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无法抉择[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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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无法抉择[第26页]

作者:papa你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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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湿了棉质T恤，他仅仅睡了一个小时，翻过身盯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看了好久。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能轻易地伤到自己。
他轻轻触碰到许向初那点与自己方位相反的泪痣，那人轻轻皱了皱眉。
-
母亲这关总算过了。他目送倪苒上楼，直到她从客厅的落地窗望下来，微微对自己摆手。
“再，见。”夜深了，他只能做出口型。
“晚，安。”倪苒说。

十四
父亲去世那时，他们在高考。从没听到家里人提过关于父亲病情的任何一句话，只说“要好好复习”，“不能分心”，“离高考还剩几天了别多想”，“你爸这两个月有点忙”。
考完试之后，许向源觉得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压抑在心里的东西全都消失了，拉着许向初直接回了家，用跑的。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从发现散落在桌面上的缴费单，然后赶到医院，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怎么就不在了呢？
“放我出去！***要告诉我儿子……”母亲的叫骂声响彻整个病房，大腹便便的大伯和伯母牵制住她，尖酸刻薄的嘴脸道：“你疯了吗？孩子要高考！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么多年的媳妇你是怎么做的？”
“整天就知道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们不懂，老三就是被你教坏了，穿那些奇装异服去逛什么漫展，多大了你还看那些幼稚的动画片？没点礼数。”
许向源看见母亲保养得很好的乌发被揪起来，看见好几个除了逢年过节以外平日从来不露脸的亲戚架住她，看见白色病床上虚掩的被子，看见毫无起伏的心电仪，深吸了一口气，冲进去一拳把大着啤酒肚的男人揍倒在地上。
护住眼角红肿的母亲，其余几个七姑八大姨被吓得尖叫一声，涂得花花绿绿的手指指着他：“你怎么打人呀！”
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还没撑起身来，许向源想再补一脚，硬生生地被许向初从后面拖住。许向初环抱着他，清冷却带着隐忍声音传到耳畔来：“冷静点。”
门口围了几个护士和路过的病友，见他动手护住自己的母亲，直呼“好帅！”

大概是从没见过好脾气的许向源做过这样的事，那些亲戚都呆住了。许向源也明白自己过于冲动，父亲还在这里，他却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
他颤抖着收回手，母亲泣不成声，他轻轻掀开，父亲慈祥的脸已经冰冷，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了无生气。
整间病房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小姨和姨夫窃窃私语，许向初淡淡的瞥了一眼，顿时噤声。
心脏仿佛炸开的疼痛，他一忍再忍，不敢想与父亲那些仅有的回忆，眼泪才终于没有流出来。
昨天还打电话过来，让他们高考加油的人。几个月前声称出差而告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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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上下三辈没什么出息，姑姑们手上的指甲油，名包，全是靠父亲读大学时在海外创建的公司，进去当个一官半职捞的油水。公司麻烦就在于往返困难，又不好让母亲一个人在国内，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飞去国外，幸好整个企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撑起这个家族。
如今继承的问题却引起了争议，两个兄弟再优秀，也还没上大学，好好的公司成了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
许向源不知道母亲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顶住了闲言碎语。父亲在遗书里把公司留给母亲，可是她没有管理的经验，虽然大学念的是这个专业，却从未实践过，更何况过了十几年，该忘的早就忘光了。
可是幸好，幸好她扛了下来。
后来的事，他记不太清了。葬礼办得很隆重，在墓碑前虚情假意地哭诉“白发人送黑发人”，转身却冷言相向，毫不留情，所以母亲也没留情，二话不说直接离婚，狠狠道：“一分钱也别想从我口袋里捞出去，我的就是我的，你们的死活从此不关我屁事。”
许向源把车停好，打开车门对母亲说，“到了。”

这几天不会更新了……想清楚思路，钻研一下弟弟对哥哥的感情。顺便问一下各位是怎么看待弟弟和哥哥的关系呢？

弟弟对哥哥：隐忍的爱情吧……
哥哥对弟弟：很迟钝

现在故地重游，反而有些感触。兜兜转转，父亲就已经去世两年有余。他们只买了一束花，摆在墓碑前，微风吹落一片花瓣，母亲默默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温柔地说：“限量的，你一直想收藏，我在日本给你拍下来了。”
“小源他们也长大了，而且关系比以前好了好多……”听到这里，许向源悄悄瞥了一眼，却正好和那个人对视，心里莫名的虚。
“你可以放心了。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环游世界，看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白霜凝话音一顿。
“本来应该，是和你一起看的。”
本该和你携手同行，看遍异国风情，路过塞纳河畔，在威尼斯的小舟上耳语，穿上夏威夷的草裙。
她摸了摸不再光滑的脸颊，“我长了好多皱纹……丑死了，都怪你那个不省事的公司。”
许向源静静地听着，微风卷来了莫名的伤感，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心爱之人隔着生死的距离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会像母亲一样释然吗？
离开之前，白霜凝把许向初支开，转身盯着许向源，似乎想看出什么东西来，慢悠悠道：“小源……在爸面前，你还要骗我吗？”
他目光一滞，沉下眸子去品味这句意味不能再明显的话。阳光灼热地洒在广袤的墓园里，他恍惚了一阵，突然发觉嗓子干哑得难以开口。
果然被，发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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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源啊。”母亲抚摸着他的脸颊，“即使是神，也不能让任何人都满意。”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仍然只有一片慈祥。
他想说些什么，想抵赖，想道歉，掏心掏肺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如同空白的剧本没有一句台词。
“你这样会活得很辛苦，妈妈不希望这样。”她笑了笑，“即使你们仍然是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也没关系的，妈妈习惯了。不用这样刻意去掩饰什么。”
“妈——”他有些微微发抖，愧疚夹杂着恐惧涌上心头，不知是因为听见“习惯了”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母亲食指点在他翕动的唇，“嘘，不要说。”
“妈妈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解开心结的，小初也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妈。他不想再自以为是地怀揣着没用的期盼，结果已经注定了，往哪里走都是死局。他脸上毫无血色，烈日下映着更加惨白，“对不起。我不该欺骗您。”
“对啊，”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向源已经长到需要让她仰视的高度了，“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国，你居然还这样对我。”她踮起脚揪住了许向源的脸，仿佛他还是个三岁小孩。
她知道丈夫的死给这个心思细腻的长子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他不计后果地一夜间脱胎换骨，高考后的长假并没有松懈，而是预习了专业课程，甚至找了份兼职。
人总是被迫成熟，原本令人沉沦的美好温床，突然某一天长出了霉。被揭穿后，才发现这里只是一片海市蜃楼，你所见的遗世美景听到的漂亮谎话怀抱的真挚感情——全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霉丝。
只能仓皇地逃出去，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凭一己之力去寻找一方净土，一路上披荆斩棘。
“所以，为了补偿我，”她佯装生气，“你要答应妈妈一件事。”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长这么大了，”
“你也明白，有时候……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人心难测。”她微笑着，许向源却看到她眼角难掩的细纹，“你要仔细辨认清楚，谁才是最爱你的人，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许向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想回答什么，喉结动了动，“……阿初等久了，妈我们走了吧。”
母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在石板路上，脚下是短短一截影子，缄默无言一阵，白霜凝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啊。”
“……什么？”
“你们两个，吵架了吧，因为这个。”轻如棉絮的声音被微风带得很远，但是他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源你，有注意过小初的眼神吗？”
“……看不懂。”他并不想说太多，幸好已经快到停车场了。
“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双眼。许向源回头看，他们的眼睛是母亲遗传的，如出一辙的杏眼，此刻看向她，仿佛就在和那个人对视，“你有仔细看过吗……小初他，很伤心啊。”

他定住了，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移开视线，他远远地望过去。
身态颀长的少年靠在树下玩着手机，见到来人正在看他，下意识地回应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眉眼微弯，左脸颊漾开一个浅浅的酒窝，往时的阴郁一扫而空。只是这样不经意的笑容，一时竟比挂在天空彼端的骄阳还更耀眼。
许向源心下一动，慌张地移开视线。不知为什么，他想，至少眼前这个笑容是真心的，不含任何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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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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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神，也不能让任何人都满意。]
母亲的话还萦绕在耳畔，他紧闭着双眼，仍然无法入睡。很累，讨好所有人很累，在意所有人很累，让所有人都满意，很累。他又怎么愿意这样呢。
对着顾客拧出笑容，对着朋友故作轻松，很疲惫了，还愿意答应别人的不情之请。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遇到什么挫折都能跑回家里躲着的孩子了，母亲远在异国他乡，有个可以回去的地乡，一个比他小几分钟的弟弟，他不能去找谁安慰，已经没有人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没事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样的人。
他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把事情处理得游刀有余，成为一个能让人安心依靠的人。
许向初说讨厌这样的自己，自以为是地以为能驱散所有阴霾的样子。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笑得脸都僵硬的时候，他明明很慌张还一脸镇定的时候，他累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人满满的冷漠和疏离的时候，他真想。
他真想撕下他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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