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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无名者之书[第33页] |
作者:askw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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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城的骑士全部集中在主堡前的广场上,后面还有人不断地赶来。布朗歇驱开人群,径直走到绿林厅伯爵文森特格鲁菲德面前。这个十七岁的青年长了一头浅金色的卷发,脸上满是倦意,正端坐在一匹栗色母马背上打着呵欠。见到公爵夫人到来后紧张地坐直了,稍稍打起点精神。 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过战斗?对于这个出了名的懦夫,布朗歇向来不看好。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把话当面说出口。但是今天,事实就在面前,叫人不得不信。 “勇敢的文森特伯爵。”她强迫自己收起所有厌恶的情绪,把他看做一个真正的勇士。“非常感谢你在这危急时刻解就了图林根城,我仅代表我的父亲向你 和格鲁菲德家族……”话还没说完,四周隐隐响起了喊杀声,叫她不安地停下倾听。不,不对,这怎么会?……没等她反应过来,在场的骑士全都齐刷刷地抽出刀 剑,指向留在这里的图林根守卫。普林爵士因为反抗,被一剑削掉了右手,登时血流如注。 “你!你们?!”布朗歇又惊又怒。刚想转身逃走,一柄出鞘的钢剑已然对准她的胸口。一瞬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回去,侄女!”刚才被困得结结实实的叔叔伊姆拉斯跳下马背,笑眯眯地把那些松掉的绳索扯下自己的手臂。脸上邪恶表情叫人毛骨悚然。他径直走到布朗歇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双深如洞穴的黑眼睛。 “我的小布莉尔,你想和我斗智,还嫩了点。”他轻声说道。 |
Chapter22 维克托 “那是什么?”维克托匆忙泼掉手里的水,指着不远处漂浮在芦苇丛中的一件灰黑色的东西大叫。 “好像是个人。”‘老学究’眯起眼睛,仔细眺望后说道。 “是——死人么?”他开始止不住地恶心。自己刚才可是一口气喝了半肚子的水,现在怎么想都觉得那水的味道不对劲。 ‘老学究’望望他,一副‘你活该’的表情。“我刚才要你慢一点,你就是不听。喝了有死人的水,会闹肚子的。”他脱掉鞋子,踩进水里,朝着那片漂东西芦苇丛走去,“先看看是死是活。如果是死人,就看看是谁家的吧。” 河水发出‘哗哗’的声响,很快没到了他的腰部。于是,他拔出随身的匕首,砍断一根粗壮的芦苇,用它去捅那团灰黑的东西。河水翻滚起来,那团东西翻了个个,脸浮出了水面。“是个孩子!”‘老学究’喊道。 “还活着吗?”维克托问。 “不知道!” 他伸手拽住孩子的衣服,往岸上拖。突然,水里的人咳嗽了一声。 “还活着。”‘老学究’十分兴奋地喊道,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拉上岸。可以不用闹肚子了。维克托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注意到男孩的黑色上衣胸前绣有一只银豪猪。 “格鲁菲德家族的叛徒!”他说着抽出了匕首,抵上男孩的脖子。 “慢着!”‘老学究’喝止他。把匕首从男孩脖子上扭开。“格鲁菲德家的人怎么会落进这图林根河里,不觉得奇怪吗?听我说,应该等他醒来问清楚,说不定会有什么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他不满地把匕首插回刀鞘,“我希望听到的是文森特那胆小鬼被亚力斯.菲尔德击溃。” “我倒不觉得这是件好事。”‘老学究’当场唱起了反调,没给他留半点面子,“这两个家伙我宁愿是文森特赢。因为他还是个人,是人就容易被打败。亚力斯.菲尔德一旦占据主导,结果会比文森特临阵脱逃糟糕上一千倍。不是我没胆子,我从心底更愿意和懦夫文森特说话。” 或许你是害怕亚力斯.菲尔德识破你的身份吧。维克托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火光下,他的手臂上赫然晃动着一条头顶红宝石的眼镜蛇纹身。我会找个机会向你讨教说法的,为何瓦斯曼苏顿兵团的‘毒蛇’标记会在你的手臂上。不过现在,保持沉默是为上策。 也许是拖拉之中受到了挤压,男孩呻(chahua)吟起来,不住地咳嗽。 “他呛到水了。快!快帮我把他翻过来。” “知道。”维克托不情愿地托住男孩的腰,把他脸朝下搁在‘老学究’的膝盖上。老人按住孩子的背轻轻摇晃挤压,不一刻,喝下去的水从他的嘴巴里流了出来。“学着点,以后遇到溺水的人可以这样做。”他教训道。让维克托更加不快。 男孩很快就醒了。可能因为在水里泡久了的缘故,看起来有点木讷。直到这时,维克托才觉得他有点眼熟。“雷米.奥尔?”他惊叫道,“你是图林根普林爵士的侍从雷米.奥尔?” 男孩被他这么一喊,跟着缓过神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他操着哽噎的声音说道:“维克托少——不,维克托大人,快想办法救救图林根吧。那个被你外公赶出家门几十年的怪胎伊姆拉斯伙同‘豪猪’领主文森特设计欺骗你母亲打开城门,趁机占领了图林根。” “你说什么?”这件事仿佛一记大锤,狠狠砸中了他的胸口。叫他的脑袋里好像住进了一群蜜蜂,嗡嗡作响。“你说什么?图林根失守!?”他用力掐住男孩的肩膀,使劲摇晃,“那我母亲呢?我外公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我不知道。”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失控吓坏了,“他们攻进城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城里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我是在夫人的嘱咐下混出城的,但渡河的时候被他们抓住了,关了好几天。直到他们自己放火烧营地,骗夫人打开城门的时候我才趁乱逃了出来。” “我看还是找个地方仔细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尔后再作打算。”‘老学究’劝道,“像你现在这样激动,会出事的。” “你叫我怎么能够冷静!”他愤怒地咆哮。不知为何,这句十分平常话在他听起来十分刺耳。“城里有我的母亲!我的外公!而我的舅舅、父亲、大哥刚刚遇害!再失去他们我就一无所有。” “就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冲过去同样一无所有,只会少掉脖子上的脑袋!”‘老学究’的声音比他高得多,嘹亮得好像战号,一阵风似的吹灭了他炽烈燃烧着的盲目怒火。 “那你说怎么办?” “先冷静一下,找个地方问问这孩子具体情况。”他扶起雷米.奥尔,对他悄声说了句话。男孩很快镇定下来,但还是躲着维克托的目光,不敢与之相对。我吓坏他了,这实在是个失误。他像个孩子那样脸红起来。 “还有,我们得找到亚力斯.菲尔德和被打散的北方联盟军队。”‘老学究’补充道,“没有他们,我们等同于乞丐。” “这点我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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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创了。。。。 |
“可惜,母亲把她嫁给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埃松冷冰冰地来了一句,叫凯特琳下面的话全都噎在喉咙里。她愣了半天,终于改口道:“现在北方最后究竟是谁坐庄,还不知道呢。把信给我。” 没等埃松伸出手去,凯特琳一把夺过那封信,展开阅读。“还真是会搞怪。”她自言自语地调侃,“居然和我们打起暗语来了。” 烛火轻轻抖动,朝这两人洒下大片阴影。最后,这位瓦斯曼的皇太后总算再度开口,“这个伊姆拉斯不简单啊,不管我们是否遵守约定,他都不吃亏。占着 一座城,他可以向两方都提出要求,或许还可以寻求第三方的合作。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下定决心只能依靠瓦斯曼,这样才可以把他的要求降到最低。” “这么说我们应该拖延?” “册封诏书以及授权状可以先给他,但是军队和钱粮暂时不要给。”凯特琳把信复又塞进信封,“反正那种纸片我们这里多的是,他想要多少有多少,但钱 和人手却不是。如果他觉得这样还不保险,想要教会和教宗签发的任免状也可以立刻办到。他不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不合法吗?我们刚好可以帮他得到真神的承认。 试问在整个亚斯兰大陆,有谁胆敢质疑真神和教会的决定?” 这的确是个高明的方法。埃松充满敬意地望着母亲,“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一定要求军队和钱粮怎么办?” “怎么办?一点一点地付。”凯特琳把那封信丢到一边,“能拖延一分是一分。只要国内平定,奥斯瓦那边能够稳住,苏迪兰和卡罗玛特不会趁机扯我们的后腿就行。到时候别说一个北方联盟,就算是他们联合阿拉尔席卷而来,也不足为惧。” 这恐怕是个永远也等不到的时机。不管凯特琳如何解释,埃松总有些担心。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担忧了。“伊姆拉斯会按我们的计划等待吗?如果他等不及……” “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不可能和我们翻脸。”凯特琳打断他,“因为他还没有抓住信里说的‘逃脱的蝎尾兽’。据我所知,那家伙可不是个容易对 付的角色,至少那男巫的巫术对他完全不灵。而且,他的舅舅瓦罗斯.萨顿,那可是个千年一遇的人物。他带走了勃瓦第的老公爵,又是反对新公爵艾格尼丝继位的 叫嚷声中最响亮的一个,却从没有任何一个贵族胆敢对他说不。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很多,有些我认为就是胡扯,说他能够操纵阴影为自己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样正好,差不多可以和伊姆拉斯那男巫凑一对了。埃松发现自己不觉就朝那种地方想。让他们互操一次,不知道谁干得过谁? |
“母亲对他有把握?” “七分,还有三分是未知数。”凯特琳用手指敲着下巴,一脸严肃,“得催促他想办法,尽快抓住小北境公爵。只有那样,才能保证亚力斯那蝎尾兽谨慎地缩回自己的领地,并考虑是否该换一个宣誓效忠的领主。到时候,我让你和那北方女孩结婚,名正言顺地获得北境的继承权。再把图林根的一部分交给亚力斯.菲尔德,借此削弱伊姆拉斯的威胁。浅水滩侯爵是明理之人,想必他会因为此举对瓦斯曼加倍地感恩戴德。同时,也可以借机拉拢他的舅舅瓦罗斯.萨顿。只要我们的价码够高,就能保证他的忠诚,这将令我们间的合作十分愉快。” “可要怎样瞒过伊姆拉斯?”埃松插嘴。 “瞒?”凯特琳皱起眉头,“有些东西,是由不得他的。只要我们的册封诏书一到,他就是骑虎难下,想再改口,不可能。所有忠于图林根和北境的领主都会视他为通敌的叛徒,他只能寻求和瓦斯曼结盟,什么条件都得答应。” 埃松觉得这个想法叫人愉快。 “那么,母亲刚才提到了北境继承权的归属,是要让我娶那北方女孩吗?”埃松语气中透着兴奋,他想看看克丽丝想要阻止又无能为力的模样,“什么时候?” “不,不是现在,你想到哪里去了。”凯特琳连忙把他摇醒,“你现在还要保持和琼安的婚约,我可以保证,她会成为女王的。” 琼安,七层地狱啊。一想起她埃松就害怕。母亲还是要我和琼安那个男人婆结婚,这可怎么办?要知道那女人的脾气比一头公牛还要大,心眼却比针尖还要小。除了头脑,什么地方都像是另外一个妈妈。不,不行,我可不要再找一个妈回家。“可是母亲,现在那个艾格尼丝已经怀孕了,万一生下来的是男孩,琼安还有机会吗?” “她?”凯特琳口气冰冷,盯着儿子的眼神叫人想起捕食的猛兽,“是不会看到她的儿子长大成(chahua)人,继承王位的。眼下最关键的是奥斯瓦和苏迪兰的动向,我放西伊尔那女人离开实在是个错误,但要让她再回来……”凯特琳紧盯着埃松的眼睛看,“又有谁愿意娶那个扫把星呢?” “不,我不要她。”你别看着我,“‘让瓦兰德去娶她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凯特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当初弗兰西斯病逝,西伊尔是自动离开瓦斯曼回国的。现在让瓦兰德去碰碰运气,或许可以成功。就是不知道瓦莱会不会同意娶这个年长他许多,又曾经是他哥哥妻子的寡妇。” “他要是有点头脑就会同意。身为幼子的他同一个拥有财产和土地的女继承人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埃松说话的时候把自己完全排除在外,“就算那女人是个老太婆,至少也能带给他大片的领地和大笔的财富。” “他要是能像你这样想就太好了。可惜瓦莱的脑子一直停留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总也转不过弯来,觉得领主的责任与他无关。”凯特琳接口道,“不知道我这次让他去南方反省过这些时日后,有没有明显的效果。” “母亲招他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想到瓦兰德要去向一个当过他嫂子,年纪大上一倍的女人求婚,埃松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我还想休息一下。”‘毒蛇夫人’因为今天的拒绝显得闷闷不乐,“你可以离开了。”她拉过毯子躺下,把脸背向里面。 埃松向母亲的背影行了个礼,退出太后寝室。 |
该怎么向瓦兰德说明?他一边走一边思考。如果照实说,他一定不会理睬。到时赖在流放地任谁也没办法。得先把他骗回来才行,再让母亲亲自和他去说。他如果答应,我就少了个竞争对手。他如果不答应,就会惹得母亲大发雷霆。不管是哪种情况,结局都对我有利。 鸦巢的渡鸦们在黑夜中仍然聒噪不休,粗噶的嘶叫声传出老远。 当埃松登上位于顶楼的小房间的时候,莫里斯学士的两个学徒正在为这一大群信鸦喂食的事发愁。他们身上布满了渡鸦啄痕和抓痕,袖子也被撕烂,几乎被这一群吵闹的混帐给弄得哇哇大哭,样子狼狈至极。“别吵!别吵!”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叫喊,用棍子驱赶那些不老实的抢食鸟儿,然后把一大把碎牛肉片洒进鸦笼。一时间,笼子里炸开了锅,鸟声阵阵,黑羽纷飞。 “你们的师傅呢?”埃松问。 两个人连头也没回,只当他是普通的侍从。 “你没看我们忙着吗?”其中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尖脸男孩脱口回道,“师傅已经睡觉了,要找他明天再来吧。” 很好,连个学徒也能指派我了。埃松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得尽快给这些人上课,叫他们明白自己的位置究竟在哪里。“我母亲为战事操心日夜不眠。”他没好气地说,“学士大人可真是安心啊,什么时候都能睡觉。耽误了战机要事,你们中有哪一个可以承担。” 他的话比雷声更响,一下子震晕了那两个学徒。 浅褐色头发的男孩瞪着一双金鱼眼木然地望着埃松。而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似乎被人割了舌头。嘴唇不住地哆嗦,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你们的师傅已经睡觉了,看来我得明天才能来找他。”埃松阴沉沉的笑容叫两人噤若寒蝉。“最好祈祷敌人这时候也在睡觉,那样就不会有什么事被耽搁下了。” “没……没有……”小学徒结结巴巴地说道。在他们的眼里,埃松显然比那群渡鸦可怕得多。 “对不起,亲王殿下。”莫里斯学士匆忙从里屋跑出来,“小孩子不懂事,言语上有所怠慢,还请见谅。”老人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的拖鞋只套了一只。他朝着两个学徒努努嘴巴,要他们赶快出去。 “学士,我母亲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埃松冰冷地提醒他,“今天这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请你在教会他们学识的时候,也教教他们必须的宫廷礼仪。” “是的,是的。”莫里斯学士连连道歉,光亮额头上迅速渗出大颗的汗珠。在烛火下一照,像露珠一样闪亮。“亲王殿下,您深夜来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需要一只强壮的信鸦,送信给我的弟弟瓦兰德。” “皇太后陛下打算让殿下回来?”老人小心地推测。 “是的。”埃松望了望他那惶恐的模样,肯定地说,“信上要这样写:亲爱的瓦兰德,我甜蜜的儿子。上次皇帝遇险那件事完全是因为侍从的疏忽,与你无任何关系。如今事实已然查明,特撤销对你作出的流放惩罚,请收到信后即刻回返都城伊西底。署名:日夜思念你的母亲,凯特琳.图拉努斯。” 在他口述的同时,莫里斯学士完成了书信的内容。 “殿下。”他把信递给埃松。 “很好。”伊西底亲王接过后浏览一遍,折好信纸,塞进信封。然后在封口处盖上印有图拉努斯家族黑龙纹章的封蜡。“立刻把它送出去。”他吩咐道。 老人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看着带信的渡鸦消失在漆黑夜色中时,埃松露出了笑容。瓦兰德,接下来的一切,就看你的表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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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地位——他不过是阿苟斯面前的一只猎犬,随时可以被抛弃,到时候下场不会比那些权贵更好。所以他一直小心谨慎,不给别人落下任何把柄。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宫廷里站稳脚跟,长期立于不败之地。 他很聪明,懂得利用公事作挡箭牌。瑞卡德收起地图。在没有借口的情况下,找出点借口对于他这个情报总管来说不是难事。可他却要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还有,他究竟要和谁通信,信里的内容又会是什么? 或许,希尔曼那里会有答案。 瑞卡德匆忙收拾好书桌上的纸笔,叫了小侍从彼得瑞的名字。男孩刚才就回来了,一直躲着他,呆在下面的院子里和两个同龄的侍从玩耍。另一边,几个佣兵正在对战练习,他们都是菲丽安雇来的,说是要帮她查找什么人。 连她现在都变得像八爪章鱼了,做事情神神秘秘的。 “首相——大人。”小侍从胆怯地望着自己的主君,准备挨揍。两条瘦骨伶仃的小腿不停地发抖,好像筛豆子。 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呆在恶狼的面前。这模样叫瑞卡德哭笑不得。瑞根家族就算不是勇士也不会出这种脓包,真怀疑他是丽贝卡那风流的娘们在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我要你去一趟血塔,让科斯伯爵去学士塔。告诉他信已经写好了,我在希尔曼学士那里等他。” “是的大人。”小侍从扭头就跑,速度相当快,几乎是逃离。 我就这么可怕?瑞卡德悻悻地想。不过下面要和科斯见面,还是需要好好地组织一下语言。 学士塔离首相塔不远,瑞卡德没太着急,慢慢往那边走。快要到的时候,却发现科斯已经站在塔门边的老橡树下等他。 他换掉了刚刚去首相塔时穿着的那件红天鹅绒上衣,穿上了平时一贯的棕色羊毛外套和深绿色粗布斗篷。小侍从彼得瑞就坐在塔门旁边石阶上,正脱了鞋子揉脚。一见到瑞卡德过来,连忙把脚往靴子里塞,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惊恐得像只见了鹰的兔子。 “首相大人,好。”隔着老远,‘章鱼’伯爵就满脸堆笑地喊道,让瑞卡德浑身直冒冷汗。 “科斯伯爵好快的速度。”他干涩地寒暄。 对方那双墨绿的眸子一直盯着他看,一点笑意也无,里面的寒意似乎要冻僵所看到的一切。“这是要事。”他的声音冰冷而富有磁性,“我替陛下办事的这些年从来不敢怠慢,对待首相大人又怎么能用第二条标准呢?” 他是有备而来的,看来今天要想抓住他的小动作不容易。“呃,我们进去吧,不要让要事被耽搁了。”瑞卡德笑道,带头走进学士塔。 希尔曼学士和他的学徒们住在塔楼的三层和顶层,楼下是平时办公和研究的地方。这儿有着非常宽敞的穹顶回廊,带小隔间的大教室,以及可以存放一万册书和数百种药物的储物间。瑞卡德找到学士的时候,他正和两个学徒忙着把那些写好的信插进信封里。 “首相大人,您吩咐的那些东西已经写好。”老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地向瑞卡德行礼。“打算什么时候送出?” “送信的事我已经交给科斯伯爵了,你们只需要把信封好后交给他就行。” “那好,都在这里。”希尔曼接过学徒手中的信,递给瑞卡德。他稍稍检查了一下,所有的信封都还没有盖上封蜡。 |
七重地狱啊,这个酒鬼竟然带头喝酒,大早上就醉成这样?瑞卡德的手一阵抽筋,想给这醉鬼一巴掌,叫他清醒清醒。 “史蒂夫斯伯爵。”他喊道,等了半天却没有反应。“史蒂夫斯伯爵!”他又叫了一声,怒火顿时上扬。“史蒂夫斯伯爵!” “首相大人。”这位都城守备军司令喘了口大气,缓过神来,睁开布满红丝的眼睛。“对,对不起,首相大人。”刺鼻的酒气伴随着他的声音喷吐出来,叫人想起摆放了好几天的剩饭剩菜。 今天算了,以后找个时间好好修理他一下。瑞卡德强压怒火,吩咐道:“请伯爵把守卫们分成六人一个小组,东边从莫顿宫开始查,西边从首相塔开始查,要每个角落都查遍。” 顿时,喝的醉醺醺的守卫们在同样酒醉的司令的带领下,吵吵嚷嚷地站队。“大人,要查什么东西?”史蒂夫斯.卡特文森还没糊涂到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却忘了这个‘什么’是何物。 “一个别国的奸细。”解释似乎不能让这醉鬼理解,他仍然瞪着发红的眼睛望着首相。“要查陌生人!”瑞卡德咆哮。 “遵命。”史蒂夫斯.卡特文森回应了一个扭曲的微笑,摇晃着两条粗壮的小腿,驱赶着一队守卫往东边的莫顿宫赶去。 “首相大人,我们现在可以去了。再迟恐怕……”老学士小声说道。 “走。”瑞卡德朝着那些醉醺醺的守卫一挥手臂。 他们赶到血塔时时间正好,科斯正忙着往最后一只渡鸦的腿上捆缚书信。见到瑞卡德带着一群守卫冲进来,他露出了惊讶之色,也许还有那么一丝惶恐。 “首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镇定如初。 “打扰了,科斯伯爵。”瑞卡德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六只脚上捆好信的渡鸦正呆在笼子里安享它们出发前的大餐,最后这只安静地站在科斯的木桌上梳理羽毛。没有一点异常,但要检查完所有的渡鸦后才能最后下结论。“我得到密报,有别国的探子混进了宫里。为了陛下的安全,我下令守备军的红袍子搜查整个王宫。” “原来如此。”情报总管自动退到墙角落里,“我这里就这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了人的。” 好个镇定自若,看你还能装多久。“伯爵刚才可曾有离开?”瑞卡德突然发问。 “离开?”他没能理解过来,随口回答,“离开了一阵,就是去了会儿楼上。” “那么就对了。”原来你也有失言的时候,“伯爵刚刚离开,难保探子不会趁机偷换书信。这些信件很重要,我想检查一下封蜡有没有问题。” “可以。”科斯很爽快地打开鸦笼。里面的渡鸦似乎不喜欢被人打搅吃饭时间,纷纷大叫起来。“首相大人请小心,这些个家伙野得很。我的手经常被它们啄得鲜血淋漓。”他向瑞卡德展示了一下手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这些都是它们干的。” “谢谢伯爵提醒。”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叫我打消念头。瑞卡德把手伸进鸦笼,冷不丁被一只鸟嘴啄中。‘嘶——’他连忙缩回手。 “首相小心,它们很野。” “谢谢。”瑞卡德再次把手伸进笼子,忍受着尖喙和利爪的抓咬,一只一只地检查捆缚在渡鸦腿上的书信的封蜡。 完好——完好——还是完好——一连六封全都完好。没有一点破损,没有一丝异样。鸟儿身上也没有任何夹带。瑞卡德不甘心,又检查了一遍。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怎么办?他有点不知所措,表面上仍然竭力维持着那份镇静。 离开。希尔曼冲着他打暗语。看来,只能这样做了。再啰嗦下去只会越来越糟。他转身面对科斯。情报总管仍然伫立在一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抱歉打扰了,科斯伯爵。不过可以确定,那个探子没来过这里。”瑞卡德用手势打发红袍子们先出去,自己紧跟其后。 “首相大人,请留步。”‘八爪章鱼’又露出了那种甜腻却寒冷的微笑,“等我放出信鸦再离开吧,我也害怕那探子再过来。”他抓住桌面上的渡鸦,很快把信捆在它的右脚上。然后提起笼子放到窗口。顿时,渡鸦们的尖叫声充斥了狭小的房间。 “大人还有没有问题?我要放信鸦了。”他最后问道。 “没有。”瑞卡德挥挥手。 科斯拉开笼门,渡鸦们争先恐后地冲出铁笼,黑色的羽毛四处飞扬。它们嘶叫着消失在晨光初绽的天空中。 “首相大人,您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他冲着瑞卡德又鞠一躬。 “很好,很好。”这个回合你大获全胜。瑞卡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送给他。“我们走。”他喝道。 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却没了来时的那股子气势。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离开血塔的时候,瑞卡德眼睛一直盯着脚步在沉思。忽然,他看见有样东西粘在了自己的靴子上。拿起来之后,发现那竟然是半个盖着首相印玺的封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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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维克托 树林里飘荡着雾气,丝丝缕缕的好像重重轻纱帷幔,叫远近的一切都如海市蜃楼般亦幻亦真。 维克托抬头眺望。不远处,河中央的图林根城堡在乳白色浓雾的包裹下,只剩下一个高塔的尖角露在外面,仿佛汪洋中耸立的船桅。那是‘星塔’,他只消一眼便认出了它,‘浮舟之城’的主塔,全城的至高点。 此时的塔顶上没有飘扬根特家族的七星银流旗,而是换成了一面姜黄底色,画着只半狮半豹怪兽的旗帜。变节者果然是变节者,连选择的纹章都那么贴切。 维克托想。(注:在西方俚语中,豹子是狡诈、变节和无信的动物。为此,英国王室曾辩解‘狮心王’理查一世的徽章是三只狮子,而非三只豹子,以回应法国人的 非议。) “现在怎么办?呆在原地吗?”‘老学究’翻身下马,只让男孩雷米坐在马背上。这里离格鲁菲德家的驻军很近,骑马时发出的声音很容易暴露目标。 “我想再靠近一点,看看图林根城堡。”维克托驱马朝前走去。树木朝两边退开,他出了树林。水声喧嚣,图林根河近在咫尺。因为雾气浓重,只能看见一堵白色的横在面前。 “不能再向前了。”‘老学究’牵着马追赶上来,“这里离城堡太近,他们站在城墙上就能射中我们。就算雾大看不见人影,也能听见声音。一旦叫他们发 现,我们很难脱身……”或许有什么办法能靠得更近一点。维克托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不知道母亲和外公现在被关押在哪里……“走。”见他还在迟疑,‘老学 究’焦躁地伸手扯住缰绳,“这里太近,我们必须走。”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在浓厚的雾气中显得异常冰冷。混乱的人声自城堡内传出。接着,河口吊桥 ‘砰’然落下,有队骑兵出城奔上长桥,朝这边而来。 “快,快回去。”‘老学究’用力拉扯维克托坐骑的缰绳,马儿痛苦地嘶叫起来。“你这混账的畜生!”他举起鞭子照着马屁股猛抽下去。栗色母马登时抬腿人立,挣脱他的手臂,朝着林子里奔去。 没等他们完全退进树林,轰鸣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跟前。 鞭子破空,第一匹马嘶鸣着冲出河口浓雾。维克托立即就认出了马上的骑手,正是绿林厅伯爵文森特.格鲁菲德。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马的身影出现在飘荡的雾气中。起先只是一片深迹,接着人和马的身影显现出来,快得好像船首劈开波浪。 他们走得好急,出什么事了吗? “跟上去。”当最后一匹马跑过面前,快要没入晨雾的时候,‘老学究’翻身上马,悄声说道。 他们小心地保持距离落在最后,沿着图林根河跑了一段,然后直向西走,越过西恩瀑布附近的西恩丘陵。太阳钻出云层,雾气变淡,跟踪变得不那么安全 了。他们不得不将距离拉大,有时候还得寻找地面上遗留的蹄印判断马队去向。好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文森特伯爵不再赶路,停留在一处古代瞭望塔废墟附近扎营。 这地方好像叫王冠塔。维克托望着那座倒塌了一半的宏伟瞭望塔发愣。 |
两千年前,米拉西瓦兄弟自东方席卷而来,所到之处王国如秋叶般纷落。他们横扫了整个安诺-阿西瓦平原,然后一路北进,直奔当时的北方七国领地。当兄弟俩的联军抵达图林根河与瓦尔诺河交汇的入海口——伊伦湾的时候,整个北方如同狂风下的鸟群一般惊恐混乱。 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北境之王号召北方七国团结起来,组成联军,抵御外敌。他们整整准备了一年,然后此地集结,前往伊伦湾阻挡米拉西瓦大帝的远征 军。然而,命运在他们出征之前就已注定。七国之间的不合让米拉西瓦有机可趁,在最后时刻扭转战局,一个接一个地摧毁北方人的王国。讽刺的是,也是在这里, 最后一任维利文家族的北境之王向米拉西瓦大帝俯首称臣,宣誓效忠,被封为第一任北境公爵。这个举动宣告了北方七国的覆灭。从此,北方人再也没有建立过任何 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却依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受威胁。 那个向米拉西瓦屈膝的北境之王叫做文森特。维克托突然忆起。父亲说他舍弃战争,带来和平,同那些伟大的征服者们一样伟大。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他当时唯一可以选择的路,不见得有多高尚,只是明智而已。 暮色渐浓,燃烧的篝火让四周愈发黑暗。维克托和‘老学究’小心地利用着这层保护,躲避在瞭望塔的脚下。游骑兵们全都围火而坐。不远处,一个搭好的帐篷孤独里支撑在草地上。 “真他(chahua)ma(chahua)的cao(chahua)蛋。”火堆旁传来不满的咒骂声,“那帮子瓦斯曼的猪凭什么命令我们做这做 那,好像他们是我们的宣誓效忠领主一样?还有那个伊姆拉斯,只不过是豹子和母狮的杂种,一个什么也捞不着的biao(chahua)子yang的货。现在也学会用鼻孔 看人,吆五喝六了。”说话的是个小个子。火光映在他光亮的头皮上,好像只大鸡蛋。“哦,骑了一天的马,累死老子了。”他向后仰去,倒在渐失青绿的草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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