈。两年前那名慧黠讨人喜欢的女子,变成今日这般静怯难安的模样,瞧瞧自己对她做了多残酷的事?冷酷地背弃柔弱的她,让她成为自己与司珐尔关系里的无辜牺牲品。 两年前,宫中大臣不断劝说他为了西琉的皇位继承着想,该早日立妃生子,因而设下了选后宴。选后宴上一场纷争,导致司珐尔与来自北狭的亲王决斗,决斗中北狄亲王卑鄙的伤了司珐尔后,眼看一场战争即将爆发——然而北狄提出和亲来解决这场纷争,而为了大局着想,飒亚接受了。 当初他只是抱持着很简单的想法,迎娶北狄晴绍,不但可以消弭两国间的纷争,也可令大臣们不再唠叨他的终身大事。 岂料,他这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却害苦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试想千里迢迢离开家乡,远赴异乡的她,孤单的身在宫中,若有君王的宠爱,或许还能稍解思乡之愁、异地之苦。可是这君王却是个连召唤她陪寝都做不到的……懦夫。 朕明白你最需要的既不是华屋,也不是奢侈的珠宝,但你想要的,朕却给不起,也给不了。 只因这双手已经无法再拥抱其它人了。这辈子、这一生,朕恐怕是再也接受不了除了「他」以外的人了。那成千上百次在朕耳边热烈吐露的爱语,是戒不了的毒,是离不开的瘾,朕的双臂已没有再容纳他人的空间。 朕只能给你这些虚伪的荣耀作为替代品,明知愧疚,却只能逃避你那双怀着渴盼的目光,因我已空无…… 竭尽所能的待她温柔,是飒亚目前唯一能做到的。 「来吧,回床上躺着,爱妃。」 「多谢陛下。」 「太医来看过了吗?开了什么药?都是朕不好,朕该早一点来探望你的,昨天听到你卧病在床后,朕就一直挂意在心。」为她盖上保暖的被,飒亚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想着还能再为她做些什么?也许安排一次返乡休养之旅,会令她恢复昔日健康的模样。 「多谢陛下的关心,太医看过了,药也开了,都交给女侍官们去弄了。」沙哑而小声地,晴绍妃一一答道。 |
「陛下。」横跨两个大步,司珐尔愁锁浓眉地看着飒亚从躺椅上起身,他屈下一滕,观望着飒亚的脸色,低声说:「您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再多躺一会儿吧。为何要这么逞强,彻夜不睡?」 扶着额头,飒亚微微摇着头说:「这与彻夜不睡无关。你来做什么?接待南东国使节的事,还有很多要处理的,回去做你的事,别管朕。」 「是早膳又没吃了吧?」锐利的扫过飒亚的腰身,司珐尔以只有他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才几天不在你身边,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瘦,那些侍官到底在做什么?你这样还要我不担心?假如你这样不知爱惜自己身体,那我只好重新回来监视你是怎么过日子的。」 飒亚瞪了他一眼。 司珐尔也毫不退让,轻声地说:「这是你自找的,飒亚。别逼我!」 他是认真的。飒亚在心中叹了叹。 「朕只是这些天睡不好,没有食欲而已。朕以后会自己注意的,你别大惊小怪地责骂别人,牵连到他们身上。」没力气和他抗争,飒亚重新躺回长椅上说。 「臣这就吩咐下去,请御厨熬一碗奶粥过来,这次请陛下一定要吃下去,臣会特别交代他们注意的。」不放心地,司珐两再次叮咛。 「知道了。烦不烦,下去吧!」闭上眼,飒亚挥挥手道。 只见司珐尔使个眼色,左右的侍卫便知趣的离开,留下他们独处。飒亚听四周没了声音,以为他也跟着离开了,才睁开眼,就被司珐尔压回椅上,施以一记火热的长吻。 「嗯……嗯嗯……」 起初的反抗,不敌司珐尔的坚持,加上飒亚也是真的累了,毫无推开他的力气,只好放手由得他吻。 想想,好似已经隔了好几秋,不曾和他接触了。自从提出「暂别」的要求后,司珐尔倒是很守规矩,不论人前人后都与他保持距离,不再逗留宫中,下朝后就连速返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只是一吻而已,应该没关系吧?飒亚放纵地想。 一感觉到他不再抵抗,司珐尔这才放柔了力道,改而舔吻着他,彷佛在品尝上等珍馔,转换着角度,吸吮着他的唇角,爱抚着他的唇瓣,然后是汲取那小口中甜美的蜜津,最后是意犹未尽的掠夺他舌尖的滋味,拉着长长的银丝吞下,做为结束。 一吻方毕,飒亚雪白的脸色已恢复些许红润,呼吸紊乱,嗔怒的眼眸微湿地瞟着他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这,臣不能保证。」 司珐尔眯起深灰蓝眸,大剌剌的说着,扣着他下颚的指尖稍使力道。「不是因为思念我的温暖,而夜不成眠吗?我可爱的飒亚陛下。何需再坚持做这种愚蠢的表面功夫,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主意,你是知道的。解除这可笑的禁令,让我重回你的身边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推开他的手,飒亚扭过脸说。「我才不是在想念你。我有许多其它的事可想,谁有时间去想你这禽兽的事。」 「喔?除了我以外,还有什么事能让你烦恼到夜不成眠呢?」司珐尔傲慢的口吻里,有一丝丝妒意。 再笨,飒亚都不会说:我是在想该如何处置晴绍妃,好令她能重拾幸福的日子。或者说:我是在想,等南东国使节回去后,该怎么阻断你靠近我的方式。这些话,他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你该回去了,再久,又会让人起疑心。」说着好似偷情女子的台词,飒亚无可奈何的企图蒙混打发他。 司珐尔扬扬眉尾,默默地起身,撂下冷话说:「就看你能坚持到几时了,飒亚陛下,臣今天姑且暂先告退。请为明天迎接使节团做好万全的「身心」准备,若是在盛大的场面上昏倒,可是会成为国耻的。」 「不必你说,朕也知道!」 干么吧话说得如此难听。飒亚望着司珐尔离去的高大背影,油然而生的愤怒与空虚,令他重重地搥了一下椅子。 他会这么做,也有一半是为了他司珐尔着想的,为什么那家伙却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想呢!混帐,目中无人的傲慢混帐!最好再滚回娘胎,重新出生,这回别再把「良心」忘在娘胎里了! |
第四章 歌舞升平的热闹场面,挥走开宴前小小的意外插曲,平和安稳地进行着。一道又一道的佳肴纷纷上桌,一瓶又一瓶的冰酿美酒被打开,一次又一次的干杯、欢呼,半裸的舞伎们努力扭动着娆美的身段,搭配着乐手们奏出的靡靡音声,增添赏心悦耳的气氛。 然而,司珐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驻在某一点上。 视线的彼端,是挂着无比欣喜的神采,银灰的眸子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煦如日的慈爱,倾注在少年脸上的飒亚。飒亚将亲弟弟禧沙安排在自己身旁最亲近的位置,罔顾贵宾居首位的礼数。破格的作法在众人的心中掀起好奇的浪涛,只是谁也没有胆量直问。 今夜之前,知道禧沙身分的人还是少数,今夜之后——恐怕就会传遍整个朝廷内外了。 可是飒亚此刻对隐隐成形的风波,彻底地视而不见,整场宴会上他关心的、注意的都只有身边的少年,他不但没有和众人寒暄,甚至冷落贵宾们,一心只顾与惊喜相逢的弟弟交谈,宛如这世上只剩下禧沙一人似的。 司珐尔喝干了杯中酒,双手不自觉地使劲,「砰」地一声,脆弱的水晶杯身应势折腰而断。 「嘻嘻,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的礼物似乎很讨西琉皇帝的欢心,怎么你却板着张骇人的脸,想吓唬谁啊。」南夷露露虽然在宴会上遭受皇帝冷落,她倒很不以为意的,到处与人拚酒欢笑,并且带着自己的酒杯转到司珐尔这桌来。 「你带着那小鬼来,到底怀有什么目的?」看着自己掌心破碎的水芯片,司珐尔冷冷地问。 「目的?嗯……就说我这个人非常善良吧,不忍见他们兄弟分隔两地,顺道促成他们团圆也是美事一桩。」南夷露露掀起唇角地说。「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司珐尔。我都说了,善者不来。」 「这些年来我派出去的人马找遍整个西部大陆,就是不见那小鬼的踪迹,想不到他躲在南夷。」 「谁叫我们南夷地处偏远,中间又隔了座冰湖,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走那么远的路去找人吧?就算你手下真进入南夷去找人,也没用的。有我保护着他,谁敢碰他一根寒毛?」 司珐尔动了动冰湛的灰蓝眼珠,瞥向她。 「他,是颗不错的棋子吧?瞧西琉皇帝那高兴的样子,可见得他还是舍不下这唯一的弟弟。听说在世上,目前禧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也难怪他会这么宝贝他了。」 南夷露露毫不受司珐尔神情所恐吓,反而更加靠近他的耳边说:「而你这么处心积虑想除去禧沙,甚至暗中派出追捕的杀手,也是因为他很刺眼,会碍了你和皇帝的好事,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司珐尔无意隐藏自己与飒亚的关系,南夷露露会猜得到,他不惊讶也不慌张,他更在意的是她分明话中有话。 「要不要和我联手?司珐尔。」 他静静地将手中的碎片扫到一旁,面不改色地执起女侍新换上的杯子,啜着酒。没有给任何的答案,却充分给予南夷露露自动上钓的机会。 「让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这儿不方便。」她微笑着,精明的眸子闪闪发亮地说。「等会儿,我在客房里等你。」 禧沙比起两年前长高多了,也壮了些。孩子气般的可爱外表,小鹿般叫人疼爱的精灵双眼,如今却有着股青涩的不安定感,就像是随时会做出什么傻事般的孩子气莽撞,加上易受人煽动的少年火热情操,全都揉合在这个即将长大成人,却又尚未站稳自己脚步的大小孩、小大人的身上。 飒亚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年纪,更能了解此时禧沙的感受——彷佛什么都办不到,却又跃跃欲试想探知自己能力极限的年代,跌跌撞撞的摔倒、站起。 就快到了,当年他和禧沙差不多岁数时,一下子要面临的就是整个西琉皇朝的崩坏危机,迫使他不得不比多数人都要快速地,学习何谓现实的沉重与负担。他并不希望禧沙到了和他一样的年龄时,也步上和他一样的后尘,被宫中权力所束缚、所腐蚀、所渗透。 为什么会挑这时候回来呢?禧沙。 |
……消灭司珐尔心中那头名为「执着」,不知魇足的野兽。 ……消灭自己心中那一头名为「软弱」,不知成长的野兽。 然后才能再一次的以「人」与「人」的身分,面对彼此,坦率赤裸的,交心。 *** 暗号似的两下敲门声响宣示着他的到来,门内迅速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后,南夷露露不意外地微笑着,向着来人招手说:「进来吧。」 司珐尔跨入了这间位于皇宫内,却不属于皇城内苑,而是用来专门招待外宾使节,或方便各地将官、地方臣子上朝晋见,好有个临时住宿之处的外苑宾馆。 用来招待露露殿下的房间,是位于整间宾馆最高一层楼,视野最辽阔的上等客房,内部装潢也为了迎合她的身分喜好,特意大肆翻修过,只为了给予她「宾至如归」的享受。 「您还满意这间房吗?」他看着四处散落的衣物,露露殿下不拘小节的个性,就连在这儿也一览无遗。 早已换下了正式朝服,不知是否有意,露露仗着傲人的身段,只披着一件薄不蔽体的纱衣,斜躺在软榻上,蔻指撩拨着衣带,抚媚眼波含着深意瞟向他说:「废话就别说了,珐尔,我们都不是三、五岁不懂事的孩子,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开来,你——不该是满足于目前的地位、生活的池中物吧?」 扬起眉,司珐尔也挑了张距离恰到好处的椅子,叠起腿,冷冷一笑地说:「很遗憾地让你失望了,我很满意于目前的日子。」 「喔,因为那俊俏的皇帝,现在安分地任你吸干他的花蜜,所以你无意再放手转战别的花朵吗?他的蜜汁真有这么香甜醉人,迷倒了你这只向来不择手段也要往越高处爬的畜生?」 对她的话,司珐尔不予置评,仅用他细长邪美的冷眸,回视她。 「但是,轻忽大意是战场上的致命伤,这你总该不会忘了吧。你我都是熟知战事规则之人,在战场上,没有松懈、休息的空档。当你除非是赶尽杀绝到最后一兵一卒,否则谁都不能保证下一刻,战况不会有所改变。特别是在……敌营增援的状况下。」 南夷露露看司珐尔眉也不蹙,眼也不动,没有表情的反应,顿了顿,叹口气说:「还要我说得更明白点吗?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早该听懂我想说的话。也罢,反正你或多或少应该感觉得到,西琉飒亚不是个好傀儡,放弃他吧!」 此回,司珐尔的目光终有些许闪烁,跳动的火花摇晃着。 「身为上好傀儡的条件,一是愚昧,二是软弱,再来还得是个毫无魅力、没有个性的娃娃才可以。这些我在西琉飒亚身上都看不到,他聪明、光彩夺目,而且还有着坚定的意志,绝不是个会受人左右的人。他现在的安分,不会是永远的,等到哪一天他回过头来,剪断所有你操控他的丝线,将你打到角落、端开的时候,你就算后悔也莫及了。」 司珐尔表面上越是无动于衷,心头潜藏的饥兽却咆哮而起。 回想起这些日子飒亚的表现—— 你一直是这样,拿你的想法强压在我身上,我已经越来越没有自己的主张与想法,便个见色忘本的昏君了。 (所以呢?害怕成为昏君,因此要除掉碍眼的我?) 我是个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来得卑怯的懦夫也不一定! (懦夫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是懦夫?先宣称自己卑怯,是想为将来的无耻背叛留下后路,是这样吗?) 只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给它一点时间,人们自然会遗忘。 (人们遗忘过后呢?你也要遗忘我吗?一些时间到底是多久?你始终没有告诉我清楚答案!) ……背着我,偷偷去探望了北狄晴绍,以为我不知道吗? 在我的面前,和那个仗着血缘就和你亲热不已的小鬼,卿卿我我。 大臣们联手起来弹劾我的奏章,也不见你将它们全都烧掉;要更换主宰官的章程倒是碰也不去碰,这些……到底算是什么! (你已经翅膀硬了,可以不再需要我了,是吗?飒亚!) 令人火大。这一切都令人火大!而最令他火大的却是他们同样被迫「清心寡欲」,为何飒亚却依然能够无所谓地过下去,没有半点「需要」他的迹象,这也就是说飒亚需要他的程度,远远低于他渴望飒亚的程度,他们之间全靠着他。方面的强求,这段关系才有维系的一日。 |
「好。非常好。」她掏出一张纸说。「第一件,我是来提亲的,陛下。请务必让我家小女嫁给您的皇弟禧沙殿下。第二件,我是来毛遂自荐的,从今天起我要做你的谘国公,帮助你处理国家大事。第三件,就是最主要的一件,我要你从今天起乖乖地退隐到幕后,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帝。」 飒亚哼地冷笑。「第一件,禧沙年纪尚小,朕不打算这么早就命他成亲。第二,很遗憾,本皇有自己的谘国公,除了那人之外,别无他人适合。第三……也是最无聊、最可笑的……什么叫有名无实,朕不懂!」 「这算——谈判破裂吗?」 飒亚回以冷眸。「朕不懂这出闹剧再演下去有何意义,露露殿下,很显然地你并无意取朕的性命,当然如果你这么做,也走不出西琉,而且肯定会掀起两国流血战争。别再坚持这愚蠢行径,朕就将这一切看成是一场闹剧,远望你速速离开西琉。」 「闹剧是吗?那我就让你看个证据。陛下,您已经没了谘国公,除非死人能开口说话,否则他是无法再为您效劳了。」 什—— 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司珐尔怎么会死?这是她在胡言乱语,捏造这么大的谎言,谁会上当! 「你们,去把「他」抬上来。」 飒亚死命地盯着前方,他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一定是谎言,这绝对是南夷露露编造的谎言,不会错! 「昨夜我去找他,不想要他帮我一把,无奈这家伙实在食古不化,无论如何都不肯帮我。我只好惋惜地下毒将他杀了,毕竟他的存在对我威胁太大了,我不怕你朝廷上的那些饭桶,但是他不一样。有他在,我绝对无法称心如意的掌控西琉。不过我对你们的皇位没兴趣,你大可放心,我想要的另有他物。」 嗡嗡的虫子,吵得令人心烦。 「我不要你的命,西琉飒亚。但我要你手中的西琉,好拯救天下。」 啰唆,吵死了,安静下来。 「到了吗?抬上来。」 四名大汉扛着一张木板,抬着一具冰冷不会动的尸体,呈到飒亚的面前。 白如暗云的脸,紫黑的唇,紧闭的眸。 飒亚止不住颤抖的手指,缓缓地放到了那张会被人称颂过是天下最美的男子的脸庞上,沿着冰冷的脸颊,来到他高挺的鼻子前,一探。 「不!不不不!不——」 飒亚凄厉的吼叫声,穿透了整座大厅,闻声者无不惊惧心酸,这哀嚎声是失去伴侣的鸳鸟悲歌,是活生生被撕去了血肉另一半的苦楚,是被难以置信的现实所击溃的最后挣扎。 这不是真的。这是场噩梦,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才对。 飒亚跪到了躺在地板上的男人身边,扣住他的肩膀,不断地低喊着:「司珐尔?司珐尔……你睁开眼晴……喂……别不说话啊……喂……」 为什么不醒来?你在和我赌气吗?怪我昨天不理你吗?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快点醒来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睡着了,忘记呼吸对不对?我帮你呼吸,你要记得醒来! 想也不想地,飒亚将自己的唇,贴上了那呈现紫黑而冰冷的唇畔,他努力地想将自己的气息吹进他的口中,可是冰冷的唇连开启的意愿都没有,只是紧紧地开着。 飒亚焦急了,再这样下去,司珐尔真的会死掉,他忘记呼吸了,不帮他呼吸的话,他真的会断气了! 于是,握起拳头,他开始搥打着男人的胸口,想要他把嘴巴张开来。 「别睡了……司珐尔……你给我醒醒!」 捶打着,再将自己的唇贴上去,吹气。盲目地,飒亚眼中只有想叫醒他的念头,什么天下、什么皇位,去它的西琉,都不重要了。他不能失去他,就只有他;老天爷什么都可以夺走,就是不要把司珐尔从他身边给带走! 我是这么、这么地爱着这个男人…… 天啊,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他,不敢接受如此禁忌的事实,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段情感是错的,是该抹煞的,是该归于黑暗永远不能见光的…… 惩罚我吧!为了我那毫无价值的尊严,我将最重要的人丢下不管! |
皇帝之殇 大雪纷飞的那一天,飒亚失去自由,失去权势,失去亲情,他把自己的全部交予他最狂傲的情人司珐尔,去换来天下的不谅解与谩骂。西琉子民想讨回他们睿智、英明的君主,然而,独享专宠的司珐尔,可会愿意交出飒亚?? |
zzz |
第二章 壁炉里的人,噼哩啪啦地跳动着。稀疏的火星窜出,迅速地又被高张的火舌吞噬。 热力由体内的芯,传达到每一寸光滑紧绷的肌肤。挤迸出细小的汗珠,随即被男人贪婪的舌尖添舐、吸取。挺高的细腰,再往上扬成弓状,剧烈地颤抖着,在男人的手中吐出乳白欲望。 “啊……哈……” 连吐出的气息,都像带着灼意的烟雾,自干裂的双唇飘出。难抑地,伸长自己的舌头。润泽着红肿的唇瓣。几次、再几次,都无法获得那被人过度吸吮而发疼的唇,所迫切需要的水分。 渴望,令原本紧合的眼睛缓缓地上掀;哀求,那半张的长睫底下,仿佛两潭波动的水银摆荡着,投射向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想要这杯酒吗?” 男人的长指握着高脚水晶杯,在他面前炫耀的晃了晃。 一刻前,同样的问题,他给了男人一个不理不睬的答案,换来的是男人狂猛的吮吻与毫不手软的袭击。 接连着的两回高潮,早已经使得口干舌燥的身体,发出渴望水分的讯号。可是若喝了男人供给的酒,那一定会醉,光是要维持清醒意志都很难的脑子,哪还受得住这波酒力呢? “……给我……水。” 虚弱的口吻,是因为浑身乏力的缘故。沙哑的声音,则是翻腾于巧妙戏弄下的高鸣不己所致。 男人恶意的举杯就口,饮下。“啊,真好喝。有这么好喝的酒,却偏偏不要,想要喝水?您真是个不懂情趣的人呢!” “我、要……喝水……” 可恨,明明不远处的水瓶中就装着自己想要的水,身躯却较趴趴的。 顺着银瞳所指的方向,男人挑起眉说:“真是拗不过您。好吧,我去为您取来,等等。” 天要下红雨了吗?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了问题,甚至到男人从宽大的软铺上起身,越过半个房间,拿回那只装着水的铜壶时,都还无法相信…… “呐,您要的水。” 伸出手要接,男人却把铜壶举高。 “慢着,怎么能让您动手呢?虽然我也很怀疑您是否还有力气可以拿这壶,请容小的为您效劳吧!” “司珐尔,把水给我。” “别急,我这就给您……” 一手把壶举得高高的,曲膝压上柔软的铺垫,灿蓝的瞳孔不知图谋什么而愉快地发亮,就在飒亚停下喘息愕然地瞪大眼的同时。壶口一斜—— “啊!” 沁凉的水浇淋上发烫的身子,哗啦啦地整壶水倾泻而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教全身毛孔都怒张了。 “司珐尔!”狼狈地拂开湿漉漉的前发。 “唉呀,恕臣驾钝,居然失手把您弄得全身都湿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刚好,要灭火就得用水泼,不是吗?陛下。”咚地一把丢开空空如也的水壶,嘴巴上说愧疚,幽邃眼底可全没那个意思。 “你这混帐,你是故意的!” 支起他的脸庞,司珐尔伸舌白下颚处柱上颠到他的耳根,低响着说:“正如同我想的一样,即使是普通的水,融合了您珍贵的汗珠,就是这世上最甘甜的极品了。” 刹那间,透凉的肤上冒出战栗的小疙瘩。 “现在您能有的选择就是这杯酒了,请喝吧! 陛下。” “谁稀罕啊?” 啪地一挥,打掉了那杯酒,滚落在地的酒杯不胜撞击碎成一地晶莹。 “啧、啧啧,怎么如此浪费呢?这可是臣为您特地准备的陈年佳酿,我有罪但酒可是无辜的,您看看……这真是糟蹋了。”不怒反笑,只因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 “你少在那儿假惺惺了,我也不必你拿水给我,我自己唤人!” “喔喔!” 大掌一把扣住了那比自己细小的手腕,制止他摇铃。 “不会吧,您是打算要叫人来观赏不成?我是不介意让别人看,但您……浑身光溜溜的,到处都是水渍,还有这红痕、这腿股间的一片狼藉。呵呵,任谁都看得出您方才经历了什么,不是吗?” 反应向来诚实的俊秀脸庞,尴尬地浮起红晕。 |
像此刻,司珐尔无微不至地,宛如一名细心的妻子替丈夫洗澡般周到,仔仔细细把飒亚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涂抹上海盐与浴泥,连脚趾缝与不可告人之处,都洗得剔透粉嫩。受伤后鲜少接受阳光洗礼的肤色,也在热气蒸腾中脱离苍白,呈现出红通通的幸福光泽。 以干净的白丝睡袍将飒亚包起,送他回到仆人己整顿好的寝室,再亲手把切下的肉片送到他嘴边,清澄的参场也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入口中,不让他动半根手指头地喝光,最后搭配上一小杯甜奶酒。 这时,耗掉大半体力的飒亚睡意渐起,安分地窝在司珐尔的怀中,望着燃烧的炉火,打了个小呵欠说:“你这三天……都去干什么了?” “不就是处理些琐事罢了。” 该说这人是天真还是单纯呢?难道他真以为被逼退的隐居皇帝,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过着无人打扰的日子,背后不需要半点努力?不过,司珐尔是故意一手遮天的。 他不要飒亚去注意到自己以外的世界。 像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了,飒亚就像只信赖的小猫眯,安稳地在自己臂弯中打盹儿,无忧无虑的…… “总觉得你在瞒我些什之……”再打个大呵欠,银眸睡意深浓地半闭。 “是你多心了,我有隐瞒你任何事情的必要吗?” “没有是最好……” 在他逐渐被火炉烘干的发梢上印下一吻,话没全说完,怀中人儿就己经发出规律的鼾声,早早遁入梦乡。 是的。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除了那些会令你愁眉深锁的问题外。飒亚。 亲吻着入睡后,格外无邪的脸庞。 你是我的。 不管我用多卑鄙的手段才获得现在的特权,我都不会把这份权利让出,也绝不让任何外力改变现况。 为了保护这一刻,我誓言铲除一切外力。一切! “有什么事?” “通海尉令求见大人。” “都什么时候了,我不见,叫他明天再来。” “大人,尉令下午就来了,只是一直不敢打扰您的休息时间,才会等到现在。他说,有急事想禀告大人。” “……那让他去书房等着。” “是,大人。” 小心翼翼地不惊动睡梦中人,司珐尔将飒亚移回床铺后,换了套接见宾客的便,往书房前去。 揉搓着双手掌心所冒出的汗珠,通海尉令难掩紧张而潮红的脸,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今天如果不能顺利地从司将军的手中获得一笔能纾困的赏赐,自己头顶上的官帽不保是其次,因为盗用国库官银的罪而被砍头才是他所担心的。 不、 不,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他安慰着自己说:反正上回司大人出手那般大方,就像传闻中所说的,他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就算跟他伸手再要一点,相信他也不会皱半点眉毛。 可是……一想起上次会晤的情况,通海尉令的心又畏怯地退缩起来?? |
若非亲身经历过,大概没有人能体会到,光是被那双炯亮、深不可测的冰蓝瞳眸给盯住,审视过每一寸时,一种接近凌迟刀割的发麻感,会冻住人的四肢,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吭一声。 所有大胆、不敬的念头,更是不知道飞到哪层天外去了。 对,那时候自己不知好歹的脑中所浮现的是:原来这就是人称俊美无俦、天下一品的美将军司珐尔大人,的确是好一张绝色的脸蛋,可是像这样的人居然能在战场上立下辉煌战功,真不知靠的是什么呢?嘿嘿。 尔后,为了那点不敬的念头,通海尉令想起自己当时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一炷香上时间,听着司大人在他面前如数家珍地,把自己所有贪赃枉法的证据摊在面前,令他不得不接受他的威吓与利诱,答应了…… 猛一摇头,通海尉令甩去脑海中的担忧,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让大人再从口袋中掏出一笔钱来。 “喀啦!”书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司珐尔本人,如往昔般端正不似真人该有的完美脸庞,一无表情。冰蓝眸子淡漠地投向他,菱唇开启。“业尉令,有一阵子不见了。” “是,见过司大人,您一切安泰的模样,让小的感到无比高兴。” “那些场面话就省了。说吧! 今日来见我,有什之急事?”径自走到书桌后方落坐,既没招呼他坐下,也没派人送上茶水。 业尉令按捺住胸中的不满没有发作。好歹他是这通海城的尉会,堂堂的地方官,就算官比不上他大,难道就不值得让他当成客人,以礼相待吗? “你还在等什么,我叫你说” 哼,本来还想先礼后兵的,现在出管不了那么多了。 “司大人,自从您带着那位神秘贵客,定居在这通海城郊以来,属下都遵照您的意思,不管是朝廷或民间,有任何人跟我打探您的下落,小的一律封锁住消息,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这一带。相信这一年多以来,您对小的表现还感到满意吧! 司珐尔唇色一勾,点点头说:“然后呢?说重点。” “是这样的,小的近来遇到一件麻烦事……呃……亟需大人的援助,要是大人不想小的破坏约定,就请大人慷慨解囊,救救小的。这样一来,小的保证会一如过去对您的忠诚般,绝不会让这秘密外泄的。” 业尉令得意地在心中暗笑。听懂了没,你这傲慢的将军大人,管你官阶再大,只要我手上握有这点把柄,我就可以对你予取予求。哈哈哈哈。 “也正是说,你打算跟我勒索钱财,是这样吗?业尉令。”灰暗蓝眸平静地梭巡过他的嘴脸。 “大人,小的岂敢。只是这是一件双方互利的事。说实话,小的己经无法可想了,要是现在没有办法得到您的援助,那么我可能会被迫离开现在的职位,而那么做就一定会让您的秘密保不住。我们是共生的,大人。”咳了咳,业尉会决定收敛一点,装出谦卑的模样说。 “共生?” “是,大人,就像鱼不能没有水,水里也少不了鱼的道理。”你就乖乖地把钱给我,那么我们都会没事的。 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与理由的,司珐尔一改冰冷的表情,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笑得人一头雾水,笑得业尉令脸色发青,不知其所以然。 好半晌,司珐尔停下笑声,修长的指头在书桌上,不耐地敲打着说:“上回你从我这儿拿了多少好处,你还记得吗?业尉令。” “禀大人,一共是一千银钱币。” “没错,正是一千银钱币。对我而言,那就是收买你这个人所值得花费的全部价钱了。像你这种角色,我不会付出比一千银钱币更多的金钱收买,老实说我现在甚至可以肯定,就连要一银钱币都是多花的。” “大、大人!”这句话严重地侮辱到他的自尊,他掌管这整个通海城,对这座城里的居民来说,他就是像代天子行事一样伟大的存在,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呢? “快滚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了。”掉过头去,司珐尔冷斥道。 “大人,这么说,小的让那些意图对您不轨的刺客,知道您的所在地,也是无可避——” |
咻地,一只放置在书桌上头的金纸镇朝业尉令的方向丢来,他因为闪避不及而被打伤了额头。业尉令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额头,看着指上的鲜血大叫着:“我流血了!你竟然……” “滚,还是要我叫人拖你出去,你才肯离开?” 浓重的杀气,让业尉令禁声,大大地吞了口口水,难堪地夺门而出。 “来人啊!” “是,大人,有何吩咐?” “用除晦气的香艾,将整间屋子熏过一遍,不要让这股污秽的气脏了我的鼻子。” “是,大人。” 司珐尔想到自己在那种家伙身上浪费钱币就火大,没要他把钱吐出来就算客气了,想勒住他司珐尔的脖子?凭那家伙也配! “毒牙,你在吧?”不耐地召唤自己的暗兵。 “在,大人有何吩咐?”全身着黑衣的死士,由书房窗外跳入室内。 “封住刚刚落荒而逃的那家伙的嘴,让他再出开不了口。”想要捋虎须,没有付出生命代价的觉悟,就只能怪自己愚蠢。 “遵命,大人。” 无声无息的,黑衣人又消失在窗外。 烦心的事,其实不止这一桩。司珐尔沉默地坐在桌前,思索着…… 两天前,在离此地五十里远的大城“宁市”的酒肆中。 “您打算把王牌藏到什么时候呢?大人。”宓勒,以前是司珐尔的智囊军师,现在司珐尔则把他当成一着暗棋放在朝廷中,观察着目前朝廷内外的动静。 “为什么这么问?” 宓勒眨眨眼,半不正经地说:“我很想念他,想见见他。” 司珐尔举起酒杯,作势要泼他。 宓靳马上摇头说:“惶恐、惶恐,我只是开开玩笑嘛! 您别浪费这酒,给我喝吧!” “哪天你死了,也还是会从黄土堆中爬出来,在自己坟上跳舞。” “是啊,您还真了解我,大人。” 重新再替他斟了杯酒,宓勒不再嘻笑,压低了声音说:“一路上跟踪着我的,有三帮人马。” 司珐尔凝重地沉下脸来。 “一是最容易摆脱的,想要知道自己亲哥哥下落,派出些没什么能力的宫廷护卫的,东宫禧沙殿下的人。二则是宫廷里对于您和陛下一起失踪,以及对陛下目前“病重、不见客”还存有疑心的旧势力大臣们的人。三,不必我说你出该想得到,拥护着南夷露露,倒戈向外的那些新起势力的人,也是一直跟踪我,直到昨天才让我甩开的人。” 宓勒叹息地说:“那帮人心狠手辣,仗着南夷露露给他们撑腰,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真让他们知道“他”的下落,铁定是要杀人灭口吧!” 虽说皇帝陛下自愿退居幕后,但只要飒亚存在的一天,就意味着这些新势力的人有被驳倒的一日,为了巩固自己目前的权势地位,任谁都会拚了命,想把最大的障碍给除去。 “现在朝廷的状况呢?” 比一年前的紊乱是好了一点,但也可说是糟了一点。势力版图重整的阵痛期一过,如今陷入各方势力角逐吞并的处境。因图谋利益而勾结的,为铲除党派而联手的,可以说是人人争食大饼的局面。”宓勒还有许多未说的细节,相信司珐尔自己能猜测得到。 “朝廷官员们只顾着交相厮杀,当然也渐渐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尤其是……南夷露露不关心政事,一心一意开采黑石运往南夷,简直把咱们西琉当殖民地看待,那态度没有引起任何百姓的反感是不可能的。旧派的主宰官一一求去,新的主宰官们全都是长嘴皮不长脑袋的草包,我看……大乱就快到了。” 这点,司珐尔也有同感。过去的西琉民生物资充沛,人民丰衣足食,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纷争,可是一旦人民吃不饱、穿不暖,还管是谁在朝廷当政,头一个就想谋反,或对在上位者不利。 “黑石吗?”撇撇唇,果然不出他所料,司珐尔想。 “没错,当初南夷露露不惜大费周章,把陛下逐出朝廷外,所想要取得的,就是咱们西琉蕴藏丰富的黑石。自她一上任就拚了命地开挖,投入无数西琉国库的钱财,却把采到的东西贱卖给来自南夷的商人,简直就像挖我们的东墙去补他们家的西墙。结果,不只南夷,连东蛮、北狄都蠢蠢欲动地派出说客,想从南夷露露身上分杯羹。” |
“启禀陛下,您所说的并没有错,先父也是历经一番生死考验,发烧了七天七夜,差点死在那十三道的烙印底下。只是,不知为何先父并没有丧失所有的神力,并且还透过血脉遗传,使得小民拥有神力也略通法术。先父曾说这或许是上天的旨意,如今草民大胆臆测,这全是为了今日小民与陛下的相遇,而种下的因缘。” “经过罪人烙印后还能拥有神力,并且遗传给子孙?想必那位风神官当年的能力是相当惊人的。” 过去飒亚也曾遇过一名擅自叛逃的神官,不过火神官戈歆并未接受过任何烙印,强大的法力还在,对那时的飒亚造成不小的威胁。 神官们在西琉皇朝中,可说是最让君主们忌讳,却又不得不尊崇的存在。他们是皇权与神权间的使者,过去西琉的历任君主,哪怕是最凶残的暴君,也都不会去动神宫与神庙。 幸而神官绝不插手朝廷政事,遵循着西琉守护主神‘天主圣君’的教诲,以皇庙为居住地,隔离自己于俗世之外。即使庙内偶尔发生少数的叛乱事件,也会由神官们自行制裁,不曾与皇帝的旨意抵触过,两者方得相安无事地共处。 “朕可以知道你父亲是以什么罪名被剥夺了神官之位吗?” “是‘色心’。” “色?在那样清幽、不染俗世尘埃之处,你的父亲竟还能大谈儿女之情?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呢!” “由于父亲对那件事绝口不提,小民只知罪者却不知原委。父亲是离开了神庙后,在这乡野小镇与小民的娘亲结识,继而成亲的。” 蓦地,飒亚脑中浮现起“禁忌”二字,因而笑了。是吗?这么说来,平满的父亲说得并没有错,这缘分其来有自。假使当年的风神官也同自己与司珐尔一样,谈着一段禁忌之恋……这是怎么样的一段因缘,使得罪人的子孙出现在另一对罪人们的面前,怕只有上天才能解释了。 “朕问完了,轮到你说了吧!平满,方才你说要为我服务,是什么意思?” “启禀陛下,小的想斗胆请您允许小民碰触您的龙体。” “为了什么呢?” “那天陛下离去后,小民一直耿耿于怀,关于陛下的民疾……其实小民由先父那里承继而来的不只是法术,先父离开皇庙后便致力于研究新的法术,想将它与医理结合,并且小有所成。如果陛下准许的话,小的想献出所有的才智,替陛下诊治一下您的脚。” 飒亚眼睛一亮。“你是说你有法子能让朕重新站立行走?” “小民不敢蒙骗陛下,由于小民现在还不晓得陛下的脚是为什么不能动,请等小民触诊后再行回答。” “那你诊诊看吧!” 飒亚把双腿平放在草地上,平满谨慎地解开裤脚的系带,再剥下白袜,露出来的狰狞伤疤让他倒抽了口气。但他什么出没说,以手指按压在脚侧的脉位上,专注地诊视。末了,他重新替飒亚穿回鞋袜。 “如何?” “是的,陛下的脚筋断得很干净,出许是不幸中的大幸,接合的情况非常良好。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 “散布于血路筋脉上无数的经络都被截断、错乱,因此无法照陛下所想的,随心所欲的动作。即便骨骼没有问题,但每一次您有所动作时就会使唤不动。”平满再一叩头说:“要恢复成过去的模样,是不可能的。” “朕不能再次站立或行走?”强烈的失望涌上。 “要是不强求跑、跳的话,小民或许可让陛下站立,而且能缓缓地行走。” 飒亚激动地把住平满的肩。“什么?这是真的吗?” “小民岂敢在陛下面前妄言呢?先父曾以细针为媒介,将御风法术注入其中,鼓动己经停止运作的经络,让它再恢复生机。经络虽有无数,无法一一找出,但己掌握的几条经络一旦打通,将可改善您双脚不听使唤的情况,能站见、行走出是指日可持的事。” 可以再次获得行动自由了!飒亚心中狂喜地叫喊着,他点点头说:“那你还不快为朕进行你所说的细针法术。” “禀陛下,这疗程恐非一时片刻,也非一日、两日可成,请您先别着急。等草民把所需的东西备齐后,即刻为您进行。” |
(一包药,可以是夺取人命的剧毒,出可以是逆转命运的良药。) 你,或所有的人都不会料想到,我会拿这包毒药,作为打开这僵局的引子吧?司法尔。 没有这样的霸气,您打算当个被子民反过来奴役的君主吗? 司珐尔,关于“君临天下”这四个字的定义,你我存有极大的歧见,这一点我并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发现的,可是近来我可以更加确定,我们是背道而驰的。 若说你是以“天下为我而生”来界定你的天下。 我的定义便是:“无我,方有天下。” 是你的说法对,或我的说法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只有一个,而那是谁的天下? “飒亚。” 炉火前的身影,在这声呼唤中惊颤地抖了一下。 “我听大婶说你下午都待在寝室内,一步都没有出去?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边说着,司珐尔边由敞开的门,跨着大步走向他。 “飒亚?” 第二次呼唤,炉火前的人儿才回过头来。 荧荧火光中,飒亚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肃穆、高洁,几乎要让司珐尔望之却步,仿佛再靠近他,就会是种亵渎神灵的大罪。 司珐尔心中直觉不对劲,可是大婶与屋内的密探们都说没有反常之处,他手上也无蛛丝马迹可查。 咚!咚咚! 那么,这股教自己忍不住要跳动的不安,这阵阵使他心跳不已的恶寒,难道全是无中生有,是他多心了? “你回来了。”飒亚突兀地,启开无邪的笑容说。“哇,天色都这么暗了,怪不得我肚子饿得直叫呢!大婶?月大婶,晚膳都准备好了吗?” 错觉,司珐尔祈祷这是自己的错觉。 “好了、好了,别喊了,这样成何体统呢?您怎么能不顾身分地高喊着肚子饿了,要用膳呢?现在这副模样让人看了,谁还相信您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帝?” 故意开朗地笑,化解自己莫名的疑心,司珐尔走近他说:“且让微臣为您服务吧!您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帮您拿来便是。” “嗯……我要一大盘的嫩鸡、冻肉丁、裸麦条,加上饭后的果子。” “您确定这样就够了吗?” “司珐尔,你在嘲笑我吧?” “欸,这样的食量就连一头牛都要自叹不如。” “怕我吃垮你就早说嘛!” “还请陛下原谅,是我无能,满足不了您的无底洞。趁您还没把小的吃垮前,我先失陪了,要典当所有的家产,也得花点时间呢。您说是吗?” “快去吧,穷酸的家伙。” “哈哈哈哈。” 转过身去的司珐尔并不晓得,飒亚在他身后露出了苦涩辛酸的表情,而握着那小纸包的手心,也泛出汗水,沾湿里面的毒药。 让我们对决吧!司珐尔。 飒亚把药包再次收回了自己的衣袖内,他可以选择现在就把毒药丢进这堆火中,遗忘平满所说的话,也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着原定的方向前进。 你会是我“养虎为患”的人吗?司珐尔。 这些日子不见你的人影,你都去做了什么呢?是计划着该如何消灭西琉,好建立起属于你的天下吗? 取代我为皇帝,你来做这皇帝,可好? 这就叫皆大欢喜,而我也—— 闭上双眼,飒亚静静地让心沉淀,以迎接最后的关卡,人生中最重要的战斗。只不过战斗的目的都是为了求取胜利,他则是要……求败! 天边响起闷雷。 几道闪电掠过,刮起强悍的风,窝居泥土里的小动物,匆忙地搬迁着。 他们口耳相传着—— 暴风雨!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
第五章 由皇宫正殿的露台望去,琼楼玉宇栉比林立的堂皇景致,会令观赏者油然生出一股放眼天下,谁与争锋的赞叹,也能促使争权夺利者为保住这短暂如浮云的权势地位,而不惜掀起你死我活的恶斗,唤醒腥风血雨。 俗世里,越是美丽的光环背后,越是容易藏污纳垢,堆积着万年也清除不了的腐败欲望。 罔顾他人的眼光,摆出了作威作福的模样,要是再加上三声猖狂大笑,此刻她南夷露露就更像极一名卑鄙无耻的女子。 一名靠着阴谋与奸诈的手段,夺取西琉皇朝的军政大权,也吻合此刻这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家伙们,心中所咒骂的:这长袖善舞的狠心婆娘!这蛇蝎心肠的妖女! “禀南夷大人,方才跟您提的事,您说要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新的主宰官是她亲自挑选的,愚蠢、懦弱、唯命是从,叫他往左绝不会说要往右的投机份子,换作以前在祖国南夷,她死也不会让这种人靠近她半尺,然而在这儿……管他是张三或李四,别给她制造问题就行了。 “军粮不够发放,那就去问市粮局的家伙,你跑来问我作什么?”皮笑肉不笑的,一指卷着自己如火的红发,正眼瞧出不瞧桌上所摆放的奏章。 “大人,您、您怎么……市粮局的人说因为朝廷近一个月来,日日都有宴会,而且外国使节大量入驻咱们皇城,使得开销急遽成长,再加上北方三郡的人力都投入了黑石的开采,那儿本是国内的大粮仓,荒田……”越说越小声的主宰官,到最后连讲都不敢再讲下去。 南夷露露挑了挑眉。“左尼大人,我听你的口气,好象有责怪我的意思?” “不、不,臣绝无此意。” “宴会是我开的,使书是我让他们来的,黑石的开采也是我下令的,你所讲的不全都是我指使的吗?噢,我懂了,我怎么这么笨呢?主宰官的意思是,全都怪我治理无方,让西琉变穷困了,是不是?” 流下一身冷汗,既是文人又是贵族出身的左尼主宰,根本无法和南夷露露那种军人特有的锐利眼神相抗衡。他悄悄地低下头,转开视线。 “回答我啊!”一拍案,露露再高声喝斥。 “咚!”软弱地双膝一跪,左尼快晃断了自己脖子,迭声说道:“不是的,万万不是这样,请大人不要动怒。臣要说的是……” “是什么?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左尼大人。” “呃……呃……这个……”焦急慌乱地,以眼神在场上搜寻着代罪羔羊,情急中脱口而出的是——「当然是掌管布粮局的冯……冯吉大人!他掌管布粮局不立。造成国库空虚,理应治罪!” “那就派人去把他的官帽给我摘下,去换个家伙接掌,别再拿这问题来烦我了。” “是、是。” “还不给我退下!。” 赶走了讨人厌的苍蝇,露露召唤自己由南夷带来的心腹。“霍夫,你呢?有没有必须禀报我的事?”l “公主殿下。”仍沿用南夷宫廷的称呼,名为霍夫的男子跨一步上前。“这个月的黑石己经顺利装船,运往本国了。” “嗯……那边有没有派人传来我儿的消息?” “有,他们送来一封小王子亲笔的书信,书信在此。”从怀中掏出蜡封的信呈上后,霍夫在露露开信的同时,又启口说:“还有,殿下,岑寂己久的司元帅府邸有了动静。” “什么?”停下手,露露抬眸。“你是说司珐尔终于回到皇城了吗?” “目前还未看到他本人出现,但从仆人们在那里进进出出,忙于打扫、整修的状况看来,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沉默片刻,露露点头说:“我知道了,你继续观察那儿的动静,要是他一露面,就派人来通知我。” “是,那么小的先告退了。” 就连最挂念的孩子的亲笔书信都无心细看,南夷露露自议事殿走到露台上俯瞰着,距离自己夺权一事有多久了?一年,两年?不,还不到两年。 这段期间一直行踪成谜的男儿,终于……有意重回西琉的舞台中心了吗?以她对司珐尔的了解,他不可能是空着手回来的,他和他那位皇帝,这两人若真的重回皇城,势必会有所动作。 |
“还不到时候。”司珐尔淡淡地应道。 “嗯……的确,您刚回皇城,城里的每一双眼睛都放在您的一举一动上,要召集大伙儿的确有些困度。这该怎么办呢?”难得地皱起困惑的眉,宓勒盘算着。 “这件事,我心中早有定案,你就等待时机吧。” 宓勒诺异地抬起头,接着再观察过司珐尔的脸色之后,拍拍自己的脑袋大笑。“哈哈!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您说的是,根本不需召集大伙儿,自然就有人会替您找好一个借口了。哈哈哈。” “所以,在这之前如何备妥所需的一切‘物品’,就是你的责任了。” “交给我吧!恰巧南夷露露开除前布粮局的主官,我正想要借重冯吉大人的长才,我想我们一定能买足全部的‘物品’。” 满意地点头,司珐尔开了张票子送给宓勒,他收下后,微笑着说:“既然我人都来了,请让我向他也请个安吧!” 闻言,司珐尔蹙起眉来。 “您不必担心,小的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很久没见着他,想谒见一下天颜。” 考虑片刻后。“好吧,看到久未相见的旧识,出许会让他心情好一与。” “哦?他现在心情不好吗?” 司珐尔撇撇唇,他当然不会说出,现在,飒亚根本不肯和我说上半句话。 “总管,带宓勒大人去内应,跟月大婶说是我允许他进入内厅的。” “是。” 绕过庭院,元帅府内戒备最森严的重地,现在就属这内厅房了,门外站着数名黑衣人,一看就知身手不凡,他们警戒地不让元帅府内的仆人靠近这里半步,也因此没有人能得知是什么样的贵客居住在里面,更别说是一睹其庐山真面目了。 “亚少爷,您有客人。” 一到内厅房里,宓勒在一名妇人的带领下,在打开了三道门后,终于看到了他想见的人,此刻正与一名男子坐在书桌旁低声交谈的黑发银眸青年,惊讶地看着宓勒,然后展露喜悦的笑容。 “臣宓勒,参见——”顾忌着旁边的人,省却「陛下」两字,宓勒深深鞠躬说。“看到您神采奕奕的模样,让小的一颗心充满着对上天的感激。” “平满,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爷儿有些话要说。” 陌生男人与宓勒擦身而过之际,宓勒乘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下,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别的男人,就算这男人再其貌不扬,但那位「醋劲十足」的大人,肯把地盘让出吗? “来,宓勒,你过来吧。”招招手,坐在椅上的飒亚高兴地说。这些日子你还在朝廷中吗?” “是,臣依旧在朝廷中,不过是做着些有的没有的杂事,陛下,您的圣体可还安泰?” “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外,朕好得很。”一手放在膝盖上,飒亚银眸染上层忧郁说:“朕听说……东宫和南夷露露大人,似乎处得不是很好,有这种事吗?” “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禧沙殿下对南夷大人将陛下……呃……行踪的事归为最高机密,始终不肯透露的这一点,非常不满,加上殿下也长大了,对许多朝廷事务也深感……不谅解。”谨慎地选择措辞,宓勒不想让他有太多感伤地说。 颔首,飒亚叹息一声。“禧沙长大了吗?可惜朕无法随心所欲地去见他,不然真想看看他。他现在该有十五、六了吧?” “上上个月才刚庆祝过东宫殿下的十六岁生日。” “身为亲哥哥的我,竟无法在场帮他庆贺,也没有给他半点贺礼,哈。”自嘲地,飒亚一再摇头。 “殿下有收到一份以陛下名义送上的贺礼,是来自星屿的名贵珠宝所装饰的,一柄以黄金打造的剑。”宓勒赶紧说。 “朕?”飒亚转而一想。“哼,那家伙就会动这些小手脚、玩小花样,既然要送,何不告诉我,我也好亲笔写封贺函给禧沙,才能更显我的心意。” 哎哎,这会儿宓勒可明了了,看来触怒陛下,害得陛下「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一定是「他」没错,不过隔了一年多没见,怎么这对「小夫妻」还是一样,不时都在闹脾气呢! |
第六章 掌握着短暂,无人监视的空档,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日子是订在黑月祭举行的当天,不会有错。” “您确定吗?陛下。” “利用黑月祭,将可以召集所有的人马,并能不动声色。若是我,绝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而且时间恰巧又在十五日之后,以他行事缜密的个性看来,剩下的这段日子将可以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做完整的沙盘演练。” “那么陛下我们也停在那人之前……” “是的,这儿有封信函,你务必要交到那人的手中,记住,绝对必须是亲手,不能有任何疏漏。” “小民明白。我会以生命保护这封信函,并绝对交给本人。” “嗯,有劳你了,平满。要找到不惊动他人而能进入宫廷的法子不简单,但你要尽早完成。” “是。” “下去忙吧。” “……” “怎么,还有疑问?” “小民只是想再请问一下陛下,为何不直接利用小民献给您的药呢?” “……朕有朕的想法,你不必知道这个。” “小民失礼了。那,小民告退。” 门轻轻地阖上,飒亚等平满离去后,深吸口气再吐出,揉着自己深锁的眉心,一股身心俱疲的感受,让他渴望些许的沉淀空间。 吹熄了屋内所有的灯火,让屋子笼罩在斜阳浅照的阴暗。 好累,要瞒过司珐尔的双眼,是件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劳心劳力数倍的事。那双蓝钻锐眸是那样犀利,而他又是这般的不擅于隐瞒。有时候觉得司珐尔快看穿了,他就会故作开朗,要不就佯装生气,总之是于方百计把司珐尔目光移到别处去。 他恨透了这样不诚实的自己,但……为了成全大局,别无选择! 掏出藏在衣袖中的药包,每当自觉快撑不下去,或即将动摇心意,想把一切都对司珐尔倾吐的时候,他就会拿出这包毒药来,让它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场不容许逃避的对决,一场早该进行的对决,要是继续软弱,举棋不定、放纵容忍,处处退让下去,那么这辈子他谁出救不了! 我会用到它的。 回想起之前平满所提出的疑问,飒亚冷冷笑着。 倘使司珐尔输了,那一刻,我会赐他这包药,并且看着他亲口将它喝下。让这刹那间蔓延过身体的烈毒,夺走他的性命! 合上掌心,收起。 若是我输了,那一刻…… 飒亚听见门外传来有人接近的脚步声,是司珐尔。 “怎么又不与灯,你最近好象特别喜欢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说着,司珐尔顺手将最靠近门边的烛台点亮,一缕光打破沉默的暗,也宣告休憩的结束。 重新戴起的面具,脆弱地贴在脸皮上,一不小心就会掉落。 “不想召人为我点灯罢了,没什么。” “又说这种话,奴才就是要让你使唤,不是让你惯坏做神仙的。平满呢?他不是该跟在你身边,为什么不见他人影?当初你跟我说,你需要能跟着你的人手,硬是要我接纳他,结果现在这家伙却在打混摸鱼,我看还是把他遣回家乡吧。” 司珐尔是看在飒亚难得跟他「要求」的分上,才勉为其难地同意。 “我们不是交换好条件了?”飒亚不满地一哼。 司珐尔半蹲在他身前,执起他的双手说:“我不是要毁约,只不过你想要人手的话可以再找,多得是可用之材。” “平满博学多闻,不只是替我推车椅子或协助我的人手,我仰赖他的学识,能替我解闷。”飒亚实在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他转移话题问道:“你的访客呢?都走了吗?” “都是些浪费我时间的家伙,我懒得;一一接见,全交给总管去应付了。” 轻拂着飒亚的脸颊,他执拗地说:“去找阿山怎么样?他以前就是你的贴身护卫长,我想他也能胜任你身边的——。” “闭嘴,珐尔。” 难得的,直接叫了他的名,飒亚以一指堵在他唇瓣上,并说:“你希望我收回交换的条件吗?” |
“那您还继续坐在这位子上,没有尖叫着落荒而逃,足见您是位勇敢的女子。” 话语一顿,司珐尔眯细了眼说:“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有人利用自己外孙的性命,要胁自己的女儿,想办法替自己去弄来大把、大把的财富,自己却高坐在王位上享受荣华富贵。我无法理解的是,你怎么受得了老头的压迫,而没有干脆一刀,结束他的那条老命,早早登基为女皇?” “一年多的时间,也够你去调查真相了。没错,我到西琉来是遵照我父王的旨意,可是你说错了一点,我并不是纯粹为我儿子的性命,也不可能会受父王威胁,如果我没有意愿,我大可赶走老迈的父亲,自立为王。 “另一个让我接受这个任务的理由是,南夷终年冰封的大地,比什么都还需要能作为燃料发光的黑石,可是黑石的价格昂贵,人民根本负担不起。” “价格居高不下的理由,是因为西琉掌握了大量的黑石矿藏却不开挖。”司珐尔接续地说。 “看在我们的眼色,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吗?西琉境内多数地区都风和日丽,除了水源是你们的困扰外,西琉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寒冷,也不知道在一年有三分之一是黑夜,迫切需要取暖的南夷人民受苦的滋味!” 曾经在南夷待过一段日子的司珐尔,不难想象她此刻描述的景象,那像是被弃置于天地之外的寒天地狱,有时风雪甚至会堆积得比人还高,那种日照、白天与黑夜都没有分别的漆黑…… “露露殿下,你们当抢匪也当了一年多,不觉得该收手了吗?”即使如此,司珐尔也没有分出多余的同情给他们,每一块土地的人民都要学习和那块土地上的残酷共存。 “你果然是——”露露脸色一变。 司珐尔什么也不再说,径自背对着她离开。 现在,她应该马上派人往司珐尔的背插上一剑的!握着拳头,露露想抑止激动颤抖的手,心知她没有任何理由,该放着司珐尔的威胁不顾,可是教她迟疑的也是同样的……没有一个好借口,她如何能光明正大地杀了他! 沉重地吐了口气,良久,露露还无法想出什么好法子。 命运选择一名不可思议的使者,来为她解决僵局。 某天夜里,神秘男子闯入她的府邸,并且交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短短的几个字:想知道活命的法子,就跟他来见我,底下并没有署名,只简单地印上一只戒玺,南夷露露因为那枚印记而大感吃惊。飒?难道会是……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追问再三,神秘的男子只说:“如果您不跟着小人前去的话,将会失主一切。” 她反复思量,最后决定冒险赴会。她有点怀疑这张字条真是皇帝陛下所写,毕竟陛下没有道理会想见她,以陛下的角度来看,她应该是他眼中最大的恶人吧!要不是继而一想,倘若这真是出自皇帝的手笔,那么上头所写活命的法子——她就有必要去一探究竟了。 在神秘男子的带领下,南夷露露被要求不许带任何随从,单身一人与男子越过重重围墙,最后进入一条连她都不知道的皇城地下密道。如迷宫般的地道婉蜒曲折,要是没有人带领,她绝对走不出这封闭的空间。 神秘男子在一道阻绝去路的石墙前停下脚,在壁上敲了敲,凹陷的石门立即敞开,出现了闪烁着火光的洞穴。 “到了,他就在这密室里,请您进去吧。” 全身警戒的,露露谨慎地低下头,越过—— “朕在这儿等你很久了,南夷露露。” 西琉的皇帝!果真是他? “你不跟朕问安吗?” 从呆滞中回醒,露露立刻曲下一膝说:“不知今日得以晋见陛下,恕臣失礼。” “你很讶异?” 岂止是讶异。露露低头说:“不敢,微臣夫态了。” “也怪不得你会如此,想想你一年半前对朕所做的一切,朕会要你过来,是很不寻常没错。” 这股无言压迫着她的气势是什么?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吗?” |
你在说什么!飒亚! “可是今日,朕要冒着触怒神威的罪名,向毁灭我西琉的力量发出宣言。就像是此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一样,朕要重新成为西琉人民心中的明光,朕要驱逐黑暗,向黑暗宣战!” 轰隆!轰隆!雷电交加闪过天边。 刹那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灰蓝与银交会了。 迸射出火花。 飒亚,你……当真吗? “朕,在此昭告天下万民,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 你…… 手一挥,飒亚宣判道:“来人啊!立刻将叛党给朕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讽刺的,大雨倾盆落下,瞬间熄灭了那盘伫立于天地间的唯一光明。 司珐尔动出不动,木然的,无视于数十支往自己脖子上架的剑,也任由雨幕冲刷他的脸庞。雨水流到肩膀、手腕,湿滑的剑把从垂开的手心中,滑落到地面。 “就是这么回事,司珐尔。”来到他身前的南夷露露,怜悯地望着他说:“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太自信,就算是你掌握住了一切,命运依然不在你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啊,将司珐尔关入刑部大牢,听候审判!” 这——就是你所说的——阶梯吗?飒亚! 挺高了身,仰起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司珐尔在大批士兵的羁押下,走出了皇宫内苑。 “皇兄!” 禧沙在大殿上激动地上前抱住飒亚,也不管自己己经大到可以凌驾兄长的身高,放声痛哭着。 “您害臣弟担心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您了。”哽咽着,禧沙红了一双眼说。 “哭什么呢?堂堂的东宫,这么做未免太丢人现眼了。”飒亚替他擦着脸颊说。“这么久不见,你真的长大了。” “皇兄……皇兄也是,看到您的双脚恢复……臣弟真是再高兴不过了。臣弟始终相信陛下绝不会轻易就被那厮所骗,真弃天下于不顾。皇兄,您今日所为真是大快人心啊!”禧沙一想起司珐尔被带走的那一幕,真是爽快、痛快! 飒亚淡淡地说:“你的关心,;令朕很欣慰。坐吧,别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我们站着。” “是,皇兄。”被自己的喜悦冲昏头的禧沙,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兄长眉宇间所刻划的沉重负荷。 恭敬地坐到飒亚身旁的位子上,两侧己经站满前来恭贺的臣子,当然南夷露露也在一旁。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主宰官今日逃过一死,立刻就说:“现在恶贼司珐尔己被关入大牢,还请陛下即刻下令处死,以免夜长梦多。” “是的,主宰大人说得没错,陛下。以那恶贼所犯的罪行,理当受五马分尸之刑,定要让他曝尸城门,好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明白君主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你们急什么,司珐尔那家伙是死定了,不必你们讲,皇兄自会决断的。”看他们那副心急的模样,禧沙禁不住在一旁嗤鼻。想想皇兄落难时,这些人只知道巴结南夷露露,压根儿没把皇室放在眼中,现在一看皇兄回来了,立刻转向,真是一群不知羞耻的墙头草。 “南夷大人,传朕旨意。” “是。” 露露在心中吐舌,按照先前约定的宣布。“陛下意在诸位曾为国烦忧的分上,不计较你们贰臣之罪,但从今日起免除诸位的现职,一律遣返原籍。待逆谋一事平息之后,再行检讨朝中人事。钦此。” “陛下!” 露露喝斥。“还有什么好叫的,你们这些侍奉贰主的家伙,难道不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吗?快出去吧!” 万万没想到会被责难的臣子们,个个灰头土脸地走出大殿。 就连禧沙也大吃一惊。 皇兄这次回来,怎么和过去有点不同?以前他从未看过皇兄如此冷酷的决断事情,或许这一年多来真的改变了皇兄? “陛下,东蛮国使节,东蛮智出求见。”传呼小兵奔进来禀告。 “东蛮智也?”陌生的名字,让飒亚蹙眉。“现在朕并不想接见他国使节,先请他回去……” “陛下,恕臣冒昧,您还记得小臣吗?”一名英伟的男子,身着他国朝服,遥遥地在殿门边一问。 “智?” “正是小臣,东野智。” 再见故人,飒亚感慨万分地说:“看样子,我们有番话,得好好地谈谈了。” 另一方面。 羁押于刑部大牢中的司珐尔,正遭受着严苛的拷打。 “快招,还有多少党羽在外头?不说的话,小心这层皮就要不保了!” 无情的鞭子落在身上。 可是怕一点也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一个心死的人,是不会痛的。 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 脑海中不断漂浮的,是那张曾经述说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却又将他推入无尽深渊的脸。 策划革命?谋反? “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不要以为从前你是什么元帅的身分,就了不起了。只要关进这刑部,谁都一样,不打到你皮开肉绽、跪地求饶地招出一切,是不会停手的,特别是,陛下还下令,要「格外」严厉地招待你,你就认命吧!” 咻、咻咻! 长鞭划破了空气,也裂开了坚韧的皮,鲜血淌下。 司珐尔咬着牙、闭着眼,一股烧灼着空气的深深怨愤,正累积、正堆高,他唾弃着命运,也唾弃往日被爱所蒙蔽的自己。 你就下令杀了我吧,飒亚。 要不——我将会杀了你?? |
“……你很坦白,智哥。” “是小臣斗胆了。” 深深吸了口气,飒亚再一微笑说:“朕忘了问你,这些年在东蛮,过得可好?” “感谢陛下的关怀,臣承蒙东蛮君主的收留,成为经商的商贾,事业小有所成,日子还过得去。三年前也在东蛮王的好意下,入赘至与王室宗亲有血缘关系之家,并因此采用「东蛮」一姓,易名为东蛮智也。”抛弃祖先给的姓氏,曾让东野智挣扎许久,但他之所以会作下这种决定,也是为了舍弃自己心中对愚蠢旧梦的依恋。 “你更改了姓氏,不会受家族的人责难吗?” “如今,小臣己被逐出家门,再也不是东野家的人了。” 飒亚张眸,端详他的脸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朕该不会对智哥做了非常残酷的事吧?” “不,陛下,臣感谢陛下让臣重获新生,臣的妻子是位贤慧的夫人,并替臣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有了他们使得臣非常满足于目前恬淡的生活。如今小臣一心都在夫人与孩子身上,不像过去受野心所苦,这都是陛下的恩赐。” 飒亚摇头。“智哥,你说谎,你怎么能欺骗朕呢?” “陛下,臣绝无……” “你敢说自己绝无虚言?若真是这样,那么你现在人就不会出现在西琉的宫廷中了,重回旧地,你感受到了什么?这皇宫中依旧和你离开前一样,弥漫着血腥的斗争气息,不是吗?这是否让你血液中淡化的野心,再次地复燃了呢?” 重重地放下酒杯,飒亚卓然起身。“朕没有空听虚伪的言语。” “陛下!” 也立刻起身,并跪在台阶下的东野智,低着头说:“请陛下恕罪,臣一直到您一语道破,才晓得臣的愚昧。小臣的确要承认,是的,臣的血液因为陛下英明地铲除了一直以来威胁着您与皇室的最大危险人物而骚动着。但臣并没有妄想要回到这宫廷里来,臣发誓这是真的!” “那么,就证明给朕看吧。” “是,无论陛下要臣做什么……” “明日就离开西琉,率使节团回东蛮去吧!” 飒亚转回身,高高地俯望着他说:“朕知道你此行是代表东蛮王前来,想要取得西琉的黑石,但往后黑石不会再以贱价出售给任何国家,不论东蛮或南夷,都得透过布粮局申购。为了整顿过去被捣乱的局面,暂时不会有任何的黑石交易,你留在西琉也是没有事可做的。” “陛下,请您容许小臣多在西琉停驻几日,好一解思乡情怀,臣绝不会再踏进宫中半步的。” 重叹一口气,飒亚淡淡地说:“朕是为了你和在家乡等你的夫人、孩子,才命你离开的。” “臣不解?” “不要卷入西琉的战争,你回去吧。” “战争?但陛下,您不是己经把司……”东野智闭上了嘴,因为飒亚高高挑起的眉端暗示着,那三个字己成为禁语。 “智哥,珍惜你眼前的一切,当它看来是如此理所当然、唾手可得时,要记住天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你这样平凡的幸福。起码,你眼前就有个最好的、活生生的例证。能与所爱的人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朕盼望这次你回去,替朕做一件事。” “请陛下吩咐,臣赴汤蹈火也会为您达成的。” “好好地爱你的妻子,并好好地养育你的孩儿,让他成为对这天下有益,而非有害的人。” “陛下……”为何这番话听来好痛,东野智不由得感到惶恐,这次是真的要与飒亚分离了,这该不会是陛下的遗言吧? 可是飒亚并没有再看他一眼,就消失在重重的帘幕背后。幽深的皇朝禁地像在他与他之间,坚起一堵高墙,彻底阻绝了往日的回忆。 最后,东野智选择再一次跪地朝拜,亲吻着皇宫大殿的地板说:“再会了,我亲爱的三皇子殿下,再会了,我亲爱的飒亚陛下,臣愿您能成为一位万代明君,以您恩威并施的德政,睿智英明地领导西琉。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从来都是不能寻求平凡的幸福的,陛下。 所以小臣,就不祝您幸福了。 |
“您的心意,陛下,您是指什么呢?” “逆贼曾为朕的左右手,他必会以过去朕曾仰赖他的种种,做为他有资格篡谋天下的说词。朕如果不明白地表示讨伐他的意思,也许有些人会误以为,朕是惧怕逆贼的力量而躲起来了。” 飒亚梭巡过在场每个人的脸,说道:“你们想要让朕背负这样的污名吗?” “……臣等太愚昧,请陛下见谅。” 一个月后,当司珐尔在南方以「打倒复姓贵族高压统治」、「打倒腐败的西琉皇朝」、「建立新天地」的名义,浩浩荡荡的起义时,飒亚所派出的先遣部队,也开拔前往南方,在横跨西琉国境的长们——羽花河,两军交战。 飒亚!飒亚! 多令人痛恨又心疼的一个名字。 看啊,飒亚,这就是你想要保有的天下,为了保有它,你不惜要杀了我。 在我眼中这块土地根本抵不上你万分之一的价值。 但既然你这么想要它,渴望到为它不惜杀了我…… 那我就要从你的手中将它抢过来! 你后悔吧,哭泣吧!现在你的泪水己经对我毫无意义,我想要的只有你的鲜血,我要你的鲜血流满整座宫殿,直到你的双唇雪白,再出吐不出任何谎言。 什么永远在一起。 什么做我的台阶。 现在的你,连亲吻我走过的地面,都不可能让我原谅你了! 我的这双手,会亲手摘下你的皇冠,掷到火堆中,让西琉皇朝焚烧起来,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报告,司统帅,敌人开始在羽花河上撒油,想要引火烧掉我军的粮船。”一名小兵跑进军营中说道。 “什么?”营中其它将领听到这消息,大吃一惊。 “请问该怎么办呢?” “居然想到烧我们粮船的法子,呵呵,不知该如何夸赞他们呢!想不到皇宫派所剩不多的将领里,还有这样的人才。”宓勒高兴地说着风凉话。 “宓勒军师,您,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敌人都快把刀架到脖子上了,还有什么好替人喝采叫好的?” “别激动,放轻松一点,被架住的是粮草,不是我们的脖子。等刀真正架到脖子上了,再大声嚷嚷也不迟啊。”摇着扇子,宓勒并不气愤,只觉可笑地说。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除了吹胡子瞪眼,他也拿宓勒没办法,谁教宓勒是救出司珐尔大人的最大功臣呢! 当初司大人被关入刑部中,他们都以为自己的气数己尽,接下来就等着被没收家产,革职,接受审判的命运降临了。想不到,司大人能在十五天内就被救出,并且还握有一笔足以起义的资金。 此刻,凡是过去曾与司珐尔共谋的人,都坐上了与他共存亡的同一艘船了。要不就被朝廷视为他的党羽歼灭,要不就得和他共同起兵。反正,当前进后退都是死路一条的时候,人总是会把希望寄托在较有利益的一方。 况且以目前皇帝才刚重掌朝政,内外仍处于不安定的局势中,司大人的起义并非毫无胜算。 至于司大人何时与皇帝陛下闹翻,为何陛下会在一夕之间指摘过去是护皇最大功臣的司珐尔为逆贼,个中之谜,出唯有司大人与陛下才知道,他们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是没胆子过问的。 总之,既然起义,皇帝就是他们的敌人,而胜利是他们的愿望。 “统帅,粮草攸关本军的战力,士兵需要粮草补给才能作战,请尽快想个法子……” “那么,你们又有什么好法子吗?”司珐尔终于开口,冷眸往众人身上一扫。 大家都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能推给别人去想,就不必花自己的脑筋了,宓勒摇摇头说:“还埋怨我替敌人鼓掌,结果原来是你们也觉得这是条绝妙好计,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对忖是不是?” “宓勒,你这么多话,你说该怎么办?”司珐尔见状,把调侃者揪出来问。 “……是臣多嘴了。” “报!”小兵又跑进来,大喊着:“司统帅,对岸敌营出现了……是皇——不,是贼主子!他率领着将帅们,正亲自射出引火的箭到河面上,我们己有一艘粮船中箭了!” “什么?皇帝……怎么可能亲自到战场上来?” 其余的人还在纷纷称奇之际,司珐尔己经霍地起身,战袍披风于身后翻飞,脚步火速迈出军营之外。 宓勒也急忙跟了过去。 哎哟,这、这可不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嘛!尤其现在司珐尔心中对飒亚陛下的恨,那真是足以烧上千年都不会止息的。为什么皇帝不老实地待在宫中就好,跑到这前线来做什么! 等宓勒走到铁青着一张脸的司珐尔身旁,往前方望去,那儿的的确确就是…… 和打着黑旗的司军不同,皇军一律是飘荡着象征曼陀罗花的桃红色旗帜,火艳艳的一片,簇拥、环绕着他们的君王。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万万岁!” 震天动地的呼声,连对岸的他们都能听得见。 骑乘一匹高大骏马的英挺青年皇帝,接过了一把弓,拉开饱满的弓身,架在上面的那把燃火的箭,对准着他们的方向射来。 “危险啊,统帅!” 有人正想扑倒司珐尔,司珐尔却毫不被撼动的,就像是要以自己的双眼冻结那枝由皇帝亲手射出、正往他飞来的箭矢。 咻地,箭没有到达司珐尔这边便坠入了河里,点引河面的油轰声燃起。 宓勒吹了声口哨。“人家射不到,你就想射看看吗?那我祈祷你能一箭射中目标,要不就中了敌人的挑衅,他的箭就算落了河也能振奋人心的点把火,你的万一落地却会让我们的士兵心都凉半截了。” 绷着脸,司珐尔宓眯起了眼睛,他箭无虚发的名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他架起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拉开的弓,吸气,凝神。 飒亚—— 你,就死吧! 我会让你知道,愚蠢地上这不该上的战场,会有何下场! 往那再明显不过的目标,司珐尔在弓身蓄满所有愤怒的力量后,一放—— 西琉的帝王,于羽花河畔中箭落马。 放箭者,为逆贼司珐尔?? |
「司珐尔统帅,您要去哪里呢?敌人现在正拚命放火在烧咱们的船啊!您说该怎么办?统帅大人!」 哎呀呀,竟有这么不要命的家伙,连别人的脸色都不会看一下吗?宓勒暗自在心中吐舌时,便听到—— 「让他们去烧。」 「可是——」 「你若真想救那些着了火的粮船,就跳进河里去,不要再跟我啰唆。」强悍的截断语尾后,高大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主帅营帐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宓勒军师,你说,我有说错一个字吗?要是粮草全被烧光了,难道要我们的士兵喝西北风不成?我这也是担心咱们后继无援才会问的,为什么统帅他却对我发起脾气来了?」 「敏蓝老将军,您什么话都没有说错,唯独时机不对。」宓勒微笑地回道。 「时机?」 这样说还不懂啊?宓勒翻翻白眼。「总之,现在你们谁也别去自讨没趣,让统帅大人一个人静静独处会比较好。」 「要我们眼睁睁看着船被烧个精光吗?」 宓勒再耸耸肩道:「就我方折损几艘粮船,和对方主将陷于生死关头的情况比较之下,我说咱们还稍占上风呢。恕我没空陪各位闲扯了,要进入敌营去探查,不做点准备怎么行呢?先走一步。」 丢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脑中已经盘算好一个潜入敌营妙计的宓勒,不敢多作耽搁的离去。 坦白说,他也很担心飒亚陛下,想早一刻得知陛下的状况。虽然此刻名义上飒亚已是敌方的主子,自己不该用「担心」二字,但不久前……真的是不久之前,他还是自己效忠并奉为主子的飒亚,要在一夜之间完全切断情义,只当飒亚是敌人,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怎么说,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宓勒一咬牙,平日嘻笑惯了的面容,变成阴郁的苦涩…… (全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啊!飒亚陛下!我宓勒不知曾识破多少人的心机,也看破无数的诡计,却到现在还悟不透,您这么做的道理何在?要是您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那我宓勒可说是恨您的,并且得大骂您愚蠢,因为您这一手扭转乾坤,将会催生出历史上最冷酷无情的暴君。) 倘若飒亚陛下就这么死了—— 宓勒跨上马,扣住缰绳,喝叱一声,马儿应声举蹄飞奔。 这世上将再没有人能拦阻得了「那个人」! 好似一匹失去了缰绳的马儿漫无目标,没有了对人世的眷恋与羁绊之后,「那个人」绝对会引领天下朝毁灭的方向,飙驰。 无论如何,飒亚陛下是死不得的! 那双银瞳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可恶! 司珐尔回到帐内,气愤地一把挥开眼前所有的东西,将它们全扫到地上后,内心的风暴仍狂烈席卷着。为何?为什么!这不就是他要的吗?能够亲手杀了那个可恨的人,他的愿望就是想要他的鲜血,想要以这双手撕裂他,看他变成血肉模糊的…… 对,一定是这样,他不许他这样轻易就死去,只不过是一箭,岂能报复得了那空前绝后的背叛所带来的仇恨。 (你不许死,飒亚!) (我不允许你这样随便就死了!要是你敢在这小小的一箭之下,咽了这口气,那么我……我将会从黄土堆中挖出你的尸首,无所不用其极的凌辱,甚至当着天下百姓的面鞭打你!接着,还要将这个你一心守护的天下,染上我的色彩,贬抑「西琉」这姓氏,教你千千万万代的子孙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样子,你还敢死吗?飒亚!) 可恶!可恶!可恶! 连握着酒杯的手指也跟他作对,司珐尔索性抛开酒杯,直接抓起酒壶,猛灌入一口灼热的酒液,渴望能镇压住栖息于心头那匹茫然失所的魔兽。 这场在未来西琉历史中被记载为「司珐尔之乱」的战役,由于羽花河岸边所发生的事,使得战况有急转直下的发展。 在表面上,掀起叛乱的司珐尔那一方看似团结,实际上由于号召集结得仓促,军心根本来不及凝聚,以至于仿徨无依。 对于要去推翻长年统治这块土地,并且拥有神庙所赋予之权力,君临天下有如神之子般的皇帝,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逆天而行」的恐惧与不安。 |
用力地收紧五指,将有条揉到发绉。 他没有死、他还没有死、他不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跃动在湛蓝寒眸中的,颠狂喜悦。 两道傲眉弓高,洋洋得意。 「很好。好极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飒亚,你永远是这么地懂得讨人喜欢。是啊,你欠我的债太多,怎么能让你就这样死了呢?」 惯于冷嘲热讽的唇,一字接一字地朝着那并不会聆听,更不可能反嘴回答的布条,发出令人心寒的言语。 「我也真是太不小心、太愚蠢,也太冲动了点。」 将布条再次摊平在桌上,司珐尔望着血渍,动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怎么会如此轻率地就差点杀了我唯一的可爱敌人呢?」 摇晃着透明的酒杯,残忍的笑夹于那两瓣唯美的唇之间。没错,他应该要为自己的敌人打造更完美的复仇计划才是。一个能使他的仇敌痛不欲生,受尽耻辱,刻骨铭心地明白,那一日当着天下人的面,践踏过他司珐尔的赤胆忠心与火热的爱,是件多么、多么难以补偿的重罪。 从那一刻起,飒亚亲手扼杀了根植于他体内所有的情爱之后,如今他司珐尔只为恨而燃烧。 往昔我爱你有多深,此刻对你的恨就连千山万壑也不够填满。飒亚。 「这一杯,敬你,我生命力强悍的敌人啊!我不得不说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对你而言那将会是件快活的事,因为接下来你的人生中,将不再有光明。」 杯缘一斜,司珐尔将所有的酒液都倒在那块布条上,伴随着晕开的酒液,一丝又一丝化开的血跟着缓缓地滴流而下。 「现在外头的战况如何了?」 几乎是立刻的,在宓勒带回皇帝未死的消息后,过不了多久,全部的将领们被召集到统帅的面前。司珐尔提出的问题,由敏蓝老将军代替所有人回答。 「在对方烧了我方的粮船后,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我想这或许和贼皇帝的伤势有关。」 司珐尔一扬眉,逡巡过在场每个人,说道;「相信皇帝未死的事,透过军师,己经传达至诸位的耳中。针对此事,大家对于往后战况的发展有何看法,可以尽量提出来。」 「统帅大人,小将认为这是我方的大好机会。过去一直僵持的局面,在敌人丧失斗志的此时此刻,我们该掌握住主动攻势,倾全力攻下羽花河沿岸,往皇城推进。」 「不,老朽刚好和你持相反的意见,乌将军。」敏蓝摸着下巴的白胡说。「你这是只看其一,未见其二。假使皇帝真的死了,也许你的法子能行得通,但我猜现在得知皇帝获救,原本丧失斗志的敌人,可能会像竖起全身毛发的刺猬般,为了保护自己主子的性命,而不顾一切奋战到底吧?护皇军的兵马至今还是远超过我方两、三倍,以小搏大的战术不成功就得成仁,我认为还是三思再说。」 「还要思?老将军,我看您是久未上战场,己经丧失对局势的敏锐嗅觉了吧?」 「乌将军,您说话太不客气了!您这么说分明是侮辱,快向敏蓝老将军道歉。」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何来侮辱之说?」 「你……」 「肃静。」 司珐尔谈谈的一语,使得热烈的讨论嘎然停止。 「大家的意见我都明白了。现在,诸位听命--敏蓝、乌尔、哈玛三将率着你们手下的兵马,于今夜子时拔营离开。王、硕两位将军则负责在羽花河岸边,尽量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不要让他们察觉本营人数锐减一事。还有,宓勒,你去通知北海岸的赤将军,要他按计划与我们会合。」 「统帅大人,您为何要我们退出战线呢?难道是我们表现不力?」年轻的将领哈玛,一脸不服气地叫道。 「住口,哈玛,你不知道在战场上,不可质疑主帅的决定吗?」敏蓝叱道。 「这我当然懂,但我不懂的是……」 敏蓝气得拍桌。「统帅大人高深奥妙的心思,以及天纵英才的谋略,你这莽夫用弄懂,再等上千百年吧!现在闭上嘴,去做拔营的准备就对了。」 |
委屈地扁扁嘴,哈玛低下头去。 「哈玛,你还是不服气吗?」司珐尔冷笑着。 「小将不敢。」 「如果我告诉你,这不是退兵,恰好相反……我们会借着这一举,封锁住敌人的要害,并且彻底地让西琉皇朝从此灭绝,你还会有任何不满吗?」撇唇,谈笑,司珐尔眼视着他说。 哈玛先是张大了嘴,红晕由颈子往上攀爬,最后连耳根子都红了,他粗着嗓子大叫:「是小将冒犯了,请统帅大人责罚小的,不,我自掌嘴巴好了。我这笨蛋,该死、该打!」 啪!啪啦!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男人说到做到,当场就连甩了自己好几巴掌,力道之大,使得他的脸颊登时肿胀起来。有些人忍不住窃笑着,谁教他要自掘坟墓,竟对司统帅的命令发出质疑呢? 「你们都明白我的指令,就分头进行吧!我们要在一个月之内,结束这场内乱,不得再拖。」 「是!」 同桌的人当中,唯有宓勒是心情沉重的。他并未感染到在座者的亢奋雀跃,面对即将来临的战役,他们个个都充满希望,独有宓勒是满心的失望。 被老将军说中了。唉! 光凭着那条染血的布条,似乎还不能使司珐尔领悟自相残杀的痛苦,或放弃手中那把复仇的剑,重措和平。 也许是他低估了司大人心中的恨吧!他不该没想到,曾经为了要独占飒亚陛下,不惜以自己生命去骗得飒亚陛下自残双脚的男人,当他痴狂的爱,一旦完全被颠覆之后,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一个人到底能承受多少这样重得教人喘不过气来的爱与恨呢? 宓勒默默地凝视着司珐尔的侧脸,考虑着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只要他讲出来,将可以挽回一场人民地、天下的,也是飒亚陛下的浩劫。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宓勒。」发现到他的目光,司珐尔回过头来,狐疑地扬起眉。 「……臣……」 说,说出来吧,说当初帮助司珐尔从大牢中逃脱的主谋者是-- 「……好奇一件事。」 咬紧牙,宓勒决定再按捺下来,当初陛下会与自己做出这样的约定,自有他的道理,他不能单方面破坏约定,必须等待时机才是! 「说。」不耐烦地扬眉,司珐尔重新把目光头回手中的地图上。 「要是……最后您成功地夺下政权后,对于前皇朝的官员与……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呢?」 放下地图,司珐尔面无表情地说:「宓勒,你拐弯抹角地想问什么,我非常清楚。你想知道,我会不会亲手砍下西琉飒亚的头,是吗?」 咽下一口气,宓勒有种正走于绝壁之上,毛骨悚然的感受。「敢问您的回答是--」 「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失去天下的君主,该遭什么样的命运。」淡漠的表情底下,潜伏着腾腾杀气。 不妙,再追问下去……「谢谢您的回答。」 「宓勒,你话不是还没说完,为何不往下说?你是想事先为西琉飒亚乞命,不是吗?」 宓勒冷汗直流。「臣并没有两条命,可以替人乞命。」 「你很识相,宓勒。爱惜自己的性命,就缩短你的舌头,我并不想和人讨论一件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且结局己定的事。还有,怕你弄错了自己身在何营,我再提醒你一次,要想下地狱,现在就游过对岸,你仍可搭得上最后一艘通往黄泉的船。」 用谈笑风生的口吻说着,司珐尔以冰冷的蓝瞳一扫,宓勒便不敢多说,弯着身,步出了营帐之外。 然而,才走没两步,他就冷得直打哆嗦。变了,变得太骇人了,在那张堪称完美的绝色脸庞下,有个截然不同的司珐尔正在萌生,那不是过往野心勃勃,也非尚存一丝人性的司珐尔。 新生的司珐尔统帅,将会以他那魇魅、所向披靡的手腕吸引许多人的追随,可是宓勒非常清楚地知道……稍有不慎,无数的人也会因追随他而跌入万丈深渊,成为他高压统治下的祭品。 自己这样长年追随下来,宓勒不禁想问:我所效忠的到底是「人」还是「魔」?该不会我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了司珐尔大人的真面目吧? |
上前一探脉息,御医皱起眉头说:「还是有点紊乱呢!这也难怪,现在身处在战场上,就算想让陛下静养也不可能。殿下,依照老夫的提议,我看还是尽早将陛下送回皇宫中,这对陛下恢复龙体安康会较有助益。」 「但我伯皇兄禁不起旅途的……」 「只要小心点,缓慢地前进的话,应当不会使伤处裂开。当然,老夫和平大人也会随侍左右的。」 「是吗?好吧。」禧沙万分不愿与皇兄分离,不过思及这也是为了皇兄的身体着想,便勉为其难地点头说:「可是我必须代替皇兄留下来指挥将领们,所以无法亲自护送皇兄回去,你们千千万万要最谨慎地、不能有丝毫差池地,把皇兄安全送回宫中,明白吗?」 「小的都很明白。」老御医与平满纷纷低头说。 「好,那我会安排一队兵马护送皇舆,要是在路上或回到宫中后皇兄醒来,请转告皇兄,我禧沙一定会代替他取下司珐尔那贼厮的人头,平定这场乱事,请他不需要为此事担心,西琉的天下绝不会有所动摇的!」 信心满满的东宫殿下,由于敌人出乎意料的手软,因此压根儿没有考虑到尔虞我诈的战场并非他所想的如此单纯,竟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优势冲昏脑袋,对自己将要取得的胜利深信不疑。 这时,年轻气盛而又毫无战场经验的东宫,本该仰赖诸多将领的才智,听取他们的建议,特别是关于目前倾全军之力攻打敌人,导致后防空虚的弱点,再次调整军队布局的意见等等。 可惜的是,这样诚恳的建议却换得东宫不赞同地反驳道;「哼,我们只差一步就可将敌人赶尽杀绝,何必再多花时间重整布局呢?敌人没有后援,光是和我方对打就己经万分吃力,又何来分散自己好夹攻我们的能力?不,与其拖延战事,我想快一点结束这场内乱,大家就尽量打下敌方的堡垒,收复羽花河南岸吧!」 日后,再回头思量。 原本是一条火烧粮船的妙计,却导致轻敌,并且还使敌人利用这机会制造假象、设下圈套--这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道高一尺而魔高一丈了。 西琉北方三城的守将,夜半时被一阵喧闹的战鼓所吵醒。 「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披着睡袍,窝在小妾怀中的将军,脸色苍白地听着军师的禀报。 「是逆贼,突然从海港岸边攻击过来了!」 「什么?我听说逆贼不都在南方吗?而且还说护皇军目前是占上风的,就快把敌人剿清了,什么时候那些贼子跑到北边来了?」 「是守港的赤将军!他不知何时投靠了贼人,并且为他们开启了港边的城门,如今贼人己经攻下一城,很快地就会攻打到我们这边了!您可以听到外头己经传来贼人利用火炮在前方开路的吵闹声。」 「我的天啊!」 「将军?将军大人您先别晕过去啊!快点准备达命吧!」 逆贼掀起叛乱后将近两个月,某日。 司珐尔率领的大军,搭着船,绕过半个国境后,于北方港湾登陆。再沿着几乎没有多少驻军抵抗的北方京沪大道,于一日内就攻打下三座大城,长驱直入,与南方的人马,形成南北夹击居于中央的皇城与护皇军的态势?? |
倒抽口气的倒抽口气,不满而想抗议的却不敢大声抗议。无疑的,众人都觉得这真是前所未有的荒唐军令,岂有眼睁睁看主帅一人独闯敌营,而其它人在唱中守候的道理。 大不了就等主帅进入后,再暗中……很自然的,有人动起了这个主意。 「宓勒。」 「属下在。」 司珐尔早一步斩断众人的妄念说:「我进城期间,由你负责发号施令。记住,只要有任何人企图违抗我的命令入城,斩立决。」 「属下遵命。」宓勒晓得的,司珐尔与飒亚陛下都是认真的,这场对决不该有任何人去打扰,出不容许任何人去打扰。过去没有人能介入他们,现在也一样。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无疑都将是场艰辛的战役,在宓勒看来,也没有比这场战役要教人心痛、心酸的。 (陛下,微臣终究没说出您要我保密的事。臣真的很想一吐为快,因为您要臣替您背负的东西,实在太重,实在太沉,臣一想到往后还要继续背负着这沉重的秘密,直到进入墓穴为止,就眼前一暗。唉!您对臣真是太残忍了,臣渴望您能怜悯我这番心意,让这一切有个圆满收场,要不臣势必要良心不安地度过一生啊!) 难道这都是他的奢望?宓勒看着司珐尔顿也不回地入城后,不住地在心中祷念着慈悲的天主圣君,万能的神明啊,请赋予背水一战的陛下胜利吧! 在这一刻,请阻止司珐尔的恨摧毁这天下。 风静止。日高照。大地一片死寂。 达达蹄声在空荡无人的城心回响,自远而近,惊醒了端坐在皇位上,正闭目冥想的男子。清俊的脸庞严肃地绷紧,坚起的警戒让两道眉擎起,飒亚握起拳头,压放在澎湃的胸口上。 靴跟磨擦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昭告着: 我来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飒亚,近距离看到殿堂入口处,那抹高大剽悍的黑色身影之际,遏抑己久的怀念与相思,激荡出心湖的波动。不挠的银瞳逞强地张着,不许一滴泪落下,可是在深处鼓噪跳动的心,那激狂的颤动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珐尔…… 千言、万语,尽在无声中。 飒亚扬起唇色,用细微到无法察觉的抖音,高声地说:「逆贼,你敢独自前来送死的这一点,让朕嘉许你。」 「临死之人的嘉许,哼!有什么用处?」喀、喀,长靴缓步敲击地面,司珐尔也同样的,以一双贪婪的眼吞噬着身前的人。只是那份贪婪不再出于情爱,而是愤恨。 「谁知道。也许能让你带进坟墓中,做你的墓志铭吧!」并非是想拖延时间,但飒亚能聆听他向来低沉而悦耳的嗓音的机会己经不多。 「你打算黏在那张椅子上,让我取下你的头颅吗?」司珐尔拔出手边长剑,指着飒亚的胸口说:「出招吧,否则……我可不会客气。」 咱们真是迂回好大一个圈子。 但又非这么做不可。飒亚想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就算我下令要你篡位,过去的你将会对此一笑置之,你的野心并不是消失了,只是被压抑住而己。因为你眼中有我,所以你说服自己不渴望一统天下,只要屈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够了。) (可是,假使当年你没有染指我,没有执着于我,迟早我一定死在你的谋略底下,不是吗?) (在我心中仍藏着对你的感谢,司珐尔,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打开了君王的视野,你强迫我成长,逼我观看着一场又一场的争斗,让我心力交瘁的同时,也深深领悟了我的君主之道。) (谢谢你,司珐尔,在你的羽翼下我苗壮,如今你要给我这机会,和你做对等的战争,没有虚伪奸诈地你挑战着我,我实在太荣幸也太感谢你了。) (这不是背叛,司珐尔,也许看在你的眼中,你又再一次地品尝到被人反刺一刀的痛苦滋味,但我是实践了自己对你的承诺 ,我愿做你的台阶,踩着我,下来吧!从囚禁你的空中楼阁,下来吧!) 飒亚自皇位上起身。 (和朕约束,司珐尔,倘使我杀了你,你不怨我。而你若杀了我,登上这天下的宝座,也不要错待子民。做一位你所说的霸业宏君,而非暴君。) |
太多说不出口的,使得步履沉重;而太少的时间,己不容许蹉跎。 「喝!」 鹄飞而起,随爆裂狂风扑向飒亚,来袭的剑直逼他的心口—— 铿锵! 千钧一发间,飒亚手把住「金阳银月合璧刀」轻轻格挡,两柄兵器交擦出火花,日照般的强光唰地喷出,司珐尔旋身闪开时脸庞阵阵吃痛,探手摸了摸,发觉一道红血艳艳,想不到先吃招的人是自己。 「你竟然主拿出这两把老古董?还知道要将它们组合成一把,是哪个神官偷偷告诉你这剑上的秘密?」定住身的同时,司珐尔也讥笑地说:「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对抗得了我吗?」 「奉劝你,别小看初代大帝的神器。哈!」飒亚不过轻轻往地上一劈,那柄以千年铁火岩与万年冰山银所打造的「全阳银月刀」,像劈豆腐似的,进出的火光将地面划开来,直裂到司珐尔的脚下。 神色一变,司珐尔跃上横梁,斜开踹壁,敏捷地于半空中翻过身,再次朝飒亚进攻。 以逸待劳的飒亚,则在他剑未到前便摆开阵位,「全阳银月」或砍或劈,硬生生在飒亚四周罩下密不可透风的金网,而知繁星坠落的无数次银芒始终突破不了飒亚的防线。 一轮猛攻后,司珐尔见无机可乘,于是退出丈外,稍事喘息。「哼,你的刀法功夫倒是进步了。」 在这当儿,本该轮到飒亚发动攻势的,但他却仍旧选择按兵不动。 司珐尔的蓝眸审过一丝狐疑,接着想到——对,心急于进攻的自己真是大意,怎会忘了飒亚的腿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行动。不管他再怎么厉害,断了筋的脚,绝对不可能复原得百分之百,所以别说是要主动进攻,就算是要他跑、跳都难吧! 差点就被他那张若无其事的脸给骗了! 「对了,狗皇帝,你的脚还好吧?瘸了的伤,可还痛着?」噙着冷笑,司珐尔暗暗地让另一把短剑溜出了袖口。 扬起眉 飒亚锦瞳一凛。「那就不必你担心了,就算朕双腿动弹不得,照样能取你这逆贼的头。」 「好大口气,那就来取看看吧!」说着,欺身上前—— 飒亚下意识的旋动「金阳银月刀」,欲接下司珐尔来势汹汹的银剑,却不料银剑尚未用刺到前,另一道光芒迸出,还挑上金阳银月刀保护不到的下半身攻来。一分神,飒亚一移动双脚,手上的金阳银月刀也停下。 唰!刹那间司珐尔的银剑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的上臂。 「唔!」 「铿」地回刀格开,飒亚退后两步,而敌人并不因此给予他喘息的机会。 (糟糕!) 一长一短的变剑,左使右封,彻底地打乱了飒亚以守为攻的算计。司珐尔料想得没错,飒亚最大的败笔就是行动不便,一旦不能固守阵地,就会陷入节节败退的局面。 (无论如何都要挽回颓势!) 飒亚一咬牙,见银剑直刺而来,索性牺牲自己的肩头,不躲不避,却朝着司珐尔握着短剑的另一手使出险着。 「嗯!」 深深的,银剑的剑尖刺入了飒亚的肩,但飒亚也成功地杀伤了司珐尔的左手,令得他弃下短剑,刻不容缓的,马上回挑「金阳银月刀」,硬碰硬地斩下,登时「喀」地一声司珐尔的银剑应声断裂。 没料想到这点的司珐尔一愣,而飒亚就等待这机会,一刀……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我看上你了,飒亚。」 辛酸的起点,闪逝。 「哭吧!我的陛下,您没有喊停的权利,我们的契约是至死方休的。」 抗拒的岁月,点点滴滴, 「失去了光,影子也就不存在了,这是我俩的命运。」 放弃挣扎,随波逐流的瞬间。 「我不知道,飒亚……什么是幸福呢?」 夺走男人性命的一刀,千不该万不该的霎时心软,飒亚的犹豫是司珐尔的生机,他又怎么会错过。扬弃无用的短剑,放开被截断的长剑,一合掌致命的一击,打向飒亚毫无防备的胸前! 「呃啊!」 弹飞出去的身子,握不住的刀,坠落。 |
皇帝镇魂歌 说明熊熊烈焰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司珐尔心爱的飒亚, 他誓言踏熄这把万年不灭的火焰,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心爱的人儿。 就在此时,遥远的东方却传来“西琉飒亚”重生的消息, 究竟这个飒亚是真是假,而司珐尔能否再次赢得他的爱? |
第一章 没想到自己会有再踏上这块土地的一天,而目还是讽刺的站在皇陵前面。她该感谢司珐尔没有乱葬飒亚陛下的尸首,终究还是允许他躺在这块自古以来历代西琉皇帝安眠的处所,让她今日能得以祭拜亡夫。 筑越(西琉)晴绍万千感慨地,伫立于这宏伟的陵寝,心中的凄楚和这萧条寒冷的景致,恰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是啊,她该感谢司珐尔,但她无法不恨、不怨、不想那个男人。 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飒亚陛下! 激动得红了眼眶,晴绍止不住那股想要冲进皇宫中,质问男人的冲动。问他,他怎么下得了手! 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司珐尔都不该下手杀了陛下,无论是在什么处境中,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境,臣子挥刀向君主,那是逆天;而情人挥刀向情人,则是逆爱,就算得到了西琉的土地,但这块土地上的子民难道就会接受你司珐尔为名正言顺的君主吗? 尤其是--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奇耻大辱,你怎能轻易就忘记? 你把我的夫君夺走,让我亲眼目睹你们交欢的情景,接着当面嘲笑我身为女子却无法把陛下的心拉向自己,嘲笑我没有魅力也没有本事,逼得我咽下所有的苦头,抢走了我的天、我的地,残忍地推我坠落于绝望深渊中。 你怎能轻易就忘记,不惜践踏一名弱女子。也非要横刀夺爱的那份心情! 这一切,原本都打算宽恕、忘怀、退让的。 她认清自己的软弱,自己对陛下的爱,实在敌不过司珐尔的狂,而她也没有勇气与力量去抗衡司珐尔,试问她怎么可能与一个超越生死,有恃无恐地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前途,也要陛下舍弃王位,好选择他--的疯狂男人对抗? 为切断自己对陛下的迷恋,她献身给自己的敌人,以抛弃自己的方式,惨烈地在宁静中结束了属于她的小小战争,划下爱的终点。 没错,她走过了如同地狱般的煎熬,并且活了下来。 深信着伤口总有一日能结痂,会痊愈。也许等她白发苍苍时,想起年轻时的一段情爱,心中会是甜而不是苦。只要知道陛下身边有那样的狂狮在,起码没有人能伤得了陛下,陛下可安泰地在司珐尔的呵护中度过一生……她愿意死心,也可以死的。 然而,这……这是什么……这样的结局……这样的下场,谁可以接受?谁可以原谅?谁还能够宽容呢! 「陛下!」 望着那刻着「西琉第十五代皇 飒亚」的无情碑文,挤在最末端且最不起眼的小小角落时,晴绍再也控制不住,双膝软瘫在石地上,抚着基石哀哀泣诉起。 「臣妾……臣妾真的是好难过啊……陛下……您怎么就这样离开了……您这样岂不是教臣妾往后……都无法原谅自己……呜呜呜……陛下……请您再次醒来责罚臣妾的不忠,责怪臣要背叛了您吧,陛下。」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宅心仁厚的陛下,不可能会为了责骂她而从黄泉回来。她也明白,倘使有人能唤醒陛下回魂,那也是亲手夺走陛下性命的狠心男子,而不是她。 在陛下眼中,她是可有可无的包袱,是逼不得己才迎娶的妻,她能怨谁吗?不能。先耍手段的人是她自己,千方百计要进入西琉皇宫的也是她。陛下从头到尾都不曾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过,给她的永远是万般怜悯与同情。 陛下的仁慈也是残忍,残忍到让人无法去恨陛下,因为晴绍知道最苦的还是陛下。那永远都把天下的重担,默默一肩扛起的陛下,现在己经从这天底下消失,再也不存在了…… 是的。就像现在西琉皇朝己被消灭,这块土地也成了「新西」王国的天下。 晴绍拭了拭泪水。「白娃,把水给我。」 「是,二夫人。」 虔诚的以干净的布专心一志地擦亮墓石,然后跪在墓石前方,取出念珠,晴绍闭上双眼为亡夫祝祷着。 「咦?这不是……前妃殿下吗?」 中断了祝祷,晴绍转过头去问道:「您是……」 「好久不见了,不知殿下可安泰?我是南夷露露,您大概不记得了吧?」 |
「露露殿下。」这会儿唤醒尘封己久的记忆,晴绍行礼说:「谢谢您的问候。您也是来探望飒亚陛下的?」 「嗯……」沉重地一叹息,南夷露露转向墓石。「算是前来对故人致上一点敬意吧!我向来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对一块石头再怎么拜,也不可能对己逝者有什么影响。这回倒是打破了我自己的成见,想和陛下好好地道别,您不介意让我也一起祝祷吧?」 「请。」 让开一小块空位,两名女子各怀着对前西琉皇帝的不同思念,诚心地祝祷着。半晌,露露协助西琉晴绍起身后,问道:「我记得,当初陛下暂时远离朝廷之际,不是曾给你一封休书,让你回北狄去了?」 「是,蒙陛下恩奥,休书上并未对罪妾无法生育孩子一事多加责难,所以晴绍平安地回到娘家。只是娘家兄长早己成亲,实无晴绍容身之处,结果……真是羞于启齿,我现在己改嫁给北狄财政大臣筑越为妾,日子还算安稳。」 「真是委屈你了,堂堂前王妃,也是领有公主封号的殿下,竟成为大臣的妾室。」南夷露露感叹着,这世上对女子的苛求着实太严厉且不公平。 「不会的,夫君筑越的正室是家堂姊,她和我自幼情同姊妹,即使如今共事一夫,我二人仍相安无事、和睦融洽。况目……现在的夫君待我很好、很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在夫君怀中,真正品尝并感受到被爱的喜悦,而非过去在深宫内苑中的苦闷。也许她一辈子都无法爱夫君像陛下那样深,但她是爱夫君的,以一个贤妻的心,敬爱着。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能少点罪恶感了,想一想我似乎也是让您落入绝境的恶人呢。」露露吞回了「恭喜」二字,在墓地前,要如何说恭喜她找到新生活呢?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得知陛下的不幸后,晴绍深深感悟到这世上的仇恨太多,体谅太少,要是不让欲望与野心遮蔽了双眼,且让愤怒与嫉妒都消失,那么许多悲剧也许都不会发生。」从悲剧中走出来,晴绍才晓得往往人生的悲剧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唉,也是。在我们眼前的也是一场悲剧。」露露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西琉飒亚想要的,不过他就此撒手人寰未免太不负责任了。「明明可以挽救的,要是肯接受我的援兵,就不会这样了。」 「咦?」晴绍不解地眨眨眼。 「哈,别理会,我这是自说自话,因为能给我回答的人,己经再也不会开口了。我只是纳闷、不了解,是什么样的理由,使得陛下非选择这条路不可,他的行为是那样的矛盾,偏偏他又是个那般聪颖的人,走上绝路的理由,我怎么也悟不透啊!」 「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愿不愿意与晴绍分享?」能多听听陛下的过往,也好, 想了想,南夷露露点头说:「既然陛下不在了,我想我说出来也无妨。倒是我这趟是顺道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去邻近的黑石矿区参与竞标。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在路途上说给夫人您听吗?」 「那真是凑巧,我也是。趁着夫君要来竞标这次开采出的新黑石矿,特地央求他带我来西琉的。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前往矿区。」 「请吧,呃……该改口称呼您为筑越夫人了。」 以微笑化解尴尬,晴绍大方地让出前路说:「请,露露殿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会是件多么奇妙而又无法预料的事,现在南夷露露与筑越晴绍还不知道。 黑石矿区,位居皇陵近郊,被名为七神山的数座巨山所环绕,其中一座最险峻的,也是至今无人敢靠近的、仍在冒烟的尖山,据说曾是爆发过数次造成无数死伤的可怕火山。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的爆发会是什么时候,曾有企图预测的人,但每次的预测都落空了。 除了不稳定的火山外,矿区的地形气候恶劣,造成过去西琉的君主迟迟不愿开发此地,甚至故意挑选此地为皇陵重地,好劝诫子子孙孙保护这矿区。然而这样的祈愿,被一股外来势力所打破--对黑石矿迫切需要的南夷露露,投入大批人力,铲平阻隔在前方的小神上,拓平了一条能深入矿区的道路,好把黑石矿顺利运出。 |
不过,许多危险依然潜藏在矿区中,威胁着在矿区里外工作的工人与奴隶们。 喷出大量火山灰云的矿区,经年笼罩着致命的烟雾,长期在矿区工作的人,几乎都会罹患上严重的肺病。加上开采黑石必须深入酷热的地底,一步出矿道外便得面临高山冰冷的气候,如此冷热交迫的困窘环境,谁会愿意在此地工作呢? 所以,当年南夷露露是以极其高压的手段,强行征召百姓、平民与奴隶入山,才有办法拓垦出这矿区,而在南夷露露撤出西琉后,这些人都获得释放,矿区也一度关闭。 只是,新西王国的新王上任没多久,这矿区又再度被开启了,这次不再靠着强行征召的手段,替代的是供给丰厚的酬劳,好让一些穷困的老百姓能自愿加入开采行列。 唯一的例外就是罪犯。他们被铐上手铐、脚镣,一批批的运送到矿区,替新王劳动,以补偿他们的罪过。 这些人在矿区中的地位是最低的,等同于免费的奴隶。 「喝,动作快,别拖拖拉拉的!」工头愤怒的挥动着鞭子,朝着辛勤工作的人们叫嚷着。「要是谁偷懒,谁就别想领今日的工资了!」 「有什么了不起,再叫嚷下去,看我们全都停手不干了。」小声的,推着轮车往矿道内前进的人们中,有人嘟嚷着。 「忍忍吧,我们还算好的,那些罪犯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到,还得做牛做马的干活儿呢!」劝说的人瞄了一眼在前方,那一小群穿著象征罪犯的粗布袍,在冻死人的天候里,不住打哆嗦、赤脚扛东西的人们。 「谁教他们活该,犯了罪就该受惩罚啊!」另一人奚落地回道。「嘿嘿,你们说,今天工头会不会又去找那家伙的麻烦啊?」 提起这话题,较心软的人都不由得摇头说:「别拿别人的灾难来取笑吧!」 「又不是我们在找他的麻烦。哈!」一耸肩,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一直在猜想,为什么工头那么爱找他的麻烦,你们觉得呢?」 「八成是那家伙又不回嘴,又不会倒下去装死吧?换成别人早就跪地求饶了,偏偏那家伙每次就是站在那边,让工头鞭打个痛快,谁都看得出来是工头故意找碴发泄,但他也绝不反抗。」 「该不会,他是个哑巴?」 「谁晓得……戴上那种铁面具,还能说得出话来吗?」 一伙人谈论得正热烈,完全没发现己经被工头盯上。忽然「啪咻!」的一鞭子挥了过来。「你们几个是皮在痒了吗?闭上你们的嘴,别用舌头,用手脚快点搬运!」 众人立刻成鸟兽散。 哼,全是些爱嚼舌根的废物。工头喷火的眼四处寻找目标,想看看还有谁敢偷懒的。恰巧他看到了那家伙-- 说他是全矿区内最显眼的人也不为过,毕竟整个头都被铁盗牢牢锁住,完全不见其面孔,而丑得吓人的铁面具仅开三个小孔,小到连那面具底下到底真否有一双眼都无法确认。 这般怪异的德行,打从他第一天被送进矿区,就让工头非常看不顺眼。 比起一般罪犯而言,那家伙的确安分又不闹事,不仅是不言不语,工作也不曾偷懒过,偶尔还会看到他偷偷帮些年老力衰的罪犯分担工作,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年纪尚小的罪犯?? |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