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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什么青梅竹马,甜甜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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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青梅竹马,甜甜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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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青梅竹马,甜甜的故事吗?
被死对头竹马欺负哭后我发誓让他见到我就怕!
结果他嗤笑一声俯身困住我:“哥哥这辈子,只怕亲妈和老婆。”
“亲妈你显然没机会了,所以你这意思,要做哥哥老婆?”
01.
我,姜楹,普普通通拆二代。爸妈连同我都是佛且躺平的性子,因此家里没有做生意,就靠着那几十套房子活到现在。
但高考后,爸妈沉重的告诉我,因为疫情影响,家里房子好多套都租不出去,咱家不能躺了,得从我这一代开始站起来。
我:???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动作迅速的将我打包送去了邻居谢伯伯家的公司,让我好好学习学习。
我性子比较乖,家里如今都快有经济危机了,当即跟爸妈保证会好好表现,一定雄起让他们晚年继续躺平!
目送他们欣慰离开,我便雄心壮志的推开了安排给我的办公室的门,然后便看见老板椅转过来,有个张扬不羁的少年冲我笑的招摇:“乖楹楹,过来给哥哥看看。”
我目瞪口呆,一瞬间风雪呼啸心凉的彻底,哭丧着脸脱口而出:“谢云霁!”
他不是在国外读大学吗?!
老板椅上的少年眉梢一挑,凉凉撇我一眼,声音瞬间降温:“叫什么?”
来了来了,这个熟悉的压迫感。
谢云霁比我大四岁,从小就爱欺负我,人还腹黑,我斗不过他,被他统治了十几年,他对我天然有压制。
我怂了,瘪着嘴不情不愿,声音小小的:“云霁......哥哥。”
谢云霁往后一靠,长腿像是椅子放不下,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磨磨蹭蹭过去,板着脸,认真地说:“我是来工作学习的,你别在这打扰我,不然我就跟谢伯伯说了。”
“啧啧啧。”他叹为观止的摇摇头,“这么大人了,还来打小报告那一套呢?”
说完他伸手揪了揪我脸颊:“两年没见,想哥哥没?”
谢云霁桀骜漆黑的眼里带着笑意,手凉凉的,可是我脸上却有些发烫。
两年不见,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屁孩了。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我不自然的挥开他的手:“想你个屁!想你一回来就嘲笑我吗?”
说完又瞪他一眼:“看完了赶紧走吧,马上就到上班的点了。”
他垂眸笑了一声,伸手去拿了两个工作牌过来,丢在我面前后,下巴朝我点了点:“看看。”
我翻开一看。
总经理:谢云霁。
总经理助理:姜楹。
什么鬼!
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听到某人欠欠儿的声音:“我爸重视你,让我亲自带你。”
谢云霁支着头,笑的十分欠揍:“凑活过吧楹楹,还能离咋的?”
我脸一红,反驳道:“我又没跟你在一起!”
“我说的是离职,你乱想什么?”
“......”
02.
一刻钟后,九点,上班时间到了。
我悲催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屁股在谢云霁对面坐下了。
谢云霁看了我一眼,拍了拍他身旁,命令很简短:“坐这。”
我敢怒不敢言,撇撇嘴推着滑轮椅去了指定位置。
“那你说吧,我需要做些什么。”
谢云霁从善如流解开西服扣子,靠在椅子上活脱脱一副跋扈的公子哥样儿。
“先给哥哥按按肩膀。”
我就知道!
“我不按,我是来工作的!”我急了,我才不要被他使唤!
“行。”谢云霁也不废话,递给我几张表,“把这几个表之间的勾稽关系找出来。”
我一看,一个资产负债表,一个利润表,一个现金流量表。
上头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我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我控诉:“我才高中毕业!我哪看得懂!”
他探过身子,揪住我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也知道你才高中毕业呢,没文化还不态度好点,哥哥在世界前三的经济系毕业,教你还不能收点利息!”
我哽住了。
糟糕,他好像有点道理。
按摩半小时,我获得了一本初级会计学原理。
谢云霁钢笔点了点桌面:“今天就学第一章,不懂就问。”
我翻开一看,全是理论,瞬间头皮发麻。
我一个刚高考完的学生,为什么还得学习啊?
“不是。”我说,“我都上班了,不应该是实战中引领我进步吗?”
谢云霁毫不留情的嘲笑出声:“没学走就想学跑呢。”
我怒了,愤而埋头学习。
这一学习就发现,好难。
我只好频繁的问谢云霁,可是每问一个问题,谢云霁就会提出一个要求。
一整天,我又捏肩又捶腿,又给他手部按摩又给他头部按摩。
前十几年被压制的黑暗画面再次浮现。
我觉得这样不行,暑假还有三个月呢,不反抗就会一直被欺压!
再说了,我们都两年没见了,我早都不是他的小跟班了,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于是我书往桌上一放,猛地起身,正想慷慨激昂一番呢,可结果起猛了,腿重重磕在桌子突出部分了。
疼的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谢云霁慌忙起身扶我坐下,一边给我揉着腿一边皱着眉训我:“你急什么!还这么毛毛糙糙的!”
他这一训,我更委屈了:“你还凶我!!”
我一伸手推开了他,悲愤交加的我发了狠:“我再也不要受你欺负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怕我!”
“怕你?”谢云霁嗤笑一声,俯身固住我的椅子不乱动,挑眉道,“哥哥这辈子,只怕亲妈和老婆。”
熟悉凛冽的气息裹住抽抽噎噎的我,他伸手托起我下巴,微凉的手指轻轻擦掉我的眼泪,漆黑瞳仁发亮,语气满是跃跃欲试。
“亲妈你显然没机会了,所以你这意思,想做哥哥老婆?”
03.
此刻站在家门口的我,腿已经不疼了,但脑仁儿疼。
谁能想到,当时谢云霁说完那句话之后,气昏了头的我居然梗着脖子脱口而出:“是啊!我就做你老婆!”
谢云霁笑的给我揉着膝盖的手都停下了:“行啊,哥哥等你。”
我脑子炸开,瞬间清醒了。
救命!我在说什么!
我此刻回忆起来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浑身都难受的我一脚将一个石头踢进花丛里,然后气鼓鼓的掏钥匙开门。
还好今晚上可以缓缓,明早应该没那么尴尬了。
突然手机响了下,是我妈打的电话,接通后那边笑声可真畏是欢脱爽朗,丝毫没有受到我家经济危机的影响。
“楹宝儿,爸妈跟你谢伯林姨报了个夕阳红旅游团,这会儿刚上岛呢,哎哟林姐这岛上风景真不错。”
我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爸妈是真爱,我是真意外。
电话那边说说笑笑那真是热闹极了,说两句又想起我了,又叮嘱道:“爸妈已经拜托你云霁哥哥照顾你,要乖乖听他的话,知道了吗?”
林姨还插了一句:“楹宝儿你还是住你那间房,阿姨出发前早都让人打扫干净了。”
“我,那个,我……”
“楹宝儿爸妈不能多说了,导游让跟着走了,先挂了啊。”
一阵嘟音,电话挂了。
嗯,18岁,父母自己跑出去旅游把我托管给死对头竹马,未来可期。
04.
脑中天人交战后,我做了决定。
小区之前发生过入室抢劫案,我这人惜命还胆小,面子在安全面前不值一提。
我风中一匹狼潇洒(狼狈)掉头,以“让苍天知道我绝不认输”的架势,敲响了谢云霁的家门。
门秒开,谢云霁叉着手靠在玄关,逆天长腿横生出一种嚣张的气势,笑的又帅又野:“哟,托管的小朋友来了。”
他说完我就红了脸,刚才的气势泄了大半,恼怒的瞪他:“我不是小朋友!”
“你在哥哥这里,就是小朋友。”谢云霁笑着拉我进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抬眼看了看他,心里莫名抵抗,不想被他当小孩。
不过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也可能是成年了就想被当个大人看待吧,我不是纠结的人,也没多想,很快就闻着味儿,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
该说不说,谢云霁这人做饭真有一手,我又是个吃货,从小到大为了一口好吃的,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开吃后我就发现谢云霁的做饭水平又变高了!样样都是我爱吃的,一如既往的合口味!
我倒戈了!住在这里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正吃的乐不思蜀呢,头发被一双手撩起,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脖子,细细冰凉的链子游走过我的锁骨,痒的我一颤。
“哥哥你……在换项链吗?”
谢云霁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在扣那个麻烦的锁结,呼吸喷洒在我脖颈上。
我脖子上的项链有定位和紧急联系装置,每年他回来,不论在家待的时间多短,都要给我换那条紧急联系人是他的项链。
但以前给我带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紧张啊……
“要不,我自己来吧。”我说着想去接过来。
“别动。”谢云霁腾出一只手,强势的扣住我的肩膀,“好了。”
他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欣赏了下他戴好的项链,神情很满意。
我被看的都不好意思了,大口吃完饭就匆匆洗澡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房门被扣响,打开门,发现是谢云霁,他刚洗完澡,碎发微干,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
“澡洗完了,哥哥找你说点正事儿。”
“什么事?”我疑惑。
他摁住门,垂头看我,说话间刚洗完的湿润热气扑面而来:“你说要做哥哥老婆的事,该兑现下承诺了。”
我猛的抬头!
大惊失色的捂紧了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别别乱说!”
05.
“小丫头片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谢云霁食指曲起叩在我脑门上,眼神从我交叉在胸前的手上扫过,斜倚在门框上轻嗤了一声:“想的还挺多。”
想岔了的我心虚的脸红了红,不满的嘟囔:“谁让你不说清楚!”
谢云霁头歪过来看我,挑了挑眉:“七夕哥哥要参加个同学会,还缺个女朋友。”
原来是又孤寡又好面子,想让我假扮他女朋友。
我秒懂,拖长音哦了一声,抬起手摆出一副“姐很高贵而你不配”的样子:“好处呢?”
他好笑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我高昂起的下巴底下挠了挠:“等着哥哥的惊喜吧。”
我心尖和下巴同时被撩起痒,纸老虎一般哼了一声,匆匆扔下句“睡了。”,转身关了门。
七夕那天,我拿到了“惊喜”,是一条非常漂亮且很难买到的礼服裙。
穿上它我直接变成波光粼粼出水美人鱼。
对不起原则我真的很需要这条裙裙。
我为难(美滋滋)的收下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中式餐厅。
门口能看到里头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谈天说笑的。
我挽着谢云霁居然紧张了!
进去后,场子静了一瞬后,瞬间爆发了调侃声。
“唷,班草带的不会是女朋友吧?!”
“班草居然谈恋爱了!”
谢云霁笑着应了,轻轻托着我的背将我往前带了带:“介绍一下,我的小女友,姜楹。”
他同学们纷纷感慨不容易,铁树开花了。
我小心的看了谢云霁一眼,他都大学毕业了,居然真的没有恋爱过?
落座后,很快上菜了。
谢云霁帮我夹菜,我就负责专心干饭。
他每道菜都会夹一点给我尝尝,我喜欢吃的,就多夹些。
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
不是我懒,而是我爸妈从小给我养成了吃东西嚼很多下的好习惯。
这也就导致,我炫不过别人。
后来我想了个招儿,让谢云霁帮我夹菜,我专心炫。
果然很有效果!谢云霁手长脚长,动作麻利,下手快准狠,从此我干饭王再没遇到吃不上的菜!
不过为了雇他,我也被他压榨得很惨!
后来也就形成习惯了。
谢云霁不给我夹菜,这顿饭都不完整。
吃了没一会儿,坐我对面的一个女生羡慕的说:“班草,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我都想让我男朋友跟你报个班了。”
桌上其他女生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是吧!我刚才就想说!那麻辣水煮肉片他都是把花椒葱拈走了才给小姜,班草你开班吧,我让我男朋友跪着听。”
“我也!”
“+1”
我也被逗乐了。
笑了两声,忽然意识到,别的不说,日常琐事方面,谢云霁真的是事无巨细的照顾我。
要是他做男朋友......好像也不错。
等下!我怎么会产生这种可怕的念头!
我正心里咯噔呢,谢云霁手自然的伸到我的椅背上,笑着回大家:“要开班问她,我都听她的。”
然后他转头看向我,微微弯腰,好看的带着笑意的脸凑近我,“你允许吗?小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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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ˋ???ˊ?
我从小就不喜欢孟町。
他仗着比我小一岁,堂而皇之欺负我。
我放狠话:「等我长大了,要生一个叫孟町的儿子,往死里欺负他。」
后来,他说喜欢我。
我冷笑,说:「天上下刀子,我都不会喜欢你。」
他一气之下出国了。
回国那年,他说:「不是要生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儿子吗,来啊。」
01
孟町极其讨厌,我在日记写过不下100次。
他刚搬来我家隔壁,就看上了我最喜欢的玩具。
「一个沙漏而已,弟弟喜欢就送给他。」
我阳奉阴违地答应了。
等他一不留神,我把沙漏藏了起来。
他发现沙漏不见,坐在地上大哭不肯起来。
直到我把沙漏拿出来,双手捧上。
他才笑了。
我暗暗许愿,这辈子可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02
许愿没有用。
小学、初中、高中,我俩都是同一个学校。
哦对了,他为了跟我同班,还跳级了,天理难容。
小时候,我家管我严,不给零花钱。
他发现之后,怂恿我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剪了,把珍珠卖给同学。
结果就是,我被我妈打了一顿。
有一次,他发烧却非要跑来我家,还把体温计打碎了。
家里没有大人,我只好自己整理。
完事了,他眯着眼睛,跟我说:「水银有毒。」
直接把我吓哭了,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
上小学有一次,我因为没交作业被留堂,错过了校车。
为了不让爸妈发现,我走了好久的路,自己回到家。
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隔壁家找孟町找疯了。
好不容易找到,他说:「看到金卉姐姐没有坐校车,担心她有危险,就跟着她走回来了。」
一瞬间,两家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金卉为什么没上校车?」
我脸憋得通红,不肯回答。
小恶魔孟町善解人意地帮我回答:「好像是没交作业,被老师罚站在办公室门口。」
结局大家都可以猜到,我又被打了一顿。
他还假惺惺地找我,说帮我吹吹,不疼。
我流着眼泪说:「等我长大,我一定要生一个儿子,就叫孟町,天天欺负他!」
他似乎怕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欺负我。
03
我不喜欢孟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他给了我狠狠一击。
上高中时,学校搞了一个音乐节。
他和他室友合唱《至少还有你》,威胁我一定要去捧场。
我去了,然后看上了他室友。
怎么会有这么眉清目秀的少年呀,温暖迷人。
我不敢加他微信,偷偷存了他的手机号,备注「至少还有你」,在每次过节发祝福短信给他。
渐渐的,他有了回应。
我们开始聊学习、聊人生、聊梦想。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被孟町发现了。
他不仅脱了我的小马甲,还把我和「至少还有你」约了出来。
他一边吃,一边说:「你俩我都熟,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我深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狗。
他看我俩都没说话,就狂爆我的糗事:「金卉都5岁了,还用尿盆,有一次她尿盆没洗,跟我说这个尿盆很像帽子,然后把尿盆戴到了头上。」
我直接崩了。
「你够了!」我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一口气冲出了餐馆。
听到后面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我以为是「至少还有你」,放慢了脚步,直到孟町拦住了我。
目光相撞,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对不起,」他声音颤抖,「我不该说的。」
「走开。」我挤出两个字。
「不走,」他拽着我的手臂,力道又大又急,「是我错了,你怎么对我都行。」
我怒极反笑:「我能怎么对你?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从小就认识你,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唯一讨厌的就是你。」
我没说过这么狠的话,当下只感觉嘴巴和心脏都在发抖。
「金卉……」
他向来能言善辩,此刻却急得语无伦次。
我深吸一口气,「孟町,就当我俩不认识,行吗?」
「不好!」他面部肌肉紧绷,声音近乎乞求,「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那你离我远点。」
他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丧气地垂着头。
我甩开了他的手,越过他,头也不回走了。
04
我和「至少还有你」黄了。
可能就是见光死吧,我照着镜子,认认真真看了好久。
虽然不是绝世大美女,好歹算清秀可人。
想来想去,还是孟町的问题。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我退步了100多名,而孟町退步了1名,稳定在年级前十。
我爸看到成绩单后眉毛一皱,「你看看人家孟町。」
我心生烦躁,「孟町孟町,你当他爸爸好了,生我干什么?」
说完,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一个耳光呼了过来。
平时我都不敢顶撞他,不知怎么,一提孟町我就炸毛了。
像回到了叛逆期。
果然,我爸脸色铁青,气得鼻子差点冒烟了。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他转身问孟町,「卉卉是不是在谈恋爱,影响成绩?」
我心脏猛地一紧,惊恐地看向孟町。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点头,把我那些不值得一提的暗恋揭发出来。
谁知道,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她可能太紧张了,我看她中午都在课室看书,没有午休。」
我爸脸色缓了一些,因为孟町不撒谎。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下一秒,他说:「她可能没掌握好方法,我可以辅导一下。」
他果然没安好心,踩着我炫耀自己很厉害是吗?
我气的得牙痒痒的,「不用麻烦,我自己学。」
05
说了自己学,还是困难重重。
晚自习,我看着数学卷上的空白,一个「解」字翻来覆去写了又写。
我用笔戳了戳同桌的手臂:「第五题你会吗?」
「不会。」
我俩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课间,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孟町发来信息:「别问她,问我。」
我直接关掉。
手机又震了几下,一连好几张手写的图片发了过来。
晚自习比较自由,我把手机放回抽屉,假装在认真解题,余光瞥向孟町。
他正全神贯注地写作业,没看我这边。
我又掏出手机,点开了图片,下载原图。
不敢看太久,有点思路了就开始解题。
最后还真的解出来了,成就感满满。
我又偏头望了孟町一眼,发现他在写题,嘴角还隐隐约约往上勾起。
……神经病吧!
晚自习结束,同桌离开,孟町就直接坐在我旁边。
「有不会的吗?」
「没有。」我嘴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起走?」
「你先走。」
我还没原谅他呢。
「还在生气?」他微微皱眉,扭头看我。
「没有。」我口是心非。
「那你握一下我的手。」他伸手到我面前。
「……我不。」我尴尬地抬头看向四周,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那些目光好似无形的热源,周围的温度都升上来了。
06
很安静的秋天夜晚,一轮弯月美丽而羞涩地躲在薄云背后。
我走得不紧不慢。
孟町跟我隔着两三米,我走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夜灯昏黄,两个影子在水泥地上蔓延,靠得很近。
「金卉,我们玩个游戏吧。」他没话找话。
「什么?」我随口答。
「跟七步成诗一样,每走一步,就说出对方的一个优点?」
我向前走了一步,说:「你真美,想得美。」
他也朝前走了一步,路灯的光照拂在他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温柔,他说:「你眼睛好看,干净得像游泳池。」
我全身抖了抖,满脑袋浮动着黑色的问号。
索性戴上耳机,直接快步往前走。
「怎么不说了?」他从后面跟上,带来一阵海盐味的凉意。
他是有多自信啊,觉得自己的有点能讲一路吗?
而且还聒噪,我实在难忍心中的嫌弃,回头火速说:「孟町,你真吵,真幼稚,真把自己当回事。」
说完,扭头小跑起来,准备闪进家门时被孟町追上了。
「说了这么多我的缺点,总该到我了吧。」他拦住我,突然伸手取下我的耳机。
音乐声戛然而止。
周围安静得出奇。
我抬眸看着他,他笑得意味不明,胳膊肘抵着门把手,姿态散漫,眼神却莫名认真。
他说:「金卉,你真好,真优秀,真让人念念不忘。」
「……」
那晚,我坐在书桌前,摊开没完成的那张数学卷子,写了两笔又走神了。
心跳乱得像夏日午后阵雨,噼里啪啦敲在屋顶。
不太对劲。
07
更不对劲的感觉发生在校运会上。
我在大本营的阴凉处,刚拿出单词本,就被班里后援会会长抓了个现行。
她叉着腰,把一袋子水往我身上一放,说:「跟我去送水吧。」
我没有关注校运会,自然也不知道孟町参加了刚刚结束的800米。
「别给他了,他又不喜欢柠檬茶和可乐。」我翻了翻袋子,没找到纯净水。
会长像没听到我说似的跑到孟町面前,递给他一瓶可乐,嗓音甜如蜜:「辛苦啦。」
孟町用纸巾擦了擦汗,看到可乐,摆摆手说:「不喝。」
我把一瓶柠檬茶拿出来,打算递给另一个参赛选手,掌心突然空了,孟町拿过柠檬茶,直接戳开吸了两口。
「你不是不喝吗?」
孟町眨眨眼:「谁说的。」
「哦,」我也没深究,随口问:「跑了第几?」
他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得意:「你说呢?」
「看你这么开心,」我皮笑肉不笑,「应该是倒数第二吧。」
孟町嘴角扬起,笑容晃目,好像发着光的星星:「我跑了第一。」
意料之中,「都拿那么多次第一了,还能这么开心哦。」
他微微弯腰,把柠檬茶放回我手里,眼睛深深注视着我,说:「因为,你终于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呼吸一窒,耳廓猝不及防地热了起来。
他离我很近,我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跑完步之后,带着烫意的呼吸。
一股奇奇怪怪、细密麻痒的感觉从心脏出发,蔓延到四肢。
太不对劲了。
08
运动会结束当天不用上晚自习。
天边橙红的霞光在举行盛大的谢幕,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暮色渐渐四合,深秋的凉意像一张无形的被子悄悄覆上。
我习惯性地把手塞进口袋,却摸空了。
脑袋宕机了一秒,心脏随之开始泌出强烈的不安和慌乱。
我找了口袋,又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仔仔细细寻了一通,还是没看到钥匙。
完了。
这两个字从心头翻滚而过。
上一次丢钥匙,好像还在上周。
我不会被打断腿吧。我越想越不安,收拾了一下打算重新回学校找。
走出小区恰好有一辆的士停稳,我攥紧包包冲了过去。
「师傅,去一下一中。」
「金卉?」
我才发现后座下来的是孟町。
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但我已无暇细想,打开副驾车门。
「我跟你一起。」他又回到车上。
等我反应过来,车已经开出去了,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
「丢东西了?」孟町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我深呼吸了几口,才把烦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嗯,钥匙。」
窗外的灯带晃目,光怪陆离。
孟町坐在后面出奇沉默,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直到下了车,他才问:「今天去过哪里?分头找?」
我想了想,说:「操场大本营,足球场,跑道,沙池,食堂,都去了。」
「那先去食堂,再晚就关门了。」
「好。」
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路上的学生寥寥无几,我俩小跑到了食堂。
我凭着记忆去找中午去过的地方,孟町则去问阿姨情况。
用了接近半个小时,没找到。
天已经黑下来了,整个操场黑得如同大海深处,建筑和树影像妖魔鬼怪一般庞大而诡异。
孟町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我走得有点急,差点摔了一跤,被他眼疾手快扶起。
「没事吧?」他的声音急切。
「没事。」就摔的那一瞬间有些惊心。
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不太对,孟町没有放手。
他从反手抓着我的手臂顺势而下,握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
「太黑了,怕你不安全。」他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照明,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顺其自然。
我有点不适应,想收回来,他却握得更紧了。
又寻了一圈,我的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了,还是没找到。
孟町沉吟:「要不分头找吧。」
我点头。
黑夜巨幕,人如蝼蚁,分头找之后,不安和无措再次蔓延开来。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孟町的声音传来:「找到了。」
我猛地抬头,差点湿了眼眶。
他跑了过来,如同脱轨的列车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轨道,目光对上,他弯了弯眼睛,将钥匙郑重地放到我手心。
「谢谢。」我难得对他这么礼貌。
本来以为他会调侃我几句,没想到他就「唔」了一声,说:「回去吧,有点晚。」
09
刷题考试的日子过得很快。
期末考完,新的一年又到了。
过年跟着爸妈回了一趟老家,出火车站的那一刻,天空飘起了小雪。
手机震了一下,是孟町,他拍了一张家门口的雪景图,积雪已经很厚了。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到了姥姥家才又拿出手机。姥姥家有个院子,种着梅花,只有几朵开了。
我拍了一张,发给孟町。
孟町:「!!!」
孟町:「我也有。」
有就有,为什么这么激动。
接着,我手机开始狂震,像来电一样,孟町发了接近10张照片给我,都是雪地上的红色爆竹纸屑。
「……」
「你吵到我眼睛了!」
我控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苹果肌鼓起很久了。
年初三有个姐妹过生日。
我忘记给她买礼物了,于是敲了一个电话给孟町,许久没听到他声音,我灵机一动:「要不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她吧,就说祝你生日快乐,一定要用你低沉暗哑的嗓音,让人一听就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孟町大言不惭:「什么起鸡皮疙瘩,明明是让人心猿意马。」
我打了个冷颤:「快去。」
「那要是她问我是谁,我怎么回答?」
我脑子一抽:「反正别说是我男朋友就行了。」
那边没声了。
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总不能骗人吧。」
「行吧。」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10分钟后,孟町发来信息:「报告!圆满完成任务。」
他的文字让我想到了那个可爱乖巧的猫咪表情包,瞬间把刚刚些许不快和尴尬抛之脑后:「怎么样,怎么样!」
「我说了,她问谁派我过来的,我说给她两个选项。」
我等了几分钟,实在耐不住:「继续说啊!」
他的微信名瞬间变成「对方正在输入」,我盯着屏幕,那句话弹了出来:「A. 财神爷派来的,B. 金卉派来的。」
「哈哈哈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好笑呢?
生活好似有各种缺口,孟町恰好补足了快乐的那个。
假期过得飞快,近30天的时间里,我几乎都在和孟町聊天。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话聊了?
还没想明白。
孟町发来微信:「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路上的玉兰花开了。」
「然后呢?」
「你语文不太好。」
「???」
他没正面回答,转移话题:「假期开心吗?」
「挺开心的。」
他膨胀了:「是因为我吗?」
我顿时笑出声来:「是啊。」
「啊……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我收了收笑容:「是因为没见到你,所以挺开心的。」
「……」
10
寒假一结束,高考的压力就真真切切地压下来了。
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想有的没的,一天天盯着倒计时看了又看。
孟町说:「高考结束那晚,我们一起去玩吧。」
说的时候,他的眼神略微躲闪,居然还带出了一点颤音。
我心头微微一颤,隐隐约约有个预感,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伸出手好像想摸摸我的头,但不知为啥又收回去了。
兴许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高考那两天过得就像之前的任意一个模拟考试,最后一门考试收卷,我长长吐了一口气。
收拾东西时,和同桌闲聊,闭口不谈考试的事情,我把东西抽出来,听到「啪嗒」一声。
是钥匙掉在了地上。
塑料兔子钥匙扣,有一只耳朵裂开了,我瞬间心疼不已。
「诶,你还在用这个钥匙扣啊。」同桌问。
「嗯啊。」
「好可惜,用很久了吧,之前运动会捡到你的钥匙就是这个。」
「什么?」我猛然回头,吃惊地问她。
同桌脸上有些不解,认真地回答我:「就是上学期啊,你钥匙落在大本营了,孟町说是你的,我就给他了,你忘记了?」
「……」
「怎么了?」
我在同桌的呼唤中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
我突然好想回到几分钟之前,如果这个钥匙扣没有掉下来,是不是就一直不会知道这件事。
明明是一件小事,但,就是像被一根很细的刺扎到,很不舒服。
往大了说,是孟町隐瞒和欺骗了我。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的关系似乎就是从那天找钥匙开始日益变好起来的。
我以为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真相有点过于赤裸。
他到底是用一种什么心情,在明明揣着我的钥匙的情况下,看着我从家打车回学校,跑遍了食堂、球场、沙池、大本营……几乎每一个角落。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却一时间走不出来。
11
「怎么收拾了这么久?」孟町问。
教室里几乎空了,安静得只能听到风扇摇晃的声音。
我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说:「东西有点多。」
「我帮你拿吧。」他顺手拿我的袋子,我不禁捏紧了一下,又松开让他提。
他看了我几秒,声音染上了关切:「哎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没考好吗?」
我摇了摇头。
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先去吃一顿好吃的吧。」
我顿了顿,说:「好。」
答应过他的,不想食言。
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因素,我也懒得深究。
孟町选了一家法式餐厅,说:「你上次说想吃意大利桂林米粉,我找到啦!」眼睛里一闪一闪尽是得瑟,邀功的心态溢于言表。
我想了一路,没想到怎么开口。
这时突然就问了出来:「那我的钥匙,你也找到了吗?」
「什么钥匙?」他疑惑,徒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正襟危坐,眼神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孟町,你是不撒谎的。」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等下,你先别着急。」孟町嗓音充满了克制,他语气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试探问:「你是说运动会那次找钥匙吗?」
「嗯。」
孟町沉默了一秒,然后说:「嗯,是你同桌跟你讲的吧,钥匙确实是她找到的。」
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感觉透着光的门缓缓关上了。
孟町的肩膀耷拉着,张了张口,似乎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天我打车回去,本来就是怕你着急,想快点把钥匙送给你。」
我茫然地看着他,像是一架找不到航线的飞机,一直无法降落。
「但是,看到你上车的那一瞬间,我改变主意了。」
「你应该也能想起,那时候我俩关系非常糟糕,我找不到和你缓和的突破口,就想试试有没有捷径。」
「如果直接把钥匙给你,可能你拿了也就拿了,可是如果千辛万苦帮你找到,你是不是就会感激我一点?」
他眼里的难过不似作假,可是我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所以,就要用骗我的方式吗?」我直接戳破事情的本质,没有留下狡辩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孟町说:「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吧。」
「这就是你骗我的原因?」我无法理解,心里说不清是困惑更多,还是难受更多。
孟町怔住,「这件事我做得是有点过分,但是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应该也知道,我没有恶意。」
我一时语塞。
他接着说:「我也在学习怎么跟你相处,一开始用错了方法,导致你越来越讨厌我,后来,有了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尽管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至少,我对你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我不信你没有一点喜欢我。」他说得笃定。
那一刻,我脑海里浮现这些天来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些回忆像欧洲教堂里彩色的玻璃,美丽梦幻又不真实。
它们,在我面前一点点碎掉。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不喜欢你,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喜欢你。」
孟町懵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我能感受到他渐渐升起的怒气。
「金卉,我真是……」他说不下去了,眼神冷得吓人。
意大利桂林米粉上了,红彤彤的,我低头看着这奇怪的搭配,却发现自己开始看得不太清楚。
孟町起身,我感觉他在看我。
可是,我就是固执不肯抬头。
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我吃着粉,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太酸了。
12
吃完了,在餐厅又坐了一会。
外面已经全黑了,似乎还下了一点小雨。
挺好的,淋点雨清醒一点。
我一脚踏进雨里,还没有走几步,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下一秒,雨伞覆了上来,孟町一言不发地撑着伞,英挺的脸浸在晦暗的阴影里,仍在生气。
我脚步一顿,有点心虚地低头,「你还没走?」
「嗯。」他声音清冷。
我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尴尬地扯了扯裤脚。
他看了我一眼,说:「走吧。」
我又开始有点难过了,今天从考完试之后,鼻子和眼眶都发胀好几次了。
一路寂静。
到小区之后,他收起伞,我摸了摸头发,跟他道谢。
孟町抿唇,表情凝重得像在解一道难题。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从口袋拿出手机,刷了刷信息和朋友圈,有些无所适从。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扭头说:「走了。」
我很少见到他的背影,以前都是并肩或者走在他前面。
那一刻,我很明显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盼。
希望他停下来,然后回头等我。
但他没有。
13
高考分数比我预估低了几分。
我想给孟町发个微信,发现上次聊天还是在高考结束那天。
原来已经这么多天没说话了。
我摸了摸胸口,总觉得心脏像缺了一块,呼呼漏风。
班级群里,有人给他道喜,我猜他应该考得不错。
后面又有人说:「可惜了,你要出国。」
我大骇,什么出国?
「你要出国吗?」我心急如焚地给他发了微信。
过了很久,也可能是因为我太着急了,所以觉得过了很久,我收到了他的回复。
「嗯。」
一锤定音,不过如此。
我大口呼吸,甚至有缺氧的感觉,平静了一会才说:「恭喜啊,怎么没听说。」
他简明扼要:「发了朋友圈。」
我点进去,原来是几天前他就发了,约翰斯霍普金斯的录取通知书。
我看了图片许久,给他点了个赞。
故作开玩笑说:「没想到你要去这么远,以后终于不用做同学了。」
他没再回复。
我后来是从爸爸那知道他具体的出发日期。
不过,都不重要了。
无论是哪天,我们都渐行渐远了。
14
大学开学有一段时间了。
军训到晕乎乎的时候,想给他发一个信息,他那边应该没有军训吧,想了想算了。
然后就是新生社团,学校很用心地搞了一个「百团大战」。
我和舍友小薇去逛,中途遇到了一个男生,小薇愣了一下,抓着我赶紧转头,却还是被发现了。
「余质薇!我找你很久了!」男生声音轻快明亮。
「季帆!你声音小一点,全世界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
他俩又掰扯了几句,男生最后还是被她赶走了。
这熟悉的互动,让我又想起了某个人。
我问:「你发小?」
小薇:「嗯,真是考上大学了也摆脱不了。」
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觉得很新鲜,就说:「如果没上一个大学,说不定你还会不习惯呢!」
她斩钉截铁回复:「不会。」
「为啥?」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会不习惯。」
我脚步一顿,遽然像抓住了一个线索,一点光亮,反问:「所以,如果不习惯,就是喜欢吗?」
小薇像嗅到了八卦气息,眼睛都圆了一些:「怎么,你有喜欢的人?」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从小,我爸妈应该很喜欢我吧,但他们总是打我,我甚至觉得他们喜欢孟町更甚于我。
初中高中也断断续续有人说喜欢我,但是他们的喜欢像只开一季的花,没等我观察完,就偃旗息鼓了。
有过欣赏的对象,却只是过眼云烟。
唯一的那个人……
「天好热啊,我们回寝室聊八卦吧。」小薇擦了擦汗。
「……」
寝室空调开着,小薇很有仪式感地拿出了一张野餐布铺到地上,放了两个抱枕,几袋零食。
我从来没有跟人聊过感情,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开口,越说越上头。
「……诶,你别哭啊!」她赶紧拿来抽纸。
我才发现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小薇一边拍我后背,一边说:「你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一篇小甜文,偏偏被你搞成了苦情戏。」
「……」
「知道你错在哪吗?」小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明明她自己也没谈过恋爱。
我摇了摇头。
「喜欢就好好表达,不要闹别扭。」她看我好像还没转过弯的样子,好心再跟我多说几句,「知道我最感动的地方在哪吗?就是在餐厅里,你拒绝了他,他明明生气得不想跟你呆一块了,还放心不下你,要亲自送你回去。」
「是这样吗?」我眼泪止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唉,别人的故事都好甜啊。」小薇感慨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你的竹马也很甜啊,还帅。」
「对了,我还没看你家小孟的照片。」她凑了过来。
我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却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
一张月亮的照片,配上文字:「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我一下子有点慌,握着手机只觉得手心发凉,「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小薇敲了敲我:「她急了,她急了。」
「不是,」我解释道,「他从来不这么文艺好不好!他就是喜欢上了别人,不然他根本写不出这些话。」
「他是写不出来,」小薇翻了个白眼,我正想问她怎么办,她接着道:「因为这是粤语歌词啊笨。」
「……」欺负我没听过粤语歌吗?
「你看,你一来港城,他就在朋友圈发了粤语歌,就是给你看的啊。」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没有底气。
万一……
「害怕就去问问啊,最坏的结局有现在那么坏吗?」
这句话说服了我。
我看了一眼时差,他那边应该是晚上10点左右,我纠结了一小会,决定给他发了一个语音。
响了好久都没接,明明朋友圈是30分钟之前发的。
我不死心,又发了一个过去。
这会接起来了。
只是,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妹子的声音。
15
「金卉,是我。」声音还有点熟悉。
「你是……向念?」我一时间有点恍惚,还特意看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那边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嘲讽:「当了你这么久同桌,终于有姓名了。」
我跟她满打满算做了一年的同桌,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这么刻薄。
我沉吟:「孟町呢?」
「好着呢,在生我气。」
「……」
「是不是吓了一跳,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她是在演什么戏吗?
我有点无语,「他忙就算了,挂了。」
「等等,我有话对你说,」向念顿了顿,「我才不喜欢孟町呢,心里永远藏着你这个白月光青梅,他生我气是因为,我没有信守约定。」
我抿了抿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感兴趣。」
「我们之前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围着你。」她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当时孟町拜托我不要告诉你钥匙的事情,我让他帮我补了半学期数学,他照做了,但最后我还是说了。」
「……」
「你没发现孟町帮我补数学吗,你也太不关心他了吧。」
她说话左一出右一出的,听不出重点。
我真的有点累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讲快一点。」我催促。
「你到底哪里好!我真不明白孟町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她突然大声吼了一句,随后似乎把什么东西一饮而尽。
大概是酒吧。
「你情绪激动,我先不和你说了。」
我果断把电话挂了。
16
我发了很久的呆。
向念有句话说得挺对的,我对孟町的关心太少了。
我闲着无聊,翻了一下我俩的聊天记录。
年初那会最多,手划过他发给我的雪景图,看着红红的小纸片,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把几张图存了起来。
打开一个美图软件,把图片拼接在了一起。
心脏蓦然一跳,是「金卉平安喜乐」六个字。
他送我的新年祝福,我当初并没有get到。
我开始认真反思,我到底忽略了多少事。
屏幕一下子暗了,中间是他的头像,孟町打电话过来了。
我接了起来,一时间,我俩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孟町开口了:「你找我?」
「嗯……」
「什么事?」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忘了。」
我真的忘了我是为什么找他了。
孟町那边也有几分无语。
「你等我想想,」我怕他挂我电话,脑袋里疯狂地回想自己刚刚为啥要打电话,啊,想到了,「你的朋友圈,是发给谁看的呀。」
「……」短暂的沉默。
孟町没有回答。
我试探性地问:「是我吗?」
心脏有点酸酸的,好怕不是哦。
他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还问。」
我有点忍不住,抿了一下唇,嘴角却控制不住往上扬。
有点小开心,又有点不解。
「那你怎么不找我,发朋友圈等我主动找你,你也太钓鱼了吧。」
孟町这会语气缓了一些,压低嗓音说:「我也是要面子的,你都拒绝我成那样了。」
我嘟囔:「那不是,在气头上。」
我细想了一下,要不是那天突然知道了真相,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应该会答应吧。
「气头上?」他哼了一声,「那现在还在气头上。」
「不气了啊。」怎么可能气那么久。
「那,」他顿了顿,忽然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不气了,可以喜欢我了?」
太突然了吧。
我吓了一跳,但是对方明显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感觉他在很认真地等我的回答。
我弯了弯唇,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只是说的时候放低了音量,像在说悄悄话一样:「可以了啊。」
孟町的呼吸明显沉了。
「金卉,」即便看不见,我还是能想象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是晚上12点了,你不能骗我,不然我做梦都不放过你。」
「那你试试能不能进到我梦里啊!」我才不怕威胁呢。
那边传来笑声。
「我觉得现在就在梦里。」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虽然我们现在互相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
「……为啥?」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一声不响放了一个大招,直接去了国外,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我们学校有那么多好看得小哥哥,谁知道我在等你回来之前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一阵沉默。
我没听到他接话,有点心虚:「喂,怎么不说话。」
「顾不上说话,」他声音清冷,「在看一会有没有机票呢。」
「等等!」我惊了,「不要冲动!我开玩笑的。」
「咦?一会凌晨3点有一班,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
我赶紧制止:「啊!别啊!」
他不为所动:「那我定了。」
「不要!我不想你这么折腾。」好吧,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心疼。
「没关系,比起当你男朋友的折腾,飞一趟简直太轻松了。」
「不折腾!你是了。」
孟町顿了顿,然后挂了我电话。
他……挂了我电话!
我正想找他,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我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入目是他那张帅气的脸,头发短了一些,笑得眉眼弯弯。
「干嘛?」我嘟囔。
「看看我的女朋友。」
17
因为疫情的反复,孟町回国那天已经快要过圣诞节了。
我到了机场,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呜呜呜,学生会临时有个聚会,要我参加,我去不了机场接你了。」
孟町大概还在飞机上,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没事,外面冷,多穿点。」
「……」忽然有点内疚怎么办。
感动不过三秒,又看到一条信息弹出来:「晚上跟我回酒店就行了。」
「……」忽然又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我郁闷地问:「你到啦?」
「刚到,准备去拿行李。」
我仔仔细细盯着出口,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我还在编辑信息,突然感觉眼前暗了,茫然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太久没见到真人,我有点拘谨,有点不敢直视。
「宝宝,让我抱抱。」他放开行李箱,把外套搭在行李箱上,俯身圈住了我,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半推半就,「哪有一上来就抱的……」
他突然捧住我的头,低头亲了下来。
我埋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但是……
「说句煞风景的,学生会真的有个聚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孟町:「……」
他最后还是跟着我一起去了,说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别人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
聚会上人不多,买了点酒,大家也都很随意。
我就随意喝了一杯,脑袋就晕乎乎的,有点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孟町背我回酒店的。
走廊上,我一边拍他,一边说:「啊,从小认识你真好,真的,我觉得很幸运。」
「是吗……你以前还那么嫌弃我。」他声音有点苦。
不行,我得让他开心一下,「你真的很好,我们以后的小孩,也要一出生就认识,就像我们一样。」
「……」孟町沉默了几秒,说:「如果你怀的是双胞胎的话,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认识了。」
他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见我没反应,他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要生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儿子吗,来呀。」
(完结)
我想娶陈歌途。
想疯了。
我认识她十八年了,从牙牙学语到步入社会,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5岁的时候我刚搬来爷爷奶奶家,住她家对面。我在家里被爷爷逼着练书法,陈歌途从栅栏那边翻过来,打翻了我的墨水,毁了我写了一下午的楷体字。
我哭着揪住陈歌途的衣服不让她走,引来了爷爷奶奶,我刚想告状,他们却笑着让她进屋吃葡萄,陈歌途冲我做着鬼脸,我发泄地把墨汁抹在她衣服上。
6岁的时候,爷爷告诉我,我爸爸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能去见他们。从那年开始,我不再动不动因为见不到爸妈就哭了。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但是陈歌途一直都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她告诉我,我们的名字都是爷爷取的,“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
我问她什么意思,她摇摇头说不懂,反正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7岁的时候,我因为不爱说话被全班排挤,他们都说我是哑巴,还把我的书本画的乱七八糟。陈歌途看见后,拽起凳子就打向了其中一个正在嘲笑我的男生。
叫家长那一天,陈歌途的妈妈一边一个牵着我们俩,温柔而又理智地跟对方家长说:“我们负责完后,你们也要跟我们家小孩道歉。”
那天陈歌途不情不愿地道完歉后,又小声和我说,乖乖不用怕,姐姐保护你。
8岁的时候,陈歌途只比我大两个月,但这时候她已经比我高半头了。每天出门上学她都会摸一摸我的头,然后跟我说,牵住姐姐的手。
我扭扭捏捏地跑去跟奶奶说我想长高,奶奶哄我说,那乖乖要听话,顿顿吃多点。我点点头,然后偷偷跟奶奶吐槽,陈歌途取的这个外号好难听。
9岁的时候,陈歌途喜欢上了荡秋千,爷爷怕危险,只给她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吊椅,后来觉得不好看,又种了一爬架的紫藤花。
每年春末,我在紫藤花架下练字,陈歌途就缩在吊椅里看小说,那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西游记》,电视剧看了又看,捧着书也读得津津有味。
她跟我学过好多里边的话,那段时间她经常叫我“御弟哥哥”,还费解地问我,为什么又是弟又是哥的。
10岁的时候,陈歌途已经快比我高一头了,我实在是难受,跟爷爷说我要跟他晨练。爷爷听完我的话后,乐呵呵地同意了,下午还提了一箱牛奶回来。
我出门跟爷爷练太极拳,还没去两天,陈歌途就发现了,也要跟着来。爷爷求之不得,还特地给我们两个定了太极服,她的是红色的,我的是黑色的。
但我每次出门都给陈歌途带弹弓和玻璃球,让她自己去一边玩,我跟着爷爷练。开玩笑,还能再让你长?
11岁的时候,陈歌途还是比我高一头,练太极拳不能长高。
这年陈歌途加入了学校里的合唱团,每周都有乱七八糟的活动。我有好几天都得自己回家。
我跟陈歌途单方面冷战了两天,陈歌途发现我不开心后,趴在我房间窗户外边给我唱了1小时零26分钟的歌。那时候她就学会了,惹我生气了就唱歌给我听,我一会儿就不生气了。
12岁的时候,陈歌途初潮来了。
她,她当时就在我房间里跟我一起写作业,然后她去,就是,去拿酸奶喝的时候,然后椅子上就有痕迹了,她衣服也脏了,我那天脸特别烫,碰了她好几次都不好意思开口说。
后来还是她自己感觉不对,然后回家找歌途妈妈去了,我红着一张脸,手法生疏地拿纸巾擦椅子。
13岁的时候,我考了第一个全校第一,陈歌途比自己得第一还开心,欢天喜地地拿着我的奖状跑回家,跟爷爷奶奶炫耀完又跑去跟歌途爸爸妈妈炫耀。
我笑着跟在她的身后,眼里只有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歌途妈妈摸着我的头跟我说,好孩子,好孩子。
那时候我已经很少会因为父母的事情难过了,但是歌途妈妈这个举动又让我眼眶湿润,如果我爸爸妈妈在,也会夸我是个好孩子吧。
14岁的时候,我长高了。陈歌途给我量身高的时候沉默了,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忽然一拍大腿跟我说:“你万一比我长得高了怎么办,我保护不了你了啊!”
我接过她手中的卷尺,嗫嚅道:“那我保护你啊…”
这一年,我们学了《醉翁亭记》,我学到了“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我觉得更符合我们俩状态的是“前者呼,后者应。”
15岁的时候,我已经比她高一些了,她现在摸我头时,又惋惜又嫉恨。
这年我收到了自己的第一封情书,陈歌途看见后,装作毫不在意地跑过来问我:“诶呀,粉色信封,谁给你写的啊?”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陈歌途从我桌上拿走那封信:“现在可是初三,要好好学习的,这封信姐姐替你保存着,中考完了再还给你…”
我失笑,冲她点头,反正我也没想看。
16岁的时候,陈歌途跟我上了一所高中,但是我们不同班了。这一年她忽然受到了好几个人的追求。
我想着这些人都怎么了都要追她,她这么凶,除了我谁能忍得了?
我想着她,就梦见了她,她追着我叫我“御弟哥哥”。
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她一笑,我就感觉到了万顷阳光倾泻而下,奔涌而来。
第二天我睡眼惺忪,认命地爬起来换衣服,换床单被罩。
17岁的时候,晚上放学我看见陈歌途被一个男生抻住了书包带,陈歌途转头跟那个人笑。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揪住了,根本喘不过气来,我也是第一次觉得,只要想想陈歌途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就烧心烧肺的难受。
我没有走过去,只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陈歌途听见了,转头快步朝我走过来。我原本揪紧的心,随着她一步步迈向我而松弛下来。
18岁的时候,我确定了我的感情,我想着,一毕业就要跟她说,一到年龄就要娶她。我太想娶她了。
而这一年,我知道了我父母的事情。
我爸妈,是被毒贩杀的。
我爸,是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在一次追缉中,丧心病狂的毒贩开车把他撞出了十几米远…
那些人还不死心,顺着踪迹找到了我爸的临时居所,看到了他和我妈的合照,在我妈下班的路上,用同样的手法,残忍的下手。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千里之外的爷爷家了,他们把我安排的稳妥又安全,我的十几年过的天真又烂漫。
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失眠了很久,有种想哭但是却又无从宣泄的感觉。
我想,和他们站在一起吧,我也去做警察。
陈歌途来找了我好几次,我都避而不见,她以为是她惹我生气了,跑到窗台外给我唱歌,她有些吊儿郎当,轻轻地唱着:“春天里有阳光,树林里有花香,小鸟小鸟你自由地飞翔…”
那是我18岁印象最深的时刻——屋里,我颓废地抱膝坐在地上;屋外,陈歌途走来走去,揪着窗边的花瓣给我唱歌。
19岁生日的时候,陈歌途向我告白了。
我拒绝了她。
那时候我已经在警大里读了一年了,我们让给自己取个代号,我叫,醉翁。
我心情沉到了谷底,几乎不跟别人说话,而陈歌途容忍了我将近一年的坏脾气,捧着蛋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说想跟我在一起。
我吹灭了蜡烛,打岔回拒:“我们这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陈歌途听懂了我的委婉,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但她还是笑着,跟我说她去端菜。
那之后一段时间,她表情如常,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不过我知道,那之后,她再也没去过紫藤花下的吊椅了。
20岁生日的时候,陈歌途还是向我告白了。
我又拒绝了她。
陈歌途面色如常,吐槽我眼光真高,晚上两家子在一起吃面,她有意无意地在爷爷奶奶面前提起我们名字的来由,爷爷开心地说,那是因为希望途途给他当孙媳妇,我只当没听见。
歌途爸爸妈妈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但是没有问我,他们的温柔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他们甚至以为是陈歌途给我带来了困扰。
而我,我只会一遍一遍地在纸上写——“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
21岁的时候,陈歌途把告白当成了日常,天天都在追问我,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不敢,我怕。
我一遍一遍地拒绝着她,但是和她一起做的事情,除了亲密接触,和别的情侣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在装傻,装不懂,装作我们是最好最好的异性朋友。
22岁的时候,刚巧有个任务,安排到了我们学校身上,他们需要一个懵懂无知的大学生卧底。
我立马自荐。
我后来跟爷爷说的时候,问他会不会觉得我自私,不顾他们的想法。爷爷没说话,走到紫藤架下,提笔挥毫,送了我一句话: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22岁的时候,完成任务的重担落在了我身上,爷爷奶奶和我约好,他们去西北旅行,我去南部完成使命。
陈歌途得到的消息是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她皱着眉头吐槽我为什么不给她订上票,手上不停地给我往行李里塞零食。
陈歌途一直以为我以后会做一个小民警,她想做一名语文老师,她说我们简直是天底下最配的,一个护民维稳,一个教书育人。
我目光一瞬不错地盯着她,希望把她深深地记在心里,那是我第一次没有拒绝她,还恍惚地点了点头,那如果是我的未来,真的求之不得。
22岁的时候,我被安排着,被拐进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连着上级头目,我看着一个屋子里住的人都目光呆滞,脸色蜡黄。
但我满脑子都是柔和灯光下,陈歌途冲我笑的模样。
我解了裤子拉链站在小便池前,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那人玩着内裤上的线头,叼着烟问我,几岁了?
我表现怯懦,回答他说:“22岁。”
他穿好裤子,伸手在我头上拍了一下,笑着骂我:“怂货。”
那天晚上,他拿着一盒饼干过来我们房间,漫不经心地问,有想吃饼干的吗各位?
我答了一声,那天晚上我就被领去了另一个地方。
22岁的时候,我在那个六哥的手下,当着他的面吃饼干,背对他后又尽力呕吐,我扒在水池旁,抬头看镜子里是我充满血丝的双眼和再也不纯净的眼神。
每当这时候,我都能在镜子的另一侧看到陈歌途。陈歌途站在我身边,轻轻地叫我,她反复地向我确认,真的不和她在一起吗。
后来换成了,她听完我的拒绝后,果断而坚定地转身,留给我一个个背影。
而我痛哭着求她,求她等等我。
23岁的时候,刚过年初,大雪满山,我被带着去了开年第一场交易的地点。我掩饰着心里的厌恶,面上带笑,用已经有些皴裂的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提箱。
那年我跑过一个又一个场子,喊了一声又一声哥,被成坏人抓过,看着穿常服的大哥冲我叹息,骂我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要干这个。
我笑着认错,但是待两个月后我还往山里跑。
这一年里我几乎快要梦不到陈歌途了,明明我闭上眼睛就是她的样子,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走进我的梦里。
是不是她快要忘掉我了。
23岁的时候,六哥塞给我一瓶酒,跟我谈起了以前的生活。
他问我为什么要叫范醉翁,我笑着跟他说这不是爱喝酒吗。他表情不改,冲我摇摇头,说他不信。
我跟他讲是因为家里老人喜欢欧阳修,他灌了一口酒,啧啧着感叹说听不懂文化人的话。
我也含了口酒,缓缓咽下去。
醉翁,不止是爷爷喜欢,还是被我种在紫藤花架下,被我描进笔墨里,被我束之高阁的,难以挂在嘴边的爱意。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未应。
真想娶陈歌途啊,想疯了。
24岁的时候,我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我现在随口说说就是脏话,满眼装的都是虚假。我跟着六哥混到了更上级,我不再信任何人,也不信他。
我好像得了癔症,总想着陈歌途在我身边。
我夜里惊醒,疯狂地跑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外边,我总以为是陈歌途在窗外给我唱歌,却每每都发现那只是别人在漫无目的地刷着视频。
我怕晚上说梦话透露些什么,所以都是咬着毛巾睡觉,我以为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会渐渐忘记她,可到了早上拿下毛巾之前,都会咬着毛巾压抑着哭声,来宣泄我对她的想念。
我在各种场子里戾气加身,我拿着正在燃烧的烟头往手臂上戳了十一下,我用酒瓶子摔打着一个又一个试图讲价的对家。
我现在一点也不懦弱了,可能是陈歌途不会冲到我面前保护我了。
25岁的时候,我已经脱离正常的生活很久了,读书写字的那些年,好像是上辈子的生活。
上次的场子里抓了一整个小团伙,我被上头的人打断了一条腿,他们骂我是废物,六哥把我背了回来。
一路上我就想,都这时候了,陈歌途可能都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如果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说不定我还要单腿蹦着去参加陈歌途孩子的满月宴。
想着想着我就笑出了声,六哥当我傻了,缓了缓之后,轻声安慰我说:“不怕,快结束了。”
我瞬间全身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里,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稳着声音说:“啥啊六哥,我快疼死了…”
25岁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养伤,六哥把药给我分好,去外边抽了支烟。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杯热水。
热气蒸腾着,他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什么呢。
我猛地抬头看他,双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震惊的同时,我在想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六哥把水放到床头,轻声说:“等下雪了,就可以回家了,醉翁同学。”
六哥也是卧底。
原本的接头暗号是他带我喝酒,然后问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什么,结果他分两次告诉我。
他还告诉我,需要一个大学生卧底的原因是,他手下的确有过一个大学生,那个人父母之前都是贩子,他接受过教育,知道他父母做的都是错事,所以一直劝他父母自首,他父母拗不过孩子,去了警察局。
结果第三天,他就被别的贩子残忍杀害了。
六哥说这事的时候双眼通红,他捏紧了双拳:“他父母没让他沾上任何坏东西,听他的话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他和他父母约好,出来了之后一起吃饺子,结果他死在在了暗无天日的森林里,绑在树上被吊了七天七夜…”
“那个孩子,特别爱笑…”六哥双手拢在脸上,声音有些颤抖,“后来他父母决定协助我们,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妈妈出来之后跪在我面前,让我一定要帮帮她,帮帮她的娃子…”
原来每天笑脸盈盈,会做一手好菜,会帮我洗毛巾,会偷偷对我好的阿姨,有这么一个勇敢又善良的儿子。
25岁的冬天,正如六哥所说的那样,结束了,我回到了学校,学校专门给我准备了地方,让我住一个月。
收网行动很成功,就是那个早上都会给我单独留一个茶叶蛋的阿姨,再也不见了。
我梦里依旧没有陈歌途,我甚至想,要不然就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吧。
但是,快四年了,我好想她。
爷爷和奶奶被接来学校看我,不能见他们太久,只拥抱了会儿。爷爷看我欲言又止,忽然笑开了,弹了我一个脑瓜崩,骂我:“臭小子,你变丑了,小心途途不要你…”
25岁快结束,我裹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陈歌途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爷爷奶奶回去后她发现我没跟着一起回去,以为我是躲她才跑了。自那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我的窗边唱一首歌。
她回到了紫藤花架下,换了一个位置,坐在石桌前,执笔描着一幅又一幅的字。那是我曾经的位置,我曾经的石凳,我曾经的字帖。
陈歌途问过爷爷,问我去了哪里,爷爷犹豫着,然后告诉她说我有一个留学机会,出国很久了。
陈歌途不信,还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往常的生活。爷爷不忍心,偷偷拿了录音机,放在窗台上记录。
25岁快结束,我终于又听到了陈歌途的告白。
“爷爷看我每天都往这儿跑,凶巴巴地赶我走,面上说着我再来就打我手心,我喜欢你,背地里在窗台上方安了一个遮雨棚。”
——22岁
“奶奶在棚下种了些茉莉花,花期到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茉莉的清香。我把茉莉花摘了一些,我喜欢你,把紫藤花也摘了一些,我做了好几个香囊,放在家里也很香,希望这个味道能留到你回来的时候。”
——23岁
“爷爷把我们小时候穿的太极服拎出来晾在了院子里,我喜欢你,他指着膝盖那里的补丁,嘲笑着奶奶的手工。我现在字写得特别好看,爷爷总夸我的字,今年过年春联都是我写的。”
——24岁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舍友吗?陈清运订婚了,邓白孩子都一岁了,我喜欢你,我妈竟然没催着我相亲,我以为她会押着我直接去见一个又一个男生的。”
——25岁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陈歌途揣着自己的喜欢,诚挚而细心地把我放进了她的生活里。
她向我告白了四年,风雨无阻,日月无歇。
我做着一份心理测试题,抬手却写下了那句“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
前者呼,后者——我来应你了。
26岁的时候,我回家后直接跑去了陈歌途家,喊了几声,却发现我家那里传来了声音,我翻着栅栏进了院子,看到陈歌途坐在紫藤花架下,手里拿着笔,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踉跄了两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笑,张了张嘴,跟她说,我想娶你,陈歌途,我想娶你。
陈歌途把毛笔摔在我身上,红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拉过她的手,抻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陈歌途一下都没哭,她有些发抖,冷的不行似的,我轻轻地把吻留在她的颈侧,跟她说,我回来了,我要娶你。
27岁的时候,我想,这要是他写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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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的饼干就是这种,大家一定要警惕!远离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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