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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娱乐]有没有那种前期高岭之花后期卑微到骨子里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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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种前期高岭之花后期卑微到骨子里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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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日剧)
有没有那种前期高岭之花后期卑微到骨子里的小说?


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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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 爱情 / 2018-07-11 日本 / 45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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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龙族前夫反目成仇十年后,我抱着病重的女儿迫不得已再次回到了那座冰冷阴暗的宫殿。
我跪在高不见顶的台阶之下,王座上的人只是一个面目模糊而遥远的金色身影:
「你说这是我的女儿?」
前夫神色冰凉。
「你们人类现在糊弄人的手段,可真高级啊。」
1
我的前夫不是人类。
我出生在一个人类与各种精怪共存的世界。
在这里,人类被公认为最狡猾恶毒的种族。
人类身体最为脆弱,且没有任何特异的才能,寿命又短如蜉蝣。
但是人族有着其他种族都极度匮乏的东西:
脑子。
人类没有龙族强悍的武力,没有精灵与万物沟通的异能,更没有地精发达的开矿锻造之技。
但是人类仅仅靠着纵横捭阖、挑拨离间等为其他各族所不齿的腌臜手段,在这个世界大肆攻城略地,四处煽风点火,愣是在这片土地上劈出了一条血路。
从被所有种族不屑、按在地上凌辱,到崛起为这个大陆国力第二的强悍国度,人类只用了不到一百年。
在我出嫁那年,人国的实力仅居于龙族之下。
然而,纵使人类靠着智慧用科技和商业挺直了腰板,但其他族群内心死活不愿意承认从前被他们踩在脚下、最卑劣的人族也有崛起的一天。
所以他们坚决拒绝与人类通婚通商,继续疯狂散播着人族的丑闻和谣言,互相抱团站队,纷纷以孤立人国为荣。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背景下,我作为人国公主,却被我父王一纸婚书,嫁入了龙族的国都亚尔兰。
在并不盛大、冷清肃穆的婚礼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龙族的首领罗克维。
2
龙族自此沦为其他眼高于顶的种族的笑柄。
这里连刚会说话的小孩都知道的俗语是:
「人类龌龊肮脏,最擅长背叛和谎言。」
不与人类通婚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共识。
亚尔兰连最穷的老光棍都不屑对人类多看一眼,而他们的国王却娶了一位人族王后。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办,你现在变成他们眼里最窝囊的国王了。」
我看到这消息的时候,正懒洋洋地躺在罗克维的膝上翻着晨报。
他很不习惯,但是并没有推开我。
只是在沙发上的坐姿有些僵硬。
正如我所言,虽然那些自诩高贵的族群自以为对人类了如指掌,但是他们从未真正接触过人类。
他们坚守旧贵族的严苛礼节,毕生举止得体光明磊落,以时刻保持着那些繁文缛节为荣。
他们不能展露任何失礼的情感和私欲,更不能谈论那些有辱斯文的贪念和私心。
虽然这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是在我眼里,他们脸上就写着俩大字:
好骗。
新婚之夜,罗克维告诉我,他们这里的夫妻只不过是为了繁育后代、交换利益等目的而缔结契约的终身同事。
说这话时,他正被我逼到了墙角,分外紧张地看着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
他哪见过这阵势。
毕竟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谁敢如此僭越。
我敢如此放肆的主要原因,是我知道他们引以为豪的迂腐教育不允许他们对妻子无礼。
我险些笑出声——他们这些破规矩也太好用了。
「可是我一个人远嫁至此,无亲无故的,你应该多体谅我一点才是。」
我声音楚楚可怜,凑近了他紧绷着的冷脸,
「我在这守你们这的规矩可辛苦了,你是不是也得试着学学我们人类的规矩呢?」
正如我料想的,虽然他完全有权拒绝我,但是他骨子里圣母式的修养阻止了他。
他沉吟半晌,叹了口气:
「我尽量试试。」
3
骗纯情天真高岭之花国王玩儿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无论是多过分无理的要求,只要我故作委屈地瘪着嘴嘟囔一句:
「可是我家乡那边的夫妻都是这样的……」
我就能撑着脑袋欣赏他脸上复杂而挣扎的神色,最后看着他满脸无奈地硬着头皮妥协。
宫人们一开始还会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矜贵的陛下每夜在床边给我读睡前故事,到了后来,就算是我把他那头一丝不苟的金色长发编成麻花辫玩他们也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你们那里真的有这种规矩?」
在我厚脸皮地揽着他的脖子要早安吻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红着脸试图质疑我。
「可不是吗!」
我眉头一蹙,眨巴着眼睛张口就开始编:
「父皇有一天早上出门前忘了这事,我母后气得三个月没搭理他呢!」
他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
「可是这是很失礼的……」
「这里又没有别人。」
我的脸凑得更近了,勾人的语气已经接近哄小孩:
「你亲我一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那天,候在卧室外的宫人们头一次见到他们那位向来处变不惊的陛下红着耳朵匆匆推门而出,像是落荒而逃。
国王最信任的近侍米达尔提醒他唇上好像蹭了点胭脂的时候,还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4
我无法无天的行为终于被捅到了议政厅长老会那里。
幸好,我自小对这种没事找事的诘问已经无比熟悉,不就是编点场面话吗!
我准备了一万字旁征博引的发言稿,天花乱坠地阐释了尊重异族习俗的重要意义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恢宏格局。
那群老学究哪见过那么理直气壮巧舌如簧的诡辩,那么深刻高远、把道德制高点全部站了个遍的立意。
他们不仅没讨伐我,甚至还低着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格局太小了。
在人类错综复杂的宫廷斗争中如履薄冰地长大的我,头一次感受到了为所欲为的感觉。
亏我未出嫁前还因为听闻龙族是最为尊贵傲慢的种族,所以分外紧张自卑,怕自己进了宫处处受人针对。
但实际相处下来……不过如此嘛。
说起来人类似乎总爱把那些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种族捧得极高,也不知道是骨子里的谄媚还是自卑。
反正罗克维真的是我见过最单纯听话又纯情好骗的上位者了。
我们结婚一周年那天,在我锲而不舍软硬兼施的哄骗中,他终于和我圆了房。
这实在是非常重大的突破性进展,毕竟一开始他连我坐得离他近点都浑身不自在。
黑暗温暖的夜里,我的手指轻轻掠过他背部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时,我都止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真有出息啊,简。
我在心里默默表扬自己。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第一个驯服一条龙的人类。
他无可奈何地按住了我不太老实的手。似乎因为身上的骇人体温,他的脖颈上隐隐显露出了模糊的淡金色鳞片纹路。
「这龙鳞倒是真好看。」
我忍不住揶揄他: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能看。」
虽然光线晦暗,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脸上的不知所措。
「这……这本来就只有……只有妻子能见到。」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不想承认自己会说出这种失仪的话。
我还想调侃他点什么,他却伸手止住了我:
「简。」
我有点愣神。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在我的名字前后加上那些生疏的前缀和敬称。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语气似是恳求,又似是委屈;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5
我第二天醒来时的第一反应是:
哎呀,好像玩脱了。
我从来没思考过我是不是真的对罗克维动过心。
我也许只是喜欢欣赏这位一辈子从容矜贵、高高在上的国王面对我的冒犯和勾引时害羞无措的脸。
在遇到我之前,他没见过亲情,也不理解爱情。
毕竟也没人会在他通宵批阅公文的深夜给他披上薄毯,没人会笑嘻嘻地在他盛大的生辰庆典上给他送一双织得很丑的小熊袜子,也没有人会在他亲自挂帅出征凯旋后问他身上的伤疼不疼。
虽然这些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他好像当真了。
他每天出门前试探着问能不能抱抱我的时候,眼里的温柔不像演的。
是的,这头呆龙,就算是成婚那么久还死死坚持着那套绅士礼节,就算是牵个手都雷打不动地要提前问问我的意见。
我叹了口气,算了,毕竟爱上我也是人之常情。哦,是龙之常情。
幸好我感情充沛、演技一流,就算是不太走心,也可以把他哄得神魂颠倒。
正如他们所言,人类擅长谎言。
海誓山盟的情话我能脱口而出,三分的爱意我能演出十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爱不安地轻声问我,人类是不是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动物。
我每次都反应极快地吻上他的脸哄他:
怎么会呢,我可是个专一深情的大好人,这辈子就相中你一个。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听我编完情话后还要用他那双暗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让我发誓好几遍我没骗他,这才能勉强安分下来。
「陛下,我看上去那么像负心女吗?」
「你不是教我,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他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我马上又开始轻车熟路地诈唬他:
「那是别人,我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啊!」
我本来觉得这日子这么过下去,这出恩爱夫妻的戏码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安然演到大团圆的结局。
但是事实证明,龙族的预感往往是非常精准的。
6
我发现我怀孕那天,正是冬天里少见的阳光很好的一天。
我走在去往议政厅的路上时还在漫无边际地思考,人类和龙族生出来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呢?
是人身龙尾呢,还是龙身人脚呢?
可是龙身人脚的话也太吓人了吧!
在我思考到这孩子是卵生还是胎生的问题时,我路过了长老会虚掩着的大门。
不得不说这里的民风实在是太正派了,鉴于这里高得吓人的人均道德水平,就算是议政厅这种机密之地宫里都没怎么设置守卫,主打一个信任。
但是他们忘了这宫里还有我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道德洼地。
我隐约听见里头似乎正因为什么事吵得颇为激烈,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为首的白胡子老头正在敲着桌子:
「陛下!现在全国上下的商会已经叫苦不迭,您还要执意继续和人王的契约吗?」
「所以你们这是要我毁约?」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不同于在我面前的柔和,他的声线冰冷而威严:
「人王愿意以公主为质,换取和亚尔兰通商的利好,可见他们之诚心。」
「可是他们肆意压低商品价格,现在本国商人的生意可谓一塌糊涂!
「老臣恳请陛下立刻中止通商契约!」
我有些震惊,屏住了呼吸。
以公主为质?什么意思?
这时我听到另一个尖锐的女声:
「陛下沉默不语,总不会是舍不得那人族女子吧?」
「放肆。」
老头愕然喝住了她:
「他们那种卑劣的种族,陛下只不过是捏着鼻子逢场作戏罢了!」
语毕,他又有一丝不确定地看向高台王座上的男子:
「是吧,陛下?」
「那是自然。」
国王并没有迟疑,声音冷淡:
「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你们也认可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让她耽于情爱的错觉,才能让她对我们的恶意降到最低。
「毕竟,我们永远无法揣测人性之恶。」
7
我父皇教过我,人性还有个弱点,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居然真的以为龙族宫里就是一水儿的清纯白莲花,如今想来就是被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着实荒谬可笑。
国力经久不衰数百年的种族,怎么可能是什么善茬。
当天夜里我出了宫,倒在城里最奢靡的酒馆里买醉,彻夜未回。
第二日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亚尔兰寝宫里宽敞的床上。
罗克维面色铁青地叉着手坐在床前,目光暗沉地盯着我。
「你昨晚去了哪里?」
他开口。
这语气,倒是和那天在长老会门口听到的别无二致,低沉又冰冷。
这也许才是真实的他。
「不是你叫人把我找回来的?还明知故问什么。」
我伸了个懒腰,笑得很轻松。
「你知道你违反了多少条宫规吗?」
「悉听尊便。」我满不在乎地坐起来,
「我自己去领罚,不劳你费心。」
他抑制不住地擒住了我的胳膊,面色复杂:
「简,发生了什么事,我做错什么了吗?」
「您怎么会错呢,陛下。」
我嫣然一笑:
「错的从来都是我。」
8
最近亚尔兰宫里有两个关于我的新闻。
一个是我独自搬去了宫里最偏远的西花园住了许久。
另一个,就是最近我和精灵国那边来的使者走得很近。
「你不去陪你王夫,在我这待着,不太好吧。」
亚瑟在宫里招待的酒会上见我在他身旁坐了整晚,语气是看热闹似的玩味。
亚瑟是精灵族那边新轮换来亚尔兰的使臣,除了长得非常精致以外,最大的优点是他是个平等主义的先锋,乐于和人类交朋友。
最大的缺点则是他实在是非常地欠打。
他凑近了我的耳朵:
「你们不是很恩爱吗?」
我仿佛被戳中了痛处,笑得很苦涩:
「我们那叫恩爱?他那是防着我害他。」
说起来可笑,原来我被亚尔兰阖宫上下敬若上宾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打心眼里提防我。
为了让我放下戒备,他们不惜在我面前演一出尊我爱我、夫唱妇随的大戏。
真是好精彩的阳谋。
亚瑟同情地给我递了杯香槟:
「说起来,这几天我和宫里的鸟儿聊天,它们说国王陛下近来阴郁得可吓人了。」
他扫了眼舞池边高台上脸色很差的国王:
「他可一直看着这边呢。」
「别提他,晦气。」
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哟,怎么满脸真心错付了似的幽怨?」
他笑得更恶劣了。
「原来你们九曲玲珑心的人类也有吃瘪的时候。」
我白了他一眼,报复性地身子一软,装作不胜酒力地朝他踉跄了两步。
亚瑟吓得赶紧扶住了我的手,和我拉开了点距离:
「好姐姐,你可别害我!你家那一位我可得罪不起呀。」
「得罪的就是他。」
我巧笑着反手攀上了他的肩头。
「这不是让咱陛下好好体会一下人性之恶吗。」
9
那天晚上,宫里出了件不得了的事。
宫里巡逻的侍卫亲眼看见,那个生得非常貌美的精灵使臣,在深夜独自进了王后独居的西花园小洋房。
这一进就是一整夜。
「简,你可千万要记得咱们约好的。」
亚瑟有些紧张地盯着窗外。
「我真是疯了,答应陪你冒这险。」
「你放心,有我作保,你肯定能在我父王那当座上宾。我们那给的薪水你几辈子都赚不到。」
我宽慰他。
「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啊!」
亚瑟看着楼下悄然聚集的侍卫和莹莹的火光,认命地解开了上衣领口的几颗扣子,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亚尔兰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你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我边敷衍着边蹲在窗口看着楼下:
「不忠是人类特色嘛。」
眼见着众人簇拥着一个显眼的金发身影到了门边,我忙拨乱了头发,松了松身上睡袍的领口露出小半边肩膀:
「你可给我演像点啊!」
房门被踹开的时候,我觉得亚瑟的演技还是有些做作。
他刻意让所有人看清了自己的脸后,才赶紧装作慌不择路地跳窗逃跑。
见他的影子消失在半空中,我才堪堪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地坦然理了理衣裳,悠悠抬头直视着罗克维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为什么?」
他哽住了半晌,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
「没为什么,就是我有点腻了。」
我翕动嘴唇,面色淡然:
「换个口味尝尝。」
「大胆!王后私会外男,无视宫规律法,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门外长老会的白胡子老头拼命挤了进来,开始吹胡子瞪眼地报着我的罪名,激动得险些破了音:
「就是陛下再护着你,这回也必须重罚以儆效尤!」
我轻巧地捂住嘴,故作讶异:
「呀,这可怎么好,可别脏了你们的手。」
我款款起身,从床头柜掏出了一个玻璃小瓶子,眼中满是怀念。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小时候,宫里的妃子们最喜欢这个。
「虽然我们人类不太打得过外族,但是论起谋害同族,我们可算是熟门熟路。
「这可是我们宫里改良了近百年的剂量,效果可好了。」
我不紧不慢地拨开了瓶塞,没有一丝犹豫地仰头将瓶子里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空瓶落在地上碎成了晶莹的玻璃碴,我这才扯出了个释然的笑:
「我们那一般叫这玩意儿——滑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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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龙族前夫反目成仇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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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我突然爱上了自己的死对头少师裴卿之。
于是,我对他百般讨好,打着誓要将他拿下的旗号。
「三郎,我想你了。」
「三郎,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蛊,不然我为何我比昨日更喜欢你些!」
可他却冷淡异常,甚至一把将我推开:「公主脑子有疾就去治!」
于是我便屁颠屁颠去找了太医。
没想到,嘿,还真给我治好了!
而这次,死缠烂打的人,却成了他。
他眼眶发红,嗓音发颤,牢牢牵住我的手:「你不能招惹完了我,又抛下我......」
1
太子少师裴卿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上京。
他为此得罪了我。
皇帝震怒,罚他褫官察看,跪在承风殿外自省。
往来进谏的大臣一波又一波,弹劾我的奏折多如雪山。
芙蕖看不过眼:「公主,明明你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可是……可是外面都那么说您!」
我知道,她是在为我鸣不平。
因为现下无论是宫内还宫外,都在私下议论我因妒生恨差点害死尹云梦的事情。
尹云梦是礼部侍郎尹横的嫡次女,以温婉貌美、知书达理而闺中盛名。
传闻言,她与少师裴卿之曾是青梅竹马。
只是造化弄人,当年裴家衰败,人微言轻,再回首时,曾经的心上月早已嫁做他人为妇。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尹云梦的夫婿病逝,临死前以一纸和离书将她托付给了挚友裴卿之。
这下峰回路转。
民间感之:「有情之人,总会在兜兜转转之后再度相逢。」
而他们对我的评价则是:「昭阳公主安禾追求裴少师不成,竟把气撒在了无辜的尹姑娘身上,这次还害得她落马险些丧命,当真是娇纵跋扈,狠毒心肠!」
芙蕖闻言气红了眼,恨不得与非议我的人撕上个几个回合。
我安抚地让她坐下,示意她不必理会。
「可公主,就这么放任他们污蔑你吗?」
「先吃饭吧。」
悠悠万事,吃饭为大。
有些事情,解释与争论是最无用的。
人们对于皇权的附加与想象,完全可以倾覆一个善良人所有的恶意。
芙蕖不理解,但还是闷闷地点了头。
「那公主,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去治病。」
「真的?」她眼前一亮。
「真的。」
芙蕖其实很早就盼着我去治病了。
她总是说,万一病治好了,也许我就不喜欢裴卿之了。
以前我都拒绝了她,她以为我是放不下裴卿之。
她这么想既对,也不对。
因为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我一想到会忘记裴卿之,心口就会漫过巨大的悲伤,心悸到呼吸停滞。
再次醒来时都会唏嘘,又捡回了一条命。
而这次我同意去的原因,不光是因为裴卿之的那句话。
也是因为下面回禀我说:「能够治公主脑疾的神医,已经找到了。」
2
我叫安禾,是当今皇帝的第六女,封号昭阳。
大概半年前,我曾经失足落过水。
醒来后忘记了所有,却唯独认得站在皇帝身后的裴卿之。
芙蕖与我说,当时我人还尚未清醒,在看见裴卿之后便立马掀了被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张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边哭边号啕着:「三郎,你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裴卿之在家中排行老三,因而外人也经常喊他一句裴三郎。
但这称呼从我嘴里喊出来,就显得格外荒谬。
因为他们都说,我生平里与裴卿之最为不对付。
不对付到什么程度?
只要他说一,我就反驳二。
同样无论我做什么,他亦会冷眼相待。
他是太子少师,主教皇室子嗣,也是我的老师。
可只要我们两个一碰面,就会如寒冰刺骨的腊月,冻得周身冰溅三尺。
以上可以看出,在旁人的认知里,我与裴卿之的关系,根本没有熟稔到可以搂抱到一起,互喊对方郎君女君的地步。
因而当时的场景震惊了所有人,包括我那一向沉稳的皇帝父亲。
听闻后来裴卿之就差去敬事房验明正身,才堪堪得了我父皇一丝不太明确的信任。
可我不信。
彼时刚刚苏醒的我固执地认为裴卿之是我心仪之人,且与我早已私相授受了三年,只是碍于我们两个的身份才选择了隐瞒。
裴卿之当时被我抱得浑身僵硬。
他收缩的瞳孔震颤,脸色骤冷,抬手就欲推开我。
我却不依,抱着他是又哭又闹。
「呜呜呜,三郎,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丢下我!」
「三郎啊,我是个苦命的小白菜,你要是走了,我可不活了啊!」
我父皇当时还没来得及离开,听得差点厥过气去。
再然后,就是我终于发现,我好像真的认知出现了差错。
我和裴卿之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是一对倾心交付的爱侣。
而是……我单方面地暗恋他。
3
「好家伙,我顶着这么一张脸玩暗恋?」
「我纯爱战神啊我?」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有些怨气。
皇室的传承一向是顶好的,可就是这么一张脸,竟然还要卑微地求着男人的爱!
见我满脸的躁郁,芙蕖建议道:「公主,要不咱还是看看脑子吧!」
这个建议很好。
然这脑疾并非我想治就能治的。
在我苏醒后的这段时日里,太医院已经用尽了手段也未能想出一个解决的良策。
倒是天天觍着老脸地哄骗我,说是良药苦口。
可我不过才三日未见裴卿之,就心烦意乱得难以安眠!
芙蕖忧心忡忡地为我分忧:「公主,您说……会不会是那日跌落荷池时您脑子里进水了,才会如此!」
我:「……」
谢谢你,我的好芙蕖。
你家公主我心更烦了。
4
既然病治不好,那我就只能随着心意对裴卿之展开了追求。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差人去民间寻了些话本子,一番攻读后,自认已然倒背如流,便踌躇满志地杀上了裴府。
大抵是源于我年年香火钱点满,鸿运当头。
攀墙时,竟意外撞见裴卿之在院子里沐浴。
我透过捂着的指缝瞪大了眼睛。
一时没忍住,坐在墙头上吹了个花哨。
裴卿之立马警觉地翻身坐起,披上衣衫。
抬头见是我后,转身就走回了屋子,黑着脸关上了门。
后来还是他的父亲裴相国赶来,将我从墙上请了下来,安排了一顿晚膳。
酒过三巡时,想起今夜所得颇丰,我立马对着刚与我结成忘年交的裴相国称赞道:
「裴兄你真是教子有方,令郎的胸大肌竟然如此健硕,实乃让本宫钦佩!」
「哪里哪里!昭阳公主我跟您说啊……」
那夜裴相国与我相谈甚欢,讲了许多关于裴卿之不为人知的往事。
待醒来时,已然因宿醉睡到了日晒三竿。
芙蕖立马忍不住来向我汇报敌情。
据说当夜坐在酒席另一侧的裴卿之,一张俊脸冰冷到了极点。
第二日,他一早便上了朝,当众狠狠地参了自己的父亲一本。
人人皆为之唏嘘!
叹兮怪不得众多学子都将裴卿之奉为清廉的典范。
我啧了啧嘴表示,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义灭亲!
5
在追人这件事上,我认为,要拿就得拿出最高的诚意。
因而我是倾尽所能,花样用尽。
不光着人打听好了裴卿之的当值时间,找准时机对他嘘寒问暖,还定时定点地去他的府邸装作偶遇,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实战话本技术。
我一会儿晕,一会儿病。
一会儿娇羞,一会儿猛烈。
打着誓要将他拿下的旗号。
「三郎,我想你了。」
「三郎,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蛊,不然我为何我比昨日更喜欢你些!」
「……」
裴卿之虽面上不显。
但他却从一开始的抗拒慢慢变成了默认,偶尔还会给我回一些礼。
到了后来,他甚至主动地找上了我,问我:「昭阳公主,你到底想要微臣如何?」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再看一条自愿上钩的鱼。
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三郎啊,你知道的,本宫脑子有疾!」
我对他说,我这病太医们都医不好。
人病得用人药医!
我的病是因相思他而起,只要他每天来见见我,与我说说话,我相信我的病情定能有所好转!
我这番心眼颇多的言辞自然是为了套住他,想要谈得与他更多的相处时间。
但也并非完全为了套路他。
因为我是真的需要他的医治。
这几日,我的疾症似乎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但凡超过三日见不到裴卿之,就会心慌堵塞得厉害。
严重的时候犹如离水干涸的鱼,浑身痉挛到失控。
甚至有一次被芙蕖发现时,已然手脚发紫,长出了类似尸斑的东西。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病得有些严重。
而太医院的束手无策,也在父皇威压的震怒下,连忙派人去民间搜寻可医治此病的神医。
6
虽然病症方面我得不到极好的调养,但在追求裴卿之这件事上,我算得上是小有所成。
他应了我的请求。
嘴上说着「臣不愿」。
在我夜半难寐,心痛窒息时,却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安抚地轻哄着我入睡。
即使他僵硬的嗓音有些生疏。
即使他抚着我的手也慌乱不得章法。
即使我心照不宣地没有问他,为何他一个外男,会深夜出现在这深宫里。
可我却难得睡得心安。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自己下意识地对他说:
「谢谢你,裴三郎,你是我的解药。」
而他握着我的手,不由得攒紧,有些微痛。
就像是寒风料峭的缺口,自此夜后,溪水轻轧。
裴卿之再也没有回过我一个「不」字。
他好像突然间变得对我有着无度的忍让。
甚至还会为我吃另一个男人的吃醋。
那天是赵国公府嫡女举办的百花宴,我受邀参加。
赏至游廊处,碰见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对我怒目而视的少年。
我有些记不清当时我是什么时候发的病。
只能模糊地忆起,在与少年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竟全然忘记了裴卿之这个人的存在,只有眼前的少年。
其实他与裴卿之有几分相像。
不同的是,裴卿之平日里看我的神色多为被我撩拨后的恼羞成怒。
可少年的眼里却是切实的恨。
他双目赤红,语带彻骨恨意地质问我: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自己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与他相识,因为我失忆了。
因而我的第一反应——莫不是我之前招惹上的仇怨,而我却忘了?
可惜,他没有与我说更多的话,没有让我继续分辨的机会。
因为他的家人慌忙地冲上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地将其带离了我的视线。
事后,在场的宾客们都诡异而又统一地宽慰我:
「殿下莫要往心里去,他就是认错人了!」
我应付地笑了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探究。
就在刚刚,不知道为何,我的心脏在瞬间跳动得剧烈,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海水里一般,所有的声音蓦然像海潮一般退去。
万籁俱寂的空白,彻底隔绝了一切喧嚣。
待我再度回神,发现自己已然被裴卿之扯着手走出了院落许久。
他眉眼躁郁地将我抵在了池边假山上,语气难得失控:
「三郎?」
「又一个三郎?」
「安禾,你到底有几个好三郎?」
他的质问让我原本一片浆糊的脑子终于彻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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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脑子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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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重金买了落魄时的贺桪。
我倾尽爱意,他却遥远疏离。
心中只念着背叛他的未婚妻,甚至为她死了一遭。
后来,我失望离开,买了个更漂亮的小郎君。
他却疯了般找到我,从前的高岭之花,如今一副勾栏做派,吻上我说:
「他会的,我也会。」
1
当一身是伤的贺桪被老鸨送来,放在我榻上时,我还是懵的。
我不敢相信,曾经那样光风霁月的贺桪便真的落魄了。
也不敢相信,我花了十万两白银便得到了我的心上人。
从前他是右相之子,我是商贾之女。
他怀瑾握瑜,端坐高台,如雪山巅清寂的松,得万千人仰望。
于宴席上匆匆一瞥,便能叫人细细咂摸,回味良久。
这次不过去街上凑个热闹,却恰好撞见花楼在拍卖罪臣之子。
我才晓得如今萧妃倒台,连她身后的百年大族贺家也被连根拔起。
贺家九族都被流放发卖,连最为容姿高华,惊才绝艳的大公子贺桪也受辱似地流落花楼。
其中暗处根须运作,非我等小百姓可想见。
当时出价时可谓凶险,女子喊价还算是含蓄,在场几位面容「凄惨」的男人便恨不得口水流下来,几次上前去摸贺桪的身子。
「五万两白银,给我抬回府里。」
贺桪目眦尽裂,却早被官兵和老鸨打折手脚,反抗不得。
他原先师承武林第一高手,如今落魄,可谓蛟龙困泥潭。
我几乎是又喊又叫地拦住那肥头大耳的男子,冲过去挡在贺桪身前。
「我出十万两,你不许碰他。」
那男子咬牙切齿,脸上横肉抖动,「小丫头片子,敢和我抢人。」
我丝毫不惧,「你就说十万两你出不出得起吧!」
老鸨上来打圆场,那男人才愤恨地走了,嘴上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
就这样,我用这些年经商全部身家和我娘留下来的嫁妆钱把贺桪赎回了家。
我趴在贺桪边上,心中不乏欢喜地盯着他看。
甚至轻轻用手去碰他的脸。
一身是伤,往日纤尘不染的蓝衫如今被错落的血污点满。
虽是落魄,却并无一丝狼狈,反倒犹如云有折痕,月有暗处,平添几分惊人的破碎感。
我打量的功夫,贺桪已悠悠转醒。
不过半瞬,他眼里的茫然便被厌弃与防备替代。
我被打开手,一时有些委屈。
低低地叫了声,「贺桪。」
他倏尔眯起眼睛,似乎于脑海中搜刮我的脸。
「谢姜晚。」
长久追随于他身后的,罔顾礼法教仪的商贾之女。
分明是没什么感情的声线,却着实叫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我红了脸,「你还记得我。」
「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虽是道谢,他神色却始终淡淡。
淡到并不在意什么救命之恩,或者。
连他这条命也不在意。
思咐良久,他沉声道,「可否向姑娘打听一人。」
「谁?」
「梁昔。」
当今太尉之女,贺桪从前的未婚妻。
从前郎才女貌,世人眼里的天生一对。
贺家倒台后,梁昔却撕了与贺桪的婚书,甚至亲自作证贺丞相有贪污灾银,买卖发霉粮食给流民的行径,并表示不愿意同流合污。
如今,如今梁昔做了太子妃了。
而贺桪重伤初醒,第一个问的还是她。
我心中闷痛,小心翼翼道,「梁小姐,前几日刚和太子殿下完婚。」
贺桪愣了半晌,低头看着腰间莲花样的玉牌,倏尔浅笑,「如此,她倒算是了却夙愿了。」
我忧心他想不开,上前抓住他的手,颇为认真地劝道。
「你不要难过。」
「我相信你,也相信贺家没有。」
他慢慢掀起眼帘,嘴角有个浅浅的弧度。
「没有难过。」
他似是在安慰我,眼里却含着我从未见过的冷冽与嘲弄。
一瞬间,他似乎不再像我害怕的那样不想活了。
他看起来,反倒是,起了兴致。
不想让别人活。
2
贺桪在我府里便就此养了下来。
我如同做梦一般的,生活得离他那么近。
他伤得很重,每日需喝药的药材十分名贵,府中已突然支出十万两,几乎是入不敷出。
我赶紧辞了几个小厮,自己每日给他买药煎药。
时常给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然我每每都得沐浴后才敢去见他。
他向来洁净,一日我忙得忘了收拾自己便将药端给他。
他虽礼节周到,但仍然忍不住蹙眉一瞬。
我一瞬间局促得难堪。
商人家里,规矩便是不如世家大族的全的。
我羞愧地收起沾了药渣的手掌,自此越发注意仪态姿容。
内伤便是用药便好,但他左腿受人暗算下手,骨折得厉害。
起初几乎不能走路。
我当了个金镯子给他买了最好的拐杖。
我并不在院中陪他练习行走,因着顾及他的心情,只在院外一边看账本一边陪伴。
一日,他许是走得急了些,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冲进去扶他,他高大的身体挨着我,清冷的雪莲花香气裹挟而来。
他轻轻抽回我手中的袖子,神色如常,「无碍。」
疏离之意,溢于言表。
「男女之防,莫因我污了谢姑娘的名声。」
我低着头失落,都花大价钱把他从花楼买回来了。
街坊邻居都知道。
我还有什么名声。
他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我收起失落,很快再次打起精神。
烈男怕缠女。
娘当初追到爹爹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是以她从小便教我。
先动心的人先付出,天经地义。
我深以为然。
他对我疏远,那我便再靠近些便好。
正值花灯节,我便邀了他出门看花灯。
甚至还给他新做了身衣服,虽比不上他从前穿的料子,但却也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只是他出门时还是自己的衣裳。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始终守礼地保持一丈。
我们虽一同出门,却仍和街上的陌路人没有分别。
他永远是远人间远尘世的模样,以及,远我。
就连这看花灯都是我好容易求来的。
我仔细选了盏兔儿灯,哪哪都漂亮,哪哪都流光溢彩。
我欢喜地捧到贺桪面前,那兔儿灯上的光彩映到他白玉似的脸上,皎洁昳丽。
「贺桪,你觉得这些灯里哪个好看?」
我晃了晃手中的兔儿灯,「这个如何?」
贺桪眸光越过我的手,落在小摊贩挂在边角处的一盏莲花灯上。
我一时开窍,敲了下脑袋,「哎呀,忘记你喜欢的是莲花了。」
此时,空中数朵烟火并蒂而起,绚烂绽放于整座城上。
周围百姓熙攘着欢呼,异常热闹。
走过的妇女搂着她男人,语气中不乏羡慕。
「太子妃也太幸福了,太子居然应了给她放一夜的烟火!」
「谁说不是呢,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
有些僵硬地转向贺桪,他眸色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嘴角轻轻抿着。
「感情甚笃。」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贺桪接过我手中兔儿灯,朝我道。
「回去吧 。」
我指了指那莲花灯,他敛眸笑了一下,「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途径一深湖,湖面波光粼粼,轻轻响起物件落水声。
再看去,贺桪腰间那个白玉莲花不知所踪。
夜里风凉,我习惯起来走走,却看见贺桪屋里的窗子大开着,他病尚未好透,如何受得了风寒。
我急急取了屋里大氅走去。
贺桪倚在窗边,饮了一口清酒,眼神一动不动地跟着我。
平日的疏远与冷色褪去,月亮醉倚,只剩下惑人的貌美。
我递上大氅,他却并不接过,修长的手指捻起我耳边一缕发,温热的指节蹭过我的耳垂。
引起一阵战栗。
看我脸瞬时通红,他倏尔笑道,「谢姜晚。」
「你喜欢我。」他轻轻说道,并未掺杂询问的意思。
「从前是喜欢的,我变成这样,你也喜欢?」
心思被人毫无顾忌地挑破,我脑海烟火升腾,一时之间只是呆愣地点头,「喜欢的。」
他收起眼中笑意,嘴角却依旧扯着,目光轻轻落在我脸上,似是在细细探究。
「你骗我。」
我慌忙摇头。
他撇开头望向院落中的桂花树,似乎不在意我的辩解,随意道:
「那么,那日在花楼我被人折辱,毫无反抗之力像条丧家之犬的时候,你也喜欢吗?」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
风吹散我的回答,也吹浓他的酒意。
他晃了晃酒盏,连着神色也恍惚了一瞬。
倒在我身上那一刻,我听见他附在我耳边,「骗子。」
「你分明只羡权势,只爱高台。」
我扶他去里间榻上的脚步顿住,他认错人了。
他却直起身拽起我的手腕,将我轻而易举按在榻上。
青丝如墨染的瀑布一样垂流而下纷繁落在我两侧,他的呼吸靠得极近。
我紧张地推拒,他却锁住我的手腕,尖利的牙齿如郊狼捕捉猎物一般压在我的脖颈。
钝痛过后,他半支起身子看我,神色隐隐癫狂,唇上还染着一抹嫣红。
像,决心堕落的仙。
「得偿所愿,梁昔。」他笑了一声。
「你也配。」
3
冬日的池水还是冷的。
我甫一只脚踏入水中,便觉得刺骨十分。
索性一鼓作气跳下去,慢慢于湖底摸索。
水草难缠,甚至在水下称得上是锋利,稍不注意便把我的手划出几道细小的口子。
但也幸好是水冰凉,我麻木得一时感觉不到什么痛意。
终于,半日过去,我的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我于水底摸到了那润泽的玉牌。
玉润精巧,华美至极。
我将玉牌揣在怀里,颤巍巍披上一旁的干衣向府中走去。
到家时,贺桪正于院落里喂着鸽子,看我身上满是水草,眉头不由自主皱了皱。
我吸了吸鼻子,于一旁水缸中洗净手,再从怀里掏出那玉牌细细洗净,用帕子包着递给贺桪。
我不敢离他太近,水草的腥味却是不好闻。
只是手伸得长长的,将玉牌递给他。
眼中讶异之色堪堪飘过便被他压下,「捡这个做什么。」
见他不接,我安放于一边桌案上,低声道,「若忘不了,不想忘,便就留着,哪怕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蹙眉,神色淡漠得吓人,「我几时说过忘不了。」
我冻得瑟瑟发抖,有些懊恼地道歉,「对不起。」
我这是,又猜错了他的心思。
贺桪最终叹了口气,拿着去屋内取了干净的衣服给我披上,这是除去那夜以外,他第一次离我那样近。
温暖的呼吸都轻轻洒在我的发梢。
我抓紧衣服,紧张地道谢。
「是我失言。」他坦然道,「去清理一下吧,莫要受凉。」
我乖巧地离开,行至远处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眸色深深,看着桌上的玉牌,终究将它收之于掌中。
我松了一口气。
只我没看清他的眼神,狠戾异常。
自那日起,我隐隐觉得贺桪与我不再那么疏远。
只是我没想到,分别的日子那么快。
贺桪伤已大好,夜里穿梭于府间的黑影也愈发频繁。
自贺桪打听梁昔消息时,我大概就已察觉到。
他迟早是要走的。
前尘往事对他来说,余恨难消。
而他想要翻身,轻而易举。
贺桪寻了个日子同我告别,却没想到我从屋里拖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
我绞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坚定。
「我想跟着你。」
他看了我许久,终究叹了口气,「谢姑娘,此去刀光剑影,危险重重。」
这意思是要丢下我了。
我急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他一滞,竟也没有甩开。
「我要去。」
声音带了些许急出来的哭腔,「我不怕危险,我只害怕不知道你的消息。」
见他眼神复杂,但仍未松动,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说话也没有逻辑道理起来。
「要是你赢了,我还想问你讨要那十万两呢。」
他一时失笑,问道,「那若是我输了呢。」
我默了默,低头小声道,「那我就给你挡刀,挡箭。」
我抬头,眼泪盈盈,几乎快模糊视线,身子还止不住地发抖。
「我做你的第二条命。」
朦胧的视线里,我看见他嘴角的笑意一瞬间褪去。
我拉着他袖子的手更紧了些。
他另一只手落在我头顶,温热的感觉传来。
「谢姜晚。」
这是他第二次叫我名字,声音里划过的情绪叫我一瞬抓不住。
「若到时你被打为我的同党,可是要下狱流放的。」
我贪恋着他手心的温度,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鼓起勇气抬头看进他情绪复杂的眼睛里。
「你就算吓唬我,我也不会走的。」
他笑着将一方帕子覆于我脸上,等揭下帕子,一个黑衣人已经把我的包袱背上了。
这是,答应带着我的意思了。
4
贺桪终究是贺桪。
即使一时蛟龙困浅滩,也终究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他于边境举兵,不过三月便已经拿下十座城池。
其中不乏皇帝暴政下自来投诚的。
贺氏清廉,贺相仁爱,天下皆知。
一朝倒台,无数百姓都痛心疾首,举国上下,无人不受贺相曾经恩惠。
贺桪容姿高华,举世仰慕,此番举兵推翻暴政,乃是人心所向。
他一路向北,几乎百战百胜,破城开门,近在一举。
半年时间,长安已经四面楚歌。
深夜扎营,梁昔却传来书信,求他救命。
信中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地说明了太子的虐待与打骂。
贺桪拿着那信纸于灯下坐了一夜。
第二日,即使长安未陷,准备不足,可他还是下令攻城。
城中有梁昔。
他曾说怎么都不能让她安枕高台。
可如今她于高台摇摇欲坠,慌不择路去救的还是他。
本该一切顺利,如果没有梁昔变了眼神插进贺桪心口的那把刀。
「我不信你。」
「我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放过我。」
「再者,你不是知道吗,我最恨卑贱的人。」
「你曾那样落魄,也敢谈爱我。」
梁昔那时的脸溅了一点鲜血,看起来癫狂无比。
军中大乱,没有他的指挥与把控,便是节节败退,退守城外。
城中死伤无数,死人尸体堆叠,我用一个尸体换出贺桪的。
一人四处躲藏,背着失血过多昏死过去的贺桪出城。
血污淌下来遮住我的眼,脚上到处是水泡和被地上散乱兵器割破的伤口。
一路躲藏,终于是和大军接上头。
只是最后关头还是没能躲过紧追而来的乱箭,我用尸体作掩护带着贺桪往外冲。
贺桪被我送到副将手中,我刚缓了口气,就被身后的利箭扎入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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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给摄政王下了药,和他缠绵床榻的女子却是我。
他紧紧握着我细软的腰肢,攻池掠地。
可我却突然觉醒了剧情——
被我玷污的高岭之花王爷即将黑化,然后将我大卸八块喂野狗!
我脖子一凉,一把推开他,「臣女顽劣,曾经做了不少纠缠王爷的事,如今幡然醒悟,再也不会纠缠于您了!」
他垂眸,嘴角上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再纠缠吗,晚了。」
1
由于被下了药,陆郁双眸紧闭,眉头微蹙,睫毛时而微微颤动,如玉的面容精致美好。
我就是被这样一张宛若仙人的脸给吸引住的。
陆郁年方二十五,身材颀长,气质清冷出尘,几乎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疯狂觊觎着他。
于是,鬼迷心窍的我犯下如此错事。
「大卸八块、剁碎喂狗……」
我喃喃,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被砍成八瓣的恐怖场景。
不不不不行!不可以!我得跑!
我当即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整理好衣物后,火速逃离现场。
守在门外的丫鬟云儿快步上前,当即喜悦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心想事成,拿下摄政王!嘿嘿嘿。」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恭喜什么?恭喜我喜提剁碎喂狗大礼包?恭喜我死之后省了一笔棺材钱?
我拉着云儿仔细叮嘱:「这件事一定要瞒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和陆郁发生的事情,就当它没发生,知道吗?」
云儿不明所以:「小姐,您之前不是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和摄政王殿下已经……」
我恨两个时辰前的自己恨得牙痒痒。
我一口咬定:「不,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
2
药不是我给陆郁下的。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宫里大设宴席,所以身为丞相嫡女的我自然也会出席。
宴席上,就在我想着如何找机会与陆郁说话时,忽然听到了两个舞女之间的对话。
「这药给摄政王殿下吃了,我保证他……哼哼。」
「今夜事成,我们就是摄政王的女人了,从今以后荣华富贵还不都是我们的?」
于是,我动了歪心思。
我纵着那两个舞女在陆郁的酒里放了小孩不懂的药,并在事成之后调走了她们,自己顶上。
长夜沉沉,陆郁的房间燃着昏黄的烛火。
陆郁的眸光早已不复清醒,迷离又朦胧,他将我抱在怀中,俯身疯狂亲吻。
气氛升温,弯月悄悄藏进云里。
3
回忆结束,我揉着腰回了自己的住处,吩咐好一切后,倒头就睡。
皇后娘娘的宴席要大摆三日,明日我还要和陆郁见面,难免会客套几句,我不能叫他看出破绽。
由于过度劳累,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却不知陆郁的身体素质极好,药劲基本上已经完全过去。
陆郁依稀还记得夜里发生过什么。
他将女子放在软榻上,紧紧握着她细软的腰肢,攻池掠地。
女子娇柔的嗓音犹在耳边,陆郁眯眸,眸色愈发幽深晦暗。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失控过。
陆郁伸手,将微微皱起的床单抚平,顺带将枕头上的小物件收进了口袋里。
4
次日一早,我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又困又累,却不得不起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儿为我仔细梳洗后,扶着我来到皇后娘娘的凤鸾宫。
「臣女给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名叫楚月,曾是我的闺中密友手帕交。
一见我,赶紧将我拉到跟前,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料:「阿绮你快拿着,这是本宫特地给你留的。」
这是我从未闻过的新奇味道,香中带着一丝微甜,我抬眸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香?」
楚月道:「说是西域进贡的香料……本宫不清楚。但是本宫觉得,你用上这种香料,日日在摄政王面前晃,说不定能吸引到他。」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是,娘娘,臣女已经不喜欢摄政……」
「臣参见皇后娘娘。」
清冷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我脸色一僵,闭上了嘴。
楚月见了陆郁,眼睛一亮,小幅度地扯了扯我的袖子,朝我挤眉弄眼:「摄政王平身。当真是巧了,前脚阿绮来了,摄政王后脚就也来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夜里打的腹稿全忘了个干净。
见我发呆不止,楚月几乎恨铁不成钢,「冉绮?冉绮你发什么呆,快点上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陆郁慢吞吞地行了个礼:「臣女参见摄政王。」
陆郁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疏离与冷漠,黑眸深邃清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老实巴交地坐在楚月旁边。
「方才,臣似乎听到冉小姐与娘娘提到了臣的名字。」
听到陆郁叫我名字,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慌忙抬头解释:「王爷误会了,臣女只是在和娘娘聊臣女的父亲时,偶然提到了王爷的名字罢了。」
陆郁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盯了我许久,随后淡淡「嗯」了一声。
他大概是不信的,毕竟我曾经纠缠过他这么久。
而陆郁的头顶,再次出现了那几行金闪闪的弹幕。
【呕,冉绮好虚伪,她说这话谁信啊?恶心死了。】
【求求了陆郁小天使赶紧把她宰了吧!】
【就算她搞这种小手段也没用,恶毒女配就是该死捏~】
弹幕充满恶意,条条都在审判着我的罪名,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多一句嘴。
「臣女顽劣,曾经做了不少纠缠王爷的错事,臣女如今幡然醒悟,再也不会纠缠于您了!」
说完,我老老实实地坐在楚月身边,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我却没注意到,陆郁垂眸,嘴角上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再纠缠吗,晚了。」
5
午宴。
我坐在距离楚月最近的位置,时不时与楚月闲聊几句。
而陆郁就坐在我对面的席位上,只要我抬起头,就能与他的视线对上。
所以我一直在刻意躲避着他,不敢直视前方。
外邦的使臣忽然起身,向楚月献上一礼。
「娘娘,这是我国盛产的果酒,清甜微酸,不易醉人,最适合女子饮用。」
有太监检查了那果酒后,方才被呈到楚月面前。
楚月好奇地嗅了嗅:「嗯,闻起来确实甜甜的,可惜……」
楚月抚摸着小腹,看向坐在身边的陛下,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本宫已经怀有龙嗣,不宜饮酒,这酒就赏给冉家小姐吧。」
陛下大喜,下令大赦天下,为楚月腹中孩子祈福。
而那瓶酒也被端到了我的面前,宫人为我斟满一杯,我轻轻咂了一口。
我眼前一亮。
确实如使臣所说,酸酸甜甜的,还有水果的香味,好喝。
我很快喝完了一杯,正想叫宫女再倒一杯时,弹幕又出现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冉绮还不知道那酒里被下了东西吧!!】
【冉绮也算倒霉,本来是用来害皇后的药,结果皇后怀孕了,啧啧啧。】
【等药劲发作,冉绮怕是要出丑喽,丞相嫡女当众脱光衣服,嘿嘿嘿。】
我大惊,心底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臣女身体不适,还望陛下准许臣女回去休息。」
见我面色发红,陛下大概是觉得我喝醉了,摆了摆手放我回殿里休息。
药劲上来得很快,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死死地咬着唇瓣。
使臣想搞事情,想让楚月当场发疯出丑,所以那定然不是普通的药。
我喝了满满一杯,今日怕是不能善终了。
我痛苦地抠弄着指甲,控制不住即将溢出的哭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
这就是恶毒女配的命运吗?
忽然,盖在头上的被子被掀开,头上投下一片阴影,一双温凉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脖颈:「冉小姐身体如何?」
我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雾蒙蒙的迷离的眸子紧紧盯着来人:「陆……陆郁……」
是陆郁,他仍是一副冰山不化的冷漠模样,嗓音冰冷无温:「嗯,冉小姐叫我作何?」
我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我揪着陆郁的袖子,低泣祈求:「救救我……
「陆郁,救救我,我中毒了……」
陆郁垂眸,眸中微光一闪而过,翘唇轻笑:「那……这可是冉小姐自己说的。」
说罢,陆郁伸手解开我外衣的带子,轻轻一扯,轻薄的外衫从肩膀滑落。
他的手轻轻抚弄我的肩膀,低声喃喃:「只是以前竟不知冉小姐是这般,若早知……」
陆郁他太磨蹭了,像是在故意耍戏我一般在我耳边轻喃,我心头涌上一股邪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手钩住陆郁的脖子,脚尖踮起,唇瓣重重地撞到陆郁红润的唇上。
陆郁呼吸一滞,像是没想到我竟会胆大至此,眸色愈发幽深。
一吻毕,陆郁将我打横抱起放在房间的床榻上。
「冉绮,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若后悔也怨不得我。」
6
被翻红浪,我只觉得自己浮浮沉沉,像是一艘漂在无边大海上的船,被一波一波的海浪不断冲击,不知何时会彻底被海浪掀翻。
昏沉间,我仿佛做了一场梦。
我看到了自己从陆郁的房间走出来,满脸写着嚣张,嘱咐丫鬟去散播自己已与陆郁有了肌肤之亲的消息。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由于我的身份摆在这,陆郁不得不与我订下婚约。
可陆郁的心并不在我这里,他恨我毁了他的清白,恨我强行与他绑定在一起,他恨不得马上掐死我。
变故出现在皇后娘娘生辰宴的第三天,一个身穿薄纱舞裙的绝色少女当众跳了一舞《奔月》,舞姿翩跹,容颜倾城,几乎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陆郁。
她是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原本的舞姬不慎崴了脚,她便临时顶了上去。
这个叫作云挽离的女子活泼而大胆,她嘴里常说着极其大逆不道的话,可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却让人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陆郁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我才知道,原来一向冷清自持的摄政王,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面对爱而不得的云挽离,陆郁会不惜一切地将她抢到身边,压在床榻上疯狂索取,会为了她一句「夫君」差点废掉自己一只手。
而我,只是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陆郁和云挽离只是随随便便使了些小手段便除掉了我。
梦的最后,是我被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的恐怖场景。
7
我猛地清醒,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脑壳,只觉得恐怖至极,心中也无比庆幸。
还好我能看到陆郁头上的弹幕,不然我怕是要像梦里那样,成为郊外野狗的一顿晚饭。
想到这里,我一脸后怕地擦了擦额头冷汗,呼出一口气。
嗯?胳膊怎么是裸露在外的?我没穿中衣吗?
一股密密麻麻的悚意涌上心头,昏迷前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也慢慢回到脑子里。
我……我喝了被使臣加料的酒!
不仅如此,陆郁他还……卧槽!
我疯了,我掀开被子发疯似的冲下了床榻。
陆郁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但他临走前还贴心地给我穿好了小衣。
我想尖叫却又不敢,直到云儿推开门轻轻唤了一句:「小姐?」
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只见云儿抱着一件干净的换洗衣裳走进来,将门关好后,云儿嘿嘿一笑:「小姐真是的,嘴上说着不喜欢摄政王,实际……嘿嘿嘿。
「小姐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摄政王临走前特地嘱咐奴婢要好好守着小姐呢。」
我久久缓不过神来,只觉得身上酸痛不已:「陆郁去哪儿了?」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还未结束,摄政王回宴会上去了。临走时,王爷说,他会告诉皇后娘娘,小姐你醉了酒,此时正在房间休息,怕是要晚些过去了。」
看着我胳膊上的点点痕迹,云儿捂住嘴偷偷笑起来,「嘿嘿,奴婢看王爷那个样子,是很在乎小姐的,还特地嘱咐奴婢不准外传呢。小姐真厉害,终于将摄政王拿下了。」
看着云儿那兴奋至极的样子,我微微叹了口气。
傻子,陆郁之所以不让她外传,哪里是为了我的名声呢?他明明是在为自己的名声考虑。
和我这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牵扯到一起,会对他的名声有损,他自然会在意。
我穿好了衣裳,又重新梳好了头发。
此时天色渐晚,宴会还在继续,进入宴会厅,只是有三三两两个人将目光暂时放在我的身上后,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
而那带来加料的酒的使臣却不在了。
我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我爹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死丫头,就知道睡睡睡,喝了点酒就睡个没完,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你知不知道,刚刚户部尚书家那姑娘还献艺来着!
「哎呀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也该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可是没有一家的公子来上门提亲,你爹我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主动去找人家议亲,哎,急死人了!」
我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唉声叹气不止。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在京城的名声太差。
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还喜欢纠缠摄政王陆郁。
我爹他为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不少。
我十分愧疚:「爹,我以后不胡闹了,都听你的。」
我爹略显意外地瞅了我一眼,嘴里啧啧称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想着摄政王了?」
我摇摇头:「我想通了,摄政王既对我无意,我一个女孩子总是缠着他,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我爹极其欣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啊,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说完,我爹他又兀自喝酒去了,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刚刚我爹的声音不算小,离得近的有心之人都能听到。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陆郁。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与我对视。
触及我的目光,他那双犹如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神色晦暗不清,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莫名的弧度。
像极了那场梦中他命人将我剁碎了喂狗时的残忍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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