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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娱乐]有末日躺平的丧尸小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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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大部分都组团结伴冲出去找救援,难道就没有主角在末日躺平,躲起来一动不动消耗自己囤的资源类型吗。如果有能自己写一点就更好了!谢谢!知乎小说真的太好看…
血红的天空。
灼烧得卷曲焦黄的路面。
是谁在追我?
一回头,却只看见没有尽头的柏油马路。
两旁建筑如同废旧的垃圾桶一般,被随意倒扣在路边。
我猛地掀开蒙在脸上的被子,坐起来愣了好一会儿神。
又来。
大约在两个月前,我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
总是能梦见满地的尸体和散落的残肢。
梦见自己满是血污的脸倒映在商店的玻璃橱窗中。
梦里的我嘴巴一张一合,却不能听清自己发出的声音。
1
床头的电子钟「滴」地响了一声。
七点整。
我叹了口气,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生脸色苍白。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我像这样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
自从失业之后,就没有睡过几次好觉。睡眠逐渐成了让我精疲力竭的东西。
也许,我确实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用清水洗了把脸,我准备出门。
家里的垃圾已经攒了一周。
今天起得早,正好可以赶上垃圾分类的投放时间。
电梯里人不多,只有一个送孩子上学的女人。
她额角青紫,脸上也带着伤。
见我进来,女人扯了扯口罩,将头撇开了。
忽地想起昨晚楼上传来的打骂声,我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希望这能让她更自在一些。
从电梯出来,投放点就在楼下。
分拣阿姨正和几个晨练的老头老太聊天。
看他们频频摇头的样子,不知又在讲哪家业主的八卦了。
我把这几天攒的外卖包装一股脑丢进了干垃圾桶。
正收拾着快递纸盒,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喔唷!真的假的,不会吧!」
「真的呀,我们家囡囡本来今早要回来的。结果飞机一落地就被拉到医院隔离了,说是要安全检查。」
「安全检查?检查什么?」
「血常规、CT、B 超……能做的全做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安全检查?体检?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一时间,脑海中竟又闪现出梦里的场景。
蜷曲的路面、凌乱倒地的路障、鲜红的夕阳……
见我愣在原地,阿姨上前一步接过我手上的垃圾:「哎哟妹妹啊,看上去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怎么垃圾要攒个四五天才舍得倒啊?」
顾不上理会她的调侃,我掏出手机。
微博上干干净净,照例是一些明星八卦和社会热点。
奇怪……
是疫情反扑吗?
我皱着眉头加快回家的脚步。
2
双十一才过去没几天,家里的日用品刚刚补充过。
我坐在电脑前浏览着商品页面。
几年前,一场疫情席卷了全世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毒日益温和。到目前为止,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与人类共存的局面。
作为和病毒缠斗已久的普通市民来说,一定区域内的爆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找出下单历史记录,随意选购了一些零食泡面火腿肠。
「滴滴滴」,淘宝客服很快弹出消息。
「亲,不好意思哦,目前所有到达和途径春申市的快递都停发了呢。」
我愕然,正想继续追问,客服已经把各大快递公司的公告贴了上来。
上面明确写着从 11 月 16 日,也就是昨天起,所有发往春申市的快递业务均被暂停。
怎么回事?
这是要封城了吗?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即便是疫情卷土重来,事态也总是一步步发展的。
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也没有听闻有关不明病毒的新闻报道……
怎么可能直接将一个城市围起来呢?
11 月 17 日,下午 12:37 分。
我开始对未来感到更沉重的担忧:政府不像在执行一般的防疫政策,必须尽快做些准备。
筛选了发货地为同城的店铺,我开始仔细挑选。
自热米饭。
袋装泡面。
还有压缩饼干。
单兵自热食品比我想象得要丰富,而且味道似乎也不错。
每包两份,每箱十二包,我一共囤了十箱。
将所有订单都备注好顺丰到付,我从抽屉里翻出口罩,准备出门。
最近的超市距离我家 1 公里左右。
我打算去采购点蔬果生鲜。
11 月的天气已经转凉。
街上悬铃木的落叶没有扫尽,被行人踩得索索作响。
远远就看见一家农夫山泉水站被围得水泄不通。
店员们正忙着往排成长龙的私家车上运水。
「怎么回事啊?」有人问站在一边的店主。
「q 区停水,现在全靠饮用水过渡。那边的水站储量哪够。」
「停水了?没听说呀。」
老板耸肩:「不只要停水,听说过几天还要停电。我朋友做太阳能生意的,最近订单都翻了几倍了。」
我心下一沉。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老板的口气,q 区停水似乎有一段时间了。
水电是最基础的民生保障。
允许这么大范围的停水停电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也是因为疫情的缘故吗……
说不通啊……
看来春申市真的要有大麻烦了。
我当下改了主意。
没有直接去超市,而是绕路去了附近的一家菜场。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菜场门庭冷落。
我拿出刚刚整理在手机上的清单,上面写着十来种耐储的蔬菜。
有土豆、玉米,还有花椰菜、大白菜等十字花科类的蔬菜。
按照网上的说法,这些蔬菜如果处理得当,可以放好几个月。
逛了几个摊位后,我采购了两麻袋的土豆,一麻袋玉米。
还有几筐花椰菜、包菜和大白菜。
在手机上下单了一辆拉货的中型面包车,估计一会儿才能到。
正巧马路对面就是一家五金店,我进去转了转。
买了 3 个带盖子和出水龙头的一人高的蓄水桶。
一根 PVC 软管。
三卷胶带。
4 根 ABS 实心管。
两块透明的防雨布。
一把热熔胶枪和几箱胶棒。
又买了一个家用的工具箱。
在五金店里转悠的时候,师傅的车已经到了。
东西不少,我们来回搬了几趟。
坐上车,我们直奔超市而去。
天色逐渐变暗,此时正值晚高峰。
由于我不住在中心城区,所以路况并不糟糕。
超市不乏有专门的桶装水售卖。
想了很久,我最终咬牙买了 50 桶。
干湿纸巾、消毒液又另外买了几箱。
零食饮料买了一些,暖壶买了 3 个。
另外还买了一台真空塑封机和几箱真空包装袋。
我留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工作人员承诺会在明天送货上门。
正往外走,却发现商场入口人满为患。
刚刚还空荡荡的街边已经停满了车辆。
混乱之中似乎有冲突爆发。
在一片尖叫声中,我看见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拳拳到肉,毫不手软。
挤出人群,跳上货车。
「快走。」
我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催促道。
手机在口袋中不停地震动着。
打开一看,微信各个群组的消息都在疯狂刷新。
我点开其中一条链接。
画面跳转至微博。
「春申市」赫然挂在热搜第一。
3
我猜得没错。
疫情似乎又一次局部爆发了。
我往下翻着评论。
人们纷纷爆料疫情的发生地。
学校、酒店、小区甚至还有监狱。
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11 月 17 号,晚上 19:17 分。
封城。
真的来了…………
到小区后我又加了点钱,拜托师傅把东西搬运上楼。
奔波了一天终于坐在桌前吃上晚饭,我却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
政府的措施比我想的还要强硬。
我一边吃一边在豆瓣乱逛,几个帖子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发布于昨天下午,是关于 q 区停水的讨论。
经过了两三轮的大面积停水,这件事情终于在网络发酵。
有人贴出了 q 区供水厂封锁的照片。
画面不太清晰,但仍能辨认出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和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值守人员。
还有不少用天干地支算命的神棍帖。
「鼠为疫,牛为水,虎为争,兔为饥。兔年历来都是大饥之年,今年会有很多人死于粮食短缺…………」
在春申市宣布封城之后这些怪力乱神的帖子都被顶上热门。
毫无疑问,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我将帖子反复看了几遍才关掉页面。
「方向不对。」
我重新审视起今天的采购清单。
如果水电都不能得到保证,燃气和粮食估计也够呛。
冬天马上就会来临。
天气会更冷,夜晚也会更长。
怕自己乱了头绪,我索性找了一张营养表对照着看。
买了些大米和挂面,又买了几大包麦片作为谷类食品的补充。
蛋白质摄入主要依靠罐头和保质期较长的冷冻肉。
美加臣罐头、山屋罐头、梅林罐头……看上去个个分量十足。
买完罐头之后还捎带买了点培根火腿。
鱼虾海鲜一律作罢。
鸡蛋只有个把月的保质期,不能长期储存。
牛奶和酸奶倒是可以买几箱。
至于其他油盐调味品家里还有,我补了一些货,又买了点补充维生素的膳食片。
药品只选了些常用的,还有碘伏和消毒酒精。
饮用水加购了 50 桶。
理论上每人每天的饮水量大约为 2L。
但再加上必要的洗漱和清洁后,这些水到底能用多久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电力和燃气问题相比起来要棘手得多、
我硬着头皮选了一台 6000w 的太阳能发电机。
全套系统,包括蓄电池、逆变器和控制器,可以接 220v 的家电,也可以直接连 USB。
又买了两个卡式炉。
配套的丁烷燃气罐不贵,我买了几箱,听说比酒精炉好用。
户外用品也多少准备了一些:两个容量可观的登山包、3 个太阳能手电筒、若干电池、一捆绳索以及两副手套。
想了想,我又买了些蔬菜种子。
生菜、小白菜、黄豆、豌豆、菠菜、小叶茼蒿、辣椒、姜蒜。
这些生长周期基本都在一个月内。
配套的园艺工具、培养土、化肥和种植箱也都一起下单。
为了最大限度利用空间,我还买了不少用来储物的架子和箱子。
在此期间,我不止一次想要停下这荒唐的举动。
然而每当这时,有道声音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
「你知道的,」它说,「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放手去做吧……趁还来得及……」
我……真的知道吗?
带着不安,我匆匆收拾了碗筷,准备重新规划家里的使用面积,为即将到来的物资腾出足够的空间。
我并不是本市人。
失业后我从靠近市中心的 A 区搬到了现在房子所处的 J 区。
J 区其实是老城区,生活配套设施并不差。
但随着春申市的经济中心北移,J 区已经算得上是半个郊区了。
目前租住的房子有一百多平米。
两室两厅,带有一厨一卫和两个阳台。
主卧和较大的阳台均朝南,次卧和小阳台则是北向。
我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决定将家具分批清理出去。
就在我第四次拖着电视柜出现在大堂时,在一旁观察良久的保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大晚上是要搬家吗?」
我点头:「是的。这些我都不要了,放在这里会影响到大家吗?」
她连忙摆手:「不要紧的,阿姨帮你处理。你还有什么家具不要的伐?」
我想了想:「还有两张床和一套沙发,还有些柜子桌子。」
保洁阿姨连忙拍胸脯保证包在她身上了。
可能这些东西也值不少钱,阿姨生怕我变卦,没多久就带着几个小伙子将所有的家具搬运一空。
往日略显拥挤的家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打扫完一遍后,我又用酒精做了日常消毒。
「以后,这就是我的阵地了。」
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我如是想到。
4
这一回,我没有再做噩梦。
恍惚间,好像有人坐在我的床头。
她手中翻着书,正慢条斯理地给我讲故事:「大雁开始南飞,叶子也开始一点一点变黄,但是太阳还是一如既往地暖和。」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直觉她一定像我外婆一样慈祥。
「如果你开始因为温暖而感到高兴,这正说明天气在一点点变冷。」
她捻着书页,整个人笼罩在昏黄的灯光里。
「森林里的猎手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嗅觉,不然就会错过很多来自大自然的提示。」
「等到大雪封门,就来不及了。」
……
11 月 18 号,上午 7:53 分。
封城第 14 个小时。
我正躺在床上发呆,就接到了超市的电话。
对面询问今天什么时候方便签收。
住在居民楼里,想要不留痕迹地运进这么多物资可能性很小。
我也曾有过分批自提的念头。
但是鉴于这次疫情势头太过迅猛,万一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东西就全白买了。
有时候,过分追求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反而会坏事。
「十点吧。」我说。
现在这个点上班上学的不少,能避开一些是一些。
点开物流信息,订单基本上都在派送中。
只有昨晚另买的桶装水还没有揽件。
接下来的一整天,源源不断的包裹被送货上门。
我逐一用酒精消过毒后才搬进家门。
超市送来的 50 桶矿泉水我全部放在次卧。
一排十桶,纵高三桶,如此摆了两排。
背靠水桶我又放了两排 2 米长的货架。
客厅和主卧也是如法炮制,靠着两面墙各摆上一排货架。
次卧朝北,温度比较低。
这个房间专门用来储存保质期没那么长的食品。
至于罐头、方便面、压缩干粮这些我就放在主卧和客厅了。
等我终于将全部物资分门别类地归置到储物箱里,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太阳能发电板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长一米多,宽半米左右,给我发了 8 块。
同样还有 4 块 250ah 的电池,大约能存 12 度电。
我尝试了一下,阳台的伸缩晾衣杆上只够并排摆上 5 块。
如果天气好,一天大约能发 7 度电。
我捣鼓了一下把电线接好。
至于剩下的三块电池板,回头再研究怎么把它们都装上去。
次日,小区就实行了严格的封控。
可以说,我几乎是踩着封锁的倒计时,囤好了生存的必备物资。
对此我是后怕多于庆幸。
从前几日还算温和的政策到今天的全面封锁,只过去了不到 72 个小时。
全市所有的饮用水都被紧急征用,成为了战略防疫物资。
我的网购订单也被取消了。
停水问题没有得到缓解,J 区受到影响只是时间问题。
我把蓄水桶取出来清洗干净。
每个桶大约有 1.5m 高。
用水管灌满后,其中两个我放在南阳台,剩下一个放在北阳台。
又检查了一下控制器。
到目前为止,太阳能板一共发了不到 2 度电。
今天没出太阳,看来对功率影响不小。
春申市秋冬以多云天气为主,晴天少,降水更少。
水电很可能会成为我现阶段最大的难题。
昨天晚上和爸妈通了电话。
我再三叮嘱他们往家里多囤点吃的,近期不要出门,也不要和亲戚走动。
虽然燕都市离这儿很远,但还是小心为上。
打起精神,我决定尽快处理阳台和厨房的农产品。
两麻袋土豆估摸得有 100 斤。
我将土豆洗净、削皮、再用淡盐水浸泡,最后将它们真空包装。
客厅开着电视。
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滚动报道春申市的疫情。
严厉的政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奏效,市内又出现了多处爆发。
这一次,在疫情爆发的小区,有人拍到了零星的画面。影像很快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
画面中,两个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小区大门的检测卡点。
然而没过多久,其中一个身材略为高大的却突然猛地扑倒他的同事。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过,很快两个当事人就出镜道歉了,称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才导致产生矛盾和口角。
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的新闻。
最近,春申市恶性暴力事件频发,已经严重影响社会治安。
大家似乎都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继续浏览着评论区,一条医护人员的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们院没有收治过任何感染不明肺炎的病人,」她说,「反倒是外科患者异常爆满。」
更吊诡的是,她就职的医院已经下发了停工通知。
按照最新规定,一定行政区域内只保留一间医院。
这对于已经到了火烧眉毛地步的春申市来说,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除非,」有人这样回复,「除非现有的医疗手段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心情愈发沉重
我放下手机,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时间在这种重复劳动中很快过去。
傍晚,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透过窗户,小区里几乎看不见人走动,只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大白在调度物资。
终于,在凌晨时分,所有的蔬果全部处理完毕,堆积如山地存放在次卧的货架上。
而我因为长久地保持同一个姿势,脖子近乎已经僵住了…………
5
前几天做了太多的体力活,今天开始感觉到腰酸背痛。
太阳把被子晒得热乎乎的,人也忍不住开始犯懒。
直到日上三竿,我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
我打开水龙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11 月 19 日,封城第三天。
停水。
准确地说,水是在今天凌晨停的。
早上五点,就有人在业主群里反映这个情况了。
物业表示正在和供水公司取得联系,可能是管道意外损坏需要进行抢修,希望大家理解。
J 区停水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内,只是这和现阶段的疫情是否有关我还不能确定。
我把洗漱用具都搬到了阳台,太阳能板正在稳定发电。
我靠着护栏向下俯瞰。
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人处其中,很难独善其身。
它会以一种深刻的方式改变你的行为、生活方式甚至是思维习惯。
我时常会生出一种陌生感。
在这一刻,我仿佛是一个冷眼旁观的陌生人。
偶尔,我也会感到孤独。
虽然大学毕业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座城市生活。但不知为什么,我开始经常地想念起我的家人和同窗时期的好友。
每晚我都雷打不动地和父母打上一通电话。
听说燕都市目前一切正常,情况应该比这里好上不少。
我也不再试图劝说他们囤货,而是把购物清单里的东西直接下单了一份,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这个年龄段的中年人总是超乎寻常地固执,更不要说极度信奉科学的他们。
要是被爸妈知道这么大动干戈只是因为一个梦,他们又该骂我了。
回到厨房,我继续为昨天的工作收尾。
相比于土豆,剩下的就容易处理得多。
玉米只需要直接把外皮剥去,就可以直接真空包装。
包菜和大白菜的处理方式大同小异。
花椰菜不需要什么处理,给我节省了不少时间。
蔬菜全部处理完毕后,阳台和厨房终于没有那么拥挤了。
接下来我又花了很长时间研究怎么让太阳能板达到最大效率。
在淘宝上搜了一圈,发现所有的太阳能支架都带有一定的倾角。
然而我手头能用的工具和材料太少。想要把八块太阳能板成角度地装在阳台上,只用胶水可行不通。
虽然最大功率发电计划失败,但是不妨碍我做一些其他的整修。
我将太阳能板和晾晒杆接触的地方用热熔胶重新加固一遍,又将裸露着的电线用防水胶布保护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看了眼时间,应该是负责配送的志愿者。
「谢谢,放在门口就好。」我走过去。
铃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从猫眼望出去,却见光线忽明忽暗。
正纳闷,一张由于放大而有些畸形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正对着我的那只眼球已经完全被阴翳覆盖。瞳仁小得近乎看不见,虫蝇似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在往里看!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认出来了……这是楼下的保安老杨……
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还是老杨吗?
然而昨天的我并不知道,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照面。
6
2022 年 11 月 20 日。
今天是封城的第四天。它又来了……
「叮咚叮咚叮咚…………」
在确认了屋内有人后,它变得更加耐心,更加锲而不舍。
我退回客厅,环视了一圈。
家中没什么趁手的武器。
想起前几天买的工具箱里面似乎有把锤子,于是找出来握在手中。
我不知道老杨身上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状态的人员还能参与物资配送。
「你必须更小心、更敏锐……」那个声音又从心底冒出来,「你知道的……它们已经出现了……」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甩甩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疫情爆发以来,这些声音就不停地在催促着我向前走。
同时,诡异的事也接连发生。
截至目前,不仅供水没有恢复,连手机信号都开始时有时无。
而那个困扰我近两个月的噩梦竟像完成了使命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呼吸一口气,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在一声又一声的电铃中,小心翼翼地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下午翻阅了许多资料。
在离太阳落山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我终于进入到搭建基地的最后一个部分——培育种子。
我把种子从储藏室中取出,清点了一下。
有 500g 袋装的菠菜、小白菜、生菜、茼蒿和辣椒种子,以及 1000g 袋装的黄豆和豌豆种子。
我从 5 袋菜种子中各拿了一些出来,用温水浸没。
据说这样处理后的种子出芽率更高。
泡好种子,我开始打量我的两个阳台:
南阳台在摆了两个水桶后,还剩下一大块的空地。
我用过道将其一分为二。
培养箱可以自由组装尺寸。
我按顺序搭好储水层和隔水网,又将压缩的培养土倒入箱中,翻松以后再加入化肥混合。
用了差不多 6 包的培养土,园子才初具雏形。
北阳台本身面积就不大,除了水桶外还有一台立式洗衣机。
所以我只在靠近阳台外侧开辟了一个长条形苗圃。
所有的种子都先播种在这里。等度过了幼苗期长出真叶后,再移栽进南阳台的菜圃里。
关于雨水收集的装置,我买了两份材料,准备给两个阳台都装上。
但是说实话信心不大,只能尽力试试看。
两个阳台的搭建比我想象的还要费时,但却给了我很多的信心——这个家开始变得有那么一点生存基地的味道了。
不温馨、不漂亮,但是很有生命力。
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等再回到屋内,门铃声已经停下。
从猫眼看出去,老杨早就不知所踪,只剩一袋物资孤零零地放在门口。
我不准备开门去拿。
我很清楚,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保持静默,保持观察。
7
接下来的几天,网络时好时坏。
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收集和整理信息上。
只有足够敏锐才能尽可能地生存。森林里的猎手与猎物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别,放下枪就意味着身份的转变。
捏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先是听到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听到大门被捶得咣咣作响。
我瞬间清醒过来。
客厅一片漆黑。我猫着腰靠近门边。
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摸索着找到鞋柜上的工具锤。
门外大约有五六个人。
走廊的感应灯坏了。他们打着手电,轮流敲着三户人家的房门。
领头的中年男子交叉双臂,一言不发地站在中间。
身旁的夹克衫男子十分笃定:「我印象很深。你也看到了,对吧?」
他身后的妇女连连点头。
然而动静这么大,却没有一家开门回应他们。楼道里除了他们自己窃窃私语,再没有别的声音。
他们在找谁?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点进业主群。往前翻找着历史消息。
「这么多水,完全可以捐出一部分给大家使用。困难时期更应该互帮互助!」
又是一记拳头砸在门上,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顿时紧张起来。
饮用水我确实囤了不少。
但是按照这栋楼 90 多家住户,我得分出去多少,又够用几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会在分发的过程中暴露家里的囤粮情况。
我抿紧嘴巴,没有出声。
只要其他几户不配合,他们就无法锁定我。
讨论了一会儿,人群又围到 901 的房门前。
这次是这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妇女去敲门。
她好言好语道:「小妹妹,阿姨认得你,我们也不想那么晚来打扰。但现在情况特殊,都是邻居,帮帮忙嘛。」
我认出这个妇女正是楼下的保洁。
「903 业主我跟他很熟的,902 前几天才搬走,9 楼就只剩下你一个住户,以后大家住在一栋楼里面,还有很多需要互相帮衬的地方…………」
她还想说点什么,901 的房门却打开了。
我觉得心脏被猛地攥紧。
由于走廊被这几个人堵得水泄不通,我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只能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她的语气却没有什么波澜。
「我说……各位串门能不能看看时间啊?」
「而且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再不走我报警了。」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阿姨刚刚是在和你商量,人不能这么自私,平时你吃的菜还不是我们送的吗?」
「每个人都要为社区做点贡献,你老师没教过你吗?」
一个男人说着就要动手,其他人见状赶紧拦住他。
「好了,我要睡觉了。」女生再不理会他们的叽叽喳喳,「晚安各位。」
不等他们反应,大门又被重新关上。
男人怒火攻心,还想砸门。但剩下的几人似乎要理智一些,连拖带拽地将他劝走了。
楼道又安静下来。
回到床上,我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时间脑海里思绪万千。
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一夜无眠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11 月 22 日,上午 6:23 分,封城第六天。
我敲响了 901 的房门。
8
然而下一刻我就后悔了。
真是疯了。
这是在做什么……
我竟真的去敲了一个陌生人的房门。
正犹豫着想要离开,门却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澈的脸。
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有些憔悴。
但是看见我,她显得很高兴。
「你好……」我呆呆地看着她,「这里不太方便说话……要不然……」
「去你家。」
不等我说完,她跨出房门,拉着我回到 902。
由于沙发茶几早就被清理出去了,我带她坐到餐桌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很抱歉……昨天晚上给你造成了麻烦。」
斟酌许久,我试探着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是看到了的。
送水上门的那天,工人师傅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那时她正好在楼道等电梯。
搬来这里三个多月了,我们偶遇的次数寥寥无几,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我不明白,在昨天那种情形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接过我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这个啊……」
「嗯……我想想该怎么说……」
「其实不止是水,我还看到了你的很多包裹。」
「虽然之前也传出过不少有关疫情的消息,但我都没怎么在意。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你提醒了我。」
「对,就是这样。」她眨眨眼睛,「所以,就当我是在还这份人情吧。」
嗯?
这么说来,她也囤了东西吗?
「当然,」她没有避讳,「你作为知情人,我还是很希望能成为你的同伴。」
「不过你不要将这解读为一种要挟。昨天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我低下头去喝水。
我想过她会揭发我,也想过她会以此为条件向我提出她的要求。无论是上述哪种情况,我都不会妥协。
但我唯独没想到她什么也不做,只是将决定权交回到我手里。
她很聪明。
选择了一种最温和的方式来表明她的善意。
但同时又出人意料地坦诚。
坦诚到我一时无法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回绝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让我无法拒绝的亲切感。
许久,我听见自己叹了一口气。
「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期待了。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知解释不清,索性把我的梦换了一种说法:「有个朋友告诉我,最近可能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不只是『糟糕』,情况可能还会更坏。」
她没有深究我的说辞,而是接过我的话继续说下去。
「昨天晚上,电话就已经打不出去了。」
「那你说报警……」
「只是为了震慑他们一下。」
餐桌上陷入沉默。
基站也瘫痪了吗?
整个世界似乎在逐渐脱轨,不可挽回地朝着深渊步步滑落。
我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
但是在此刻。
当有人向我伸出一只手时,我却还是下意识地想握住它。
不得不承认,人总是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得多。
9
目前通讯中断,走廊也远远算不上安全。
虎视眈眈的邻居、行迹诡异的老杨…………这些都是潜藏的风险。
商量之后,她回去收拾了一些个人物品,连同各种物资一起搬到了我家。
我把她的床铺安置在客厅,带着她在家里参观了一圈。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次卧堆积如山的蔬菜时,她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
我指着挂在一边的记事本:「不同区域的货架上都有一本。存放之前,我每样东西都清点过一遍,也记录了保质期,免得放坏了造成浪费。以后你要吃什么自己拿就好,记得更新数据。」
「这排货架上存放的都是燃料罐,注意不要有明火靠近。」
我带她穿过客厅。
「所有的种子还在北阳台培育,南阳台现在只种了点草莓。」
「冰箱里还有很多新鲜水果,最好在半个月内吃完。」
我又向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不错,很有行动力嘛。」她仰靠在护栏上,打量着我做得奇丑无比的雨水收集器。
被她一夸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凭借对自己的了解,其实恰恰相反。
我谨慎又保守,总是在怀疑和摇摆。
我是个矛盾的人。
疫情发生了这么久,虽然看到了各种爆料。
看到了互联网上人们互相攻击的视频。
看到了许多非同寻常的防疫手段。
看到了状若丧尸的保安老杨。
但我还是很难将这个病毒和世界末日联系在一起。
我甚至还在固执而天真地称呼它为疫情。
仿佛这样做,我们的生活就会在不久的将来回归正常的样子。
我也做不到破釜沉舟。
我做不到疯狂贷款刷爆自己的信用卡。
做不到放弃现在的房子果断再找一个面积更大、更安全的住所。
我甚至想过万一是判断失误,我就把能卖的都挂在闲鱼上卖了。
我的谨慎是一把双刃剑。
现在做的,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理性有时会让人陷入一种盲目的乐观和自大之中。
而末日教会我的第一课就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不是有行动力。
我只是强迫自己放弃无谓的思考,从而让自己显得有行动力罢了。
她看出我神情有些落寞,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我:「今天可是成为队友的第一天,你该不会在想怎么赖掉接风宴吧?」
……
很幼稚的激将法,但是对付我刚刚好。
于是中午我大手一挥往电煮锅里下了两包豚骨拉面和一个土豆。
还咬牙开了一个 400g 的红焖牛肉罐头和一大瓶橙汁。
一边吃着,才发现我们两个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小何,之前是个生物老师。只不过还没正经上几天班就赶上机构整顿,失业几个月了。」
我苦哈哈地说。
「生物?那这次的病毒不就正好是你研究的领域吗?」安安捞了一筷子面。
「完全不是,」我继续苦哈哈,「我只是教点课本上的知识而已。」
她点点头:「我比你大两岁,就在附近的医院上班。」
太好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居然是医生,那我以后岂不是都不用担心生病了?」
「那倒也没有……」她反倒谦虚起来。
「是外科医生吗?还是内科医生?」
「……」
「不是西医……难道是中医?」
「小何,」安安不敢直视我炽热的双眼,支支吾吾道,「我是兽医。」
10
安安搬过来的第二天,我正靠在飘窗上看书。
窗台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没看一会儿我就打起盹来。
迷糊间,我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
声音离得很近。
我的睡意瞬间消散。
快步走到客厅,安安正站在阳台上。她的脸色不佳,招手示意我过去。
在外面听得更加清楚了。声音就在楼上,不会超过两层。
家具在地上拖拽。碗盘叮叮当当地被掀翻在地上,中间夹杂着女人恐慌的求饶和呼救。
我和安安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一秒,一个模糊的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已经重重砸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将所有声音都咽回肚子。
安安快速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而后将我拉回客厅,锁上了阳台的门。
「怎么样?」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摇头:「肯定活不成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杀人啊!」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杀人,」安安的嘴唇发白,「是自杀。」
「她身上已经没几块完整的肉了,大腿和手臂都只剩骨头。她……」
「……她被吃了。」
话音未落,我听到 903 的门被「砰」地撞开。
一个男人咒骂着朝安全通道跑去,后面似乎有脚步追赶,两人一前一后。
不……
不只是隔壁这家,还有很多人——
我听见消防通道乱作一团。
一时间,整个小区仿佛成了修罗场。
因为管控而寂静了许多天的住宅区如同死前的痉挛一般,在此刻显现出病态的热闹。
许多人从大堂夺门而出。
但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站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露天室外,只能让他们成为更明显的移动靶子。
哭泣。
祈求。
咆哮。
我看到人群在四散溃逃。
看到对面的男人在卧室亲手掐死了自己失去理智的妻子。
看到一个孩童站在路边号啕大哭,而他的奶奶正在啃食他的手脚……
而在更多我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都面临着这样一个抉择:
杀死它们……或者被它们杀死。
我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种惨烈的场景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我瑟缩在椅子上,「我们不是都隔离了吗?为什么大家都感染了?」
「他们不仅感染了,而且发作的时间近乎一致。」安安紧蹙着眉,「难道说他们是在同一时间被感染的吗?」
除了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些人平日几乎没有交集。怎么可能会有条件在同时感染病毒……
「你的意思是感染源不在外面,就在小区里吗?」我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可是病毒爆发后,所有人都被要求在家隔离,就算住在一个小区里,也根本没有传播渠道。除非——」
「除非是从某种公共渠道。」安安在我身边坐下来。
「但是小区发放的物资我也有吃,政府宣布停水之前我也在正常用水——为什么我没事?」
「不知道。」这回轮到我说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在小区里应该还有一部分像我们一样没有感染的人。
只是人数具体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
这场屠杀一直进行到日落时分。
厚重的血腥味把落日和天空都染得猩红,成群的感染者正分散在小区的各处。
和刚刚的狂躁判若两人,他们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断了电的机器。
《圣经》的「创世纪」中记载:
上帝在前面六日创造了各种事物。
而到了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他安息了。
11 月 23 日,封城的第七天。
病毒在小区内全面爆发。
11
好冷……
正睡得迷迷糊糊,我突然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忍不住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但是冷风却一阵阵地灌进房内,吹得窗帘娑娑。
我哆哆嗦嗦地从被窝中爬出来,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伸手去开灯。
「咔哒」。
没有反应。
月光很亮,冰冷地照在脸上。
11 月 24 日,凌晨 1:30。封城的第八天。
停电。
我叹了口气,起身找出 LED 磁吸灯装在床头,又把遮光窗帘拉紧。
从现在开始,夜晚要谨慎用电。
披了件衣服,我把剩下几个房间的灯也装好。
客厅里,安安似乎睡熟了。
阳台的玻璃门关得很紧。我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门锁,没有异常。
「小何。」有人突然在背后叫我。
我被她吓了一跳:「还没睡吗?」
「嗯……」她搓搓鼻子,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你怎么也没睡?」
「停电了。」我钻进去。
也不知道燕都的情况怎么样……
联系不上我,爸妈一定很担心。
「早晚的事,」她点点头,「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
「它们消失了。」安安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全部都消失了,不知道会去哪里。」
我知道她在说楼下的感染者。
他们虽然看上去像丧尸,但是并不恐惧太阳。
相反,似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会去哪里呢?」
安安把脸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猜测道:「你说他们会回来吗……」
「回来?你是说回家?」
我想起了 903 的业主。
从病毒爆发的那天起,903 的门就一直敞开着。
「当然只是猜测……我觉得他们一定还在小区里。可以验证一下——」她若有所思,「比如,把大堂的门关上试试……」
「不行,太危险了。」
我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想到隔壁可能真的躺着一个丧尸,又把声音压低:「楼道里说不定还有感染者,你路上碰到它们了怎么办?」
「也是,」她妥协了,「那我再想想。」
明明可以苟着,这家伙怎么老想着反击呢……
我们就这样同床异梦各怀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丧尸病毒的爆发持续了两三天。
在这期间,不断有人逃出家门,但立刻就被更大的尸潮吞没。在这种绞肉机式的屠杀中,幸存者也面临着更严峻的挑战。
我们重新规划了电器的用电配额。
以后,电力需求主要集中在冰箱、电饭煲、热水壶和照明用具上。
电磁炉的功率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竟然要 2100W。
我果断把它收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我大学时候买的单人电煮锅。虽然容量只有 0.8L,但对付一下煮点东西还是够的。
在这之后,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又或者是有了伙伴,日子变得不像之前那么难熬。
病毒爆发后,老杨就消失了。物资车也再没有来过。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似乎在一夜之间离开了这座城市,只有我和安安被遗忘在这里。
从家里没法直接看到外面的街道。
小区里面静悄悄的。
大部分时候丧尸很少走动。除非有幸存者扛不住饥饿选择铤而走险,才会引得他们疯狂追逐。
之后也曾短暂地恢复过一次水电。
我不敢直接储水,而是先用水壶烧开后再补充到阳台的水桶里。
在平时,我和安安都只能用热水简单擦拭一下身体。趁着这次恢复供水,我们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
安安拿来剪刀,我们互相剪掉对方的长发。
在停水的日子里,头发成为了最大的累赘。现在索性剃成光头,以后只需要在洗脸的时候随便抹一把就行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有点扎手。
「手艺一般啊。」我说。
「你刚刚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左右转头,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这个女人已经对我越来越冷漠了。
12
此后,水电就没有动静了。
12 月 15 日,封城第 29 天。
当一切都在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我却开始发烧。裹在被子里昏昏沉沉打了一晚上的哆嗦,直到第二天中午我都没能起来。
安安见我脸色不对劲,伸出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
「嘶……怎么这么烫,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她骂骂咧咧地去医药箱里找药。
「你是兽医啊,告诉你难道你要把我当成狗来治吗……」迷迷糊糊的我开始说胡话,「作为兽医家里居然没有养猫猫狗狗,安安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她没有搭理我的胡言乱语,拧了块毛巾盖在我的前额,跑进跑出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我的小白菜就要成熟了,我走了以后,要记得收菜……」
我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神经啊,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把你的倒霉白菜全拔了。」她在厨房大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摇醒我。
「安安煮的粥,喝完以后应该会走得更快吧。」我颤颤巍巍地端过碗。
「什么意思?」
「那个……」我立刻改口,「我是说喝完以后会健步如飞。」
「你最好是。」她哼了一声,警告道。
喝了几口,我停住:「安安,昨晚我又做梦了。」
我不是什么知情人,也不认识什么内部人士的朋友。我只是个歪打正着的普通人罢了。
她静静听我叙述着梦境。
末了,她说:「其实大脑收集和处理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的信息,很大一部分都储存在了潜意识里,最后才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出来。」
「直觉其实就是你的潜意识在帮你做决定,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它都是正确的。」
「我就说嘛,你能有什么正经朋友。」她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我只当她在骂自己,呼噜呼噜喝了两大口粥,又夹了一筷子橄榄菜。
太好吃了,我觉得自己要重生了。
吃完药,人又开始犯困。
安安坐在边上,正捧着她的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末日之前的时光。
这个时间点,孩童会在广场上嬉戏打闹,小区里偶尔会有汽车驶过减速带,发出「哐啷」的声响。
发烧让人有些头重脚轻。
所以当门铃响起时,我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对上安安惊愕的眼神,我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是谁?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外面站着一个青年,走廊光线不佳,我看不清他的脸。
「冲我们来的。」安安侧头听了一会儿,附在我的耳边说。
正思忖着,门铃又响起来,看来不会轻易作罢。
「有事吗?」我硬着头皮开口。
「你们应该有多余的蔬菜种子吧,可以交换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我的耳边犹如惊雷炸响。
他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脊背发凉,生硬地否认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好的,打扰了。」
似乎我们的回答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门口一阵窸窣的声音。我凑上去一看,他正把背包重新背回背上。
「等一下!」安安突然出声阻拦,「你打算用什么和我们交换?」
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我们的物资储备,根本就不需要和任何人做交易。
「饼干、水、泡面我都带了一些,看你们需要什么。」
「你们有几个人?」她问。
「一个。」
「我们很难信任你。」
他再次沉默。
「所以你得在走廊尽头等我,我会把种子交给你。」
「你疯了?你要出去?」我连忙拉住她。
安安表情严肃,反握住我的手:「这是个机会……我得试一试。」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等等……」
安安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听见没有?」
我还想说什么,她已经转动把手。
隔着门,他们的对话很模糊,只能勉强听个大概。
「怎么称呼?」
「陈林,耳东陈,双木林。」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种子?」
「无意观察到的。」对方停顿了一下,「况且,你们的阳台也很显眼。」
「你似乎不缺食物。」安安继续问。
「是的。」
「甚至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烹饪。」
「可以这么说。」
「那你的物资……」
「我会定期在便利店补给。」他说。
突然,他们的交谈停住了。
透过猫眼,我看见他们站在楼道的窗户边,不知在张望什么。
我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点又细又轻。
过了一会儿,安安来敲门。
打开一看,那个青年正站在她边上,很平淡的脸上唯独长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小何,」安安说,「下雨了,陈林今晚要借住在我们家。」
13
吃过晚饭,我给陈林准备了新的被褥,又把安安的床铺从客厅搬进来。
主卧和储藏室的门也都被我反锁了。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外面说什么了?」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说来话长,」安安思考了一会儿,「陈林出过小区,他对丧尸好像很了解。」
「按照他的说法,它们晚上都会回到建筑物里。」
「所以……小区里的丧尸会回到居民楼吗?」
这和安安的猜想很接近。
「对,」她点点头,「但不会上楼,只会待在一楼大堂。」
「为什么?」
「他说保存能量很可能是丧尸行为的底层逻辑。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应该要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安安说,「你看,除了发现幸存者,它们几乎不怎么走动。」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楼道内就安全,还有一部分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去。」她补充道。
「他们……怕水吗?」我想起下午看到的景象。
雨幕中,本来分散在小区各处的丧尸竟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来,还没有等到日落就已经全部消失在建筑群中。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轻轻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同意陈林住在家里啊?」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陈林……看上去不像危险分子。」
「而且他在暗,我们在明,」安安皱着眉头,「如果真的想动手,多得是办法。」
「算是赌一把了。今天卖了他一个大人情,明天我得想办法从他嘴里挖点情报。」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才不会让他进门。」
「不管是陈林还是丧尸,只要我们待在屋子里就足够安全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是啊,为什么呢?」安安轻声重复着我的问题,「小何,你要好好想一想。」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桌边吃早饭了。
看到我,安安狠狠戳了一下盘子里的煎蛋:「小何,你的睡眠质量还真好。」
她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陈林明明是她带回来的,这家伙不会警戒了一晚上吧?
我坐下来,也夹了一块煎蛋。
「其实……我们有很多事想请教你。」
见我来了,安安主动挑起话题:「你是不是已经和尸群交过手了?」
「称不上是交手。我一直在避免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陈林放下筷子。
「简单来说,就是顺应它们的规律。当尸群回到建筑物中时,在室外行走就相对安全,反之亦然。」
「目前为止,我还不曾看过它们同类相食,所以不排除它们能通过一些特定的方式标记敌我。」
「除了人类,丧尸还有其他能量来源吗?」我问。
毕竟能被它们捕食的幸存者并不多,是什么在支撑它们进行活动呢?
「似乎没有。可能病毒会抑制身体的部分机能,来让能量消耗得更缓慢些。」
所以他真的是来买菜的?
我默默啃着煎得焦黄的鸡蛋边,没有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
下午的时候体温又上来了。我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偶尔被叫起来喝水、吃药。
直到晚上出了一身汗,精神才终于清明起来。
安安已经累得不行,交代几句就闷头睡觉去了。
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我推门出来,想去厨房倒点水喝,却看见陈林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过去。
他让开一个位置。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撑在栏杆上。
眺望出去,褪去了霓虹滤镜的城市,仿佛失掉了生气。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火柴盒里,夜晚更是放大了这种压迫和幽闭。
「放晴了。」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同我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晚风轻拂过他的前额,将月光揉碎在他的脸上。
「嗯……」
「你有话和我说?」
「也不是……」我组织着语言,「只是随便聊聊……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他笑了一下。
我确定陈林知道我在问什么。
但他仍四两拨千斤地回绝了我的邀请。
所以就像安安说那样,陈林其实并不需要我们。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为什么会囤这么多物资……」
他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如果你真的知道点什么,也不至于现在还留在这个城市里吧。」
他的脸隐藏在黑夜里,「不过,如果一定要问点什么的话,你可以说说对我的看法。」
陈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敲门拜访、交换物资、共享情报,甚至敢在陌生的住所留宿一晚。
他太神秘也太难以捉摸了。
说实话,我看不穿他的意图。
「其实你并不在意我们怎么看你。」想了想,我开口道,「就像我们不在意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不需要互相了解,更何况我们本来也做不到。」
「因为不是要成为朋友,所以我们无需像看一本书一样翻阅对方,无需『注视彼此的脸和探视彼此的心灵』。」
「我们不在意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在黑暗中偶遇罢了,都有各自要前往的目的地。所共有的,无非是朝着各自目标前进的勇气和信仰。」
「所以……我说这些并不是在『邀请』你——我只是在想,我们有没有可能同行一段路呢?」
「小何,」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满满当当囤了一屋子的生存物资,不就是为了避免外出和结伴吗?
「不会有救援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12 月 16 日,封城第 30 天,我第一次正视了这个事实。
我一直无法理解。
这些丧尸明明看上去战斗力并不强大。
它们是如何让春申市陷入如此困境的呢?
这可是热兵器时代啊……
尸群怎么可能扛过子弹和大炮?
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危机还没有解除?
没有广播……
没有侦察机……
水电也没有恢复……
什么都没有。
这只能说明——春申市以外也全面沦陷了。
病毒经过不受控制的传播和蔓延后,也已成为世界级的灾难。
外面早已自顾不暇,而处于震中的春申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都等不来救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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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了,女生宿舍最不缺的是啥?
答:零食。
1.
「我双十一快递到了,去不去取?」
我翻了翻手机,待取货的小红点跳成 21,觉得是时候把我的宝贝们都接回来了。
「走走走,去去去。」
这一声,刷剧的,打游戏的,谈恋爱的都立马站起来响应号召。
「出发!」
我拉出空桌子下的买菜小车,南南和恬恬拽上一只行李箱,欢姐最猛,她管宿管阿姨借了个小板车,能把我们三个全捎上。
「欢姐你是买了多少啊。」我拉着小车问她。
欢姐给了我个白眼:
「你买了 3 箱牛奶,南南买了两箱每日坚果,恬恬买了一箱熔岩吐司,还有咱们四个一人一箱八只花栗鼠零食大礼包,我不推车咱们拿得了吗?」
我笑嘻嘻抱着她手臂撒娇:
「还是欢姐最好,我一会去食堂给你打最好的鸡腿饭。」
「去你的,我还缺你那一顿鸡腿饭?」
几个人嘻嘻哈哈下了楼,就见楼下来了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在对面宿舍楼里进进出出,医院的车就停在门口,道上拉起来黄色隔离带,谁都不能靠近。
一群同学对着 13 号楼的方向指指点点,三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恬恬这个八卦精立时来了兴致,自来熟的拍一个女生的肩膀:
「同学,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女生还穿着睡衣,提着洗澡篮,脚踩拖鞋抻头看,看来也是个好凑热闹的。她偏头,手挡在嘴边小声说:「听说 13 号楼男生宿舍那边发生了命案。」
「啊?仇杀还是情杀?」
情杀?那个女生微妙的看了恬恬一眼。
「好像是一个男的把他舍友给啃了!」
「这么刺激!」
「……」
我一巴掌拍开恬恬,神色正经:
「同学,你知道那个男生是不是得了有什么传染病啊,不然医院为啥来啊。」
「之前说是狂犬病,但看样子好像不是。」
那个女生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小心的拿出手机,弓着腰凑到我俩中间道:「别吱声,我给你们看看照片。」
「现场照片?」我惊疑不定,这女孩好厉害,这个都能弄到。
只见她刷刷几下,从保密文件夹里调出一张一片铺满红色的照片,伸到我们面前。
「嘘,可别叫啊。」
她叮嘱道,但是此时我已经无暇估计她的话了,我的视线完全被这张诡异的照片吸引。
手机上,一个男生四肢扒在地面,他身下半死不活的躺着一个穿球服的男生,血铺了满身,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啃人的男生脊背像尖锥一样隆起,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姿势,周围的床上、书上,电脑上都铺满了红色,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拍摄者,眼里没有一丝人性的残留,只剩下对血肉的渴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猎物的喉咙。
与他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我和恬恬仿佛全身都冻结了,喉咙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半晌过后才发现,刚刚忘记了呼吸。
望着照片,我突然生出一种直觉,那东西绝不是人。
2.
看完照片,我一整天都沉浸在惊恐中,取完快递赶紧投入到上晚自习的大军里。
看看前后左右都是正常的同学,没有暴起咬人,没有满身鲜血,我才舒了口气。
晚自习,整个教室笼罩在一种惊悚又猎奇的兴奋氛围中,我走过叽叽喳喳的同学,听了一脑袋的「丧尸」、「狂犬病」,想起恬恬跟她男朋友去市里了,连忙点开名为「富婆原产地」的寝室群。
我:「恬恬,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上地铁了。」
微信群里,苗田恬发来一张照片,她靠在男朋友身上笑得甜蜜,手里还拎着给我们带的枣糕。
「快点哦!我感觉不安全。」
「好嘞,我告诉司机师傅让地铁快点开。」恬恬回了我一张猥琐笑的表情包。
看见照片里恬恬男友紧绷的衣服下鼓鼓的肌肉,我才勉强放下点心。
总感觉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我拄着手臂望向窗外。
窗户正对着西门,西门外的小树林里窸窸窣窣。
我凝神细听,只觉得这树叶摩挲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声音。
刷拉、刷拉……
像是在翻土。
翻土?
想起西门外的山以前是干嘛的,我猛地打了个机灵,一把拽住南南的胳膊。
「南南,你听见翻土的声音了吗?」我战战兢兢地问。
南南凝神细听,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显然,她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我正要开口,教室里就有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哎,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教室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个男生笑了。
「怕什么,坟场的尸体早都火化了。」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西南面的山窝窝以前是个坟场,科大男学生多,估计规划的人是想用学生的阳气压一压坟场的阴森。
我摇摇头,对南南和欢姐说:「撬棺材把以前土葬的尸体火化,多是因为土葬占用了耕地,但坟场这里不是耕地,可没人来处理这些。」
欢姐也赞同:「再说,积累了几百年的棺材,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处理完的。」
我们这边讨论着,班里的男生已经开始吓唬人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僵尸破土而出,要来咬人了!」
他身后的女孩拍了他一巴掌,班里笑开了,为这个荒诞的想法。
渐渐地,笑声小了下去。
教室安静了。
一丝惊恐从每个人的身上弥漫出来。
刷拉、刷拉……
寂静的自习室,翻土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这时,学弟金斌语给我发来发来消息:
「学姐,你在自习室吗?最近晚上不安全,我去接你吧」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不行。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拽住南南和欢姐:「不行,我要回宿舍。」
我这人,干啥啥不行,就是怕死第一名,并且从小就对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感受着胸腔里几乎快跳出来的心脏,我当机立断就要回去。
没等我说服她们,欢姐和南南也迅速响应。
「我充电宝落寝室了回去拿。」欢姐抓起包就往外走。
南南已经手脚利索的等在教室门口了:「快走吧。」
「哎呀,我没吃晚饭回去泡个面。」
「我想起来我洗衣机里的衣服忘拿了。」
有我们带头,同学们纷纷收拾起来,大家一个个找着借口,都默契地不提回去的真正理由。
仿佛不提,它就永远只是一个虚幻的猜测。
3.
一群人上了落叶大道,我们院的女生寝室在靠近南门的地方,途中要穿越体育场。
暖黄的路灯下,整个校园和往常一样,社团成员搬着桌椅和遮阳伞,穿着 T 恤的男生在篮球场挥汗如雨,还有夜跑的一队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向着教学楼的方向。
我有点安下心来。
看,大家都没事呢。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发觉耳边已经没有翻土的声音了,正想和她们说,手机传来微信视频的声音。
是恬恬。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只是在地铁上看见了她偶像的广告。
「下了地铁让你男朋友打车送你哦。」
我们聊着天一路往回走,快走到南门口了,就见隔着小吃街外的树林里,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怎么那么多人在小树林?今天是情侣开会?」
恬恬在视频那头伸长了脖子,八卦地让我把镜头凑近一点。
南门口外是一条小吃街,然后便是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到了以前的坟场。
好奇怪啊,往常小树林只有三两个情侣在。
我边视频,边越过南门口往宿舍楼里走。
宿舍楼下惯例站着几对依依不舍的情侣。
其中一对我认识,是经管院杨怀和他女朋友。
杨怀就住在对面出事的 13 号楼。
我越靠近越觉得不对。
此时杨怀正靠在他女朋友的肩窝里,看起来不太舒服。
借着楼下的灯,我清楚地看见,杨怀脖颈上有什么青色的东西在皮下游动。
后颈皮肤惨白。
他女朋友处于视野盲区,但还是感觉不对。
只见她拉开杨怀,想要关切地问两句,可能是用力过猛,杨怀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动。
两张面孔相对时,她脸上瞬间浮现惊恐的表情。
我突生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啊!!!」
尖叫划破夜空。
杨怀女朋友惊恐地跌坐在地。
她盯着杨怀,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我们几个人也站住脚步。
只见杨怀躬下身,脊背弯成照片里尖锥一样诡异的弧度,然后浑身抽搐起来。
他脖颈青色的东西游动速度加快了,皮肤也迅速干瘪下去,只有脸颊涨红。
就像全身的能量都往脑袋里涌。
他的手最后在空中胡乱抓几下,突然平静下来。
「轰隆」一声,天空中干雷炸响。
仿佛被惊醒,杨怀以诡异的姿态慢慢直起身,然后猛地转过身,与我们相对。
那绝不是一张人类应有的脸。
这张脸比上午照片中的更加清晰,更加骇人。
眼眶周围仿佛缺少肌肉的牵扯,杨怀的两只眼睛几乎脱框,大面积的眼白暴露在外。
从他的眼神中,我们看见了对鲜血的渴望。
「糟了。」
欢姐拉起我们就跑。
可能是因为刚刚变异,杨怀行动极为迟缓,他踉跄几步的时间我们已经从他身边跑过,顺便还捞上他女朋友。
我抓着手机,拽住女孩的衣领,南南和欢姐一人抓住女孩的一只手,连拖带拽地把她弄进宿舍楼里。
冲进楼里,我就拍着宿管阿姨的小屋门大喊。
「阿姨快关门!」
阿姨正在斗地主,眼睛都没离开,就头微微偏了一下。
「吵什么?啥事啊。」
仅仅这一会,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尖叫声,嘶吼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人们蜂拥往宿舍楼里挤。
完蛋,拦不住了。
我们 3 个管不了那么多,拖着女孩继续往里跑。
这时,阿姨才觉出不对来,她几步冲出来呵斥:「干什么干什么,是我们楼的吗就往里冲!那个男生你给我站住!」
可惜没人听她的,所有人都在往里挤。
门只有那么大,被挤在后面的绝望的拍两下门,就被迅速拽走。
看来不止杨怀一个人变异了。
临走时,我慌乱看了一眼门外。
只见小树林里的「情侣们」终于一个个走出了阴影。
仿佛慢动作。
灯光一寸寸照亮领头「人」的脸,让我看清真面目。
那是一张腐烂已久的脸,他的左手只剩半截,脸有一半露出森森白骨,身上还有白色的蠕虫爬来爬去。
我几欲作呕。
而他们对面,热火朝天的小吃街上,同学们才刚刚抬头发现这群「人」。
4.
我们不要命似地往上跑。
身体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对生的渴望。
「待在宿舍别出来!」
我们边喊着边跑到顶楼 6 层,冲进宿舍反锁上门,才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没事吧!」
恬恬在视频里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我们身边。
「呼...没事...」
我气喘吁吁,被欢姐一把夺过手机。
「恬恬,你也别回来了,这边不安全,你快坐回去...」
她说这话时连珠放炮,但语速却越来越慢。
恬恬的地铁到了站点,此时门正在缓缓打开。
而地铁扶梯的尽头,正涌出一群扭曲的肢体。
丧尸像跳水一样砸下。
砰砰砰,
血肉砸在地上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
我喉咙几乎要吼断了。
「恬恬,快跑!」
完了完了,恬恬那里的丧尸可比我们这多。
几乎是转眼间,车厢就进了丧尸,车门完全关不上,车厢也骚乱起来。
我们急得抓心挠肺,幸而她男朋友张子钰是体育生,敏捷地带着恬恬从人流里挤出了车站。
然而到了车站外,我们才发现,什么叫人间炼狱。
数不清的丧尸飞扑进人群,鲜血飞溅。
绿化带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身后,断了手脚的丧尸像巨型蜘蛛一样贴着地面涌上来,转眼被后面腿脚完好的丧尸踩在脚下。
我们随挂在恬恬脖子上的手机环顾了一圈,越发觉得绝望。
直到视频里,一道灰白色的大门一闪而过。
那是...
「恬恬,快进商场仓库,那里开着!」
商场的门口已经涌进了无数丧尸,但偏僻的仓库门此时因为一辆染血的手推车而无法关闭。
显然,搬货员在搬运的途中被感染了。
几乎话音刚落,张子钰就拽着恬恬跑过去。
他反应敏捷,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照着丧尸猛地一砸,瞬间把丧尸砸得倒退四五步。
对,砸头。
我们紧张得手都要抠破了。
趁着砸倒丧尸,张子钰死死拉着恬恬就往商场里跑。
斜里突然冲出一只丧尸,恬恬一缩,毛茸茸的兔子背包挡住了丧尸的利嘴,但也甩掉了脖子上挂着的手机。
手机向上掉在台阶上,我们只看到丧尸的脚从镜头上跨过去,向恬恬的方向追过去。
远处传来尖叫和嘶吼。
一双惊慌的皮鞋踩碎了镜头。
手机彻底黑屏。
「恬恬!」
我们叫出声,却被门外丧尸砸门的声音吓得连忙捂住嘴。
半晌,砸门的声音消失了。
宿舍依旧一片寂静。
门外,嘶吼和尖叫充斥着宿舍楼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是电影,不是漫画,也不是小说。
这些丧尸,在数秒前,还是活生生的人。
「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杨怀女朋友的声音在发抖。
我的手在打颤。
我能感觉到,有一些只属于和平年代的东西,永远地从我身上被剥离开来。
5.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踉跄的脚步声,然后隔壁进了人。
我们一个激灵,连忙几步跑到阳台,悄咪咪地伸着脖子呼唤。
「安安?绵绵?琴姐?是你们吗?」
「是我。」
屋子里传来绵绵的声音。
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绵绵举着手臂,一步步走出了黑暗。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我们看见,她手臂上有一个小伤口。
按理说这种小伤应该很快愈合,但绵绵的肌肤却仿佛失去了凝血功能,鲜血直流。
我惊骇地退后了两步。
她被咬了。
「阿婉,救救我...」
绵绵死死盯着我,她还穿着她极爱的水蓝色洛丽塔,脸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她的眼睛充满了血液。
带病毒的血液已经开始涌上她的脑袋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来不及了。
欢姐和南南拉着我退后,到了绵绵够不到的地方。
我们之间,已经拉开一道无形的鸿沟。
显然我们的举动刺痛了她,绵绵目露绝望。
一句「对不起」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绵绵...」
她蓦然低下头。
良久,再抬头时,又露出了我们熟悉的甜笑。
「那,能不能跟你们借点碘酒?」
我们连忙点头,然后把碘酒远远的放在她的阳台边边上。
「谢谢,以后有机会还你们。」
她摇着碘酒笑,月光下,捏着棕色瓶子的指甲微微发紫。
那之后,我们都保持沉默,开始忙碌。
被我们拽上来的女孩叫朗逸恩,我们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幸而父母都吃完饭遛完弯正在屋子里休息,因此都没有受到波及。
南南环顾一周,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对了,水!」
怎么把这事忘了。
我们连忙找容器储水,空着的水桶,洗脸盆,水瓶子,笔筒,甚至是塑料袋。我们还把零食都倒出来,在纸箱子里铺上塑料布灌满水。
做完这些,我们又把所有工具充上电,把空床铺推到门口,堵上防盗门,然后把所有东西全翻了一遍,找出能用的摆在中间的空地上,一个个筛选。
凌晨 2 点,我们拿出四六级用的收音机,一点点寻找外界的信号。
隔壁,传来指甲挠墙的声音。
楼下,已经没有活人,只有丧尸发出类似蝙蝠鸣叫的尖啸。
凌晨 4 点,我忍不住了。
隔壁已经许久没有声音。
我扒着阳台口,小心翼翼的探出点头。
「那个,绵绵,你还...」
没等我说完,就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冲出阳台,径直掉在了楼下。
「砰」
躯体在草坪上抽搐了一两下,手骨自肘部刺出。
「绵绵!」我尖叫出来。
「别看!」欢姐猛地捂住我的眼睛。
复又捂住我的嘴。
门外突然传来丧尸的撞击声。
南南和朗逸恩死死盯着楼下。
水蓝色的躯体很快被扭曲的丧尸淹没。
「去翻翻储藏柜吧」
南南开口,声音干涩。
「...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几乎凝成固体。
就在晨光微亮时,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咝咝啦啦,听不完全,我们却如获至宝。
「新型....受灾范围....请...食物...保持安静」
「幸存者....黄色旗帜....等....救援...丧尸...颜色不敏感....相信.....」
「黄色旗帜」。
捕捉到关键信息,我们赶紧翻找起来。
恬恬有一件明黄色的 T 恤,我有一件土黄色的风衣,南南有一件黄色内裤....这个算了。
欢姐最飒,她全是黑白灰,顶多加点迷彩,指望不上她。
我们把几件衣服裁吧裁吧,然后挂在晾衣杆上,做成一面旗帜。
当我把旗子挂出去的时候,正巧对面也伸出一杆黄色的棋子。
我愣住了。
然后,视线里,陆续地又有人出来挂旗。
一杆、两杆、三杆....
很快,两栋楼之间迎风飘满了黄色的旗子。
我痴痴地发呆。
太阳从东方升起。
暖黄色的阳光与旗帜连成一片。
我第一次觉得黄色是这么的好看。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欢姐,你们快看」
好多人,都活了下来。
6.
自从第一天的暴乱过后,整个校园都安静了许多。
宿舍楼下只有丧尸还在徘徊,所有幸存者都猫在宿舍里装隐形,偶尔有两个自恃武力过人的冲出去,我都能看见对面楼里有好多人和我一样,躲在阳台后面悄摸摸的盯着瞅,默默给他们打劲儿。
不过羡慕归羡慕,冲下去还是不敢的。
冲什么冲,躲在宿舍啃零食不香吗?
那天之后,我们就把所有零食集中盘点,结果不收不知道,从巧克力到燕麦片,从无骨鸡爪到干炸蚕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宿舍不敢吃。
我们悄悄算了一下,只要减少活动,降低食量,这些零食的热量完全能我们撑够一年。
唯一的困难就是水。
不过幸而临近冬天,在存水消耗完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储存一些雪和冰来解渴。
而照欢姐爸妈从战友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一年之内救援大概率是会到的。
「一年,加油!」
我们几个裹着被子围坐一圈,中间点着蜡烛,小声地给对方鼓劲。
我们以为时光会就这样平稳的过去,直到救援,但现实给我们上了一课。
晚上,我们接到欢姐爸妈的电话,两位退伍兵对于欢姐鞭长莫及,就打算归队参与一线救援。
那天,欢姐背对着我们沉默了好一会。
回过头来对我们笑:「我一直都以他们为骄傲。」
虽口上说着不担心,但转眼欢姐就病倒了。
这个往日不生病的女汉子一病起来就比常人严重几分,我们找遍了药箱,也没能把她的烧退下去。
「这样不行,我去隔壁宿舍看看吧。」
欢姐高烧了两天,整个人迷迷糊糊,我咬咬牙,站起来道。
如果说这里有人能安全到达隔壁,就只有我了。
南南是个书呆子,跑八百都练了一个月才及格,朗逸恩就更别说了,碰见丧尸就全身冻结,出去了也只能送菜。
说干就干。
我刚开始找武器,转头就被南南拉住了,她吭哧吭哧像个地鼠挖了半天,最后从书柜和的缝隙里揪出一个盒子。
我掀开盖子,就与那个小疆 LOGO 大眼瞪小眼。
无!人!机!
我:.....
「南南!」
她憨憨一笑。
「就用过几次让我给忘了,要不是刚刚翻药箱露出了盒子,我还想不起来呢,快谢我快谢我!」
我:「谢....谢特!」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准备好出去的!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气得抱住南南的脑袋就是一阵磋磨,和逸恩一人架住南南的手臂就开始刑讯逼供。
「快,从实招来,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都拿出来吧,朕承受得住,你是不是还有空间?有灵泉能洗髓的那种?能带我们飞升的那种?」
南南被我俩闹得面红耳赤,连忙往后躲。
「矜持矜持。」
矜持个屁,有了无人机,就到我们起飞的时刻了!
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争吵,我们给无人机命名为「大黄」。
然后大黄就吊着小篮子,篮子上贴着小纸条,摇摇晃晃得起飞了。
我们三颗脑袋凑在一起。
「大黄像是喝醉了一样。」
「左左左,啧,你这技术也不行啊。」
「哎,610 的变成丧尸了。」
「停,612 还有人。」
略过了 3 个寝室,我们终于找到第一个有人的宿舍。
透过镜头,我们能看到,宿舍里 2 个女孩神情麻木坐着发呆。
手边拿着一把刀,仿佛随时准备扑杀冲进来的丧尸。
姿态僵硬,仿佛已经变成了两座雕像。
我们鼻头一酸,南南控制着大黄,让小篮子在紧闭的阳台门上礼貌地敲了敲。
「咚咚咚」
听见声音,两个女孩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她们警惕地环顾一圈,才发现是有无人机在阳台悬空。
肉眼可见的,她们放松下来。
表情似是开心,又似是失望。
她们没有靠近大黄,反而神情麻木地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刀,又变成了两座麻木的雕像。
一瞬间,我们就猜透了她们的想法。
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大黄一路敲过去,借药的旅途比我们想象的更艰难。
有直接赶走的,有想抢走大黄的,有抱歉不能借的,也有避而不见的。
这场灾难,仿佛把所有人的生气、信任、热情都夺走了。
只留下一具具盲目求生的躯壳。
我几乎不敢相信,她们就是我曾经一起打闹、一起狂欢,曾经那么光彩照人的同学。
7.
「快没电了。」
抱着屏幕,我悻悻道。
南南叹口气,安慰我们:「最后一间,这间不行就让大黄回来。我们充满电再出发。」
「好。」
也许是否极泰来,最后一个宿舍,我们终于借到了药。
这间宿舍只有一个公管院的大二女生活了下来,但出乎意料的,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真幸运,还有最后一盒布洛芬。」
她翻出小药箱,很坦然的从中取出一板布洛芬放在大黄的篮子里。
「不能都给你们,但是可以给你们一板。」
也许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她每做一步都要念叨出来。
但是管他呢。
我们终于借到药了!
「呜呜呜欢姐你有救了,你听到了吗?」我趴到刚醒的欢姐枕头边哭嚎,被她有气无力的一巴掌拍开。
「去你的,老娘还没死。」
大黄晃晃悠悠地对小姐姐道谢,然后开心地飞回来。
我们七手八脚地给欢姐喂完水,才发现,小篮子底部还放了一张纸条。
上面一行娟秀的字。
很普通的一句话。
但是我觉得没有比这更让我熨帖的了。
她写道:
「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得救的。(笑脸)」
我们几个开心地笑。
然后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
大家,还都在一起啊。
8.
秉承着不能输给公管的心态,我们开始让大黄做起了快递员。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
我们给前面两个像雕塑一样的女孩送去了鼓励的信和两板巧克力,她们回赠了 5 颗苹果。
我们又把苹果送给了别的宿舍,就这样一间间传递下去,很快,大黄就在女生宿舍打开了局面,不久,就连男生宿舍也参与进来。
因为男生没有囤零食的习惯,因此当我们大黄提着满载的食物过去时,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
同样,他们也回馈了许多,比如 209 有一个 1000W 的电源,现在大黄的充电都是男生负责的,还有人送了我们一凭自己饲养的蛇的蛇毒。
你永远也不知道男生宿舍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除了物资,大家也开始利用大黄聊起天来。
比如这天,大黄飞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张精心绘制的信。
是给我的,署名是大一的小学弟金斌宇。
还没打开,我就看见信封上写满了「在一起」、「好甜」、「学姐你不亏」。
我脸瞬间红了。
好气,这帮人偷看我的信!
我忐忑地打开,意外的,里面没有长篇大论。
只有几行字。
「学姐,可以邀请你跳一场舞吗?」
附言:「音乐是《I love You 3000》」
不是告白,胜似告白。
没等我决定,欢姐就一把扯走信,然后冲到阳台给对面比了个「OK」的手势。
「欢姐!」我气急,那可是跳舞,好尴尬的。
而且……我还没决定好要答应他。
欢姐白了我一眼,拿出化妆品就按着我的肩膀坐下:「你以为我不懂你那点心思?」
「现在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还顾虑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我不由看向逸恩。
她蹲在角落,红了眼圈,肩膀不住颤抖。
她很坚强,无数次夜里,我听见她哭,但一早上醒来,她就又是那副乐观外向的样子。
就像现在。
她抬头,对我道:「阿婉,趁你还有这个机会。」
楼下,丧尸还在嘶鸣。
我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缓缓走到阳台。
对面,他也已经穿上正式的衣服,等候多时。
我红着脸,微微低头,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想必还是那副清隽温柔的模样。
好害羞。
在我的心如擂鼓中,金斌语微微躬身,低头,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余光里,看到许多同学都大胆地走到阳台,抻着脖子望向我们。
包括那两个「雕塑」一样的姐妹。
这帮人,看八卦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活力四射。
我忍不住笑了。
不再犹豫,我轻轻伸出手,遥远的,向下放了一下。
明明只是空气,我却仿佛被他的温度烫伤。
他的舍友举手示意了一下。
耳机里,清亮的女声悄悄吟唱:
「Baby,take my hand
I want you to be my husband
Cause you're my Iron man
And I love you 3000
……」
这是一场无声的告白。
他的视线注视着我。
那么远,那么烫。
我们仿佛身处某场舞会。
用舞蹈,宣告着爱意。
他扬起手,我默契的转了个圈。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
音乐,仿佛从耳机中钻出去,飘荡在两栋楼之间。
陆陆续续的,两栋宿舍楼越来越多的人带着耳机出来。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人们笑着,在安静中舞蹈。
宿舍里,欢姐已经好了,她抱起南南转个了圈,南南刚要叫,连忙捂住嘴巴。
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笑出来。
旋转着,我慢慢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我发现。
天空,干净地与末世前一般无二。
楼下,是丧尸嘶吼。
楼上,是浪漫不朽。
9.
正跳着舞,宿舍楼的灯突然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先是一楼,然后是二楼,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整栋楼都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们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如果此时有人俯视校园就会发现,从教学楼,到体育场,从食堂,到一排排的宿舍楼,在一分钟内依次亮起。
虽然在白天这点的灯光不算什么,但却灼热了我们的心。
通电了!
「啊啊啊啊啊啊来电了!」
欢姐一把抱住南南和逸恩,三个人兴奋地跳起来。
「军队控制了发电厂,那我们离被救援也不远了!太棒了!!!」
我擎着手腕望向对面,金斌宇站在微弱的灯光里对我笑,慢慢变成一个黄色的圆斑。
原来我哭了。
「快快快,快打开手机充电,还有大黄,这回让大黄吃个饱!」
南南手忙脚乱拿出充电器给大黄插上。
欢姐和逸恩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就等进微信,虽然信号差,但一分钟后,院系群里还是刷出来了第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意义的一句话,但我们还是开心得不行,哪怕丧尸在外面拍门拍得欢。
隔壁楼的男生对着楼下丧尸喊:「哈哈哈哈救援要来了,老子不怕你!」
群里的消息以一分钟一条的速度刷新出来,卡了半个小时,刷到了一张摩斯密码的对照表,还有大家发上去的各种攻略。看来大家在宿舍呆着的时候都没闲着。
欢姐在确认父母安全之后,郑重地提议:「既然救援要来了,我们把大黄放出去在校园里转一圈吧。」
之前因为怕浪费电所以不敢让它飞远,但说实话谁都迫切地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于是我们开始做准备。
10 分钟后,大黄飞出了宿舍楼。
这次它没有朝着对面飞,而是向着校园深处探去。
林荫大道,尽是行尸走肉。
偶尔能在其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法学院的萧山。
啊,副会长林澜。
连校园女神方好也在其中。
丧尸咬人的时候,从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智慧还是愚蠢。
整个寝室寂静无声。
对遇难者默哀。
到了戏剧社,大黄停在外面许久。
恬恬就是戏剧社的,以前我们还经常去社里找她,偶尔还会被她拉去客串。
南南看了恬恬的位置一眼,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我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恬恬所在的商场对面就是师大,比我们离市区近,说不定比我们还早被救呢。」
南南重重点了点头。
大黄继续向前飞,中途碰见了另一个提着小篮子的无人机。
对面的无人机显然也发现了大黄,兴奋地绕着大黄转了个圈圈。
他后面,一架接一架的无人机也显露出来。
啊这
难不成是哪位物院的大佬开了挂?
事实确实如我们所料,由于两方的无人机都绑了手机,因此可以磕磕绊绊地用微弱的信号对话。
「你们是哪的啊?我们从亲亲超市的同学那里拿了点吃的,正要回实验室,你们需要物资吗?」
「我们是 12 号楼的,还有物资。」
两边一对,确认了对面就是物院大佬,而这几台无人机竟然是他们拆了实验机器凑出来的。
逸恩不由感叹,「果然学物理的一个个都是神人。」
「认识一下,我这台叫擎天柱,后面的叫大黄蜂、威震天...,你们的无人机真秀气,它叫什么?」对面大佬跟我们寒暄道。
我们沉默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答道:「...叫大黄。」
「.....」
「好名字。」
给大佬整不会了。
南南连忙清清嗓子,「咳咳,那个,我们继续逛了,你们注意安全,回见~」
比起网络信号,通信信号要更好一点,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两队无人机就分开了。
大黄晃悠悠绕过活动中心、食堂,最后停在了体育馆那里。
「你们说,体育馆里有没有人?」南南皱着眉问我们。
画面里,体育馆外聚集了一大片丧尸,数量得有千人。
「应该有吧,丧尸爆发的时候体育生应该还在体院馆训练。而且选修平衡球、健美操的同学应该也在。」
「这么多人啊,体育馆只有几个贩卖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们还在为里面的人担忧,下一秒,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由于刚刚通电,里面人还在庆祝。
没人注意到,体育馆的感应大门,通电后,恢复了自动开门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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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病毒爆发一个月了。
我所在的 A 市丧尸数量激增,偌大的城市,幸存者数量却不超过三十人。
我正把泡面端到窗台上,抽出叉子掀开了盖子。
面前突然 duang 的一声巨响。
掉落的不明物体从烟灰中显露出轮廓,等我三百度的近视眼看清那蓝紫色肌肤时,不禁虎躯一震。
卧槽!丧尸!!
1.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右手猛地撸起左手袖子,再把手臂伸出了窗外。
然后别过头紧紧闭上眼睛。
2.
一分钟后。
眼皮好酸。
手也酸。
我收回完好无损的手臂甩了甩,又从家里拖来一根凳子坐下,再重新将左手臂搭在窗台上伸出窗外。
还不忘拉过窗帘遮住我的视线。
3.
三个小时后。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泡了碗老坛酸菜牛肉面。
4.
丧尸病毒爆发已经一个月了。
我一边唆着泡面,一边打开了电视看新闻。
我在的 A 市丧尸数量激增,偌大的城市,幸存者数量却不超过三十人。
一个月前,我还在家赶稿赶得不舍昼夜差点猝死。
交稿后我放松下来昏睡了两天,结果一觉睡醒看见手机里上百条消息后,人都懵了。
丧尸病毒全球性爆发,传播速度快不可遏。
救援中心派来 A 市的搜查队已经走了。
幸存二十八人,救走二十八人。
我冷静下来,迅速拨下了一串救援电话。
「我是 A 市的第二十九个幸存者,请麻烦快一点来救救我。」
电话接通后,我报了自己的住址和情况,那边静默半晌,然后呜啦啦一片电音杂声。
断线前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类似错觉的回复。
「风鹰小队——」
「收到救援信号。」
5.
实际证明。
那就是错觉。
我等了一个月,除了我自己,没见过其他有着黄皮肤的正常人。
那搜救电话再打出去,已经是忙线中无法接通。
我猜测他们挂了,所以我觉得我怎么能苟活。
俗话说的好。
苟不过,就加入。
6.
我是网络小说作者,兼网漫不知名作家。
多亏我蜗居屯食的好习惯。
以至于我苟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有弹尽粮绝。
粮草充足,由于我贪生怕死的人设,我到现在都还好好活着。
7.
我准备加入丧尸大队。
俗话说得好。
单干不如群殴。
做人就该盲目从众。
格格不入,容易饿死。
8.
我跃跃欲试,败兴而归。
这手都伸出去了。
竟然没有丧尸咬我。
9.
第一天。
我完好无损。
第二天。
我也完好无损。
第三天。
第四天。



直到第 N 天。
我还是个人。
我决定找个机会联络一下丧尸的头目。
这怎么管理人员的。
业务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连白给的人都不咬。
当什么丧尸!
严肃差评!
10.
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我正把泡面端到窗台上,抽出叉子掀开了盖子。
面前突然 duang 的一声巨响。
我愣了。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高空抛物真可怕。
我默默把泡面端到怀里。
掉落的不明物体从烟灰中显露出轮廓,等我三百度的近视眼看清那蓝紫色肌肤时,我不禁虎躯一震。
卧槽!
丧尸!!
11.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在死机前成功奔脱了理智。
那丧尸半蹲在楼台,缓缓抬头看向我,我当即勇敢地伸出了我的手臂朝他咆哮:
「来啊!」
「咬我!」
「来咬老娘!」
「老娘就先让你一口!」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加入丧尸团队的最好时机。
12.
他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望着他灰白的瞳孔,还有他那如覆了一层黑膜的眼眶。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伸出的手臂有点抖。
他垂在身侧的两臂裸露,肌肉线条流畅,连隐在肌肤下的黑紫血管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我没伸出的右手把泡面放到一边。
他瞳孔微动,好像把目光投到了我手上。
我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直直举起又缓缓下降贴在了地面上。
我朝他行了个大礼,嘴里分外真诚地喊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3.
希望他可以忘掉几秒前我挑衅他的话。
饶我一条狗命。
14.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距离我想加入丧尸团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又好几十秒。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我的大脑重新开机,系统升级,连带着我的思想都豁然通透。
原来,我的这番举动,不叫先礼而后兵。
而是自不量力且已经被吓得腿软。
嗐。
我的身体抖成了筛糠。
瞧瞧,这人设可真被我拿捏住了不是。
16.
至少我勇敢地尝试过了。
我绝望地抬起头,正准备发表一下临死感言,这只衣服破破烂烂的丧尸突然就动了。
他一手抬起撑住窗头,下一秒就跃过窗台进了我的屋子。
我看着他脚上黑色的指甲离我越来越近,怕得身体僵硬。
他像是有些摇摇晃晃地前进了几步,然后咚地一声跪在我身旁。
出乎我意料。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跪下后身体前倾,弓了背低着头,手上尖锐的黑硬指甲深深插进我家的木地板。
我看见他尖牙露出,嘴唇微动。
继而他的侧脸划过一道黑色液体,发源自他的眼眶。
他发出的声音颤抖沙哑,粗粝又结巴。
「泡、泡——泡——」
「泡面————」
17.
好家伙,我还没见过有哪个丧尸会对着泡面痛哭流涕。
至少新闻上说丧尸只咬活人,饿极之后才会分食同类。
我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还比不上一桶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
他抽出指甲,分外虔诚又小心翼翼地捧起我吃了一半的泡面桶。
我看着他抖抖索索不很灵活的动作,默默移动膝盖拉开了一些距离。
果然。
啪嗒一声。
他脸上类似喜悦的表情僵住,扯开的嘴角一点一点恢复成直线,然后眼皮挑起,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在他面前,浓郁的添加剂汁水混合着金黄泡面,热烈又决绝地扑在了我家木地板的怀里,泡面桶滚落一边,空气中刹那间弥散开来的老坛酸菜的芬芳,属实沁人心脾。
哦、豁。
18.
讲实话。
我不是很懂。
我面前的这只丧尸,对着已经凝固在地面上的泡面汤汁,哭了近一个小时。
他的脸上流出了两条深色的黑线,此刻眼眶里还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泻新生的液体。
我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别哭了。」
我的腿跪得没了知觉,心里的恐惧在看见他悲痛欲绝流着眼泪的时候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但他好似根本没听进去,依旧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黑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我的地板上。
「大哥,别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
我有点心疼我昂贵的木地板。
我撑起手倒坐在一边,揉着膝盖盯着那丧尸的侧影。
良久。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诶。」
「你把地给我拖干净。」
「拖干净就给你煮泡面。」
19.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非人类笨手笨脚地拿着我的拖把拖着我的地板。
我觉得我可能是在做梦。
有我胳膊肘那么高的拖把,在他手里就娇小得有些过分。
他的动作很僵硬,简直比最劣质的机器人还不灵活。
拖着拖着,我就看见他的黑色眼眶里又渗出了黑色的液体。
我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他灰白的瞳孔便转向了我,我平白从中看出了渴望。
「你慢慢拖,拖把脏了就去厕所洗干净再来拖。」
「我去给你煮泡面——煮泡面懂吗?」
我打着手势。
「老坛酸菜牛肉面,懂?」
他的黑泪停住奔涌,继而低头,僵硬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
嗯。
孺子可教。
我点了点头。
20.
大意了。
我刚端着热腾腾的泡面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他垂着眼睑,抬起的左手里躺着半截钢棍。
我沉默。
他的右手握着剩下的一节拖把,听到我出来的动静,白色的眼睫颤动几下,然后缓缓掀起眼皮看向我。
准确来说,是看向了我手中的泡面。
我明显看到了他喉结的滚动,心感不妙。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如果他想咬我,那我必然是打不过的。
如果他愿意,那下一秒在他手中断成两节的物体就会变成我。
但是我隐隐觉得他跟其他丧尸不太一样。
具体的也还不太确定。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把泡面放在茶几上,然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缓缓后退。
他的目光没离开过泡面桶,在我退后时,甚至没有看我一眼,自顾露出了尖牙,松开我可怜的拖把又扑通一声跪在了茶几面前。
我看着被他拖得大面积扑开的汤汁。
有一点很明确。
只要有泡面。
他就不会咬我。
21.
可这丧尸跪在茶几前,把泡面气儿都闻没了,还一动不动装深沉。
我低头看了眼凝固在地板上的红油,又抬头背手望着天花板。
「大哥。」
我脚趾抓着拖鞋磨蹭。
「面凉了。」
「该张嘴了。」
见他没反应,我又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
我寻思着也没给他少放调料包啊,那几方小料,我连着沾里边儿的粉都倒了水进去涮得干干净净。
而且我也没有吐口水进去。
我边想边偷瞟着他的动静,不几分钟,他身形一晃,我以为他终于祷告完了。
我一口气还没松下去,他就如小山轰塌般地伴随着一声巨响,直挺挺倒在地板上。
双目紧闭,面容安详。
我惊呆了,看着眼前的一幕继而心脏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我静伫半晌,等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以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到他的鼻尖下方。
啊!
我猛地收回手,又不敢相信地再次探了过去。
没有呼吸!
他死了!
我咂了咂嘴,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来得猝不及防,让我有些发懵。
难道说,
我在无意中发现了杀死丧尸的终极武器?
难道泡面对于丧尸,就是类似于蟑螂饵胶对于蟑螂的效用?
我猛地转头看着茶几上的那桶泡面。
光是闻味道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实不相瞒,
在这一刻,我简直觉得我就是个天才。
22.
我架着这丧尸拖出了家门,等他的脚离我家门槛有三厘米远的时候,我比划了一下他的长度。
哦,是他这条身躯的长度。
很显然比楼道长。
我摸着下巴皱起了眉,从家里抽出两条麻绳,手动将他的腿曲起,再给他绑成了一团。
我捆得很紧,我怕捆松了他滚到一半就会散开卡在楼梯间,到时候我还难得推。
十几分钟后我站起了身,拍了拍手,看着脚下完美的作品心里十分满意。
我活动了活动身体。
直接一脚踢上他的屁股!
芜湖!
去球吧!
23.
当然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实际上,他每滚下一层楼,都会在拐弯处停下。
这不得不让我再走下去,再反复送他去球。
24.
我回了家,拿着断了一半的拖把拖完地,才瘫在沙发上,双腿搭上茶几,惬意地摁着遥控打开了电视。
因为懒。
不管是水费电费还是网费,我一般按年交款。
但是不知道怎么地自从一个月前家里的信号就开始短短续续非常不好。
导致我打单机王者经常断网,电视看到一半突然变成彩离子屏幕。
但没给我断水断电,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的求救信号发到网上直接石沉大海,我估计现在其他地方的人也很混乱,不然不至于连搜救电话都打不通一直在忙线。
「最新研究表明——」
「长时间未进食的丧尸会进入饥饿狂躁期,」
「在此期间,丧尸五感预估提升百分之七十,力量,速度,攻击力预估提升百分之八十。」
「饥饿狂躁期会让丧尸进入前所未有的『猎食状态』,具体表现特征为丧尸瞳孔颜色朝着眼白颜色转变,人眼无法再观测他的瞳孔存在。」
「经大量实验可证,进入狂躁期前的丧尸会陷入『失重沉睡』,该状态与死亡状态极为相似,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跳动,身体僵硬,对外界刺激无法做出反应。」
「但其体内的危险因子却在以不可捉摸地速度激增。」
「目前,除了击爆丧尸的头部要害,其他攻击均不能让丧尸死亡。」
「希望各位幸存者在救援到临前杜绝外出,失重沉睡后的狂躁期丧尸嗅觉灵敏度大幅度提升,百米范围内人类的气味已经无处遁形。」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断掉信号的电视,耳边久久回荡着刚才听到的新闻播报。
「失重沉睡——」
我想起了那只丧尸如死亡般的无反应,后背上涌的凉意激得我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25.
讲真,我现在慌得一批。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可能是我要去球了。
丧尸的失重沉睡会沉睡多久?醒来后狂躁期会持续几分钟?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解决?
这也不说个清楚,还有那什么能力提升的,好歹给个具体例子啊,就比如他们的破坏力会不会把门都拆了之类的,含含糊糊的给一套说辞真的好让我好心焦。
我叉腰在客厅来回走着,看了看我的门又看了看我的窗。
想当初,我都是照着家具客服推荐的买的最贵的防护门窗。
挡个丧尸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同时又后悔万分,早知道就该给那丧尸多绑几条麻绳了,也不知道他滚到九楼的时候那绳子松没松。
爆他头的事情我干不出来,太血腥了,不适合我这种淑女。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下。
我心里隐隐的不安越发强烈,丧尸在夜晚的活跃程度远高于白日,没有太阳的直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是他们的净土。
门外依旧很安静,但是楼下混乱的嘈杂声已经让我手脚冰凉。
每一个晚上,我都躲在衣柜里,在胆颤心惊中挨到安稳的黎明后再入睡。
我看着手机上的 19:08 分,家里已经开始黑了,但我不敢开灯。
我在昏暗中摸索到储藏室找吃的。
因为个人工作原因,我有屯食物的习惯,也因为有合作的缘故,经常有食品公司找我画稿子让我接单做零食宣传。
以至于我在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房间,全部拿来堆积各种零食干货。
不夸张的讲,只要有水有电,我能在家活到丧尸都饿死。
也幸亏我懒,好多生产日期都过了的食物我都没扔。
现在正值特殊时期,我非常感激这些过了保质期吃起来却没什么变化的食物。
就是跑厕所会偶尔勤了点。
26.
我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摸微微有些凸出来的小肚子打了个嗝儿。
昏暗的客厅里只有我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壁纸是我半年前回家时拍的全家福。
病毒爆发后,我与家人直接断联,电话无人接听,消息没人回复,还有众多亲戚朋友同事,在我醒来以后,最后的联系时间通通停留在了前一晚上凌晨三点。
晚上正是我容易网抑云的时刻,我含泪又喝了一口面汤,然后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砰——」
「砰——砰——」
忽地,门外传来沉重的敲击声。
一下一下,敲得我后背发冷,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砰——」
恐惧刹那间侵袭我的大脑,我手忙脚乱地撑着沙发爬起。
那不是普通的敲击声!
闷响一下比一下狠重,就像是倾盆大雨时轰然的巨雷,震得我心口发慌。
那分明——
分明就是要破门而入的前兆!!
我不觉得这时候会有正常人会爬上十八楼来光顾我黑得摸蛆的屋子。
但如果敲门的不是人,那当我没说。
我赶紧搬了饭桌的椅子抵到门边,看着被震得一下一下的椅子,我忙不迭拔了冰箱线就想把冰箱推过去。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冰箱买太大了根本推不动。
门上随着震击,开始稀稀拉拉地掉下墙皮灰发出密密切切的声响,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打开了客厅的灯开始找着能当抵挡物的家具。
除了冰箱,就是柜体能挡。
我在心里骂娘,我的衣柜是立式钻墙的,根本不可能推过来。
那就只剩微波炉,和那些零食箱,行李箱。
挡得住个锤子。
我退而求其次,冲进房间打开衣柜就往身上套着毛衣毛裤羽绒服和帽子。
没事。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要我穿得厚,他就咬不到我。
27.
听声音,我初步判断门外只有一个东西。
很大可能就是被我捆了的那头丧尸。
我欲哭无泪。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他没死,如果他要是闯进来,就是我该死了。
我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体型壮得就像是一头熊。
「嘭!」
「咔——」
我被巨响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想关好房门上锁,但手里没有能防护的工具,如果他能把外面的防盗门都拆了,那我这一扇木门他岂不是更能拆得轻而易举?
我的心猛烈跳动着,出了房门,眼前的一幕看得我腿发软。
一条手臂已经穿破了我的防盗门,紫黑的皮肤上暴起的青筋暗色逼人,在那个破开的洞上缓缓转动着。
我发誓,几个小时见他前,他的手臂肌肉还是正常状态没那么鼓胀,而现在完全就是比之前涨大了一倍有余。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小臂现在比我的脖子还粗。
我冲进厨房抖抖索索的拿起了菜刀,目光瞟到垃圾桶里的调料包,我心里又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嘭——」
又是一声响。
我身体抖了一抖,赶紧把水壶接满了水插上了电。
我跑出厨房,玄关处的防盗门已经被破开了第二个洞。
我已经顾不得省不省的问题了,到了房间看见油泼辣子的箱子就手抖地开好几桶桶装泡面,大概是四五桶的样子。
我很怕,怕到粉包都抖散了很多在地板上,醋包都撕不开口子。
我的脑子飞速奔驰,丧尸的狂躁期说白了不就是饿了吗。
饥饿。
是因为饥饿才会让他们变成那样。
他不是喜欢吃泡面吗。
有泡面。
只要有泡面。
他就不会咬我。
我抱着侥幸心理。
水壶滋滋冒响。
我逃命般地拔了电握住水壶把口就往返折腾。
才倒到第三桶泡面没满,烧的水就没了。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椅子呲啦地板的刺耳声音。
我的心兀地沉到了底。
28.
我的手里,只有一个水壶。
他的脚步声明显比中午的时候流畅迅速很多,我站起转身,他已然走到了储藏室门口。
没有灰白的瞳孔,眼眶内全是黑色。
那具身体也比白日的时候又高了许多,肌肉鼓起涨大,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更被撑得破开,露出起伏的胸膛。
他的头发像钢针一样立了起来,看起来很是骇人。
我承认我很怂。
特别是看到他翕开嘴唇露出尖牙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和粗重。
他转了头看向我,继而右手径直插进我的门框,等一脚迈进储藏室,再抽出指甲朝我扑了过来。
我第一次知道。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是叫都叫不出来的。
29.
他踢翻了我泡的泡面,踩着汤汁朝我扑过来。
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继而迅速回神双手握住开水壶低喝一声朝他脑袋抡了过去。
但我的开水壶只是让他微微趔趄了一下,他从胸腔发出呃呃的嗡嗡声,扭着脖子张开了嘴,伸出手臂朝我抓过来。
他的动作比之前灵活了太多,而且反应很快,完全不像电视里那些呆滞的丧尸,我被逼到角落,再一次抡起开水壶的时候,他竟然愣了一刹,然后做出了一个类似躲避的动作。
?!
丧尸没有痛觉!
他们只会遵从本能进攻,直到躯体被毁,或者核心被爆!
我来不及细想,趁着这一秒就想从旁的间隙逃出去。
但我的逃亡大概就和我在王者峡谷时候用的闪现一样,结果都只是换个位置,晚一秒再死。
被他重重扑倒在地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我完了。
30.
我被他压爬在地上,背对着他,他的脑袋大概在我肩膀的位置,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咬我的羽绒服。
幸亏老娘聪明。
我上身套了两件毛衣四件卫衣两件羽绒服,羽绒服是长款的,我还在下面套了两条秋裤两条保暖裤。
丧尸牙口再好,起码也得尊重一下我衣服质量好吗。
我挣扎着去抓滚在前面的开水壶,那丧尸可能感觉到口感不对,便换着位置用嘴撕扯着我的外套。
去球吧!
我抓住开水壶,反手就凭着感觉朝他头上邦邦敲去。
力道够不够大我不知道,反正敲得是实心的响。
大概是我打对了位置,我听到他闷哼一声,后背旋即一轻,我赶紧爬起来想要离开储藏室。
结果我还没站起,我的脚腕就被他一手攥住,他往后一拉,我的膝盖便失重地砸在地板上,连人带壶被拖了回去。
我疼得眼冒金星,生理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直接一口咬在我的小腿肚上,因为穿得厚的缘故,我被他牙齿咬合的痛感不是很强烈。
反抗中,我忽地瞧见了旁边那桶没被踢倒的泡面,我来不及思考太多,一把抓过泡面桶边缘,撑起上身回扭幅度,猛地把泡面盖在了他的头上。
就算他没有痛觉,但条件反射总该有吧!
汤汁从他头上淅淅沥沥地流至脸颊,他握着我小腿的手一僵,继而松开了我,双手收回,碰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呃——呃呜——」
「呃啊——」
我没空看他难受,手脚并用地逃到了厨房抖抖索索的抓起了菜刀。
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杀生。
我咽着口水,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辅导。
如果他不死,那死的就会是我。
饥饿狂躁期的丧尸,会直接选择进食同类。
也就是说,我可能等不到他咬我后变成丧尸,就要被吃得干干净净骨肉分离了。
31.
我握着菜刀,又顺手拿了一口高压锅藏在门后,脑子里已经闪过数百种与丧尸殊死搏斗的场景。
我已经想好了。
只要他进来,我就先一锅盖他头,再砍。
盖不盖得中无所谓,要的就是他一秒的分神。
俗话说得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屏息凝神,愣是把豆腐都等冷了。
好啊,
这是在逼我。
我不得不启动了我聪明的大脑,开始分析他这异常安静的不作为。
难道他不过来,是在守株待兔,以守作攻?
难道他也看过孙子兵法?
难道他已经预判到了我会准备好武器在这里等着他?
所以说他现在可能就在储藏室的门后等着我过去送人头。
呵!
老阴比。
我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想不到吧。
老娘预判了他的预判。
我写小说写了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阴险谋略。
他区区一个小丧尸。
呵。
他不可能斗得过我这个逻辑高材生。
32.
我想好了,我就坐以待毙。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坐以待毙,这招如果放在俗话里讲的话那就应该叫——
以不变应万变。
刚开始我还能坚持住保持着时刻进攻的姿势。
后面我就不行了。
拿着刀提着锅太累了。
而且我穿得又厚又笨重,光是站着都像在蒸笼里,热得我大汗淋漓。
我放下高压锅用手在脸边呼呼扇风。
这丧尸有点东西,到现在都还等得住不过来。
是个沉得住气的家伙。
我不勉在心底高看他一眼。
33.
我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是从听到一阵明显的塑料撕拉声开始。
储藏室和厨房有一段距离,可能是我之前太紧张没注意,等我松了身体坐在门后时,那边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
很像是听错了幻觉的那种动静。
我起初真以为是听错了,但当那声毫不掩饰的熟悉撕口袋音色传入我耳中后。
我承认,我有几秒的无所适从。
我带着锅和刀沉默地走到储藏室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地狼藉。
泡面汤汤,薯片碎碎,鸡爪骨糊糊,只咬了一个缺口的面包片片,还有各种肠的包装袋,猪肉脯的塑料板......
我沉默地抬头,看向那个背对着我坐在地板上,一听就知道还在吃的丧尸。
嗯?
饥饿狂躁期?
咬人?
吃同类?
是我瞎?
丧尸的同类是鸡爪土豆猪肉脯?还是泡面里的蔬菜包?
34.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上去一刀结果他的时候,他腮帮子鼓鼓地转过了脑袋。
他的脸上油腻腻的,白色的头发已经软塌塌地粘在额前,整个头顶都油得不成样子,大概率是那泡面汤的功劳。
他愣愣地看着我,嘴里又嚼了几口。
灰白的瞳孔,黑色的眼白。
我跟他四目相对,提着刀面无表情地问道:「好吃吗?」
他盯着我,好半天才呃呃啊啊地像是在回应,然后伸手拍着脑袋,一边拍一边摇头。
「呃呃一一」
他的两只小臂非常僵硬地交叉在一起,然后再僵硬地用一只手拍他的头。
「呃一一呃呃一一不呃一一」
「我不打你。」
我把高压锅丢在一边,啪地一下摁开储藏室的灯。
我注视着他的反应,他只是微微眯了眼,然后很快就适应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把一边吃了一半的浪味仙攥成一团。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35.
这只丧尸,不怕光。
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进食相同的食物。
他会躲避,行为举动不全失控制。
除此之外,他还听得懂我说话。
而他好像也会说话。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丧尸爆发第三十天,城里已找不到其他活人的踪迹。
楼上却突然传来一张字条:你好,我已经观察你们很久了。
15:03
2030 年 1 月 3 日,星期日。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亮起手机显示屏看时间。
休息日,我按照惯例窝在床上赖床,Niko 躺在我怀里打呼噜,睡得正香,我无所事事地刷着短视频软件,微信弹出了林严的消息提示。
1
林严是我在一起了五年的男友,目前在市里的研究所工作,病毒研究。
——今晚可能回不去了,昨天从 C 市发现了一只变异的松鼠,所里都在忙着抽调血样研究。现有的指标表明可能是新型病毒。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Niko 被我吓得立马跳下了床瞪着眼睛看着我。
变异?新型病毒!
最近在网上刷到不少末日小说,导致近期满脑子都在思索着一旦到那个时候应该准备些什么好让自己能安全地躺平。
我翻身下了床,一番洗漱后准备前往商场采买末日生存物资。
虽然林严并没有和我说要末日到来之类的话,但我觉得有备无患,毕竟十年前也是一场病毒,让大家都只能窝在家里混日子。
15:39,我驱车抵达了市里最大的商场,把我和林严爱吃的零食、Niko 爱吃的罐头猫零食冻干扫了个精光。
我满意地看了看车里两大购物车的零食,准备开车回家。
等等……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关上车门调头回了商场,重新推了两个购物车开始扫自热米饭、方便面、各种面类、罐头肉干、压缩饼干、米油盐酱醋、猫砂猫粮、纸巾、卫生巾、消毒水,等等。
最后发现两个购物车根本不够,我干脆大手一挥叫来了工作人员统统给我送货上门。
工作人员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但仍颇有些疑惑地问我买这么多做什么。
「我要开小卖部,进货。」
我能感到工作人员脸上的笑意逐渐有些僵硬,但嘴上仍马屁地同我说:「老板您真是……生意头脑颇好呢!」
估计把我当精神病了,但是管他的呢。
让工作人员帮我把东西搬回家里的两间次卧安置好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还好当时看房子的时候我非要挑大的买,林严拗不过我,最后含泪听从我的意见买下了现在所处二十三楼的一层一户的四室二厅二卫。
我站在客厅四处观察,思索着还有什么必备物品。
Niko 正好跳到了饮水机上,冲我喵了一声,此时饮水机里的水桶还剩下三分之一。
「Niko,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啊!」
于是我拨通了送水师傅的电话,让他把店里的水都给我送来。
原本要关店下班的师傅接了电话后表示立马给我送来,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桶水塞满了我家第三间房。
晚上八点多,林严又给我发微信了。
——你又买包包鞋子了?怎么我两张卡里的钱都扣了这么多。
我翻了个白眼,我是这么不勤俭持家的人吗?不回!
他又发了。
——最近暂时别出门了,感觉不太太平,B 市也出现了感染的动物,是鸡鸭。
我大脑飞速运转。
鸡鸭?那不是人都在吃的?
——会传染到人?
——暂时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传染到会怎么样?
这话发出去后过了大概十分钟才有回信。
——轻的话可能只是像流感一样,严重的话……丧尸。
丧尸!
我整个人一怔,丧尸的话,那岂不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虽说暂时还不确定,但是为保万无一失,我立马在网上预约了安装师傅明天来给我加装多重防盗网,把家里的玻璃都换成了刀枪不入的钢化防弹玻璃,另外把门也多装了一道防火防盗门。另外在外卖软件上下单了一大堆常备的发烧感冒药。
购物软件上顺带也下单了许多家用物品,以防万一哪天这个坏了那个坏了就糟了。另外还下单了许多攀登绳类的生存工具。
于是林严的微信又发了过来。
——又买啥了?
我无语。
——买命。
2
昨晚林严果然没回来,也没有回我的微信。
我打开手机时电量只剩下了 18%,昨晚竟然看户外生存视频睡着了,该死,竟然忘了给手机充电。
等等……电!
这最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给忘了,打开购物软件又一股脑下单了许多充电宝,备注上清一色写上了充好电的、满电的再发货,没电的就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要快!
另外出了一趟门购置了许多太阳能充电的玩意。
感觉一切准备就绪躺在沙发上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臭气,这味道臭得熟悉……我扭头一看,果然是 Niko 又拉屎了。
我认命地铲屎,一边铲屎一边思索如果停水了我的马桶要怎么冲?
结果就是我在 Niko 看智障的眼神中,模拟了一下蹲在他的猫砂盆上拉屎的场景。
……嗯,好像也可以接受哈。
于是我又下单了更多的猫砂送货上门……
安装师傅和快递师傅恰好都到了,我站在一旁监工,嘱咐着师傅一定要给我多装几层。
师傅一边装一边疑惑地问我:「老板,这么好看的露台为什么要装这么多层铁丝网,多影响美观。俺干这行这么多年,头一回给阳台装咧。」
我抚摸着怀里的 Niko 回答道:「怕猫掉下去。」
Niko 平时是不被允许到露台来的,以往怕它掉下去,我都把阳台门关得牢牢的,坚决不让它踏进阳台半步。以至于它对露台的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从我怀里一下蹬出去,趴在了露台的水池边冲着里头仅有的一条金鱼喵喵叫,甚至试图伸爪子去抓鱼。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给 Niko 抱起来丢回了客厅,关上了阳台门。
却突然在灵光一闪间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环顾了一圈只有一个小水池和一套桌椅的露台,打开我的送货软件又下单了土、肥料、种子等材料。因为我不会种菜,专门挑了些好养活的来种。
如果到了末日,养鱼肯定是不现实的,换水将会成为水资源消耗得非常快的事情,那么空置的小水池填满土用来种菜也不错,空置的地方再加装些花坛也用来种菜好了。
于是和师傅商量了一下,师傅打了个电话又叫来了他的装修同伙,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给我沿着露台边缘砌好了花坛。
一切忙完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我带 Niko 去宠物店洗澡、驱虫,然后去吃了个素饭。
我本来是想趁着这阵子大鱼大肉一顿的,毕竟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吃了。
但是想到昨晚林严说鸡鸭也遭到了感染,我有些害怕,还是命重要。惜命的我只能把素食当山珍海味吃了。
几天后我才知道,就是这种怕死,救了我一命。
到家后我把消防通道的大门从里面给锁上了,安上了自己买来的防盗锁。
因为是一层一户,所以电梯都是一户一卡,刷卡乘梯。我家这一层的卡只有我和林严有,那么能上来的就只有消防通道的楼梯了。
打着饱嗝进了家门后,收到了林严的微信。
这是他今天给我发的第一条微信,看来确实是很忙。
——C 市今天上午发现有人感染了,人体抽调的血样已经送来了。和现今已知的所有传染病毒的区别都很大,所里暂时都没有对策。
——感染了会有什么症状?
——头晕、恶心、高烧、休克,今天上午他不舒服去医院检查,C 市医院以为是普通高烧,但是下午出现了器官衰竭,查不出病因才上报了上级。是所有器官开始衰竭,从衰竭速度来看,不出两天就没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不行,明天吧。今晚先看看这个病毒有没有研究对策。
——注意休息。
摁灭了手机显示屏,我陷入沉思。
不出两天……意思就是如果变异成丧尸,那么留给我准备的时间也就不足两天了。
3
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工作群的消息正好弹出来。
——大家都看新闻了吧?最近就暂时停工,不用来上班了,大家都在家待着吧,注意安全。
这两天忙着采买物资都忘了我还有工作这回事,幸好昨天本来也是我的调休日。
我在社区诊所做护理工作,不忙,所以调休日还是很多的。
我打开新闻软件,第一条赫然就是工作群提到的那条头条新闻。
——近日 C 市出现新型传染疾病,请广大市民非必要不要外出,外出请做好防护措施。戴好口罩、勤洗手,避免感染。
C 市离我所在的 A 市也就只隔了一个 B 市,C 市先发现了变异松鼠,随即在第二天发现了感染的人类。按照这个时间推算,明天出现感染人类的应该就是 B 市。A 市暂时还没有发现感染的情况下,应该是暂时来说最安全的了吧?
思忖间,我的微信电话响了起来。
是林严。
「家里怎么又多了几道门?我进不去了。」
我翻下床去给他开门,他一脸疲惫,身上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他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同我说:「情况不太乐观……我级别不够,这件事被上级从首都调来的同事接手了。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都回家待命。我想我们需要准备一些……」
他换好鞋后抬头看了看家里,嘴边的话停住了。
「……物资。」
我一脸骄傲:「我可是很勤俭持家的好吧。」
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一级戒备啊。你这已经不是勤俭持家了,是贪生怕死第一名。」
我撇了撇嘴:「你那些钱存着有啥用,真要到严重的时候,钱就不值钱了。」
他巡视了家里一周,看着我有些无奈道:「许姿,你把我准备给你的彩礼钱也花了。」
我双手抱着胸不以为然:「什么彩礼不彩礼的有什么所谓嘛,我爸妈已经不在了,没人会逼着你交彩礼。只要我们这条小命能保住,这一屋子的物资就当是你给我的彩礼咯。」
缓了缓后,他叹了口气,抱着 Niko 坐在沙发上:「原本所里都以为只是和流感之类的病毒差不多而已,但昨天器官衰竭的那个人,今天早上送到所里来时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大脑神经全部已经被不可见的黑色病毒侵蚀破坏了。一直到刚才我回来前……他活了。」
「活……活了?」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害怕地颤抖:「他的皮肤短短十分钟就从毫无血色的白逐步变成了黑紫色……甚至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
「他变成丧尸了吗?」我的声音也有些发抖,虽然想过最严重的情况就是人会变成丧尸,但我没想过会成真,也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林严的声音开始带着些许哭腔,似乎是一幕幕都在他的面前重演。
「它从床上弹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吓呆了,原本是想给他的遗体做解剖研究的……但是它的力气大得惊人,抓起在解剖室里的同事就一口咬了下去……那个同事,就是子宸。」
陈子宸,是林严在所里最好的朋友,今年 27 岁,去年刚结婚,我还陪同林严一同去出席了他的婚礼,林严是他的伴郎之一。他新婚妻子的花球,是我接到的。
「另一个同事想跑出来,但是和我一同在隔壁房间监看的主任发现情况不对,跑过去把解剖室的门反锁了……我就在监看室里看着里面的两个同事丧命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
他的肩开始不自觉地抖动,我知道他哭了。
我用一只手揽过他的肩以示安慰,他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你知道吗?小姿,这种事情根本不像那些电影里小说里写得那么简单。感染到病毒的人发作只需要 48 小时,但是被已经变异成丧尸的咬一口,只需要十分钟,就会被同化成丧尸。」
「领导刚刚把我赶了回来,要求我们对外进行保密,我们这些知情的人都签下了保密协议。但是真的能保密吗?世界上真的只有他一个感染了病毒的人吗?」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他,就像是有东西哽住了我,喉头发涩。
我抬眼望着窗外的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灰暗了起来,一片片的乌云让人看着越发的压抑,一派风雨欲来的景象。
这样的平静,真的要消失了吗?
4
第四天早上是被林严鼓捣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昨天下午我和林严收拾情绪后出门采买了许多书籍、健身器材、电影碟片等娱乐用品,以供未来困在家里消遣。
吃过饭后他一直坐在阳台的窗边抽着烟发呆,他鲜少抽烟,我头一次见他抽烟还是在一起两年后他父母车祸离世那阵子。这么说来,在这个世界上我和林严是实打实的相依为命。
他大概是一宿没睡,我不知道,因为我熬不住困意,在沙发上坐着陪他,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在房间的大床上了。
走出房门看到的是林严正在给家里的墙壁装吸音板。
「你醒了?早饭我在楼下买了油条豆浆,应该有点凉了,你热一热再吃。」林严抬眼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往墙上安着吸音板。
「为什么要装吸音板?」
我有些不解,毕竟我们住的是二十三楼,要有什么声音楼下肯定是听不见的,所以当时采买物资时并没有想到要给家里装吸音板这件事,我觉得没有必要。
林严把客厅最后一块吸音板安上后,环顾了客厅一周,一边给我去热早饭,一边回答道:「我昨晚仔细清点了一下你买的东西,充电宝虽然很多,但是不实用。万一城市不供电不供水了,这些没电的充电宝就没什么用了。所以我出去买了太阳能发电机和太阳能水泵。虽然说咱们是在高层,但是一旦空城,任何声响都很明显。反正你也说了,钱到那个时候也不值钱了,干脆做得更保险一些。」
我咬了一口热乎乎的油条,给林严竖了个大拇指。
「对了,你今天出门有什么异常吗?」
「暂时没有。我逛了一圈,市里超市的物资基本已经被群众扫空了。今天人还挺多的,都是去扫物资的。药店也被扫空了。总之,你能想到的,人们都想到了。」他拉了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下,喝了口豆浆同我说道。
「还好咱们家里有一个『前线』工作者,不然我们估计也没办法囤上这么充足的物资。」
「唉,」他叹了口气,「今天所里的小李跟我说,B 市也出现感染体了。」
果然,和我推算的分毫不差。
「还好 A 市暂时没有发现,咱们应该还能安稳过两天。」
我这话出口没有得到林严的附和,我有些疑惑,抬头看到他皱着眉头。
「其实……应该没有两天了。」他看着我开口,「虽然控制住了 B 市的感染体,但是核查了他的行程发现,他是两天前刚从 A 市结束打工回去 B 市人。我们现在还并不清楚感染体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所以 A 市,也不安全了。」
我嘴里的油条突然不香了……
「那如果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话,你今天出去逛一圈需要隔离吗?」
林严白了我一眼:「如果是空气传播,最早发现感染体的 C 市早就沦陷了。所以我想应该不是。我想很有可能是通过吃来传播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鸡鸭变异吗?」
「我只是猜测。因为最早发现这些携带这类病毒的都是先从发现了变异的动物开始,再到人类。」
「那动物又是怎么染上这种病毒的呢?」
我和林严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一定有什么特定的媒介导致了这种病毒的传播,但会是什么呢?
Niko 趴在阳台的玻璃门边喵喵叫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思绪,我走到门边透过玻璃看见,水池里那唯一的一条小金鱼竟然翻了肚。
「昨天这条小金鱼还活蹦乱跳的,Niko 想伸爪抓它,它还扑腾闪躲,灵活得很。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林严盯着池子里还在持续送水的活水泵不说话,转头回房里拿东西了,还不忘嘱咐我不要碰池子里的水。
我把 Niko 赶回屋子里,林严正好拿着试纸走了出来。
他把试纸往水里沾了沾,试纸逐渐从白色变成了黑色,但池子里的水依然是清澈的。
我和林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水!」
5
我把池子里的水用水管从池子里抽到了家里的马桶里冲走了,包括那条死掉的小金鱼。
「抱歉!小金!」
林严正在给所里的领导打电话,上报这个最新的发现。我和林严已经决定此刻起就不再出门了,反正家里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光是我囤的物资就足够我们两个人窝在家里活个三四年不成问题,再加上我们还在阳台种下了蔬菜,那么不出意外活个五六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耗也能耗出解药现世的那一天,再不济也能把丧尸耗死。
接近傍晚的时候,电视里插播了紧急新闻。
——请广大市民不要接触水龙头里的水源,据最新消息指出,我国多个水库已经遭到严重污染,请尽量饮用瓶装饮用水。疫情期间请勿外出,请勿和他人接触,居家隔离,一旦出现头晕、呕吐、发烧、休克等情况立马上报。
这条紧急新闻在电视上循环播放了五分钟,小区的广播里也回荡着这条新闻的播报内容。业主群里直接炸了锅,消息轮番轰炸在我和林严的手机上。
——什么意思啊?不能用水龙头的里的水用什么水嘛?那把他烧开了可以吗?不是说高温杀毒嘛!
——那怎么洗澡嘛?水是生命之源哇,这都不得用了那还能活命的咯?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解决好噻?
——今天去水铺人都不卖水了,老板说没水卖了,要囤给自己家里用。跑了几间铺才高价抢回来两桶水。这下说水不能用了,那不是要我们等死吗?
——今天我找送水师傅的时候,师傅说前两天我们小区有人找他买完了店里的全部水。
——是谁呀?是哪位?我愿意出高价买!
——我也愿意!
我和林严默默把消息设置了免打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
「我是不是很自私?」许久之后,我才吐出这句话。
林严叹了口气:「在活命面前,没有什么自私不自私的。小区这么多住户,一人一桶都不够分,一人一桶甚至也活不了多久。」
「但我这样也是不对的,对吗?」我有些想哭,但我哭不出来。
即便心里知道自己这样是很自私的做法,但我也不会把家里有这么多水的事情说出去,更不会分任何一桶水出去。我是学医学护理的,接受的教育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不说我无法救,就算我能,那我和林严怎么办呢?
林严伸手把我揽在了怀里,任由我在他怀里抽泣。
6
大约凌晨两点,我坐在卧室的落地窗边看着网上关于这次「疫情」的微博话题。床上是已经累到极限的林严正在熟睡。
网上因为这次疫情和水源污染的事情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不乏几个说可能会出现丧尸、世界末日已经到来的说辞,但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的。
窗外忽然突兀地出现了一声女性的尖叫声,划破了午夜的宁静。
我跑到露台探出头去看,只看见旁边那栋楼同楼层有个女人正靠在露台边一脸惊恐地大声尖叫,眼睛惊愕地睁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怖至极的景象。
我看见有几栋楼的灯也亮了起来,有的住户也同我一般走到露台上查看情况。
这时那女人的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个黑紫色的男性丧尸,行动缓慢,说是走其实更像是在挪动。女人的手撑在露台边缘,大声地呼喊着救命。
我听到有附近看不清情况的住户在喊。
——兄弟,有话好好说啊!别大晚上的家暴老婆。大家伙还要睡呢。
我被吓得发不出声音,即便听过林严和我描述,亲眼所见还是怕得发抖。
我双腿发软,眼睁睁看着那个丧尸扑向那个女人,我看见他细长的獠牙一口咬向了女人的脖子,鲜血喷射出来,一人一丧尸因为纠缠在一起,女人疯狂地挣扎着,紧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二十三楼掉了下去。
有住户在夜空中骂了几句脏话,旋即高喊着:「报警!报警!快报警!出人命啦!」
我瘫软地靠在露台边朝下看去,只能看见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微小人影。趴在上方的丧尸只是短暂地丧失了行动能力,很快又缓慢地开始爬起来。
二十三楼,摔不死它们。
楼下有人打着手电筒冲了过去,但在快接近时停住了脚步,应该是保安,依稀听见他在楼下大声喊着:「快跑啊!快跑啊!」
小区里亮起的灯越来越多,低层住户显然已经炸了锅,楼下吵闹声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感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
是林严,他接住了我。
「怎么了?」
我看着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一下子得到了释放,我放声在他怀里哭了出来,指着隔壁那栋楼鲜血四溅的露台:「丧尸……丧尸……丧尸来了!」
7
林严抱着我不断地安抚我,将我扶进了客厅的沙发上,倒了杯水给我。
他又开始打电话了。
「喂,主任,我是林严,我所在的小区已经出现感染体了,情况很严重,上头还没有对策吗?小区里出现这种情况,病毒将会以无法控制的速度扩张的!」
我不知道那头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林严握着被匆匆挂断的手机骂了一句「该死」。
吵闹声越来越大,我扭头望向窗外,小区已经可以用万家通明来形容了。
小区的广播在这时响了起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请各位住户不要离开自己家!请各位住户不要离开自己家!再重复一次!请各位住户千万不要踏出家门!
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微弱的惨叫,林严拿了个望远镜站在露台边朝下看着。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林严放下望远镜把露台的门关好,走进屋子里点了支烟:「事情发展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楼下……很严重?」
他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后点了点头:「很糟糕。察看情况的保安被咬了,有四个,其中有一个女人应该是刚刚你说掉下去的那一个,已经尸变了。万幸的是,没有住户敢出门。」
我打开了手机,微信里所有的群都炸了锅,朋友圈、微博、知乎,各大社交平台的推送也都炸了锅。
我点开微博热搜,清一色都是:C 市某小区出现丧尸、B 市街道出现游荡丧尸、A 市某高档住宅惊现丧尸……
我把手机递给林严:「是同时出现的。」
林严扫了一眼,微信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研究所的小李。
小李比林严等级稍高些,所以林严被赶回家后他仍留在所里研究病毒,只是并未能进入到最机密的团队。他是林严除陈子宸外的第二个好友。
林严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颓然地靠进了沙发里,面如死灰。
我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一直沉默着。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里带着一些晦涩:「研究所……沦陷了。」
「小李逃了出来,已经驱车回到家了,暂时安全。」
「刚刚你打电话给你的领导,他没有提?」
「没有。他只是和我说叫我管好自己,不要回所里,管好自己的嘴之类的话,就挂了我的电话。但是我听到他那边风声很大,还听到了一声快点上飞机。」
「他……跑了?」
林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想是的。应该是和机密小组一起撤走的。」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夜色已经又一次静了下来,电视柜上的电子钟恪守着他的职业,显示着此刻的时间:4:21。
8
我和林严两个人在客厅沉默地坐着,各自发呆,一直到五点多,我听见楼下似乎有警笛声。
林严也听到了,我们到露台边拿着望远镜往下察看情况。
确实是警察,足足有两队人马,其中一队是特警。
楼下的丧尸数量没有增多,依旧是那两个保安和那对夫妻。原本四只丧尸只是在小区里无意识地打转,听到声响都齐齐把头转向了警察的方向。
它们只是头转了过去,身子却没有转。
警察已经开始射击了,但那四只丧尸仅仅只是被子弹打得身体抖动,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直直朝着警察跑去。
那名男性丧尸冲在最前面,他是四只丧尸里最壮的。
在他快要扑向最前面的警察时,有特警一枪爆了他的头。子弹穿透了他的太阳穴,黑蓝色的血从他脑袋的另一侧喷涌而出,他旋即倒在了地上。
找到了窍门,剩下的三只丧尸很快也被特警爆了头。
四只丧尸都死在地上一动不动,警察们还是特意等了十分钟,没有发现任何复活的迹象才让人上前把它们都挪上车运走。
我放下望远镜时,发现小区里的住户都站在露台上看着热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再发出声音。
我和林严回了屋里,我问他:「四只丧尸都打死了,那应该能控制得住吧?而且现在我们也知道了打他们的头最有效。」
「他们器官衰竭后,大脑中枢神经被那些奇怪的黑色病毒所侵蚀破坏。但是在衰竭的身体器官中却找不到这些黑色病毒。现在我想大概中枢神经并不是被这帮病毒破坏,而是控制。所以,爆头才会是最有效的办法了。」林严沉思了片刻,「虽然如此,但是因为是全国大面积同时爆发的,大概率是无法控制住的。我们小区能出现这种情况,别的小区就也会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能够解决的人手是根本不够的,而且被丧尸咬一口同化也仅仅只需要十分钟而已。丧尸就算是玩人海战术,也能让我们束手无策。」
我叹了口气,打开被我免打扰了的业主群,不出意外地又炸了锅。
——天杀的咧,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我在电影里看过!那玩意是丧尸!
——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吗?
——这是天要我们亡!
……
社区工作群里主任在艾特我们这些护理和医生。
——市医院人手不够了,要求我们各社区医院进行增援,有人愿意去的吗?工资是平时的三倍。
没有人回应。
——这是关乎我们整个城市、整个国家、广大市民的光荣使命。市医院的医生护士们尚在前线奋斗,我们不能做贪生怕死的鼠辈!如果我们这些专业的不上去帮助人民,那就没有人能帮助人民了!
逐渐有几位医生和护士报名。但并不多,足足三十多人的群,最后报名的只有不到十个。
当然,没有我。
林严说得没有错,我就是一个很贪生怕死的人呢……
9
事实证明,林严是对的。
到了中午,互联网上的热搜头条都是关于丧尸的,不止我们国家,甚至连其他国家也开始沦陷了。世界末日之类的言论在网络上让每个人都感到绝望。
即便已知丧尸的要害是头部,消灭丧尸的速度却远不及丧尸衍生的速度。
短短一个上午,小区外已经聚集了成群的丧尸,偶尔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哭泣声。
管理处自从警察走后就把小区的大门紧闭,万幸的是小区里没有再被感染的,但是门外却有着小区住户的家人。因为被管理处紧锁了大门切断了门禁电源,他们没法进来,下场就是在小区大门外活生生被丧尸咬死,最后被同化成丧尸。
业主群里骂声一片,有一位刚诞下二胎正在坐月子的家庭主妇在群里大骂着物业不人道,因为她的丈夫在门外被咬得稀碎,成了丧尸。
我有些唏嘘,转过头去看林严,他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显微镜。
「你在观察病毒吗?」
他「嗯」了一声。
林严是狂热的科研爱好者,在研究所搞研究不够,还要在家里也置办一些设备。他因为工作忙碌鲜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研究所的宿舍里,为此我还曾抱怨过他浪费钱,还要放在家里占位置。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干脆也没有打扰他。拿了无人机走到露台上。
准备就绪后,我操控着无人机飞下二十三楼,保持在大概三四层的高度观察着此时的街道。
我住的小区离市中心的 CBD 并不远,大概也就六七公里的距离,我的无人机飞过去不成问题。
一路上我发现,街道上的丧尸其实并不多,越到商业区越少,更多的反而都聚集在了住宅区。
大约是因为在事情最初期上面就发布了让大家不要出门的消息,所以作死跑出门的人并不多。
现在大部分人都有准备地窝在安全的家里,我操控无人机往回飞时,感到头上响起一阵轰鸣,我抬眼看去,我的前上方正盘旋着一辆军用直升机。
它在小区上空巡视了一圈后便离开了。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林严,林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上面一定会派救援队的,要不然就是发放物资给群众。现在上面一定在尽全力研究抗体。」
作为国家工作者的林严,真的很信任国家。
10
今天是丧尸爆发的第五天,城市依旧在正常运转着,没有断电断水,只是没有人敢用水,顶多用那水冲厕所了。
这两天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发生,林严依旧在研究着那该死的病毒,城市上空也依然每天都会有一架负责巡视的直升机飞过。
头两天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人大喊大叫,也能听到小区外有打斗的声音。但是在两天后,城市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严那时候说的果然没错,当城市再也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时,任何一点声响都很明显。比如此刻,我就听到了楼下有只丧尸因为踢到了一颗皮球啪嗒啪嗒的声音。
要说这几天还有什么具体的变化,那大概就是丧尸又变多了。这几天里偶尔有想要出去找物资的人没逃出丧尸群的包围圈,也有人因为受不了直接冲下楼朝着丧尸群大喊:「来啊!吃了我!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这该死的世界末日!吃了老子!我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于是,他成功了。
但这样的人还是少数,多数人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这几天我还发现了丧尸的一些特点,一旦有太阳时,它们的行动相对都比较迟缓,比之晚上跑起来的速度,白天跑起来更像是慢吞吞的乌龟。它们畏光。
它们都看不见,因为生前器官的衰竭导致所有身体机能都无法使用,只能被寄生在中枢神经中的病毒控制着身体,机械地执行病毒发出的行动指令。虽然看不见,但它们对周遭的声响却格外敏感,林严说,那不是因为它们还能听见,而是中枢神经中的病毒对声波格外敏感。
简单来说,它们被破坏的中枢神经中住着的病毒,就是它们身体中的主控室,只有这些病毒能感知到周遭发生的一切,再发出行动指令给丧尸本身。
还有一点,它们大概三天没进食就会出现狂躁状态,会分食同类,甚至行动能力也会稍微有所提升。
那天我坐在窗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楼下游荡的丧尸,其中有一个小男孩丧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它没有腿,穿着一件沾着血迹有些破烂了的奥特曼上衣,无意识地一直坐在秋千上玩,秋千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丧尸朝它看过去,发现是同类后就不再理会了。
第二天、第三天,那个小男孩丧尸依旧坐在秋千上荡着,我想他应该是下不来。
他不会要荡一辈子吧,我心想。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有些震惊,前两天原本对它无动于衷的丧尸们突然双眼发红,行动虽然依旧缓慢,但比起前几天却快了不少,只是依然没有夜晚的行动速度快。
周围的丧尸蜂拥而上,将小男孩丧尸分食得一干二净。等那群进入狂躁期的丧尸散开之后,我只在秋千的座椅下方发现了一大堆黑蓝色的血迹,和一些已经被咬得稀碎的衣服碎片。
它们把小男孩吃得骨头都不剩。
接下来的几天中,丧尸间分食同类的情况陆续发生着,但丧尸的数量却一直没有明显的减少。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出去作死了,总之一周过去,政府除了每天派直升机出来巡逻以外,没有再给我们传达更多的消息或是指令。
11
林严的研究依旧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小李和研究所其他同事的联系方式也全部无法接通了。不知道是遭遇了不测,还是被军方接走了继续进行研究。
这是丧尸围城的第三十天了,整整一个月,丧尸的数量越来越多。
大多数居民的食物储备已经到了不得不出去搜寻物资的地步。我每天就坐在露台上操控着无人机观察着城市的情况。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丧尸扭曲的姿势和血肉模糊的面容,即便操控的无人机不小心操作失误直直怼到了丧尸的脸上我都能做到心如止水,甚至无聊地给每只丧尸打起了颜值分。
市中心医院已经彻底沦为了丧尸堡垒,里面的丧尸数量庞大如潮,是小区楼下的好几十倍。
手机上的工作群早就没有了新消息弹出,尸潮中爬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的护士服和白大褂早已被血污沾染。我泪眼摩挲地操纵着无人机返航,心下一片荒凉的同时也对这些无私奉献出生命的同事充满了敬意。
我种在阳台上的马铃薯已经有幼苗破土而出了,Niko 每天都在露台到处跑着抓苍蝇蚊子玩。
说起来,我这栋楼的顶层是二十六楼,是一个露天花园,所以从前常有蜜蜂、蝴蝶之类的飞下来,每到晚上总有几只死了的蜜蜂掉在我的露台上。然而自从丧尸爆发后,我已经没有见过这类生物了,更多的都是苍蝇和蚊子。
而且明明已经二月了,A 城每年都下雪,但今年不仅不下雪,还总是烈日高照,温度常常能达到 40 度。林严说这叫极端天气。
好事儿是白天的丧尸都被烤得行动更慢了,一股脑地往树荫或是建筑物里钻。坏事儿就是网络上绝望的氛围更严重了,发布「遗笔」这类文章的网友越来越多。到后来网络活跃度已经呈现直线式的下滑。
所幸的是城市依旧没有断电,空调还是能够使用的。这大概也是军方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派救援队出来的原因,上面大概觉得我们还能活。
我时常和林严提起救援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从一开始的坚信不疑逐渐变得沉默。
接近傍晚时,我家的露台顶端竟然从二十四楼探出了一个脑袋,确切地说,那不是人的脑袋,也不是丧尸的脑袋,而是一个机器人的脑袋。它隔着我阳台的铁丝网用两只滴溜转的机械眼珠子望着我。
我吓了一跳,跑回屋里把沉醉在研究里的林严喊了出来,但当我拉着林严回到露台时,那个机器脑袋已经不见了。
我在露台上发现了一张从上飘落下来的白色字条。
我和林严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惊慌,字条上赫然写着:你好,我已经观察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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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来袭,末日降临。
在这样艰难的生存条件下,不少人觉醒了异能以对抗丧尸。
就在大家快速升级成大佬时,我也终于觉醒了,开始能看见他人对我的好感度。
……但这毕竟也并非是什么攻略游戏,在末日的环境下,这个异能可以说是相当的鸡肋。
心累之余,我惊讶地发现:每天和我贴贴、相亲相爱的男友,对我的好感度竟然只有 30。
这是什么概念呢?
大概就是,我随便抓个陌生人的好感都有 20,就连丧尸看到我都馋得能给我举个 10 分。
……真是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离谱到家了。
01
这是末世来临后的第六个月。
看着眼前对我嗷嗷叫准备一口咬死我的丧尸,没有异能、体能也不怎么行的我很果断地往后缩了缩。
很快,一个安全有力的臂膀接住了我,将我按进了怀里。随后一道雷光闪过,丧尸被劈了个外通透,死了。
我心里嘿嘿一笑,害怕的情绪消散开来,只觉得幸福感满满。
这是我的竹马兼男友,顾承,雷系元素能力的使用者。
异能是在一次和我逃亡的过程中突然觉醒的,能力十分强悍,能一打好几个。
而我就比较倒霉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却一直没有觉醒成功。但在他的保护下,即使是末世,我仍能过得很好。
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这么想着,我心下一软,伸手环抱住他,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轻声道:
「吓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笑眯眯道:
「没有。有你在,我不会害怕。」
他无奈地叹了叹气,帅气英俊的脸庞尽显温柔:
「那如果我不在呢?」
「不会的,我会一直跟着你。」我果断地回答。
他不语,只是再次抱紧了我,亲了亲我的额头。
其实,顾承并非对谁都这么温柔的。从小时候起,他就不苟言笑,除了面对我时面部会柔和一些以外,对谁都爱冷着一张脸。
不仅如此,他还总将偏爱给我——
哪怕到了末世这样残酷的现实里,也总是第一时间护着我,把我捧在手里。
多亏如此,我才过得很幸福。
但同样地,由于过分的依赖,没有他的话我可能无法在这个丧尸横行世界活下去。
有时,我也会有如果离开他、他不要我之类的话,该怎么办的想法。
问了以后,他便用无声的行为给了我更多的安全感。
怎么说呢,就……他真的很好,各方各面。而我也是真的幸运,能够遇见他。
这么想着,我心里如蜜一般,在他温暖的怀里抱了有一会儿后,一个男声打断了我们。
是一个顾承小队里的人,来叫我们回人类基地。
我眨了眨眼,有些迷糊,格外地困。
顾承见状,二话不说将我公主抱起,以一个我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抱我上了车后,用外套给我盖好,以免我着凉。
「睡吧,到了叫你。」
听他这么说,我闭上眼,美美地睡着了。
02
「轰——」
没睡多久,我便听到一声巨响。我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的车子被丧尸包围了。
丧尸此时正用手狠狠地拍打车窗玻璃,造出了不小的动静。
我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去寻找顾承,却发现顾承什么也没干,只是用漆黑的双眸盯着我。
见他没受伤我松了口气,赶忙出声询问:
「我的宝,你没受伤吧?」
他没说话,微微勾了勾嘴角,似是轻轻笑了一下。
可惜笑不达眼底,皮笑肉不笑地。
我被他这一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朝后座看去,其他小队成员竟一个也不在了。
我心下一冷,看着越来越多朝我们跑来的丧尸,恐惧涌上心头。
顾承见我这样,看起来很满意,突然笑出了声。
「害怕吗?」
我疑惑地看他。只见他没了往日对我的温和,有的只是对我深深的厌恶与恨意。
我二丈不摸头脑,以为他心情不好,正想哄他,便见一只丧尸手突然穿过了玻璃,尖尖的指甲直冲冲地朝着我的脸刮来。
我被刮伤了。
紧接着,在有了这个玻璃洞口以后,越来越多的丧尸破洞而入。我力量小,无法抗拒,被一只又一只的手拉出了窗外。
它们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我的皮肤。我从车上摔下,痛得说不出话。更糟糕的是全身上下都有一种撕裂感,又因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身上的肉被扯下,放进了丧尸的嘴里。
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每一秒都是极致的酷刑。
意识消散间,我见顾承仍然平安,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却听他说了一句话——
「白菲菲,这是你该得的。」
……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我仍在车上,但周围没有丧尸,其他小队成员也还在嬉笑打闹。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
顾承见我醒了,给我递来了一瓶水。用毛巾为我擦了擦冷汗,安慰道:
「做噩梦了?」
我点了点头,正想和他诉说,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我很少做梦,因为被顾承宠着,没有压力且很有安全感,每次都睡得很香。
会做这样的梦,着实是奇怪。
最主要的是,这个梦境实在是过于真实、过于恐怖了。
就连到了现在,我甚至也能回想起刚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感。
仿佛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我想了想,决定闭口不谈。只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顾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摸了摸我的脑袋以示宽慰。
我勉强笑了笑装作无事发生,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再次重复他最后对我厌恶的表情和所说的话。
这都什么鬼……
明明只是梦而已,不安的情绪却在扩大。
就这样,一直到基地里的厨房阿姨为我们做上了一顿不错的美食后,我一直忐忑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想了想,我刻意避开顾承,在楼下的小范围片区内散起了步。
我走来走去,看着深夜下发展迅速的基地,内心感慨万分。
刚来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但在短短的六个月里,现在已经成 A 市最大的基地,有了不错的秩序及发展,保护了很多人的平安。
只不过,不再像以往那样,想出去就能出去了。
因为平安的代价,是自由。
当然,比起自由,有命活着才是真的。
其中,我和顾承所居住的这个片区,是异能区。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觉醒了异能。不过换句话说,在这里只有异能者能进入异能区,而未觉醒的,则都在隔壁普通区。
而我,之所以能和顾承一起同出同入,全是靠着沾了顾承的光——
这是顾承用积分兑换的方式换来的资格。
老实说,每每想到此我都会有些愧疚,恨自己无法觉醒异能去帮助大家战斗。
可偏偏这种东西就像上天注定般,确确实实是说不好,得碰运气去觉醒了。
所以也不怪顾承小队里和异能区的不少人看我不爽,背后骂我。
惨,太惨了。我也想做猛女,而不是软妹哇,我哭……
正想着,我突然觉得有丝不妙,就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脖颈,快速给我套了一个黑色套子,将我绑了起来。
我……人麻了。
有一万句脏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03
幸运的是,除了刚开始被狠狠地拍了脖颈以外,并没有发生被按着暴打的剧情。
只是当我被送上了一张车,听着车缓缓开走的声音的时候,内心不免一阵悲凉。
……完了。
我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无语,不知还能说什么,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我还能在家楼底下被绑走。
当然,更无奈的是柔弱如我遇到这种情况,除了第一时间想到我的男朋友来救我狗命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结果绑了我的人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那般,隔着黑色套子冷冷道:
「你最好安静点,我还能下手温柔些。对了,可别指望顾承来救你,他不会来的。至于原因么……哈哈哈,你慢慢想吧。」
听声音,这是一个御姐音。听内容,我火冒三丈。
不是……
我跟我男朋友恩恩爱爱,我不在了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发现,怎么就可能不来救我呢?
如果有,那可能是他出事儿了。
但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几乎为 0。
因为我知道,顾承真的很强,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且他平日总是扮猪吃老虎,刻意压低自己的锋芒和实力。
所以几乎不会存在女人所说的这些可能。
顾承对我不真则我假!
……
……
结果没两天,我就被啪啪打脸了。
顾承真的没来。
而我,则被这帮人关在了一座极其破旧的木房里。
但是吧,也很离谱。因为这座房子虽然破,居然还算干净。且每天都有三餐,虽然吃得不咋好,但也没让我饿过。
不仅如此,门外甚至还有轮流换班戴着面具的人监守我。
有时有一两个路过的丧尸,也能顺手干掉,极大地保障了我的安全。
嗯……怎么说呢,除去没有顾承,我十分想他且太过无聊以外,别的都还行。
总而言之,我愿称之为最人性化绑架。时间久了,我竟还有些适应。
一日,好不容易到了深夜,我睡得正熟,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将我叫醒,嘲讽道:
「你倒是过得自在。」
我揉了揉眼,一听声音便知道,这个就是第一天绑我来说话的那个女人。
我看了她一会儿,大概记住了她的样子,问出声:「顾承他还好吗?安全吗?」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而我本人也确确实实没什么利用价值。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绑我来威胁顾承。
女人愣了一下,似是知道我内心所想似的,突然大笑出了声。
「你倒是对顾承一片深情,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他。倒也不像他人口中说的那般自私。可惜,你没机会知道了。好好想想你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吧。」
说完,女人转身就走,临走前,笑道:
「对了。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告诉你个消息。我们绑你来,可不是拿你来做什么交换筹码的。我们可不是在上演狗血爱情电视剧,这是末日。
「呃,差点忘了。马上会有一波丧尸潮往这边袭来。你要,试试看逃跑吗?」
说完她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再放声大笑几下,将电视剧里的反派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这人应该是表演系毕业的吧。
我愣了一会儿,思考了几秒女人所说的话,直到听到一辆越野车开走的声音后,才往外走看了看周围。
确实一个人也没有了。
若真如女人所说的那样,那绑架的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死。
且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明明对付我这个没有异能的人很简单,却不这么做。而是把我绑在这里,等待丧尸大军来亲自动手。
就很奇怪。
莫名地,我想到了之前那过分真实、有着疼痛的撕裂与痛苦的梦。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始寻找逃生的方法。
结果路还没观察几下,便听到了丧尸的嘶吼声。
一瞬间,我鸡皮疙瘩狂起,撒腿就跑。
可惜,论倒霉,还得是我——
是这样的,我本身就有些营养不良,还缺维 A,又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
所以当我感觉撞上了什么,仔细眯着眼睛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我撞上了一个丧尸。
……我真的会喊救命。
丧尸见到我,高兴得不得了,毫不犹豫给我来了一爪和一拳。
我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结果就被弹飞了。
丧尸的力气都比我大。
我心累无比,死死闭上眼,怕得不行,心想我不该跑的。
或许待在木屋里等死可能比在这荒郊野外被丧尸分食的死相要好看一些。
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没死透,还能加入丧尸大军的一员,变相也是半死不活,四舍五入也算活着了。
恍惚间,我无意识地喊了几声顾承的名字。
随后,跟做梦一般,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睁眼看,果然,是顾承。
这一刻,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眼泪唰唰地往外流。顾承抱紧了我,神色复杂,看起来矛盾又纠结,终是叹了口气,将丧尸劈死,抱着我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狠狠地往顾承怀里缩,亲了他几口,哭得稀里哗啦。
因为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注意到顾承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轻声细语地哄我。
过了一会儿,我哭得差不多了,突然觉得浑身热得有些难受,似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间发芽一般。
紧接着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昂……怎么说呢,不愧是我,柔弱的一批。
04
醒来的时候,我仍有些口干舌燥,头疼得厉害,视野还有些模糊不清。
恍惚间,我看见顾承在一旁守着我,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放在了我的额头替我更换。
见我醒了,他松了口气。不用我说,便赶忙去为我倒了一杯水,亲了亲我发热的脸庞后,担忧道:「好些了吗?」
他看起来十分自责,眼里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睡了整整两天。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我赶紧狠狠摇了摇头,坐了起来,伸手抱住他。
「没事,我很好。顾承,我好想你。你这几天好吗?」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将我抱紧了一些。
瞬间,我感觉元气满满了,意识也清晰了起来,说道:
「我第一天被绑过去的时候,我特别无聊。然后我本来想去窗外数有几棵树的,结果被赶回去了不准我看外面。
「然后我就回了房间,数了数有几根木头……」
絮絮叨叨间,我发现顾承在走神,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我哼哼两声,将他帅气的脸扳向我的方向看着我,然后愣住了。
一行极其细小的黑字出现在了他的头顶附近。
我眯了眯眼,字就像怕我看不清一样,很贴心的为我放大,上面写道——
顾承:好感度 30。
我:?什么?
我目瞪口呆,顾承见我不说话了,拉了拉我,问我怎么了。
我却难得地沉默,对他有所隐瞒。眨了眨眼,没有说出实情。
「什么都没有。饿了,我想出去走走。」
他点了点头,为我拿来了衣服。
我接过,在穿的时候,看见了手臂上有一道轻微的刮痕,不明显。
我了然,可能是刚才抵挡丧尸被刮伤了。
我垂眸将伤痕遮掩,心里有了数。
在这个末日时代,有不少人能够觉醒异能,是自发的。即没有任何征兆便突然显现,顾承便是这一种。
而少部分人是被丧尸病毒感染。在幸运至极的情况下,并没有变成丧尸而是觉醒了异能。
而我,好像便是那类幸运儿,出现了后者这种情况……
只是,超丢人的耶,别人都是什么风雷电火,噼里啪啦,帅气十足。
而我怎么是能查询别人好感…?
我有些无语凝咽,决定隐瞒了这个事情。但止不住内心有些好奇。
男友是 30 的好感,那最高是多少?30 吗?
思考着,顾承带了我去饭堂。
我眨了眨眼,尝试着去看打饭阿姨的好感度。
很快,一行字显现出来。
柳翠:好感度 50。
我愣了愣,又随便看向了几个正在吃饭的人。
蒙红彩:好感 20。
王源伟:好感 0。
刘兆:好感 0。
想到男友 30 的这个数字,我皱了皱眉。
这几个吃饭的人我不认识,好感不高我能理解。且食堂阿姨也确实是比较喜欢我,经常夸我好看,会给我多打一点饭。
但,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到此为止了,阿姨却能拥有 50 的好感度。而与我朝夕相处,待我如珍宝的男友,居然只有 30?
愣神间,顾承带领他的小队过来找我。
我不信邪,再次看向了他的头顶。
仍然是,顾承:好感度 30。
过了一会,数字又有些浮动,变成了-20。
然后 15,20
最后又稳定到了 30。
霎时间,我脸色有些发白。
这还能有负数的吗?什么情况?
好在顾承可能心里有事儿,并没有过多关注我,只是语气有些冷,说道:
「A 市的另外一个基地小队队长,会过来和我们商讨有一个片区的事情。想要合作去寻物资。你跟着我们走吧,你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张了张嘴,浑身有些发抖,尽力克制了一下我的情绪。
「好。」
……我不理解,很不理解。
是数字错误了吗?
05
接下来,正如顾承所说,隔壁基地的小队队长来了。我跟着前往,进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办公室。
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双手相扣、跷着二郎腿的帅哥。
女人有一头精简干练的短发,头戴黑色皮帽,身穿白色体桖,外配黑色皮衣,看起来又飒又美。
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立马反映过来这便是近期的「异能大明星」——
邹慧。
一个以一己之力,在小型丧尸堆里突然觉醒异能,然后暴打了二阶丧尸并当场进化的超级女强人。
据说,她的异能有两个。
一个是有个特殊的移动空间,一个是能控制火焰。
不过大部分人只见过后者,第一个好似只是一个传闻。
不过,在末世这种艰苦条件下,就算是传闻,有这样的异能,一定很方便,也会有很多人想去争抢吧……我胡思乱想道。
感受到我的视线,邹慧看向了我。
我眨了眨眼,正想热情地打个招呼,便见她冷哼了一声,眼里是抵挡不住对我的厌恶情绪。
我傻了,用异能一看,好感-30。
啊??
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没惹你吧?
我摸了摸鼻子,想到讨厌我的人本来就多,也不自讨没趣,往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刚才坐在沙发上的帅哥突然站起,看了看我,又看向了顾承。
我一脸蒙,搞不清楚状况,便见顾承皱了皱眉,又继续看往邹慧的方向看了看。
……
这是在干什么?找不同吗你们在。
而且,顾承和邹慧不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好像很默契?
几秒后,就像得到许可一般,男子站在我面前,出声道:
「白小姐,现在他们要谈正事,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要不就离开吧?」
我撇了撇嘴,多少有些不高兴。见顾承点了点头,也只好跟着出去了。
这是第一次,顾承有什么谈话要避开我。也是第一次,放着我和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男的离开。
但好在是个帅哥,我忍了。
一路上,我跟在了男子后方仍有些闷闷不乐,盯着他多看了几眼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臂膀上有一些类似刺青的纹路。连接起来,像一个时钟。
我又盯着他多看了几眼,终于看到了我想要的那行字。
路怀义:好感 60。
……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一个好感-30,一个 60,有多莫名其妙,我真的会谢。
很快,他便带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将门锁好的一瞬间,他突然松了口气,一改刚才略微有些痞子的模样,说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么多人看着,差点演不下去了。」
我:……?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他深呼吸了几口气,估计是觉得调整好了,才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抱歉。初次见面,可能吓到你了。我叫路怀义,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我明显感觉他有些激动,好感度又上升了5个点,变成了 65。
我张了张嘴,实在是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
好在路怀义很能「活跃」气氛,直接一句话给我吓出了冷汗:
「虽然历经波折,但我终于见到你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吧。我的能力是读取一小部分人的心理内容。所以你可以说说,你刚才心里想的那个好感度是什么东西吗?」
我脚趾抠地,感到十分尴尬。
谢谢你,陌生人。我今天一天的沉默都比我一辈子多。
「就……好感度啊。」我干巴巴地回道。
「好感度?是我想的那个吗?以前打攻略游戏里显示的。」路怀义来了兴致,兴冲冲道。
「……对。」
他挑了挑眉,突然看向我:「你为什么会觉醒出这种异能?」
「不知道。」
大哥,别问了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这么菜的……因为你,我快成功抠出我的海景房别墅了。
「不客气。」他回道。
……好吧,我忘记他会部分的读心这一个异能了。
「对了,你不要紧张啊,你这个异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哦我知道了,要不这样吧,来互换情报吧。我把我知道的和你有关的事情告诉你,那你也能回答我吗?
「不多,就三个问题。有关顾承和邹慧的事情。你会感兴趣的吧?他们看起来很熟络。」
不得不说,路怀义虽然废话很多,但确实戳中了我心中所想。
他们的联络,让我感到不安。
当然并非男女感情这方面的事情,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感。
毕竟顾承大部分的时间几乎都和我在一起、为了照顾好我的各个方面,总会把一切想法行程都告诉我。
几乎没有时间去结交另外一个和我们相隔那么远的基地的人才对。
可偏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看起来实在是太过默契,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可以做到的。
我想了想,暂时将心底的疑惑按下,问道:「可是,你不是邹慧那边的人吗?」
路怀义耸了耸肩:「暂时的。如你所见,我的能力和你一样在末世并不是那么好用,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喜欢玩心的高层领导者来说,多少可以有一点生存空间。算辅助类型的。当然,因为这些事儿想干掉我的人更多,麻烦随之而来。」
他顿了顿,撇了撇嘴,看起来极其无辜:「我活到现在可不容易。邹慧表面会比其他人更光明磊落些,是我最好的选择。但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末日的艰难求生法则。」
是,正如路怀义所说,我确实明白。
没有异能,普通人求生太过艰难。虽然我有了顾承,拥有了幸运儿的标签,但我不能保证,未来一辈子都这么可靠。
唯有自己硬,才能更好地生存。
我神情有些复杂:「谢谢你的坦诚,但在末日,我很难将信任托付给谁。我需要想一想。」
他不否认,反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一点很好。我其实会因为你拥有较强的戒备意识而感到高兴的。只是希望下一次警备的对象不是我。不过,你不是能查询好感度吗?你或许可以通过这个方式,明白自己在人群中的处境?跟我一样,夹缝求生?」
我抿了抿唇,又多看了几眼路怀义,试图寻找他的破绽。
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起来太过真诚。
最后,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明白。我的情报只围绕我展开,对你来说并无用。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你这样,让我很难不去多想。」
听到此,路怀义突然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与我靠得更近了一些。
我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只见他他神色认真,没了刚才的戏谑感,严肃道——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这是真的。我难以控制自己对你心动,想帮助你。这很奇怪,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因此才希望能让你放下警戒,通过平等交换让你能更相信我一些。
「我发誓,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天地可鉴。」
我张了张嘴,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接着,也就在这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臂膀上的时间文身。就连他的好感数字,也突然跳了出来,开始大幅摇摆、闪跳。
65……75……85……
过量的数字如同有了实体一般冲撞进我的脑海里。此刻,我仿佛穿越了时空,离开了现在的空间。灵魂则飘浮在这数字的旋涡中,却在心里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坚定想法——
我或许可以尝试去信任他。
我闭上眼,愣神间,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是顾承。
顾承在找我。
我猛地回过神来,步伐比大脑更快地往声音处寻去。却被路怀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虽然这次没有完成我俩之间的约定,但我还是想提前告诉你——你的贴心男友和邹慧早就认识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我顿了顿,道了声谢。
「还有……」
「在我们走出门离开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见了你男朋友的心声。」
「他说——下一次,该怎么杀了你呢?白菲菲。」
06
「该怎么杀了你呢?白菲菲。」
深夜,我突然惊醒坐了起来,脑子里不断回想起来这句话。
我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睡得很沉稳的顾承,轻轻绕过他,起身喝了口水。其间不忘看了一眼他的好感度。
45。
比白天多了一些。
察觉到我的起身,顾承第一时间睁开了眼:「怎么了?」
「没事,我起身上个厕所。」
「嗯……别走远。」
「好。」
说完,我放轻脚步,坐到了窗前发呆。
自有了上一次能在家附近的绑架事件后,我几乎不敢乱走了,只敢在顾承的眼前附近转悠。
但……
想到昨日路怀义的话,我着实是有些心神不宁,难以入睡。
我抿了口水,斟酌着这几个人的好感度以及昨天所说的对话。
思考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我们这栋楼的方向走来。
我借着月光再三确认了几遍,这确实是绑架我的那个女人的身影没错。
此时她站在了一个角落的方向,四周到处看,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一身大衣,头戴帽子,将自己遮掩住的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我正打算多观察几下,但异能者的感官远超于常人。很快他们便察觉到我的目光,开始到处寻找起来。
怕被发现,我只好猛地蹲下,躲在了窗旁。
我抿了抿唇,看着眼前出现的两行字。
邹敏:-15。
邹慧:-30。
绝了。
都姓邹,甚至可能是一对姐妹花。
有意思的是,她们明显并非第一次见面。其中一个和顾承有联系的邹慧莫名其妙厌恶我,另外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邹敏更是离谱到家在我家楼底下直接绑架我。
奇怪的好感度,顾承的突然出现……以及……
路怀义的那句话。
「下一次,该怎么杀你。」
……
「下一次。」
越想越惊悚,我浑身有些发抖。
如果路怀义没有撒谎,那顾承心里想的下一次,又是哪一次?
见我许久没有回到床上,顾承可能摸空醒了。他看起来有些慌乱,最后干脆起了身,到处找我。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朝我走来,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
见我在这里,他不那么紧张了,温声道:「吓我一跳,怎么在这里蹲着。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莫名地,我看着这样的他,想哭。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疼。」
「要喝红糖水吗?」
「不。」
「回床上休息吧,别着凉。」
「好。」
说完,他将我公主抱起,放回了床上,然后试图过来亲一下我的额头,安慰我。
我避开了。
他顿了顿,估计以为我在闹小脾气,没说什么,只是道:「晚安。」
「晚安,阿承。」
可我睡不着。
我盯着他,看着他起起伏伏的好感度,最终没忍住说出了口:「阿承。我又做了个噩梦。」
他睁开了眼,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英俊。
不得不说,顾承他真的很帅,放在末日前本身就是一等一的极品帅哥。在末日后更显魅力,强大的异能和对我的柔情专一,更提升了他的人气,让他成为了大众男神。
就是这么一个从小便优秀、人品极佳,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竹马爱人。
真的会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吗?
「什么梦。」
我斟酌了一会儿,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
「梦见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被男友绿的闺蜜了。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他轻笑出声,顺了顺我的头发:
「也就你会在末日想这些问题了。」
「我气嘛……顾承,你告诉我嘛,快点说,你会不会也这么气我给我戴绿帽子呀?」
他摇了摇头:
「不会。但……」
「但什么?」
我盯着他,呼吸一凛,嘴唇微微颤了颤,有些紧张——
因为在这一刻,顾承的好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值。
-50。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声音微冷:
「没什么。但白菲菲,你记住。只要你不会,我就永远不会背叛你。
「前提是你不会。」
每次喊我大名,就是顾承想郑重地说某件事的时候。
我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背叛你?」
「没有,你别想太多。」他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继续道:
「晚安。明天还要去寻物资,快休息吧。」
我见他不肯再提,情绪甚至有些不耐,只好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身去。
我知道顾承还没睡。
因为他的好感度还在起伏跳动。
所以,顾承,你到底在想什么?
07
第二天一早,小队便收拾出发了。这一次不止我们,还有邹慧的队伍,一共 15 个人,开了四辆大越野车。
当然,这 15 个人里包含了只能躺平做废物的我和路怀义。
路怀义见到我很高兴,也很热情,就跟八百年没见似的,上来就想给我一个大拥抱,然后被顾承狠狠用手抵住,并发出了雷电警告。
见他吃瘪,我难得笑出了声,随意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同顾承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偷偷看了一眼邹慧那边。
邹敏不在,路怀义跟她同车。
怕被查出异常,我很快收回了视线,吃起了顾承怕我无聊时给我准备好的零食,看起了路边的风景。
今天是阴天,乌云笼罩,车上的人格外安静。一向话痨的我也噤了声,颇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是顾承的好感度一直跳,跳的我心烦,也不知道到底在乱跳什么。
见我不语,许是有些不习惯。顾承开着车时,不断地用余光看我一眼。
我没搭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我并非完全相信路怀义的话,但顾承他对我的这些隐瞒,也够让我火大的了。
这是头一次,在我心里,我们之间有了隔阂。
所以我想冷静一下。
最后,顾承忍不住开了口,优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我们等下要去的地方,比较远。被标记为 S 区,S 区最近物资多,同样的丧尸群体会比较多,甚至有不少高阶丧尸,你别乱跑。」
说道「S」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他有些愤恨。
「嗯,我会乖乖待在车上的。」我答道。
顾承沉默了一会:「跟好我就好。」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
不远处,一个丧尸努力地朝我们跑来,然后被坐在后面的队员一个冰锥刺死了。
死之前,我看到了他的好感度。
10。
……就真的离谱啊,就连丧尸看到我都有 10 的好感度,顾承你却只给我 30,甚至还有负数。
还不如对我发馋的丧尸的好感度高。
我怅然若失,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窗外发呆。
顾承则是以为我被吓到了,安慰道:「别怕。这些都是低级丧尸,靠近不了。」
我点点头。
其实,只要它不冲我眼前跟我来个近距离接触,那我肯定早就看习惯不怕了。
「也是,我想你应该也是不怕的,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你生气了?」
我回过神,淡淡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
我想了想,看向他,直接道:
「顾承,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顾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没有。」
过了几秒,又道:「昨天确实是比较机密的公事,没有让你听。下次不会了。」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撇了撇嘴,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路怀义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机密公事,之前的那么多公事也没瞒着我。这次怎么就瞒了?难道是真如路怀义所说,讨论怎么杀我呢。
我自嘲一笑,决定不再多想。
算了……
我看着窗外的丧尸渐渐有些释怀。
就算有什么,我又能怎么样呢?寄人篱下的事情,我又何必和自己过意不去。
哎……
这可恶的末日,可恶的现实。
08
到达 S 区的时候,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此时天已经黑了,越接近目的地,便能感觉到顾承周围的气压越低。
他一语不发,只锁着眉往窗外看,一些路过的丧尸成了他情绪的宣泄品,越劈越狠。
在刚开始,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点话。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就像在回忆什么,甚至都不想看我。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可能想劈的不是丧尸,而是想劈我的错觉。
我撇撇嘴。
管他的,我反正也不想理他。
下了车后,我的右眼皮开始不断地在跳,感觉不太妙。
只见大家下了车后,邹慧拍了拍路怀义的肩膀。路怀义秒懂,闭上了眼,说道:
「嗯……听心声的话,超市内应该有二十几个,心声的内容断断续续不成字句,可能都是低阶。」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路怀义,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带着路怀义,我还以为和我一样是躺平的,原来他的异能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我眨了眨眼,举一反三,跟着尝试了一下用好感度查询了一下。
很快,一堆 0、1、0 的数字出现在视野中,我数了数,确实是 20 个左右。
这一刻,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突然觉得这个异能在末日好像也不是那么鸡肋了,心情变得好了不少。
路怀义看向了我,邀功似的,朝我眨了眨眼,被我当没看见忽视了。
嗯……才认识一两天话都没说过几句,路怀义这自来熟的本事,真的是可以的。
在大家将所有的准备做好后,顾承开始带头领大家进去。
「右边,两个。」路怀义突然道。
话音刚落,一道雷光闪现,接着火光燃起。旁边的丧尸没了,邹慧和顾承配合极佳,一切都快准狠。
我看了一眼他们,心里起疑,跟在身后。终是一语不发,只是帮忙搬运着一些轻一点的物资。
路怀义在我经过的时候,突然用手拦了我一下,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在箱子上。
我定睛一看,是一把小匕首。
「车上摸下来的,以防万一,别看我,收好。」
我愣了愣,微微点头,将东西收好后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没看我,只是盯着顾承和邹慧的方向看,若有所思。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的神色却看起来十分紧张。总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就这样,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成员们已经将大部分的重要物资搬运了出来。
我松了口气,在车附近松了松肩膀,停下来又用好感度查了查周围。
一瞬间,血液逆流——
大量的 0 到 1 之间的好感度数字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个接一个,速度极快。
路怀义比我快一步,赶忙说道:「附近出现了大量心声,可能丧尸大群要来了。有高阶丧尸组织的可能,我们快离开吧。」
邹慧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般,开始安排吩咐。让装有物资的车先走,几个精英异能者开路,她和顾承殿后护航。
高阶丧尸有一定的智商,会组织低阶丧尸这事儿并非稀奇。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承,只见他死死皱着皱眉,神色凝重,却一如反常地没有了平日的理智与冷静。
仔细看,他的身子在发抖。
这是怎么了?他在害怕吗?
见状,我也不顾什么小性子,赶忙伸手去握住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别碰我!」
我愣住了,看到他此时的好感度是-50。
顾承转过来,用了我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别碰我,我嫌你恶心。白菲菲。」
他这些话让我莫名其妙,压抑许久的怒火也在这一刻起来了。
「你发什么疯啊顾承?」
一旁正在播报丧尸情况的路怀义看见此,赶忙过来当和事佬,打哈哈。邹慧也在干掉了几个丧尸后,走了过来。
只不过她更奇葩,直接挽住了顾承,说道:
「走吧,承哥。恶人自有恶报,有越来越多的丧尸来临了,我们快走吧。」
顾承的身子顿了顿,急急忙忙看了我一眼,也甩开了邹慧的手。
但我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你们有事吗?
邹慧的脸色沉了沉,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了一边,似是等他做决定。
其间不忘狠狠瞪我几眼。
一旁的路怀义见此,挑了挑眉,语气不太好:「等一下,你们的心声是什么意思,不走了?丧尸移动速度不快,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邹慧白了一眼路怀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没说不带你走。」
路怀义道:「邹慧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要走就一起走。」
到这一刻,我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顾承和邹慧打算将我丢在这里。
之前的种种猜疑、迹象,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着犹犹豫豫准备上车的顾承,忍不住问道:
「所以,上一次的绑架,是你做的吗?顾承,你之所以会这么及时地救了我,是因为你当时就在附近是吗?」
面对我的质问,顾承不敢看我,唇色发白。
一旁的邹慧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还算不笨,这么快就串联在一起了。」
接着换了个语气,催促道:「承哥,你快点。不是说要亲手报了上辈子的复仇吗?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想想上辈子的事情,还要对她留情吗?」
报仇?上辈子?什么鬼?
我此刻虽然脑子很乱,但表现出来的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冷静,我将这些疑问压在了心底,说道:
「邹慧你能闭嘴吗?顾承,我要听你说。你既然想让我死,总要让我死之前知道理由吧?」
这一次,顾承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我时变得坚定起来。
好感度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历史以来我所看到的最低值——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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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1-23 20:20:30  更:2024-01-23 20:3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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