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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好看的清冷感大女主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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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好看的清冷感大女主小说?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小说 女主角 女主 有没有好看的清冷感大女主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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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婆家人总喜欢用方言对话，只有我听不懂。 我让老公提醒他们说普通话，他却说他们习惯了。 后来，公司开发了AI方言翻译系统，可以识别并翻译小众方言。 家庭聚餐时，我打开系统。 终于听懂了他们说的话。 大伯笑呵呵地抽着烟，【望津啊，你都三十四了，怎么还不准备生孩子。】 老公笑着敷衍道：【我们还在调理身体。】 二伯母看向我婆婆，撇了撇嘴，【秀芬，你最好查查，你儿媳妇是不是之前跟过别的男人，打过胎才生不出来！】 1 看到手机APP上显示的这几行字，我瞪大了眼睛，如同五雷轰顶，后背发麻。 所以这就是他们不说普通话的原因？ 仗着我听不懂他们家的方言，直接当着我的面编排我？ 我关上手机屏幕，冷静了一会儿。 不会的。 一定是因为这个方言翻译系统还在测试中，数据不准。 我打开手机，给负责系统的小林发了一条消息，把方言所属的地点发他，让他帮我查一下准确性。 小林回复说这个地点的方言准确度是90%。 【只有一些遣词造句可能不太确切，但总体是准的。】 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我整个人更是如同从里到外都被狠狠电了一般，无法动弹。 “怎么了，老婆？”陈望津看我在发呆，主动问我。 我摇了摇头，勉强牵起嘴角笑道：“老公，你们家的方言实在是太难懂了，我没有一个字能听懂。” “你说几个词，让我也学一下呗。” 陈望津宠溺一笑，“没问题，你要学什么词。” 我想了想。 “吃饭、睡觉、看电视。” 陈望津开口说出这三个词的方言。 我跟着蹩脚地重复了一下。 趁他移开目光时，我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系统清楚地把他刚刚说的三个词翻译了出来。 【吃饭、睡觉、看电视。】 而我刚刚学着念的则完全没办法识别。 系统是准确的。 “咚——” 我的心一下子踏空，沉到了潭底。 二伯母在饭桌上嗑着瓜子，很是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嘟哝了一句方言。 我看了一眼，系统翻译的是：【让你学去了还了得。】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是啊，那还了得。 眯眼笑着转向陈望津，故意提高了音量：“老公，你们没有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吧？” 陈望津愣了一下，表情显然有些不太自如。 “当然没有，只是长辈们都说方言几十年了，一时间让他们换普通话，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拿出了手机，继续翻译他们的对话。 饭桌上，除了我们一家，就是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 他们依旧在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大伯看向二伯：【老二，你家那个凤凤是不是现在已经儿女双全了？】 二伯母得意洋洋地接话：【当然，前段时间刚生的二胎，她家婆忙上忙下照顾她，都不需要我去照顾！】 她又看向我婆婆：【你儿媳妇今年多大了？】 婆婆有些难为情：【和望津一样，虚岁三十二。】 她撇了撇嘴，【哎呀，三十二不好生了吧？】 【当初你们说她有多好，学历又高，工作又好，我还以为她是个能下金蛋的鸡。】 【结果，毛都没有！】 大伯母话不多，但此时也帮腔了一句：【是啊，你们娶这个儿媳妇，有点亏了。】 2 公公和婆婆笑了笑，不说话。 最让我生气的是，陈望津全程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对我没有半句维护和辩驳。 他只是笑呵呵地让大家吃菜，企图转移话题。 【生孩子嘛，还得看缘分。】 二伯母依旧阴阳怪气地看着我，对婆婆小声蛐蛐道：【你家儿媳妇这么白，应该就是因为之前吃避孕药吃多了。你看哪家儿媳妇三十多岁了，皮肤还像她这样？】 【你别看她皮肤表面上好，实际上里面早就已经烂掉了！】 婆婆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的话，只是笑着应付了几句。 她转头斜眼看向陈望津，小声道：【她现在还在吃避孕药吗？】 陈望津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真的吃药吃坏了？】 陈望津偷偷瞟了我一眼，捂嘴小声道：【不会的，那个是短效避孕药，停药以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婆婆双手抱胸，沉吟片刻，又问： 【会不会是那年她非要把那个孩子打掉，伤到身体了？】 【我就说不能打不能打！她还说什么……什么基因有问题，老陈家的基因能有什么问题？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生下来不照样可以养活？】 【而且像她这样天天熬夜加班的，就算有基因问题，也是她加班加出来的！】 她言语中对我多有抱怨。 因为觉得我听不懂方言，他们的对话几乎没有任何遮掩，都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三年前，我刚和陈望津结婚半年，就怀上了一个孩子。 那次怀孕反应很大，吐得我整个人想死。 我按照优生优育的流程，定期按时到医院去孕检、产检。 在12周孕检的时候，无创提示高风险，可能有基因问题。 我又去做了羊水穿刺。 确认X染色体异常，孩子生下来可能患雷特综合症，出现智力不高、自闭等症状。 和陈望津商量后，我们决定先打掉那个孩子。 这两年，我们一边将全身心放在工作上，一边努力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只为未来有一天能够有缘份迎接下一个孩子的到来。 他爸妈似乎一直以为，孩子在我肚子里，有什么问题都是我的责任。 但实际上，导致雷特综合症的变异染色体，都是从男性身上来的。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向陈望津：“你们是在聊孩子的话题吗？” 婆婆闭嘴不再说话。 陈望津愣了一下，心虚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笑着眨了眨眼，“我猜的。” 陈望津舒了一口气，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我手扶着额头，拨弄着盘子里的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看向二伯母。 “二伯母，我记得你们家的凤凤是高中的时候就生了孩子？大女儿今年几岁了来着？” 二伯母的笑脸凝固在脸上，回道：“五岁，怎么了？” “听说她现在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呀？” “去看过医生没？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3 我的语气中透着关切，纵使她不想听，也找不到机会对我发难。 她撇了撇嘴，“谁说不会说话了？只是话比较少而已。” “哦……” “那她现在是不是还不会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还经常尿床？” 二伯母夹菜的手停在空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惊讶的是她从来没有跟家族里的其他人说过这件事情，但是我却知道了，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只见过那个女孩子一次。 但那一次，就让我几乎可以确定，她得的正是雷特综合症之类的基因病，是个特殊宝宝。 但凤凤却并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她不听话。 她时常用吼叫、打骂来管教孩子，实际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抿了一口酒，笑道：“我在网上看，她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基因有问题。对了，有没有去测过智商？” 二伯母听出我我言语中的讥讽，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 “你怎么说话的呢！你是在骂我外孙女是智障吗？” “怎么可能，我也只是关心她而已。” 我转头看向陈望津。 “你看二伯母说普通话也挺顺畅的嘛。” 陈望津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像是想到了什么。 回家路上，婆婆和陈望津在车里也说起了方言。 之前只有我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公公和婆婆通常会配合我们说普通话，只有极少数时候会混杂着方言。 我觉得有些奇怪，在副驾驶打开了方言翻译系统。 我在手机上看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你长点心眼吧，我觉得你二伯母说得也没错，她可能就是生不出孩子，所以才找各种借口。】 【现在社会上那么多人，如果谁都跟她一样发现一点小问题就要把孩子打掉，那中国人早就断子绝孙了！】 陈望津对她的絮叨很是烦扰。 他没有同意婆婆的话，却也没有明确反驳。 【哎呀，你就少说几句吧。】 【凤凤生了那样的孩子你觉得就是好事？】 婆婆哼了一声：【她孩子那样是她的问题，谁叫她才刚十八岁就被人拐走生孩子了，自己还没发育完，生出来的孩子能有个好？】 【你不一样啊。】 她犹豫了片刻，向前探头，扶住陈望津的车座。 【要我说，就是她年纪太大了，她之前怀一胎的时候也三十了吧。女人过了三十就不适合生孩子了。】 【我改天找人问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年轻女孩子给你介绍一个。】 看到这一行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一阵爆鸣声传来，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四周万籁俱寂，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但手机上的翻译还在继续。 【对了，你到时候和她离婚之前，记得把财产什么的提前弄清楚，该转的先给我转过来。】 【别人家结婚的时候，女方都给双倍的嫁妆，就她家什么都没有。】 【她家没给嫁妆，但是彩礼也都是用在我们这个小家庭身上，她爸妈没拿一分一毫，已经够好了。】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要不然不是卖女儿吗？】 ……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语晴还在这里呢！】 【在这里怎么了，反正她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看到这行字，我才恢复知觉，指尖还是有点麻麻的。 4 我把手机收了回来，看向陈望津。 “老公，你和妈在说什么呢？” “不是说好了只有我们四个人在的时候说普通话吗？” 陈望津用力把着方向盘，手心滲出了些许黏湿的汗液。 “没有。我妈在跟我吐槽二伯母呢。说她太不会说话。” “确实，哪有像她那样的，那么喜欢掺和别人家的事。就算我们不生孩子又碍着她什么事了呢？” 听到这话，陈望津猛地踩了一下刹车。 他把车停在路边，飘忽不定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她说你不生孩子。” “家庭聚餐嘛，对小孩子催学业，毕业后催结婚，结婚后催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而且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看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 “我们两个都在大厂工作，她女儿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工作上比不过，她自然是要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找补回来。” 陈望津扯了扯嘴角，“你真聪明。” 他刚发动车辆，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老公，如果我真的决定不生孩子，你会因为这件事和我离婚吗？” 陈望津又踩下了刹车，眉头拧了起来。 或许是我的两个问题和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实在太过契合，契合到他不得不怀疑。 他还没有说话，婆婆先开口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呢，你们不是计划今年怀孩子吗，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笑了笑，“随便聊聊嘛。” 婆婆眼珠子一转，斩钉截铁道：“如果望津因为这件事和你离婚，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长得漂亮，能力又强又能赚钱，能娶到你是我老陈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向陈望津努了努嘴角，又说了一句方言。 打开手机，那句话映入眼帘。 【拿到财产之前，不许让她看出来这件事！】 我看着陈望津的反应。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直至冰点。 大学四年，工作两年，结婚三年，我和陈望津在一起整整九年时间。 起初是青春的悸动和热烈的爱，后来转化为一起奋斗、一起生活的细水长流的温情。 这九年，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唯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他在处理小家庭和原生家庭的关系上，有些太过优柔寡断。 他对我很好，但是也很听他爸妈的话。 他努力在两边做好平衡，但是最终感情的天平大多数情况都会倾向他妈妈那边。 方言的事不过是其中最小的一件。 我和他强调过很多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讲方言是非常不尊重我的行为。 但他永远做不到说服家里的那些长辈说普通话。 永远是我去理解他，迁就他。 现在我知道了一切。 我也知道了，原来他们一直在用那么恶毒的语言揣测我，诽谤我。 而我最亲近的人，和我在一起九年的陈望津，却从不当一回事。 甚至在他妈妈提出要因为这件事和我离婚时，他也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 陈望津。 陈望津。 那可是我的九年啊。 我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靠在座椅靠背上。 某个决心正在一点点被加强。 5 我睁开眼，看向陈望津。 “老公，如果你明知道自己会生出一个基因缺陷的孩子，你还是会把ta生下来吗？” 陈望津眉头一皱，嘴唇微张。 他看向我：“老婆，我们下次一定会成功的。”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 好。既然你一定要生这个孩子。 那就让别的女人给你生吧。 三年前，流掉我和陈望津的第一个孩子后，我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陈望津是基因病的隐形携带者。 只要怀上他的孩子，就会有50%的概率会得基因病。 生下的孩子就和那个凤凤的孩子一样。 这两年，陈望津总劝我说：“要不我们先试试，万一这个没有问题呢？” 可是万一有问题呢？ 一旦怀孕。 妊娠反应对身体的负担、频繁请假对工作的影响、发现问题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理创伤。 都是由我一个人承担的。 这两年，因为年岁渐长，我也尝试说服自己，再试一次。 就在我好不容易快要完成心理建设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切是多么不值得。 晚上，我说自己生理期到了，拒绝了陈望津的同房要求。 陈望津有些失望。 第二天，我拿着资料，去律师事务所固定了所有证据。 晚上下班回到家，发现婆婆正在我的卧室里翻找。 她用方言和陈望津说着什么。 我打开了翻译软件。 【你们结婚时候，你买给她的三金放哪里了？】 【我先帮你收起来，免得到时候她说是她自己的。】 陈望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妈，我都说了，我们已经在备孕了。】 【你能不能等我们先怀上这胎再说？】 我的心被他的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看似在维护我。 实际上。 “再说？” 再说的意思是，万一这胎还是有问题的，他就准备听他妈的和我离婚是吗？ 我用力攥紧手机，心已经冷到麻木，没有知觉。 我走进卧室，笑着看向他们。 “你们是在找我结婚时候的三金吗？” 婆婆的动作僵在原地，陈望津也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眼皮抬也没抬，懒懒道：“三金，我存银行了。” “以我自己的名义。” 婆婆不满地皱了皱眉，“怎么能以你自己的名义？这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是吗？可是我记得三金是我们领证前，陈望津给我买的。应该属于他赠予的，我的婚前财产。” 这是我今天和律师确认过的。 婆婆瞪了我一眼，就要发作。 陈望津伸手拦住了她。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下。 “语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抿了下唇，伪装笑意：“我能听到什么？你们说的都是方言，我又听不懂。” 陈望津听出我语气中的不满。 6 从昨晚家庭聚餐到现在，我已经多次提起方言的事情，他就是再蠢也注意到了。 他以为我是因为他们说方言的事生气。 他皱眉看向婆婆，低声却严肃：“妈，以后在家里不要再说方言了！” 婆婆“哦”了一声。 随后低下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打开软件。 上面显示一行小字。 【作精！】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关闭。 因为不能说方言，婆婆一整晚都安静了下来。 饭桌上，她还是忍不住用方言和公公小声交谈了几句什么。 陈望津看到，斜眼提醒了她一下。 婆婆突然用力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我又没跟你们夫妻俩说话。” “我跟你爸说话都不能用方言了？” 陈望津为难地看了看我，像是想要用眼神请求我的允准。 我漫不经心地吃着自己的菜。 “妈肯定是有一些话不想让我听到，你就随她去吧。” 婆婆不满、不屑顿时和惊讶混杂在一起，僵在脸上。 陈望津一愣，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笑呵呵地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打了个圆场：“怎么可能，我妈是跟我爸抱怨今天他做的菜盐加多了，你尝尝是不是这样？” 吃完晚饭后，我打开手机。 一晚上，翻译软件都在后台运行。 我看到了婆婆在饭桌上和公公的对话。 【望津太听他媳妇的话了！难怪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连我怎么说话都要管了！】 【这种媳妇还是趁早换了好！就算她这次真的能生下孩子我也不要了！】 【听媳妇话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你希望我听我妈的话，不要听你的话？】 【那你不得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我给你生儿育女，她乔语晴做什么了！】 【哎吃饭吧吃饭吧。】 公公平时话不多，对我还算和善，他的这番话也算是中肯。 但我总算是知道陈望津优柔寡断、软骨头的性格是哪里来的了。 敢情是祖传的。 只可惜。 这样的家庭，就算是你们要我，我也不敢要你们了。 第二天，我推说公司安排出差，推着行李住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店。 离婚协议书已经由律师拟定好，寄去陈望津所在的公司。 上班时，负责开发系统的林昀书找我问AI方言翻译系统的内测体验。 他把我带到会议室，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 “乔姐，我记得你上次用过，总体使用感受如何？” “最常用到的功能是哪个？” “觉得如果有哪个功能的话会更好？” “你觉得它的反馈是快还是慢？” “整体界面给你的感受是怎样的？” ………… 一系列的问题。 我都照实回答。 当他问到准确度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 这个AI方言翻译系统的准确度越高，就越像是有个人把我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 然后朝着我最脆弱的那个位置，一刀刀切下去。 “准确度很高，太高了。” “高得扎心……”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7 林昀书慌了，手足无措地撕了几张纸巾塞进我的手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问了几个问题，我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我也不知道。 明明在家里，一次次看到翻译软件上那些刺目的文字时，我依旧能保持绝对的淡然。 可现在，明明这一切都已经快要过去了。 可我的眼眶却像是泄洪的堤一样，只能无力地任由泪水往外冲刷，怎么也止不住。 我拿纸巾捂住眼，无声地任由所有的泪水肆意落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平复下来。 重新睁开眼，才发现林昀书一直坐在我对面，没有离开。 他一边神情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像是很忙的样子。 一边伸手从一旁又抽出了几张纸给我。 “不好意思，失态了。” “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我看了一下时间。 竟然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林昀书利落地合上电脑。 “等，等一下。” 他从身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个墨镜，递给我。 “你要不要先遮一下。” “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他嘟哝着垂下眼皮，脸颊两侧却飞起了一阵绯红。 我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才发现我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两个大红桃子。 “噗……” “好，谢谢。” 我破涕为笑，戴着他给的墨镜从会议室出去。 因为在办公室戴墨镜太过显眼，我被同事问了一整天。 下班时，我在公司门口被陈望津拦住了。 他手中拿着一个快件信封，神情紧张。 看来他已经收到那封离婚协议书了。 他试探性地拉住了我的手，怯懦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老婆，你不是说去出差了吗？我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我在这里碰到你了。” 我还戴着墨镜，神情难辨。 “你收到了？” “里面的内容我都是完全按照法律要求来写的，所有的财产，婚前婚后的我也分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 或许是因为我戴着墨镜，所以我的语气也显得格外冷。 格外不近人情。 陈望津在其中听不到一丝我对过往的眷恋之情。 他摇了摇头。 “老婆，我们感情不是一直很好的吗？我们还准备一起生个宝宝的呀，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离婚？这也太突然了吧？” 我扯了一下嘴角，“是吗？” “太突然，所以你来不及转移财产，是吗？” 陈望津神情凝滞，手僵了一下，无力松开。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四周人来人往，从写字楼下班的同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忍不住朝我们这边看一眼。 看着他这张脸，我还是会难过。 8 我扶了一下墨镜。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的话才能活得更好。” “可是我就是知道了。” 陈望津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 “你知道什么了？” 我应该说什么？ 说我知道了我被他们全家当面诋毁造黄谣？ 知道我被他们当成传宗接代的容器？ 知道他们在背后是怎么算计我的财产？ 我说不出口。 我笑了笑。 “陈望津，你就当我怂了吧。” “我不敢再和你赌一次。” “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从满怀期待到忐忑不安，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绝望。” “我的身体也折腾不起了。” 陈望津自知理亏，但仍然想要努力说服我。 “可是我会陪着你的呀。” “陪我？” “你只需要提供一个精子，可是所有的这些后果都是由我来承担的。” “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事业上的。” 我原本是想陪他赌一赌的。 但现在，我看清了。 他没有那么值得。 陈望津垂下了头，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果然，我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不想要和我生孩子。” “你不想生就早说，何必浪费彼此这么多年的时间！” 我的心一阵刺痛。 他可真是听妈妈的话。 可是，是我不想生吗？ 眼眶又开始泛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幸好，我还戴着墨镜。他看不到。 “随便你们怎么说。” 在泪水滑落到脸颊之前，我推开他，转身离开。 为了甩开陈望津，我闷着头匆匆忙忙地走了两个街区。 泪水糊在脸上，加上戴了墨镜，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差点撞上一辆车。 车子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位置急刹停了下来。 “乔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扭头一看，竟然又是林昀书。 为什么我总是让他看到这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我觉得有些丢了面子。 正要拔腿离开时，他从车上下来，拉住了我。 “乔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看向他，迟疑了两秒，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道了声谢，坐到他的副驾驶，沉默着看向车窗外。 想着夜色昏暗，应该能盖住我脸上的泪痕。 可没想到这一切似乎都没逃过林昀书的眼睛。 他抽出一张纸，递给我。 却什么也没说。 我不再逞强，沉默着接过那张纸擦了擦泪。 他若无其事地跟我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AI方言翻译系统已经完成灰度，马上就要上线了。目前已经和国家非遗项目还有几个地区的政府部门达成合作意向，将会使用这个软件翻译并保存当地的特色方言。” “这个软件还是很有意义的。” 我的注意力从陈望津那件事上很快被转移开。 “你们团队很厉害，真的把它实现出来了。” 林昀书开着车，摇了摇头，“我记得当初这个想法还是你提出来的呢。如果这个项目有100分的话，你才是那个1，我们都是后面的0罢了。” 听他这么夸，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挽了一下头发，思绪回到半年多以前。 过年跟着陈望津回家，他们在家族聚餐上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方言。 我完全听不懂。 9 席上除了一些长辈，还有几个上小学、初中的小孩。他们虽然听得懂方言，但也大多不会说了。 正是这件事给了我启发，让我在年后的头脑风暴会议上，提出了结合AI开发方言翻译软件的想法。 这个想法得到了公司领导层的支持，同事们花了半年的时间便把它开发了出来。 没有过年那顿饭，就不会有这个系统。 没有这个系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说起来一切也都是因果循环，本来如此罢了。 林昀书把我送到酒店楼下后，我再次向他道谢后离开。 在路边，我看到一个眼镜店。 驻足片刻后，还是走了进去。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上班，在公司大堂就碰到了林昀书。 我把昨天买的新墨镜递给他。 “你之前借我的那个被我弄脏了，我买了这个新的给你。” 林昀书接过袋子，笑道：“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刚准备去排队等电梯，一旁有个黑影突然冲了上来，抓住了我的手。 “乔语晴，你昨天跟我在那说得义正严辞的，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委屈你了你才要和我离婚，没想到你早就已经在公司里勾搭上别人了！” “平时口口声声跟我说在公司加班，看来也是跟这个小白脸在办公室乱搞吧！” “看来我妈说的都对！” 呵。 你妈。 你妈。 又是你妈。 你就应该和你妈生活一辈子。 我用力想甩开他，但却甩不开。 林昀书见状，上前帮我把陈望津推到一边，还把保安叫了过来。 喧闹声引起了身边许多同事的注意，有些还拿手机拍了起来。 我不希望这件事闹大。 “陈望津，你如果真的有证据，就烦请提供给律师，而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 “证据，我会有的。” 陈望津拍了拍衣服。 “只是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乔语晴！” 陈望津后来报了警，我们三方对质，警方出面调取了办公室内的所有监控。 我和林昀书在昨天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私下的交集。 每次开会，基本上都是整个项目组一起的。 昨天的那次调研，是第一次在密闭空间内，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是我们全程依旧没有任何逾矩。 只是我一直在哭。 陈望津看到这个画面，终于无话可说。 “乔语晴，你哭什么？” “离婚不是你主动提的吗？你又有什么好哭的？”陈望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力。 我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或许会知道的。但这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解释。” 陈望津点了点头。 “乔语晴，你已经三十二岁了。和我离婚后，你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像我这么好的人。你年纪大了，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 “我希望你以后不会为你今天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我用力咬紧牙关，几秒后，缓缓松开。 九年了，我花了九年才看清。 但值得庆幸的是。 我终于看清了。 我不再和他交谈，扭头送客。 10 陈望津从办公室出去。 到电梯口时，他看到了电梯口摆着的易拉宝。 上面是即将上线的AI方言翻译系统的宣传广告。 看到这个产品，陈望津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拉住了旁边路过的员工。 “你好，请问下这个软件是什么方言都能翻译吗？” 员工点了点头，“上面有体验二维码，感兴趣的话可以扫码下载beta版体验一下哦。” 陈望津打开手机扫码。 下载。 打开软件。 看到软件界面时，他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他看出是我前段时间一直在玩的软件。 他按照指引，尝试在上面说了一段方言。 很快，界面上显示出一段文字：【吃饭、睡觉、电视机。】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又说了一段。 界面上再次显示出一段文字：【乔语晴，你已经三十二岁了。】 他的心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捶了一下，跳个不停。 他不自觉又用方言说了一句话。 这次，界面上的反馈依旧迅速。 【陈望津，你简直就是个大傻子。】 接下来的离婚进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婆婆没有出面阻拦。 陈望津没有再来找过我，直接签了字，还把我之前的东西都按照要求打包好寄给了我。 虽然前面有些波折，但总体也算是半个和平分开。 陈望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如果不是那些亲戚在饭桌上口出恶言。 如果不是他在那个时候没有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好话。 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的态度让我寒了心。 我想我们现在依旧可以是一对模范恩爱夫妻。 我甚至还暗中设想过。 如果下一次，我们怀的孩子依旧是个基因有缺陷的宝宝，那我是不是能接受最坏的局面，把ta生下来。 幸好，上天没有给我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怀着真诚的心，给他发出了最后一句祝愿。 【祝你得偿所愿，早生贵子。】 陈望津回了个苦笑的表情。 我知道，他的一生，根本由不得他自己。 但这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几个月后，AI方言翻译系统取得了广泛的好评。 项目组举办了一次庆功宴。 在庆功宴上，林昀书坐在我旁边。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时，他抽中了大冒险，要对在场一个异性表白。 他借着醉意，选中了我。 他借用一句歌词来表白。 是一句只有我和他能听懂的粤语歌，刘德华的《暗里着迷》。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就算在寂寞梦内超出好友关系……” 11 一开始，这对我们来说都只是游戏。 但他言语中的诚挚，和一瞬不瞬的目光，却让我心里发虚。 我借口去洗手间，躲开他的目光，从包厢里出去。 他却追了上来，把我抵在墙边。 “乔语晴，你为什么要跑？” “是不是心虚了？” “是不是，你也喜欢我？” 带着醉意的沙哑声音落在我的耳边，格外撩人。 我用力推开他，却推不开。 给他送了那个墨镜后，我们就没有怎么说过话。 我已经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时间和他玩那些让人摸不着边的暧昧游戏。 我知道自己的心，可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是他先越界的。 我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任何退却和躲闪。 “林昀书，想泡我？” “那你明天先去医院做个体检。” 林昀书迷离的眼神有一瞬不知道游离到了哪里，过了好几秒才转回来。 “乔语晴，你是怀疑我身体不行？” “我虽然是开发，但我还很年轻，而且我还天天健身……” 他说着，掀开袖子，露出手上的肱二头肌。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双手扶住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当夜，月色旖旎。 三个月后，我和林昀书闪婚了。 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 起初他爸妈知道我是二婚，年纪还比他大，有些反对。 但林昀书和陈望津不同，他即使在爸妈面前也十分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爸妈见他如此斩钉截铁，也就作罢。 又过了半年。 我怀上了和林昀书的孩子。 没有太大的妊娠反应，孕检一路绿灯，我们都说ta是上天派来的报恩宝宝。 24周孕检时，我在医院碰到了陈望津。 他也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在做产检。 我在一旁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聊天内容。 陈望津新老婆的这胎，依旧提示有基因问题。 他老婆倾向于先打掉。 但陈望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老婆，要不先听我妈的。我觉得现在医院就是有点小题大作了，基因突变概率那么小，怎么就能让我们撞上？” 他老婆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听他的话，把孩子生下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没想到，我和陈望津老婆的预产期竟然是同一天，并且被安排在了同一个病房。 两两相望，彼此都有些尴尬。 默契地当作不认识对方。 我生下了个女儿。 宝宝生下来后，哭声洪亮，皮肤白嫩细腻，眼睛又大又圆。她爷爷奶奶喜不自胜地抱着她，说像极了林昀书小时候的样子。 陈望津也生了个女儿，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隔着帘子，我听到了前婆婆又开始说方言。 我突然想起手机上还有那个AI方言翻译软件。 正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想打开看看时，怀里的娃哇地一声哭了。 我抱着她哄了起来。 看了看手边的手机。 是啊。 她说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戳我：看彩蛋+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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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我大婚当日，贵妾装病勾走了我的丈夫，还炫耀他们青梅竹马，琴瑟和鸣。 我冷笑“我嫁他，只是为了我的家族，你以为，我真的爱他吗？” 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 “系统，你不是说我是主角吗？怎么这套对她不管用？” 1 我的丈夫宠妾灭妻。 新婚夜第二日他抱着贵妾来我房中缠绵，声称。 “月莹体弱，不宜劳累，往后就不必向向王妃请安了。” 那贵妾还做出一副娇柔之态。 “姐姐，王爷说从今往后再不去姐姐房中，待姐姐七年无所出，王爷就要将姐姐休弃！” 说着，她愈发得意 却还是摆出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 “这都是哄我的罢了，姐姐可千万不要怨王爷呀！” 我从容以对。 “妹妹糊涂了，我身为王府主母，妾室所生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说着，我往她的手上套了一个碧玉的镯子。 “我这个人喜热闹，最好是儿孙满堂，还望妹妹今后多加勤勉，切莫辜负我和王爷的厚爱！” 徐月莹挑衅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系统，这不对啊，任务不是我激怒她，她教训我，然后王爷把她打入冷宫吗？怎么现在变成我给她生孩子了？！” 那个叫系统的古怪东西道。 “可你不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吗？你应该给男主多生些孩子，母凭子贵！” 徐月莹的脸色愈发差了。 “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吗？会变胖，还有妊娠纹，要贵你贵！” 徐月莹立即从王爷怀中跳下，行了不伦不类的礼。 “姐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先告退了。” 系统瞬间变得急躁。 “你等等！A线攻略不通，还有B方案，我还知道女主一个软肋！” 2 不知道那叫系统的神棍又和徐月莹说了什么。 在我回门当日，府中又传来徐月莹伤心欲绝，要上吊自尽的消息。 王爷急命马车打道回王府，我出言阻拦。 “王爷，回门一事关乎王府与我谢家的颜面，王爷若是心疼侧妃，妾身愿独自回府。” 王爷大怒。 “难道你谢家的颜面，比月莹的命还要紧吗？！” 古怪的是，我仿佛听到了他暗自腹诽。 “谢若华这个毒妇，果真从来都是如此寡情自私，冷血无情！” 我从前与王爷只有几面之缘，也不知他为何如此看我。 我只觉得他此番作为荒唐愚蠢，浅薄得可笑。 回到王府，徐月莹依偎在王爷怀中，声泪俱下。 王爷对我怒目而视。 “是不是你刁难刻薄月莹，才叫她如此伤心！” 徐月莹泪眼朦胧。 “王爷错怪姐姐了，月莹只是听闻王爷和姐姐回门，深宅寂寞，又思之月莹以贱妾之身入府，孤苦伶仃，姐姐的婚宴却大摆宴席，门庭若市，月莹……月莹……” 说着，又伏在王爷怀中哭了起来。 王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抱起徐月莹。 “既然月莹想要一个婚宴，那就劳烦王妃替她办一个更盛大的宴席！” 更蠢了，我想，我们谢家应该换一个盟友。 3 宴席当日，徐月莹一反常态，竟然提出身体不适，要回房休息。 王爷见她离席，当众训斥我。 “身为王妃，竟如此无能，连宴席都办不好，反倒惹月莹伤心！难道你谢家女儿都是这般庸碌无用吗！” 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多是笑话王府尊卑不分，乾坤颠倒，连带着我们谢家也一同受累。 父亲自悔当初不该与王府结亲，我问他。 “父亲忘了吗？当初是你亲手把我送入这个深渊的。” 我并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独自离席。 却发现徐月莹似乎在暗处跟踪我。 她问系统 “女主到底有什么软肋？” “她有一个自幼相识的男子，如今正在后院，要和她私会。” 系统话音刚落，一名男子忽然从暗处现身，强行将我搂入怀中。 “若华，王爷宠妾灭妻，根本就不堪与你匹配！” 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系统接着补充。 “王府发现了刺客，很快，王爷就会以抓捕刺客为由，赶来抓奸！到时候，谢若华必定身败名裂！” 他们竟如此卑劣，要我声名狼藉，不得不去死！ 徐月莹似乎也慌乱了。 “你疯了吗？！古代女人注重名节！要是谢若华想不开，自杀怎么办！” 脚步声逐渐逼近，第一个赶到的竟是徐月莹。 “谢若华，这是别人的阴谋，你千万别——” 徐月莹的话说了一半，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只见那男子被家仆按在地上，重重责打。 “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顾自品着茶。 “此狂徒胆大包天，擅闯内院，我身为主母，自然是要重罚此人，以安后宅人心。” 紧跟着，王爷也匆匆赶来，兀自掀翻了我手中的茶碗，滚烫的茶水溅在我的手上，茶杯碎了一地。 “贱人！你竟敢与人私通！” 我头一次动了真怒，冷冷起身，与他对峙。 “王爷凭什么指证，我与人私通？” 王爷推出了一个无名丫鬟，只道是她报信，我和这狂徒暗通款曲，欲毒害王爷私奔。 “王爷不觉得可笑吗？无凭无据，一个丫鬟敢状告主母，这世上的官府衙门是都死绝了吗？轮得到她来断案！” 王爷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发难，也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让我觉得无比荒唐的腹诽。 “若不是与人私通，她前世又为何无情无义，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我！” 他说，前世？ 4 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前世，永安王夺嫡战败，不甘为人臣属，欲起兵谋反。 那时我还有两个孩儿，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一旦永安王谋反，他们必然被牵连。 于是，在劝阻无果后，我当机立断与他和离，纵然是被休弃也在所不惜。 我舍下了脸面，回娘家跪求兄嫂叔伯，只求他们保下两个孩子，让他们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暴雨夜，我抱着两个孩子一家一家地叩门，亲戚故友全都寻遍了。 孩子发起了高烧，我绝望地四处寻医，无一人肯应。因为永安王谋反一事，事发了。 在暴雨中，我摔了一跤，摔得满身泥泞。 抓捕的人已经开始搜城，绝望之际，我只能将孩子托付给老仆，独自去面临即将被处斩的命运。 …… 然而，我听到他腹诽。 “这个贱人，当日背叛我苟活，这一世，我偏要让她尝尝被人踩在脚下，零落成泥的滋味！” 我只想问他，那孩子呢？凭什么要他们陪他一块死！ “系统，你说男主这么神经，是因为他重生了，怪女主没跟他造反，跟他一块受罪？” “所以，他要惩罚她，让她被娇妻美妾欺辱，让她这辈子都只能困死在王府！” “这什么逻辑，既要又要还要？好恐怖一男的。你居然还让我攻略他！你是想让我和女主一样去死吗？！” “只要你攻略了他，就能回家。” “不，我不相信。” 徐月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连行礼都忘了，便径直离开了，独留我和永安王对峙。 我冷笑，说出诛心之语。 “王爷，嫁给你，是谢家要与王府联姻，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更遑论——爱。” 永安王瞬间面目狰狞，愤怒地攥着我的手腕。 “谢若华！” 我只觉得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十分可笑，于是我凑近他，低语。 “赵宣，你想我从属于你，做梦。就算我跌落尘土，也不会搅弄你这滩污泥！” 我没有再理会赵宣疯魔发怒的模样，沿着长廊缓缓往外走，心想，这人世竟如此荒唐。 就在我心神恍惚，想着要如何从王府脱身之际，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如同被雷击中，只疑心是自己看走了眼，或是旁的什么变故，于是我急忙再进一步，更进一步…… 我没看错，是他，我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陈瑾。 传闻，他早在两年前已战死边关，被敌军砍下了头颅，连尸首都无法分辨。 可如今，他就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不顾一切地快步向他走去，直到身旁的侍女匆忙将我拦下。 “王妃！” 是啊，我已经是王妃了，我不该过去，不该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我不甘心。 为什么我等了这么多年，明明他还活着，却没有给我传来半点音讯。 为什么，明明他回京了，我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他生还的消息。 为什么？！ 我看到身旁的侍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愧疚神情，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和信息都交织在一起，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答案——我的父亲。 是啊，他铁了心要和王府联姻，铁了心要将我作为礼物献祭出去，又怎么会让我知道呢？ 5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窗外雷声鸣动，风吹得烛火四处摇曳，几乎要彻底暗下去。 父亲带来了陈瑾战死的消息，和一封庚帖。 “安宁军在边关被敌军夜袭，雍城陷落，陈瑾战败，不知生死……你和他的婚事就此作罢。” “不知生死，那就是还有可能没有死，父亲怎能如此轻易退婚！” 我浑身颤抖着，悲愤不已。 父亲却又拿出了另一封庚帖。 “这是永安王生辰八字，他有意与你结亲。” 我冷笑，心中一片苍凉。 “所以父亲是贪图权势？要把我献给永安王？” 父亲大怒，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我不肯嫁给赵宣，不愿意接受自己变成礼物的命运，以死相抗，被父亲幽闭在昏暗的窄小屋子里，一月又一月，收到的消息都是。 “大将军的衣冠冢已入了京……” “有军民亲眼看到他被敌军割去了头颅……” 最后一句是父亲带来的，他对我的执迷不悟十分恼怒。 “敌军纵火，那些将士的尸首都被烧成了灰烬，你还要等着那陈瑾，他早已经死无全尸了！” 烧成了灰烬，竟是死无全尸，死无全尸…… 我浑身颤抖着，心口一阵阵地绞痛，僵在原地也一动不能动，喉头一片血腥，好像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克制不住，佝偻着身子，呕出一摊血，一滴泪自脸颊旁滑落，滴入鲜血中，污作一团。 “没用的东西！有什么脸面做我谢家的女儿！” 那扇门再次关上了，屋子一片黑沉。 母亲比我更伤心。 “若华，嫁吧。你若嫁过去，还有另外一番天地。可若不是不嫁，你就要一辈子被关在这间屋子。” 我问母亲，她嫁给我父亲，有了另一番天地吗？ 她默然，可是不嫁，又能如何呢？ 是啊，又能如何呢？ …… 直到这一刻，我忽然找到了答案。 父亲将我像礼物一样送出去，赵宣要将我永生永世困在这牢笼中，那就别怪我做这执棋人，搅乱这滩浑水了。 我没有再看陈瑾一眼，决绝地往回走，径直闯入了徐月莹的庭院。 徐月莹正收拾着包袱，见我来了，惊慌得珠宝首饰碎了一地。 “谢若华？！” 我捡起地上的一颗东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想逃？” 她浑身颤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我先前不是有意害你的，我也是被逼的！” 我朝她一步步逼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是皇子的侧妃，你逃得出去吗？！” 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激愤地看着我，和我对峙。 “就算逃不出去，我也要试试！” 她顿了顿，忽然就泄气了，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像小动物一样，捂着脸，蜷缩在角落。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是想回家。” 我缓缓移开了她的手，目光灼灼，像一团火即将燃起。 “不用逃，只要你和我结盟，我能让赵宣，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出王府。” 6 中秋。 王府一片欢喜热闹，张灯结彩。 因为徐月莹有孕了。 赵宣欣喜得意之际，不忘羞辱我。 命人夺了我的管家之权，还命我挪出新房给徐月莹养胎。 可他不知道，徐月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假的。 我挪了院子，清闲地在院里烹茶。 赵宣原本是想来看我的笑话，不料却见着了我清闲的模样，顿时脸色阴沉，愤怒不已。 “侧妃有孕，王妃不思照拂，莫不是生了妒忌之心？” 我恶心得想吐，却还是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和他虚与委蛇。 “是，妾身知罪。” 他冷笑，眼神阴郁，如出洞的毒蛇。 “那就劳烦王妃，好好服侍侧妃。” 我依照赵宣的意思，伺候徐月莹服药，实则在和她密谋。 徐月莹娇弱地斜倚在贵妇榻上，捂着胸口，长吁短叹。 “这日头太晒了，晒得人胸口发闷，你们都出去，记得把门合上。” 待屏退了众人后，她立刻跳下贵妃榻，张望着门外的动静。 我看得实在有趣，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她这般古怪的女子。 她见四下无人，仿佛卸力般瘫坐在榻上，道。 “你为什么要让我假装怀孕，现在还好，月份大了，肯定要被发现的！” 我随手将安胎药倒入香炉中。 “无妨，只要再哄他两日，死死地缠着他，不用一月，我们就能脱身。” 那日之后，但凡赵宣出府，徐月莹必定用尽手段，缠着他，跟着他东奔西走。 直到有一日，无论徐月莹如何千娇百媚，哭闹讨好，赵宣都不为所动。 徐月莹急命人找上我，我给她倒了杯茶，从容一笑。 “你且再等上半日吃茶的工夫，我保证，赵宣会求着你，离开王府。” 片刻后，婢女带来了消息。 “王妃，东西拿到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的底部磕在石桌上，沉闷地一声轻响。 天色阴沉，院子里一声惊雷乍起，一如赵宣来我家求亲的那一日。 我抬头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目光凌厉，如同刀锋，要割开这四方不透风的墙。 “叫人去等在大理寺，一旦有动静，立刻报官！” 7 雷雨声鸣动，顷刻间暴雨滂沱，院子里一片泥泞。 赵宣是在日暮时分回来的，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气，长袍被风吹得高高鼓起，如同一团昏暗的阴影。 我站在长廊尽头，望着他向我走来。 他显然也没预料到，我会等在此处，眼神有些愕然。 但很快又多了一丝怨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今日辛苦了，你回去吧。” 我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一路跟着他进了书房。 待我合上书房的门，他越发惶惑。 “谢若华，你到底……” 我递给他一封信函，嘴角勾起一抹得体的笑，一日我初见他那一日，不悲不喜，格外疏远。 “王爷，不妨先看看这里头的东西。” 赵宣拆开了那封信，看到了里面的图纸，图纸上是他私铸兵器后，储存的库房。 他大怒，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按在门框上，眼睛因为暴怒而发红。 “谢若华，你怎么敢？！” 我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目光灼烈到像是要燃起一场大火，将他连同这件屋子，一道焚烧干净。 “王爷杀了我，这封信即刻就会送到大理寺，就算王爷连夜转移，也来不及了。” 赵宣有一瞬间的忡怔，我毫不畏惧地望着他，目光冰冷，脸上却还带着笑，得体的、讥讽的、充满玩味的笑。 “或者，王爷可以拉着我，一块死。” 我知道，他不敢，更不舍得。这一世，他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不会为了我，玉石俱焚。 片刻后，赵宣松开了手，阴沉着脸，问我。 “你想要什么？” 我收敛了笑容，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冰冷又锐利。 “两封和离书。” 一道惊雷闪过，白茫茫的电光映得赵宣的半张脸苍白如恶鬼。 “你疯了？！” 我淡然一笑，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微弱的烛光缓缓生长，越来越明亮，照亮了整间屋子。 “我和送信的人说，半个时辰，若我没出这间屋子，就把信递上去。现在，王爷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赵宣无比怨愤地看着我，眼底像淬了毒，嘴唇因为怒意微微颤抖着，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拿起了笔。 书曰。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 一别两宽，更生欢喜。 前世纠缠我一生的宿命，就这样被轻易改写了。 我仿佛心中有一块巨石落地，畅快之余，又有一些悲凉。 命运兜兜转转，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如今，总算能自己做一回主了。 8 离开永安王府的那一日，谢家的马车停在了偏门，莫约是觉得羞于见人。 我早已不在乎这些虚礼，正要上车，忽听到有人唤我。 “谢若华！” 徐月莹急匆匆地赶来，险些被门槛绊倒，狼狈得不成样子。 可她的脚步轻盈，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快步到我的跟前，微微喘息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地忧虑。 “你要回谢家吗？” 我颔首，算是答复。 她眼神中的忧虑更重，半垂着眼，欲言又止，半晌，见我要上马车，终于抛下了所有的顾忌—— “他们前世那么对你，你回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恳切地望着我，浅浅的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剔透又漂亮，白净得不像话。 让我想起了前世，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 见我默然不语，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我回不去了，但是我还可以开一间酒楼，我有那么多赵宣赏我的珠宝首饰，足够让我自己养活自己。” 她说着，眼底的光芒更甚，目光变得很渺远，仿佛已经不在眼前，而是漂往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她回不去的家。 “女子不一定非得要嫁人生子，我们可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闲了可以游山玩水，游历江湖，看遍人间烟火。” “从这四方的红墙绿瓦的监牢中跳出去，外头就是更广阔的世界，至少你的命能由你自己做主！” 我如梦初醒，仿佛在大雾中劈开了一条崭新的、充满荆棘的路，但是路的尽头是更广阔的天地，叫人怎能不心生向往。 徐月莹的目光灼灼，还带着一丝自伤自叹的悲悯，但声音坚定而澄澈。 “谢若华，你是大雁，生来就该翱翔于天际，命运却让你困在这一方宅院中，这不公平。” 我忽然很想看看，她所想的那个世界。 9 徐月莹的酒楼开了起来，喧哗又热闹，虽然迟迟不见银钱进账，但依照她的话说。 “赵宣那个大冤种送我的珠宝，够我胡吃海喝花上两辈子了，不赚钱就不赚钱。”“我开这个酒楼，就是想见见传说中的江湖人士，天下豪侠，看他们如何快意恩仇，逍遥自在！” 我对她口中那些古怪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付之一笑。 自我住在这间酒楼起，谢家便频频派人来见我，甚至最后都劳动了父亲。 他怒骂我一个女子在外漂泊，无所依托，竟还和一个被休弃的侧妃厮混在一起，已沦为京中笑柄，失了谢家的体面。 我从容一笑。 “那父亲便把我逐出谢家，也算成全了您的体面。至于我，自嫁入王府起，便已经是笑柄，如今活得自在，还能博他人一笑，有何不可？” 父亲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 我依旧过自己的日子，甚至在徐月莹的建议下，开起了女学。 那些大多是孤女，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多数父母都不愿意她们来上学，只是年纪太小，还不能做活，所以交过来，不过是让我们代为照看。 她们有好些，都因为家里穷苦，吃不上饭，都饿得小小年纪，便瘦骨嶙峋，面容蜡黄。 见我给她们带些点心，都能高兴好一阵。 我这才知道，剥去贵女的生活，这天下间还有这么多的疾苦。 我忽然意识到，女学先生就是徐月莹口中我的事业，我愿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原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直到有一日，徐月莹告诉我，陈瑾来了。 他在酒楼中等了我一日，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直到我从女学中回来。 我隔着接着微暗的烛光，望着他。 俊朗深邃的眉眼，一如从前，只是额角上多了一道疤。 我和他默然许久，他忽然笑了，仿佛是初见我那日温暖的浅笑，只是笑容多了一份物是人非的苍凉。 “若华，当日在战场上，我想给你送信，或者托人传话，可是生死一线间，许多事都太难了。” 我淡然一笑。 “我知道，是我谢家先不顾情分，毁约在先，是我对不住你。” 说罢，我起身，朝他郑重一拜，他愕然，下意识想要扶我。 我狠心往后退了一步。 “将军受我这一拜，便意味着你我前事已了，来日天高海阔，望将军多加保重。” 说着，我转身要走，他不顾礼数拉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我的腕骨都碾碎。 “若华！” 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失魂落魄地收手，却还是有一分不甘。 “如今，你未嫁，我未娶，为何不能？” 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不是不能，是我不愿。” “我好不容易脱困，不愿意再从一方宅院，流落到另外一方宅院。” “来到这里，我见识了另一番天地，看到了人间疾苦，百姓不易。能在这里做一名女学先生，我觉得很庆幸。这才是我想过的日子。” 我微笑着，望着他，眼神一片柔软，言辞中，满是对自由的向往。 “我知道，嫁给你，你或许对我很好很好，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就好比你想要做将军，保卫疆土，我也想教这些女孩知文识礼，这世间天地辽阔，你有你的道，我……亦有我的道。” 陈瑾听完这番话后，有一瞬间的恍然，静默许久，拱手向我行了一礼。 “这世间有太多的风刀霜剑，前路漫漫，你多保重。” 灯火摇曳，陈瑾的背影在酒楼的大堂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徐月莹叹惋道。 “前世，你死后，陈瑾终生未娶，只有两个孩子。” 我一怔。 “两个孩子？” 她先前喝了两盏酒，因为半醉，声音有些喑哑。 “你的孩子。” 说罢，便自顾自倒在藤椅上，朦朦胧胧地睡下了。 我百感交集，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虽有遗憾，却并不后悔。 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瞬间觉得无比困倦。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赵宣布满阴霾的脸。 “谢若华，你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负我？” 10 前世。 赵宣第一次见谢若华，是在他皇兄的宫宴上。 那时他尚且年幼，被父皇厌弃，被母亲当作争宠的工具。 作为一名落魄的皇子，在宫中受尽人情冷暖。 那日他因手下赶车的下人，惊了太子的马，被太子责打，跪在人来人往的庭院中，连发冠都散乱了。 就这么忍受着他人的白眼和嘲讽。 直到宴席散场，他看到一个被侍女簇拥着的女童捧着一枝杏花，从庭院里经过，向他问路。 他随口作答，女童便将那枝杏花送给了他。 “其实你不用跪得这么规矩，那些罚你的人，又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你还不趁机快跑！” 赵宣怔了怔，只听得那女童轻笑一声，再回过神，便只见得她月白的衣裙从门洞中飘过，和他手中的杏花一样的轻白柔软。 他以为，若她嫁给他，他们会一生和美，可是…… 谢若华醒了，听他说完了这些前尘往事。 赵宣原本俊美的五官变得扭曲，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恨意。 “我是你的丈夫，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你最应该爱慕跟随的人，可为什么，你总是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背弃我！” 说着，他有些怅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峦，喃喃自语。 “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弃我？” 谢若华坐在船头，只要轻轻一倒，就会落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中。然而她望着赵宣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有一丝悲悯和嘲讽。 “你说我丈夫，我就该以你为天，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吗？荒谬！” “你自幼受尽冷落和白眼，所以就想找一个只属于你的人，给她华丽的珠宝和宠爱，可一旦她背弃了你，你就要让她坠入深渊。” “你是在报复谁？我吗？还是你不敢报复陛下，不敢报复你母亲，所以你只能恨我！” 赵宣被戳中心事，气得浑身发颤，猛地扼住我的脖颈。 “你闭嘴！” 我仿佛被铁钳钳住，濒临窒息，脸上却还是带着嘲讽的笑。 “你恨你的父皇只在乎权力，把你也变成了权力的工具，所以你现在，也要成为和你父皇一样的人吗？” 他无比坚定，眼神里全是勃勃的野心。 “我当然想，成为父皇大权在握……” 我冷冷地看着他，再没有了一分悲悯。 “那你到底是想成为你父皇，还是想要他手中的权力？你也要把你自己，变成一个权力的怪物吗？” 他有一瞬间的愕然。 我看着眼前幽深的湖水，心里无比的冷静，我知道，如果回王府，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王爷，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就算跌落尘土，也不搅弄你这一滩污泥吗？我要食言了。” “你什么意思？” 我低头笑了，骤然拔下发簪狠狠刺向他。 船身晃动，我和他一起坠落湖水中。 他的手下惊觉，数道飞箭射了过来。 鲜血浸没湖水，蒙上了我的眼睛，我的鼻尖喉头，一片血腥。 在濒死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我想到年幼时，父亲教我念书，母亲便在廊下，静默地一言不发。 我想起陈瑾上战场前，他送我一支箭羽，发誓此生永不相忘。 我想起前世，我赴死前，最后和女儿道别的情形。 最后，我想起了那天在永安王府外，徐月莹对我说的那番话。 “谢若华，你是大雁，生来就该翱翔于天际，命运却让你困在这一方宅院中，这不公平。” 我想，即便是死了，我也并不难过。 因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10 然而，我终究是活了过来，是徐月莹救了我。 她违逆了系统，强行解读剧情，问到了我的下落，并带人救下了我。 但代价是，她和系统解绑，彻底回不去了。 我问她，是否后悔。 她沉默片刻，勉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其实不回去也没什么，我现在能做一个酒馆老板，每天认识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这样的一生，也挺有意思的。” 说着，她凑近了些，嬉笑着，有些神秘地低语。 “这两天，我真认识了一个大侠，我打算，让他变成我男朋友！” “男朋友是什么？” “秘密！” 她哈哈大笑，脚步轻快地跑开了，活像只兔子。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阳光静悄悄地从窗棱照射进屋内，我抬眼望去，窗外的天空一片澄澈，人世静好。 番外 春三月。 我开女学的消息在坊间传开了，或许是因为我从前还有些才女的名声，陛下便召我去给宫中的贵女讲学。 我原本并不想去，可是圣命难为，只得应下了。 下学堂后，我在宫中的花园又遇到了赵宣。 他仿佛变了许多，眼神中再没了从前的阴鸷，反而一片淡然清明。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幼的孩童，嬉笑打闹着，让他十分无奈。 我想起今日有些传言，赵宣似乎没了夺嫡之心，不再结交京中权贵，也没有与其他皇子再生嫌隙。 反而在半年前向皇帝讨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南下治水，和灾民工匠同吃同住，百姓无不赞颂。 那两个孩子，便是他在治水时舍命救下的，带在身旁悉心教养，已收为了义子。 他见到，先是有些愕然，随后抱以一笑，踌躇了片刻，问我。 “谢夫人，可否上前一叙？” 我思忖片刻，到底没驳了他的颜面，与他站在廊下，望着天边那抹清软浮动的云。 屋檐下，一树杏花开得浓烈，花团锦簇，堆成了一场春雪。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春景，勾起一抹温柔浅笑，他微笑着，望着我。 “当初你折了一枝杏花送我，今日本也想这一枝还你。” 我只是沉默，他也并不在意，目光温柔而又渺远，言语中有淡淡地感慨。 “可后来，转念一想，罢了，他们挂在枝头也很好。” 我终于开口。 “无妨，王爷已让我亲眼瞧见了，这花开的盛景，民女不胜感激。” 说罢，我行了一礼，便兀自离开了。 在我看不到的角落，赵宣远远地望着我的背影，一如年少时，他望着那个语出惊人的少女。 是啊，他们自生下来起，就是不同的人，就算他装得再温柔亲和，也掩盖不住野心。而她即便受困于后宅，也依旧向往自由。 个人的道不同，终究是走不到一起。 （完） 最后附上喜欢的一首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所以本文就命名为《月满西楼》了，喜欢的欢迎在评论区一起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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