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娱乐] 如果男主一开始就知道女主是来攻略他的，他会选择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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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娱乐]如果男主一开始就知道女主是来攻略他的，他会选择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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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看一些有新意的设定和剧情走向啊

系统要求我攻略男主，一个从小拥有读心术，长大后心狠手辣、冷心冷情、阴郁孤僻的病娇。
我沉思片刻，选择在男主一岁时进入世界。
系统：【？】
「从今天开始，我会成为他的监护人，教他知法守法，尊重女性，乐观向上，好好做人，」我面不改色，「优秀的攻略应该从教育开始。」
系统被我说服：【你是对的。】
于是那天大雪纷飞，我抱起了被遗弃在医院的一岁男主应鹤雪。
六年后，在我开的福利院里，他奶声奶气地问我：「院长，攻略是什么意思？」
我摸了摸他的头：「意思是，我要让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关怀和爱。」
七岁的应鹤雪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到转圈圈：「我也爱院长。」
在他身边，男主未来的下属、合作对象、死对头、白月光纷纷围住我，叽叽喳喳地说：「我最爱院长！」
系统：【男主好感度满级，宿主任务完成……还可以这样？！】
1
工作猝死之后，我被迫绑定系统，接了一个攻略任务。
系统传给我原文内容，我看着资料里清隽冷漠的少年，陷入沉思。
他正被人踩在脚底，遍体鳞伤，眼神充斥着一种无机质的灰色，漠然到像是脱离了整个世界。
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等你进入世界后，可以把他捡回家，但他这时候在外打工，受尽欺凌，有可能会不信任你，所以你需要用爱感化他。另外，他有一个儿时的青梅，那是他的白月光，根据检测，在他和白月光重逢之后，你们会产生误会……】
我打断了它：「他多大了？看上去才十几岁。」
它卡了一下：【这是他十四岁的照片。】
「那他为什么在外面打工？」我皱眉，「这种时候，他应该要读书吧。」
系统：【……他没钱，辍学了。】
「义务制教育是九年，福利院也应该负责他的学杂费。」我指出问题，「他进入的福利院并不规范。」
系统被我迷惑了：【是、是这样吗？】
「看来这个地区这方面的体系也不完善，」我沉吟片刻，「你把我送进这个世界吧，我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系统精神了：【那么你要选择哪个时间节点？是他十四岁被客人辱骂的时候，还是他十八岁昏迷在巷子里的时候，还是他二十三岁……】
我说：「那当然是他一岁的时候。」
系统：【？】
应鹤雪刚生下来时体弱多病，他的父亲不详，母亲难产而死，他的远房亲戚在他一岁大的时候，就将他遗弃在了医院门口。
那天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应鹤雪发起高烧，丧失了部分听力。
但他偏偏拥有属于男主的金手指——读心术。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明明沉默无声，恶意却扑面而来。
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怀里睡得很香的小婴儿，毫不客气地说：「既然要攻略，你应该给我开点外挂吧，比如金钱之类的，不然男主就要饿死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系统在帮我开完外挂后有些忐忑不安，第十三次这样问我，【要不我把你传到十年以后吧。】
「做人不能太禽兽，」我摇了摇手指，「我现在二十二岁，攻略这种事，一岁可以，十八岁不可以，十六岁不可以，十一岁更不可以。」
系统：【……】
它沐浴在正义和法律的光辉下，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走吧，」我说，「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我该查一下如果要开继承一家福利院，需要什么资质。
应鹤雪待的那家博爱福利院实在是管理松懈，不过无所谓，我可以帮忙整治。
我把小婴儿的襁褓裹紧了一点，带他走进了医院：「希望现在不晚，他的听力还有救。」
2
系统帮我做了身份证明，我先将应鹤雪送到医院检查治疗，随后就去接手了那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博爱福利院。
这所福利院内倒闭多年，没有小孩，也没有护工，直到今年才被临时接管，一切都处于混乱之中，百废待兴。
我之前的工作就在福利院，对这一切流程熟悉无比——更何况，还有系统的帮助。
应鹤雪是弃婴，医院交由警局后，在我的一番操作之下，应鹤雪被我收养，进入博爱福利院，成为院内的唯一一个小孩。
和剧情一模一样的走向，但不同的是，这次的福利院院长换成了我。
我一边照顾应鹤雪，一边重建整个福利院，有条不紊地完善院内的基础设施。
一切都进展非常顺利，系统对此大受震撼。
因为应鹤雪对我的好感度节节攀升，已经到了八十。
我毫不意外——几岁的小孩，最亲近的肯定是天天照顾他的人。
虽然应鹤雪还不懂什么叫爱，但他早已学会在我去抱他的时候伸出双手，并对我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
每当这个时候，系统就会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还能这样吗，原来可以这样……】
我没理会它的恍惚，抬头看着面前焕然一新的福利院，满意地说：「效率不错，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配套的教育设施。」
我看了这一块的政策，福利院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学校的，只是博爱福利院显然不够格，还需要我多加努力。
系统：【……】它听不懂，选择沉默。
因为送去医院及时，再加上我照顾得好，应鹤雪的身体十分健康，三岁的时候，能跑能跳，还会奶声奶气地喊我「院长」。
小小的应鹤雪问我：「院长，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我抱着他，告诉他，他来到人间那天，正好下了雪。而他的妈妈，恰好很喜欢鹤。
他还太小，不能明白死亡和分离的意义，但我也不愿意因此抹消他名字的来由。
应鹤雪似懂非懂：「我的名字是妈妈喜欢的鹤，妈妈也喜欢我。」
「是，」我摸了摸他的头，「她很爱你。」
他就高兴了起来，又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教会应鹤雪写自己名字那天，我问系统，「你们系统，也分很多种的吧？」
【嗯……】系统被我问住了，认真地思考起来，【我不知道，但我们都是攻略系统。】
「你们，」我听出端倪，「你有同事吗？」
【有的，但是我没有名字。】
「它们难道都有名字？」
【它们都给自己取了名字，】系统呆呆地说，【我之前认识的好朋友叫小慈，还有小警、小医、小师……】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像它们一样，给自己取个名字呢？」
系统迟疑了几秒：【可是之前有别的同事说它们不务正业，取名之后就去干别的事了。】
「你也可以干别的事，比如和我一起经营好这所福利院，」我说，「但我同时也在攻略，所以这并不算不务正业。」
【这样吗？】系统好像激动了起来，【我也可以给自己取名字吗？】
「是的，」我温声说，「你想叫什么？」
【那我……我陪你一起开福利院，】它说，【我想叫小福。】
我想了想：「小福，好听。」
它半晌没动静，但我猜，它大概是和自己的朋友们分享喜悦去了。
3
福利院正式重启那天，我带着应鹤雪迎接新来的小孩们。
我看了资料，大概是因为剧情引力，应鹤雪曾经的小青梅，之后的白月光，安冉也来了。
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死亡，之后被送往福利院，八岁那年，养父母带她移民国外。
剧情并未过多着墨这一块，但安冉从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发展成后面那种经典恶毒女配形象，这段出国的经历必定不太愉快。
我仔细甄别，发现那对养父母其实根本没达到领养的要求。
还是福利院的规范问题。
于是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样，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冉冉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懵懂地看着我，大约是我的眼神十足耐心，最是敏感的小孩感觉不到丝毫恶意，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捏住了我的手指。
小女孩白嫩可爱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却被我乖乖抱在怀里，吃着我送的糖，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细声细气地学着喊我「院长」。
应鹤雪则绷着小脸，有些紧张地带新来的小朋友们参观福利院。
这是我郑重其事布置给他的任务，他也颇具责任感，很有前辈的风范，在一群新来的小朋友间穿来穿去。
我看他一会安慰那个别哭了，一会送这个一颗糖，一会又握着小拳头发誓这里绝对是最好的福利院，不由得莞尔一笑。
下午，我带着小朋友们睡午觉。
应鹤雪看上去很兴奋，根本睡不着，甚至悄悄对我说：「院长，今天来的小朋友，我最喜欢陆衡啦，他好酷！」
我：「咦，是吗？」
陆衡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看着那个叫陆衡的小男孩脸上的胎记，总算想了起来：这不是应鹤雪未来的死对头，那个黑帮老大陆衡吗！
我：看来得把普法课程提上日程了。
陆衡这孩子现在看上去很胆小，低着头不爱说话，因为脸上那一大块胎记，再加上天生智力低下，他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了。
遗弃可是犯罪。
我看着陆衡自卑难过的神色，把应鹤雪领了过来。
他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心声，露出想哭的表情，闷闷不乐地说：「院长，陆衡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吗？」
拥有读心术的应鹤雪从不在我面前隐瞒这件事。
但他和我拉过钩，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因此我也认真地说：「他的爸爸妈妈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被抓起来的。」
应鹤雪似懂非懂：「我想和他交朋友。」
「那就带他去花园里玩一玩吧，」我说，「你上次不是告诉我，想和小伙伴一起玩跷跷板吗？」
应鹤雪眼睛亮了，但很快又蔫了：「可是，现在是午睡时间。」
「没关系，这次是特例，」我摸了摸他的头，「鹤雪，以后我们都是陆衡的家人了，我想要陆衡开心起来，你能做到吗？」
应鹤雪元气满满：「能！」
我打开了花园的门，招了招手，看着两个矮矮的身影小声欢呼着奔向了阳光下的跷跷板。
我回到了宿舍。
果不其然，一颗颗小脑袋低了下去。
我忍俊不禁：「都睡不着吗？」
鸦雀无声，只有安冉抬起头，指了指窗外的花园，奶声奶气地说：「我想和院长一起玩。」
「那就一起去花园玩吧，」我笑眯眯地说，「不过，现在是午睡时间，下不为例哦。」
「好！」本来拘谨不安的小朋友们顿时眼睛亮了，一齐回应我，就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奔向了花园。
我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和小福聊天。
【为什么他们对你好感度都这么高啊，宿主，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快的攻略进度……】
「你知道一个故事吗？」我想了想，「被封在瓶子里的恶魔，曾经承诺，如果有人放出他，他将会给予那个人无边的权力和财富，然而在数年后被捡到后，他反倒对放出他的渔夫心生不满，认为渔夫来得太晚了。」
【我的资料库中有这个故事。】
「爱是同样的道理，」我语气平静，「攻略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换，付出爱，得到爱。但如果他们从小就没有得到爱，你觉得那些伪装的不纯粹的爱，能换来什么？所以如果我在十五六岁时出现，在鹤雪的心里，当然不可能比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冉冉。」
【为了攻略成功，宿主才选择进入一岁的时间点吗？】
「不完全是，」我露出一个微笑，抱起一个向我跑来的小朋友，摸了摸她的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攻略这个词太过宽泛，」我说，「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太多种，教会他们这件事，当然也叫攻略。」
【宿主，你真的和我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
「你才见过多少人？你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小孩子，」我抱着小女孩坐上秋千，「也许在你们的检测里，攻略曾经是我的工作——你才会选上我。」
【欸，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它有些困惑，【但以前也有好多人爱着你啊，宿主。】
「是吗？」我顿了顿，很轻地笑了，「我以前是从事特殊教育工作的。」
我是詹家不折不扣的怪胎，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远大的志向，要么接管公司，要么在艺术领域大放异彩。
只有我，一头钻进了小县城，支教几年回来后又去特殊学校里做老师，最后索性自己开了一家福利院。
大多数孤儿都不是健康的孩子，他们往往拥有着各种的身体或心理缺陷。
一开始，我的家人来探望我时，总会被我身上一些伤痕吓到。
他们也不止一次问我：「詹灵犀，你是不是疯了？」
外人更是无法理解，詹家子女从小养尊处优，为什么偏偏出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贵气的詹灵犀。
但人的一生，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件彻底改变自己的事情。
但我无意评判什么是高尚，什么是低俗，也无意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去证实我有多「脱俗」，事实上，我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是恰好，选择走上这样的道路。
于是我对这些质疑与嘲讽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福问我：【所以，那件彻底改变你的事情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我说，「小时候的记忆我都很模糊了，但应该，是有这么一件事的吧。」
其实我还记得。
我记得，我们学校曾经举行过爱心活动，我们穿着蓬蓬裙和小西装，去隔壁的特殊学校送礼物。
但那天我们没有见到特殊学校的任何一个学生，我听到他们的老师说，怕他们伤到他们，所以把他们锁进了宿舍。我们把书和衣服放在他们的桌椅上，再拍几张照片，就要离开了。
我看见那张桌子上摆着一本书，是一本童话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小新问，星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知道，它好吃吗？」
那本童话里，天上的星星都是糖果。
小新看不见星星吗？那童话书的主人呢，他没有吃过糖果吗？
我看着身上精致的小裙子，从口袋里费力地掏了一颗糖果出来，悄悄夹进了这本书里。
离开之前，我向那栋宿舍楼看了一眼。
我看见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挤在窗户前，看着我们。
我忽然有点难过。
我只带了一颗糖，也只放了一颗。
只能让一个小朋友尝到星星。
4
我过了一周连轴转的生活。
新一批孩子的入院给这分寸土地带来了生机和活力，也带来了更多需要操心的事宜。
小到给孩子们供应的牛奶品牌，大到新的福利院老师的招聘，这一切都需要身为光杆司令的我亲力亲为。
幸好我有作弊利器小福，它可以帮我监管孩子们的状况以免他们出意外，否则我就是分裂成三个人，也忙不过来。
我们福利院的规模并不大，我早就招好了做饭阿姨、清洁阿姨、医生护士和护理员，但文化教员的职位太重要，之后我还要去谈开班上课的事情，必须要招到足够靠谱的人。
几轮面试筛选后，我终于招到了一个最合乎我心意的人——
那是一个光论外貌，都能和明星相提并论的姑娘。
她很年轻，留着齐耳的短发，唇红齿白，性格温柔，眼角还有一颗殷红的痣。
坦白来说，我大约能察觉出她家境不差，无论是从谈吐还是气质来看，这应该都是一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女孩。但她偏偏肤色略黑，双颊上还有被高原日照燎过的酡红。
「我叫安若春，」那女孩眼眸亮得像星星，「詹院长，您好。」
我也对她伸出手：「若春，你好。」
安若春的入职让我有了更多时间去操心这群小孩上学的事情。
有条件的福利院自设课堂，没条件的福利院一般都给孩子们办理走读。
考虑到其中几个孩子的特殊性，我决定设置不同的班级，给他们分班上课。
各种手续办完以后，我带着安若春又招收了一批新的任课老师，正式开始了院内课程的教授。
福利院内的孩子不算多，因此我也只分了一个班，名字是民主选出来的，小朋友青睐「青苗」两个字。
于是博爱福利院的第一个班级，青苗班，就这样诞生了。
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直格外有经验，安若春明显也做足了功课，因此课程的开展十分顺利。
其实在小孩的启蒙阶段，更该做的不是传播知识，而是培养习惯和形成人格。
我开设了故事课，每天都会给他们讲一个故事。
在童话世界里，天总会放晴，坏人总会失败，公主会遇见王子，丑小鸭也会变成美丽的白天鹅，随手救下的小动物都会回来报恩。
生活当然不止童话，也许当他们长大就会明白，现实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但我依旧希望他们能相信童话。
不过，故事课上完之后，安若春也会来给他们上安全教育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以教他们善待世界，却也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善意，一定要足够警惕，学会保护自己。
应鹤雪被我任命为青苗班的班长，小小的男孩就此觉醒了「责任意识」，每天都在为班级的和谐努力。
小班长大部分时候都斗志昂扬，但偶尔，也会有挫败的时候。
比如今天。
「院长，今天陆衡哭了，」他闷闷不乐地趴在我的膝盖上，「我听到他在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他。」
陆衡自从进入福利院后，开朗了许多，但偶尔在傍晚还是会偷偷流泪。
应鹤雪无法帮助伙伴解决这样的烦恼，只能来询问我该怎么做。
在我的描述中，他的妈妈很爱他，所以应鹤雪不明白，为什么陆衡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我摸了摸应鹤雪的头：「小鹤，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些父母，并不爱自己的孩子。」
应鹤雪抿唇：「那为什么，要生下他？」
「原因有很多种，我们没办法知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陆衡的父母抛弃了他，是属于犯罪。」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被父母抛弃的小朋友，陆衡还有你这个伙伴为他担心，但还有很多小朋友，连伙伴都没有。」
应鹤雪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真的吗？」
「是，」我为应鹤雪提出建议，「等你们再长大一点，你可以和陆衡一起，去保护这些和他一样的小朋友。」
应鹤雪认真听着，站了起来，哒哒往外跑：「我去和陆衡说！院长再见！」
我笑眯眯地说：「去吧，小鹤。」
事实上，在原著里，陆衡是一个极具保护欲的人，他手下的人多是流浪的混混——这群人大多无父无母。
我不太相信这是巧合。
尽管剧情给出的照片里，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男人面容可怖，神色冷冽，好似没有丝毫感情，但也许，在他的幼年时光里，他也曾渴望过这样的庇护。
都说人在长大后做的一些事，是出于对童年的代偿心理。
我若有所思：至少这一次，肯定不能让陆衡做黑帮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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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为白月光废掉我的手时，系统判定我第六次攻略失败。
最后一次我果断换了攻略对象，豪门红毛小少爷。
尽可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他却告诉我——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高不可攀。」
「就算你想追求我，你也可以做自己就好。」
1.
裴郁和颜悦一起出席庆功宴的那天，我被囚禁在别墅里，通过直播观看着这一切。
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一双长腿，屏幕上的裴郁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而站在他身侧的颜悦正微笑着回答记者的提问。
在被问到为什么会创作出《YU》时，颜悦顿了下。
而后偏头看着身侧的裴郁，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我最感激的人，其实也是我最抱歉的人」
「所以我想用我的余生好好补偿他。」
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聚光灯下，裴郁微微拧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更没有拒绝她的接近。
而两人身后的大屏幕上也适时出现了那幅画。
我的目光从裴郁身上转移到那幅画上，有些愣神——
那是我这辈子画得最好的，也是最后一幅画。
因为画完之后，我就被裴郁废了手。
颜悦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她学会了在裴郁面前示弱。
她说：「阿郁，只要她还能继续画，我就永远无法站到最高的位置。」
「你会帮我的，对吗？」
于是裴郁废了我的手。
甚至为了不让我继续出现捣乱，他囚禁了我两年。
而现在，颜悦却是用着我的画，走上了那个荣耀的位置。
多么可笑啊。
我扯了扯嘴角，移开目光，没有继续看下去。
因为系统正式告诉我，我这次的攻略依旧失败。
「要被抹杀了吗？」
向来惧怕死亡的我，这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无比轻松。
「不，」系统沉默了一会，开口，「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你要选择更换攻略对象吗？」
我愣了愣。
「……她是一位很出色的画家，我相信她会走得更远。」
裴郁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的回答很官方。
但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裴郁的目光放在了身后的那幅画上。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说颜悦。
而我看着裴郁，突然笑了起来：
「当然。」
2.
为了活命，我需要完成攻略任务。
我攻略了裴郁六次，每一次都是失败。
在第六次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成功。
结果裴郁的白月光颜悦，回国了。
哪怕这位娇纵的大小姐曾经害得裴郁家破人亡，害得他差点锒铛入狱。
可是在颜悦出现的那一刻，裴郁还是会选择她。
于是第七次时，我果断更换了攻略对象。
这种傻逼舔狗谁爱当谁当去吧，老娘不干了。
「你这次的攻略对象，是贺逾白。」
「贺逾白」这三个字一出来，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头张扬的红发。
以及那双分明应该多情，但实则时时染着暴躁不耐情绪的桃花眼。
我沉默了一会，努力把话说得委婉：「我记得这位……好像不怎么喜欢女生？」
我陪着裴郁东山再起，自然也跟在他身边见过不少人。
贺家是一棵不可撼动的大树，因此贺逾白被保护得很好。
我见过贺逾白几次。
但见面的这几次里，贺逾白对我的脸色都称不上太好。
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所有女生都这样。
不过裴郁却很不喜欢贺家的这位小少爷。
他让我离贺逾白远些：「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我以为这是裴郁吃醋的表现。
于是哪怕我心里没觉得贺逾白有什么不对，但还是乐颠颠地应下了。
直到后来，我看到裴郁因为吃醋而狠揍颜悦身边的追求者时，才恍然大悟。
——那不是吃醋，而是单纯恶劣的占有欲发作而已。
——裴郁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沾染半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系统也沉默了一会，最后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加油。」
行吧。
我耸了耸肩。
反正只要不再是裴郁就行。
3.
贺逾白很难接近。
虽然我和他是同一个学校的，但这位贺家小少爷逃课频繁，我甚至堵不到他。
哪怕看到了人，但贺逾白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朋友和追求者。
和孤僻的裴郁完全不同，贺逾白的人缘似乎好得有些过分。
其间，我也碰到过裴郁几次。
但时机好像总是不对，我每每都能撞到他被人欺负的场景。
大多数都是颜悦和她的跟从者在主导这一切。
这位嚣张的大小姐似乎以欺负裴郁为乐。
最过分的一次，我看着她让人对裴郁拳打脚踢，然后把烟头烫在裴郁的脖子上。
「你如果跟了我，你爸妈还能好过点。」颜悦笑容恶劣，「怎么样？」
裴家的企业依靠颜家而活，裴郁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反抗颜悦。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颜悦等了好一会。
她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刚想开口说话时，裴郁却突然抬起头。
「不要。」
少年嗓音沙哑，情绪却淡漠得过分。
他说着拒绝的话，目光却掠过面前的颜悦，径直落在——
我的身上。
我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裴郁看到了我。
「我不会答应。」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沉沉地看着颜悦：「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是前六次攻略里没有出现过的对话。
又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每一次，我都会冲过去保护裴郁，所以我也没机会看到后续的发展。
但这次，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怀疑他有受虐倾向，」我和系统吐槽，「都被霸凌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喜欢颜悦，啧。」
系统安慰我：「没关系，反正这次咱们不需要攻略他了。」
「嗯。」
转身离开时，我没有注意到裴郁的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4.
在没法接近贺逾白的时候，我好好享受了一下久违的大学生活。
而之前，我整个人都是围绕着裴郁转的。
「就从这一点来说，贺逾白是个不错的攻略对象。」我感慨道。
系统没吭声，但没过多久就给了我一个接触贺逾白的机会——
在贺逾白母亲祭日那天，贺逾白会因为飙车而受伤。
而我看着阴沉的天色，难得恍惚了起来。
我其实很不喜欢下雨天出门。
但之前的六次里，我都会在这个雨夜里，忍着心中的烦躁和恐慌出去找裴郁。
因为在这天，裴郁被颜悦逼着去找她故意扔掉的项链。
裴郁身体不好，淋了一夜的雨后直接发起高烧，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尝试过阻止他，也尝试过直接扯着裴郁离开，但都失败了。
于是我曾经陪着裴郁找了六次项链，然后六次看着他把项链紧紧护在怀里。
「都过去了。」系统说，「你现在应该去找贺逾白。」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于是我撑着伞，选择了一条和之前六次完全相反的路。
5.
我没想到贺逾白这人除了脾气暴躁以外，还特别好面子。
找到他时，他车头被撞得扭曲，人都快昏厥过去了。
结果这人还要强撑着一口气威胁我：「不、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话说完，贺逾白就晕了过去，惊得我立即打 120。
好在人受伤不严重，就是腿受了点伤。
而晕过去纯属是因为这货晕血。
知道真相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保持了沉默。
但这次是个难得能够接近贺逾白的好机会。
于是我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贺逾白的病房外安静地等待。
直到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湿漉漉的鞋。
我讶异地抬起头，却撞入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黑沉到仿佛透不进任何的光亮。
是原本应该在找项链的裴郁。
他死死地盯着我。
最后目光径直掠过我，落在了门大开的病房内。
「你去找了他。」裴郁用着陈述句的语气。
他顿了下，又低声道：「所以你选择了他。」
我微微拧眉，直觉有哪里不对。
可下一秒，裴郁蓦然红了眼眶。
他下意识想伸出手抓住我，嗓音发着颤，声音更是低到几不可闻：
「你明明……最疼我了。」
6.
连续的六次攻略足以让我见过裴郁的很多面。
他这人向来淡漠，为数不多表现出来的情绪波动还都是因为颜悦。
可我从未见过裴郁像如今这般——
他抓住我的手腕，仿佛是在这世上抓住了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勉强再苟活一段时间。
「救命稻草」这四个字在我脑海中突然跳出。
可怎么会呢？
我扯起嘴角，目光无所谓地落在了裴郁扣在我腕上的手。
他这个人啊，向来对我最无情了。
于是我试图挣开裴郁的手。
但失败了。
于是我偏头看着他，目光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悦：「你是谁？」
——「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的人。」
这样的对话我曾经重复了五次。
系统告诉我，像裴郁这样身处黑暗的人，更容易被那些拯救他的人所吸引。
于是我按照它的建议进行了五次失败的攻略。
然后以这些惨痛经历为代价明白过来一个事实——
裴郁这个人，只会把身边的人拽入更黑暗的深渊之中。
他从来不期待有人能够救赎自己。
他想要的，不过是让人和他一样陷在黑暗角落里慢慢腐烂。
所以在第六次攻略时，我无视系统的催促，冷眼看着裴郁被人踩在脚底。
然后又用同样的方式将那些人踩在脚下，偏头朝着裴郁笑容张扬：
「你可以学会随意利用我，就像现在这样。」
「你是谁？」
「我是未来站在你身边陪你的人。」
——事实证明，裴郁更适合用这种方式来靠近。
所以第六次，是我坚持攻略时间最长的一次。
可惜还是失败了。
「我是——」
裴郁的声音拉回了我发散的思绪。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
六次攻略的时间里，我学会了很多。
比如说，现在的我就很会演戏。
所以裴郁信了现在的我并不认识现在的他。
于是，我看着他眼底深处仿佛有一簇光被瞬间点亮。
这人抿着唇，试图朝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是未来站在——」
「你俩站我门口干嘛呢！」
7.
贺逾白是个极为嚣张的人。
这点可以从他瘸了腿拄着拐杖，却还要试图抬起拐杖指着裴郁以增强气势看出。
但他忘了自己那条腿还受着伤。
于是贺逾白就摔倒了。
我下意识地甩开裴郁的手过去扶他。
这一次，裴郁没有拦得住我。
「你谁啊！」贺逾白没抬头，下意识就要推开我的手，「谁允许你随便碰——」
还未说完的那个「我」字被噎在喉咙处。
我看着贺逾白愣愣地盯着我，半晌后别过头低低地「操」了一声。
「他妈的这小东西怎么就长得那么合老子心意！」
他说得很小声，可我还是听到了。
我：「……」
什么小东西？
这狗东西在说谁？
「快忍忍，」系统安慰我，「毕竟这是你最后一次攻略机会了。」
于是我微笑忍下了。
「我是救你的人。」
余光瞥到裴郁因为我这句话而猛然僵硬了身子，我自若地看着贺逾白，朝他摊开手：
「救命费以及封口费。」
「看在你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合我心意的份上，就给个两万五吧。」
贺逾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而后勃然大怒。
我以为他是生气我借机敲竹杠，却没想这人生气的点在于——
「我就只值两万五？」
贺逾白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但目光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又很快移开。
耳尖逐渐染上了红意，这人咳嗽了声，说话的声音也越发低：
「怎么说都得在后面多加两个 0 吧……」
这样的发展后续属实是我没想到的。
于是我陷入了沉默。
然后转头对着系统感慨：「你说你要是早把攻略对象改成贺逾白，咱还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吗？！」
系统也沉默了。
8.
贺逾白不能久站。
于是我撸起袖子打算扶着他先回床上躺着。
就在我正思考着是不是要改变攻略方式时，裴郁突然开口：
「贺逾白。」
他的目光平淡地从我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贺逾白的身上。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今晚回宿舍吗？」
「回宿舍？」贺逾白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腿，「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回去吗？」
裴郁点了点头：「夜不归宿，记一次。」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郁是学生会的会长。
学校有查寝惯例，夜不归宿达到一定次数会影响最后的综测成绩。
贺逾白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哪怕他完全有借口说自己并不算夜不归宿。
于是裴郁看向了我。
他很快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那你呢？」
「我……」
「她当然是要回去的。」
还没等我开口，贺逾白就抢先替我开口。
他依旧是那副不耐的语气：「人小姑娘是送我来医院所以才晚回去的，裴大会长应该不至于冷酷无情到这都要记夜不归宿吧？」
裴郁没吭声，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拧眉看着贺逾白：「你一个人可以？」
「男人不能说不可以。」
贺逾白板着脸纠正我的话。
他没拿拐杖，单腿跳着从我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然后努嘴示意我解锁。
「敲竹杠要记得流程走熟一点。」贺逾白眉眼弯弯，熟练地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以后要债的时候得把收款码放出来。我的电话号码就是我的微信号，记得回去加一下。」
我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反而被人推着往前走了走。
「行了，你回学校吧。今天的事，谢谢了。」
走之前，我听到贺逾白又「啧」了声：
「一看就是个乖乖女好学生，老子可不能影响人拿奖学金。」
我脚步一顿。
9.
贺逾白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需要拿奖学金的。
系统给我的身份并不算富裕。
所以我得靠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来维持我的日常生活和学习。
我曾经问过系统，既然要攻略裴郁，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强大到足够能和颜悦对抗的身份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然后告诉我：「会露馅的。」
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在被带到这个世界前，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我才刚刚高考结束。
我期待很久的大学生活甚至只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进行的。
而无论是颜悦还是裴郁，他们和我其实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我不曾接触过他们的世界。
当被强行塞进去时，我会露馅。
所以前几次的攻略失败，其实是必然的。
——我没有强大的女主光环，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靠着这些轮回重复来记住每个关键事件，但我并不会完全把希望寄托于这些随时都会改变的历史中。
所以我只能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攻略，靠着这些时间来像个海绵一样来不断学习充实自己。
于是我从第一次的十天拼命坚持到后来的十年。
也只有这样，我才会在第六次攻略的时候，有自信对着裴郁说出那句「你可以学会随意利用我」。
虽然我最后还是失败了。
苦吗？很苦。
但我实在太想回家了。
10.
走到拐角处时，我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贺逾白还站在门口。
他靠着门，见我看过来时朝我招了招手，然后很快就被路过的护士小姐姐赶着进了病房。
我没忍住弯了弯唇。
裴郁和贺逾白，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裴郁一直在看我，眼底盛满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浓重情绪。
我知道，但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毕竟现在的他再如何，也与我无关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系统向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他来干扰你完成任务。」
在裴郁主动来找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裴郁应该是重生了。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我「嗯」了声，又突然好奇：「你会怎么处理？」
「清除他的所有记忆。」
我微微一怔，不自觉中，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裴郁嗓音沙哑地问道。
他刻意放慢脚步，却始终和我保持着半步距离。
「裴学长，」我主动朝着他笑了笑，语气好奇，「你认识我吗？」
裴郁神色有了一瞬恍惚。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回答：「开学典礼上，你的演讲很棒。」
大学入学的时候，我曾经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全校面前演讲过。
裴郁说完后就低低咳嗽了声。
他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未干，如今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病态的红。
有路过的护士瞧见，忍不住多嘴一句：「你要换身衣服吗？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裴郁未曾应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眼底带着一抹极易容易捕捉到的期待。
我笑了笑，却连顺着他的意思敷衍一句都没有。
我看着裴郁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
然后在他即将开口时又抢先打断：「对了，裴学长和贺学长很熟吗？」
「贺逾白？」
裴郁呼吸几欲一窒。
他低低地念出那个名字，周身的气息仿佛又沉郁了下来。
我假装没有看到，而是摩挲着手机，笑道：
「是啊，我想追求贺学长。」
垂在身侧的手猛然紧握，裴郁扯着唇角，嗓音嘶哑：「姜蝉，你不要开玩笑。」
——「裴学长，我想追求你。」
——「裴郁，你真的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裴郁……」
这次换成是我安静地看着裴郁。
看着他有些慌乱地错开目光，一身狼狈。
然后笑着反驳他：「我没有开玩笑啊。」
「裴学长，我发现我对贺学长一见钟情了。」
「我很认真，并且已经做好追求他的准备了。」
裴郁没有开口。
他只是用去换衣服为借口避开了我的期待。
我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笑出声。
「不用清除了，」我对系统说道，「他影响不到我的。」
——我想要裴郁记着。
——我想要裴郁清醒地看着姜蝉一步步走出那个名叫「裴郁」的深渊。
系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它只是在我离开的时候莫名说了句：「你变了。」
我耸了耸肩。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11.
如果说攻略裴郁是地狱级难度，那贺逾白简直就是天使中的天使。
甚至一次网上聊天，就能让他对我的好感度噌噌上去好几个点。
我有时候甚至恍惚觉得，只要我站在那，贺逾白就会一步步主动朝着我走过来。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短暂存在一段时间而已。
毕竟这个人现在还因为腿受伤，住着院不能出来呢。
我去医院看望贺逾白的时候，那个病房里总是挤满了一堆人。
他的人缘真的好得有些过分了。
贺逾白的这些兄弟在见到我过来时，总是一副「我都懂」的起哄。
有打趣，但没有恶意。
而之前，裴郁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裴郁。
他们觉得，我不过是在颜悦不在时乘虚而入的小偷而已。
我坦然地走了进去，把手中的花束放下。
贺逾白这个素来嚣张惯了的小少爷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没红脸，唯独看到我走过去的时候悄然红了耳垂。
他轻咳嗽了声，偏头看着我放下的花束，直接拧眉：
「下次不要带这些没用的东西来了。」
话说完，还没等我开口，这人倒是先一愣。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用了命令的语气，贺逾白下意识想要解释：「老子不是——」
「好。」我倒是没想太多。
毕竟之前在攻略裴郁的时候，这样的语气我听过太多次了。
于是我问他：「那我下次多带点水果过来？」
这下，贺逾白的朋友们起哄得更厉害了。
「哇，嫂子也太贴心了吧！」
「嫂子你可不能惯着贺老大这脾气啊！你要立起来，把贺老大教育得服服帖帖！」
我下意识看向贺逾白，却发现这人也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看上去隐约还有些……生气？
我一愣，却没想明白是哪句惹了他不高兴。
见我过来了，这些朋友就简单和贺逾白聊了几句，然后一阵挤眉弄眼后识趣离开。
甚至还贴心地替我们关上了门。
「你……」
我刚想开口缓和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却没想贺逾白往里挪了挪，然后拍了拍自己空出来的位置。
我：「……」
我沉默地看了眼一旁空着的椅子。
结果贺逾白环着胸，挑眉看我：「不是你之前和裴郁在医院里说要追老子的吗？」
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俨然一副「老子都给了你机会但你没把握，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吗」的恨铁不成钢模样。
我语塞。
倒是没想到我拿来伤裴郁的话却被这人知晓了。
但我也没扭捏地坐了过去，然后惊奇地看到贺少爷嘴上嚣张地让我坐过来，却在我真的坐过去时身体僵硬，耳尖发烫。
真贺·嘴炮王者·纯情小少爷。
大概是我注视贺逾白耳垂的时间太长，这人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瞪了我眼后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那天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摇了摇头。
贺逾白「啧」了声，然后低头叮嘱我：「你离那傻逼远点，老……我经常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除了在颜悦面前，裴郁这个人一直都伪装得温和得体。
所有人都说裴郁是个好学生，是个好领导。
只有贺逾白——
我听着他一点都不心虚地在我面前抹黑着裴郁，不断指桑骂槐，甚至有理有据。
「他不口渴吗？」向来不怎么在攻略中管事的系统也忍不住冒出来，幽幽地问。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然后起身去端床头柜上的温水。
贺逾白正骂得起劲，见面前多出一杯水，想也没想就低头凑了上去。
从我这个角度来看，那头小卷毛跟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看上去有些好摸。
我忍不住想着，甚至想象着如果我伸手摸一摸，这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后就被逗乐了。
「你笑什么？」贺逾白神色莫名地看着我笑，语气威胁，「你觉得老……我说得很好笑？」
「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我诚恳地建议，「会说你就多说点。」
贺逾白哼了声，神情中却多了几分骄傲自得。
离开的时候，这人又突然叫住我。
他抓了抓头发，看上去有些纠结，最后咬了咬牙：「你……你明天能再来一趟吗？」
我向来不会拒绝攻略对象的任何要求。
所以我答应了。
然后贺逾白神色更纠结了。
纠结中隐隐还带着一丝舍生取义的大义凛然。
这让我忍不住对未知的明天充满了好奇。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期待过明天的到来。
12.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时间提前了一会到医院。
还没走到病房前，就听到有一道女声在呵斥着贺逾白。
而路过的医生护士俨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只是在那女声骂得太过激昂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稍微提醒了句「医院内禁止大声喧哗」后就施施然离开。
贺逾白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垂着脑袋受着责备，往日那头嚣张的小卷毛也似乎一下子蔫了下去。
有点小可怜。
我心想着，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贺逾白的姐夫注意到了我，扯了扯正骂得起劲的贺家姐姐。
「你是那天救了小白的小姑娘吧？」
贺家姐姐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对着我笑得和颜悦色。
我注意到她身后的贺逾白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喜意。
我恍然大悟。
原来让我来是为了逃避姐姐的教育啊。
于是我顺了贺逾白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贺家目前的掌事人是贺逾白的姐姐。
这位商场女强人在当年贺家出事的时候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偌大的家族。
而我对她，除了敬佩以外，还有更多的向往——
我曾经向往成为像贺晚意这样的人。
贺晚意对于贺逾白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姐如母。
所以这位嚣张的小少爷在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却唯独对着贺晚意时乖巧得跟个听话鹌鹑一样。
贺晚意对着我一阵感谢。
其间，贺逾白插嘴说了几句，又被贺晚意瞪了回去。
看着贺逾白吃瘪的模样，我没忍住，抿嘴笑了。
只是看着贺逾白和贺晚意的相处，那种想要回家的念头再度强烈了起来。
我垂眸，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心里低声告诉自己：
没关系姜蝉，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13.
贺晚意很忙。
所以她在贺逾白的病房内待了一会后就匆匆离开。
临走前，她塞了一张私人名片给我。
我低头愣愣地看着手上那烫金的字体。
然后头上就被贺逾白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改天能给你印一堆。」他撇了撇嘴，语气里不无酸意，「你很喜欢我姐？」
「没有人不崇拜贺总，」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名片收了起来，朝着贺逾白笑了笑，「我也想成为这样闪闪发光的人。」
贺逾白一愣。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那张俊脸顿时轰地一下炸得通红。
整个人都像是被煮熟了似的。
他有些扭捏地开口：「那你、那你懂我今天要你来的意思吗？」
多年攻略经验让我瞬间警惕了起来。
我试探地询问：「是让我来挡一下贺总的责备？」
贺逾白脸上的红意顿时僵硬住。
他瞪了我一眼，最后别过头，闷声闷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高不可攀。」
我顿时愣住，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了刚刚贺逾白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
看起来……的确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你没必要为了追求我就事事委屈自己。就像昨天，你过来送花是好意，但我语气很差，你就应该指出来。」
贺逾白继续说着。
他没敢扭过头来看我，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又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你要是说出来，我肯定会改的。」
「就算你想追求我，你也可以做自己就好。」
这是我从未听到过的话。
在之前的攻略里，我为了让裴郁能够喜欢上我，每时每刻都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
我很少拒绝裴郁的要求。
哪怕是那天裴郁为了颜悦废了我手的时候。
所以那些人一直看不起我，背地里都在嘲笑我是舔狗。
系统也告诉我：「没关系，你忍忍。只要攻略成功了，你就可以回家了，这些苦忍忍就过去了。」
所以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告诉我——
「姜蝉，哪怕你是被迫完成这些攻略任务，但你也可以做你自己就好。」
14.
贺逾白说完这些话后扭头看我。
大概是我发红的眼眶有些吓到他了，这人瞬间慌了手脚。
手足无措地和我解释着：「我没指责你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但是我就觉得你这样太辛苦了。」
声音越说越低。
最后贺逾白干脆闭了嘴，沉默地给我削苹果。
他削苹果的技术很好，一整个下来，皮都没断一下。
「吃吗？」
我点头，接过贺逾白手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很甜。
和我记忆中奶奶煮的糖水一样甜。
大概是心里有愧疚，我走的时候，贺逾白非要单跳着脚送我。
我知道他是想借着这笨拙的动作来逗我开心。
这人身体素质好，平衡能力更是一流。
于是我配合地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笑了出来。
「贺逾白，」我突然开口，主动朝着他张开手，「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贺逾白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最后掩饰似的冷哼了声：
「要抱就抱，多问这一嘴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贺逾白却是主动朝着我跳了过来，张开双手：「喏，给你抱。」
我笑着抱着他。
然后就听到这人颇为骄傲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也可以多摸摸，毕竟整个 A 大，身材像我这样好的也不多。」
「尤其是裴郁，那小身板我一拳头就能揍晕过去。」
他真的很爱每时每刻都要贬低裴郁、抬高自己一下。
于是我顺着他的意思，假装不经意间触碰了几个地方。
不出意外地看到贺逾白一边红着脸，一边假装矜持，却又期待我能够多说几句夸夸他。
我刚想开口夸他几句，余光却瞥到阴影处站着的一道人影。
——是裴郁。
15.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女主出现后，周让开始渐渐忘记我。
他忘记自己曾经为我逃课打架，忘记彻夜守在练舞室里看我跳舞。
向来烟酒不沾的他可以眉头不皱地替女主挡酒，向我承诺一定惜命的他却为了女主在赛道上飚车飚到起火。
他的身边渐渐多了另一个人。
我决定离开的那天，他疯了似地从赛道下来，以一个漂亮的赛车吻挡住我的去路。
他红着眼角问：「……为什么？」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连我的名字也一同忘却。所以此刻我松开他的手，弯起笑和我的少年道别：「没关系，去吧。」去爱你命中注定里的那位姑娘。
白月光不就是被拿来遗忘的吗？
1
周让见到程昭的第一眼，开玩笑似地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心跳快了一秒。」
我的手指瞬间绷直，下意识抿住了唇。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是女主。
我和周让相识二十载，牙牙学语时便玩作一处。
大人们都说这叫青梅竹马。
周让人不如其名，他没能如周家长辈所愿长成一个谦让知礼的翩翩君子，反倒四处点火惹祸，赛车打架样样精通，谁都管不住他。
除了我。
知道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时，我正临近出国。
那晚周让在我家门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大雨瓢泼，他浑身湿漉得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却敛下张扬的眉眼拉着我的手说你别走。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肆意张扬的周让毫无疑问是世界的男主角。
我原以为我会是他的女主，可惜我不是。
我会在出国途中因飞机失事遇难，成为周让刻骨铭心的白月光。周让痛不欲生，直到一年后遇见了同为舞蹈生的女主——
这场故事以我开始，以她结尾。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情绪，周让敛了神色，收起那副不着调的模样，正色看我：「怎么了？」
我摇头，勉强扯着唇弯起一个笑。
笑得大抵很难看。
不多时我便收到了周让的检讨书，上面一板一眼写着：周让错了。第一，周让不应该因为陈今夏收了别人的情书而胡乱吃醋；第二，周让不应该乱说话惹陈今夏伤心，但是周让这样做的原因是想让陈今夏吃醋……
这样的检讨书我曾经收过厚厚一沓，它们被我装订在一起，看见它时仿佛就能看见少年人隐隐泛红的耳廓。
发觉周让开始忘记与我有关的一切，是在回老宅吃饭的那天。
长辈打趣周让高中时候为了我而逃课打架。那时我总是被隔壁班的混混纠缠，周让知道了这件事，翘了年级主任的课跑去约架。
最后，那个纠缠我的混混见了我便绕道走，周让被全校通报批评，还挨了一顿家法伺候。
以往我生气的时候，他总拿这事惹我心软。可是现在，他却几分迟疑地问我：「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周让，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向来散漫不羁的周让也会在我面前放下所有骄矜身段，他拿着纸巾耐心哄我：「说不定脑子真的坏掉了……」
半晌，他抚住心口，蹙起了好看的眉：「不过，我最近的心跳好像总是不正常，我可能真得去医院看看。」
那之后，周让开始忘记一些和我有关的事。
他忘记自己曾经为我逃课打架，忘记彻夜守在练舞室里看我跳舞。
我隐约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我没在飞机失事中遇难，可男女主的故事仍在继续——
我终究逃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于是周让开始渐渐忘记我。
这是世界线的修正，是惩罚，是剥夺。
可是，为什么啊？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周让神色冷淡地替程昭挡酒，缓缓捂住脸，泣不成声。
2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程昭和周让渐渐熟稔起来。
周让没有发现我来了。这段时间我在忙着舞蹈节目的筹备，这是一个很大的文化交流项目，许多国内外知名的舞者纷纷到访，我为此花费了很多心力。
或许因为种种原因，周让没有告诉我他们车队的庆功宴。
他带了程昭。
短信是程昭发来的，地点是周家名下的酒店。
抑或宣战，抑或挑衅。
周让高中时候便开始赛车，大学之后更是步入了国内有名的车队。
周让赛车时和他的性格一样，够疯，够狠。
这股狠劲不只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
他会眼也不眨地踩死油门，在肆意横冲直撞中用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将企图超车的对手通通逼退。
周家父母都反对他赛车，银行卡停了一张又一张。周让也倔，靠自己在车队里打出了名声，还收获了众多车迷。
我知道赛车危险，可每当我看见周让赛车时笑得张扬肆意的眉眼，就又什么劝谏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于是我认真地和周让说：「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命。」
周让眉梢微挑，慢悠悠地笑起来，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勾人意味：「好，哪怕是为了我的今夏，我也一定好好惜命。」
自那之后，车队里的人都说周让身上的那股疯劲淡了。他在赛道上不再横冲直撞，饶是遭人打趣也只是笑笑而已。
没人知道，在那一刻他眉眼间迸射出的令人心悸的明光，是世间任何事物都抵挡不住的。
此前他的庆功宴只带我。即便我不在，他的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人。
可如今，他的身边站了程昭。
觥筹交错之间，周让轻描淡写地替程昭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淡色的唇染上酒渍，洇得他眉眼愈发漠然冷艳。
我咬紧牙关，拼命阻止眼底酸涩蔓延。
周让从不喝酒的。
这样遥远而真实的周让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在我面前，他一向抛下所有骄矜和傲骨，温顺得像是没有脾气。
可是这样的周让，也不再独属我一人了。
程昭捕捉到我的视线，弯起甜甜的笑，朝我遥遥举杯。
在周让看过来之前，她阻挡住周让的视线，笑着说了句什么。
我捂着唇匆匆离开，再抬手时，却摸到了满脸的泪。
3
颜景打电话过来时，导师在劝我接受这次出国交换名额。
相较于一年前的出国申请，这次申请到的是国外顶尖的歌剧院，所有人都艳羡不来。我垂下眼，和导师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接通电话后，颜景慌张又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周让出事了——」
颜景说，程昭招惹了隔壁车队的人。被人发现时衣裳都快被扒下来了，周让为了保护她，在赛车场上赌命，放话说不死不休。
等我浑浑噩噩赶到车队时，周让已经上了赛道。
程昭在底下哭得梨花带雨，她看见我，朝我跑了过来：「怎么办啊今夏姐，周让会不会出事……」
我甩开她的手，全然没有心思去在意她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巴掌甩到她脸上，哭声戛然而止，程昭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我。
我近乎咬牙切齿。
「如果周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可我的手紧紧攥着，几乎攥出血痕。我甚至看不清赛车经过时留下的残影，我看着他靠近，又看着他飞远。
生死时速下，周让的车冒出了白烟，尾翼也泛起刺眼火花。可他没有进入维修区，而是进入了新一轮的赛道。
一个弯道，对方想要趁此机会超过周让。车速飙升，车身几乎两两相撞。
周让没有缓下速度，油门一脚踩到底。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仿佛都能听见车身的轰鸣。
剧烈的，沸腾的，轰鸣。
颜景站起身，喃喃道：「他疯了吗？」
巨大的离心力之下，周让的赛车几乎要被甩飞出去。对手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周让凭借这个弯道远远甩开了对手，他再一次用自己的疯劲捍卫住了第一。
没有人可以再阻挡他。
周让从车上下来时，狭长眼眸里是带着笑的。同车队的队友纷纷上前，骂他太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可他唇边的笑意在看见不远处的我时，陡然僵住。
原本漫不经心散漫勾人的笑意瞬间收敛，他几步上前，想拉我的手却又不敢。
颜景就站在我身边，周让的眼尾冷冽地扫过去，随便一想便也知道了究竟是谁在通风报信。
他喉间干涩，哑着声开口：「你看了多久？」
我没回答他，沉默片刻，抬起泛红的眼问他：「你忘记了吗？」
周让有些愕然：「什么？」
「你向我承诺过的。」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你会为了我惜命，你忘记了吗？」
周让的脸色霎时苍白一片，拉住我的袖口，指尖微微颤抖。他低声说：「我没忘。」
他说他没忘。
所以他为了程昭，不惜以命相抵。
我只觉得眼中愈发酸涩。我吐出一口气，再抬眼时，轻声说：「就这样吧。」
周让僵住了身子。
我温柔注视着我的少年。这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少年，会为了保护我翘课打架的少年，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完一辈子，可惜造化弄人，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一点一点掰开他攥得发白的手，淡下眉眼，笑了：「我们之间，到此结束了。」
周让咬着牙关，眼尾也染上红意。从来没人见过周让这副模样，他向来是骄傲的，天之骄子般，只有别人仰望他的份。
所有人都噤声失语，只有程昭敢出声喊他。我不忍再看，转身上车。我死死掐着手心，我怕我的眼泪会掉下来。
他拍着车门，声音已经听不清晰了。颜景启动发动机，问我：「走吗？」
我无声点头，直到后视镜里的人也渐渐远了，眼中的泪水径直砸了下来。
下一瞬，白色的赛车头灯透过后视镜反射而来，在泪水的作用下模糊成一片绚烂的光晕。
周让的车早就报废，他抢了对手的车，撞开绿化道，从赛道上飞驰而下——
他很快追上我们，车头平齐。他偏过头，从侧窗对上我的视线。
周让的眉间蕴着危险的冷色，一双唇早就被他咬破，染上殷红血色。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脚下油门不停，车身很快赶超过去。
一百八十度的甩尾之下，轮胎摩擦粗糙地面泛起激烈火花，尾翼在空中留下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
颜景迅速踩了刹车，却还是躲不过车头轻轻相碰，周让的车继而向后退去，他以一个漂亮的赛车吻，阻挡住我的去路。
一双黑眸冷静地看着我，我看见他染上血的唇微张，口型是，下车。
再往前去便是一个向下的坡道，背身相退的周让稍有不慎便会连车一起翻下去。但只要周让停车，颜景就可以找到机会借此绕过。
可是他没有。
在周让即将退至坡道时，我猝然闭眼。
「停车。」
车子彻底熄火。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周让的性子向来执拗，我知道如果不停车，他会真的疯到任由自己连人带车从坡道上坠下去。
车窗被他敲响，那双眼里的疯劲未褪，继而涌上的满是脆弱与难过。
我下了车。
我轻轻蜷了蜷手心，轻声开口：「周让，学校申请到了交换生名额，我要出国了。」
他拉住我的手，有些不可置信。他红着眼角：「……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只要是有关于你的事，我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我该怎么忍受我的少年将我忘记，留我独自一人挣扎于回忆的轮回？我该如何才能强颜欢笑，亲眼看着我的少年拥他人入怀？
……这个我挚爱的少年啊。
或许有那样一天，他会连我的名字也一同忘却。
此前相伴二十载皆为云烟，等到那样一天真正来临，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够接受，他用冷漠无情的目光，彻彻底底把我当做一个陌路人啊。
「程昭很好不是吗？」我弯起唇，松开他的手，说出近乎残忍的话，「没关系，去吧。」
去爱你命中注定里的那位姑娘。
相较于看着你一点一点把我忘记，看着你的爱意渐渐消弭，我好像要做那个先离开的人了。
就让我独自一人将这些过往珍藏，不要让我的回忆添上失望，不要让我的少年在日复一日的忘却中，将我唯一可以怀念的曾经也通通打碎。
就让我的周让活在回忆里。
周让怔怔地看着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他打断我。
周让低下声，垂着脑袋，眼睫轻轻颤着：「不是这样的，今夏。」
他的声音艰涩起来，像是不知从何说起：「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心跳好像不听我的话了。」
唇上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张唇之际再次撕裂，新鲜的血液争先恐后漫了出来，周让下意识舔了舔唇。
像是在说一个不愿接受的事实，周让的眼睛红了，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陈今夏，我发现我开始忘记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周让哭。
滚烫的，汹涌的。
从来倔强的少年挨家法时没哭，赛车撞到护栏流血时也没哭。
直到有一天，他发觉自己开始忘记我。
我怔怔地看着周让抬起手，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冰凉泪痕，眼中眸光璀璨如星火。
「我已经找到原因了。」
像是在说给谁听，他说：「今夏，没有谁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的喉间也泛起苦涩。
冰凉的手指从我的指缝间侵入，沾染上些许暖意。
我的理智告诉我，陈今夏，没有人可以逃脱世界线的命运，在你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之前，趁早离开吧。
可是我的心却在说，请你务必再一次，相信周让。
如果那个人是周让，我想我会拥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即便注定撞上南墙。
「我信你。」我轻声说。
4
周让没有告诉我他和程昭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他只说，在程昭总是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发觉到不对劲了。
程昭和他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带着系统的攻略任务而来，只要任务完成，世界线就可以结束，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
日子仿佛回到从前，唯一不同的大抵是我们之间多了个程昭。
我没有那样宽广的心胸去忍受程昭不断出现在周让身边。我继续沉溺于我的舞蹈，从早练到晚，日复一日。
夜已经深了，我换下舞蹈服从休息间里出来，周让倚着门框，看见我时眼睛也弯了起来。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得好。
他的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朝我「嘘」了一声。他拉着我跑过天台，我们一起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
四周寂静，只有月亮经过。
他牵着我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在天台角落里翻出一个纸箱。
我们背靠墙坐着。我探头过去，里面一只花色小猫安然地睡着。
「路上捡到的。」我听见他说。
我的唇也不自觉向上扬起，再抬头时才发觉周让弯着唇，一直静默地注视着我。
半晌，周让轻咳一声。他侧过脸，捂住心口，轻声说：「……今夏，我的心跳终于属于我了。」
那一瞬间，我听见我的心脏声震耳欲聋，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是程昭的任务完成了？还是……只是我多想？
周让的唇角还是带笑的，他微阖上眼，低语喃喃：「太累了，今夏，我就睡一小会。」
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安分下来。只是直到月落西沉，我都没能叫醒周让。
周让住院了。
他的身体在一天之内出现多处器官衰竭，毫无征兆的，就像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站在调光玻璃前，看着监护室里的周让静静躺在病床上，程昭从我身后走来。
「好可惜啊。」她有些苦恼，「他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我的指尖僵住了：「什么意思？」
她走到我身边，一同静默地看向监护室里的周让。半晌，她笑着开口：「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她的目光转向我，「你，男主周让的白月光，本该死在一年前的飞机失事中，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的你并没有出国，以至于你仍然活着。」
「为了维持世界线的稳定，周让会开始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直到彻底爱上我。」
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周让应该和你说过，他曾经和我做过一个交易。」
我心里隐约明白什么。
程昭和周让说只要她完成任务，世界线就会结束，他就可以不再受到世界线的束缚。
所以周让带她出席庆功宴，替她挡酒，在赛车场上为了她抵命。
桩桩件件，只是因为周让想要程昭早日完成任务。
程昭的眼底露出一点怜悯，「我和周让说，我的任务是积累剧情甜度值，只要完成，世界线就可以结束，他也可以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的心跳就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情况了。」
遇见女主，男主的心跳快了一秒。
程昭说，这是女主光环，会对男主的身体反应产生一定影响。有些世界的男主会误把这种情况当做心动。
「但你骗了他。」我得出结论。
程昭笑着抚了抚头发，「真假参半罢了。告诉他支线任务而已，我也的确遵守诺言用任务奖励取消了自己的女主光环。」
「不过……用一个女主光环，换他彻底忘记你，我并不亏呀。」
我一瞬间如坠冰窟。
「周让会忘记你，是因为一年前的你没有按照剧情死去。这是世界线的收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主光环就可以解决的。」
「可他实在是太倔了。在他恢复身体掌控权后，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对抗将你遗忘。喏，如你所见，下场就是现在他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了。」
没有人可以逃过世界线的收束。
所以周让一定会忘记我。
再开口时，我的声音都嘶哑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程昭耸耸肩，「离开周让。」
「男主通常有光环保护，不会轻易死去。只要你离开，我就和系统商量将他唤醒，不过代价是，他会彻底将你忘记。」
「好。」我没有犹豫，应下声来。
程昭像是早就料到我的回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离开前，我问程昭：「你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程昭用支线任务误导周让，但只有完成主线任务，世界线才可以结束。
话都已经全部说开了，程昭也没有了遮遮掩掩的必要：「收集周让对我的爱意值。」
收集周让的爱意值，程昭可以如愿完成攻略任务，周让会爱上她。
反之，周让不会爱上她。但他会为了对抗忘记我，不再醒来。
我微微闭上眼。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我和我的周让道别。
监护室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我穿着隔离衣，甚至不能够伸手最后一次触碰我的少年。
好半晌，我抬手，隔着空气，描绘他的眉宇，他的嘴唇，他的面庞。
我看了他好久好久，我想要最后一次把我的周让刻在脑海里，最后只撂下一句：「周让，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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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我上去直接自信：「哥们儿，我是来攻略你的。」
「攻略得了我就跑了，攻略不了我就死了。缺德不？我觉得挺缺德的，反正受害的要么是被欺骗感情的你，要么就是失去生命的我。」
「嗯呐，所以咱就不用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攻不攻略的无所谓了，主要是不管咋地都会给你造成精神伤害。哥们儿也做不来那些事儿。」
「所以我打算摆烂摊牌躺平等死，小兄弟你能不能缓两天杀我？」
系统：「我……你……他妈的我cpu让你干烧了！」
对面的病娇男主：「……」
沙雕甜文，真·无逻辑放飞
*沙雕疯病素质摆烂款女主
*非典型言情（gb）
1.
今天是被「病娇」囚禁的第一天。
我自己要求的。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
我病死了，我被系统绑了，我穿越了，我被迫攻略病娇男主。
于是我摆烂咯，摊牌咯，我直接说我是穿越的。
然后对方也对我摊牌了，说这个世界一直在重启，他每次都保留着记忆。有一大波人来这儿试图攻略他，但都没成功，全跑路了。
……哥们儿你这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无所谓，我会躺平。
2.
回忆一下，
我，余意，正在研究所里推进新项目的研究。
猝死了，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阿飘，
身上还绑了个系统。
系统问我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
我思索半天。
「我遗嘱忘了加器官捐赠说明。」
「？」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在实验室里，我的药品会被污染。」
「……」
系统给了我复活体验卡半小时，
我把资料整理了一下，发给徒弟。
又把微博id从「摆烂鼠鼠人」改成「摆烂鼠鼠人（崭新去世版）」。
系统为我一系列迷惑行为所惊诧，遂开始崩溃。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抓出一堆病历，砸在桌子上。
「……我真该死啊。」系统吸了吸它那不存在的鼻子。
3.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好了，准备好了，我要开始去世了。」
「……」
「……我还以为你想趁着这半小时再好好看看夕阳。」
4.
我笑了笑。
「你要知道，我下了决心割舍掉一切，就是准备痛快地离开这个世界。得病很疼的，但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糟糕。我好不容易云淡风轻地离开，我怕再看一次夕阳我又后悔了。」
5.
系统沉默。
感觉它还在因为骂了我有病而自责。
「没啥的，你不用难过。我身体不好我自己知道，我没拖累别人。我早就没有亲人了，也没谈过恋爱。朋友也大多是病友，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不过还行，我趁着死之前把我一开始研究的那个课题完成了。器官还有遗产捐献什么的也搞定了。至于有没有人会记得我，我都死了，我不管的。」
「就是有点可惜我这辈子受限于病痛，不然肯定发疯敞开了活，把那些没整完的研究统统整完。但我已尽我所能地让我这一生活得很充实，我觉得已经很有意义了。所以这只是一点可惜，不是遗憾。」
6.
「宿主，你听我说……」
系统深吸一口气。
「想要一夜暴富吗？想要获得绝世天资睥睨众生称霸世界吗？想要获得无数金手指迎娶白富美吗？诶等会……？」
「……拿错了，这是男频宿主招聘广告。」
「想要一夜暴富吗？想要变成顶级白富美吗？想要享受各式各样的爱情体验吗？想要横扫仇人做回爽文闪耀大女主吗？」
「？」
我伸了个懒腰。
「没兴趣，驳回，让我投胎。」
7.
系统委屈巴巴，说一定要补偿我，把我送进最轻松的小甜文世界里。
我想了一会儿，这比投胎赚得多啊。在拥有健康身体的同时，我还能保留一大堆专业知识相关的记忆，这不逆天吗？当然逆天！
当年就着我身体状况考虑，我都没敢拼劲往死里整项目。
现在不一样了，嘿。
8.
我睁眼。
嚯。
不疼了，哪哪都不疼了。我精力充沛到能绕着400米跑道奔跑三十圈。
谢谢你，系统老哥。
「70476？」我尝试在脑海里呼唤它，可是没了回音。
出故障了？
我摇了摇头，开始翻手里的教材，正准备重新体验大学生活。
等会这啥？
中国思想史？
卧槽！
不是，这特么的？？
我赶紧拉开书包拉链检查其他教材。
中国历史文献学。
中国民族史。
中国史学史。
史学理论与方法。
啊？？？？
9.
鼠鼠我啊，生前是个纯种理科生捏。
就连高中的历史课我也是摸鱼度过。
不开玩笑，我活不了一点。
我即将经历生平第一次挂科。
系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的科要挂了，挂多了容易被退学。
不是我不想励志学习，
谁特么能在一周之内跨学科学完十几本教材？
我就像那个绝望的文盲，无助地呆愣在大学历史课上，还不敢睡觉。
9.
我超努力。
我成绩也超烂。
教授摸摸我那理科生的脑袋瓜子：「……这很难评，我祝你成功。」
意思是她平时分给我拉满，但是下次笔试就得看我造化了。
造孽啊！
10.
周教授放我去蹭其他专业的课。
于是我流泪去生化那边蹭课。
然后蹭课被抓。
被留堂。
教授不说话，似乎是在等我开口。
我一个滑铲——
「崔教授——我活不了一点——没有您的课我怎么活啊——」
崔教授抿了抿唇。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对不起——可我只是个卑微的蹭课的——我能有什么坏心眼——教授啊——」
「我知道。」
「啊？」
崔教授点了点头。
「你是我爱人的学生吧？她特地嘱咐我让我多关照关照你，因为她说你这小姑娘挺认真的，但好像就是对历史不开窍。如果你真的挺有这个专业的天赋，她就想着给你安排安排转个专业。」
卧槽——
周静教授——我的超人——
「现在看来，你在本专业做得还算不错。但是你高考成绩是你们班里最好的，余同学可以解释一下吗？」
「……」
我解释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崔教授您看今天这个太阳，它又大又小，又扁又圆……」
我抬眼看向窗外，
外面大阴天。
玩阴的是吧？
11.
崔教授开始抽查我的专业知识。
考了得有一两个小时，我饿了。
教授他儿子来给他送晚饭了。
他让小帅哥送我回去，说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太安全。
还让小帅哥领我吃点东西。
崔教授他真的，我哭死。
「余意。」我快离开的时候崔教授叫住我，「这几年我要带的研究生名额不算多，你自己把握一下。」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备用教案，你要是需要就拿去看吧，别外传就行。」
于是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12.
就我去趟厕所的功夫，系统就回来了，但一回来就哭了。
「小意啊我对不起你啊——」
「别吵。」我皱着眉头蹲坑，看着手机中的资料，「小点声，人家还在外面等，你一吵我就上不出来厕所。」
「先别tm管这些了啊他妈的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
13.
好嘛，我原来是和一个还在实习期的系统绑定了，
她给我穿错世界了。
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顶级虐文世界，
神tm顶级虐文。
据悉这世界的男主还是个动不动要搞囚禁的病娇阴暗b。
「我现在能不能活着润出这个世界？」
「不能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意识已经开始和世界意识融合了，只有走完剧情或者死亡才能脱离世界……明明之前几个宿主都没有这样的……」
「tm啥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我我我的积分商城全给你用！虽然不多，但是，但是希望能弥补一下……」
14.
我把手机揣兜里，洗了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在心里安慰了一下系统。
没有系统我现在早就放挺嗝屁了，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张牙舞爪？
我现在健康，超级健康。
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我完全不怕他丫的。
攻略任务是吧？我不做。
感化男主是吧？我不感。
我避着男主走还能有什么事？
「男主是哪位仁兄？」我走出厕所，自信地一撩头发。
「……」
「系统你说句话啊？」
「……你面前的那个。」
崔堂正眯着眼睛盯着我看。
nmd，为什么。
刚才说那些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我也不知道。
那就一起毁灭吧。
15.
我嘴角一抽，随后又是一个滑铲。
「哥们儿，我是穿越的，是来攻略你的，哥们儿。」
「哥们儿别不信啊，这玩意儿老邪乎了。」
「攻略得了我就跑了，攻略不了我就死了。缺德不？我觉得挺缺德的，反正受害的要么是被欺骗感情的你，要么就是失去生命的我。」
「……所以咱就不用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攻不攻略的无所谓了，主要是不管咋地都会给你造成精神伤害。哥们儿也做不来那些事儿。」
「所以我打算摆烂摊牌躺平等死，小兄弟你能不能缓两天杀我？」
崔堂被我讲得一愣一愣的。
系统大吼：「你在干什么啊——！」
16.
「……」
「你是众多攻略者里最奇特的那个。」
17.
「我不是最烂的那个我竟然是最奇特的那个……」我舒了口气。
「……等等你特么说啥？！！」
18.
「……」
我站在门口陷入沉思。
「我说真的，你是最奇特的那个。」崔堂抹了一把脸。
「别人攻略到最后都不知道周静是我妈，你倒好。」
「你是第一个听我妈课又去蹭我爸课然后被抓的。」
「也是第一个啥也没做就坦白的。」
19.
我啃着刚从便利店里买的三明治，边走边和崔堂聊天。
「话说我身上是有系统的，你跟我说这些不怕被咔嚓了吗？」
「……」崔堂顿了顿，「我能感知到每一个攻略者及系统的能量波动，你们俩……」
「停，好了，知道了，别说了。」我举起右手示意投降。
留点面子，哥们儿。
「嘤！」系统开始委屈上了。
「……」
「你就不怕我的系统，联系上高位面的控制者，把你捆了？」
崔堂苦笑：「你让它现在联系一下试试？」
我一愣：「啊？」
「……我超啊！真的联系不上！」
崔堂吸了一口奶茶，
「没想到吧，这儿没网咯。」
系统：「……」
20.
「攻略者感化者什么的来了好几波，我不知道我是从第几次开始保留了记忆。」
「我只知道我困在这个圈里出不去，我很害怕这些人的热情和主动……我知道其实从来没有人真的爱过我，我的父母，所谓伙伴都是捏造出来的数据，来过的每个人也只是想借我之手完成自己的愿望。」
「我想找到和我一样的一个人……可是我自己一个人太久了，久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久到我想自毁，想长睡不起。」
「把一切都告诉你也无所谓了，你对我坦白，我也对你坦白。我不知道你离开之后会不会把这一切都说出去。但不会有比现在的状态还差的结果了，要么是彻底的灭亡，要么是格式化……对我来说都是解脱。」
「每一个来这儿的攻略者……我不喜欢，我不想靠近。可仿佛有力量控制着我，我的反抗毫无作用。这种力量一直推动着我，让我做出些很……的事。」
「所以有时候我厌弃自己。」
……
我不学心理学，
但是很明显他现在状态不对。
「宿主……我查了。这个世界的失败案例里，有好多都不是因宿主死亡而结束的，是……」
我抬眼看向崔堂。
他大半个身子都陷在树荫的黑暗中，街上极淡的灯光洒在他的肩头，似终年未化的霜雪。
我见他目光阴鸷，细看却觉不然。是他的失望与痛苦纠结在了一起，在他目前凝成一层自我怀疑的雾，最后将他与整个世界割裂开来。
「真的，我想知道什么是真实。」他执着地说，认真地望我的双目，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而存在，我的价值难道就是要在他人的笔下，演绎着他人的期许？」
21.
我其实答不出来什么话。
要是哪个纸片人叭一下从我屏幕里掉出来，再问我他存在的意义是啥，我也只能回答说，对不起兄弟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连我自己为什么存在都搞不清楚。
我右手握拳，学着自己看过的魔术教程，把藏在掌心的棒棒糖用拇指推出来。
我把糖递给他。
「哥们儿，真的，我挺理解你的。」
「这些我不懂，高中思政我没听，my bad。」
「但是吧，我一直觉得，只要你能顺心而活，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真实。」
「我想说你经历那么多，也挺幸苦的。我猜，是世界意识那些东西的力量，在操控着故事的走向。」
「你想顺心而活，太巧了，我也想。」
「哥们儿，我卖个惨啊。我上辈子病死的，我真的很渴望新生。我那时还有那么多研究没有做。」
「你看，咱都有个共同目标了，就是好好活着。那咱就努力，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你想要的真实。」
22.
「其实创作小世界转变成真实平行世界是很难的，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案例。」系统推了推她那并不存在的眼镜。
「请说。」我推了推我那存在的眼镜。
「崔堂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可以成长的，但每重置一次他自己身上的力量就会流失，转加到世界意识上。」
「而如果能够撑过一次剧情重制，说不定他的力量就能反扑，届时你与他合作，或许真的能转危为安。」
「哦……那世界意识力量的运转是什么样的？」
「世界意识会推动剧情线发展，但这种力量太过强硬刻板，一切违逆剧情发展的事情会被限制，甚至连人物意识都可能被操控。」
「……」我扶额，「你和我说这些，难道不算违背高位面控制者的意愿吗？它会允许我们把这个小说世界转化为真实的？你回去会受到惩罚的吧？」
「高位面控制者最根本的目的是维持每个创作世界的稳定。每个创作世界的稳定性不同，这才有了攻略者的存在，他们的目的也是走剧情，维护创作世界的稳定。」
「但说实话吧，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没人管了，那么多人进去，再出来精神状态都差得离谱，经过了好久的调养才恢复正常。上边那些已经不想插手了，就是要让这个世界自生自灭了。」
「系统任务执行有几大原则，其中一项是不得改变世界性质，但特殊情况除外——就比如现在。」
「如果系统与宿主做出的人为更改能让这个世界死而复生，主系统会直接放弃对这个世界的管辖。」
「如何让崔堂和我的力量获得强化？」
「挺简单的，但又不简单。」系统叹了口气，「你俩走走剧情就行。剧情进行过程中世界意识的力量会重新流入你们两个的身体，当力量比例达到平衡，或许就是你们发起反攻的时候。」
「……」
你要说我不能接受吧，我天天待在实验室不出门，倒也符合点囚禁的意思。
你要说我能接受吧，他要还像原著里那个变态的样子我会尴尬得想抠脚。
对于囚禁我主打一个毫不反抗，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吧……
草啊还是不行，他妈的，接受不了。
我可能会在他要展示变态特质的前一刻掏出解剖刀划开他的脖子。
23.
我拆开第二袋饭团，开始大口吞噬。
「哥们儿，现在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你和我讲讲，你每次遇到来感化你的『攻略者』，你的生理和心理状态如何？」
「哥，我没别的意思，别多想。我看看情况，我绝对是想帮你的。」
「……」崔堂想了一会儿，认真说：「会头晕，有时候还会头痛，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钉进去几根针。在我想反抗剧情的时候会有力量挟持我的身体，让我把对方锁起来。用我所能想象的最变态的方式对待那些人，比如铁链，绳索，药物……」
「啊……嗯……」我目瞪狗呆。
「有时候我连自己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会盯着对方痛苦的样子并发出诡异的笑声……」
「停，够了，够了哥们儿，住嘴。」我捏住他的嘴唇。
你这，你不演恐怖片真的可惜。
24.
思来想去，我们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我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世界改造计划』。
25.
『世界改造计划』
『执行人：崔堂，余意』
『终极目标：实现世界真实化！为了……』
「……」
「正经一点吧？」崔堂弱声地提出建议。
？
好吧。
我把终极目标里「为了部落！」划掉。
『第一步：走那天杀的剧情』
「……」崔堂又用手抹了把脸。
或许是在思考我这个战友到底可不可靠。
26.
「对了，我还没问呢，哥们儿你什么专业的啊？」
「还不知道你学啥呢，生化还是历史？」
选哪一个都不会缺平时分！
「……」
「我学金融。」他微笑。
「有家产要继承。」他表情狰狞地咬牙，笑着补了一句。
……别笑了哥，真的，太瘆人了。
27.
崔家和周家都有家产要继承。
好巧不巧，崔教授和周教授都是独生子女。
而崔教授和周教授都沉迷教学无法自拔。
好巧不巧，崔堂也是独生子，哈哈。
继承两家家产的重任交到了崔堂的身上。
「不是……看你样子，你不喜欢学这些的吧？咋，我看周教授和崔教授也不像是那种自己淋过雨，就要把你伞撇了还要把你踹泥坑里的那种啊？」
「……」
「我喜欢这个。」他还是咬牙切齿地狞笑，好似吃了几斤九转大肠。
「真的吗？我不信，你最好是。」
「真的。」他笑，但看起来快哭了。
28.
「好吧，天杀的，我不喜欢，但我真的亲口和周老爷子和崔老爷子说过我喜欢，我说过我愿意继承爹妈不想要的家产……」
崔堂双手捂脸破大防，我拍拍他的肩膀。
「别说了兄弟，我懂，我都懂。」
这种古早病娇强制爱文学，男主都得是个总裁起步，全球首富封顶。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世界意识？
29.
崔堂那边最近在紧跟时事，投了几波生物制药和基因工程的项目。
「这样吧崔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来回蹦跶，左右横跳，摆出一个极帅的pose，「Vote for me！」
「哥们儿哥们儿，了解一下余意吗哥们儿，多篇sci一区、nature和两篇cell，了解一下吗？」
「……」
「别不信啊！我还记得，我可以全文背诵！」
崔堂闭着眼点了点头。
「我信，你不用背了。」
30.
就这样说好了。
剧情进行第一步：囚禁篇。
崔堂在地下修了个实验室，我每天就在里面进行项目研究。
实验室外面的门看起来挺唬人，上面全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锁链。
我眯着眼睛：「挺好，纯狱风。」
崔堂：「……」
「真的，我还挺喜欢的，每次从实验室里出来都有种玩大逃杀的感觉。」
为了符合我不与人接触的设定，就连我身边的助手都是定制的机器人。
我看着那几个机器人闪烁着金属冷色的皮肤，啧啧称奇。
钞能力啊钞能力！
但我有疑问。
「咋都是漂亮妹子？」
「……」崔堂深吸一口气，「原著里我可是那种连女朋友和男生对视一眼，都要把人家眼睛挖出来剁成肉泥煮成粥喂给女朋友的人。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实验伙伴卸了。」
「……」
「格局小了啊，格局小了，哥们儿。」我眨眨眼，「万一我是拉拉呢？」
「……」崔堂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暴言，只是无奈地闭上双眼，深呼吸。
「开玩笑的。」我嘿嘿一笑，「我没谈过恋爱，但我不是拉拉，也不是人外控啊。」
「……先把你口水擦擦，把手从我机器人的腰上放下去再说话。」
「哦……」
31.
「但是你要是不舒服了，记得随时和我说。我会尽量放你离开。」崔堂很认真地和我对视，「本来就是我的事，要是连累你不好受，我真的不想……」
「崔哥，不必说。」我表情决绝，又摆出一个英勇就义的pose，「这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也要活的啊！你放心，我绝对没什么事，甚至以后你求我出去我都不出去！」
「……」
「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今晚想吃什么？」
「……」我想半天想不出来什么好吃的，上辈子没敞开了吃，在实验室点个白粥外卖凑合一下就去赶进度了。
「要不，要不你帮我带两个饭团回来？就前几天咱俩走回家时在便利店买的，好吃的。实在不行点个外卖白粥也行。」现在还没挣钱，再怎么麻烦人家也不好。
「你就吃这个？」他眉头紧蹙，「我回家做饭吧，你要是饿了先点点外卖，别把胃吃坏了。」
这么多年哦，我活这么多年了。他是除医生以外第一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
「你这么温柔的人啊，到底为什么会被设定成一个疯批神经病？」
「你这么天才的人，为什么会经历那么多的痛？」他对我笑笑，「本质上是一样的啊。」
哦，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们生而为人，却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我空有一腔热血，现实中却只能拖着副病体独行。而他坐在财富名誉所砌成的高山上，孤独地眺望漫漫虚空。
我们的信任萌生于同病相怜。
「合同我稍后就会发到你的笔记本里，纸质的我今天下午会拿回来。」崔堂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回握他的手。
32.
周教授和崔教授那边打好招呼了，平时课处于一个不去听的状态，但是考试我照常考，年末我去考研。
我转身披上实验服。
33.
我大口吞噬碗里的食物。
糖醋鱼？炫！椒盐小排？炫！荠菜汤？炫！皮蛋豆腐？炫！米饭？炫！
「再来一碗呗哥们儿……」
我tm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你好像那一个月没吃饭的饕餮。」崔堂右手支着下巴看我疯狂进食。
「慢点吃，吃快了不好消化……胃会痛。」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
好吃，好吃。
「崔哥啊，」我面露悲戚，「这是我这两辈子加一块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主要是之前没时间做饭，再加上我身体状况又不允许我吃高油高糖的东西，很多外卖也吃不了……
简直地狱，呜呜呜呜呜呜……
「我本来还怕你吃不惯，现在好像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你比我妈养的橘猫还能吃。」
？
靠啊！
34.
「我去刷个碗吧？」
「我也不能白吃你的。」
崔堂不顾形象地瘫在沙发上玩手机，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洗碗机。
「你真的不用做什么，那几个机器人也是有打扫卫生的功能的。」
「再说了我现在穷得除了钱一无所有，你该吃吃，该喝喝。」
「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一声，我给你置办。你可是我vip合作伙伴。」
35.
上辈子有时候忙，我会在实验室外的走廊支折叠床睡觉。
崔堂听了后皱眉，直接把客房钥匙给我。
「去床上睡。」
「可是从实验室到二楼客房需要走台阶，我午睡不想动弹……」所以我睡客厅沙发就好了，我这么想着。
但崔堂大手一挥，用实验室旁边的空房间给我修了个卧室。还说现在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了。
老哥，稳。
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勇士。
是我无法想象到的富有。
36.
「我妈问你是不是还和我在一块儿，我怎么回？」崔堂又在沙发上瘫成一摊。
我吸溜吸溜手里的果茶，陷入沉思。
今天，已经是我被「囚禁」的第三十天。
那边的学校没有强制学生住宿舍，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世界意识为了让囚禁这种事发生得更合理。
但是这并不妨碍周教授和崔教授一起关心我。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我把空了的果茶瓶子扔进垃圾桶，「你父母平时会这么频繁地给你打电话吗？」
「……」崔堂沉默地摇头，「不仅是电话，连短信也多了。」
「这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在渐渐影响世界意识呀。」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
「哦……」我转头看了看崔堂，「怎么样？你适应不？」
崔堂笑得很轻松，「不太适应，但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些爱在变得真实起来。」
我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37.
崔堂其实是一个很木讷寡言的人，很少去关注生活的细节。
也可能是因为对世界太失望了吧。
原本他回家的时候就是瘫在沙发上玩手机，饭也不怎么吃，还是我硬往他碗里放的菜。
我看他好像还是有心结，也想着帮他——给他做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实验看，还送了他几瓶银镜当礼物。
「你现在管那些真实的不真实的干嘛呢？这都是要慢慢改变的呀，咱们都努力了，就不要再去纠结了呗。」
「你看，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真不真实，但我就是知道这东西结晶起来好看，我就是会因为这个感到快乐。所以别难过了，来，和我享受一下幸福感。」
「开心点，崔哥，下次我给你做点其他的好玩的。」
后来他在家里话也多了，总是和我说单位里原本都没人和他讲话，最近他的小助理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提出涨工资的建议。
「所以你涨工资了吗？」
崔堂点点头，我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
「大家都在慢慢活跃起来，我的生活不再像一潭死水，偶尔有一颗石子坠入，也会泛起涟漪了。」崔堂笑着说。
我懂，他之前生活在一个压抑的环境，别人机械地按部就班完成各类事务，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或动作。
就连父母偶尔来的电话也只像是走个流程，那一点点温暖也像镜花水月。
后来他开始兴致勃勃地给我讲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包括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抱着总监小姐姐的手臂撒娇，有个小男生笨手笨脚把文件弄撒了，宣传部的组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总有种错觉，我好像那个接小学生儿子放学回家的妈妈，笑着听孩子兴高采烈地讲他今天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对他来讲都很新奇，尽管这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小事。
这太抽象了，本来的兄弟快变成母子了。
但我是想陪着他一起笑。
我们笑完了又聊我今天的实验成果。
「崔哥我给你讲啊，我这东西真的不得了，我保证你这一大项目的收益杠杠的！我上辈子就想整了，但奈何我没那个命去做。」
「好在我碰见你了，谢谢你啊，崔哥。」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纸杯蛋糕，满足地笑。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
38.
崔教授继续带我研一，但我在家上网课，上完课之后崔教授还和我连线单独辅导。
「你这背景怎么这么眼熟呢？旁边那个吉他……」
吉他是崔堂的，我借来玩。
「还有你这论文……」
我知道，论文我犯懒了，直接复制了以前sci那篇，降维打击。
「……」崔教授无语凝噎。
我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等会老师，我外卖好像到了，我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多吃点啊。」
我把地下室的门打开，看见崔堂站在门外。
「今天回来这么早呢？」我接过他手里的炸鸡外卖，「外卖员把东西给你了？」
崔堂笑笑，把外卖袋子递给我：「明天有人在公司求婚，我让他们休息一天好好准备，就提前回来了。」
「哦莫。」我点点头，看来这个世界真实化的程度越来越高了。
我拆开袋子把其中一盒递给崔堂，「给你的，本来都打算放冰箱等你回来再热一下的，你现在趁热吃吧。」
「在忙吗？忙的话我不打扰你了，我上去吃。」
「没事，就是一点课后辅导，马上就好。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就来。」
39.
辅导结束，我埋头收拾资料。
「在一起住啊？」崔教授的声音蓦地响起，我猛一个抬头，脑袋直接撞到书架。
「嗷……」
门口传来敲门声，「怎么了？磕到头了？还好吗？需要我做什么？」
我欲哭无泪地抬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教授抱着猫坐过来了。
我看着他们想笑又憋着笑的面容，
那一刻，我知道了，
我磕到了，他们也磕到了。
淦啊！
40.
「我要吃炸鸡啊啊啊啊啊——你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不许。」崔堂把我的外卖盒子拿走，「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点炸鸡了。」
「一个月吃几次怎么了！」
「今天才三号。」
「……」
崔堂晚上给我做了一大碗小鸡炖蘑菇。于是我连着干了三碗饭。我吃完了之后这家伙竟然开始变脸。
「出门散步。」崔堂试图拉我出门，我抱紧门柱子不放手。
「我不出去！你不是病娇吗？病娇怎么会放我出门的？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夏天！闷热！出汗！不透气！衣服湿哒哒地贴在后背上！风干了之后布料还会黏在皮肤上！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崔堂松手，满脸挫败。
是的，当初是我说「以后你求我出去我都不出去」的。但是他不信啊，能怪我？这能怪我？
41.
崔堂买了个跑步机。
这家伙是真tm花钱不肉疼啊！
「不跑完不许吃饭。」崔堂拍了拍锃亮的跑步机。
「系统！他好变态！我受不了啦呜呜呜呜呜……」
「你可知足吧，前几个都是手上脚上都锁了链子连房间门都出不去的……」
「……」
42.
崔堂做噩梦了。
那个时候我半夜渴醒了，于是迷迷糊糊「爬」到楼上想倒水喝，看到崔堂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上前拍拍他。
「咋的呢？我没死，没谁死，都好好的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梦到了好多过去，我逃不开的过去……我梦到虚假的世界，无论怎么努力也逃不出去的世界……」他有点崩溃。
他又埋头，我赶紧抱住他并化身面点大师，拍拍揉揉摸摸捏捏。
「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算了你压力好像一直很大……」
「梦到这些又不能说明什么呀，你看，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好，是不是？这样，你跟我来，我和你聊聊天。」
我把他领上顶楼阳台，铺了两床被子，让他和我一起躺下。
「我知道这个世界一直在让你扮演一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角色，我相信在你心里你也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
「有了这种希望就会有期待，但有了期待也会有压力。所以这些情绪是很正常的，谁都会有失落痛苦无能为力的时候，就是超人也有自己无奈的事。」
「所以咱重中之重的不是逃避这些情绪，是要解决，对不对？」
崔堂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抬头看看天上。」
我伸手给他指一个个的星宿，灿烂的，闪烁的，转瞬即逝的……像是一个个的人生在灰暗的图纸上演绎着不同的精彩。
这些细微的光辉穿越漫长的黑夜与时间，来到同一片夜空，是为了成为自己。
「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星星也会陨落，生命个体死亡后不再复生。但有一些规律和精神永不褪色。比如自然的法则，或是生命对美好的向往。」
「这个世界也有很多这样的规律和精神，就看你愿不愿意发觉，而我觉得它们已经构成了真实。」
「千百年来是这一片星空，虽是不同的星星，但是一样地灿烂。」
「或许如你所言，这一切是虚假的。但我会和你一起寻找你认同的真实。那现在就先放松下来，享受一下半真半假的夏夜呗。」
「开心点，崔哥。一切都在变好，相信我。」
他闻言，轻轻闭上眼睛。
「你不想学金融，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比如绘画唱歌什么的？」
「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不就在吗？我很认真的，你对什么感兴趣一点？」
「嗯……写作之类的吧？」
他又小声嘟囔一句。
「把……故事写下来……」
「嗯？」我没怎么听清楚
「没什么，就是觉得活下去很困难，做什么都很艰难……你呢，为什么想做生物制药？」崔堂伸了个懒腰。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我咂咂嘴，「我小时候每个生日都会许愿，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生病。」
「我曾经吧，就特别讨厌一句话，说遗传病患者是在遗传人类基因库，对他们来说是福气。我就想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得了病的人才知道多痛苦，可能连一辈子都毁在这上面。」
「我想过当医生护士，但是治我病的药真的又少又贵，我就想是不是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的人连药都吃不起。」
「然后我就这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但靠这个活着也挺艰难的。」
「你之前想和我探讨世界的真实性嘛，正好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这自古到今有不少科学家，穷其一生要探究世界本源。」
「他们也许一生都弄不明白一个定理或者公式，但他们已经是那个时代思想的领先者。世界是一个被包在无数层纱中的秘密，他们为后人掀开了一层又一层，世界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
「有时候我也想成为这种人啊，也许我所能看到的比我后来人少得多，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看世界，我又希望成为巨人，为后来人提供更开阔的视野。」
「所以我不断往前走，做着我的研究，写着我的发现，哪怕我籍籍无名。我坚信未来世界的真相可以达到，我坚信它会在远处等我。」
「所以你愿意带我去找？」崔堂笑了一下。
「嗯，当然了。」我也转头对他笑，撞上一对盈满星子的双眼。
43.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
梦了，但是没完全梦。
我被系统吵醒了。
「叮——特殊角色上线！恶毒女二！」
「你吵啥啊！这特么凌晨三点！凌晨三点你给我发任务提醒？」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这叫什么？这叫你996之后回家好不容易呼呼大睡然后你领导半夜三点给你发消息让你把ppt给他改了。
我在床上阴暗蠕动、无声尖叫了好久，终于平复了心情。
「行了，你说，什么事。」
「这是一大剧情点，恶毒女配的挑衅，我只是来给你个提醒。」
「崔堂的青梅竹马，出国几年终于回国，本打算找崔堂叙旧。却听见些风言风语以为崔堂交了女朋友，准备来找她麻烦。」
我迷惑地皱眉：「这不是病娇文？病娇文怎么会有恶毒女二的啊？！不应该是全篇下来都是女主要跑男主抓，抓完回去过家家的剧情吗？」
「古早病娇虐文的事你别管。」
「你大爷的……」我咬牙切齿。
44.
「小余，过两天我们先让徐谨去找你玩，你们两个女孩子也好说话，你周教授和我忙着改学生论文，等这段时间我们也去看看你啊。」
「徐谨这孩子特地和我们说想见见你。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哈。」
我编辑了一下短信，认真地回了过去，表示一定给她招待得宾至如归。
我看这姐妹头像竟然是只睡懒觉的猫，胖乎乎的，害挺可爱。
喜欢小猫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太坏吧，我这么想着，应该是个长得可爱性格又比较傲娇的姑娘。
生气了会不会像小猫一样炸毛，嘿嘿……
「你他妈现在比崔堂还变态！」系统怒斥
「我哪有啊！没有！」
45.
秉持着待客之道不能少的原则，我让几个机器人分工把家里活干完了。
但是我不怎么会做饭。
我也不能用酒精灯烤香肠给人家吃。
遂点外卖。
美女，嘿嘿，黑发卷毛妹妹……
「把你口水擦擦！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你不懂，美女会让人心情变好，谁不爱看美女，坏脾气的美女也是美女。」我已经想好一百个逗绿茶妹妹生气脸红的计划了。
「叩叩——」
我眼前一亮，跑去开门。
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嚣张跋扈的长发千金妹妹。
帅哥你谁？
「你好，是崔堂的女朋友吧？你可以叫我徐谨。」
我目光呆滞。
「系统……这特么，人物觉醒也会顺带性向觉醒的吗？」
「……谁他妈知道这个啊！」系统崩溃。
她手腕上的彩虹手链更耀眼了。
46.
「崔堂这小崽子交了女朋友也不给家里人带回来吃个饭，周教授崔教授虽然知道是你，但还是觉得崔堂不让你露面很过分。他们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崔堂那崽子要是敢对你不好你就联系我，我揍死他丫的。」
看来只有崔堂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端来刚点的小饼干小蛋糕，放在她面前。
「徐姐……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的，我自作主张买了小零食，你看合不合口味，爱不爱吃。」
「爱吃，你也多吃点。」徐谨拿了几块分给我。
我在心里嘿嘿傻乐。
「正经一点啊！」系统怒斥。
47.
很好，恶毒女配如今变成通讯录女配，从小画家变成赛车手，从软妹变成帅t，从温柔茶茶变成暴躁老姐。
「你们这个世界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周教授最近喜欢麻衣，崔教授最近迷恋炮姐。」
？
啥啊！
二次元进军大学文化圈？
「还有啥？」
「……据可靠消息，崔堂开始连载网络小说了。」
？？？？
不是，他来真的啊？！
48.
我和徐谨并排坐在沙发上，交头接耳嘿嘿偷乐，开始看小说。
「该说不说文笔挺好呢？」我咂吧咂吧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这崽子进化了啊，之前高中写个作文给他痛苦得脸都快抽抽了……不过最后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喜极而泣，如愿填了个金融。」
……
这还真可能不是喜极而泣，我看他是真想哭。
「这段挺有意思嘿，『她告诉我星星的光亮终年不灭，可她比星星还耀眼』……这崽子要是当年这么开窍，也不至于高中单那么久。」
「嗯？」
「是真的啊，老多女生喜欢他了，他就是不开窍啊。现在想想我都眼红。」
「哦……」我憋笑。一想到高中时的小崔堂一边阴暗地思考世界什么时候爆炸，一边又完全忽略周围女生爱慕的眼神，我超想笑。
49.
「小余，你每天就呆在家里吗？崔教授和我说你是上网课的。」
「嗯嗯，我一般在地下室……」我挖冰淇淋球往嘴里塞，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说了啥。
「地下室？」徐谨瞪大双眼，拉着我的手，「他让你住地下室？！」
我震惊地抬头。
「他是不是强制你了？」徐谨眉眼间隐隐染上怒意，「我打死他！」
「不是！不是，姐，真不是！」我赶忙拉住愤然起身的她，「姐！冷静！听我解释！」
就她现在这样我真的毫不怀疑她会直接把崔堂腿打断。
50.
我拉着她在地下室走了一圈，给她看了我温馨的小卧室和宽敞亮堂的实验室之后，她依旧将信将疑。
「你这链子……」徐谨扯了一下门上的铁链。
「这何尝不是一种，呃，情……趣？」我颤抖地做出狡辩。
「……」徐谨嘴角一抽。
她绝对是想说我和崔堂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淦啊！
51.
崔堂下班回家，开门愣了半晌。
「你谁？」
「你三叔家妹妹的姑爷的表舅的女儿。」
崔堂皱着眉在门口站了好久。
妈耶，他好像真的在想是哪位素未谋面的三叔家妹妹的姑爷的表舅的女儿。
我清了清嗓子，把手机里的某绿色软件关掉。
「这位是徐谨。」
「你以前的好朋友，但现在是我的了。」
你的homie fine，现在变成mine。
「徐谨？！」
「是你爷爷我，怎么了？」
……
贵圈辈分真乱。
徐谨转头对我小声说，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把我鞋带绑凳子上，然后我一站起来就摔了，我现在要报复回来。」
？这事儿你真记仇记了十几年啊！
52.
我想留徐谨在这儿吃晚饭。
我点了炸鸡。
崔堂试图抢走我手里的外卖盒子，
「有客人来为什么不能点炸鸡吃！」我大怒，试图跳起来够外卖。
「是你想吃还是客人想吃？」
徐谨抢来外卖，把盒子又送回我手里，转头对崔堂笑眯眯。
「嗯，我想吃。」
「你就宠她吧！」崔堂眼皮直跳。
「我就宠她吧。」徐谨又复述了一遍。
？
太抽象了！
53.
「吃不下了。哥，姐，真的，别夹了，真的，你们也吃点吧。」
饭桌上，两个人的筷子像是在斗法。刀光剑影之间，我吃撑了。
我低头看看堆满了菜的碗，又抬头看看天花板。
徐谨给我夹一筷子菜，崔堂就一定要跟着夹一筷子放我碗里。
关键我刚才走神去想预计实验结果了，根本没注意饭桌上的剑拔弩张，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好了，现在菜都不在自己该在的盘上，全tm在我碗里。
让我想起我那遥远故乡的铁锅炖。
我使劲使眼色给崔堂，让他不要再夹了。
结果这小子更起劲了！好像在准备把菜汤都倒我饭里！
住手啊！
「叮——剧情完成·恶毒女配的挑衅。」
「啥啊？啥剧情？」
「恶毒女配挑衅主角的剧情呀。」
「你觉得她挑衅我了吗？」
「没有呀，但她不是在挑衅崔堂吗？」
啊？
只要挑衅的是主角就行？
突然打开了完成剧情的新思路……
「诶对了，系统，你看看我们两个和世界意识的力量平衡度多少了？再顺带看一下世界真实化的进度呗，谢谢啦。」
「真实化是在10%左右，力量对比大概是1:15。」
「妈耶……」
「人家崔堂的能量占了你俩能量总和的百分之九十，你怎么可以继续躺着！」
「？？？」
什么，这也要卷的吗？
「别躺平啦！起来，尝试和崔堂一起出门走走呀？」
「不，我一出门就会被晒化的，我是可怜的果冻人。」
「别找借口啦！出门！出门！」
54.
我又在实验室里窝着捣鼓东西，但这次不是在推进项目。
一周后。
「当当——崭新出炉！新鲜的！」
「新鲜的……泥巴？」崔堂低头看着盒子里泥巴状的东西。
「是一款人造蒟蒻啦，可以吃的，好吃。」
我搓搓手，兴奋地抿唇。
「敏感肌也能用！」
「……？」崔堂或许是想问为什么一个口服的东西还要特意说明敏感肌也能用。
「来一口不？我做了好几个口味的！冰红茶味的，旺仔牛奶味的，香芋味的……」
「诶对，还有香草味的，之前看你挖冰箱里的冰淇淋球就只挖香草的……尝尝不？尝尝不？」
「比冰淇淋好吃多了！」
崔堂去厨房拿了个勺子，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脑子里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可可爱爱的东西……」
我挠挠头，嘿嘿一笑。
「放心放心，这个东西质检在我上辈子就过了，当时还投入生产了一波，就是成本有点高……不过吃是肯定可以吃的，而且还有一点别的功效，比如去火解热，还可以治点咽炎之类的……」
上辈子嘛……我搞项目搞得失去了世俗的欲望，请假出去逍遥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我和中医院和化工那边的几个小姑娘摸鱼聊天，我还偷师了几手。最后我玩出来了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
「吃下去之后浑身上下都会感觉很凉快！而且这种感觉会持续半小时左右，这时候再出门玩就不会感觉热得难受了。」
造福人类的发明！
「确实，」崔堂又舀了一勺，「怎么做的？」
「秘密，除非你把这个当作新项目签下来！」
「好。」崔堂一口气全吃了。
……我好像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吃太多会肚子痛。
淦！太兴奋了……我的错！
算了，我会替他揉肚子。
55.
「崔哥，正好我的蒟蒻重新研制出来了，咱出去走走呗？」
「！！」
崔堂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偷笑，他其实好早好早之前就在备忘录里偷偷写出行计划了。
现在还要问问我想去哪里。
那就逗逗他好了。
我把他在计划表里列过的所有地方挨个说了一遍。
他好惊喜！
56.
「……谁特么教你们这么商战的？」我捂着双眼无语凝噎。
在被人堵到死胡同前我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就tm刚出门十分钟，那游乐场影还没见着就被堵巷子里了！淦！
系统正在装死。
我就知道，男女主在一块儿必会出事。
我包里有几针镇定剂和速效安眠药，但非紧急关头不能出手，不然容易和这帮打手一起进橘子。
所以我负责迷惑敌人拖延时间，让亲爱的警察同志能及时赶到。
据说面前这帮人是崔堂商业对手雇来的，威胁崔堂要机密文件。
不是，谁家商战这么搞啊？那我以后和别人竞争项目就上去肉搏把对方资料抢过来就好了？
降智打击，纯纯降智打击。
「高端的商战往往要使用最简单的方式？」我吐槽一句，对面的男人旋即捏紧棍子。
崔堂紧张地抓住我的袖子：「你别乱说话了。」
「恁怂呢你？」我小声对他说，「你放心啊，有我在，今天你和你公司的机密文件都能安安全全回到家。」
「不，我是想一会我先上去，你就别管我，趁乱赶紧跑。但你要是再乱讲话我怕他们连你都不放过。」崔堂咬牙说。
「哥你别送啊！你看对面要武器有武器要力气有力气……我包里好歹还有点防身的东西，你嘞？」
「……我也可以有力气。」
「真的吗？我不信。」
依正常剧情来讲，他应该是可以以一敌十英雄救美，把我紧抱着杀出重围的。
可是他吃我那蒟蒻吃多了，到现在还有点虚弱。他现在要是真能打得过面前这几位兄弟，我真的，以后给他干活都倒贴钱。
「……」
「崔哥，你就放心吧，警察到之前我肯定护好你。」
「……主要是吧，归根到底是我不对，忘了提醒你那个蒟蒻吃多了会不舒服……是我的问题，我会负责的。」
「这角色定位是不是有点不对……」崔堂眉头紧皱。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呢？」我手伸进包里，摸索那几根针管，又在心里计算着警察到来的时间。
57.
「各位大哥，你看我俩这小身板，真的，我俩看到你们那个棍子就发怵。放放呗，咱有话好好说。」
「这样，你们雇主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们老板给你们双倍。」
那领头大哥凶神恶煞地让我少废话，拿着棍子舞了两下，好像是想震慑我。
「别是大哥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吧，双倍的价钱诶，这都拿不下你们？」
领头大哥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医药费？」我试探性地开口，大哥握着棍子的手骤然收紧，额上青筋暴起，但他眼神中的杀意明显淡了些许，忧虑与犹豫占了上风
「大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知道你雇主是谁。而你们吧，还受人挟制，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我先前是叫了警察来，但我相信你们也不想惊动至亲之人对不对？」
「人各有各的苦，我知道大哥你着急筹钱，家人还在别人手上，这谁不急？换我也急。」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哥有点咬牙切齿，又有点急切。
我冲大哥点了下头。
「我算半个医者吧，自然也看不得病人难受。你们向外界呼救多难，我其实不清楚，但我能想象到，对面权势应该挺大。」
「但这次吧……哥们儿要不要试试相信一下正义的力量？」
我身体半倾，双手摊开冲向崔堂，做出一个销售处员工推销的动作。
「你看啊，这位，我老板。别看现在小脸惨白，但在商界也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了，人脉还是有滴。」
「……」崔堂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无可奈何地看我一眼。
「不说带你们走向人生巅峰吧，但带你们脱离苦海应该是能做到的。」
崔堂配合地点了下头。
58.
「我怎么相信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伸手指了指大哥的兜，
「哥，你手机露出来了，你雇主发消息威胁你了。」
「还有你雇主那个b玩意儿什么德行，我们真的一清二楚，商场上就跟个阴暗爬行的蛆一样，啥脏事没做过？」
还有就是，刚才70476上线了，但是没说话。
就给我甩了好几份资料，又没影了。
资料是有关他们雇主违法乱纪的记录，还有几份附加的是他们家人的病情状态详记。
「别说脏话。」崔堂轻轻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嗷……知道啦……」我捂住脑袋。
崔堂又抬手帮我揉揉脑门。
我再抬眼，那大哥和小弟们看着我们两个，陷入沉默。
「老大，要不咱还是打他们一顿吧？」
「咱哥几个哪受过这个气啊？」
「老大咱老大不小了也没个女票……」
「闭嘴吧，人家有心救咱们。」
大哥放下棍子，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杀我们之后快的冲动。
对不起！
59.
「我们这事儿不会和警察细说，主要还是你们被胁迫的事儿需要和警察同志们讲讲。但警局笔录这个吧……你们之前干的一些事估计也得拿出来提一下。」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
「只要我们家人能好好的，我们怎么样其实都无所谓。」
我转头看看崔堂，崔堂冲我点点头。
「你们放心，你们的家人这边我们会尽全力保下来。」
「还有，我们这边其实是在研究一些生物药品，说不定能给你们的家人一点帮助。」
「我们应该会派人把你们的家人接到安全的地方医治。但我们给出的条件就是，配合我们把你们雇主送进橘子。」
「求之不得。」大哥说。
60.
「叮——剧情完成·秘密打手的威胁。」
「？啥啊，我怎么感觉是我在威胁他们呢？」
「还是对主角有威胁的……」
「嗯？」
「对崔堂的钱有威胁……」
「离大谱了啊你们！」
61.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
「坏的吧。」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强制爱、病娇剧情，我刚才不说话就是因为被世界意识干扰了。接下来你们要面对更强劲的干扰力量了哦。」
别太荒谬！
「那好消息？」
「每完成一个剧情点，你们的力量会得到提升，世界真实化也会加快！」
「……」
好消息，但没完全好。
因为我不想走那变态剧情啊特码的！
「宿主！咱格局打开啊！你不想被强制爱，你可以反客为主啊！」
？？？卧槽！
还能这么搞？！
「你看吧，之前挑衅和威胁剧情受伤害的，基本上都是崔堂及其钱包，但剧情还是完成了呀！」
「所以，强制爱的是主角就行啊！」
62.
但是吧，我没有崔堂那个变态的爱好。
我是铁血纯爱战士，怎么能干得出来强制爱的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出门，到研究所交接工作，再回来就发现，呃。
不得了啊，
崔堂这小子把自己绑起来了。
「哥？这是什么新玩法？你今天想和我搞狱警和犯人的cosplay？」
「唔……」
「还有，你是怎么把自己捆起来的？」
崔堂咬着嘴唇，用眼神示意我看向旁边那几个机器人。
「……不是，她们也是咱play的一部分吗？」
「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想上去给他松绑量量额温。
「别……」崔堂嗓子似乎也哑了。
「今天酒宴上的酒……有问题。」
我愣住，看着他阴暗地……蠕动？
「你他妈什么联想能力啊！别破坏气氛啊！」70476怒吼着。
「你倒是说什么气氛啊！这小子都难受得要死了！能有什么气氛！」
「强制爱的气氛！」
63.
「……」
「你先等会。」我让系统打住话头。
我不顾崔堂的挣扎，把他链子解了。又把他抱起来，走到浴室。
「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70476惊讶地吸气。
「你问问这小子除了跑步机，他还有没有买杠铃？」我咬牙切齿。
「不锻炼完就不许吃饭，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
我把崔堂抱到浴缸里。
「哥，衣服你脱不？不脱也行。但是穿着是不是不舒服？」
「你……我……算了……」崔堂认命地闭上眼睛，安详躺倒。
崔堂脸红得有点发紫了，我感觉我指尖下的肌肤越来越烫。
「卧槽啊别给你烧死了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上个项目的分红还没结！」
我害怕了，真的。
「记得任务啊小余！」
？？
你是真特么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美人儿，小爷命令你，不许死。」我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睁眼，抬眸看我。
「美人儿，你从了小爷我，以后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我又凑近一点，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拍在我的面颊旁。
「呃啊！好油！」系统尖叫，「你特么演啥呢！！！」
「不是你让我演强制爱的吗！」
「你这是强制爱还是土匪头子！！！」
「你就说剧情完没完成吧！」
64.
好的，彪完戏之后我放温水给崔堂泡着。
「那个，我给你留了条底裤啊，我绝对没细看。我背过去，或者我出去也行，剩下的……要不你自己解决吧，好不？」
「哦对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装蒟蒻的盒子。
「这个解热，但是你不能多吃，我给你喂一点点，应该会有用。」
「要是还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咱就别硬挺着了，直接去医院。」
「不去……」崔堂微喘着气拒绝，我也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小子脸皮儿薄。
「那等你好点了，咱就记录一下药发后的状态，或者去分析一下你喝的酒里药物成分，下次你中招之前，我给你把缓解的药做出来。」
「不要……乌鸦嘴……」崔堂泡在温水里弱声回答。
「好，那我先不讲了，你先休息一下，我走啦。」我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刚才堪堪褪去半点的潮红又涌上他的面颊。
？
红富士诶，新鲜的红富士。
65.
「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吗？这么纯情？」系统又发出新的疑问。
「我做点啥啊。真的，我也知道人家难受了，我就不该去趁人之危。」我走出浴室，怀里还抱着崔堂的衣服。
「崔堂喜欢你呀，你看不出来吗？」
「两码事。」我摇摇头，「他喜欢是他喜欢，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准备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说出来的可能只是顺从了生理本能，而不是心理意愿。我说过我纯爱战神嘛，我肯定得在他清醒的时候听到他的回应，才动手啊。」
「……没想到你竟然还挺有原则的啊！」
「等会，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没原则的吗？不理你了！」
「喂……！」
我借故屏蔽掉系统的嘤嘤呜呜，又拿起崔堂换下来的衬衫和长裤，专心地来回翻看。
「找到了……」我摸到一处沾了大片紫红水渍的布料。
可以送去成分鉴定，我猜这很有可能是崔堂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溅上去的。
这有可能是个突破口，如果溅上去的酒真的含有药物成分，我可以根据这个整点速效的缓解药。
不愧是我，药剂学小天才。
「你知道不，你刚才专心致志来回摸衣服的样子真的像变态……」
「干嘛啊干嘛啊，我这就是找找线索啊，我怎么变态了，我只是摸摸衣服，又没真对着崔堂上下其手。」
「你扒人家衣服你怎么不说！还有就是我说你变态真的是有依据的，你俩强制爱的剧情进度加了三个百分点，变态程度加了两个百分点。」
「好消息是你身上的力量现在基本和崔堂持平了，你们的力量总和与干扰力量比例变成了1:10。」
？
……也行吧。
66.
崔堂穿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好像困了。但似乎因为药的后劲大，还没缓过来，他看起来还有点虚弱。
我捏捏他的脸：「醒醒？我抱你回床上？」
「不，谢谢……」他摇摇头，语气疑惑，「这种药我之前也中过招，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无力……之前都是可以走到浴室解决的。我刚回来的时候，我还怕我控制不住吓到你，把自己捆了。到后来我才发现我越来越没有力气……」
「挺古怪的哈……」我摸摸下巴，「没事啊，你放心，咱拿衣服去做成分鉴定，到时候我给你做专门的缓解药剂，以后咱也不怕。」
「谢谢……还有，对不起，连累了你。」
「别道谢啊，也不用道歉哈。」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出资，我出力，咱俩都有美好的未来。」
「困不困？我还是扶你上楼休息吧，别一会摔台阶上了。」
「……」他没拒绝，我当默认了。
等到了楼上，他一路揪着我的袖子也不松手，我总感觉这是他不想我走的意思。
「用我陪你吗？」
床是够大的，甚至宽得能睡下三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点头也不摇头，有点别扭。
「别觉得不好意思，今天出这事儿对你精神冲击挺大，有点惊惶很正常。我可以，也愿意留下来陪你，你如果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没关系的。」
他眼睛亮了一下，忍了好半天后开始用手探向我的衣袖，牵住我的手。
「可以吗……？」
见我对他笑，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陪我，好不好？」
我给了他一个非常真挚的抱抱。
「还是可以试试依靠一下别人的啊。」
「累了就歇一会呗，我的肩膀借给你靠靠。」
他好久好久没有再开口。
就在我躺在床上几近睡着的时候，他凑上来亲了一下我的右脸。
「谢谢你。」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前还在迷瞪地想崔堂这小子竟然敢偷亲，等我醒了一定亲回来，把他嘴亲秃噜皮。
后面他嘟囔什么我听不见了，他说啥都模模糊糊的，
我索性不尝试听了，直接闭眼睡大觉。
67.
「……」
「我爱你。」
68.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成分分析报告坐到崔堂旁边。
「哥，你看没看过那些个强取豪夺的电视剧？」
「……」
「算了，我当你没看过吧，但你应该听过江湖上那『软骨散』的传说吧？」
「你展开说说。」崔堂把热好的牛奶递给我。
我喝了口牛奶。把对折的纸打开。
「有几个成分放在一起，会有类似于这种『软骨散』的效果，主要表现是降低肌肉强度，临床医学里可能会把它用作局部手术的麻醉药。」
「你吃的版本应该是药效更温和的那种，所以你会感觉到浑身乏力。」
「其他的成分嘛……都好解决，等我好消息吧。」
我转身披上实验服，走到地下室楼梯门口。
「记得好好吃午饭，我去上班了。」崔堂在玄关处叮嘱我。
「嗯嗯。」我含糊地回应。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
他昨天是不是还偷亲我来着？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本来是要计划亲回来的！可恶！忘掉了！
我赶紧跑回去扒住崔堂的手，趁他愣神的时候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下。
「……」崔堂直接宕机。
你可以偷亲，但我绝对不亏！哼哼！
「小猪别叫。」
？？？？
「？？啊啊啊啊啊——哼哼！」
你再叫我小猪我就疯给你看。
但最后崔堂是偷笑着出门的，心情似乎很好。
淦。
69.
「宿主宿主！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哦哦哦哦——」
「哪来的高猿长啸？」我惊得手一抖，晶体粉末掉进了试管口，试管里固液混合，发出细微的鸣声，我瞬间暴起。
「你可真特么得庆幸一下我手里现在不是什么易燃易爆炸的危险药品！不然这地下室连同崔堂的别墅都得炸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嗷……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对不起对不起……」
「多长时间了还毛毛躁躁的，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啊，看看情况再叫唤。你说吧，什么事。」
「嘿嘿，我可以连接到崔堂的意识啦！」
「都是因为你们剧情进度飞快哦，力量比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7了！真实化也达到了45%！继续加油！我会联络崔堂让他一起协助剧情推动的。」
我闭了闭眼，伸手把试管放到试管架上。
「真是好消息啊，那么我为崔堂点蜡……哦不，祝福一下吧。」
系统的聒噪如今不再是我一个人承受。果然啊，我和崔堂同艰苦共患难。
现在崔堂也得做好批着批着文件突然被系统吓一跳的准备了，哈哈。
「你在骂我吧！你是不是在骂我！」
「哪敢啊，怎么会，是你的错觉，绝对的。」我把新制的药片用镊子夹起来放到玻璃瓶里。
70.
「哥！你的药好了，要不要先到研究所那边给你试敏？」
「先不用，辛苦你了。」崔堂抱着纸箱子走入玄关，「给你带了礼物。」
「啊嘞？什么？系统是不是告诉你我需要新的圆底烧瓶了？好耶。」
「……」崔堂把箱子放下，又背过身捅咕捅咕手机。
「诶？不是吗？」我挠挠头，「那也谢谢你啦，你送的我都喜欢。」
崔堂又指了指盒子：「拆吧，烧瓶明天给你加急送到。」
「好诶！」
「诶？是空气炸锅啊。」
「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是想吃炸鸡，可以用这个做，用油会更少一点。要是有别的想吃的也可以用到这个……不然你有时候连吃烤肠也得点外卖。」
我会说我偷偷用酒精灯烤过烤肠吗，我不会。我只会给崔堂一个用力的抱抱并进行贴贴，然后更努力地工作。
「对了，你最近没有不舒服吧？公司有很多感冒请病假的，入秋了，你在家也得注意保暖。」
「你也是，明天记得多穿点，还有就是别再偷吃我的蒟蒻了哈，那东西吃多了也着凉。」
我真的很怀疑崔堂是蒟蒻控，冰箱里的几盒蒟蒻他每天一点一点地偷偷炫，现在只剩下两盒了。
「……好。」
71.
「宿主！今天还要再强制爱一次崔堂，真实化到70%啦！」
累了，想毁灭。
已经连续几天了，几天了！每天晚上都要走强制爱剧情。
我连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直接要求我上全垒啊？臣妾做不到，做不到。
70476开始怪叫：「没吃过猪，你还没见过猪肉跑么？」
「……那我还真没见过。」我怀疑系统的cpu真的烧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特么的……」
72.
那么来看我这几天的表现吧。
第一天：
我熬夜苦读系统给的强制爱小说，奇怪的知识似乎增加了。
我把冰棍当刀抵在崔堂脖子上：「说！你喜欢我！」
崔堂：「我喜欢你。」
我：「……不对！你应该反抗，你应该顽强不屈地回答『我是死也不会喜欢你的』！」
崔堂：「那好吧，我死也不会喜欢你的。」
系统：「他这语气根本不像强制爱了，像他妈的傲娇！」
我：「我知道！」
崔堂偷笑，我就拿冰棍敲他脑袋。
第二天：
我把崔堂按在沙发上逼他亲我，不然就把他冰箱里的香草冰淇淋没收。
结果就是他凑过来啵啵啵亲了三下，说不没收好不好，他会听话的。
我：？
系统：「这小子油盐不进！」
第三天：
「男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自信撩发。
崔堂替我理理刘海：「那我就不逃了。」
「男人，你是我……放开我的头发！」
崔堂轻轻捏住一小缕我的头发。
「嗷！」我凶相毕露。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开始奋力揉崔堂的头发。
……
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加油加油！胜利就在眼前！」系统开始鼓励我。
我瘫在床上：「不行，演不下去……崔堂那家伙把强制爱变纯爱啦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73.
我气势汹汹地把崔堂按在墙上：
「说！你之前到底是怎么病娇怎么强制爱的，教我！」
崔堂揉揉眉心：「你真的想让我演给你看吗？我忍这么久了，我怕控制不住。」
「演！」
「……」
随后崔堂冲我笑了一下。
正当我迷惑时，他迅速扣住我的肩膀，转过来，把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我按在墙上。
力道挺轻的，他还把手垫在我肩膀后面了，我不咋疼。
我突然反应过来，
超！这家伙假笑盖以诱敌！
不讲武德！
我刚想张口讲话，他右手覆着块白布，又把我鼻子和嘴捂住了。
？你小子，我低估你了啊。
74.
他倾身对我耳语：
「不痛的，不痛的……别怕，一会就好了，睡一会儿吧，我带你回家。」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
「只看着我，只看着我吧。我爱你，但为什么不能爱我……」
我超，真变态啊你小子！
油了油了，放过我吧。
「那什么……崔堂啊，你……你拿错布了。」系统弱声打断崔堂的表演，「你拿那块，好像，特么的，是沾了药的……你自己那块还在桌子上呢……」
崔堂瞳孔地震，赶紧松开手。
我安详倒地，手点过额头和肩膀：「阿门。」
崔堂担忧地蹲下来看我，想把我捞起来。
我一个鲤鱼打挺：「诶嘿，复活啦。」
「……？」
75.
「你拿的那块儿是我自己参照你这几次意外中的药，依平均比例配置的实验用品，」我带上手套，捏着那块布给他看，「你最近一回来，身上都多少带点那啥药……你自己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抱我缠我，跟只八爪鱼一样，还哭着说自己热。」
「我让徐谨安排人看着了，也嘱咐你不要乱吃东西了，但有一天你就喝了口水也能中招……」
「咱就，咱也不能一直这样是吧，对你身体伤害多大啊。这事儿真的蹊跷……我猜是世界意识在推动这事儿发展，说不定就是为了矫正剧情线呢？」
「我刚才吃了最后一版本的缓解药，真的最后一版本了。」我从兜里掏出来玻璃瓶，「试敏什么的过了，可我不放心。虽然理论上副作用已经降到最低，但是这东西归根到底是你在吃，我也得保证自己对它有十足的把握。」
我叹气：「说到底小白鼠和人体本身还是不一样的。」
他抓住我的手腕：「你拿你自己试药？！」
我吓了一跳，又咽了咽口水：「啊……呃……嗯……怎么不算呢？」
「诶，你别太生气啊，让别人试药我真的过意不去。就……就自己来了。」
「我之前和团队研发疫苗，那时候二期临床我也偷偷上了……像我这样有基础病的人群不在少数。我得把安全性和疗效摸清啊。」
「别哭啊，你别哭。」我摘下手套，用凝胶把手消毒之后，用纸巾帮他擦眼泪，「我都觉得没什么嘛。」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这药你以后也可以放心吃了。还有额外plus版本的，那款是糖豆，甜的，超级甜，我保证！」
「但是你中药也不能天天中……这也得找到解决办法。」
76.
崔堂抱着我，额头压在我肩膀上。
「下次……不许这样。」
「不许拿自己试药。」
我伸出手揉揉他后脑勺的头发，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错了，下次还敢。」
「……」他惩罚似的捏我的手。
「安啦安啦，我这不好好的嘛……」
77.
「……」
「你都不好好护着自己。」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呢？」
我的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头发。
「哥，不对的啊，哥。」
「我说一句话，你别不爱听……只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的救赎啊。有一天我可能也会离开的，有那么多意外没法预料……那个时候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可你是……我不想你离开我……」崔堂抱着我，越抱越紧。
我抿了抿唇。
「其实吧，星星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温暖谁，它的光芒也许转瞬即逝，但是它不会消失的。」
「为什么？」
我稍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轻轻指着他的心口。
「它一直在这里呢。」
「它不会消失的。」
有那么一个人，他独自走了很久很久。有春日暖风试图吹起他鬓角的发，有夏日耀阳想解冻他的心，有秋日落红祈愿着他的怜爱，有冬日飞霜吻过他的眉睫，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没有光的黑夜里要怎么挺着向前。
他问了好久好久，苍白的月亮勉强照着他面前的路。
等到福至心灵，蓦然回首。他看见星星亮起，画出仲夏夜的绚烂。
仲夏热浪一点点拍击着他的心，他分不清那是心动还是悸动。
他曾嗤笑过文学中这星星的意象俗不可耐，他曾质疑过救赎一词予人的重量。等到他终于撞见满天繁星，光辉连同无数浪漫的故事一同飞落，融化他肩头终年未化的霜雪。
原来是光明。
78.
「当时我报的客座研究生申请通过了，我可能过段时间要去崔教授推荐的研究机构工作。」
「我估计也就几个月吧，那个项目组织大概就能结束。我看了，我上辈子研究过类似的课题，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这次我可是项目研究的核心人物，嘿嘿！是有关一类流感病毒疫苗试剂的，我在行的嘞。」
崔堂又给我倒了杯热牛奶：「棒的嘞。」
崔堂的口音已经跟着我跑了嘞。
79.
崔教授最近鼻音很重，他说新研究项目可能要我一个人带起来。
没关系的嘞，我可以的嘞。
「你上辈子……」
「给你看看？」我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
系统趁着世界真实化的程度不稳定，偷偷上网做过测试。
它竟然能意外连上我原世界的一些域名。
虽然能浏览网页，但是无法发出评论，也无法改变访客量。
「余意，博士生导师……Z大首席教授……」崔堂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我的百科词条。
「2013年研制出NH-371流感病毒RNA疫苗，同年任Z大首席教授一职。」
「2015年成功研制新型β内酰胺类抗生素，效果为同期临床用药的150%倍。」
……
「呀，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我捂着脸蹲在地上。
「……2018年，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
我抬头看他，看他手指轻触屏幕，落在屏幕里我的照片上。
那是我唯一一张认真拍的照片，还是我师姐特意拉我去学校湖边拍的。
「长这么可爱，也不愿意拍个照片，以后老了想怀念青春都没地方怀念啦！」师姐笑着捏捏我的脸。
「哎！才不会老啊！我永远年轻的！」
……有点地狱笑话了属于是。
「原来这是你啊……」崔堂笑着叹了口气，眼圈又红了，「还疼吗？」
「不疼，以前习惯了，现在不疼了。」
80.
他又意外点进一个网页，
是研究所发布我去世的讣告。
我之前都没在意，后来才发现一大堆人在评论区里哭。
这条讣告还被各个官方号转发。
我的微博号也被意外地挖了出来。
不少人说我这名字给他们整笑了，笑完了又哭上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的离去是雁过无声，到现在才知道啊……」
还有那么多人为我难过。
81.
「因为你是带给他们光明的人。」
我抿着唇点头。
我是一个很怕热的人，天气太热了心脏就会不舒服。所以我才会下意识抗拒出门。
可是我其实愿意空调坏掉的情况下站在闷热的实验室里，加班加点赶制药品。
我只知道我手下操作的或许是无数人的生命线，有人要倚仗着这个活下去。而此时我自己的感受都淡漠了，我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药」。
有人能活下去了，有人的家庭不用在绝望中一筹莫展了。
或许这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我不是星星，我本身不是星星，人们对生命的期盼才是星星。
82.
转眼到了我飞往研究所的日子。
「送到这里吧，哥，再送你就得跟我一起上飞机了。」我冲他摆摆手，「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昂，记得好好吃饭啊。」
「我倒是也想和你一起走。」崔堂笑了笑，仍然没有动作，直到我上了检票口他才转身离去。
<83·崔堂>
其实那日的夕阳，崔堂记了一辈子。
她迎着光向前走着，留给他一个略有些暗的背影——机场的大玻璃窗透来深橘色的余晖，映着她周身，一切都暖得令人发慌，光辉衬得景物背后的阴影更加暗沉。
她的身子那么瘦小，可影子却很长很长。
他好像看到一个巨人在向着不定的未来前进，可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胆怯，就这样一步步地踏进那日的夕阳里。
流光似水，他感觉夕阳的光如一波波浪涌来，他的发丝与衣袖似乎都随之浮动。温暖的浪包裹着他裸露的手臂和脚踝，那点子不真实感又浮上他的心头。
直到她终于回头看他一眼，用着口型对他说：
「等我回家。」
83.
失去了崔堂的饭我感到怅然若失。
研究所给我们提供了宿舍，盒饭吃不惯，乌乌。
大半夜饿了我就敲醒系统，问她崔堂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一边啃牛肉干，一边看崔堂大半夜内卷批文件。
也是因为他公司最近请假回家的手下越来越多了，人手不够用。
这倒霉孩子。
「70476，你记得时不时提醒他出门做好防护啊，酒精口罩罐头什么的让他买买，我总感觉这几天不太对劲。」
就连我这周边也时常响起救护车的警报声，如同利爪撕开死寂的黑夜，听得人心慌。
84.
「余意宝贝，奶茶喝不喝？刚买的，大家都有了，你刚才去做数据核对回来晚了，我帮你放小冰箱里冻了一会儿。」
「谢谢与眠姐。」我伸手接过奶茶，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休息室的长沙发上。
不久前我打电话问了下崔教授的情况，周教授说他不太好，正在住院观察。崔堂也先赶过去照顾崔教授了。
「哥，你那边还好吗？」我一边记着实验报告，一边夹着手机给崔堂打电话。
「咱爸睡了一会儿，刚才发热，咳嗽还喘不上气，我们先拿盐酸氨溴索顶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行性感冒。一切都得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这两天你也注意安全，没确定是不是某种烈性传染病之前先别放松警惕，消毒防护什么的都做好。」
「好，听你的。食品包什么的我也寄你一份，到了之后我告诉你。」
挂了电话后，与眠将手机上的新闻推给我看：「这几天是不是流感突发期？好多地方接收了很多疑似呼吸道感染的病人……」
江与眠眼睛一瞪：「咱几个不会专业对口了吧……」
「不乐观地讲，有可能是。」
「不是吧……你别吓我啊。」
「咱就是学这个的，我到底吓没吓唬你，咱心里都有数的，不是吗？」我闭上双眼，向后靠着椅背。
很像。
和上辈子那次流感病毒的流行，很像。
窗外的天空染上一层风雨欲来的凝重，不可知的未来仍飘摇不定。
85.
我们被强制留在研究所，暂时是回不去了。
白日夜晚中的警笛声一声比一声刺耳，新闻与广播的警示与嘈闹的电流声混杂着。恐慌如同烙红的铁砸进人群，溅起声声尖啸。
——人们惊惶无措，却不知向何处逃窜，仿佛哪里都是危险，哪里都是死亡。
有很多科研工作者还未来得及踏入实验室就已经倒下。
而现在对药物与疫苗的研究进程，似乎也陷入了走不出的囹圄。
好像有什么力量压迫着这个世界。
「……世界意识，它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将近消亡，要抵死挣扎，把这个即将奔赴自由的世界一起拖进深渊。」
我长呼一口气。
「预计死亡人数？」
「……」系统没有回答我。
「世界真实化程度？」
「99%，就差一步了，就差那么一点了。」系统叹息一声，「如果能挺过这一次，这个世界就真的自由了。
「……我知道了。」我挺身站起，靠近窗边，望着窗外。
「我算是主角吧？」
「嗯。」
「我有力量和世界意识抗衡吧？」
「……嗯。」70476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的想法。
以我现在的身份，似乎真的做不了什么。我没有过人的成就与远扬的声名。也许没有人知晓世界的一线生机在何方。
可我希望试一下。
哪怕消失在漫漫长路上，哪怕沉眠在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钟。
「你可想好。」70476小声提醒我。
我微笑着，张开双臂拥抱晚风，暮色入我怀。经此一役，活过一遭，我何尝不贪生，我何尝不留恋。
生命啊，灿烂如歌。
独我一人，不成乐曲，救众生于水火，可谓盛大。
「所有的世界都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万物皆有始终。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这就是自然法则。但真实也好，虚无也罢，总有人拼了命想要活下去，总有人想在这循环之中灿烂一生。」
「你听得见吗？黑暗之中总有人在哭泣，总有人在痛呼，我听得见啊。我们向前奔跑，为了与不断强大的病痛抗争。」
「这个世界的人们啊，他们拥有呼吸，拥有思想，拥有血肉和有力的心跳。世界真实化无所谓，干扰命运的世界意识无所谓。于我而言他们就是真实的，他们是鲜活的生命。」
「为了大多数人的灿烂，我很愿意接受我的灭亡。」
我微笑。
「就这样吧，我要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86.
「病毒潜伏期长，传播速度极快，前期基本没有发病症状，增强了感染人群前期的活动能力，进而加强了病毒传播能力。」
「死亡率在逐步攀升，现有传播途径未明，还在尽力研究RNA基因序列。」
与眠抬头，满眼晶莹。
她看看我，抿了抿唇道：「余教授，您可以，不去吗？」
「您……不怕吗？」
我「敲诈勒索」了70476，说她最开始承诺了我，要把她的积分商城给我随便用。
我换了一个记忆篡改功能，现在所有人记忆中的，是上一世的我——一位还未猝死的「教授」。
但因为我是穿越者，原本这个世界是没有「余意」的。要给所有人捏造一段本不存在的印象，非常麻烦。
所以我额外付出了点别的代价。
不多。
半条命吧。
87.
「别劝我了，70476，尊重我的选择吧，对不起。」
「还有……」我话锋一转。
「因为70476连接了你和我的意识，所以你一直在听，对吧，哥？」
「对不起啊。」
「……」
我太自私了，为你选了那个没有我的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我的耳畔传来他隐忍而克制的抽泣声。
「崔堂。」
我第一次正经地叫他的名字。
而后我耳边的哭声悲切，如同一阵悲风夹着暴雨。它似乎穿越了辽远的时空，将他的心事一字一字地烙在我的手背上。
我也在心里默念着，期望把我的心里话传达给他。
——一定要看到花开。
——就算是替我去看我见不到的春天。
——忘了我也好。
——走下去吧，带着所有的真实。
像是诀别，又像是挽留，风绕过我的指尖，留下一片温暖。
「这是我的命，我们的使命，我们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哪怕消失在漫漫长路上，哪怕沉眠在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钟。」
「我其实还没有准备好道别。」
「但是你要记得自古以来的那片星空，是不同的星星，是一样地明亮。」
「别记得我来过。」
「只需记得你要走下去。」
为了你，为了崔教授和周教授，为了徐谨，为了一个个抬头渴盼光明的人。
88.
「……去吧。」
「带着你所希望的，去吧。」
「我不想因为私心而阻止你前进。」
「你有这种力量和勇气，是我爱你的原因。」
「只要……」
我静静地感受他温柔的声音划过耳畔。有如春风拂我面，一点点地安抚我有些许躁动的内心。
「只要这是你对这世界的爱，只要这是你所期望的未来，哪怕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愿陪你共赴。」
「我还在这里，别丢下我。」
89.
「世界真实化进度99.8％，力量抗衡比例5:3，快了，很快了……坚持住。」
「余教授」的身份是我进入研发区域的通行证，自我来后，研发进程再次以迅疾的速度推进。前方似乎已经有了微弱的光亮，而我们仍不能停歇。
是看不见的烽火，是弥漫满城却难以淡去的硝烟。
但总有一天，一切会有转机。我愿意抵上我的性命，相信光明的到来。
「崔堂又捐献了三亿资金，以援助物资紧缺的疫区。徐谨现在活跃于物资运输一线，崔教授的状况最近有所好转，也在尝试为你做一些资料整理……」
我听着70476向我传达的信息，微微笑着闭目养神。
「他们真的，我哭死。」
其实从来不是我一人在拼命。
这是我所爱的。
是我誓死想保护的。
值得的。
90.
「教授！您……」
「我没事。」
我刚伸手捂住不断涌着血的鼻子，下一秒就有血从我的嘴角边溢出。
「教授，您别挺着了……您身体不好的，不是么？交给我们吧。」
「我死不了，别担心我了，多想想，外面死多少人，我又算什么？」
我出了实验室，处理干净污血后，在玻璃窗外用麦克传音。
「国内大部分疫苗都是病原体的灭活疫苗，但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现在全体人员听我指令——」
「尝试攻破RNA型疫苗，由制造S抗原蛋白的RNA片段代替普通灭活病毒发挥作用，此类疫苗尚未在国内研制发行，但致病风险更低。」
我又狠嗑出一口浓血。
「十分钟之后我会回归岗位，请各位研究人员做好攻坚准备。」
91.
最后一夜了。
我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释然一笑。
我的意识与世界意识在最开始的融合，使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与它分开。
原来如此。
原来自最开始，此般结局便不可避免。
但我能坦然地面对陨灭与消亡。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不真实。我会随着水流离去，顺着风过消散。「余教授」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线上，于是我将自己的存在还给了这一草一木。
他们的记忆里将不再有我。
「没有人会记得你……」70476哽咽着说，「也许只有崔堂能记得，但是你的牺牲仍是无人知晓……」
我笑一笑。
「我说过什么？我说过哪怕我籍籍无名，哪怕我的离去悄然无声，只要我所爱的能继续走下去，我就从未消失。」
「把崔堂的记忆也消了吧，对他来说，太难受了。」
「与其铭记一段再回不来的灿烂，莫不如让他当作从未有过。」
我站上顶楼，暮色深沉，此间唯余星辉闪烁。
别记得我，请铭记那些灾难中挺身而出的英雄。
别怜惜我，请带着我的希望走下去，我此生无愧、无憾。
别哀痛我。
请理解我，成为我。
——请放心拥抱真实而灿烂的未来。
——我所爱的人们啊。
92.
「不问问崔堂怎么想的么？」70476的语气渐渐悲伤，「你去想啊，去想想啊……你觉得他会选哪个？是你，还是真实？」
「你觉得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么？」
「纵使他无数次渴盼真实，但你才是真正点燃他生活的人。」
我无奈地笑笑。
「下一场雨吧，洗刷掉一切阴霾与苦痛，还这世界的人们一片安宁，一片真实。」
「让世界忘了我，无所谓留名史册。只需让我爱的人不再受所谓命运约束，不枉我此生。」
「既然结局如此，我愿坚持面对。」
……
「那么，如你所愿吧。」
「再见了，亲爱的宿主。愿有缘再见。」
我再次张开双臂。有冷风穿透我的身体，带着我内心的温热，向着远方飞去。
「再见了。」我轻声回应，回应70476，回应这个世界。
羽化而不登仙，消散而不留名。
但纵使粉身碎骨，我不枉活过这一遭。
雷声乍响。碧波寰宇，一草一木，一切景色融进倾盆大雨之中。
无处是我，无处不是我。
【正文完】
【True End番外：Heaven knows】
0.
「本台播报：关于针对此次流感病毒而研制的新型疫苗制剂与特效药物通过临床实验，已计划投入生产，将在不久后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崔堂关掉电视，缓缓靠在沙发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挣扎沉沦了好久才终得清醒。
他好像在梦里用尽了自己的力量，只为留下一个人。
是谁？
1.
「这几天挺奇怪的，好像到处都在下雨。」徐谨在电话那头叹着气，有机器的嗡鸣伴随电流声传来，「唉，早知道昨天不洗车了……」
「……嘿？兄弟？」见崔堂许久未答话，徐谨又唤了他两声，「怎么了？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啊，怎么，失恋啦？」
崔堂沉默良久：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似乎忘记了一个于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自那场大雨之后。
3.
「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是不是你最近太累了？让周教授崔教授多陪陪你吧，感觉你这几天精神状态真不咋好啊。」
「……谢谢。」崔堂阖目，缓缓闭上眼睛，用拇指摩挲略有些发皱的信纸。
4.
那日雨停后，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但当时他头痛欲裂，还未等他仔细读完那封信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窗外早瓢泼大雨已止了声息，唯余一抹淡淡的彩虹斜斜挂在半空。
「致亲爱的崔先生：
不必纠结我是谁，我从未对你抱有恶意。
我在偶然间听过你数年的纠结，故而想送你一个礼物。
等黎明将至，风雨暂歇，
打开窗吧，那是属于你的，第一个真实的破晓。
————余言难叙，其意不尽」
短短的几字，他却觉得像是滚烫的开水迸溅的水滴，砸在他的心上，伤痛而难消。
他细读了几遍，又因着读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莫名烦躁，深呼吸了几次后他搁下信纸，走向冰箱。
他翻找着冰水或饮料，却在看到空起来的那两格位置后，难得地怔愣住。
——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那是很特别的一个位置，是他曾向厂商要求过的冰箱设计——单独镶嵌的格子，每次打开冰箱他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那里。那里经常被他用来盛放很重要的东西。
空置的格子看得他心里发慌。
他犹豫片刻后又关上了冰箱门。
仿佛是世界给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总让他有诸如此类的错觉——似乎有谁来过，但他不再记得。
他又想起那封信上的话，于是他走近窗前，拉开厚重的帘子，打开窗户。
一股夹杂着雨后青草腥味的湿冷扑面而来，天边的光霎时间盈满整个房间。他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睁不开眼，恍惚了刹那后他努力凝神望向窗外。
——似乎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某种新生。
4.
他犹豫着将手伸出窗框。
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晨风似在真挚而温柔地吻着他的指尖，为他捎来一阵不知名的温热。
那些一直攫取他意识的力量消散了，逼着他低头就范的压迫感也已然殆尽。再也没有什么枷锁试图束缚他的灵魂，好像他终于能放心地、自由地活一次。
那么所谓代价是什么？
「黎明将至，风雨暂歇。」
所谓黎明皆生于极暗之时，一切风雨亦来自压城黑云。
那么极暗是什么，黑云又自何处来？
「余言难叙，其意不尽。」
字字不提牵挂，可他偏生觉得那字字都是牵挂。
难叙，又为何不叙。
——无非是不能叙，再无机会去叙了。
他想着，又莫名有些困倦了。
5.
大梦一场。
他再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已是黄昏——好在这是休息日，他有足够的时间重温这个梦境。
他抹去满脸的泪水，试着回忆不甚清晰的画面。
他不小心触碰到耳机的播放键，熟悉又陌生的乐音缓缓流淌进他的脑海——这倒是让他的迅疾的心跳渐渐变缓。而后他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了些许。
——There's no time to waste.
——盛大的告别里，
——In this famous goodbye.
——没有时间可以挥霍。
他看见自己在一个无尽的长廊里奔跑，他告别过无数人——他的父母，行为举止总是很奇怪的徐谨与她周围的友人，一次次出现又一次次消失的、看不清脸的女孩。
他自长廊那头的生而来，又想向尽头的死而去。可他似乎永远达不到那个尽头——回路逐渐模糊，彼岸又遥不可期。
他无数次回到同一个时间节点，他也尝试过违逆这种循环，试图寻出自己的路。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无计可施——
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已经彻彻底底地迷失在这些循环里。
他其实感受不到爱。
有无数人开口说过爱他，也渴盼着他的回应。
可他什么也得不到——他又一次坠入轮回。他在不断重复着上演的悲剧里终于意识到，他从没得到自己渴求的那份东西。
他意识里对自由的渴盼疯长着，那些荆棘的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和血肉一起生长。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会牵连起那些尖刺，狠狠地刺激他的神经，给他带来血淋淋的痛楚。
他不想就这样妥协。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呢？
光明在何处？前路在何处？真实在何处？自由在何处？
他疯过，嘶吼过，甚至想过抹杀自己的存在以达到终点。
到了最后他绝望到不再反抗，任由自己的灵魂飘向未来。
就在他再也不相信光明的时候。
——There's angel landing on the shore.
——翩落于岸边的天使将与我同行。
他周身暗沉的烟散去，他看见路灯下的女孩正抬眸望着他。暖黄的光洒在她半边肩膀上，让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光明。
她将棒棒糖递给他。
「哥们儿，真的，我挺理解你的。」
……
理解么？
他起初是不信的。
她看起来如此年轻又活泼，他不相信她会理解那些长夜里的苦痛。
直到他缓缓走近，剥开了那些象征神秘的雾——于是他看到了她心里的那个世界。
有痛楚，却也灿烂。他觉得不可思议，她似乎淡漠了自己的生死，却同时尊重着生命。
他下意识觉得矛盾，仔细想来却又觉得合理——经历了痛苦与风雨，她已不在乎自己的身名，但是她会说：「在无尽的远方，千千万万的人，都与我有关。」
因为痛苦，才更想守护他人的灿烂。
6.
他想再去回忆，却发现自己对梦的记忆止在这里了——最后一幕是她伸出手，微笑向他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
她的名字。
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楚。
「如果还有这样的梦……是不是能让我再见她一次？」他喃喃自语着。
一次，一次就好。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她对自己很重要。
他靠在沙发上，期待下一个梦境的到来。
7.
「余言难叙，其意不尽，」
「余言难叙，其意不尽，」
「余言难叙，其意不尽……」
他将信放在胸口的位置，重复着呢喃。
又一次梦醒。
「余意。」
他的指尖摩挲过纸面，心却隐隐作痛着。
8.
——So lay down with me.
——所以请躺在我身边，和我共同守候。
——Let the river run dry.
——直至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那个人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对生命的理解与希望分给他一半。
她很轻易地看穿了自己外表的淡漠与坚强，看到了历经无数次轮回后那个颓败丧气的灵魂——他自认为自己的内心不似外表那般强大迷人。抛却开光鲜亮丽的外壳，他也只是个略有点绝望的普通人罢了。
每日的生活没有什么盼头，连饭菜也失了色味。
「可是你做饭真的很好吃，哥。」
「哥，你不懂，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
「你看，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真不真实。」
「但我就是会因为美丽的事物感到快乐，无论真假。所以别难过了，来，和我享受一下幸福感嘛。」
……
他那时困于噩梦，不安感仍不曾淡去——陷入沼泽许久，陷入黑暗许久，当他真正见了光明，反而会因患得患失而彻夜难眠。
如果……
……
「来，躺这儿，咱俩聊聊呗，哥。」
「你抬头看看天上。」
……
——Smile darling, don't be sad.
——笑一个吧，亲爱的，莫要悲伤。
——Stars are going shine tonight.
——今夜群星闪耀。
7.
——Tell me where the good man go.
——请告诉我那个人身往何方，
——Before I wash away.
——在我淡忘那对熟悉眉眼之前。
她牵过他的手，陪他看过那么多的朝霞日落，告诉他，他非无所依靠。
实际上她做了太多足以让他敬佩的事，他常常路过地下室的门口，看见灯火彻夜不熄。他见过余意捧着药片，兴奋得像是捧着天上的星星。
他知道余意心中愿景，他本应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泪水不知从何时滑落，他本想伸手触碰余意苍白的手背，却发现自己半透明的指尖穿透了她的皮肤。
还是梦，他没醒，他其实自那日大雨之后就从来没醒。
他想再拥抱她，想问她如果我深爱，我为什么会忘了你，想问她你究竟去了哪，想问她你现在身往何方，想问她在彻底忘了你之前，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等我回家。」
等她，等着她，目送她走进温暖的余晖中。
在她身后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她，为她的理想添上一层色彩。
那日的夕阳，他记了一辈子，他本应记一辈子。
他不该忘的。
——Walk me down the old brick road.
——让我循着这一条旧路走到底，
——So I can die where I met you.
——我就能在与你初见之地安然阖目。
8.
很可惜他好久没梦到她了。
一切记忆终止在她走进夕阳的那一日，那一句「等我回家」他再也没有听过第二次。
身边的喧嚣不似曾经那般机械刺耳，虽然还是吵闹，但平添了几分温暖与人间烟火气。路上来往的行人有了真切的面庞。
爱在世间弥漫着，一言一语，一字一句，满是质朴的情。
他感受着活在这尘世繁华里，渐渐淡忘曾经的自厌与苦痛。
不过他不敢忘，也不想忘记她。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回归那个梦里。
他找了很久，直到他偶然间看到自己零零散散的创作。
他读着读着，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像是在旁观某个人陌生的人生。可他其实清楚得很，那次次悲欢离合，皆是自己的过往。
……
「哥，你不想学金融，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比如绘画唱歌什么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
……
「别呀，我很认真的！现在不就在一起嘛，你认真想想。」
「或许……写作之类的吧？」
……
「把你和我的故事都写下来……」
……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留下的信纸与自己的手稿一同拥在怀里。
——Hold me like we're going home,
——请抱紧我，宛如在家的庇护下。
——Turn your tears to rain.
——你的悲痛却坠入满天雨滴。
他察觉到周围吵闹无比，有呜咽声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响，刺痛着他的耳膜。
他蹲下身吼着，试图掐灭一切杂音的源头，直到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哽咽沙哑——原来是他自己在哭。
只有他一个人。
自那场大雨后就只有他一个人。
——Bury me beautiful,
——我的躯体将在鲜花绸缎中凋零。
——Heaven knows how I loved you.
——只有上天知道，我有多爱你。
……
9.
「崔老师！」一个年轻的姑娘捧着书凑上前来，「我在那边大老远就看到您了！刚开始还不太敢确定……您看，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您的文字很温柔细腻，也很有力量！人物的精神内核也相当伟大！我太喜欢您的书了！」
崔堂望着纯白书皮上的烫金字迹，沉默半晌。随后微笑着接过姑娘手中的钢笔，在书的扉页上签下自己的笔名。
「崔老师，您这戒指真的好看！您是已婚了嘛？祝您和太太百年好合呀！」
「嗯，」崔堂冲着她礼貌地笑了一下，「这本书的人物原型就是我的爱人。」
阳光温柔地抚过书的封皮，映出其闪亮的名字——「余晖之中」。
——Smile darling, don't be sad.
——笑一笑吧，亲爱的你，请放下它。
——Stars are gonna shine tonight.
——今夜群星将歌颂你我。
「那些同帆一般的信纸，能不能寄出那句我爱你？」
「你知道吗，你执意想救下的那些打手现在已经从良，他们的家人也因为你的药重获新生。」
「你的疫苗和特效药非常有效。」
「你所爱的都好好地活了下去……」
——Father hear your son.
——天神倾听人间百态。
——Do the good die young.
——可惜答不出为何好人易逝。
他望见远处万家灯火通明，世间病痛的阴霾终于散去，人们在所及之处留下长长一串的欢笑声。
他继续向前走着，带着一个个曾经的梦。因为他知道她曾经说过，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走下去，算是替她见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于是他走遍人间，见过无数花开花落，获得过荣耀与称颂，却也期待着能和某个人在下个街角再次相遇。
——Let the sun go out.
——美好的时光会随风逝去。
——Tear the bridges down.
——让它离走吧，不要以泪送别。
夕阳再一次落下，他见着纸张因风动翩飞，向着天边而去。
——I'm on my way, on my way.
——我仍在期望回到我的家，
——I'm going home.
——我的故乡，
——Home.
——我的爱人所在的地方。
10.
——Heaven knows, how I loved you.
——上天知道，你仍在我心中。
——And how I loved you.
——至死不渝。
11.
——Tell me where the good man go,
——告诉我，她身往何方。
——Before I washed away.
——在我放下一切，孑然一身之前。
他一步步踏碎晚霞留在小径上的长影，回到他们初识之地。他又见过那家便利店，橱窗里放着她爱吃的饭团。
夕阳尽颓，一切景色融进漫漫暮色之中，街灯亮起，将暖黄色的光抹在他的背上。
——Walk me down the old brick road.
——请让我在沿着这条旧径重温最后一回，
——So I can die where I met you.
——我便能在与你初识之地吟起生的颂歌。
街灯如初，再一次照向他，可是他身边再没了当初的阴影。
因为他身前飞起无数星辉，是黑暗之中亮起的烛光，是于长夜里浮动的萤火，继续照亮他向前的路。
——Hold me like we're going home.
——抱紧我，因为我们总会归家。
——Turn your tears to rain.
——笑一个吧，无需挂念。
他背靠着树坐下，感受萤火虫散发的光芒入他满怀，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无处是我。」
「无处不是我。」
辉光轻摇，浮尘游动，似乎真的有人拨动了沉寂的夜色，向他缓缓走来。
——Bury me beautiful.
——让我得以宁静安息，
——Heaven knows how I loved you.
——苍天为鉴，吾爱如初。
【全文完】

攻略男主第十次失败后，系统放弃了我……
转而绑定了我爸。
于是我爸抓起男主就是两个大逼斗：
「就你这小崽子害得我幺乖儿半夜掉眼泪？！给老子死！！」
1
当谢哲当众将我熬夜烤制的蛋糕砸在我脸上时，系统冷冷宣布：
【男主谢哲对顾西好感度-10，男主好感度 80】
【男主谢哲对顾西好感度-180，男主好感度-100】
【宿主顾西，攻略男主失败】
脸上顶着黏腻的蛋糕，耳边灌满其他同学的讥笑，我手脚冰凉。
难道又要经历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电击惩罚了吗？
然而预想中的惩罚与时间回溯却没有发生。
【经系统审判，宿主顾西魅力值太低，无法完成系统任务，即将销毁灵魂】
销毁……灵魂？
一股寒意直钻脊梁，我两腿一软，竟当众瘫倒在地。
谢哲嫌恶地后退一步，冷冷俯视着我，仿佛在看一只摇尾乞怜的败犬。
我攻略谢哲十次，前九次不管我怎么费心讨好，只要谢哲的白月光一出现，他对我的好感度都会瞬间清零。
而接下来我越试图挽回，谢哲的好感度倒扣的就越多，直至我任务失败。
但这一次不同，我不顾被群嘲为「谢哲的舔狗」，眼看谢哲对我的好感度即将升满。
结果就在他生日这天，毫无征兆地扣光了所有。
从希望一下坠到绝望——
简直像在故意戏弄我一样。
我脸色苍白，麻木地闭上眼，等待自己魂飞魄散的结局。
【滋滋——销毁程序故障……启动备用方案……】
【解除绑定……重新绑定……】
下一秒，酒店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包厢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刷刷看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身披象牙白长袍，腰别九龙桃木剑。
更夸张的是，他右手两指间还夹着几张有模有样的朱砂黄符！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唯有我怔怔扭过狼狈的脸，轻喃一声：「爸？」
听得这一声，门口清疏隽朗的男人眼眶都红了：「幺乖儿……」
与此同时，离门较近的几个同学也清楚看见，男人手背上迸出两道狰狞的青筋。
男人大步冲来，揪起谢哲就是两个大逼斗——
「就他妈你这小逼崽子害得我幺乖儿半夜掉眼泪？！给老子死！！」
这下在场的人都懵了，我更是听见那熟悉的系统声音响起。
【重新绑定宿主：顾起。年龄：39】
【魅力值：满头大汉，日均追求者十名以上】
我：……？
随后，我又听见脑海里响起一道从未有过的声音——
【嘶！哪儿来的疯子？力气好大！等等，他刚才喊顾西什么……】
那是，谢哲的心声？
【男主谢哲对顾起好感度-50，男主好感度-50】
包厢里的其他同学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纷纷要来拉架。
而顾起抬手「啪啪！」几张黄符就甩过去，正中来人脑门。
「咦惹！」「啊啊什么鬼？」
哪怕不信这玩意儿，但任谁被贴上都会觉得膈应，拉架的人一时全退避三舍。
顾起接着掏出诺基亚就是一通吼：「左下秋！你他妈现在就给老子下山！这有脏东西！老子要摇人！！」
吼罢，对上愣神的我，顾起又川剧变脸似的温柔至极：「幺乖儿别怕啊，阿爸有分寸，不会影响你将来考公的。」
我：「……」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系统放弃了我，绑定了我爸，要我爸攻略男主。
而我爸似乎把男主当成了拱自家白菜的鬼火少年……
打算弄死他丫的。
眼看一袭白衣气质儒雅、好似修仙小说里翩翩师尊的男人满脸杀意，我终于回神，上前拉住顾起。
「你和我出来一下。」
除去刚才的意外，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顾起「爸爸」了。
等我走出酒店包厢，却见跟出来的顾起还拖着谢哲……半昏迷的谢哲。
我不禁一阵心慌，下意识想过去救他、护他。
甚至打心底里宁可受到伤害的人是自己。
然而我才伸出手，才想起系统已经与我解绑，我不再需要费心讨好谢哲了。
我的世界，不再用围着谢哲打转了。
我僵着手，微微愣着，想笑，又有些想哭。
我……自由了？
不，还没有。
察觉到我的异样，顾起误以为我这是在心疼谢哲，神情难受：「幺乖儿，你真喜欢上这小子了？」
喜……欢？
谢哲家境贫寒，还是白月光家资助他上学，而他也凭借自身努力坐稳第一宝座，赢得了全校无论寒门还是纨绔的尊重。
但谢哲的性子寡淡，平日少言语也不爱笑，我却清楚他的笑颜有多惊艳，而他冷漠背后无意展露的温柔，更是叫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容——
哪怕他的那种温柔，从来没有落在我身上过。
谢哲将他的温柔，全部都给了他的白月光一人。
此刻面对顾起的质问，我沉默下去。
攻略谢哲十次，次次上心，我对谢哲或许有过真的喜欢……
【男主谢哲对顾起好感度-30，男主好感度-80】
也就在系统播报的刹那，我一脚正踹在谢哲脸上，叫他彻底昏死过去。
先不管喜不喜欢，总之不能让谢哲再扣顾起的好感度了。
而这一脚，也算是报了他方才当众把蛋糕砸我脸上的仇。
顾起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幺乖儿，你这是……因爱生恨了？」
「……」
我看向周围，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脑袋里传来什么声音？」
顾起也沉下眸色：「听见了，它自称什么『系统』，说什么『攻略』什么『好噶度』的。」
我：「……」
我：「那是好感度，不是好噶度。」
所以他是听错了，这才上来就把谢哲往死里打吗？
顾起尴尬地咳嗽一声：「咳，阿爸许久没下山，都听不懂这些新鲜词了……所以幺乖儿你之前，就是被它给控制了吗？」
想起那一次次仿佛被刀尖割开筋骨的惩罚，我颤了颤，垂着眼缓缓点头。
再抬眼，却见顾起的眼睛又红了，不光是心疼的红，里面还潜伏着叫人胆寒的戾气。
「好、好……幺乖儿你等着。」
说罢，顾起忽然咬破指尖划过眉心，再猛地将手伸向头顶，仿佛那里正插着三炷香似的用力一掰！
接着他手里像是握住什么东西，抡麻麦似的左右在地上用力摔打。
【警告！警告！宿主正在殴打系统！宿主正在殴打系统！】
听着脑海里系统的播报，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系统……原来是可以被拽出来打的吗？
【警告！宿主必须立刻停止殴打行为，否则系统将对……】
不待系统威胁完，顾起摔打的动作就愈发凶残，他甚至还用上了脚踹。
【请宿主不要……滋滋……请宿主不要殴打系统……】
终于，系统强硬的语气软了，甚至还用上了「请」字。
然而顾起却丝毫不领情，他又咬破右手中指，像是要凌空画符。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彻底变成了尖叫：
【男主谢哲好感度加一度，前宿主顾西的高考成绩就加一分！】
顾起画符的动作一下定住了。
「用我女儿拿捏我是吧……」
说着，顾起缓缓垂下胳膊：「行、行。」
他先是松开手里看不见的东西，接着重新揪起地上昏迷的谢哲，拍拍他的脸。
「喂，小子，醒醒。」
「你知道有句俗语叫『打是亲骂是爱』吗？」
指尖血糊了谢哲满脸，顾起笑得阴惨惨：
「老子爱你。」
2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爸爸是个神棍。
别的孩子开心了可以找爸爸撒娇，但我不可以，因为我的爸爸正忙着捉鬼。
别的孩子受伤了可以找爸爸安慰，但我不可以，因为我的爸爸正忙着收徒弟上山学捉鬼。
别的孩子委屈了可以找爸爸撑腰，但我不可以，因为我的爸爸正忙着躲要举报他的热心群众。
我的爸爸缺席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半个青春，甚至在妈妈的葬礼上……
甚至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
然而现在，他却要帮我攻略男主——
至少是物理意义上的攻略。
谢哲被五花大绑在板凳上，顾起蹲在他面前，擦拭他身上的伤口。
「条件有限，没找到碘伏，就拿碘酒凑合一下吧。」
说着，顾起笑盈盈看向谢哲：「怎么样？我亲自帮你处理伤口，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好，想给我加点什么？」
「……」
【男主谢哲对顾起好感度-10，男主好感度-90】
此时无声胜有声，顾起登时变了脸。
他把手里的棉花一摔，扭头朝我告状：「幺乖儿，这小子不识好歹，狗咬吕洞宾！」
我：「……」
碘酒是碘和酒精的混合物，两者都会引起伤口疼痛，相加则是痛上加痛。
顾起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板凳上脸色煞白、冷汗泠泠的谢哲，我觉得但凡他是个间谍他都招了。
尽管如此，谢哲依旧咬牙不肯呼痛，一对漆黑的眸厌恶地瞪向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光是自己纠缠我还不够，这是叫上家里人要强逼我就范？】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真叫人恶心！】
【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喜欢上她。】
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我是长了嘴，可这一筐天方夜谭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与系统解绑后，我不仅能听见系统的播报，还能听见谢哲的心声。
冷漠的、憎恶的、避我如蛇蝎的心声。
在他看来，我不论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他会听我解释吗？
也就在这时，临时开的客房门被「咚咚」敲响了。
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西西——」
那声音懒洋洋又轻飘飘，像是撩过青湖的竹叶，平白多出些叫人心痒痒的媚。
顾起过去开门，却见门外的青年穿着背心大裤衩，蹬着人字拖。
唯有头顶一根木簪固定住随意挽出的发髻，叫他看上去没那么像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大爷。
「呦，师父。」
随口朝顾起敷衍了句，那青年就直奔我而来：「我们的西西长成大姑娘了呀。」
说着，他笑眯眯冲我张开双臂：「你小时候师哥还抱过你咧……」
下一秒，青年就被顾起勾出的一脚给绊倒，正脸「吧唧」朝地。
「左、下、秋。」
顾起露出死亡微笑：「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要敢打我幺乖儿的主意，为师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茅房里打灯笼——」
找死。
左下秋从地上爬起身，摸摸鼻子：「不敢，师父，徒儿不敢。」
话虽如此，在顾起看不见的角度，他又冲我偷偷眨眼，做出口型：
喜、欢。
而我站的地方恰好与和被绑在椅子上的谢哲在一条直线。
好巧不巧正对上左下秋的口型，谢哲猛地呛着，牵扯到伤口又痛得直吸凉气。
【这轻浮男！】
因为谢哲的动静而抓到左下秋的小动作，顾起黑脸揪住左下秋的耳朵：「看哪儿呢？」
【男主谢哲对顾起好感度+5，男主好感度-85】
听见系统冷不丁的播报，我先一愣，接着眼前一亮。
原来这样也可以增加好感度？
所以好感度不一定关乎浪漫与爱情，帮忙出气或报复也会叫人心生好感？
那假如先想办法叫谢哲讨厌左下秋，再让顾起当着谢哲的面暴揍自家徒儿……
只是论讨厌，谢哲现在最憎恶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难不成要叫顾起大义灭亲？
「嘶痛痛痛。」
左下秋被顾起揪得龇牙咧嘴，赶忙掏向裤兜：「师父，东西我给您带来了啊。」
我看去，左下秋掏出的「东西」像极了药店里常见的那种眼药水。
似乎是预料到我会好奇，左下秋还有空冲我眨眼：「这可不是普通的眼药水哦，里面装着的，是牛眼泪。」
牛眼泪？我难掩惊讶。
民间的确有这种传说，只要往眼睛里滴入牛的眼泪，就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那也是对普通人而言，像顾起这种职业神棍，不应该像灵异小说那样会「开天眼辨鬼神」吗？
同样猜出我的疑惑，左下秋接着道：「因为师父自身太弱啦，只能借住牛眼泪等外物……嘶痛痛痛，师父、师父耳朵要被拧下来了！」
顾起似笑非笑：「再多说一句别说耳朵，老子把你嘴都拧烂！」
「所以，我们到这……是真的要捉鬼？」
我不敢确信。
作为神棍的女儿，顾起从没打算让我继承衣钵，也从不肯叫我接触这些。
过去的十八年里，我一直活在阳光下、阳世间，还有唯物科学里。
从给谢哲庆生的酒店包厢到这老破小宾馆，为何顾起会突然决定将我拉进他的世界——还要把谢哲也绑来？
「总之，这是一个急单。」
顾起咳嗽一声，食指和大拇指摩擦做出「价钱」的动作：「这出的很高。」
为了赚钱，果然，还是为了赚钱。
比起妻子和女儿，在顾起眼里，最重要的还是钱。
我眼帘垂下，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还是一阵刺痛。
【她……】
谢哲复杂的目光仿佛短暂地掠过我身上，心声也只说了半截。
因为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那种强烈的被窥视感。
封闭而散发出霉味的宾馆标准间里，米黄色的墙纸上均匀密布着花瓣形状的装饰。
南方多阴雨，似乎又因为受潮的缘故，上下的墙角处滋生出了大片黑色的霉点。
那乍一看没什么，毕竟这种廉价宾馆你也不能要求它多干净。
但随着那种窥视感越来越近，墙上有些霉点刚好生在花瓣图案的正中央，便越看越像是人的瞳孔。
黑色的、直勾勾的、密密麻麻的瞳孔。
正悄无声息地盯着屋内的所有人。
胳膊上漫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我打了一个寒颤。
顾起也冷了神色，气场一变。
唯有左下秋还笑眯着眼，边揉着耳朵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怖的话：「师父，这个偷窥鬼，就是我们今天要祛除的对象吗？」
顾起没答话，只稍稍颔首：「不急，再等等。」
真的……有鬼？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逐渐加速。
顾起带我来的这家宾馆在当地也小有名气。
并非因为实惠，也谈不上舒适，而仅因它的住户只有女性。
宾馆的老板是个有些中年发福的男人，提起这点他也是苦笑。
当然不是他故意限制顾客性别，而是但凡在他宾馆住下的顾客是男性。
那顶多住一晚，第二天准要退房。
问那些人原因也是多种多样。
有的说从来不做梦的自己在这儿做了一夜鬼敲门的噩梦。
有的说自己在梦里像是被人拿针扎，痛得要死又怎么都醒不过来。
就算宾馆老板在走廊装上监控，再查监控也什么都没拍到。
也有男顾客不信邪，坚持住下去，结果被各种怪事折磨几夜差点精神崩溃。
而相反的，住在这儿的女顾客无不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啥事也没有。
久而久之，男顾客不再上门，这里当真成了女性专属宾馆。
为此，有些女性明明负担得起更贵也更好的宾馆，都要特意住到这来，只图个全女环境的安全。
原本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只要有生意能赚钱，不管什么性别宾馆老板都乐意接待。
然而从半个月前起，宾馆里怪事就又升级了。
有女顾客反映，她半夜回宾馆，发现电梯前站着一个女人。
旁边的楼层屏幕上明明显示着「1」，那女人却既不开门乘电梯，也不是站那儿回消息或玩手机。
她就只是那么垂着两手自然站着，披散着长长的黑发，穿着睡裙一样松垮的衣服。
女顾客当时心里有些发毛，但也没多想，就伸手摁下电梯的上楼按钮。
于是电梯门立刻打开，女顾客走进电梯，却见那女人也跟着进来。
出于警惕，女顾客本想等那女人先按下楼层，结果女人进到电梯后只贴在电梯壁上，一动不动。
眼看关上的电梯门因为得不到指令又要打开，女顾客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摁下 4 楼的按键。
而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那女人也只是垂着手悄无声息地站着。
女顾客回忆说，她当时都没敢转头去看她的正脸，甚至不记得对方有没有在呼吸。
总之等电梯到了 4 楼，女顾客逃也似的跑出电梯，在拐角处忍不住回了下头。
就见那黑发女人还站在即将闭合的电梯里，一对漆黑的眼透过越来越小的缝隙。
紧紧盯着远处的她——
「嘶……」
光是听顾起的简单复述，我都感到浑身发凉。
刚才进宾馆前我就注意到，这栋由老房子改建的宾馆最高只有 4 层。
换句话说，4 层已经是顶楼，那女顾客口中的「女人」到 4 楼还不下，便是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回任何楼层的任何房间。
大晚上的乘电梯玩，从活人的角度评判的确诡异，但若从鬼的角度……
总之，不少女顾客都反映自己晚上回来或遇到或瞥见那黑发女人，心里瘆得慌，要求退房。
这下男顾客住不了，女顾客也跑了。
眼看生意没法做下去，宾馆老板才「病急乱投医」，找到顾起这么一个江湖神棍。
【呵，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只怕是竞争对手妒忌，故意请女演员恶整，好坏宾馆老板生意。】
听见谢哲的心声，我无法反驳。
毕竟从小到大不管顾起在不在身边，我都没见过所谓的「鬼魂」或「灵体」，甚至连一桩灵异事件都没碰上过。
「幺乖儿……」
像是担心我会害怕，顾起伸手想摸摸我的头，却被我应激地向后躲过。
这下顾起的手僵在半空，我也更加靠近被绑在椅子上的谢哲。
见状，顾起眼底闪过受伤，有些落寞：「幺乖儿就这么挂念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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