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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那片海还是海吗[第3页]

作者:ShiedaKay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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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慎远指尖敲着桌面,低头捏着眉心。
江央深深呼出口气,绕过办公桌站在江慎远身边,缓缓放下一些文件,道:“江总,我是认真的。R.L是我全部的心血,我不仅想把它夺回来,而且有能力对抗他。”
江慎远看着那些被打印下来的报表,拔开钢笔盖子,在上面圈圈点点。
“这两年的亏盈你比我心里更有数,就我画的这些地方,就没有足够资金去支撑。说白了,江央,如果没有Walklyn接手,R.L极有可能会继续亏空下去。”
这话让江央悄悄捏紧了拳头,额上也有细汗冒出。他心里明白,作为江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需要做出来功绩,才能让董事会的人信服。
可是R.L的光辉功绩,确实能唬住很大一部分人,但怎么也瞒不过自己的父亲。
“我研究了所有的市场环境,还有江氏旗下全面的经营范围。放弃保送研博的机会,就是因为我想尽快让江氏回归到巅峰的状态,江总,我的能力您是明白的。”
江央有些着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学校里学的再多,实践起来,一样的结果。R.L算是你借江氏的东风,就算失败,你也有路可退。可要真像你说的,全权负责江氏的工作,你想过如果失败会怎么样吗?”江慎远一字一顿缓缓道,目光淡淡投向他。
“没有准备就做有难度的事情,怎么让人信服?”
“我相信他。”
不待江慎远的话音落下,门口便有声音打断了他。
二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气宇轩昂的老头子身着一袭西装,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立在门口。
“爸,您怎么...”
江慎远站了起身。
“第一,阿央的脑筋比你聪明的多。”
“第二,你像他这个年纪,还是一事无成。”
“第三,工作时间要叫我董事长。”
江老爷子不仅打断了他的话,还不紧不慢的罗列出三条理由。
江慎远一时语塞,又气恼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把你刚才说的东西,给我再说一遍。”老爷子缓缓走向江慎远的座位,看了眼江央。
“是!”
韵韵...
一上午都没见到江央,收拾完办公室所有的文件,傅承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有些出神。
在他的记忆中,韵韵永远是8岁的样子。
可是,那对羊角辫,那只淡黄色小小的双肩包,一直在他眼前不停地浮现。
太像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背影,却令他那么想再见一次,就远远看一眼也好。
都是哥哥的错...
泪滴自膝间穿过,掉在地上。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起她,心底都是难以言明的痛楚。不管他至今为止经历过什么,经历过多么痛苦的事情,都无法与看见那个破败的,鲜血淋漓的小小尸体造成的心痛相比拟。
爱说笑爱唱歌的韵韵,为什么会变成一具连面孔都模糊不堪的冰冷尸体呢?
都是哥哥的错...
“傅承?”
骤然打断了他的沉默,来不及拭去眼泪便抬起了头。
是江央。
可在他眼里,面前的傅承似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瞬间捕捉到的悲怆,令他心惊。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正认识过傅承。
“江总。”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却又不受控制的趔趄了几下。
江央收回怜悯的目光,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步伐轻快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什么开心事。
“你明天开始就不用来R.L上班了。”江央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江总,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傅承慌忙追问。
江央摇了摇头,道:“我爸同意我接江氏的位置了,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去那里工作。”
傅承悄悄舒了口气。
“不过还有件要紧事,阿承。”
这两个字让傅承呼地抬起了头,眼睛里带着诧异于他视线相交。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很久远了。
“我要用江氏,去对抗Walklyn在这里的地位。阿承,这可能会冒很大的风险。”
“你愿意帮我吗?”
或许是江央迫切又真诚的目光,又或许是这两个字太过于温柔。傅承忙不迭地点了头,甚至来不及仔细听他讲完所有的计划,便打包票似的全然答应了。
江央轻轻朝他一笑,阳光打过他的侧颜,恍惚间是回到了高中午休的那个时候。
傅承忍不住伸手极轻的,试探性地触了他的颊。这一刻,他还顾得了什么。眼前的一切,江央这么需要他的时候,就是他最满足最幸福的人生了。
他需要我。
真好。
 
“你愿意吗?”
“...EASON?”
纯粹的金发复杂的盘绕在后脑,白纱自纤长脖颈垂下,漂亮的锁骨露在空气之中,露在他的眼前。
Rosalynn悄悄碰了他一下,几不可闻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捧着水晶皇冠出神的他突然回过神,四下观望了列坐的宾客,父亲带着不悦的目光看向他。又转向神情紧张无措的神父,EASON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是神父重复的第三遍了。
他轻轻勾唇,将手中的水晶冠戴在面前这个绝美的女人发间。指尖顺着鬓间划过她的颊,虽然微笑着,眼神却看不出一丝温柔。
“我愿意。”
轰鸣的掌声响起,EASON捧住她的脸,在她的唇角如羽毛般落下一吻,既轻,却绵长。
泪水钻进EASON指间,晶莹泪滴下,碧蓝瞳孔里哀伤转瞬即逝。
为什么...会哭呢?
Rosalynn看不见眼前丈夫的目光,甚至他闭起的眼帘,都带着隐忍。
他的手遮挡的恰到好处,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在接吻。
“你满意了吗?”
EASON离开之前,只落下一句冰冷的话。
Rosalynn勾起红唇,指尖抹过眼尾,向EASON的背影扬起灿烂一笑,噤声看着他走远的方向。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
“哥哥还在乎你的。”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Rosalynn几乎是瞬间变回了原来高傲冷漠的模样,转身看去。
Daniyyel笔挺的西装下衬衫领口肆意地张开,甚至还有红酒的痕迹。斜斜倚靠在精心布置的墙面上,压倒了一片新鲜的白玫瑰。
“毕竟,他没让你丢脸。”
醉醺醺的笑容挂在脸上,眼睛半眯着,看不清真正的意图。
Rosalynn拎起裙摆,在灯光照映下璀璨的夺目的水晶鞋,一步一顿朝着Daniyyel走去。似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女王,怜悯的看向臣服于她的臣民。
“你是在可怜我吗?”
交响乐也遮不住的高跟鞋的声音,逐渐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您是Walklyn的王子妃,整个MARVELOUS未来的王后,我怎配心疼您。”Daniyyel向她行礼,衬衫变得更褶皱了。
“Daniyyel·Walklyn,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什么。”Rosalynn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等待他轻吻于上。
向来浪荡放肆的他,此刻却毕恭毕敬地躬身,像对待神明般,神圣的亲吻了这只手的手背。
“EASON·V· Walklyn.”
这个名字从Rosalynn嘴里说出,令Daniyyel霎时抬起了头,警惕的目光直视她。
“作为Walklyn旁支收养的孩子,爱上自己名义上的表哥,应该也不算是有违伦理。”Rosalynn盯着他精致到有些不真实的面容,唇边笑的越发开心。
“你...”
“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Dan,你或许瞒得过我的丈夫,EASON,但一定瞒不过我。”Rosalynn从一旁的桌上捻起一根纤长的烟,叼在红唇之间。
Daniyyel紧紧锁着眉头,从裤兜里摸出上面印有“E·W”字样的打火机,擦燃了火苗,递到Rosalynn唇边。
不出所料,第一口烟雾正是吐向自己的脸。
“别担心,Dan。”Rosalynn眯着眼看他,夹在指尖的烟嘴被口红染红,看起来格外妖冶却性感。
“我是你这边的。”
Daniyyel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指尖摩挲过这两个字母,若有所思道:“我不明白。”
Rosalynn又上前一步,Daniyyel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她笑道:“我们不是对手,或许还可以是朋友。”
红色指甲滑过Daniyyel解开的领口,在锁骨边缘反复流转。身上的麻酥感,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电流,令Daniyyel喘不过气。
“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不爱我。他爱的,是个男人,还是个低贱到给贱民赔笑的犬。”
她依旧笑着。
“不过,他活不久了。”Rosalynn勾起他的下巴,“这一切都拜我们的鬼才医生所赐,对不对,Dan。”
Daniyyel躲开她,从她身侧挤过,背对着她,摇头道:“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Rosalynn没有纠结于他,甚至都没有转身给他一个视线,拎起裙子便缓缓走远了。
“不急,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渐远,Daniyyel这才松开了禁攥着的手,却发现手心里密密麻麻的汗液,和被指甲抠出的痕迹。
 
之后的两天,傅承始终没办法全心投入工作中,小小的身影不断的浮现在眼前。而江氏的位置恰好不经过那所小学,期盼着再见她一面的想法也一直得不到实现。
而他这才逐渐明白了,江央要他做的不是别的,而是极尽可能的去窃取EASON手下的资料,以供江央一步步达成目标。
可...这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说现在EASON不在这里,就算是每天见面,他也从来没有跨越界限的机会。一个宠物,怎么会有主人不允许的权力。
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所有的高楼几乎全部踩在脚下,遥遥望去,与天际相接的地方隐隐有一个摩天轮。踮起脚尖,努力低下头,终于看见了垂直下去的地面。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一定非常绚丽。
活生生的人摔成烂番茄。
一定能引起不小的骚动,也肯定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吧,支离破碎的尸体处理起来就很麻烦。
“你可以下班了。”
Cathy敲了敲门框,一贯冰冷冷的声音。
“这几天都可以这个时间走,江总现在很忙,你这周可能都没办法见到他。”
傅承回过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每每一和他说话,身上就冒出了令他讨厌的气息。
“至少我也得见他一面吧。”
“江总看起来,并不需要。”
“好吧。”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渐远了,傅承才松了口气,望着江央桌子上的一盆绿植,垂下了眼眸,出了门。
夕阳余晖还未散去,浑浑走在路上的他,竟不经意间走到了那所小学附近。
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但校门口依旧有一个小小的背影,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傅承几乎是一瞬间便认出来,正是那天遥遥一见的女孩。
是哥哥迟到了吗?
所有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只剩她自己。
不知是什么在引导他,竟在离她还有些距离的商店长椅上坐了下来,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动作。
踢了块石头...蹲下来在看自己的指甲...远远看到了一只小狗,想去摸一摸却还是忍住了就在原地打招呼...
...和一个男人搭话!
傅承如被雷击,浑身骤然冒出了冷汗,步伐也向那边一步一顿的迈去。
不是她哥哥。
是父亲吗?
但是为什么男人要拉扯她的胳膊?
破旧的自行车破旧的衣服...
不,不是她父亲!
那他是谁!
怎么回事,他的腿不听使唤,到了那个地方,只看见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傅承慌了,拼了命似的朝那个黑巷子摸去,几乎残废的膝盖,让他的恐惧变得更疯狂。
“哥哥——!”
霎时,泪流满面。
看见被压倒在地,无力挣扎凄喊的女孩,傅承疯了。
恍惚是十几年前,他终于不用再束手无策。手里断裂的木棒疯了般锤击这个男人的头部,眼前已经看不清楚,只剩下血色的眼泪。
“哥哥会救你...别怕...你别怕...”
嘴里碎碎念的词语,和脸上欣慰的笑容,大相径庭。终于,他可以救韵韵了,他终于再也不是袖手旁观,害死她的烂人。
你别怕,有哥哥在。
“***!臭瘸子!”
疼...
下腹俨然插着一柄匕首,男人额头上鲜血淋漓,和着脸上的泥泞流进胡茬。
他怎么会忘了,这种亡命徒怎么可能会没有利器。他怎么会这么弱,连一个中年男人都打不昏。
“哥哥!哥哥!哥哥!“
匕首被拔了出来,嘴里淌出血,手捂住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流着温热的液体。胃部被狠踹一脚,整个人都被踢远了几米。
听见女孩撕心裂肺的声音,傅承勉强睁开眼,那男人又朝她走去。破碎的校服搭在身上,手里紧紧捏着的小书包,挡在身前。
韵韵...
“砰——!”
傅承将嘴里的淤血吐出,半撑着身子,手里的抢从指着腿边的位置慢慢举起,缓缓指向男人的脸。
“第一抢,在腿上..你猜我第二抢还会不会给你机会?”
喘着气勉强说完,直到男人痛骂几句,仓皇逃窜,傅承这才颤抖着将抢里的子弹倒干净,扔远了。卸了力,倒在地上。
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是要EASON给的东西,来保护自己。
女孩吓坏了,见男人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蹭着墙边悄悄看了眼傅承,神情恍惚的也跑走了。
还好...
没出事...
身体变得越来越冷,眼皮子上下打着架,呼吸都是疼的。
还不行,还不能死..
“嘟——”
“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江央他,应该在忙吧。
不过,自己明天还能见到他吗?
如果真的有神,救救我...
救救我...
 
挂掉电话,EASON捏了捏眉心,拿起挂在一边的外套,边穿边向外走去。
“准备飞机,马上出发。”这句话是说给Lovejoe的。
“两小时后可能会有飓风天气。”Lovejoe忙道。
EASON回头睨他一眼,Lovejoe立刻便闭了嘴。
他就知道,傅承这个人,不会乖乖听话。如果不是手机里的定位,他就算是被***,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还好,Cathy是他留在那里的人,也是在江央身边的监视者。不过刚才的电话,却令他怒火中烧。
傅承在一片血泊中,身上居然沾满了泥泞,甚至于区区一个刀伤,都会不停的流血。
“你跟我一起去。”EASON淡淡的看着Daniyyel,眼神里的意味,让Daniyyel看不明白。
“以前的检查全部都是你经手,Daniyyel,如果这次有什么问题...”EASON没有把话说完,搓开火苗点燃了唇边的烟。
Daniyyel歪头朝他一笑,道:“那我就不用活了,哥哥。”
这笑里带着勉强,EASON看得出来。难道,傅承的身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爸爸!”
童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索,转角处突然跑出来个小小的人,银色的绒发随着奔跑的动作上下起伏着,可那双葡萄似的的眼睛,却不是和他一样的青灰色,而是蓝的通透的碧蓝色。
小男孩扑到他的小腿处,紧紧抱着,仰起头朝着EASON憨憨直笑,模样,像个小天使。
“Elroynn!”
女人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高跟鞋急促的声音,小男孩一个激灵,便躲在了EASON的腿后。
瞧见EASON在看他,还笑了一下,把食指放在嘟起的嘴前,“嘘”了一声。
追来的是Rosalynn,远远看到小男孩躲在自己丈夫身后,便松了口气,朝三人走了过去。
佯作斥责的样子,朝Elroynn撅起嘴巴,微嗔道:“都说了不要乱跑,宝贝怎么不听话,打扰到爸爸工作是要被骂的喔。”
EASON还胸而抱的手始终没有放下,甚至于小小的Elroynn绕着他转圈,叼着的烟也没有要熄掉的意思,眼底的不耐几乎要藏不住了。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他冷冷开口,向旁边一步,挣开Elroynn的小手。
Rosalynn见状,骤然皱了眉头,抬起下巴与EASON对视,道:“他一样是你的孩子。”
EASON没有理她这句话,回头看了眼Daniyyel,拿下燃了一半的烟,直直扔在身边的地毯上,绕过这对滑稽的母子,向外走去。
燃起的烟嘴擦着Elroynn的小手过去,吓得他哭了起来。
“Walklyn!你太过分了!Elroynn那么小,他可是你的亲生孩子!”Rosalynn气红了眼眶,直呼了EASON的姓氏。简直是失了教养的模样,在EASON身后大喊着。
EASON冷笑着,回过头步步逼近Rosalynn,眼底看不清一丝温度。
“你心里明白,他该不该出生。还有,你嘴里的Walklyn,是指我们三个人,还是只有我和Dan,也是我说的算。”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远了,甚至心里还在芥蒂,被那个小鬼弄皱的裤腿,被傅承看见,会不会不开心。
当年的酒会上,自己怎么会没有注意,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酒。
不过仔细想想,Rosalynn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做,她的家族也不敢。最可怕的是,他的父亲也从中插手了。
他自己还在王位上坐着,就已经在考虑下两代的继承人了,或者...那个男人根本不想把王位传给他,想另外培养一个完全的继承人?
据说,Elroynn这三年,都是那个男人亲自教养的。可笑,他居然会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不满吗?居然要寄希望于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鬼!
如果是这样...
那他在顾及父子之前,要顾及的首先是自己的权力。
 
“你说什么?”
“...是造血干细胞恶性克隆性疾病。”
Daniyyel拿着化验单,手指和声音一应发着抖。不敢抬头去看EASON的脸,虽然那个声音没有一丝变化。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真的得了病...
他偷换过傅承的注射器针头,也有意无意的给他服用氯霉素和保泰松。但是这些也只是有几率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傅承怎么会恰好得了血癌。
“砰!”
后背撞在了医院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很痛。
哥哥他...
提起了自己的领口,按在墙上。
“你信誓旦旦亲口给我保证,有你在他不可能出问题!现在呢!Daniyyel·Walklyn!还是说他的病,从一开始就是你干的?!!”
他从未见过EASON这副模样,彻夜未眠的双眼通红,如今这双眼睛里,满溢着怒火,把自己在其中的倒影,都冲淡了。
“不...不是的,哥哥,我不知道。”
恐惧,发自心底的恐惧,一向狂妄不羁的Daniyyel突然明白了,以前那些自己亲手掩埋的尸体,在死前与哥哥度过的时光,或许并不快乐。
汗滴自额角滑下,剧烈的呼吸令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从前疯疯癫癫的狂躁症,似乎也在此刻痊愈了。但是耳朵好像又出了问题,一阵轰鸣,看见EASON开开合合的唇,却听不见声音。
那个傅承...
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就算毒瘾缠身,就算面目全非,就算身患绝症...你也,这么在乎他吗?会为了这样的废人,对你的弟弟动手,会抛弃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先生!先生!”
医生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争执,EASON瞬间松开了拽着Daniyyel领口的手,任由他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病人全身失血过多,血库里的血已经不够用了,请问您是否知道与病人同血型的家人!”医生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本不茂密的头发也被打湿了。
EASON瞥了地上的Daniyyel一眼,指着他对医生道:“去测血型,还有他。”
“先生...”医生皱着眉头,满脸复杂,“病人的血型...是MNSSU型血,非直属亲人可能...很难配对成功。”
“什么!?”
“血库里仅存的,也不足以支撑病人的需要...”
“...很有可能生命垂危。”
Daniyyel闻言突然笑了,似乎是狂躁症又一次发作了,大笑到几乎缺氧。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直到重新冷静到可以开口说话。
“哥哥你猜,我做了什么?”
EASON不可思议的回头,注视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弟弟,眼神里的阴鸷几乎要吞了他。
Daniyyel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仰脸对着头顶上的光。
白光照在他的脸上,即使是缺氧而憋红的脸,都被照射的煞白一片。
似乎有一滴晶莹滑过他高高扬起的唇角,在下颌处消失了。
喉结蠕动了一下,开口。
“我早就发现,他的血不一般。在哥哥你欣赏那些殷红的风景时,我也在有意无意的收集那些血。”
明明笑的越来越放肆,可Daniyyel却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双手插在头发间,用力攥拳,那丛栗色的卷发揉在了一起。
“明天,我要见到。”
EASON没有理会他,而是留下一句话,便绕过了两人,向走廊深处走去。与之相伴的,还有打火机擦燃的声音。
“真可笑。”
Daniyyel抹掉脸上的液体,指尖在地上画着圈圈,眼泪混杂着鼻涕的液体也在地上干了一遍又一遍。
凭什么...
 

“江央...”
傅承坐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鲜红如血的夕阳,嘴里念念有词。
日落,是他最爱的风景。
每当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坐在这个地方,愣愣地望着窗外。这里是一座小城堡,阳台下面就是悬崖,没有建筑物的遮挡,只有远处的山脉曲曲折折。劳碌了一天的太阳,便从那里逐渐消失。
而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费力抬起手臂,在眼前颤巍巍的比划,是个人的模样。
对,画像!
如醍醐灌顶的他,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拖着那条被抢子击碎膝盖骨的腿,半爬向床头的柜子。繁复装饰的把手拉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个几乎生了灰尘的羊皮笔记本,和一支削得很漂亮的铅笔。
傅承笑了,许久不曾露出的,带着天真的微笑。隐忍住手腕的疼痛,和虎口处陈年挣裂的伤疤,握住了笔杆。
“沙沙。”
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他从未觉得如此动听。
傅承盯着纸上的印记,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画像,仅仅...只能算是涂鸦吧。兀自的,有泪滴滑落,“吧嗒”一声,打在画中人的眉心。
傅承愣了,慌忙将撕下的一页纸贴在自己胸口,试图擦去那滴湿润。
脸上,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划过,渐渐的,他泣不成声。即使几乎要窒息,也用力咬住了指节,拼尽浑身之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钻心的痛,从心脏蜿蜒而出,几乎要侵蚀了他整具身体。
好后悔...
他真的好后悔。
就算江央他真的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他真的敢去看那对眼睛吗?
现在的他...还配喜欢江央吗?
“傅。”
骤然回神,恍恍抬头,眼前俨然映入双不染一丝灰尘的皮鞋。
全身,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后背倏然的凉意浸透了衣衫。傅承慌忙想要掩起的那页纸,也被人拿了去。
而现在,这双青灰色的眼眸,正在审视着,他的作品。
“先生...”
“这是江央?”
EASON轻笑着问他。
傅承几不可见的点头,“是。先生。”
EASON将纸张放回他的手中,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傅承不得不抬头去看他。
“想见他吗?”
EASON捻起他的下巴,指腹在他有些开裂血痕的嘴唇上摩挲。
“很想。先生。”
傅承脸上的泪痕还在,狼狈的模样与苍白的脸。缓缓支起身子,臀与腿分开,变成了无可挑剔的跪姿。
跪在EASON身下。
皮鞋头上有一个金属的夹角,是EASON设计的。而现在,那个尖锐的地方,正用力抵在自己两腿之间。
傅承拧紧了眉头,双手死死攥住衬衫的下摆,口中被填满,甚至一丝呜咽都发不出。后脑处被一只手抵着,让他无处躲藏。
“总得付出点什么,对吗?”
EASON指尖自他眉梢滑下,捏在下颌骨上,让他抬起了头。
逐渐能呼吸了。
“好久不见,傅承先生。”
门后一个声音飘出,随后露出一个卷卷的脑袋,向他挥手。傅承来不及擦去唇边的液体,只得抬头看去,是Daniyyel。
浑身卸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全身上下只着一件白衬衫,现在跪坐着,下摆刚刚遮过大腿。
“Daniyyel先生...”
“咦?你怎么了?”Daniyyel蹲在他面前,指指他脸上的泪痕,笑道。
EASON拽过傅承的胳膊,提起他半个身子,丢在床上。拍了拍Daniyyel的肩膀,睨了一眼傅承。
“子夜的时候,我来看你。”
这是什么意思...?
傅承倏地抬头,对上那对寒气森森的眼睛,手指攥紧了被单,颤抖着。
Daniyyel看到他手里攥着的纸,满是好奇的,抽了出来,看见上面拙劣的画,突然明白了什么。
坐在他身边,伸手抚上他蓬乱的头发,若有所思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爱人是很辛苦的。”
傅承只盯着他手里的画,一言不发。
“哥哥是个极端的人,他拥有的人,不可以心里再有别人。我之前见过,被扔进了驯兽场,活生生被狮子撕成了两半。”
Daniyyel说着,撕掉了手里的画,扔在地上。
傅承慌忙去捡那些碎片,企图将它们拼回原样。可江央的脸上,横横竖竖满是裂痕,根本复原不了了。
“不过,你是个例外。”
Daniyyel自顾自的说,任由他玩弄这些碎片,眼神中的悲悯,傅承没有看到。
“哥哥一开始就知道你和那个小少爷的事,可他居然还是把你带回来了。你要知道,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Daniyyel眼里的同情,逐渐变为了杂糅着嫉恨的复杂。
傅承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自言自语,有时还会说上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有没有人回答,Daniyyel都乐在其中。
但这次,Daniyyel对他的举动居然有些不满,从他手中踢远了那些碎片,凑近了他的脸,伸手抚上。“你知道哥哥要我做什么吗?傅承先生。”
傅承茫然的摇头,仍旧心痛地看着那些碎片。
“你知道吗?!”
Daniyyel倏地拽过他的领口,两人几乎鼻尖相接。
“他不要你的命!他不要你去死!他要...他要你离不开他!傅承先生,哥哥要你的尊严。”
Daniyyel眼中似乎完全的被悲伤充斥,手也渐渐松开了。
“傅承先生,盛宴才刚刚开始。傅承先生,不要再爱了,任何、一丝都不要再有了。答应我,好吗...”
“傅承先生,抱歉...”
 
一滴泪似乎从Daniyyel脸上滑落,他在哭什么?
先生要他做什么...
为什么他会心疼我?
“滴——滴——”
冰冷的仪器,在用机械的声音呼吸着。
这个梦很沉,以至于他睁开眼睛时,有些恍惚,眼前白色的,冰冷的病房,究竟是梦里,还是现实。
傅承昏昏抹去脸上干涸的泪痕,手指上夹着的仪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抬起手,对着不远处昏暗的灯光左右翻转着看。
他记得...好像是韵韵...不,是一个女孩...他救了她吗?成功了吗…?
“傅。”
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了自己床边。
“先生。”
EASON的银发还是平时的模样,可额前,为什么有几缕发丝散落了,身上的西装,居然也有了不适宜的褶皱。而他看起来,居然有一丝憔悴。
“我怎么了?”
“等你好些,我们回去。”EASON没有看他的眼睛,刻意的躲避着他的话。
“回去...?哪里?”傅承的意识仍旧有些模糊,楞楞地看着EASON,问出楞楞地话。
EASON几乎是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一丝破绽竟也霎时消失殆尽。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MARVELOUS。”
傅承努力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微微咳了几下,道:“先生,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又突然要我回去?我到底...怎么了?”
EASON皱着眉头,似乎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桌上插着吸管的半杯温水,递给他。
“没什么。我才离开几天,你就做出这种事来,我要重新衡量,我们的协议是否应该继续了。”
傅承抿了半口水,听到这话忙想挣扎着坐起来,可但凡有一点大的动作,小腹的刀口便疼的厉害,似乎还有汩汩的液体淌出。
“先生,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了。先生...我可不可以,不回去...”话音逐渐变弱,他也明白,当EASON决定了什么,他微薄的努力,变得不堪一击。
EASON看着他的目光,忽然有些动容。接过那杯水,放回桌上。
“那把抢,只有一发子弹。”
傅承扯了扯嘴角,道:“吓人总够了,先生。”
EASON也勾唇,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床边,道:“不过,那个小孩来过。”
傅承眼睛突然亮了亮,全神贯注地看着EASON。
“和她愚蠢的兄长。”
EASON伸手,抚上他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让我猜一猜,你打给江央的电话没有接通,他是不是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江央?
傅承垂下了眼帘,轻轻摇了摇头,道:“江央他...最近很忙...”
EASON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清晰,他甚至有些怜悯傅承了,这样拙劣的借口,只能用来骗自己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因为虚弱,和他并不知道的病情,傅承又昏昏入睡。
EASON始终在他床边看着。
透过小小窗口看到这一幕的Daniyyel,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傅承因他得病,又是因他得救。
学了一身医人本事的他,究竟是该庆幸,还是忏悔。
 
“我让你调查的,怎么样了?”EASON坐进后座,点燃了一根烟。
Lovejoe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到燃起的烟,便摆正了视线,不再去看。他道:“都清楚了殿下,我载您去。”
后座上还放着一个皮箱,EASON向窗外吐出口烟,扣开了皮箱。里面琳琅满目,摆着一排排精致繁复,又寒光深深的刀具。
从仅有两厘米的尖刃,到可以当作袖剑的匕首,应有尽有。
EASON随意抽出一柄,夹在指间流转,寒光闪烁在后视镜中,反射的月光灼目极了。似乎是欣赏够了,EASON指尖摸上刀刃,看见被割破流出的血,兀自笑了。
“呲——!”
那把刀扎进了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骤然崩裂了。
Lovejoe不敢回头,悄悄抹了把汗,为了在这个城市方便一些才买一天的Rolls-Royce,又该送回去了。
但是最令他担忧的,并非为了一辆车。
崭新的豪车在阳光下璀璨的有些耀目,但其缓缓驶入的,却是一个老旧的住宅区。
在这个城市,很难找到如此格格不入的地方。垃圾堆满了道旁,岌岌可危的居民楼墙皮脱落得精光,还有着年代已久看不出样子的涂鸦。
EASON皱着眉头,审视着这里。
有手有脚的中年男人,一辈子蜗居在父母的老宅,目不识丁,只靠拾荒果腹。业余的爱好,除了打牌赌钱,只剩每天定时的流转在每所小学外。
不齿。
对着幼女发情的畜生,是连最牲畜的强奸犯也要鄙夷的。
所幸,他所踏足的地方,Lovejoe已经事先找人打扫过,起码不会将他的鞋底,染得太脏。
“哪只手?”
老旧的木门并不隔音,Lovejoe站在门口,清清楚楚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他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些,如果这是能发泄他这位老板怒火的一种门路,或许他之后的工作可以轻松些。
不过还好,这种社会的蛆虫,应该没有人会在意,处理起来,也方便多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太久,况且门后只能听到EASON从容不迫的声音,这个过程就显得不是那么煎熬了。
但是,在EASON手下,没有惨叫的玩具,对Lovejoe来说,虽然会少一重耳膜的洗礼,但最后视觉的冲击,一定不逊于农神蚕食其子的画面。
不出他所料,再次打开门后,缓缓迈出来的EASON,纯白西装也不见一丝血迹,唯有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这位小王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脏。
Lovejoe微微笑起来,正了正领结,走了进去。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傅承了。
江央端着半杯红酒,站在落地窗边。今晚月色很沉,映照的大理石地面都灰暗无光。
Cathy告诉他,傅承亲自和她告了假,说是,有事情要做。
江央不信,可是也无暇去管,初接手江氏的工作千千万万,他身为年轻的继承者,更是要顶得住一切质疑。
还好有金楹的帮衬,这位富家小姐,倒不是个完全的花瓶。两人共同交织的领域内,她更像自己的伯乐了。
“在想什么?”
金楹穿着真丝睡裙,同样捻着半杯红酒,学着他的模样站在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昏昏的月亮。
江央摘下镜片,抿了口红酒,看着她,道:“在想我的人生。”
金楹的双眼亮了亮,笑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可说不完。”
“所以我只是想想。”
江央放下酒杯,坐到了床上,靠着床头的软枕,这几天第一次由衷的放松,竟在此刻了。
“小江哥哥,为什么人越长大越不一样了呢?”金楹也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四肢敞开躺在他身边,“嘴里说着违心的话,手上干着不想做的事,脸上却也笑意盈盈的。”
这话不禁让江央沉思,片刻后,他道:“或许是,真心的话会伤人,想做的事于利益没有用处。”
金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翻过身趴在床上,双手托起下巴。在江央的位置,将吊带睡裙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
“所以,小江哥哥从来不说'我爱你',从来不会亲吻我,对吗?”金楹托着脸,皱起鼻尖朝他笑,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央避开了她的视线,转头依旧看着窗边被晚风吹起的白窗纱。
“喂!那你明明不喜欢阿楹,为什么还要答应爸爸娶我呢?”金楹缓缓坐直了身子,歪着头轻声问他,唇边的笑意也渐渐失踪了。
“阿楹...我...”
“不许说假话!”
金楹眯着眼睛笑起来,伸出食指竖在他唇上。
江央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终于与她视线相接。
“感受到它的跳动吗?”
“嗯。”
“只有看见一个人的时候,它会跳的热烈,我只在那个人面前,有过这种经历。就像是,不可抗拒无法控制的欲望,和热切的渴求。”
江央的眼神透过金楹,变得旷远。
“一开始我只觉得新奇,后来...就像中了蛊毒,无法自拔。”
明明他说的话很动人,明明江央的脸上满是温柔和笑意。可眼泪,居然从眼睛里悄悄爬了出来,滑过脸颊,“吧嗒”一下掉在了被单上。
“阿楹,你怎么了?”
金楹笑着摇摇头,扬起下巴,用手腕抹去脸上落下的泪,本以为就此可以止住落魄的泪水,却没想越抹越多。只好背过身去,轻轻下了床。
赤足立在地面,一步一顿地迈向房门口。
“可是...这是不公平的啊…”
“小江哥哥...这对阿楹...一点都不公平。”
真的。
 
“哥哥?哥哥!”
远远的,好像有谁在叫他。
傅承费力的睁开一条缝,天花板上,被阳光打上道斜斜的光,有些刺眼。
“醒了!哥哥,你看哥哥他醒了!”
“好了好了,看你开心的,这个哥哥叫的都分不清了。”
是谁在他身边?
眼前渐渐清晰了,傅承皱起眉头,眯着眼向床边看去。两条小辫子,淡黄色的外套,粉红色的脸蛋,像个新鲜极了的水蜜桃。
“...韵韵?”
小女孩朝他眨了眨眼,摇摇头笑,“哥哥叫错人啦,我是林茵茵。”
“茵茵?”
“嗯嗯!”
女孩趴在他胸口附近,咧开嘴角朝他笑。
“傅先生,谢谢您救了我妹妹,我实在是无法报答,若不是您不顾性命,茵茵她可能...”
一旁的少年声音带了哽咽,傅承愣愣地瞧过去,看到站在旁边的EASON,茫然的眨了眨眼。
EASON双手环抱,道:“用命换来的人,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呢。
傅承一瞬间氤氲了眼眶,薄唇颤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起林茵茵的小脸,突然泣不成声。小小的手想去擦掉源源不断的泪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紧紧抱住这位大哥哥的脖颈。
大人压抑的悲伤,就在耳边,格外清晰。
“哥哥不哭,茵茵陪着你。”
稚嫩的声音响起,作出大人样子的小小孩,居然令傅承又一次动容。原本在小孩子面前哭泣的懦弱举动,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了。
EASON垂下了眼眸,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茵茵不怕吗?”
“有哥哥在,茵茵不怕。”
“那,茵茵会不会怪哥哥,怪哥哥去的晚,怪哥哥让茵茵的裙子脏掉了?”
“我哥哥说,哥哥你为了救茵茵,流了好多血。可是哥哥你,根本不认识茵茵,对不对?”
“对。”
“谢谢哥哥,幸好有哥哥在,茵茵喜欢哥哥。”
手指捂住嘴唇,试图以此遮掩泣不成声的呜咽,泪水自下颌滴落,将淡黄色的外套打湿了一小片。
似乎在此时,茵茵就是韵韵,似乎这个时候,韵韵再也不会怪他了,似乎父母的责备,也烟消云散了。那他是不是,不是杀人凶手了,韵韵她...是不是也不会再害怕了。
他是无辜的,对吗?
“对不起。”
少年向EASON鞠了一躬,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EASON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
“为我一直以来的鲁莽,是我太着急,太冲动了,误会了您和傅先生。真的很抱歉。”少年将头埋的更低,浓浓的愧疚包裹着他整个人,直起身子这个动作,都显得沉如千金。
EASON选择了不去理会他,绕过这个愚蠢的少年,走到傅承身边,静静地看着傅承痛哭流涕的脸。
他都明白,傅承为什么会哭。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因为开心,而产生的泪水。
“先生,江央他...知道我在这吗?”
傅承抬起头,发红的眼睛里满满写着期待,这让EASON有些不开心。
“不知道。”EASON的语气顿时变得冰冷。
傅承眼底的光黯了黯,勉强勾唇,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先生,我必须得去工作,不然他一定会担心的。”
EASON深深注视着他,虽然因为担心他会难过,事先嘱咐了所有人不许对傅承说他的病情。可就算只是被捅了一刀,他也这么着急想要和江央待在一起吗?
“这么想见他?”
好像是听出了EASON语气的变化,傅承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不是的先生,我只是...”
“你难道就不问问关于我的婚礼?或者是,为什么我会在这?”EASON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不过话一出口,才突然意识到这两句话,似乎不符合他的身份。
“先生...?”
傅承有些茫然。
“明天。”
EASON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病房。
 
烟雾缭绕在整间屋子里,没有光源,似乎踏进这里,眼睛便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寂静到可怕的地方,只听见“沙沙”的,是钢笔尖和纸张接触的声音。和粗重的,时不时剧烈咳嗽的声音。
Daniyyel把所有能与外界有一丝接触的地方全部堵上了,就连窗户的缝隙,都被填满了写满字的纸片。墨水倒在桌子上,弄脏了一大片的白纸。
但是也没有关系,如果看不见的话,写什么,在哪写,周遭又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
唯一的亮光,就是一段接一段,不停被扔在地上的烟头,和被擦亮的火苗。
烟草叼在嘴里,不断的吸入又吐出,从嘴里吸入,也从嘴里吐出。Daniyyel不会吸烟,可现在好像只有这个样子,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烟雾太浓,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Daniyyel咳嗽着,眼角也挤出了泪滴。
“叮——”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刺眼的光不合时宜地出现,Daniyyel一把抓过手机,朝着对面的墙壁摔了过去。或许是并不太用力,碰到墙壁掉在地上,手机还是又“叮”了一声。
“都去死!”
“都去死!”
桌上的墨水,手里的钢笔,和桌面上所有的纸,全部都被扔到了那面墙壁上。Daniyyel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发丝,蹲在了地上。看着那个方向,浑身颤抖起来,拼命的摇着头。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这么在乎那个废物。
为什么?!
...
“现在想明白了吗?”
是Rosalynn的信息,区区一句话,他似乎就能从中看到Rosalynn高傲的笑容。他生气,但又不敢。
“什么?”
犹豫了许久,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那个孩子的病,是你做的。V· Walklyn就算还不知道,你敢保证他永远都不知道吗?Dan,谁能救你?”
“哥哥他一定会相信我的,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是吗?”
不再有回应。
Rosalynn的话只停留在这一句,像嘲讽,和怜悯。
Rosalynn·Duc·Fontbona,不过30岁,就是整个MARVELOUS唯一一位女公爵。而她所在的家族,更是权势滔天,哪是一个区区养子可以相抗。
他的父亲,也就是把他捡来的男人,是EASON的叔父,是现任国王唯一的兄弟。可是,Walklyn家除了继承王位的一族,其余失败的候选人,都会被剔除。
所以他的养父Kia·Walklyn,就变成了王位之下的垫脚石。而这位可怜的失败者,却是自己提出要退出继承名单的。
身为兄长,理应去照顾有能力却多疑的弟弟。
Kia没有自己的孩子,Daniyyel就是他唯一的寄托。不过多亏了自己的哥哥,EASON,否则像个流浪猫一样的Daniyyel,根本不配冠以Walklyn的姓氏。
他甚至连Walklyn家一脉的银发都没有,天生的栗色卷发就好像是,下等人的徽章。Daniyyel也曾经几乎因此被逼疯过,把自己整个人泡在浓浓的漂白水里,如果不是因为EASON,他早就死了。
还好,他有哥哥。
不过,现在的EASON,还是会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吗?Daniyyel不敢赌。而Rosalynn的橄榄枝,会成为他赖以为生的养分吗?
当哥哥知道了,他应该会死吧…那个男孩的病,就是出自他手,哥哥一定会杀了他,一定...
怎么办?
 
傅承微皱着眉扯出勉强的笑容,闭上眼不看那张令他憎恶的脸,“我没事,先生。”EASON笑容愈发令他不寒而栗,这个血管里流淌着高贵血液的人,轻蔑和傲慢与生俱来。“划开的瞬间很美,但是你不被允许。傅,你忘了?”傅承的笑带了痛苦,甚至身子也微微颤动起来,“抱歉,先生,您知道的,那种痛苦难以忍受。”骨节分明而纤长的手指自他的脖颈下滑,溜过每一寸曾经的伤痕,这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疤,是永恒的艺术品。“你们的国家,那是个忌讳。”EASON的审视令他由内而外的畏惧,皮肤上不禁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但是你,却赖以生存。”傅承眼中又黯然几分,别过头看向窗外,他怕自己无意识的厌恶被EASON察觉。不听话的狗是会永远消失的,而厌恶主人的狗会被如何对待,他想也不敢想。“你的所求,得到回报了吗?”“...先生,他结婚了。”一滴泪自左眼淌下,划过鼻梁涌进右眼,最终消失在右颊下的枕套上。“你从来没有哭过。”“是的先生。”“只是因为他结婚了?”“不是的先生,他不是结婚了,是不要我了...又一次。”EASON眼中带了疑惑,他不明白傅承所说的是什么,或者,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难以帮他理解傅承的心情。“是不是我,不该回来打扰他。”“可是如果没有他,我挣扎的这些年,都算什么?”傅承笑道,声音哽咽不成声。良久,房间内安静极了。EASON只是注视着傅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傅承脸上。即使是他全部的宝贝,都没有能力试图撼动过傅承的意志。但他们分开,还不到三天。足以让傅承面对他,将最卑微的伤疤展露,和他第一次见的眼泪。“他只是结婚了,又能证明什么?”EASON指尖沾了他温热咸湿的泪滴,迎着月光格外剔透。眉毛纽在一起打了死结,眼神中俨然像一只受伤的猫,极度的痛苦令EASON有些意外。傅承抬起胳膊,指尖从发丝中穿过,攥成拳。“不一样的先生,他不要我了,是真的根本不再需要我了。”EASON俯身,搭上他的手,缓缓拿了下来,薄唇吻过他的额头、鼻梁,最后停在那张干裂的唇上,只是极轻又简单的吻。 起身拿上外套,转身背对傅承的一瞬间眼神变成了平日里的阴鸷,如同狩猎的豹。“先生..”“你等我回来。”不容傅承再有多余的言语,那个如同噩梦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门口。手背盖在唇上,用力地摩擦,浑身的颤抖比之前更甚几分。终于忍耐不住,趴在床边干呕,可空空如也的胃中什么也吐不出。恶心。
对EASON生理的厌恶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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