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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娱乐]有没有好看的古言打脸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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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好看的古言打脸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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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
有没有好看的古言打脸爽文!!!?
我与赵郁安在边关守城三年,即是战友又是爱人。
直到接圣召回京,不过三日他便成了公主府常客。
他将我们定情信物还回,言说与我再无可能。
他会成为天下的皇,贵不可言。
可我摔了信物决定抛下他后,他却跪地求合。
1
边关守城三年,击退敌军不下数十次,我从将军护卫升至三品统领。
老将军将两坛酒赐给我与赵郁安,说是京中圣召,我们明日便可回去了。
我们心中自是高兴的,毕竟离京已有三年。
本以为会与赵郁安畅谈一晚,毕竟我们表面是战友,实际则早已经偷偷成为恋人。
这些年,他救过我,我救过他,早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等至半夜不见人来,我就提着酒来到赵郁安的营账。
结果却被他门口哨兵拦下:「盛统领,赵统领说他今日早早休息,谁也不见。」
我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强求的回去了。
回京路上,我以为不必再隐瞒关系,毕竟他曾说回去后便会娶我为妻。
但没有想到,整整十日,我们都没有说上几句话。
直到京城后,我们各自回到府中。
再相见,已经是他亲自还我阴阳玉坠的一半,道:「以后我们便是同僚,再无任何关系。」
我心好似被什么使劲儿捏了一下,疼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走的冷漠决绝。
我不服气,伸手拉住了他,看着他冰霜一样神情,我竟没有办法说出半个字。
赵郁安甩开我的手,说:「请盛统领自爱。」
我冷笑,「三年前的冬日,是你说永远不会放开我的手,如今便让我自爱了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最后说:「我这是为你好,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们有缘无份。」
「那至少要让我知道为何突然间如此对我。」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2
可是赵郁安竟然上上下下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身上的伤疤没有五个也有十个吧,手上的疤更是丑到不行。现在你走出去,穿上罗裙只怕也没有人觉得你是个姑娘。所以,你觉得我是为何?」
我怔了,手比脑子快的打了赵郁安一拳。
当初我进军营时带了一众的女兵,所有人都对此很是新奇。
他们总爱追在我们的身后,直到被我们打服为止,才不来纠缠。
而赵郁安是坚持最久的,打到后来也成了朋友。
没有想到回了京,我就成了丑八怪。
看来,是京中的哪个小狐狸迷了他的眼。
「好,好,那么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说完,手中的玉佩直接被我摔在地上碎成数瓣。
这让赵郁安终于叹了口气说:「你就是这样的脾气,以后如何能在这京中站稳脚跟,如何步步高升。身为女子,你总要相夫教子的……」
「闭嘴,这三年我真的看错你了。」
说完我转头就走,之前还以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瞧来也不过如此。
君若无情我便休,便是当真无人要我,那又如何。
但我仍是气不过,着人去查。
结果那人回来说,在赵郁安回来之后就去了公主府。
一连三日,天天早去晚归。
原来如此,他这是想走的更高啊。
我对月喝了两日酒,这事儿对我来说也就过去了。
没有想到,在同僚的生辰宴上,他竟与那传说中的公主同来。
虽说我们从没有公开过相恋关系,但也有许多亲军知道一些。
他们看到赵郁安与那公主进来时,都将目光对准了我。
而我只是瞧了他们一眼,便与别人寒暄去了。
3
哪知那位千娇百媚的公主却找上了我,以团扇遮住半边脸含笑说:「这就是盛将军啊,听闻你作战勇猛,为我……赵将军受过几次伤呢,这杯酒就将我替赵将军敬的,如何?」
「我们马上就要定下亲事儿了,到时候盛将军也要来喝杯喜酒如何?」
她站在我面前,眼中满是挑衅。
「不知道您是哪位小姐呢?这喜酒,要去哪里喝啊。」
我不在意的笑着相问。
大家都知道,皇上无子只有一位亲生女儿。
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亲封为公主身份,只是养在宫外。
无人知道这位皇上的女儿是何人,只是最近突然间出现了一座公主府,这里面的主人便是眼前这位女子了。
她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公主府了,到时候盛将军一定要早些去啊。」
我也颔首道:「定然会去的。」
举杯饮酒时,我手背的伤口露了出来。
巨大的刀疤竟然吓了那位公主一跳,呀一声酒杯便向我摔来。
我向后一闪躲开了。
而那公主斜斜的向旁边倒去。
很快,她被赵郁安护在怀中。
而此时,赵郁安竟然喝问我:「盛京,你为何如此对待公主……娇儿小姐?」
我干什么了我?
皱了下眉,我刚要解释。
那厮竟又说:「看在同僚份上,今日之事便罢了。以后你再敢靠近娇儿小姐,便别怪我不客气。」
我特么真的给他脸了是不是?
伸手将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冷冷道:「别看什么同僚面子上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个不客气的?明明是这位小姐突然间吓了一跳扔了杯子,怎么还要怪在我身上?怪我手上的疤,还是怪我当初不该用这只手替你挡那一刀?」
4
一句句冰冷的话问出,赵郁安神色闪过一丝不忍。
而那位公主也马上说:「这都是误会,赵哥哥你别生气,我们走吧。总要给这里的主人一点薄面。」
赵郁安点头,带着他的公主走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疤有轻哧一声,当初是谁轻吻上来,说是一辈子都不会嫌弃,还会把我当做至宝。
男人的话,有时候都放出去的臭P。
算了,就当那三年的时间陪在我身边的是一只狗。
宴会过后不过两日,我们便同时进禁军开始操练身边的士兵。
一日,我看到赵郁安在给同僚发定婚请柬。
大家都对他相当的客气,因为大家都知道皇上只有一位公主。
以后,她的驸马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他这个操作,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有两个与我一同从边关回来的将士轻哧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得要向他行跪拜大礼了?」
「果然,人都喜欢往上爬。」
他们的声音有点响亮,赵赵郁安给吸引过来。
他将请柬拿出想给我们,我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接的,只说那天有事儿不会去的。
我则接过了,道:「好,那日我定会去参加。」
「盛将军你为什么要去受那鸟气。」
我笑着对他们道:「接下了,毕竟是喜酒。」
他们也只得接下来。
赵郁安看我们接下松了口气说:「阿京,我们还是同僚,朋友,以后还要守望相助,莫在意这些小事如何?」
5
「我不在意,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以后,我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我带着属下走了。
他们定亲那日,我也让人专门打扮得相当奢华。
多年未着的宫装,如今看来却也并不比一身盔甲要轻多少。
等出来时,我的那些属下都看直了眼。
可能他们从没有想过,他们的将军当年也是一位貌美的女娇娥。
今日公主府贵客很多,而我则是众多男官员中唯一的一点红。
可能,他们也没有想过我打扮起来也会是这般颜色,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让我走过。
不多时,赵郁安便与那位公主同时走入厅中,与各位官员寒暄。
当他看向我时,眼中也露出了少许惊艳。
可惜,很快便被公主拉去讲话了。
我端正的坐着,品尝着甜点。
这时有侍者高宣:「皇上架到。」
众人跪拜相迎。
有人小声说:「皇上亲自驾临,看来就是来宣布公主的身份的。赵将军,要发达了。」
也有人说:「赵将军能在边关回来便进入宫中为禁军,那便看出来对他的照顾了。」
皇上落座,大家都不再讲话,而是分别坐与两边。
「果然是一对璧人呢,来人送上朕带来的贺礼。」
皇上一句话,便有人抬来几箱贺礼,看来倒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现在包括赵郁安在内,所有人都摸不清皇上驾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却叹了口气开口说:「朕马上得天下,但与皇后只得了一女珍之爱之。本想直接封她为太女,但她却对朕说,自己身为女子若是直接被封太女恐众人不服,故非得出宫历练,知百姓冷暖,观世间百态。」
6
大臣们都忙说:「公主大义,当为仁君。」
反正皇上这把年纪想逼他生儿子已经不可能了。
不少艳羡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赵郁安,大概是在觉得他当真狗屎运,竟捡了这泼天的富贵。
我甚至看到,赵郁安的父母已经在向四周鞠躬了。
明明装的很云淡风轻,可是抽搐的嘴角已经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皇上伸出了手道:「还坐着干什么,快到父皇这儿来。」
那位公主已站起了身,脸上充满了惊喜之色。
可是皇上又补了一句:「盛京我儿,快过来吧。」
我在众人的惊诧的眼光中站起了身,对着皇上遥遥一拜,然后华丽地行至他身边坐了下去。
高高在上,俯瞰着下面坐着的群臣,包括脸色苍白的赵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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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爱上了救他的哑女,执意要与我退婚。
我好心相劝:
「哑女势孤,不妨先纳为妾。」
哑女自觉受辱,羞愤自尽。
十年后,太子坐稳皇位的第一件事,废我后位,灭我全族。
「这是你们,欠婼婼的。」
再次醒来,正值我十六岁的生辰宴。
上座者问我有何所愿。
「唯愿太子殿下和柳姑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我虔敬俯身:
「陛下,请为二人赐婚吧!」
1
我死在一个下雪天。
原本能拖到来年开春,可楚珩等不及了。
匕首一寸寸地刺破我的胸膛,鲜血流了满榻。
他尤不解恨。
转动手柄,让冰冷的匕首翻搅我的血肉。
我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还是不甘心地问:
「为……什么啊?」
我不理解。
我和他自幼相识,总角之交。
十多年来,我的父兄忠君爱国,对他鼎力相助。
在他收拢皇权之前,就已经上交兵权,主动引咎。
可他依旧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置我谢氏一族于死地。
「为什么啊,楚珩?」我死死扣着他的手腕。
楚珩的面色白过外头苍茫的雪,明明是他痛下杀手,那表情,却像是我负了他。
「这是你们,欠婼婼的。」
他咬牙切齿。
婼婼?
柳婼?
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我花了些力气才想起这个名字。
以及名字背后的那张,弱柳扶风的脸。
不由自主就笑出声来。
十年啊。
原来这十年间,楚珩从来没有忘记她。
原来他竟将她的死,归咎于我,归咎于整个谢氏。
「楚珩,你真是个……」
蠢货!
最后两个字没出口,楚珩已然拔出匕首。
红色的血洋洋洒洒,落了一丝在舌底。
腥甜的。
像极了那年,母亲熬红双眼,为我炖的一碗血燕。
2
「姑娘,可是心口又疼了?」
如云的大雪消失不见。
刺骨的寒凉消失不见。
春光正盛,人来熙往。
我十六岁的生辰宴。
是了,大抵是老天开眼,眼一闭,又一睁,我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六岁这年。
这一年哥哥打了胜仗,爹爹治理水患立了大功。
这一年,我还没嫁给楚珩。
「可不得心口疼。」身后传来讥笑声,「昨个儿太子殿下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一整夜,要退掉与尚书府的婚事呢。」
鸿雁转头就要过去,被我拦住。
可不只是要退掉与我的婚约。
这一年,楚珩剿匪途中遇险,跌落山崖,被一位孤女所救。
孤女貌美性柔,为了救他尝遍百草,亏损了身子不说,还被毒哑了黄莺似的嗓子。
楚珩大为感动,带回宫中。
算上昨日,已经在勤政殿跪了三个日夜。
要娶她做太子妃。
「姑娘,别听外头的闲言碎语,您和太子殿下自小的情分,太子殿下对您……」
我看着鸿雁,冲她摇头。
鸿雁的话戛然而止。
我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三日前,我在尚书府醒来。
三日时间,足够我理清前世今生。
「姑娘。」鸿雁突然亮起眉眼,低声道,「太子殿下过来了。」
3
我抬头,就见楚珩一身太子常服,在人群的簇拥下朝我走来。
身后那些议论声马上消失不见。
我和楚珩青梅竹马。
还未出生时便定下婚约。
从小有谁说我的不是,他第一个替我出头。
他犯错挨了罚,我第一个替他求情。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怀疑,我是楚珩的至爱。
唯一的太子妃人选。
但今日,我的十六岁生辰,他带了另一个女子来。
柳婼白瘦纤细,受惊的鸟儿似的依偎在他身侧。
楚珩跪了整晚,丝毫不见疲惫,反倒唇角含笑,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看向我,表情瞬间变得仓皇又失措,大跨几步上前。
对着我就「扑通」一声跪下。
4
还真,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连睫毛上那一滴将坠未坠的泪都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迷惑,竟真心实意地为她和楚珩筹谋过。
我出身谢氏,未来夫君又是太子,从未奢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出现让我心中酸涩,却不至于失了大家仪态。
楚珩要退婚,我不曾哭闹,只看在多年情分,由衷地劝了几句:
「柳姑娘在京城无依无靠,又身有欠缺,虽是为了救你……」
「正妻之位,恐怕跪断膝盖,陛下也不会允,反倒为她招来灾祸。」
「殿下,不若退而求其次,先纳入东宫,将来……」
我话说得隐晦:
「将来如何,不也是殿下说了算?」
就这么几句话,为她消了灾,却为我惹了一身祸。
5
砰!砰!砰!
上辈子我一见柳婼跪下,忙不迭过去扶了起来。
这次我只冷眼瞧着,她竟毫不犹豫地朝我磕起头来。
一下下地,砰砰直响。
鸿雁拉了拉我的袖子。
今日宾客众多,都在往这边看。
我拂开她的手。
急什么?
「婼婼!」楚珩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柳婼的额头已经磕破。
配合着她欲滴的眼泪,我见犹怜。
她回头看了看楚珩,又看了看我,咬唇,继续磕。
我优哉游哉地拿起了手中茶盏。
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
6
没错。
柳婼是装的。
她的「哑」是装的,她的楚楚可怜是装的,甚至上一世她的「羞愤自尽」,也是装的。
寂静无人的长安街角,我亲耳听到她黄莺似的嗓音。
啜泣着求一位蒙面人:
「师父,我一介孤女,若不用些苦肉计,殿下怎会将我放在心上?」
「师父,求您再给我一副假死药吧!」
「师父,婼儿当真心仪太子殿下,我知我的身份,给他做妾都属高攀。」
「可殿下当初许我正妻之位,我须得在此事上做些文章,才能让殿下对我心怀愧疚。」
「师父,您就成全婼儿吧!」
「只要假死一回,殿下此生都会记住对我的亏欠!」
多么会装啊。
骗过了楚珩,骗过了我。
骗过了上京城里所有达官显贵。
我曾问过楚珩,为何独独钟情于柳婼。
「我出生便是太子,所有人都巴结我,捧着我。」
「他们敬我,爱我,无非因着我太子这个身份。」
「哪怕是你,淑因,若我不是太子,你还会爱我吗?」
这话当时把我问住了。
若他不是太子,我与他不会有婚约,更不会一同长大,何来爱不爱?
「只有婼婼,她在不知晓我的身份时,就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淑因,如此纯粹的爱,我如何能抗拒?」
我几乎被他绕进去了。
身为世家女,我向来行一而思三。
我要顾及父母,顾及家族,我的确不会轻易为一个人付出生命。
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楚珩哪怕是跌落悬崖,仅凭身上的衣裳,都能彰显他贵重的身份。
无论是公子,是世子,还是太子。
柳婼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要攀上他这根高枝。
7
「够了!」楚珩一声呵斥。
四下寂静。
柳婼浑身一颤,瑟瑟抬头,巧目盼兮地望着我。
那意思很明显。
她破坏了我的姻缘,让我沦为京城笑柄,很愧疚。
我不开口,她是绝不会停的。
很好。
那就继续呀。
我轻扬眉尖,敛目喝茶。
柳婼咬牙,俯身就要再磕。
楚珩突然两步上前,啪——
一手挥掉了我手中茶盏。
「谢淑因,你不要太过分!」
8
「谢淑因,这就是你谢氏嫡长女的气度吗?」
楚珩横眉冷对,惊得四周的下人跪了一地。
他转身拉起柳婼,心疼地抚上她的额头:「谢淑因,道歉。」
「你现在道歉,孤当什么都未发生过。」
我差点笑出声来。
怪我当年太天真。
撞破柳婼之后,当夜就写信给楚珩,告知他我的所见所闻。
让他留意柳婼。
第二日,柳婼就死了。
真死了。
坊间传闻,她不愿为妾,羞愤自尽。
楚珩给我回信:「幸得淑因提醒,骗孤者,当诛。」
之后此事揭过。
那么多年,我都以为是他将计就计,杀了柳婼。
毕竟他惯来最恨被人欺骗。
直到临死前。
原来他说的「骗孤者」,是我。
9
「谢淑因,你哑了吗?」
「婼婼没做错什么,是孤想退婚。」
「你向她赔个礼,她额上的伤,孤不与你计较。」
我望着楚珩,不由扯了扯唇角。
是我眼瞎。
竟一直觉得他是睿智精明的。
「鸿雁,陛下在前厅吧?」
我转头看身边的婢女。
鸿雁愣愣地点头。
我提裙前行。
楚珩紧随其后:
「你想去做什么?」
「父皇此次是微服出行,并未召集女眷。」
我当然知道。
我一个臣女的生辰宴,还不至于让帝王纡尊降贵,亲临府上。
可陛下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我两位哥哥都在边疆,捷报频传。
因为我的父亲刚刚治理水患,民间赞誉一片。
因为谢氏百年,朝中大半肱骨,都出自谢氏门下。
而太子殿下却跪了三个日夜,要与我退婚。
陛下唯恐寒了父兄的心。
一直到内侍通传,楚珩还紧跟在我身后:
「淑因,你莫要仗着自己的生辰,找父皇讨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孤已经许了婼婼正妻之位,是断不会食言的。」
「你若执意要嫁给孤,便……便只能是良娣!」
我回头看了楚珩一眼。
如他所说,他出生就是太子。
他这一辈子,太顺遂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子妃那个位置是谁,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我这一眼太过凉薄,楚珩愣了一下。
正好皇帝在上座道:「淑因啊,着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满堂宾客。
我跪下:「陛下,今日是臣女生辰,可否斗胆,向陛下求一愿?」
「太子殿下和柳姑娘患难情深,臣女好生艳羡。」
「唯恐坏了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之约。」
「陛下,请废掉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婚书……」
「为他们二人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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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自小青梅竹马。
大婚当日,他却被闯进来的禁卫一击毙命。
随之而来的,是举国震惊的假太子案。
原来真正的太子早在出生那年就被调包,流落民间。
事情水落石出后,真太子认祖归宗。
他性情暴虐,将我折磨致死。
重生到大婚前一个月。
我拿着毒药,到了包子铺前。
眼前那个神色讨好的小贩,此时还不知晓自己其实是当朝太子。
1
太子大婚,东宫值守森严。
我同萧景澜正要端起面前的合卺酒。
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禁卫军统领拿着一卷明黄的卷轴踹开了房门。
待他念完圣旨,挥手命身后的禁卫军将萧景澜拿下。
我手里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抬头便对上了萧景澜同样惊愕的双眸。
萧景澜不是真正的太子。
就在今日,真太子被找到了。
我连夜进宫求见皇帝。
高座之上的帝王面带疲惫,叹了一声看向我,目光幽幽:
「元汐放心,不论太子是谁,太子妃只会是你。」
我焦急地摇头,「臣女求的不是太子妃之位,而是……」
「不必说了。」皇帝脸色一沉,打断了我的话:「送太子妃出宫。」
跌跌撞撞走出殿门,廊柱旁一道鬼魅似的身影叫住了我:
「你就是姜元汐?我……孤的太子妃?」
那人眉眼处和皇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眼角微微向上吊着,多了些市侩。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又道:「也不过如此。」
我挂念着萧景澜的安危,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行了礼匆匆退下。
没想到,几日后太子主动找上了我。
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领着我进了诏狱。
2
萧景澜被死死钉在绞架上,脸色煞白。
比手腕还粗的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血滴从刑架上点点滴落,洇开在地面,猩红一片。
我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萧景澜,心口泛起阵阵绞痛,跌坐在地上。
「太子妃喜欢孤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么?
「若不是母后同父皇闹别扭,将孤和民间的弃婴对调,这贱民享受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都应当是孤的。」
太子拎着我的后颈把我带到萧景澜面前,亲自取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往萧景澜伤口上一按。
「嗞啦」一声,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用力甩脱桎梏,冲到萧景澜面前想护住他。
却被太子拽着头发拖出了牢房,阴冷的声音贴在我耳旁:
「孤才是太子,孤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太监领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等在外面。
我知道,那是太子的小青梅。
太子流落民间时多亏了她家照拂。
皇帝嫌她出生太低,迟迟没有松口同意她嫁入东宫。
那女子扑进太子的怀里叫他「睿哥哥」。
陛下已为太子赐名萧霖。
阖宫上下,只有她仍唤太子的旧名。
太子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心,阴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仿佛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蛇。
几日后,萧景澜被处以剐刑。
听到这个消息,我眼前一黑,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3
「萧景澜……」
混合着血腥味的黑暗宛若疯狂滋长的藤蔓,困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醒醒。」
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我抓住那双手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屋内熟悉的环境。
还有侍女芸香轻声地喃喃:
「小姐又做噩梦了?」
五日前,我重生了。
重生在我将要和萧景澜成婚的一个月前。
这时,真太子尚未被找回。
我花了些时间确认我是真的重生了。
前世种种如噩梦般,每每入夜便会卷土重来。
我记得,我死的那天,京城应当是下起了大雪。
天冷得很,可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用萧景澜送我的簪子刺破了喉咙。
倒在了东宫的梅花树下。
那株白梅,也许是第一次落下血色的花瓣。
见我神情恍惚,芸香又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
从妆台里抽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你去帮我买些毒药,要最烈的,最好能见血封喉。悄悄办了此事,切记不要让人发现。」
4
芸香点了点头,拿着银票出去了。
她从来不多问,我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前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可就是这样的芸香。
因为极力护着我,被赵颜雪割了舌头丢进了勾栏,赏给那些肮脏的乞丐。
我跪在萧霖面前求了他很久很久,他才把芸香还给我。
可他还给我的芸香,只剩下一捧白骨。
直到我死前,赵颜雪才告诉我。
我每日喝的汤,都是用芸香的肉煲成的。
想到这里,我扶着桌角大口大口地呕了起来。
萧霖、赵颜雪,还有……
将我推入深渊身处高位的那个人。
既然我重生了,断不会让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芸香很快就回来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屋外的阳光照进来。
我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许是上一世瞎了太久,我还没有适应这一世的明亮。
芸香将她买来的毒药放到我面前:
「小姐,那老板说了,这毒药猛得很,只需一钱便可让人毒发身亡,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我望着足足一大包毒药,陷入了沉思。
芸香还是如此的贴心。
5
爹爹从太学回来。
说到太子连续三日告病未出现。
我正捧着茶碗暖手,微微一愣:「可有说是何病?」
「似乎是染上了风寒。」
上一世的萧景澜并没有在此时生病。
难道因为重生,这一世的轨迹和上一世有所不同了?
我匆忙放下茶碗,给芸香使了个眼色。
芸香立马心领神会:「小姐,院子里晒的书还没收呢!」
我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爹爹还想再同我说几句话,一回头已然没了我的身影。
我回屋找出芸香买来的那包毒药,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子里。
夜长梦多,难免再生出些变故来。
我要萧霖和赵颜雪从今日起,彻底从世上消失。
换上一身便服,我从后门出了府。
绕路来到城东包子铺门口,远远看见前世肆无忌惮的太子萧霖如今正埋头和面。
一笼又一笼的包子出炉,热气氤得到处都是。
耳边一阵轰鸣,我手脚冰凉,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浮现出他把我压在身下,强逼我观看行刑的画面,无论我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血顺着石板的缝隙流得到处都是,刺得我眼睛生疼。
后来萧霖又因为皇帝的一句「太子妃只能是姜元汐」强娶了我。
大喜之日,整个东宫都回荡着我凄惨的哀号声。
我求过他的,可是他没有放过我。
那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6
萧霖此时还不知晓自己其实是当朝太子。
他是卖包子的沈睿。
和身旁的赵颜雪一同向来买包子的大娘介绍包子的种类。
大娘买完包子,临走前说他俩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赵颜雪娇羞地别开脸,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
是啊,他们是佳偶天成。
我呢?我是横亘在他们中间那颗不知好歹的顽石。
上一世赵颜雪记恨我占了太子妃的位置,故意跑到城外。
被萧霖找回来的时候说自己伤了眼睛,眼睛疼,撒娇想让我也受受这苦。
萧霖就挖了我的眼睛来哄她开心。
事后还对皇帝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要如何不小心才能活生生失去一双眼睛?
后来我看不见了,赵颜雪更是变着法子折磨我,往我手上倒烧热的炭火,让我接住。
若是少接了一块便杀我族中一人。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前世的记忆都从脑海中赶出去。
趁着萧霖和赵颜雪不注意,提起裙摆,悄悄走向包子铺后门。
只要在他们的吃食里下了毒。
我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一世。
没承想,却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看着本该在东宫养病的某人,再看看他手里提着的剑。
挑了挑眉:「怎么着?一起?」
7
他当即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持剑的手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你……你也重生了?」
我点点头,拽着他的袖子就往里走:
「这辈子咱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杀了那两人。
「我带了一大包毒药,保管能毒死他们。」
萧景澜低笑:「我竟不知蛮蛮原来这般心狠手辣。」
再听见他叫我的小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回头瞪他一眼:「把你的剑收回去再说。」
萧景澜收了剑,亲眼看着我往每个菜里都下了毒。
最后还把我手里剩下的毒药拿过去,分毫不浪费地全部用了。
确保万无一失,我和萧景澜赶紧跑了。
回去的路上,我掐着手指算时间:「应该已经死了吧?」
萧景澜忽然停住了脚步:「要不再去看一眼吧?」
于是我们两个又鬼鬼祟祟地摸回了包子铺,看见包子铺门口里里外外地围了好多人。
官府的人也在,从里面抬出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年纪轻轻的,真可惜啊。」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
我和萧景澜相视一眼,彼此的嘴角都有些压不住。
8
萧霖和赵颜雪死了。
就连爹爹都看出来我心情大好。
他说萧景澜向陛下请了旨,五日后便要与我成婚。
其实上个月礼部已经把东西都送来了。
早一日晚一日也并无差别。
我去东宫找萧景澜。
萧景澜刚从靶场骑射回来,一身劲装,剑眉星目,额间还束着发带。
他随手解了护腕丢给近侍,抬眼看向我。
原本冰冷的神情瞬间融化:「蛮蛮等了多久?」
「不久,刚来。」我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太子殿下为何改了婚期?」
近侍被他悉数屏退,他手臂一伸,把我捞进了怀里。
萧景澜抱着我,俯身在我耳边轻叹:「蛮蛮,我不想等了。」
五日后,东宫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意。
萧景澜一身大红喜袍,更衬得眉目如画。
床前的龙凤花烛静静燃烧。
萧景澜拥着我,倒入鸳鸯锦被之中。
我脸上一阵躁意,只听见一声闷笑,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吊帐低垂,烛芯烧得「噼啪」作响。
修长的手指正耐心地解着我的衣带扣。
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陛下宣您和太子妃娘娘入宫。」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御书房内,本该是一具尸体的萧霖站在皇帝身旁。
目光阴森地望着我和萧景澜。
9
萧霖没死。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皱了皱眉,看向萧景澜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他却捏了捏我的手心,轻声道:「且看看再说。」
殿外长夜漫漫。
殿内灯火通明。
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拂过御案上的烛台。
烛光幽幽跳动,如魅影肆行,映在帝王的侧脸之上。
我远远瞧见皇帝手里拿着一块玉牌,指尖不断摩挲着玉牌上的纹路。
那玉牌的样式我再熟悉不过。
上一世,萧霖就是因为无意中露出了这块玉佩,被皇帝的亲信发现。
皇帝差人去调查,这才知道,自己养了多年的太子并不是亲生的。
真正的太子蜷缩在那间小小的包子铺里,惶惶度日。
也许是亏欠吧,所以后来皇帝对萧霖很纵容。
纵容到允许他随心所欲地虐杀功臣。
我的父兄家人,皆被他所杀。
「景澜哥哥,看见陛下手里那块玉牌了吗?待会儿你就咬死了那是你的东西,不久前遗失了,我有法子让陛下相信你。」
为了不被周围的人听见,我刻意压低了声线。
从前我有求于萧景澜时,总会叫他景澜哥哥。
萧景澜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好,都听蛮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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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穿越成皇后,我被绑定堕了么系统,必须除掉皇帝的所有孩子。
万幸,后宫的孩子没一个是皇帝亲生的。
唯一一个皇帝亲生的,却被他自己亲手除掉。
01
「您有一个新的堕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在我意识模糊,浑身酸痛的时候,又听到耳边传来新单子的声音。
又来单子了……
我是一名大二学生,正为了生活费周末兼职送外卖,在过马路时被一辆超载闯红灯的大货车撞飞。
意识模糊间,感觉到周围有人围过来,有人拨打了120……
以及,听到了新的订单提示音。
我在心里暗骂:怎么平台还在给我派单,超时要扣钱的啊。
挣扎着伸出手:「给我关掉自动接单。」
我刚出声,就感觉到周围瞬间围过来一群人,声音中满是欣喜:「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快去禀告陛下。」
「娘娘,您可还有什么不适?」
「快召太医进来给娘娘把脉。」
吵得我脑袋疼。
睁开眼,面前是绫罗金缕帐半垂,几个穿宫服的年轻女孩围在我身边,脸上挂着焦急和关切。
我从脑子里翻出记忆,明白过来眼前的处境:我穿越了。
原身是当今太后的侄女,与当今皇帝青梅竹马,从一出生便是已定的皇后。
原身从小被当做皇后培养,知书达礼,仪态万方。
以我现代人的眼光看,狗皇帝昏庸又无能,好色且自私,根本配不上原身。
皇帝好色,曾在微服私访时,因见一女子貌美,便不顾对方已经订了婚约,硬是收进宫封了婕妤;也曾因听闻敌国貌美女子,而用两座边境城池去换美人。
这样昏庸无道的皇帝,居然还能在位这么多年,全靠先帝留下的肱骨大臣们。
饶是帝王好色,后宫佳丽无数,皇嗣却很稀薄,只有年幼的皇子和公主一位,再无其他了。
我能记得原身身份的大概,但是更多细节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眼前的几名宫女还在望着我,我看了看,让我身边的大宫女夏菱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从原身记忆来看,夏菱从她还未出阁就在身边伺候,是最能信得过的。
「我……本宫怎么会突然晕了?」
「娘娘您忘了,舒贵妃那里突然传来有孕三月的消息,您气急攻心,就晕过去了。」
舒贵妃?似乎是原身的死对头,别的嫔妃就算得宠,尚且对皇后有几分敬意,只有舒贵妃仗着皇帝的宠爱,和自己母家在朝中的地位,非常跋扈。
平日里已经要翘到天上去了,如今突然说有孕,更是得意无比,而原身正是在御花园中被她气了一番,回来便头疼发作,晕了过去。
脑中又响起那个声音:「您有一个新的堕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原来那声音不是我的外卖订单,也不是幻觉。
「请宿主尽快处理,否则将再次予以电击。」
电击?好家伙。
我算是明白了,原身哪是气急攻心突然晕倒,分明就是被电晕的。
别人穿越带的系统都是帮助主角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就我,绑定了个这种无良系统,让我去伤害别人的孩子?
离谱。
如果是原身就绑定了堕了么系统的话,那难怪这皇帝子嗣这么稀薄,真惨。
但我不是原身,对皇帝没有感觉,没有任何嫉妒之心,心里也过不了这道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禀报:「皇上驾到!」
虽然还不熟悉这具身体,但我知道皇帝来了是需要行礼的,没等我从床上起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来,拦住我:「皇后不必行礼。」
询问太医得知我身体并无大碍后,皇帝屏退了所有宫人,似乎单独有话要跟我说。
我心里有些慌,原身的记忆我只了解了个大概。
床榻之人最为亲密,我怕我表现得有什么不对,被皇帝看出来。
但我多虑了,待宫人退下后,他马上把我从怀中推出,看都不看我。
只冷冰冰地说了句:「皇后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皇后的本分?一来就这么刺激吗?我不禁心中叫苦。
难道原身以前做了些什么事被他发现了?但照目前情况看,不管是我做了什么事也好,没做什么事也好,死不承认,表面上装无辜是最好的选择。
我装若委屈:「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舒贵妃的孩子都三个月了,你居然没有发现,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
啊这……
有一说一,这舒贵妃是有些头脑的,她没有在发现有孕时就说出来,而是等到三月,胎儿在腹中稳了才在太后寿辰时说出来。
连这都要责怪皇后,看来皇帝平时也没发现原身和舒贵妃不对付,此时居然在怪我没有提前发现以便给舒贵妃特殊照顾。
但你这播种的都不知道,人家这外人能知道吗?
「舒贵妃不说,臣妾怎么会知道呢?」
皇帝看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你还不快去派人处理,你这个皇后还当不当了?」
派人……
自己不会派吗?
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会照顾吗?
这皇帝真烦。
比上班还烦。
但我表面还得应和:「臣妾这就派人给舒贵妃送些养胎补品。」
他转过头,脸上满是迷惑,又大声斥责我:「你是不是疯了?」
我回看他,脸上比他还迷惑。难道要让我去亲自伺候她?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居然说:
「舒芷荷母家势大,她父兄又手握兵权,朕怎么能让她的孩子出生呢?」
「你身为皇后,本应为朕分担这些,你在后宫这么久,居然让她有孕三月了都看不出来吗?」
「如今孩子都三月了,胎中已然稳固,这么晚才贸然打胎,伤了舒儿的身体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能提前发觉?」
「朕给你三日时间,必须处理掉。」
说完拂袖而去。
我呆了,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无情且有病。
这狗皇帝一口一个关心舒贵妃的身体,却亲口要求打掉他们的孩子,就因为担心威胁到他的地位。
真狗啊,难怪他子嗣稀薄呢,都是报应。
我还没缓过来呢,系统也在这时发来命令:「请宿主三日内完成此订单,否则将再次遭到惩罚。」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骂不当骂。
……
思考了半宿,我决定还是摆烂吧。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不来。
但我没想到,皇帝比我想的还要心狠手辣得多。
02
隔天我就在御花园见到了凉亭中扶着腰休息的舒贵妃,以及她旁边倚着的,笑得温柔,正专注看着她的皇帝。
若不是昨天亲口听见他说的那番话,我几乎要以为他眼中的情意是真的。
陪在我身边的锦妃,也就是皇帝用两座城池换来的美人,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怀个孕吗,瞧她得意得那样。」
娴婕妤倒是不言语,甚至没分半个眼神给他们,只有我知道,她对皇帝并无半分爱意。
当初她被看中后强行征召入宫,她自小定亲的那位公子为情所困竟生了痴病,三月后就郁郁而终了。不多久后,那公子家又着了大火,全家上下六十七口竟无一人生还。
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这背后还有皇帝的手笔。
恐怕娴婕妤心里对皇帝恨都来不及。
她们俩人依附我也是因为贵妃势大,从她们进宫就开始打压她们。
这狗皇帝因为贵妃的兄长在边关频频立功,他总是叫受了屈辱的嫔妃们忍让,如何不寒了这些妃子们的心呢?
亭中的舒贵妃也发现了我们几人,隔空给我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这么跋扈的人,如果不是母家势大,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在后宫中活下来。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怜。
她在憧憬着自己的孩子,却不知所爱之人满心是如何除掉这个孩子。
「回去吧。」我对身边人说。
转眼三日期限即将到来,这几天我日日都去钟粹宫看看贵妃。
她本来生着和我雌竞的心思,对我满是戒备。
但看我这几天流水般地往她宫里送补品,叮嘱她让母家从民间找些厉害的接生婆子来,还特地叮嘱她也不要补得过多,以免孩子将来不好生,她彻底生出了疑惑,我与她想象中嫉妒发狂的样子不一样。
刚开始时她还不想理我,觉得我假惺惺,时间长了,检查发现我送的东西都没问题,发觉我对她的提醒也都是真心的,渐渐就对我放松了警惕。
我同她说了几句话,小心叮嘱她饮食外出上一定要小心,尽量在小厨房制作膳食,外出一定只带信得过的宫人,还说了很多其他注意事项,就准备回宫。
今日是最后一日,还不知道回去后系统要怎么惩罚我,也不知道狗皇帝会有什么反应。
我还是高估了系统的狗逼程度。
都不等我回到宫里,还走在路上就直接给我电晕了。
「检测到宿主没能完成任务,检测到舒贵妃友好度上升,即将施以电击。」
……
等我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又是熟悉的场景,醒来眼前所见就是金缕帐,我在心里挑衅系统:「就这?也不过如此,怎么没把我搞死呢?」
我叹口气想爬起来,旁边的夏菱听到声音,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娘娘,贵妃的孩子没了。」
03
「什么!」
我顾不上浑身酸痛,挣扎着起来:「你说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装什么?」
我这才发现皇帝坐在床边不远处。
见我醒来,他发了大火,把我桌上的花瓶直接扫到地上,碎片碰溅了一地。
夏菱吓得赶紧跪地清理,我看得心疼不止,挥手让她先下去。
她刚走,皇帝就迫不及待地骂我:「一让你干正事你就装病是吧,你还能干成什么?」
「你这个毒妇!你让朕不得不亲自派人处理芷荷的孩子!」
??
谁毒?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我还正疑惑在舒贵妃已经提高警惕的情况下,谁这么神通广大能让孩子没了,没想到是狗皇帝自己动的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就是嫉妒舒儿,故意想让朕与舒儿心生嫌隙。」
我都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陛下能做得出这样的事,难道还怕心生嫌隙吗?」
「陛下现在不去陪在小产的舒贵妃身边,反而要一直在臣妾身边指责吗?」
他还有理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朕怎么有颜面去见芷荷?」
「陛下有时间在这里说我,不如想想怎么弥补舒贵妃吧。」说完这话,我直接拉过锦被盖住脸。
反正我对皇帝无感,无意得到他的宠爱。
至于他的怒气,我自知原身背后有太后撑腰,皇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真的对我做什么。
直到他气哼哼地离开,我才召来夏菱问了当时的详细情况。
原来在我晕倒后,皇帝实在是沉不住气,自己开始安排下来。
明面上,是舒贵妃嘴馋,在她最要好的静妃处多喝了一碗酸梅汤。
谁知那汤里居然有大量麝香。
我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乱吃东西,出门小心,但舒贵妃的那点小心谨慎,也在皇帝的几句「难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怕谁害了咱们的孩子不成?」下轻易打消了。
那碗汤喝下不过半个时辰,舒贵妃便开始腹痛出血,当晚孩子便没了。
皇帝还假装自责地在她床边痛哭了一场,说不该太信任静妃,还当场砍了几个宫人陪葬。
至于静妃,皇帝亲自给了她一巴掌,但因为静妃母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最后也只是连降了两级位份便不了了之了。
我听完扶额冷笑:皇帝真是好计谋,一举打压了静妃母家,也去除了舒贵妃的孩子。
就这,他还怪我让他双手沾血,好像背后最希望孩子死掉的人不是他似的。
可怜了这些后宫女子,一片痴心交付与他,却被这样辜负。
04
钟粹宫中,我看着躺在床榻上脸上伤心欲绝、满脸是泪的舒贵妃,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她只比我晚了一月进宫。据说,是她主动要嫁,求了父兄好久,才去找先帝请了旨,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
她明艳动人,热情奔放,皇帝每次出巡总是带她,还喜欢与她共骑。
皇帝登基后,后宫新进了不少新人,但一直没有冷落过舒贵妃。
如今因为这个没了的孩子,他们二人第一次生了嫌隙。
别人不知道,但皇帝、舒贵妃和我心里都清楚,太医诊断她不会再有孩子了,那酸梅汤里的药剂量太重。
陪了她一会,我将将要离开,她却出声了:「姐姐陪我坐会好吗?」
只见她从床头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有几件红色婴儿肚兜和小鞋子。
舒贵妃轻轻把肚兜贴在脸上:「这几件,都是我亲手给她做的。」
似乎想着什么,她轻笑出声:「不怕姐姐笑话,我未出阁时便懒得在女红上下功夫,为了这几件肚兜,我不知被针刺了多少回。」
「从查出有孕,我就整日期待。我娘说,深宫无情,让我等腹中胎儿再大一些了再说出来。可我到了太后寿辰那天,看见皇上看大皇子时眼里的柔情,听见皇上惋惜这几年后宫都无所出,看着他对皇嗣那么期待,我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天,看着皇上笑得那么开心,他用手轻轻摸我的小腹,他跟我一起给孩子想小名,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皇上说,他会护住我和孩子,他说后宫没人能伤害到我,我也信了。」
「就连你,都巴心巴肝地跑来告诉我,要小心所有人,不要随意吃别的食物。」
「可他那天却劝我,说我胃口不佳,让我饮些酸梅汤,我还高兴他关心我。我本想让我宫里小厨房熬制,可他说,难道在静妃那里我还不放心吗?」
她说着又开始又哭又笑,几近癫狂:「静霖啊,那是我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啊!我与她幼时便在一起玩,也是因为是她亲手端来的酸梅汤,我才会放心饮下……」
静妃和舒芷荷的关系,原身也一直知道。用现代人的话说,她们俩好得穿一条裤子。
静妃入宫比舒芷荷晚,刚进宫时也不太得宠。那时,是舒一直照顾她,提携她,她才渐渐得到了皇帝的宠爱,静妃的文淑公主就是那时候有的。
事情出了后,她的位份连降两级,还被禁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愿意当皇帝的帮凶,也许身不由己吧。
舒贵妃气愤皇帝没有为他们的孩子严惩静妃,恨皇帝的薄情。
我也气愤他的心狠手辣,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放过。
临走前,舒贵妃问得隐晦:「他其实没有那么爱我,对吗?」
我不知如何答她。
帝王的爱,总是薄的。
她爱上的这个还尤其自私。
05
宫里消息传得快,我病好后第一时间探望舒贵妃的事瞒不住,一个时辰不到我就被太后召见了。
我对太后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原身的姑母,一直很疼原身。
可以说,只要太后在一日,原身的皇后之位就能一直稳坐。
这也是我前几天敢硬刚皇帝的原因。
但这次,我刚一进殿太后就让我跪下。
「皇后你可知罪?」
我偷瞄坐在上面的女人,雍容华贵,但眉眼中掩不住岁月留下的沧桑。
见我沉默不愿回答,她又道:「你是皇后,理应为皇帝分担后宫的压力,让他少为妃嫔怀孕的事情分心。」
原来召我来是要讲这些。
我愈发沉默不语。
太后叹了口气:「后宫就是这么残酷,你早该知道的。」
「那不过是个未成形的孩子。」我小声说。
「皇帝多疑,别说是舒家的一个孩子,便是哀家,他也是不信任的。哀家知道你心软,但身在后宫,难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也要为安家想想。哀家不对你要求太多,你只用伺候好皇帝就好。」
安家是太后和原身的母家。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在当初六子夺嫡时,安家给了皇帝很大的助力。
没想到现在却要开始顺着他以求生存了,当真是鸟尽弓藏。
06
得了太后的警告,我去静妃那里是悄悄的。
不对,她现在已经是静婕妤了。
她如今被禁了足,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上从前。
许是知道她已经被皇帝厌弃,内务府开始捧高踩低,前几日就已经降温,但内务府送来的炭多灰多烟且不说,份量还远远的不够。
静婕妤穿得比平时厚重多了,但还是时不时咳嗽。
我刚进去,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穿越过来前我宫斗剧还是看过不少的,马上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内务府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婕妤应有的分例是什么都忘了吗?」说着我给了夏菱一个眼神,她便退了出去找内务府。
「你们这些奴才也是越来越大胆,这宫里这么冷也不知道添炭吗!」我说着发了火,静婕妤的宫女们跪了一地。
我看了主张生事的那几个宫女一眼,对静婕妤说:「你这里的宫女既然不知道怎么照顾主子,改日我再给你选几个好的送来。」
我不管狗皇帝可以怎么昧着良心让静婕妤委屈,反正我是看不下去。
她冲我感激地笑笑。
等到宫人都退下后,静婕妤跪下来求我:「如今皇上将我禁足,也不许文淑公主前来,公主年幼,还请皇后娘娘怜惜我们母女,替我多多照顾她。」
听到这里,我对狗皇帝的厌恶又多了一些。
别人让人当了替罪羊还知道补偿一下,他呢,用完还真的责罚起人来。
我握住静婕妤的手:「这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公主的。」
她听完如释重负:「多谢娘娘。臣妾早就看出,如今娘娘宽厚,与从前是大不一样了。」
我惊讶于她的敏锐,连原身贴身宫女都没有发现,她却第一个觉察到了。
「你既然如此聪明通透,那事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要认下来?」
她没有看我,只是无奈叹气:「娘娘应该知道,人在后宫总是身不由己的。」
她说完又自嘲笑笑:「我知道娘娘刚去过舒儿那里,她很恨我吧。其实我也同她一样喝下了那样的酸梅汤,我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你还有文淑。」
「是啊,我还有文淑。也是因为文淑,我终究只能对不起舒儿了。」
她跟我说起她和舒芷荷的少女时光。
当初,她知道舒芷荷是真心喜欢皇帝,便不意进宫。但世家适龄女子必须参加选秀,她生得美,又被色批狗皇帝看中,只能无奈进宫与朋友共侍一夫。
但她和舒芷荷不同,她知道帝王薄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皇帝有什么情义,哪怕是后来她有了皇帝的孩子,皇帝在她心里也排不上号。
我就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狗皇帝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他那点假惺惺的爱,后宫女人就都得围着他转吗?呸,他也配!?
有钱,有闲,有可爱的女儿,有年少时的友人,本来静婕妤只想就这样守着文淑公主安慰过完一生。
但我晕倒后,皇帝选了她,来做去除舒芷荷孩子的替罪羊。
这狗皇帝也是够虚伪的,又想达到目的,又死活不愿意亲自动手。
静婕妤说她也不想的,但皇帝用文淑来威胁她。
我不认可她的行为,但我理解她。
一位母亲,随时可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
讽刺的是,孩子的父亲,却惯用孩子来威胁母亲。
他说:「跟朕的江山稳固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这些孩子又算个屁。」
他说:「你应该也不想文淑做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宠爱的孩子吧。朕不愿强迫你,你自己斟酌吧。」
好一个「不愿强迫」,够假惺惺。
静婕妤进宫十余载,她太清楚一个失去宠爱的公主将来会遭遇什么。
和亲,赐给宠臣,拉拢权臣,作为战败投诚品送给敌国……
为了文淑,她只能亲手将那碗加入大量麝香的酸梅汤端给舒贵妃。
为了赎罪,她也饮下了同样的酸梅汤。
从静婕妤宫中出来,我心里只觉得悲凉。
我本只是深宫中的局外人,但当身处其中,亲眼所见帝王的虚伪和薄情,亲眼所见后宫女子的压抑和无奈,也和她们一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07
皇帝对舒贵妃渐渐没了耐心。
起初还有些愧疚在,日日遣人送去东西,时时上门探望。
但舒芷荷没有给过皇帝一次好脸色看。
不是默默流泪不肯跟他说话,便是面无表情静静沉默。
时间长了皇帝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向来是被后宫嫔妃们拥着惯着,何时这样看过别人的脸色?
皇帝特别不满:「不过是没有严惩静婕妤,舒儿就这样跟朕闹,真是朕平日里把她惯坏了!」
渐渐他们有了隔阂,舒芷荷非但没有因此伤心,反而如释重负。
等皇帝彻底不往她那里去很久以后,她终于慢慢愿意出门了,只是她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欢笑。
近日锦妃娴婕妤得宠,陪我在御花园中闲逛的人,慢慢变成了舒芷荷。
起初她不愿与我和文淑一起出去。
当日静婕妤被禁足后,无瑕再照顾文淑公主,就皇帝把公主给我抚养。
皇帝本是不同意,但他对静婕妤毕竟有愧,最终还是答应了。
公主可爱,天性纯良,且被静婕妤教得很好,我一看就喜欢。
每每我为后宫之事烦得头疼时,她总窝进我的怀里,用小胖手轻轻抚平我的眉毛,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皇额娘不发愁,等文淑长大了,定为皇额娘分忧。」
舒芷荷起初恨屋及乌,不愿见到文淑。
但每当她来时,文淑总细心地记得她爱吃的甜点,会用稚嫩的嗓子吩咐小厨房做。
记挂着她不能坐冷板凳,文淑叫丫鬟做了个软垫,自己亲手往里面放了棉花,还歪歪扭扭地绣上了舒芷荷最爱的梅花,每次总贴心地拿软垫垫在座椅上。
知道舒贵妃不愿见自己,每次文淑不论在做什么,只要听见通传,文淑跑去垫好软垫,帮她倒好茶就跑开了。
我问文淑,她总说:「额娘说了,我们对不起舒娘娘,文淑以后一定会加倍孝敬舒娘娘。」
那日文淑在殿中写字,突然听到通传,她连忙跑去拿软垫。
跑得太急,重重摔了一跤。许是摔得太重,文淑到底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忍不住张嘴哇哇哭了起来。
我心疼得不行,快步上前要抱她,一双莹白的手却先一步扶起了她。
是舒芷荷。
她面上也满是心疼,把文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文淑脸上还蘸着墨水,这一跤摔得鼻子磕得通红,眼睛也哭得红红的,但见平时都不愿给自己好脸色的舒娘娘居然抱着自己,没多久就甜甜地笑了。
看她笑了,舒芷荷也松了口气,但也没放下文淑,吃力地抱着她走到座椅上。
文淑也乖乖地环住她的肩膀。
我看得欣慰一笑,舒芷荷被我笑得不好意思了:「娘娘好没意思,让这么小的文淑跑来跑去给我拿东西和倒茶。」
文淑把头埋到她的脖颈,小声说:「舒娘娘别生气,是文淑自己愿意的。」
我也笑着圆场:「都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
过后,舒芷荷便不再排斥与文淑见面了。
我们常一起在御花园中走走,那日闲逛时,远远听见年幼的大皇子正和良嫔在湖边玩闹,听到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舒芷荷又有些羡慕地望着。
这时一个蹴鞠滚了过来,恰巧停在舒芷荷前面。
她轻轻蹲下,笑着捡球,等着捡球的大皇子蹦跳着跑来。
大皇子年幼贪玩,又一直在跑跳,稚嫩的脸上满是汗水。
舒芷荷存了心思要逗他一下,拿起球笑着看他:「你叫我一声舒娘娘,我便把球还你。」
大皇子不作声,只沉着小脸扑到舒芷荷怀中抢,沾了泥的小手往她脸上乱抓。
舒芷荷小产后身子还没好全,重心不稳加上乏力,惊呼一声往后倒去,她的侍女往在后面扶她。
文淑比我还快地上前推开了大皇子,声音很凶:「不要用力推舒娘娘!」
「我就是要推她!」大皇子挣脱文淑的手,手上还在不老实,指着舒贵妃骂:「父皇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孩子生不下来才好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舒芷荷还坐倒在地,听了这话,直接一掌把大皇子推倒:「你说什么呢?」
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大皇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刚刚还慢慢往这边走的良嫔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舒贵妃这是做什么?」
她刚刚离得远,没听到我们的对话,这会还在阴阳怪气地责问:「我知道贵妃娘娘这阵子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该拿小孩撒气!」
「难道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便见不得别人的孩子好么?」
舒芷荷气得站起来就要掌掴她。
这番闹剧最终闹到了皇帝那里。
良嫔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皇上,大皇子年幼,不懂事乱说话,这也是正常的事。舒贵妃娘娘怎么跟个小孩子计较?」
「胡说!你都知道孩子不懂事,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教,他才会乱说!」
最后皇帝惩戒了良嫔,却也只是罚了她三月的月俸,和让他悉心教导大皇子。
临走前他威胁道:「良嫔若是再不能教导好皇子,朕以后便把大皇子交给皇后抚养,朕看你最近把文淑教导得很好。」
我呸,什么东西,就都给我。
我还没说话,文淑先替我说话了:「皇额娘身子不好,教导儿臣已经很辛苦了,良娘娘也一定不舍得与大哥分离。」
等皇帝走了,这狡黠的小东西还悄悄对我说:「大哥这么坏,我才不要大哥也来皇额娘这里呢。」
我笑着摸她的头,带她回去。
但我们没注意到,角落里,大皇子恶毒地盯着我们。
08
从皇帝与舒贵妃隔阂后,锦妃和娴婕妤又慢慢受宠起来。
锦妃是得意得很了,承宠不久后便传出有孕。
系统这次倒是安静如鸡了。
也是,毕竟锦妃这孩子也不是皇帝的,不符合堕了么系统的处理标准。
安家出了两位皇后,所以我别的没有,深宫内幕倒是知道得挺多的,消息极为灵通。
锦妃是异国女子,皇帝特地用两座城池换来,但他不知,护送锦妃来的其中一名侍卫便是她的旧情人。
当初皇帝专宠舒贵妃那会,锦妃和侍卫两个人好不开心,整日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前不久锦妃发现自己有孕,但皇帝总是不去她宫里,可把她给愁坏了。
如今她复又得宠,顺便给孩子找了个爹。
皇帝还蒙在鼓里,对这个孩子也很是看重,流水般的赏赐往锦妃宫中送去,他还承诺孩子一出生就给锦妃升位份。
皇帝一忙,不来找我茬,我倒乐得清闲,整日只在自己宫中教导文淑。
文淑生性聪慧好学,读书也勤奋刻苦,我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还极有孝心,她生母静婕妤名义上被禁了足,居然有下人敢因此薄待了她。
除了第一次是我为她出头外,后来都是我教文淑自己拿出了公主的架子,威慑住了下人,让人不敢薄待了静婕妤。
她有好好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自己去努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还在好几次皇帝考校功课都夸她后,大着胆子向皇帝讨了恩典,让她的生母不再禁足,也可以时时出宫透透气。
只因我跟她提过一次:「人长时间闷着不出门于身心不益,你等哪天你父皇高兴的时候,提出这样不过分的要求,他定不会拒绝你。」
每次我一提就被骂多管闲事的要求,从文淑口中提出,感念她有孝心,再加上被哄得着实开心,皇帝这次果然同意了。
09
这几日文淑哭红了眼,我送她的那只波斯猫无故失踪了。
本是皇帝以前随手赏我的猫,我见文淑喜欢,她又表现出了足够的责任心和关爱,我便把猫全权交给她照顾了。
文淑把那只猫儿照顾得非常悉心,每日吃食虽不是亲力亲为,但都是她自己计划好了再安排宫人去做的,不管功课多忙累她都会陪猫玩乐,还学会了用猫来讨舒贵妃和静婕妤的欢心,帮助她们忘记忧愁。
如今猫儿丢了,她自责和伤心以外,也没有迁怒宫人,只是有条不紊地开始询问猫最后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文淑很有逻辑,也很聪慧,推测出猫可能在的地方后,安排宫人分开寻找。
最终是在大皇子殿外的草堆里找到了猫儿的死尸。
……
狗皇帝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不过是只猫儿,有什么的,你就这样责问你皇兄!朕早就叫你离这些猫儿狗儿的远些,那不过是只畜生!」
大皇子也没有预料到皇帝对他连一丝责怪都没有,脸上有些欣喜之色,得意得又瞧了一眼淑儿。
真不愧是父子俩,都是狗。
我知道狗皇帝薄情,怕文淑顶撞了他以后受到更大责罚,忙上前抱住文淑入怀。
文淑却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得多:「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我听了她的话有些心疼,这不过是个孩子啊,因为处在深宫之中,不得不如此懂事。
直到狗皇帝带着他的狗儿子离开,文淑才从我的怀中出来。
小小的脸上满是泪水,捧着伤痕累累的猫尸,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心疼得都快碎了,屏退了宫人,拿着一把小铁锹,带她亲手把猫尸埋在了后花园里。
回来后文淑一直沉默不说话,我和静婕妤想尽办法安慰她,逗她说话她也没反应。
直到睡前,她才抓住我的小手,坚定地跟我说:「皇额娘说得对,只有有能力了才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文淑会努力护住皇额娘、额娘和舒娘娘的。」
10
大皇子是越发显出自己的坏种本质来了。
跟他父皇一样的昏庸荒淫,前几天竟然在他殿中发现了两具被凌虐致死的宫女尸体,但这事被皇帝压了下来。
反而是文淑在朝中和民间越来越有声望,她写的策论,连朝中的大臣都夸奖。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当朝讲究男女平权,赋予了女性极大的权力,但这都是前朝积累下来的思想,皇帝本人还是非常重男轻女的。
侍奉江南发大水,皇帝有意让大皇子在朝中崭露头角,特地派人给他写了一篇治水赋。
怕群臣觉得自己不公,皇帝还特地让文淑也一同上殿,心里也暗暗存了让大皇子把文淑比下去的心思。
那天文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皇帝问到了对于治水可有什么想法。
皇帝本以为文淑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让她有时间准备,才让文淑先于大皇子说。
可惜大皇子一点也不能体会到他爹的良苦用心。
见状便争着要先说,迫不及待地把那篇治水赋磕磕绊绊背了出来。
要我说他是真的不争气,背都背得不好。
等他背完,文淑也已经想好要怎样答话了。
得益于我是学历史专业的,平时总跟文淑说古代贤君的故事,如何治水治旱也跟她说过不少。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文淑立刻指出了大皇子提出的几点里的不足之处,还补充了几点。
末了还是没忍住悲悯之心,又提醒道:「父皇,如今比治水更重要的,是先安抚百姓。不如朝廷出面,再号召世家大族,在江南一代给灾民施粥吧。」
大皇子被反驳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刻终于逮到了反击文淑的机会,连忙表现自己:「灾民们都已经这么可怜了,怎么能还给他们喝粥?父皇,我看还是直接赏他们白米饭吧。」
群臣默。
我听文淑转述以后笑得不行,难道良嫔没有教大皇子不懂就不要多说话吗?
文淑却还是苦着个小脸,皱着眉头。
我问她她只说:「皇额娘,如今江南水灾未除,百姓还在受难,儿臣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我闻言也收了笑脸,与她一同想还有什么能做的。
后来文淑在后宫发起了募捐,为表支持,我、舒贵妃和静婕妤带头捐出了不少的首饰和陪嫁。
良嫔听说后在在私下讥讽:「都是为了给公主面子捐点罢了,谁还真的关心那些老百姓啊。」
可她不知道,关心百姓的人多了去了。
后宫上下,从太后到宫女太监,捐出自己体己的人不少。
这些人中,宫人们大部分都受过文淑的恩情。
世家大族听闻宫中的娘娘公主都捐出了不少东西,也跟着募捐起来。
文淑这事做得让我很是欣慰,但也惹了某些人的眼,招来了灾祸。
11
入冬以后舒贵妃就常常身子不适。
那天文淑前去侍疾,在她殿中多待了一会,出来时天色已黑。
行至御花园时又想起来派人回去询问舒贵妃明天想吃什么,想亲自给没胃口的她做些菜送去。
就这没有宫人跟随的一会,就出了事。
……
见到只穿了里衣,浑身湿透颤抖的文淑时,我正和皇帝下棋。
彼时他已经缠着我下了一天的棋还不肯走,所以我才没有陪文淑去探望舒芷荷。
我连忙叫宫人伺候文淑沐浴更衣,熬上姜茶。
文淑只定定地站着不动,望着皇帝,轻启嘴唇:「是大皇兄想害死儿臣。」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大声斥责:「荒唐,这种事是你可以胡说的吗!朕自会调查。」
文淑还是不肯去脱下湿衣服,只定定地站着怒视她父皇。
皇帝跟个慌脚鸡似的,说完那话,避开文淑的眼光,原地踱了两步,一甩衣袖拂袖而去:「皇后好好照顾公主,朕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皇帝走后,文淑才跟泄了气一般,任我和宫人拉她去沐浴。
看她喝了碗姜茶,脸上终于有些恢复血色了,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遣走了贴身宫女后,身边只剩另一个宫女跟着。
她们在御花园中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担心有宫女受了欺负,文淑忙带着宫女往前去查看。
不知不觉就跟着声音走到了湖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和宫女就被推入了湖中。
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再加上冬衣湿透以后变重,文淑差点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从我抚养文淑开始,就有意加强她的身体锻炼,在自己宫殿里派人做了大水池子教文淑游泳,也还好这样,否则现在我就见不到她了。
文淑的贴身公主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泣不成声:「奴婢要是当时跟着公主,公主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文淑淡淡安慰她:「你若是跟着,落水的便是三人了。」
当时落水以后,文淑还看见岸边有人打着灯笼在往水里瞧,她咬牙想办法把外衣脱下,自己悄悄地从另一边上了岸。
借着灯笼,文淑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大皇子身边的太监。
所以她才能这么肯定地告诉皇帝。
说到这里,文淑闭上了眼,不愿说话。
从刚刚皇帝的表现来看,皇帝很可能对此事知情,甚至是默许,所以才会帮忙来把我拖住。
看着泡在热水里依然唇色苍白的文淑,我说不出劝解的话来。
也好,让她清楚地知道她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也好对他不再抱期望。
12
最后我们等来的「公道」,是大皇子被立为太子。
我的父亲,当今太后的哥哥,只因说了一句反对立太子的话,便被陛下降了官。
我直接冲到了勤政殿,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
但太后的面子他还是要给一给的。
在太后面前,皇帝却只是一味怪我:「皇后把文淑的性子教得太过倔强了,过刚易折的道理皇后都不明白!」
太后问他:「子女优秀皇上不高兴么?」
「一个公主,再优秀有什么用?朕的天下,只有男子可以被立为储君。」
太后又劝阻皇帝:「大皇子错了便是错了,皇帝难道要如此包庇他残害手足吗?」
皇帝却开始不耐烦起来:「皇额娘怎么如此聒噪了,对与错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朕立储便是要告诉文淑和皇后:皇子可能犯错,但作为储君,他不可能有错。」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皇额娘既然身子不适,还是早些歇着吧,近日也不要出去吹风了,安家最近也该安分些了。」
太后青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皇帝走后,我从帘幕中走了出来:「姑母看见了吧,皇帝便是这般无情且自私,他早就已经不配做天下的主了。」
13
两个月后的册封太子大典上,太子当场毒发身亡。
他饮下那杯毒酒不消片刻,便感到腹痛不止,刚一张口想说话,黑血便从嘴里喷涌而出。
那声无力的「父皇,救我!」刚喊完,眼睛鼻子里也开始有黑血流出。
他企盼着的父皇,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看着七窍流血的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饶是如此,太子也还没死,而是这样在床上活活痛苦了三天。
是娴婕妤下的毒。
我只是,没有制止她。
也阻止了太后制止她。
我替她寻了那味能让人备受痛苦、却无法立即死去的毒药。
听说那几日,太子殿内全是他无力的嘶吼。
等查出是静婕妤下的毒,皇帝也当场被气得吐血。
太医说皇上因为痛失爱妃爱子,太过情绪激动才会如此。
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身子早已亏空。
娴婕妤从入宫开始便在给皇帝用药,这药不仅让皇帝身子日益衰败,还会逐渐失去生育能力。
可以这么说,以这样的破败身体,皇帝还能让舒贵妃怀上那个孩子,已是奇迹。
可惜最后一个孩子还被他亲手杀死。
锦妃如今也快要临盆,太后知晓这个孩子不是皇帝亲生,当初想插手,被我求情。
皇帝这种人,不配还有自己的孩子,这绿帽子就让他好好戴着吧。
宫中皇帝的吃食用品一贯查得严格,所以娴婕妤是以自己为药在毒杀皇帝。
当初她被皇帝硬生生拆散,她有意的公子一家也被暗中害死后,她就想自杀追随而去。
但后来自己醒悟了,觉得就此死去,便宜了坏人。
她知道皇帝好色成性,于是自己日日服药,以自己的身体为毒,来为自己和爱人报仇。
皇帝,早就已经不能生育了。
近日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行,静婕妤更是严重。
但她临死前两个月来我宫里求我:「我与顾郎,本是郎才女貌,只因他无意中见过我一眼,便害死了顾郎全家……如今臣妾大仇已报,破败身体也没几日好活了。」
「臣妾死之前愿替娘娘扫清障碍,只求娘娘在臣妾死后为臣妾做一件事。」
她被皇帝下令处死后,我们买通了宫人把她的尸首运出去,把她和她的情郎埋在了一起,这也是她最后的心愿。
这些事我有意交给了文淑来做,娴婕妤的恩情是她应该记住的。
14
皇帝病得越来越重。
本应后宫所有嫔妃和唯一的公主轮流侍疾,但我说:「公主既然有孝心,便免了妃子们的侍疾吧。」
于是公主日日侍奉在皇帝的床榻。
虽不合规,但皇后太后都没说什么,后宫母家最有势力的舒贵妃静婕妤都没说什么,正孕育子嗣的锦妃都没说什么,其他妃子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日渐一日,汤药下去了不少,但皇帝的身子越发破败。
文淑在侍疾之余,还代理了所有的政务。
群臣中本来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文淑如今是唯一的皇嗣,在内有我帮她辅佐她,在外有安家、舒家和静家压着,再加上文淑显露出来的治国之才,民间越来越拥护这位公主,朝中大臣也渐渐对她越来越服气。
15
冰雪化冻的那天,宫人来报锦妃将要生产了。
狗皇帝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去时,文淑正喂皇帝喝药,如今他已经抬起手指都困难,全靠文淑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吊着这条命,不为别的,就为了今天。
见我来了,皇帝挣扎着大喊:「你出去,朕不要见你!文淑!让他出去!」
近日把他照顾得服帖、言听计从的文淑没有听他的,只对我行了个礼,把剩下药往他嘴里一灌,便出去了。
近日在我的规劝下文淑刻意温柔对他,此时终于可以不装了,但皇帝却被这落差弄得大吼大叫:「文淑!你怎可如此对朕,朕是你的父皇!」
我坐在他床前:「你还记得你是她父皇啊?也是,你是应该珍惜这声父皇,毕竟现在你只是文淑一人的父皇了。」
他早已听说了锦妃临盆的消息,此时以为是我把锦妃的孩子怎么了,气得脸色发青:「你这个毒妇,居然敢残害朕的孩子!」
「皇上说什么呢,怎么把臣妾想得这样坏呢?臣妾可没动锦妃的孩子,要论残害皇嗣,还是皇上自己厉害呀。」
他转过头去,默然不再说话,眼角划过了一滴清泪。
静默了好久,他喃喃说:「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朕,朕待你们不薄啊!」
「皇上说的不薄,指的可是包庇自己的儿子去杀自己的女儿?」
「还是指用文淑威胁静婕妤心甘情愿去做了您的替罪羊?」
「抑或是指亲自下令杀掉自己尚在母腹中的孩子?」
我见他脸上已有愧色,继续说道:「对了,陛下还不知道吧,那已经是您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他一听又急了:「你不是说没有害锦妃腹中的孩子吗?」
我佯装瞪大了眼:「皇上不会还在期待锦妃的孩子降生吧?臣妾真是不明白,锦妃和侍卫所生的孩子跟您有什么关系?」
说着摇摇头:「陛下真是博爱,自己的孩子不要,喜欢别人的孩子。」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还在他耳边轻轻补充:「皇上难道没发现,自从娴婕妤进宫以后,自己那方面就越来越不行了吗?」
「锦妃可是告诉我,当时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她陪陛下在床上演戏演得好辛苦呢。」
皇帝荒淫无度,最怕别人说他不行,再加上听说锦妃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气得一口鲜血喷出:「你这个毒妇!」
我用手阖上他不甘心的眼:「虎毒尚且不食子,要论狠毒,谁能比得过陛下呢?」
16
皇帝驾崩后,我找出了他留的遗诏,上面写着若锦妃所生为男孩,立为皇太子。
你看,这就是文淑辛苦侍疾这么久的父皇。
巴心巴肝这么久,他心里还是只有皇子。
不过,他家倒是确实有皇位要继承。
我很早就有意模仿皇帝的字迹,下笔改了遗诏,改立文淑为女帝。
登基那日,文淑头戴金冠,身披黄袍,步履如风登上龙座,天威无可撼动。
文淑治国有道,体恤民间疾苦,深受百姓爱戴。
在用人上,她选拔贤臣,不拘于性别和身份高低,善用能人;
在对外上,她不轻易用兵,不主动欺压敌国,但面对他国的挑衅入侵,坚决回击;
文淑重视农业,兴修水利,奖励垦荒,减轻农税,人民渐渐都能吃饱了,天下更加安定。
而我和舒贵妃静婕妤开始了后宫退休养老生活。
刚开始舒芷荷还是不愿意原谅静霖,即使她早已猜到了罪魁祸首是皇帝。
但那日舒芷荷染了风寒,每日静霖亲手熬了药让我送去,不忘让我带上两颗莲子糖,还不许我说出她来。
隔两日又捎去自己亲手做的冬衣,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她总是不肯多穿衣物,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和年轻小姑娘一样呢……」
舒芷荷每次看见莲子糖就撇了:「觉得谁喝药怕苦啊,瞧不起谁呢?」
却在喝下以后皱起了整张脸,还是夺过莲子糖吃下,还傲娇道:「哼,还算她有点了解我。」
至于冬衣,明明那天静霖也在,非要让我给舒芷荷。
我递给舒芷荷时什么也没说,静霖在旁边一边摸着文淑新送来的猫儿,一边偷偷瞄过来。
舒芷荷一看那针脚,就知道是谁做的。
哼了一声,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就穿上了。
每日下朝后都来侍寝的文淑悄悄捂嘴跟我说:「别看舒母妃这样,其实啊,最疼母后的就是她……」
舒芷荷一听,朝着文淑娇嗔:「皇上说什么呢?越发会打趣哀家了!」
文淑笑着跑开了:「儿臣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文淑走后,舒芷荷叹了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拉起了静霖的手,也拉起了我的。
唏嘘道:「前几日病中我想起了从前。我们这一生,为个狗男人,都蹉跎了太多时光。」
静霖突然被拉了手,高兴得浑身僵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没事,往后,我们都只为自己而活。」
是啊。
往后,我们都只为自己而活。
我和妹妹救了老神仙。
他让我和妹妹美貌智慧二选一。
选择智慧的妹妹名满京华,成了本朝第一位女学士。
而我选择美貌,却沦为后宅女子,被妾室陷害,只能在柴房等死。
我祈求真神:「求您让我重来一世!我定要选择智慧,不再做后宅妇人!」
可真神却说:「重生只是弱者的幻想,强者从当下就开始改变,与其祈求神明,不如自己成为神明。」
1
十岁那年,我和妹妹救了一个老道士。
他拿出两颗药丸给我们选,一颗是能变美的美貌丸,一颗是能排出浊气的灵气丸。
我因体型肥胖,就选了美貌丸,妹妹获得了灵气丸。
后来我变得苗条美丽,追求者无数。
因此我放弃枯燥的学堂,每日游走在权贵间。
最后嫁给了位高权重的宜城侯,惹得京城无数女子艳羡。
而妹妹才满京华,令许多文人雅士趋之若鹜。
她立志不嫁,专研学问,成为本朝第一个女大学士。
起初我认为妹妹一介女子整日抛头露面,不事婚嫁,有辱女德。
可后来父亲蒙冤入狱,我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我哀求夫君用侯府面子为父亲求情,可他却出言拒绝,袖手旁观。
最后是妹妹交游广阔,请了许多达官贵人帮忙,才救出父亲。
「你身为侯府夫人,为父亲求情都不肯!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面对父亲的指责,我有苦难言。
从此,我跟娘家的关系破裂。
而妹妹则成了他们的掌上明珠,更是因刀下救父得到皇上赏识。
后来,我虽怀有身孕,却被继子推下台阶,导致流产,终身不孕。
我因此与夫君离心。
他的小妾纳了一房又一房,我备受磋磨,却要强颜欢笑,维持着侯府夫人的体面。
小妾生下庶子,嚣张跋扈,杀了我养了十年的猫,害死服侍了我二十年的丫环。
我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偏偏她们还不放过我,诬陷我用巫蛊之术诅咒侯爷。
我被囚禁柴房,三日后就要依家法处死。
一路走来,备尝艰辛。
我虽未老,却已经心如死灰。
这一生终究是我选错了。
倘若我不执着于美貌,选择了灵气丸会怎样?
我躺在柴房绝望幻想,却也知道自己这一世已经再无出头可能,一心只想死亡。
丫环小喜偷偷跑来看我,递给我一尊木头塑的神像。
「夫人,您要不拜拜神?他们说静觉真仙神像很灵。」
我将神像摆在高处,潜心祈祷。
「我这一生,从开始就选错了。如果真有神灵,请将我的灵魂带到没有痛苦的世界去吧。」
晚上,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了一个温和而慈悲的声音。
「与其祈求神明,不如自己成为神明。」
我在梦里和神明对话:「我连人都做不好,怎么能做神明?」
「自满、自卑、懊悔和绝望束缚住了你的脚步,使你忘记了你本来就很强大。」
我还是不懂:「神明,您能帮我吗?」
「你自己就可以帮自己,你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我本该有更好的人生!重活一世我一定……您能让我重活一世吗!」
2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如果当年我选的不是美貌丸,而是灵气丸,我也会拥有像妹妹那样的璀璨人生。
而不是在后宅被磋磨到死。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一定要选灵气丸。
我会好好读书,会终身不嫁,会跟文人们集会,开阔眼界……
我会进入朝堂,跟男人们一起治理国家,得到皇帝的赏识!
只要让我重生就好了!
然而,上苍拒绝了我。
「重生只是弱者的幻想,强者从当下就开始改变。」
连神明也厌弃我贪得无厌了吗?
我泪如雨下:「我马上就要死了,再怎么做也是徒劳的。」
「不放手一搏,你怎知人生就到了尽头?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你,弱者被动承受,强者解决危机,这次选择权全在你手里。」
然后,声音就消失了。
我从梦中醒来,那些话却言犹在耳,在我心中落下一道惊雷。
这道雷,震醒了从前的麻木自得。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陷在了死胡同里。
我一直在懊悔过去,懊悔没有选择灵气丸,懊悔没有像妹妹那般用功读书,懊悔自己沾沾自喜,懊悔自己怀孕时没有小心保护好胎儿……
我沉浸在过去,自我审判,自我否定,所以才过不好现在,也失去了未来。
这一次选择权在我手里。
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
我不再躺着等死。
我让贴身丫环小喜出去给我的家人们报信,看他们能不能帮我。
我父亲是刑部尚书,我妹妹是翰林院学士,我的几个兄弟也都有官职在身。
虽然他们已与我断绝关系,但我现在到了生死关头,他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小喜道:「夫人,我出不去了,您身边的下人都被软禁在这院子里。」
也对,侯府既然铁了心要杀我,怎么会让我有向娘家求助的机会呢?
我想了想,对小喜道:「我的房间里有一个用彩纸做的花环。你去拿出来,从后院扔出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自有道理。」
3
我刚嫁给侯爷的时候,还是过了一阵相敬如宾的日子的。
有一阵子我喜欢编花环,可是鲜花容易枯萎,侯爷就想了个主意,用彩纸做成鲜花的模样,编成花环。
这样,就能一直佩戴,不会枯萎。
后来,因为他拒绝为我父亲求情,看着我孩子被害死也不愿处罚继子,导致我对他失望透顶,这彩纸花环再没戴过。
我对他态度越来越冷淡,他也越来越不爱回家。
妾室迎娶多了,他又嫌家中嘈杂,干脆在外面买了个院子,独自居住,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院落就在我院子隔壁,抬眼便能看见。
我心中对他充满怨恨。
只是现在生死关头,也没必要继续较劲了。
较劲把自己较死了不值当。
只要彩纸花环被抛出墙外,隔壁的侯爷自然能看到。
向他求情留下性命并不丢人。
从我的房间被搜出巫蛊,到我被关起来,判处死刑,这些事全是瞒着侯爷的。
老夫人早就看我不顺眼,想借这次机会,换她侄女做侯夫人。
她严令府中下人,不得将此事外泄,尤其不能让侯爷知道。
我之前一心求死,没做丝毫抵抗。
但现在,我的抗争才刚刚开始。
很快,侯爷就来到了柴房。
他是从后院跳进来的,没有惊动其他人。
我压下心中恶心,主动过去抱住了他。
「侯爷……她们说我用巫蛊之术害您,我没有……」
我许久不曾与他这么亲近,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抱住了我。
「红樱,我相信你……」
「侯爷,带我走……再过两日,老夫人就要处死我……」
我刻意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朦胧,侯爷心疼得不行。
「别怕,我带你去我租的房子里,我看谁敢来抓你。你看你,又瘦了不少,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侯爷搂住我的腰,飞身而起,落到了他自己的院子中。
其实,道士给的瘦身丸还是有用的。
它让我数十年保持苗条的体型,让我姿容不减,即便在绝境中,也能靠外貌轻易地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我以前只羡慕妹妹的人生,其实我自己拥有的东西也很珍贵。
侯爷将我带进房中,让我在床上安歇。
房间的陈设跟我的房间相差无几。
男人总爱完全依附于他的女人,我把性命交在他手里,更能博取同情。
我顺势说道:「侯爷,纵然您能保护我,可是这行巫蛊之术的罪名还是没法洗清。」
「只要我说你没做过,谁敢质疑?」
「就算如此,别人心中终究是不服的。而且,侯爷心中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成为将来的隐患。」
「那你说该如何?」
「找出蛊虫,查一查是如何制成的,也许会有线索。」
侯爷点了点头,回了侯府,向老夫人索要蛊虫。
他找了一些高人和名医查看,大家都说这种蛊叫金龙蛊,是将 100 种毒虫放在一起,任其厮杀。最终活下来的毒虫,就会成为蛊。
只是,这 100 种毒虫究竟是何种类,外人并不知晓,只有具有巫蛊传承的家族才知道。
而且,有些毒虫外面是捉不到的,只有那些家族有所培育。
我想到了侯府的金姨娘。
她本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先皇后行巫蛊之术,被皇帝处死。
皇帝并未牵连先皇后身边的宫女,而是将她们都赠与了诸位大臣为妾。
金姨娘就是这么来到侯府的。
她最可疑。
侯爷下令严加审讯,可她不肯招。
我拿着蛊虫,来到她身边。
「听说,金龙蛊见谁咬谁,只是不会反噬主人。我把这蛊虫放到你身上,看看它扎不扎你。」
蛊虫放到了金姨娘身上,但没做出攻击性的举动,而是很快爬回了盒子里。
证据确凿,金姨娘被处死。
侯爷安慰我:「金氏是皇上所赐,所以我平日才敬她三分。但她欺负到你头上,就是死路一条。」
我做出感动的样子,依偎在侯爷怀里。
只是,我心情却很沉重。
这次一我借厌恶之人的手留下性命,可绝不会有下一次。
我不能再做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附属品。
4
摆脱死亡后,我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为我死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丧子之痛,虽过去多年,却未减少半分。
侯府世子孟南乐,是侯爷的原配夫人所生。
他长得倒是玉雪可爱,只是为人有些痴傻,不为侯爷所喜。
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曾真心实意对他好的。
可我怀孕的时候,却被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在我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老夫人却生怕我会责怪他,把他接走了,看得很紧,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那时我才知道,痴傻的孩子未必就是善良的。
有时候,他们坏得更明显。
我平日里刻意躲开老夫人的院子,已经多年没见过孟南乐了。
现在,我又悄悄地走了过去。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开心地爬树抓鸟,眼神清澈而快乐,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作恶。
他那张与小时候相差无几的脸,还是让我感到遍体生寒。
一个有病的人,似乎做什么都会得到别人的谅解。
而正常人却要忍受锥心之痛。
我并不想直接害死他,那样我会有杀人之罪,而且我孩子的冤屈也没法洗刷。
我决定先跟他缓和关系,找个机会将他带到大理寺去,让官员来审判他。
孟南乐想抓一只麻雀,那麻雀却扑棱着翅膀,往我这边飞来。
我伸手抓住了麻雀,孟南乐朝我跑来,伸出了手。
「给我。」
「麻雀饿了,要吃饭。世子吃饭了吗?」
孟南乐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在这儿吃顿饭好吗?顺便拿点小米喂麻雀。」
孟南乐开心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智还停留在孩童时期,跟人交往不讲礼节,不会掩饰,只会表达心中所想。
跟这样的孩子相处起来倒容易。
我让小喜拿了饭菜过来,以素菜为主。
孟南乐看了看饭菜,摇了摇头:「不要这个,要吃肉。」
「听说世子很少吃蔬菜,今天吃一点,我给你多抓几只麻雀好不好?」
孟南乐想了想,同意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时,老夫人走了出来,看见孟南乐跟我在一起,着急地把他拉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南乐,祖母跟你讲过,离你继母远一点,别跟她来往,你怎么不听?」
「继母,抓麻雀,厉害。南乐要麻雀,跟继母一起吃饭。」
老夫人皱了皱眉:「你啊,要小心人家害你。来人,用银针测测这些饭菜有没有毒。」
我按捺下心中的不快,笑道:「母亲,这些饭菜是我和世子一起吃的,怎会有毒?」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用银针测了,发现无毒,老夫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仍是冷冷地看着我:「世子的事,不劳你费心。」
「母亲,我只是听说世子爱吃肉,不吃蔬菜,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所以才带了饭菜来跟他一起吃,没有恶意。」
孟南乐也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奶奶,继母的饭菜,好吃。南乐想吃。」
老夫人的神色缓和下来,让孟南乐继续吃。
孟南乐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老夫人肉眼可见地开心。
世子挑食的毛病,已经困扰她很久了。
今天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了她。
我趁势说道:「母亲,这些饭菜都是我的丫环小喜做的。如果母亲不嫌弃,以后我每日都来陪世子吃饭,一定把他养得健健康康的。」
老夫人面色稍霁:「以前他不小心害你小产,你不计较了?」
「南乐神智失常,也不是有意的,儿媳不会怪他。儿媳已经不能生育,南乐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了。」
老夫人终于不再那么防备我,允许我跟孟南乐来往。
而我一连几月都来老夫人院中,陪孟南乐玩耍,悉心照顾他,俨然是一位好母亲。
他见到我会开心地笑,叫我母亲,把他捡来的花和树叶送给我。
有时候我也会心软,但一想到是他害了我的孩子,我就立刻清醒过来。
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害人就是害人,必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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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1-13 13:22:50  更:2024-01-14 2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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