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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哪些令人感觉全身发凉的脑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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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问题:有哪些令人感动到崩泪的脑洞故事?
《白鹿原》里面的一段流言
一个过门一年的媳妇饿得半夜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撞摸身旁已不见丈夫的踪影,怀疑丈夫和阿公阿婆在背着她偷吃,就蹑手蹑脚溜到阿婆的窗根下偷听墙根儿,听见阿公阿婆和丈夫正商量着要杀她煮食。阿公说:“你放心度过馑爸再给你娶一房,要不咱爷儿们都得饿死,别说媳妇,连香火都断了!”新媳妇吓得软瘫,连夜逃回娘家告知父母。被母亲哄慰睡下,又从梦中惊醒,听见父亲和母亲正在说话:“与其让人家杀了,不胜咱自家杀了吃!”这女人吓得从炕上跳下来就疯了。
头皮发麻,全身发凉,毛骨悚然,一地的鸡皮疙瘩。
想到马尔克斯的《世上最美的溺水者》的某章——”出售奇迹的好人布拉卡曼”:
主人公J被一个江湖骗子布拉卡曼买下来,将他作为助手跟随其到处行骗,布拉卡曼后来因为骗不到钱而认为是J来的坏运气,对J各种打骂和折磨,把他泡在自己的尿里;把他倒绑在阳光下暴晒;把他关进地牢里,将食物混上屎尿给他吃。
J靠着满腔的仇恨活了下来,有一天布拉卡曼丢给了他一只腐烂的兔子,表示宁愿让食物烂掉也不愿给他吃。J愤怒的将烂兔子摔在地牢的墙上,兔子竟然活了!
J的好日子来了,他开始发现自己拥有逆天的技能,他能轻易治好人们的疾病,能让瞎子重见光明,能让残疾人恢复正常。如果他想,他也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尽管他很少这样做。
骗子布拉卡曼不满足于J给人治病赚的小钱,他想更加轰动,在一次集市的表演中他向人们说J可以将他起死回生,说完就吃下了毒草死了。但J并没把他复活,并向人们说这次表演失败了,J把布拉卡曼装进了棺材,给他举行隆重的葬礼,为他恢复了名声,还给他选了一块上好的墓地。
然后,J将他复活,听他在棺材里哭泣,每次路过墓地,J都要趴在地上听听布拉卡曼是不是在里面哭,如果没声音了,就把他再次复活!
是时候挽救一下小伙伴们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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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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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新浪微博:神吐槽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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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人感谢???!!!
好激动
我只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小天使而已~


小丽自杀了。
她从七楼跳下, 脑袋摔成一个烂西瓜。
120拉走了她的尸体, 警察确定了这不是一起谋杀。
“好可惜,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想不开,我看到每天都有不同的男孩子在门口等她,是个很有人缘的姑娘呢。” 保安老刘说。
“我可是听说这姑娘还吸毒呢,说不定出现幻觉了,你说这小姑娘,长的好看,怎么染上这坏毛病,哎,重新做人戒掉不就可以了,真是让人可惜,都怪我们这些邻居没有注意到她,要是我开导她,说不定......” 头发花白的王大妈说。
“老赵说,她连这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了,一拖再拖,哎,挺好的小姑娘,可能被钱逼死了,早知道我就借给她一些了。” 跳广场舞的张阿姨说。
小丽有些惊讶, 这些平时冷漠的邻居, 竟然惋惜自己的死, 甚至还想帮助自己。
她的心里有些感动, 还有些后悔, 她好想活过来重新开始, 不过没办法, 死了就死了。
奈何桥头, 她在排号机上叫了号, 等着喝那晚孟婆汤。
“叮!” 整个奈何桥突然热闹起来,
一大队祝贺的人群从天而降, 牛头马面拿着鲜花朝小丽走了过来。
“恭喜你,小姐,您是第9999999999999个通过奈何桥的冤魂,有机会重新规划一次自己的前生。”
小丽接过鲜花,
跟牛头马面拍了合影, 然后一阵眩晕,
......
她回到了跳楼的3秒前。
被男友甩了, 毒瘾发作, 没钱交房租,
现在怎么办?
“我不能死!还有人关心我!” 想起那些惋惜的邻居, 她咬着牙坚持。
半小时后, 终于挺过来。
她想出门认识一下那些邻居, 毕竟他们给过自己温暖。
大门口, 门卫室, 她刚想进去, 就听见保安老刘在屋里说,
“7号楼那个小贱货,真的很骚啊,我看见不止一个男人开车来接她,肯定是个荡妇,啧啧啧,改天我去勾引勾引,看看能不能搞到手。”
她出了身冷汗, 吓得转身离去, 回家路上碰到了带孙女遛弯的王大妈,
“王大妈,您好。”
王大妈行色匆匆,瞟了一眼没有理她。
“奶奶,那个姐姐好像在跟我们说话呢。” “别吵,她可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不准理她,会学坏的,知道吗?” 王大妈小声说。
她有些尴尬,
怀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对,去找张阿姨,她还说会借给我钱付房租呢。” 她心里想着。
敲了敲门, 张阿姨笑着让她进屋, “您好,阿姨,我能不能跟您借点钱,我这个月房租.....”
“哎呦,那可真不好意思,我老伴上个月住院把钱都花没了,您再去别人家里问问?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
她讪笑着出了屋, 屋门砰的一声关上, 可是因为力量太大又再次弹开,
“看打扮的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小姐,还来跟我们借钱,做鸡去赚吧!”
屋里传来张阿姨的声音, 她好像发现了门没关死, 慢慢的从门缝里伸出一个头来笑着对小丽说,
“有空再来玩啊!” 砰,这次门真的关上了。
十分钟后, 小丽又从七楼跳下了。
她这次没死成, 躺在医院里受罪, 成了植物人。
邻居都说, 像小丽这样, 还不如死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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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工作真是累,
黑心老板又让我加班到深夜,
都已经快零点了,
肚子好饿啊,
也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饭馆开门。
我饥肠辘辘的走到离家一个路口的小吃街上,
却发现竟然没有一家店开门,
只好垂头丧气的向家走去,
但在路口处被一个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拦住了,
他信口雌黄的说从我脸上看到了血光之灾,
让我原路返回公司,说那里有可以替我消灾的方法,
我本就因为没吃上饭心情不好,
还突然跳出个江湖术士咒我有血光之灾,
怒火上头的我抬手就是一拳向他打过去,
可没想到他好像预先知道一样的避开,
然后用手轻轻拨开了我的拳头,
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执意要走下去吗?
我听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回荡,心里突然一阵发毛,
“神经病吧”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却没想到太慌张没有注意对面的行人灯变红,
也没有注意到路口远方正呼啸开来一辆货车,
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身体飞在天空中作抛物线运动,
我模糊看到那个算命先生站在路边,
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脸上表情却似笑非笑,
诡异至极。
2.
我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正站在小吃街口,
整条街黑漆漆的一家店铺都没有开门,
路口处也没有什么算命先生在摆摊,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加班加疯了,
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想着穿过这条街就能回家吃点东西。
当我就快要走到路口时,
突然从旁边面馆里传来一阵面香,
面馆老板正点着煤油灯做饭。
“原来是停电了吗。”我心里这样想着。
“老板来碗面。”“好嘞!”
我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面馆,
只有一张桌上有灯光,但已经有人在那坐着了,
我心想这也是一个奔波劳累的人,
就冲他打了个招呼,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但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并没有理我,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
这时候老板提着灯端着面从后厨里走出来,
我连忙跑过去帮他端过来,
煤油灯刺的我睁不开眼,
正当我想返身回座位的时候,
听得身后一声巨响,那个先前坐这的人跌倒在地,
踉跄的跑了出去。
“快追!他还没给钱!”
“啊?”
我来不及多想,
跟在那人身后追了出去,
但他好像跑的慌不择路,
在路口处闯了红灯。
远处车灯闪烁,刹车声急促,
他被撞飞在空中做抛物线,
鲜血落在我的脚边,
而这时我终于也看清了他的脸,
惊恐的眼神里充满了妖艳的鲜血,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他就是我。
3.
我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正站在小吃街口,
整条街黑漆漆的一家店铺都没有开门,
路口处也没有什么算命先生在摆摊,
面馆也紧闭大门,路口处也没有停电通知。
我想起刚才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和算命先生说的血光之灾,
感到头皮发麻。
我想也不想的,
转身就向公司跑去,
因为算命先生曾说,
公司有替我消灾的办法。
等我跑进公司却发现,
原本已经下班的同事们,竟然都回来了,
下意识的,
我给他们说了这一连串怪事,
他们竟然连连点头,说同样遇到一个算命先生,
让他们回公司消灾。
正当我们疑惑不解的时候,
算命先生突然从我们身后出现,
神秘的告诉我们消灾的方法只有一种,
那就是加班。
说罢,摘掉了墨镜,撕下了胡子,
扔掉了江湖旗帜,
露出了公司老板的脸。
门外的世界有丧尸,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不保护好自己就会变成丧尸……幸运的是,母亲把我保护的很好。
每天,吃着母亲独自外出寻来的食物,看着母亲日渐衰老,而我却越来越能吃,我陷入深深地自责,但更严重的是对门外世界的恐惧。
终于有一天,外出觅食的母亲没有回家。
我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门外是个正常世界。
没有丧尸。
《母亲的世界》
我去一个朋友家里,
门没有关紧,推门进去,
客厅空荡荡的,我往他的房间走去
进去后发现朋友杀了人,正在处理尸体。
他见我来了,神色慌张,告诉我,自己是不得已,一时激动才下了手。
我想起来他最近一直在走上坡路,工作生活都有了很大的起色,怎么能这个时候因为杀人而断了前程,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关系极好,我又怎么能劝他自首,劝他进监狱呢?
叹口气,决心帮他隐瞒此事。
突然,有人敲门,朋友很慌张,碰到了一旁的衣架。
衣架倒地发出的巨响让我们不得不选择去开门,
可一旦门外人进入屋子,就有可能发现有人死在了这里。
朋友看了看我,眼里先前的慌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自然的镇静,他目光尖锐,我懂了他的意思。
我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然后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男人,他问我那谁刚才进来,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
我不吭声,给他指了指屋内的那个房间。
他向房间走去,我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平时正常的步调在此时看来是如此漫长,我仿佛看到朋友手中握着钝物躲在门后,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我在做什么呢?我问。
门一开一关,沉重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便是沉寂。
我走了过去,准备看看情况,
突然,
又是敲门声,
我慌了。
我,
应该,
做什么?
朋友开了房间门,眼神还是那种镇静,脸上有几道浅浅的血印,他对我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前思考,
我还是帮他杀人了对不对?
如果这个时候犹豫,我也会成为杀人帮凶,对,不能停下来,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既然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借口,我感觉到一种解脱感,
我开始扶起门把手,
仍然是一个男人,寻找先前进来的同伴。
我告诉他,他们在那个房间谈事情。
那人顺着我指的方向走去。
这次他走的就快了很多,我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和刚才一样,门开门关,沉闷的声音,接下来沉寂。
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事情终于结束了。
忽然我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
现在我是唯一知道他杀人这件事情的人了。
我的头上开始冒冷汗,心里直发慌。
房间内的沉寂让我如此恐惧,
他,
会不会正在等我进去呢?
手里拿着刚才杀人用的东西,
可我们是朋友啊!关系极好的。
可是,
反正也杀了这么多了,也不会差我这一个吧。
只有我消失他才真正的安全。
我该怎么办?
走出门外,疯狂奔跑,
还是,
待在这里,
等可能已经杀上瘾的他出来呢?
我看到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
我把它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我悄悄地走向他的房间门口,
死死盯着房间门,
也许,
我们,
都在等待,
到底谁会先打开门呢?
老段子
某天有一哥们坐长途大巴远行,半夜经过一片矮山荒地,四周都没人烟,黑得很。司机调暗车厢里的灯光,昏昏黄黄的,这哥们旅途劳累,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慢慢也就合眼睡过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惊醒,车厢里全黑了,窗外还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且四下里鸦雀无声。这哥们迷迷糊糊的往周围一看,立马打了个激灵,车厢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四周的乘客全部消失了,连司机也不见了,车门好好的关着,但能明显的感觉到车子正在缓缓的,缓缓的往前蹭……
这哥们给吓的,不敢离开座位,更不敢下车逃跑,腿都要软了。就在这一片死黑的寂静之中,车子无声的往前滑行,他看了看表,正是凌晨最黑的时候。这哥们把心一横,心想好歹也就是如此了,干脆闭上眼睛,爱怎样怎样。
过不多久,突然觉得车灯亮了,四周又有人声。他睁眼,发现乘客们全都和之前一样,好好的在他四周,车厢里仍然亮着昏黄的灯,司机好好的坐那开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邻座有人拍了他一把:
好小子,你可醒了!
刚才车抛锚,我们都下车推去了,就你睡得挺香!
为了父亲的养老金,她跟弟弟反目成仇,从此她每周三去看父亲,他每周日去。
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脑子也越来越糊涂。
终于,又一次她提起自己弟弟时,父亲凝滞的目光让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她要告诉父亲,你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于是她现在每周去两次父亲家。
周三一次,周一一次。
周一去专门把弟弟送去的各种东西都带走,然后哀悯的看着父亲,说你的儿子十年前就溺水淹死了,您这些年可能是太想弟弟,出现了幻觉。
父亲总是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似乎是在回忆过去,又似乎是在默认她的话。
会有效果的,她想,一定会有的。
她坚持了几个月,有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弟弟。
然而每个周一,父亲家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又会明白无误的告诉她,她的弟弟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道弟弟在干什么,她想。
应该也在打父亲养老金的主意吧。
一母同胞的两个人。
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的比赛。
羡煞了左邻右里。
都说没有哪家的子女能像这对姐弟一样,对老人这么上心的。
某天社保中心打来电话,说是要对70岁以上的老年人做生存校验。
可是我父亲身体不太好,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啊。她脱口而出,可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有一丝忐忑。
社保中心告诉她没有关系,假如父亲身体不好,他们的工作人员可以上门查验,只不过需要子女全部到场。
于是,半年以后她第一次见到了弟弟。
弟弟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个婆娘怎么还没死。
她嗤笑一声,道你不也还苟活于世么。
然而心里却砰砰的跳着。
自己千方百计想避免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不知道父亲看到弟弟跟自己一起出现的时候,会不会忽然清醒过来,揭穿自己的谎言。
她觉得自己的嘴里有点干。
所以没注意到弟弟的后背已经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社保的工作人员如约而来,姐弟两人把他迎进了客厅。
然而工作人员却只见到了一具木乃伊化的尸体。
姐弟两人只是围着这具尸体,拼命的解释父亲的身体有多不方便。毛骨悚然的工作人员报了警,警察很快到场,把这对姐弟抓了起来。
姐弟两人都有家族精神病史,找不到工作。
父亲在时始终都要靠父亲的接济。
而父亲死后,或许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两个人始终幻想父亲依然活着。
两人每周都用父亲的养老金来购置食物跟必须的生活用品。
而每周也会拿走对方留下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就像两条寄生虫,顽强的生存在腐烂的尸体上。
我来说一个我至今都记得的,大概内容如下:
他为了骗取保险金还债,一日,他对只有5岁的儿子说“儿子,你看,窗户那里有只很漂亮的蝴蝶!”“啊,蝴蝶!”儿子高兴地跑到窗户边。他跟在儿子后面,犹豫了一秒,然后一把把儿子推了下去。多年后,他的第二个儿子也5岁了,这5年里他从不让儿子靠近窗户。有一天,儿子看到窗户那里有一只很漂亮的蝴蝶,高兴地叫着“爸爸,你看,蝴蝶!”便朝窗户跑去,他突然心里一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儿子,这时,儿子回头微笑着对他说:“爸爸,这次不要再把我推下去了。”
高中时候有部美剧很火叫《不死法医》,里面有个法医中了诅咒不会死,每次死亡就会在最近的水域里赤身裸体的复活(或者固定在泰晤士河?)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当时就开了一个可怕的脑洞,万一有人把他弄到一个密闭的水域里淹死,他就会在这个水域里复活,然后又淹死,再复活,,淹死,复活,淹死,复活。。。。。而且他永远也不能主动终止,就这么永远地重生下去。。。
排队进了考场,过了安检。在考场坐下后,卷子拿到手里,上面就一道题,把自己杀死。死掉之后的尸体会被送到大二学生的考场里做解剖,他们的期末考试题目是答出该具尸体的致死原因。所以我们上午考,他们下午。
旁边的同学思考了三分钟后就纷纷开始答题了,有的人直奔楼顶,有的人拿头就往墙上撞。撞得狠的,直接就能交了答卷,没能下定决心的,晕在地上,五六分钟后又爬了起来,懊恼的叹气,然后接着撞。还有人走到洗手间,放一池子水,把头埋进去,鼻子里咕嘟几个气泡后,也交了答卷。 三个小时过去后,考场里的人越来越少。
我他妈的怕疼,下不了手,焦急万分。一认识的同学从我身边走过,大概是心里有了办法,自信满满,我准备交卷了,他跟我说。他找个墙角背靠着,把刀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说我这道题不会写啊老师,老师说快点吧,都中午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儿子做饭了。
此时考场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老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绝望,也不忍心让我挂科,做出了让步。
这样吧,半死不活也算你过,不过得不了满分,最多八十五。
好好好。 我心想这下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了。
我把指甲在地上来回磨,磨尖了之后,抹了脖子。血一股股的往外冒,温热粘稠的液体流满全身,几分钟后,扑通一声倒地。恍惚中,看到老师在成绩单上写下八十五。
太好了,这学期没挂科。我想。
过了不知多久,我醒了过来。身边的尸体大多都已被清走,放在小推车里,被拉去大二的考场。也能看到远处,工作人员将挂在高处的尸体取下来,嘴里还嘟噜着,不就上个吊么,挂那么高。
正午的太阳,热的毒辣,身上的血还没完全凝固,黏黏的,不太舒服。 我撑着扶手走下教学楼大门前的台阶。
我是两三千人中,唯一一个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因为我没得一百分,我得了八十五。
昨晚做的梦,记录于49路公交车。
之前有位朋友私信我说想把这个画成漫画,今天她大功告成啦。
@君霁威




































“刚才我打针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真是个勇敢的孩子,等体检结束了打电话给我好吗?”
“好的妈妈,我现在好困,我要先挂了,医生叔叔要准备开始了。”
挂断电话,她突然颤抖地看着窗外,孩子的老师正领着学生们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体检》
趁着夜色,终于把赃车处理掉了,这一次他决心痛改前非。他蹑手蹑脚的溜回家,刚一开门,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照的睁不开眼。
“生日快乐!!!”亲友们的祝福扑面而来。
“谢谢你们。”他感动地眼含泪水,就是这些亲人给了他改变的勇气。
“你女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啊,为什么?”
“她就躲在后备箱啊,准备给你个惊喜,你没发现吗?”
——————————————《生日惊喜》
“嘿,你看看这个,那个连环宠物抛尸案凶手的身份确认了!”
她接过同事手中的报纸,头条刊登着凶手的姓名和信息,据调查凶手多次通过宠物领养的方式得到受害犬,折磨致死后再抛弃野外,手段十分残酷,作案已经持续多年。
她突然大惊失色,埋头翻找过去的档案,终于找到一年前受理的一份孤儿领养申请,而领养人一栏赫然写着同一个名字。
———————————————《领养人》
“对于令妹所遭遇的意外事故,我们深表遗憾”
保险公司一行人身穿黑衣,鞠躬行礼。
“令妹生前在我保险公司办理过投保手续,您是她的保险受益人,保险赔偿不日便会落实,请节哀。”
一行人又深鞠躬,而后静静离开。
她一袭黑衣,独自坐在灵堂前,看着香案上的遗像,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谢谢了,我的好姐姐。”
———————————————《双胞胎》
这家医院最近深陷疏于管理的丑闻,于是他半夜潜入这里,希望能再找到一波猛料,没想到却被保安逮个正着。
他低头不语,耳中听着激烈的争吵。看着汗水打湿了胸口,争吵声忽然停止,看来意见已经达成共识。
“你走吧,我们决定放你一马,但下不为例。”他颤巍巍的站起身退出去,始终不敢抬头。走出门口,他不禁加快脚步,到最后终于夺门而出,惊慌的逃离了那家精神病院。
他清楚地看见,刚才在屋子里,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个人。
——————————————《人格分裂》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能保住孩子,真的很抱歉。”
那个可怜的男人像孩童一样泣不成声,但是他硬撑着没有被击垮,妻子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你的妻子需要你!请你一定要振作!我们会尽全力抢救她!”
手术顺利,妻子很快痊愈出院了,家属登门感谢,他又一次为孩子的夭折表达遗憾。
事后我不禁思考,他真的为那位父亲感到遗憾吗?
也许吧。
“你尝过婴儿汤吗,那滋味,可真绝啊~”
回想起今天他醉酒后,说出这句话时那欲罢不能的神采,我脑海中总有一个恐怖的想法挥之不去。
—————————————《消失的婴儿》
"师傅,去中央大道"
"大哥,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嗨,别提了,就这附近最近发生了一场肇事逃逸,人当场被撞死了,凶手下落不明。为了这案子天天加班到这么晚"
"哦?肇事逃逸?最近的菜鸟们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有目击证人吗?"
"有倒是有,但现在那家伙还躺在医院里,伤的不轻"
"哦,那等他清醒了再问清楚车牌号不就行了吗"
"恩,情况有点棘手,那家伙被凶手用钝器击打头部想杀人灭口,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精神出现了异常,而且对案发过程产生了失忆现象,嘴里还一直神神叨叨的,根本没法正常沟通"
"噢,确实很伤脑筋,看来行行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他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海中浮现出目击者在病床上的碎碎念。这时一段熟悉的旁白飘进耳畔,他立刻坐起身子,仔细聆听车载CD播放器里的歌声。
"原来是歌词!"他在心中惊叫起来。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慌张地关掉了音乐。
"可疑的家伙。"他心里想着,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腰后,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个专心驾驶的人,却在后视镜里撞上了司机凶狠的眼神。
他瞥向窗外,举目之内已不见灯火。
————————————————《失忆》
儿时在乡下度过童年,寡淡的生活很难在记忆中留下痕迹。唯独一件事情我如今记忆深刻,每每回忆起来不尤得感到惊心。
那时候村里有个男人,因为为人热心,勤劳能干,大家对他都颇为赞赏。可天不作美,他的妻子生孩子那年难产死了,生下来的儿子竟又聋又哑,脑袋还不灵光,他一直带着儿子寻医问药,积蓄花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债。村里人谈起他无不唏嘘。
后来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在街上奔走哭号,说他儿子掉进水里被水鬼抓走了。大伙听闻立刻起身搜寻,村里水性好的当晚基本都下水搜救了,不会游泳的就站在岸上帮忙打灯照明,可惜找了整夜一无所获。后来又找了几个星期还是死不见尸,大伙估摸着多半是漂到海里了,便劝他节哀,草草就把丧事给办了。再后来我去了外地念书,从老乡口中听闻他不久就又娶妻生子,生活美满,总算是苦尽甘来。而那条河自然是再也不敢让孩子接近,村里时不时还有人声称:"听说某某某又看见水猴子了!"旁人一细问,那人又会说:"它游的那么快,一眨眼就没了,哪里看得清楚。"于是听说之后往往没了下文,谁也没有真的抓到过水猴子。
后来有一年放暑假,我正在家吃午饭,听到外头有人喊:"抓到水猴子啦!抓到水猴子啦!"我听闻放下筷子就兴冲冲往街上跑,村民们都闻声向河岸走去,岸边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那儿子被水猴抓走的男人也在其中,他正挣扎着拼命往前挤,想亲眼看到杀子仇人的惨状。那时因为个头太矮,我便跑离人群,爬上河边的一棵树上往河堤望,远远望见那水猴子的尸体,毛发披散蒙住了面,瘦骨嶙峋,身上伤痕累累,一条腿好像还被打瘸了。它就那么静静趴在河堤旁,身边被血染成红色,想必是被村民乱棍打死的,难以相信这么瘦弱的身躯会是杀害一个孩童的凶手。
我观察了好一阵,忽而听到了阵阵哭声,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正是那死了儿子的男人伏在树干上哭泣,我躲在繁密的树冠中不敢妄动,一边偷偷观察。那男的表情之悲痛,比起当年失去儿子时的痛苦有过之无不及。
事后我对这件事总是耿耿于怀,杀子之仇得报,又除一民害,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此,他又为何会偷偷哭泣?后来觉得八成是看见那水猴子睹物思人,回想起儿子的死才不禁痛哭,便释然了。
后来升了高中我才知道,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水猴子这种生物,只是民间的传说罢了。
既然水猴子根本不存在,那当年那只被打死的"水猴子",又是哪里来的呢?加之那男人的偷偷哭泣,种种反常,使事情变得越发耐人寻味起来,我不禁思忖。事情的脉络渐渐理清开来,我顿觉一阵寒意。
也许那男人原本就知道那河里没有水猴子。也许那天他在树下的独自痛哭,是为他儿子的惨死而哭。
———————————————《水猴子》
从医院加班回到家的知妙又累又饿,她把门口的冻肉提进屋,摘下了胸口的护士证,一把踢掉脚上的鞋。
她一脚踩在一片纸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封信,并没有署名,看样子是从门缝塞进来的。她一边把菜提进厨房,一边破开信封。
趁着把冻肉放在水里解冻的空档,她坐在桌旁开始读信:
亲爱的知妙小姐,你好!
对这封信你可能充满疑问,比如,我是谁?为什么要写信给你?这些问题你只要继续读往下读自然会得到解答。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人生来平等,但现实却不是如此。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人一出生就不得不在贫苦的环境下挣扎,然而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过去的我因为家境不济,母亲又卧病在床,不得不辍学养家,所以到现在三十岁了我还在做帮人送快递的工作。
是的,上周站在你家门口向你告白的那个傻乎乎的速递员,就是我。
就在上周,跟我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去世了。那天我刚参加完她的丧事,路过你家楼下。
我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时,你脸上明媚的笑容。
孤独的我突然感到一股冲动驱使自己走上楼向你告白,告诉你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暗恋。
可当我敲开你的门,打算向你坦漏心扉的时候,你却连请我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如此,我还是向你说出了告白,你明显吓了一跳,一脸为难的表情,像极了那个医生。
然而你还是拒绝了我,说你目前不想谈感情,你说话的间隙有只狗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它叫"雪莉"对吗?它可真可爱啊,它亲热的跑过来想要扑在我身上,而你却如临大敌,硬拉着它藏进房间里,就像一个母亲拉着孩子躲开流浪汉。而后你又走出房间,对我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抱歉!"门便匆匆在我面前关上了。
难道你忘了吗?我妈妈去世之前在医院还受过你的照顾,你甚至来不及问起我妈妈的近况。
也可能是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吧。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抱歉"。多么熟悉的台词,妈妈没钱治疗的时候,那个医生也这么说。所以妈妈才会搬出医院,在上周死在家中。
你不想谈感情?别假惺惺的了!你不过是像那个医生一样想快点跟我们这些穷鬼撇清关系吧?也对,你连遛狗都有专人负责,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人呢?
我简直恨透了你们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钱了便一脚踢开。还说什么理解我的感受,别开玩笑了!如温室花朵的你们,又如何能体会我们生活的辛苦?
我妈妈根本不是"病故",而是赤裸裸的谋杀!是被你们榨干最后一点血汗钱之后便送到家中等死的!失去亲人,信念崩塌的痛苦,你又怎么能理解?!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吧。如何,今天送来的冻肉是不是格外美味呢?
是狗肉。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
知妙颤抖着站起身,看了一眼水盆里的冻肉,她感到天旋地转,血水中漂浮的是雪莉的狗牌。
————————————————《告白》
大卫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以撒了。他还记得他的妈妈——一个贫苦的黑人妇女,带着他祈求父亲将他收留。他们在父亲的农场外面守了三天。父亲最后还是心软了,于是以撒便留在了农场中。
刚来的以撒是多么瘦小啊,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狗缩在角落。小小的大卫嬉笑着过去牵住他的手,以撒第一次在大卫面前露出笑容。那便是友谊的开始。
小大卫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案桌上,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今天有一个小朋友住进来了!他妈妈说他的名字叫以撒。他有柔软的卷发,明亮的眼睛,他的皮肤黑黑的,却不像农场里其它黑农那么黑。以前农场里只有我一个小孩,现在加上他,就有两个了,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大卫和以撒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快乐。白天在大人面前以撒就假装是大卫的仆人,等大人们走了他们俩又嬉笑打闹在一起。他们一起爬树,无忧无虑的在原野追逐,坐在河边一起钓虾,胡乱的唱着错漏百出的歌谣,提着桶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家。
小大卫在日记本中写道:
跟以撒在一起真是太开心了,以撒年纪比我大一点,个子比我高一点,钓的虾也比我多,什么都比我好一点,甚至家教来给我上课的时候,他在一边听,也能帮我解答功课上的问题。他可真聪明啊,有时候我看着他的脸,感觉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但是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黑皮肤吗?我相信只要再过久一点,妈妈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不知不觉大卫和以撒一起快乐的度过了两年时光。他们已经像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了。
有一天大卫偶然看见父亲和几个看起来像种植园主的人争论着什么,那群人看起来趾高气昂,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吵了有几分钟,父亲渐渐败下阵来,手扶额头沉默不语,那群人又对父亲说了一阵,然后就满意的离开了。大卫依稀听见他们在争论中提到了以撒的名字。那群人走后大卫就偷偷溜走了。
到了晚上父亲面色凝重地把大卫拉到一边,告诉他以撒要走了。
"以撒渐渐长大了,他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你的仆人。他们给他在别的地方找了一户人家收留他,他会过的很好的"。
大卫为这件事情伤心了好几天,但看到以撒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又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大卫!我终于能走出这里去外面逛逛了!他们说那户人家有自己的庄园,那里也会有我的一块田,我可以到那里去帮忙!那里有大片的田野,到了秋天,田里成片都是山莓和玉米,我可以装上满满一篮子回来看你!"
看到以撒说的眉飞色舞,喜形于色,大卫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他最好的朋友终于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了。
离开的那一天,有一辆车开来大卫家的农场,车上的人将以撒接走了。
大卫那天晚上在日记中写道:
今天早上以撒走了。以撒一大早就起床整理自己,他满心欢喜的整理自己的行李,穿上他最漂亮的衣服,我帮他把头上的卷发也梳的整整齐齐。我是多么希望他能留下啊,但是我还是笑着送他走出屋外,爸爸说等我再长大一点了可以去看他。
其实爸爸也舍不得以撒的吧,他走的时候,爸爸没有出来送他,但却一个人躲在窗后偷偷的看他,我早就发现了!
以撒上车后笑着向我挥手告别,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很想念他!希望以撒走后一切都好,我已经等不及去看他和他的庄园了!
以撒走后,没有了他的陪伴,从前的游戏都变得索然无趣。
有一天早晨,大卫一个人在以前他俩一起玩迷藏的树林中游荡,他拾起地上的一段枯枝,抽打着身旁的一棵树,直到累得躺倒在地上。
他看着天空想:以撒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开始在庄园里干活了吧。不知道我叫爸爸帮我寄的信他收到了没有,他什么时候会回信呢?
突然他看见树干上有一道白色的划痕,他惊喜的跳了起来,这是只有以撒和他才知道的暗号。过去他们在树林中就是用这种方式找到对方的。
他左顾右盼,找寻着下一个"暗号",他顺着划痕的指引一路找寻过去,他在树林中越走越深,他不住加快脚步,呼喊着以撒的名字,不住的张望,仿佛下一秒以撒就会突然从某一棵树后面跳出来吓他一跳。
他越跑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以撒,然后再和他一起爬树,一起在树林中追逐,一起钓虾,一起在夕阳下手牵手回家…然后…
然后…
一阵大风吹过,落叶簌簌飘落在地。
大卫看到了树下的景象:
一条布蒙住了以撒的眼睛,从树枝上垂下了一条绳子。以撒在绳子末端晃荡着。
他的胸口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狰狞地写着——私生子
—————————————《私生子》
“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他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气得涨红了脸,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太天真了!” 男人气得发抖。
“想搞垮我?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告诉你,咱们走着瞧!你等着吧,我肯定让你好受!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该死的畜牲!你听见了吗!你就是个畜牲!”
中年男人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变形的嘴里不停飙出各种脏话来,他给下属打了个手势,他们把男人给架出去了。那男人仍不肯停口,走廊里传来他不堪入耳的咒骂。
他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心中无限满足,这曾是他父亲的遗产,现在属于他了。童年受到的虐待现在终于得以报偿,复仇的快感一阵阵直冲大脑,他忍不住在办公室里放声大笑。
回到家中,年幼的儿子还咿呀着把玩着手里的玩意。他才想起来最近一直忙于公事,缺席了很多对孩子的照顾。
厨房的铃声响了,他起身走进厨房泡起了奶粉,想来也奇怪,以前他最恨的人就是父亲,现在却轮到他来扮演父亲的角色了。
他回到客厅,宠溺地搂住儿子,看着孩子纯真无邪的笑脸,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要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把奶嘴轻轻凑到儿子嘴边,儿子贴在他的胸脯,笑着把奶嘴含在嘴里允吸。
发烫的奶水刺痛了孩子的舌头,孩子哭着把奶瓶打落在地,奶水溅了他一身。他心中陡然生出怒意,
“该死的畜牲…”
他扬起了手掌。
—————————《遗产》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
“还能怎么样,就老样子呗,也就出出任务,没什么大事。”
邢唐手指划动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地把食物往嘴里送。
我也顾着自己吃,刚要把一口饭送进嘴里,突然被邢唐打断了。
“对了小林,回去别忘了跟嫂子说,回头把你们家小区门口的监控死角叫物业都给装上。”
“怎么了邢警官?哪个案子给你的血泪教训。”
我饶有兴致地放下筷子,八卦的本性又开始显露无疑了。
“其实是一个陈年旧案了,前后十年一点突破都没有,却是在上个月意外破案了。”
“说来听听。”
他顿了顿继续说: “十年前有一段时间在省内频发儿童被拐案件,我们调取了事发地所有的监控,虽然监测到了儿童的行踪,但十年前很多小地方的监控系统都不完备,很多监控死角,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嫌犯也很聪明,知道找监控看不到的地方下手。所以排查的难度很大。我们只能每天排查高速路口,费时费力还一无所获。
小林,这种事真的不能麻痹大意,案发要是没有监控,会失去很多的宝贵信息,很多时候救援机会就这样被耽搁了。
像这个案件,如果当时有足够的视频信息也不至于拖十年。时间拖越久找回的概率就越小,有的人贩子抓回来隔太久,他自己都记不清把小孩子卖到哪里去了。”
我赞许地点点头,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埋头要动筷子,嘴上随口一问:“话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案子是怎么破的来着?”
邢唐听罢停顿了,他放下筷子,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你真的想知道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案件的突破实属意外。
其中一个被拐孩子的舅舅,到外地出差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怀里的孩子,很像自己的外甥。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但越看越觉得像,便不动声色走上去仔细一瞧,整个人当场就吓懵了。
‘一模一样,跟十年前走丢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连身上穿的衣服都跟失踪时穿的差不多。’这是他的原话。
他外甥当时就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肩上,谈笑自若神采飞扬,跟活生生从照片里走出来一样。看到自己的舅舅来了却无动于衷。
你知道抱着他外甥的人是谁吗?”
我端着碗目瞪口呆地看着邢唐,他唇齿轻启。
“一个腹语艺人。”
话音刚落,我筷中的食物悄然滑落。
——————————《意外》
三年前我因为参加暑期的大学生下乡活动,曾经主动申请在外婆老家旁的一座村庄短居过一段时间。
说来那座村庄并没有特别独特的地方,只不过地段非常偏僻,坐车绕着山路要近两个小时才能到最近的城镇,据当地人说村里未通公路以前要跑得更久,好在是几年前政府终于倾听了民声,村里顺利通了路。
记得我刚到村子里时,还有点怕生,村长知道我外婆故居就在附近,所以特别照顾我,帮我单独安排了一个居所——倚在半坡的一座招待所。
虽然美其名曰招待所,其实也是徒有虚名,因为穷乡僻壤的不会有人特意来留宿,更别说是来旅游,不过是一间闲置已久,早已经被遗忘在岁月中的老平房罢了。
这次要不是我来拜访,不知道它还要被厚厚的蜘蛛网封印到何年何月。于是应了村长的安排,当天我便搬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除了一盏辣眼的白帜灯外,再无其他家电,但书橱床凳倒是一应俱全,借宿几天也无妨。
我看得出来这屋子以前是住过人的,而且从单人床来看应该是单身宿舍。
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床边的墙壁上靠着一面立式书橱,做工朴素精细。
书橱旁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盏桌灯,不过许久没用已经点不着了。
我猜想:这说明这间屋子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个读书人。即使不是知识分子,也应该是受过较好教育的学生。
这让我对这间屋子的原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知道,在这种地方普通的村民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会在家里摆这么大的书橱了,到底是什么人回大老远的跑来这个穷山沟里,我很好奇。
当晚我送走了前来寒暄的村长,便准备熄灯睡觉了。
夏夜的空气很燥热,霍了角的蒲扇被丢在一旁,窗外的蝉鸣扰乱了思绪。
来到新环境的第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起身走到屋外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我顺势坐在屋前的石沿上,让晚风吹干脸上的水渍,当晚的夜空并不美好,星光很稀疏。
风轻轻地吹拂脸颊,带走了身体的热量,我惬意地闭上眼,微风在耳畔呼呼作响,有那么片刻我仿佛能听见云的声音,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在身心荡漾开来。
等到周身热气都已被吹散,烦躁的心绪也得到了安抚,我睁开眼,借着月光才发现,原来我是坐在一口井沿上。
我蹲下身子,朝着井口里望,想探个究竟,无奈夜色太黑,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我拾起身旁的一块石头投进井里,随即听见了微弱的水花声。
一直面朝着井口,让我忽而觉得阴冷,打了个哈欠,便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等我睡醒,已经是临近中午,出门遇到了来割草的村民,便跟他闲聊起来。途中聊到了关于屋子主人的内容。
“大伯,您知道这件屋子以前是谁住吗?”
“晓得啊,一个大学生住的嘛。”
他的回答让我眼前一亮,这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于是我继续问:
“那他后来去哪了你知道吗?”
“他啊?死了。”
“死了?”
“对啊。”那村民停下手里的活支起腰对我说。
“就死在你屋前那口井里的。”
他指着屋前那口井,我听闻心里一惊,难怪留着满书橱的书不带走,原来是意外夭折了。
“那大学生是中央政府派下来当村官的呢,小伙子带个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他就是中央派下来带我们脱贫的,只可惜年纪轻轻的人就没了。” 他皱了皱眉头,眼中透漏出一丝惋惜。
我又追问: “那他是怎么死的你晓得吗?”
“晓得,怎么不晓得?这村子周遭才多大点地方,出事不到一个月附近就全知道了。 听说他是半夜不小心栽到井里,给淹死的。”
淹死的?可我早上起床才发现井底一滴水都没有,那是一口死井啊!怎么可能淹死人?
“天晓得!可能他掉进去的时候是口水井,后来淹死人了就把井给封了也说不定。”
一口水缸那么大的井,即使是活井,能一晚上把一个成年人淹死,这也让人难以信服,我心想。
那村民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听说,那大学村官捞上来的时候可惨了,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关,跟被鬼抽了魂一样。衣服刮得全是道道,后背在井壁上擦得血肉模糊,十个手指甲全部扒断了,血淋淋的,看着都生疼啊。”
他说完皱褶着眉头嘬了一口烟。 “虽然年纪轻轻的没了怪可惜,不过好在后来因为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记者都来了,中央领导很重视,要求着手整治我们村,所以路也通了,信号也通了,暗井也封了不少,连邻近的村子也顺带整治了不少。”
“还有这回事?”
“那可不,比起从前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那大学生村官在的时候为了村里的事天天操碎心,现在村里都实现了,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后来那村民割完草就走了,我回到屋子,细细思索刚才的对话。
一个大学生村官,作为村中唯一的知识分子,身负脱贫重任,却因失足落井后救助未及而活活淹死,这原本应该是整个村子的重大损失。
然而恰恰因此,这个闭塞村落却又因祸得福,借着大学生村官的遇难,成功得到了外界关注的契机,从此走向脱贫道路。
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意外事件,却因某种联系而变得微妙起来。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去拜访一下村长。
到村长家时他正在吃饭,他一看到我,还是很惊喜的,不停地嘘寒问暖,问我住的习不习惯。还招呼我坐下来一起吃,我憋着心事,寥寥吃了几口,虽知不合时宜,还是决心问个明白。
当我一问起我居住的那间屋子主人身世时,他脸上的喜悦渐渐消散了,转而愁云满布起来。
“小迪,你跟我来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考虑了一下之后,放下筷子,起身对我说。
我们来到村里的坟地,村长短暂搜寻之后,指着其中一块墓碑对我说:“那个村官就埋在这里,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朝夕相处大家对他都有了感情,我们这里交通又不方便,所以我们就决定把他的尸骨埋在这里,他家里人也同意了。”
村长站在墓前若有所思。
“他刚来时跟你一样,一脸书生气,人却是很有魄力,鼓励我们一起发展生产力,跟政府的汇报工作他也很积极,大家跟着他很有干劲,可惜是没干出事业就英年早逝了。可惜了,小伙子真的很不错。”
“我听说他死了以后村里的建设工作才有推动。以前想让政府出手那么困难吗?”
“国家贫困村那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况且,比我们村穷的多得是,个个都想修路脱贫,挣得头破血流,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哪里轮得到我们啊?
说句实在话,小村官先前虽然尽心尽力,但出的都是苦劳。村子现在这样,真就是村官拿命换来的,之前汇报那么多次,一点回信都没有,结果后来呢?一出人命立马就来了一大堆人。
他出事那天我就在场,屋里的灯还亮着,汇报材料就放在桌上还没装封。大伙都说他肯定是夜里还在操心村里的事,一不留神就跌到井里了。可惜了!”
确实,大学生村官作为党的干部队伍后备人才,面对广大农民的门面担当,他为人民群众谋福利而呕心沥血的奉献精神着实让人感动。这种接近于雷锋的正面形象不正是政府所喜闻乐见的吗?也难怪事件发生后政府会快速跟进后续工作,大力倡导他的品质了。
“这么大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没抢救吗?”
“当然抢救啊!哪来的及,他住的那间屋子在半山坡,离别人家远,平时也没什么人去那附近,失踪头几天大伙还以为他是坐车去镇上了,后来去屋子里找才发现摔在井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村长对我说完,又转过头去瞅着风雨侵蚀的墓碑,
“一个人待在那口井里守了几天,死前不知道得多遭罪。实在可怜…”
墓碑孤零零地竖在那里,上面的红漆写着张碧辛墓。
回去的路上,我总是心神不宁。事情已经尘封多年,真相也有了盖棺定论。 我心中不禁为张碧辛的不幸遭遇而难过。
回到屋内,我点上香,找出了书本间夹着的一张他的半身像,弄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照片里他笑容腼腆,我对着他拜了三拜。
到了晚上,我仍旧辗转反侧。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我再次蹲在井前,静静地对着深不可测的黑暗,心里一边呼唤着张碧辛的名字,一边侧耳倾听,期盼能听见来自井底的倾诉,然而我只听见空气在井壁流转的声音,其他一无所获。
山风习习吹来,忽而我嗅到了一丝香味,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类似脂肪的香气。
我顺着香味凑过去,鼻子停在了井沿的一块石砖前,我猛嗅了几口,苦思冥想,依旧想不出是什么味道。
这时远处出现了夜行人的灯火,我赶紧回屋睡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能真切的听见和看见张碧辛在井中的哀嚎声和恐惧的仰望,然而他越陷越深,一直深到阳光触碰不到,声音也无法传达的地方,随着事实真相一起掩埋在层层黑暗下。
当我猛然惊醒时,已经是大汗淋漓,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我感到身体被抽空一般,肚子也饿了,赶忙起床找饭吃,却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于是我穿上衣服出门,往餐馆的方向走。
肚子饿得咕咕叫,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烤,我被晒得有气无力,路过村长家时,恍惚中看见村长家的烟囱正冒着炊烟,村长家正在做午饭。饭菜的香气勾人垂涎。
我继续往前走,忽然嗅到了空气中一丝熟悉的气味,心中乍惊,我赶忙推门追进厨房中,厨房里掌勺的是村长,香气就是从菜锅里飘出来的。
我伸手抹了一点油罐里的油,闻了闻,确信无疑这就是我在井沿附近嗅到的味道。
看到我突然闯入,村长还在纳闷,我指着油罐问他:“村长,这油…是哪里买的?”
村长听我说完喜笑颜开,得意地说: “这个啊,是我们村自己现榨的油菜油,上次你来我家吃过!这个是我们村独有的,外面买不到,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出了我们村可就吃不到了,独此一家。
你要是喜欢,带点回去给同学,给我们村宣传宣传。”
村长执意要给我盛一罐,我饭也没吃,提着油罐子心事重重地赶回招待所。
匆匆来到井沿边,反复比对两者的味道,结果令我大惊失色,除了味道稍淡,两者的气味几乎没有差别。
此时我已经确信,张碧辛被困期间,有人来过。 被外壳包裹的真相已经透出了一道缝隙。
为了挖掘更多真相,我从后屋取出一条麻绳放进井底,再顺着绳子往下爬。到了井底光线已经比较昏暗,我打开手电筒,脸贴在井壁上细细搜寻,果然找到了几道隐隐约约的黄色印记,在我齐腰的高度围成了一个几指粗的圈。我顺着印记的方向朝上望去,黄色的痕迹在井壁上蜿蜒爬行,伴随着几个浅浅的指印,画出了几道黄线,最终在离井口一米多的位置汇聚成了一条,并延伸到了井外我发现气味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我的猜想都被应验了。张碧辛死前确实有人来过。
站在井底,我仿佛能透过张碧辛的眼睛,看见高高的井壁和头顶圆形的天空,我不禁幻想自己就是张碧辛。当我失足摔下来时,我摔伤了自己的一只腿,所以只能用另一只腿勉强在井里支撑着自己不滑到水面下去。心中期盼着快点日出,这样就可以向早出的村民求救了。
到了白天,我大声呼救,用力的激打水花,制造所有的动静,企图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终于有村民闻声而来,我欣喜若狂,激动地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请求他去报告村长,让他带人回来救我。
我待在井里,满怀期待,等着大伙把我救出来,可是一天整天过去,周围毫无动静,夜幕又再次降临,我依旧被困在井里。
经过一整天的呼救,我已经饥肠辘辘,精疲力尽,支撑我的那条腿已经麻痹了,可是我一打瞌睡井水就会往口鼻里灌,我只能强打精神继续扯着嗓子吼。
在这个狭小的圆形监狱中,陪伴我的只有自己绝望的嚎叫声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恐惧和怀疑开始吞噬我的理智,各种疯狂的臆想折磨着我的神经。伤口已经在水里泡烂了,缺乏睡眠让我精神焕散,再不出去,我会死在这里。
第二天天亮,还是没有人来,趁着意识还清醒,我开始试着用自己的力量爬出深井,徒手撑着井壁一点一点往上挪,井壁粗糙割手,有时候暗处还有些突出的石头在皮肤上刮出道道血印,不一会儿手掌已经鲜血淋漓,我咬牙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摔伤的腿使不上劲,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我一次一次滑倒,一次又一次摔回井底。
愤怒,绝望,恐惧,憎恨,各种情绪在心中交织。我咆哮着挥舞手臂,此时肉体的疼痛已经让位给了求生的本能,我像一头绝境中发了狂的豹子,手指死死地扣进石头的缝隙中,不顾一切地往光的方向扑。 离井口越来越近了,我几乎嗅到了草木的芬芳。
这时手一打滑,又是一记重摔回到井底。当我痛苦地在水中挣扎,一阵香气钻入鼻腔。
低头看看自己,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身上已经油光可鉴。看看四周,飘浮着油花的井水已经把我包围。 我顺着墙壁上流淌的液体抬头望去,一条隐秘的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在了井口,管中的淡黄液体还在不停地向井内涓涓流出。
这个气味我再熟悉不过,每到饭点,村中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就是这种醉人的油香。
到这时候我终于明白,即使我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了,外面的人盼着我死。
张碧辛在我面前收起了弓起的爪子,井里再也没有了动静,只传来几声幽幽啜泣。
一分一秒过去,张碧辛蜷在角落一动不动,他灰色的脸隐没在黑暗的阴影中,喘息的声音渐渐微弱。
他坚持到了第四天的日出,在弥留之际,我问他,为什么你要坐以待毙。
他奄奄一息地说:我活着,一成不变。 我死了,党多了一个鞠躬精粹的党政干部。政府多了一位死而后已的人民公仆。村子也能借此机会放声大哭,如愿以偿地喝上脱贫的奶,而代价只是少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官。所以我该死。
悄然无息间,张碧辛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接下来的日子他是怎样度过的,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也许是淹死,也许是饿死,可以想见的是,最后他蜷缩在方寸的水井中,含冤死去。
几天后,姗姗来迟的村民们如数登场。我听见井外传来惊呼,纷乱的手电灯打在张碧辛枯瘦苍白的脸上,耳边打捞声救援声交织成一片,熙熙攘攘,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
七天的幽闭之后,骨瘦如柴的张碧辛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官员来了,记者也来了,在场的人知道了他的故事无不动容,他的尸体被厚葬。他的屋子被保持成原来的样子,人们希望他的精神能影响更多的年轻人。我听见人群中有村民的哭声。
后面的事我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长时间未进食加上轻微中暑,使我精神恍惚,至于我后来是怎么爬回地面回到屋子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那次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睁眼便看见村长关切的脸,屋子里站满了人,三伏天我却吓得浑身发抖,大伙只道我是发了烧。
醒后我已经不敢再多待一刻,等身体稍稍恢复,便借口身体抱恙,搭上最早的一班车匆匆离开。
——————————《死井》
小时候的我真的很怕老鼠。
在我右耳约莫三公分处的地方,有一块耳廓残缺了。父母亲说那是我刚出生时,被老家的老鼠啃掉的。
因为这只残缺的右耳,自记事起我就活在异样的眼光中。以至于我自小蓄起长发遮住半边耳朵,小心翼翼地活在人群中,性格也越发敏感和孤僻。
我真的恨透了老鼠。甚至于一听到它们的名字身体就不住的浑身打颤,冷汗直冒。
在无数个深夜的梦魇中,我曾独自凝视着黑暗深处的那只老鼠,它猩红的双眸和尖利的门齿折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我拼命地跑,想要逃离老鼠的追捕,哭喊着朝父母的背影奋力追赶,可不论我怎么跑都追不上,最后只能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后来有一次我坐在客厅看电视,我记得那是临近新年的时候,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
那时新闻里正在报道警方破获了一个特大人口贩卖组织。镜头里黑瘦的孩子们站成一排,他们每个人的右耳都有着跟我一模一样的伤痕,人贩子将他们的右耳割掉一半,以此作为记号,再贩卖到乡下或者送去乞讨,借此牟利。
“小迪,美好的生活来之不易啊。”正在厨房擀面的母亲突然发出感叹。“想当年你刚出生,家里连奶粉钱都出不起,差点就要把你给送走了,幸亏后来有你大伯接济,那年咱家才吃上了一顿像样的年夜饭。”母亲轻描淡写地说道。
美好生活来之不易。
是啊。美好生活来之不易。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眼眶中的泪水悄然落下。
从那以后,那只老鼠再也没有走入我的梦中。
《鼠齿》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我插上书签,把夜读的书本放到一边。准备熄灯睡觉。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我只好重新披上睡袍踩着棉拖鞋走向玄关。
"是哪位啊?"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是一双惊恐的眼睛,面部其他地方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
"比尔医生!请您开开门,我找您有急事!"
他说着拽下了围巾的一角,漏出他的下半张脸。
"您是...?"这张脸我似曾相识。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麻烦您,能开门让我进去吗?外面怪冷的。"
我将门栓摘下,外面寒风肆虐,他迅速溜进屋子,然后警惕地往门外观望一圈后才把门合上。跟做贼似的。
“这么晚来找我,您有什么事吗。”
我把他的摘下的围巾和帽子挂在衣架上,拿出一双棉拖鞋给他,他不停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积雪。
“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我邀请他走进更暖和的客厅。
他靠着客厅的壁炉坐着,我用壶里剩下的热水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谢谢。”
他接过茶,并不着急喝,而是捧着杯子暖起手来。
“说吧,您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摩拳擦掌着,似乎难以启齿。
“抱歉这次这么晚来打扰。我知道你是这片地方最博学的医生。所以我才连夜赶过来找你。”
“您哪里不舒服吗?”我带上老花镜,眼前这个人面色惨白,明显是寒风和惊吓导致的。
“我可以告诉您,但您得保证。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的目光如同惊弓之鸟般忐忑不定,即使是在我温暖的家中他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我觉得他是真的吓坏了。
“我答应你。”我说,“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我叫胡登。我是一个木匠。我和我的妻子一起住在郊外的一栋小民宅里。在我家后院里有个作坊,我妻子给我打下手,我俩白天干活,晚上休息,每天周而复始。”
“一直到三天前的下午,我和我妻子在工坊里赶制一批家具,干到一半的时候,我去屋子里取新的刨刀,她那时正趴在木板上钉钉子,当我在储藏室里找刨刀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妻子的一声惨叫。我赶忙跑下去,看到她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鲜血顺着桌腿一直流淌到地面。”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痛苦地拧作一团,表情几欲哭泣。
“固定在桌旁的那台圆木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自己启动了,锯片上血沫横飞。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当时惊惶万分,立刻跑上去把插头拔掉。然而为时已晚,我的妻子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尸体…几乎被拦腰锯成两截。”他不禁开始低声哭泣,“我当时很害怕,不忍看她这副惨状,于是拿了一块桌布把她的尸体盖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坐车到城里去报警。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我醒来,发现她居然正安静地躺在我的枕边熟睡。我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经历让我大吃一惊,我从茶几下摸出记事本埋头记录。“然后呢?”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发誓我没有看错。”他的眼神不安而又空洞,手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她那时就背对着我,我甚至能听见她的鼻息。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迅速跑到工坊里看个究竟。”
“不见了!”他摊开双臂,瞳孔惊恐地在眼眶中跳动。“昨天这么大一具死尸,那么大一摊血,都不见了。假若我的妻子死了,那躺在我枕边的人是谁?我吓得两腿发软,立刻拿了一根撬棍,回到房间里准备结果了她。可是上帝啊!我和她朝夕相处了几十年,我实在下不了手!在我犹豫的时候她恰好醒了,我只好作罢,立刻把撬棍藏到背后没让她发现。后来我决定先暗中观察她,我们当天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又一起把剩下的工作赶制完毕了。她跟往常别无二致,就好像昨天的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不得不说,我从医几十年,这么离奇的故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把他当疯子轰出去,但现在的我更愿意花点时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她真的那么正常,那您何必又急匆匆地来找我呢。”
“不瞒您说,比尔先生。我多希望这只是个噩梦。本来我已经打消了疑虑,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她睡着之后赶来找你。昨天半夜我正在床上睡觉,忽然听到一阵剧烈地磨牙声,我纳闷地想回头来看是怎么回事,转过身来正好和她四目相对,差点没把我吓死。老天!她当时还在睡觉啊!她瞪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嘴里边咬牙切齿,鼻中呼出的气体冷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形象真的如同是一具死尸。而且在她腰际的薄纱裙下,在她腹部被被齐腰锯断的地方,我隐约可以看见一条针线缝合的印记。我害怕极了,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立刻转身裹在被子里,一直等到天明才敢重新睁眼。我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假象,必须得寻求帮助了,所以才这么晚逃出来找你。”
我皱紧眉头,笔帽支着下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他所描述的过程。
“医生,他们说你是这一带最博学的人了。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救救我吧。”那可怜的家伙用哀求的语气问我,我想我应该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这件事情非常离奇,我没办法妄下定论。这样,你把你的电话留下,我要是有什么头绪会立刻通知你。”
他脸上喜笑颜开,但随即又开始犯愁。“可是我…没有电话。”他难为情地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从他的衣着来看他的家境应该颇为窘迫,不像是有私人电话机的人。
“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我撕下一张便签写下家里的电话。“如果后面再有什么状况,电话联系我。”
他把号码纸折叠起来放在上衣里侧的衣兜里,激动地对我表示感谢。彼时外面已经夜深了,隆冬的雪还在簌簌落下。我害怕他来不及在妻子醒来之前回到家中,于是催促他赶紧回去。
“对了,比尔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拿出一张纸。“这是我昨天白天的时候画的。这是她在睡觉时我在她眼中看到的图案。我觉得这个线索可能对你会有帮助。”
我拿过纸来一看,是两个重叠的六角形,中间画着日与月。
“我知道了,赶快回去吧!”我把他送上马车,目送他沿着小路隐没在雪景中。才拿着他留下的图纸回屋里。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总是静不下心,忍不住拿着昨天的聊天记录反复端详,翻遍了书架上的书籍仍旧毫无头绪。我想起了我一个见多识广的好朋友萨莎,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于是我打电话联系她,并把事情的由来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死者复生?这种鬼话你也信。”萨沙在电话里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肯定觉得我脑子秀逗了。
“我感觉他不像是来找我寻开心的。你知道昨天晚上多冷吗,连蜘蛛网都被冻僵了。 他不会冒着得肺炎的风险半夜跑来编故事的。”
“也是,但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你刚才说他临走前给了你一张图案。是什么图案?”
我把纸条上的图案给萨莎描述了一遍。
“明白了。”萨莎说。“我会试着帮你找一下这个图案的来源。如果有什么新发现再联络吧。”
“好的,谢谢。”我放下电话,决定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但每到闲暇的时候,又总是挂念着这件事情。不自觉的开始等一个电话,或是胡登打来的,或是萨莎打来的,总之我的好奇心日益膨胀,很想知道这事情的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事隔一个月后,我终于接到了胡登打来的电话。
“你好,是比尔医生吗?”久违地听到胡登的声音,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是我。”我按耐不住激动,却又不禁暗自紧张起来。“胡登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向您解释一下。”
“解释?您指的是?”
“就是上次我夜访您的府邸那次,抱歉啊,上次是我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的就跑到您家里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记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空。不过话说回来,那天他裹得密不透风,尽说一些闻所未闻的话,确实像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喝醉了酒?那您那天晚上跟我说的那些事情也是醉酒之言咯?”
“嗨,醉鬼说的话您也信吗。您就当我撒了个酒疯,吹了顿牛。您应该没把我闹的笑话说出去吧?咳咳。”
我还真说给萨莎听了,我心想。但我决定隐瞒这件事。说话的当间,我听见他时不时在咳嗽,于是决定转移话题。“当然没说。唉,我听您一直在咳嗽,最近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风寒咳嗽而已,兴许是我昨天出去喝酒着凉了吧。”
“不能掉以轻心,要注意保养好身体。”接着我口述给他一个治疗风寒的药方。他表达完感谢之后对我说,“医生先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您记一下,以后咱们还能时常联系。”
“你有电话了?”听到他这么说我颇感讶异,毕竟电话还是个稀罕物件。
“是啊。私人电话机确实方便。不瞒您说,现在我的事业已经今非昔比啦。”电话里传来他爽朗的笑声,看来他是完全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我又跟他短暂寒暄一阵后,便挂断了电话。
不得不说,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对这个结局还是倍感失望的。当在行业里习惯了墨守陈规,你就会开始期待有新的事物打破旧有的观念。然而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奇闻。
半年后,生活一如既往,我也几乎淡忘了这件小插曲。直到后来一通始料未及的电话,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时我正在家里享受下午茶时光。我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读书,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搞笑节目。水壶里的水烧开了,我起身提起水壶准备泡茶,这时候饭桌边上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铃声催促着我走过去拿起电话。我刚把听筒放到耳边就听到萨莎焦急的呼唤声。
“比尔,你在吗?”
“在,怎么了。”我手中的水壶还在咕噜噜直响。
“你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那个妻子死而复生的人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了?”我这时才想起来,我忘了告诉她对方的回信了。“哦,萨莎,忘了告诉你,他之前回电给我了,他说他那天晚上喝醉酒了,于是跑到我家胡言乱语来着。”
“哦!那他喝的一定是假酒。因为他说的八成都是真的!”
我眉头一皱,放下水壶。“什么意思?”
“记得你给我描述过的那个图案吗?我找了,找了很久。你猜怎么着?真的让我找到了!这个图案来源于贝南的一个古老的巫毒诅咒!”
我的脑中一团浆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么?巫毒诅咒?”我望向客厅的电视,这时电视台里正好在播放一档魔术表演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我脱下老花镜仔细一看,是胡登。
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这个胡登,他本名并不叫胡登,也不是什么木匠。大约三十年前,他是红极一时的魔术表演家,那时他的名气几乎家喻户晓。可惜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和技艺的退步逐渐没落,以至于最终销声匿迹。如今看见他再次以魔术师的身份出现在舞台上,不禁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比尔!你还在听吗?”萨莎多次呼唤后,我才反应过来她正在叫我。
“我在听,怎么了?”
“你上次说,他是在他妻子的眼睛里看到这个图案的是吗?”
“是的。”
“好。你现在立刻联系他,叫他赶快离开他的妻子。带有图案的裹尸布;死者复生;还有眼中的咒印,种种迹象表明诅咒已经发动了!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舞台上的舞娘们结束了开场秀,魔术正式开始了,工作人员把套在箱子里的他的妻子推上舞台。“胡登”紧了紧白色手套,准备开始电锯活人的表演。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他骗了我!他的妻子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而是他故意锯杀的。他之前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惧怕诅咒带来的后果。但是他受够了被埋没的日子,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如今他如愿以偿了!现在站在舞台上的他俨然是一颗魔术界的明日之星!
“我现在可能联络不上他。”我看着电视舞台上闪烁的灯光和喷射的火焰百般无奈。“如果他现在没办法离开结果会怎么样?”
“这是个非常古老的巫毒诅咒,根据古籍记载,祭品的灵魂会被封印在地狱成为恶灵,它会源源不断地吞噬宿主的寿命作为养料,从而实现不死之身。但是不死是有限度的,如果宿主的寿命不足以维持,那么到了祭祀的最后…”
电视里的主持人大声喊:“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见证奇迹吧!”全场的气氛被推至最高点。电锯落下的瞬间,现场引起了一阵惊叫。然而预料中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箱缝间渗出的大量血迹,种种异常让恐慌开始在观众席中蔓延。胡登在舞台上背过身去,肩膀不停地颤抖,他正在剧烈地咳嗽,而且越来越剧烈。我的老天,他甚至都快站不稳了。
“最后会怎么样?”我急切地追问萨莎,眼睁睁地看着舞台上的胡登咳出一口鲜血。
“最后‘宿主和祭品的肉体都会肝肠寸断而死,灵魂坠入无边地狱,成为死神永远的奴隶。永世不得超生。’ ”
胡登在台上东跌西撞,撞倒了身边的道具,现场一片混乱,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大口地呕着鲜血,紧接着双手从口中往外拉扯着什么,直到拽出一块还在收缩着的浅紫色肉团,我差点没背过气去,那居然是他的肝脏,随后是脾胃,最后是一整根血淋淋的肠子。他终于掏空了自己,脑袋一歪,一头栽倒在舞台上,栽倒在他吐出的一片狼藉中,干瘪的躯干俨然只剩下一副皮囊。
现场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大灾难,人们在混乱中奔跑和尖叫。我隐约可以看出舞台上流淌的血迹构成了两个重叠的六角形。又是那该死的印记!我居然会对这种可怕的事情感兴趣,心中不由得后怕起来,我快步走近电视机想把它关掉,可任凭我怎么摁电源键都毫无反应,最后我不得不拔掉电视插头让它安静下来。然后走回去接着和萨莎通话。
“萨莎,那个叫胡登的男人…他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天哪,我真不该管这档子事。”我把我刚才在电视里看到的,还有我的推断都讲述给她听。萨莎听完之后沉默了一阵,然后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问我:“比尔,老实告诉我,你跟那个叫胡登的男人有没有过什么亲密接触。”
“亲密接触?没有,他当天来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我没有机会接触他。”
“那就好。”萨莎松了一口气。“这是个血祭诅咒,是以血液为媒介传播宿主的,幸好你没有接触过他。”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感到后背发凉,试图探寻禁忌的秘密,险些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
挂掉了电话之后,水壶里的水依旧滚烫,我心中空落落的,提起水壶走到桌边准备继续斟茶,忽然想起那晚胡登留下的图纸还在抽屉里,必须把它给处理掉。
我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将图纸取出,想到它马上就要付之一炬,我忍不住戴上老花镜再看它最后一眼。不同于隆冬时的严寒,如今正值盛夏时节,图案上的色彩显得越发艳丽。手指不经意间的一拭,居然晕开了图纸上的红色墨迹,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图案是由血液画就的。
“咳!”
伴随着肺部的一阵痉挛,咳嗽的余音在房间里荡开,这声音叫我惊心动魄,摇摇欲倒。
只不过是风寒。我这样安慰自己,将纸团投进火炉,转身走进了卧房。
《夜访者》
四年前大三寒假期间,我在返乡的路上遇到了大雪封山,客运系统停运,一下子落入了无处可去的境地。幸而在路上偶遇了同道的大学同学新雪,于是便跟随她去往她家中暂住。
新雪的家在远离城郊的乡下。我们踏着雨雪拐进七曲八折的大山深处,找到了一处在寒风亮着暖暖火光的村庄。还没走到家门口,新雪的父母已经从远处迎了上来,扑面而来的浓烈热情瞬间就暖化了我们通体的寒冷。新雪的父母和我一见如故,在她双亲的簇拥下我俩回到了温暖的室内,把肆虐的寒风抵御在大门之外。
回到新雪的家里落脚,刚好是晚饭时间。于是我们放下手边的事情,一起上了餐桌。因为是新年前夕,新雪的家人已经齐聚一堂了。我粗略数了一下,算上新雪的父母、姐妹和一个弟弟,他们家里足足有八口人。真是一个让人吃惊的数字。
儿女们从全国五湖四海赶回家里团聚,房间里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气息。席间新雪的家人都很照顾我,我手里的碗几乎没有空过。实在是让人心生羡慕的家庭氛围。仅仅是一顿饭的功夫,我仍隐约感觉到这个家的人们是以唯一的弟弟为中心的。即使弟弟一直默不作声地吃饭,餐桌上的话题也总是能绕到他身上。我一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真好奇他生活在这种众星捧月的状态下是一种什么感受。
我在那里借住了两天之后,天气状况有所好转,于是我不再多做停留,告别了新雪的家人坐上了去车站的汽车,新雪执意要送我。
在客运车上我们聊到了她家里的状况。我说没想到她家里会有这么多个女儿。
她苦笑着说:“很惊讶吧。我妈妈头五胎都是女儿,但她和我爸爸执意想要一个男孩子。你很难想象父母那一辈对生一个男孩子的执念有多深。我父母平时最疼的就是他,以后有五个姐姐接济,他以后肯定衣食无忧。”
“真羡慕啊。”我装模作样地大声叹了一口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真好,底气十足。不像我是独生子,什么都得孤军奋战。”
“但你能独占父母的爱,也不错了吧。”新雪笑着安慰我,突然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我的大姐姐年后就要嫁人了。”
“恭喜!”我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抱拳祝贺。
“我二姐姐也订婚了,等我毕业也大概率会走她们的老路。”
我看她一脸惆怅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恭喜还是安慰,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她:“结婚不好吗?”
“我大姐姐跟姐夫是闪婚。你说呢。”
“那干嘛不拒婚?”
“没用的,我爸妈彩礼都收了。”
“大不了再退回去,你不想嫁人,你父母还能强逼你不成。”我不以为然地说。
她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听说过九零年代的计划生育。”新雪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茫然地摇头。
“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我弟弟就是那时候出生的。”新雪说。“那时我家里已经有五个姊妹,我妈妈顶风作案,执意要再生一胎,算命的都说她这胎肯定是男的。她接到风声,早早地便躲到娘家去养胎了。后来计生队追到娘家去,我妈妈赶在他们来之前进了产房。但计生队总得交差,据说他们看见接生婆抱出来的是个死胎便走了。我爸爸那时在家里听到消息,心痛得捶胸顿足。”
“死胎?那你弟弟是怎么回事?”
“很奇怪对吧?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弟弟已经夭折了。谁知道后来母亲从娘家回来时,怀里居然多了一个男婴。所以说啊,你永远想象不到那时的人们对子嗣有多么大的执念。”她叹了一口气,此时她的心情已经跌到了谷底。
“所以说…”我还不太确定她说这些话的含义。
“我妈怀的是龙凤胎啦。”她苦笑着告诉我。“连女儿的生命都可以放弃,婚姻又算得了什么呢。”
《母亲的执念》
(故事解答在评论区置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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