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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东北文学体现了哪些特有的东北地域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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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文学体现了哪些特有的东北地域文化? |
《闯关东》以朱开山一家为代表,讲述了山东人艰辛地跨过山海关,在东北的黑土地上生根发芽的故事,时间跨度从清末到“九一八事变”,展现了独具特色的东北文化。 一、伐木、放排 东北地区树林密布,参天大树比比皆是,特殊的地理环境催生了一项特殊的职业——木帮。 木帮分为“山场子活”——伐木和“水场子活”——放排。 木帮以砍伐林木为生,每年十月份至第二年的二月份是伐木黄金期,也是木帮最为活跃的季节。 一整个冬天他们都生活在长白山的林区里,将一棵棵参天大树锯倒,再把倒下的树木拖到山下,堆在河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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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到来意味着“山场子活”的结束,此时所有的木材都被堆放到江边,叫“掐套”。 这时,水场子便开始了。 一根根木材漂到大江边的排卧子上,准备穿排。这就是放排人所说的 “放散羊”。 木排穿好后放在江里,只等河中的坚冰融化,放排人便可顺着水流将木材运到下游。 水流湍急鸭绿江,木排漂流水中央。 孔雀开屏左右摆,唯有木把南北忙。 木帮放排,九死一生,多少勇猛的汉子一去不归。古排道两旁是一座座荒凉的木把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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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挖参 东北是人参的故乡,人参俗称棒槌,挖参又叫“放山”。 "放山“的规矩和讲究特别多,因为人参都长在深山老林里,进山时如果不守规矩,不仅挖不到参,还有可能命丧黄泉。 进山挖参的人,一般都是结伴而行,很少有人单独行动。 结伴的人中,领头的称为“把头,”是一行人中阅历最深、本领最强的人。 把头之下,还有一个二把头,负责给把头打下手。其他人,统称为边棍。 放山的人随身携带一根硬木棍,称为“索拨罗棍”,也称“索宝棍”。 “索拨罗棍”用来拨开野草,也用来彼此联络。 密林中彼此之间很难看到对方的身影,但用棍子敲击树干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 找到人参后,把头会问:几品叶?就是根据人参叶子的数量、形状来判断这棵人参的生长年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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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参之前,要用一条拴着铜钱的红绳绑住人参的叶子,意思是不要让它跑了。 都说野参是个宝,放山需要命来找。 堆堆白骨抛山间,活人不如一根草。 旧时流传于闯关东放山挖参人群体的顺口溜,形象地描绘了放山挖参的艰辛。 |
一、谈起东北文学,绕不开一个当代女作家,迟子建。 她本身出生在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市北极村,一个极其美丽的地方。 她写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体现的是古老的民族鄂温克人的民族文化,2009年获得茅盾文学奖。通过女酋长的回忆,鄂温克人的百年岁月,一点点展现在我们面前。在这个到处工业化的世界里,去读一部这样的书,真像进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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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东北地区不只是东三省,也包括内蒙古东部一些地方。 二、《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涉及到的部分地域及民族文化 里面的一些文化也许现在己经慢慢变化,但仍然值得人去看,去了解。 鄂温克人,生活在山林中,与驯鹿为伴,他们就像山中的精灵,生活在白桦林,住在用木头建造的名叫“希楞柱”的房子里,围着兽皮围子,铺着狍子皮褥子,他们有猎犬,也驯养驯鹿。他们在打猎中,在森林的风声,雨声中度过自己的岁月。他们崇拜火神,小孩子们从小被教导火中有神,所以不能往里面吐痰、洒水,不能朝里扔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小女孩们从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熟皮子,熏肉干,做桦皮篓和桦皮船,缝狍皮靴子和手套,烙格列巴饼,挤驯鹿奶,做鞍桥”。装粮食都是用的大桦皮桶,女人戴的簪子也是用鹿骨打造的。他们的一切取自大自然,他们热爱自然,也敬畏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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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饲养驯鹿的文化 性情温顺而富有耐力的驯鹿是他们生活中的伙伴,他们用驯鹿驼东西,喝驯鹿奶,也会卖鹿茸换来日常生活用品,甚至是聘礼。驯鹿就是鄂伦春族的牛羊一样的伙伴,被称作森林之舟。 “勒拿河时代,我们的祖先就放养驯鹿。那里森林茂盛,被我们称做“恩克”和“拉沃可塔”的苔藓、石蕊遍布,为驯鹿提供了丰富的食物。那时的驯鹿被叫做‘索格召’,而现在我们叫它‘奥荣’。它有着马一样的头,鹿一样的角,驴一样的身躯和牛一样的蹄子。似马非马,似鹿非鹿,似驴非驴,似牛非牛,所以汉族人叫它‘四不象’” 鄂温克驯鹿人还根据自己的生活,创作了《驯鹿神的故事》,《驯鹿情歌》等传说和歌舞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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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7日,内蒙古鄂温克驯鹿习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萨满文化 小说中的尼都萨满是乌力楞的族长。在女酋长的回忆中,姐姐生病后,父亲宰了一只白色的驯鹿,同时请萨满来跳神。 “他很胖,披挂上沉重的神衣神帽后,我想他一定不会转身了。然而他击打着神鼓旋转起来是那么的轻盈。他一边舞蹈一边歌唱着,寻找着列娜的“乌麦”,也就是我们小孩子的灵魂。他从黄昏开始跳,一直跳到星星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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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在东北地区,有多家萨满博物馆,比如吉林长白山的萨满文化博物馆。 萨满文化曾融合到东北二人传中,比如电视剧《刘老根》中老翟头唱的一段神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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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冬季营地迁移文化及捕鱼文化 这一点就像新疆的冬季迁牧场一样。 “北部的营地被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驯鹿找不到吃的,我们不得不向南迁移。” “我们不得不靠近额尔古纳河,用冰钎凿开冰面捕鱼来吃。” 说起捕鱼,女酋长的回忆中,用的是鱼叉。这种捕鱼方式真的最和谐的了,保证了鱼不被过度捕捞。 先打冰眼,然后叉鱼。最后燃起篝火,吃烤鱼,用的是桦树枝。 “哈谢一看见冰眼旋起了水涡,就眼疾手快地抛出鱼叉,很快就戳上来一条又一条的鱼。有附着黑斑点的狗鱼,还有带着细花纹的蛰罗” “黄昏时,我们在额尔古纳河上燃起篝火,吃烤鱼。我们把狗鱼喂给猎犬,将大个的蛰罗鱼切成段,撒上盐,用桦树枝穿上,放到篝火中旋转着。很快,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出来了。” 备注:冬捕文化在东北地区也较出名,如有名的查干湖冬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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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们的舞蹈文化 他们跳舞会在夜晚,围着篝火跳,人们相互间手拉着手,这种舞蹈叫“斡日切”舞,是为了纪念天鹅的救命之恩。 “只要罗林斯基来了,无论什么季节,营地上总要燃起篝火,人们会在夜晚时手拉着手跳“斡日切”舞。开始是女人手拉手站在篝火里圈跳,男人手拉手站在外圈跳。女人向右转圈时,男人向左转。这一左一右的旋转,使那团火也仿佛跟着团团转起来。女人发出‘给——’的叫声,男人随之发出‘咕——’的叫声。‘给咕给咕’的叫声恰似天鹅从湖面飞过。” 三、结束语 小说的结尾,生活在山上的猎民不足两百人,驯鹿也只有六七百只了,女酋长面临着搬迁,萨满的神衣、神帽和神裙都捐给了激流乡的民俗博物馆。 鄂温克人和他们的驯鹿,“从来都是亲吻着森林的”。看到这句话,有点泪目,也许当我们愿意亲吻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滋养了我们。 我非常喜欢小说里的一句话,“我发现春光是一种药,最能给人疗伤。” 春光来临的时候,又是满山碧绿的时候,而绿色总是能带给人以希望,给森林,也给那些在森林中生活的人,给这片东北大地…… 图源网络,侵删。 @知乎人文 |
千年红松的根系在地脉中疯长,年轮里嵌着萨满祭文的甲骨文。 巡林人的斧柄发芽那夜,守山犬对着月晕狂吠,它看见了黄三太奶的烟袋锅里点着萨满教的引魂幡。 出马弟子在雪地里烙下狐瓜印踩出七星。 泛黄的老铜镜中显出保了这家两代保家仙的原影,竟是万物有灵下百年前猎户枪口故意一抬一时善念的回馈。 林中荒废的城隍庙里生死簿被野狐舔破,孟婆碗底沉着关东烟灰。 十万山鬼踩着熊掌印过老风口,功德箱里落着金代的铜箭镞。 有人说,胡三爷的尾巴毛扫过坟圈子,供桌上黄纸无火自燃。 日头才刚坠到黑龙江水平面时,老赫哲人的桦皮船便已摇碎了金箔似的水纹。 有个老人蹲在滩头上补网,粗楞的手指叫尼龙绳勒得通红通红,就像他记忆里恍如隔日那般年轻时节猎的鹿胎血。 就这样的老了啊。 他的感慨中冬天就来了。 老人回首看见小孙子在冰窟窿边上钓鲑鱼。 眼角细纹里绽出一段他也是个孩子的记忆,此时彼时他爷爷总唬他说冰窟窿里的鱼线那头牵着好奇春来没来的龙王爷。 钓上来的鱼可都是龙王爷的胡须变的,小孩子靠近冰窟窿耍鱼晚上龙王爷要找哩。 他记得以前的老人家还喜欢吓唬小孩说结了冰的江底沉着金代海东青的铜铃。谁家小孩不听话凿冰窟窿,夜里就有披着羽毛的女人浮上来在谁家小孩床头叮当响。 儿子才把小孙子送来身边没两天,就跟着外来旅游的游客和游船马达声搅在一起进了城里,说得补课了。 老人不肯跟儿子进城说起来也好笑,这片土地他埋怨了半辈子,临老了反倒放不下了。 送走小孙子的夜里老人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他竟然变成了条胖头鱼。 浮出水面好奇春来了没来的时候,窥见一个孩子蹲在冰窟窿边上网鱼,网眼里筛着千百片日光。 风鼓起腮帮子一吹。 鹅毛似的雪花被卷起来乖巧供在江神庙的供桌上。 林子里的云杉苗挤着老红松,他被孩子拎起又放在雪地里晒成鱼坯子。孩子奶奶手下的盐粒子簌簌落,像龙王碎给这片土地上艰难讨活人们的碎银子。 梦里的小孩子一会是老人,一会是孙子。 窗外是零下四十来度的极寒,远处林子里一棵红松的树脂正在缓缓凝结成今年的晶莹的琥珀。 墙上挂着颗小孙子捡来的琥珀,小孙子举着手机给老人科普说琥珀里凝结跟封存着远古时代的生命密码。 而东北文学也正是这样一枚特殊的时代凝结而成的琥珀。 于皑皑雪原与莽莽林海的淬炼中,将萨满鼓的震颤、狩猎民族的呼喊、闯关东者的血泪以及工业文明的铁锈味儿都层层包裹着,最终成了一颗独特的审美晶体。 我上小学的时候课本中描述这片土地时写作"白山黑水",肥沃,棒打狍子,锅跳鱼。 当我真实的第一次踏上土地我才发现这片土地的严酷。 这里抛开其他的不说,就单纯已一种写作角度来思考的话,恰正是这种白山黑水严酷的自然法则才孕育出来了文学场域中东北文学的野性又悲怆的叙事传统。 单纯已写作来形容,白山黑水恰是一场冰与火之歌。 于冰雪林野中,于柴火噼啪里终是淬炼出了顽强不息的一种坚韧生命力。 比如说鄂温克族的创世神话中,他们描述出来的神话是萨满用桦皮船载着日月星辰渡过黑龙江,鹿角上栖息的精灵化作漫山白桦。 这种将自然元素人格化的叙事策略,也许是构成今天东北文学最原始的基因图谱。 迟子建写《额尔古纳河右岸》时提到的驯鹿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一种连接着人间与神界的灵媒。它们的犄角划破雾霭时,神话里山神"白那恰"的呼吸便在这片土地的针叶林间流动。 我们研究民俗文化的时候一种提到萨满教信奉着万物有灵。 万物有灵落在了东北文学的认知体系里,就使得东北作家笔下的自然从来都不是静默的背景。 而是一种充满了神性的叙事主体。 满族说部《乌布西奔妈妈》记载了一种叫"雪祭"的仪式。 这种仪式落在班宇的《冬泳》中封冻的浑河便成为了一座巨型祭坛,破冰而入的泳者们放佛正在以肉身献祭,当神话民俗与当代文学碰撞就演化为了一种对自然暴力的美学转化。 可能是作者企图以此来洗涤掉工业创伤的精神涤荡?可能啊,我也是猜测。 但我的阅读理解中,这是一种将生存困境升华为仪式的写作策略,(别杠,我也是北方人,不要来杠说脱离群众或者何不食肉糜。我们单纯从写作和文学角度来思考的)其实也是一种暗合着北方先民们企图通过巫术来征服自然客服恐惧的集体无意识。 但也是这种才使得苦难叙事获得了超越性的审美维度。 在落在《平原上的摩西》里,锈蚀的工厂废墟里游荡着熊的幽灵。也许这里的幽灵既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精神遗骸,也是对当时迷茫的丛林法则的一种隐喻。 当鄂伦春的猎人们不再向熊骨献上烟草,当浩浩荡荡的下岗浪,这种截然而止断裂的祭祀传统在小说中又被转化为了对当年……资本倒卖国企的一种暴力的无声控诉。 闯关东民谣中有一种"死逼梁山下关东"的决绝。 当这种昂扬向前的人们一路来到这片土地上后,又化作了一种孕育出后来东北文学特有的硬汉美。 这种响当当的硬汉美学落在萧红的《生死场》里,化作了金枝在暴风雪中分娩的场景。 硬生生将生育的痛苦与黑土地萌发的力量并置,揭示出了生命哪怕是在最严苛的环境中依旧能悖论式绽放。 我一直觉得这种将肉体苦难转化为存在勇气的书写方式很能触动人心,因为这是一种人类的赞歌。而这种赞歌恰成了构建起东北叙事的伦理根基——即在绝境里寻找尊严。 而这种人类的赞歌又跟萨满教构建出来的"三界宇宙观"于东北文学中一起演化为了一种独特的空间诗学。 比如说阿成《胡天胡地风骚》中写铁路的汽笛声惊醒了沉睡的山神,火车车厢成为流动的人间界,原始森林是神灵栖居的上界,而煤矿巷道则通向黑暗的下界。 这种蛮有文学鉴赏的垂直空间叙事不仅再现了东北的地理层级,更是隐喻出了现代化进程中的这片土地的……价值。 鄂温克有一句谚语叫"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还真是。 这句谚语落在东北作家们创造的故事里叙事里就形成了一种已冷暖当叙事的机制。 郑执的《仙症》里写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冰灯里说疯话。 人在极端寒冷中通过语言燃烧来获取温暖的写作姿态有些太悲凉了。同样的还有迟子建的《伪满洲国》故事里关东军司令部的地基下渗出的萨满的血。 殖民、侵略与原始信仰在文本中激烈碰撞。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这种历史错位造成的剧烈叙事张力又使得东北文学中的魔幻书写始终带着一股冷冽悲凉刺痛的痛感。 我看书上写额尔古纳河有一处永不封冻的河段,就好像给东北文学的文字里又注入了一种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 雪压折了树枝,冰封死了狍子眼。风像狼群撕扯帐篷,雪是萨满撒向人间的骨粉又充斥着一种残酷无情的自然暴力。 可是这一种残酷下又暗示着人与环境间的征服关系。 落在文学作品里又描写出一副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可人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凿穿苦寒。 落在文学创作里就是当物理世界的寒冷已经超出日常经验的阈值,就需要用一种暴力的语言来书写。 这种暴力描述慢慢演化成了东北文学特有的一种"巫性修辞"。 我第一次听说鄂伦春语中……emm描绘冰雪的词汇有36个。 "那尼诺"(黏雪)、"库尔兰"(冰雾)等等就好像再给东北文学敲响了千百年前神话里的萨满用桦皮船载着日月星辰渡过黑龙江,鹿角上栖息的精灵化作漫山白桦。 一个又一个词汇放佛是萨满手下擂鼓般的节奏。 火塘熄灭时,故事就死了。 可这片冻土上的人们仍在一茬又一茬的继续生长。 林木,大江,屋檐下的冰溜子,琥珀,落在文学作品中化作了被暴风雪打磨过的叙事晶体。它既是从远古走来的记忆化石,又是指向未来的文学路标。 是神话与现实的裂隙中,永远跃动着不屈的冰与火之哥。 东北文学作品中的文字便是这片土地上韧性的人们手里的冰镐。 东北文学已文字来凿开历史冻层寻找文化矿脉,落在纸上的字夹着冰霜却化作了火种。再冰封的夜晚只要点燃篝火,我们人类的赞歌就能于绝境中不断重生。 一如当地谚语说的一样——暴风雪中的红松,越是严寒,树脂的芬芳越是浓烈。 进屋的人们抖落皮帽里顽皮的松针与星屑,一双双鹿皮靴夯实冻土,门缝中吐出家的温暖白雾。夜来的时候点燃篝火,萨满把熊骨掷向火堆。 爆响惊飞了树上的白雪。 冰碴子沾在睫毛上,鼻毛上,凝成半融的雪粒,踩实的雪径越来越松。 春终究是要开的。 冰溜子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汩汩呲啦一淌。 铁锅里的五花肉就蹦出油渣,酸菜在汤里欢快的翻起跟头。碗里的五花肉是云,血肠是彩虹,粉条是我的嗯就是我的。 也许一碗饭吃下来屋檐下的燕窝里燕子已经回来了,正衔着草木簌簌掉屑的缝补新房。 玻璃上终日凝着水珠无声无息的干了。 老人摇着桦皮船摇碎了霜雪跟冰碴儿。 补好的渔网里一条条江鱼出水时也没了冰碴,折一根抽了绿芽儿的柳条穿过鱼鳃,挂在屋檐下风干。 日头晒的人打瞌睡老人又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他又变成了条胖头鱼。 他被一代代人们悬着屋檐下吊了很多年。 他看见孙子长大了变成爸爸,又变成爷爷。 石片掠过冰凌惊起苇丛里的绿头鸭,小孩子靠近冰窟窿耍鱼晚上龙王爷要找的故事一代代相传。 他看见西伯利亚的气旋年复一年地雕刻着东北平原。 他看见文学在暴风雪的语法中不断自我展示白山黑水。 他看见先民的萨满鼓跟烟囱的工业。 恍惚中他看见老婆子满头的银发倒退化作青丝。 那天夜里他颤抖着解下红绳那刻,外面伙伴们起哄的嗓子把棒槌鸟叫得还急。 白皙透着青筋的脚趾上翘着一滴水珠,拉起的水丝比新娘的头发还细。 烧的烫起毛毡的坑不及她的心口暖。 那些林海深处的故事,终将化作开江的第一块冰排,在春风里撞响五千年未绝的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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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北出差过10个月归来,再读东北小说,感触非常深。 1.酒 东北冷,很多人都爱喝两口暖暖身子。 《漫长的季节》《马大帅》《刘老根》等影视剧里饭桌上总是要整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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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只有在喝酒之后,才能吐露出心声,平时虽然大喇喇地,有些话却只能就着酒说出来。 倒酒时才发现碑前有人摆好酒盅了,还是满的,想必他大哥冯国柱今年动身比他早。冯国柱是老抠儿,肯定不是什么好酒,冯国金给掫了重倒,自己对瓶吹。父亲过世得早,活着的时候爷儿俩话就少,有什么话他还是愿意跟母亲聊。——郑执《生吞》 有的人,喝酒爱说混话;有的人却爱说真话。东北小说里,那些不得志的底层小人物,喝酒之后的百态横生,讲义气的汉子们,酒过三巡之后落下男儿泪,胆小压抑的则爱无限吹牛皮。 2.雪 东北的雪,是它天然的基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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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零星的小雪到封门的大雪,冬天的东北总是漫长的。 雪还在下。 几名法医冻得隔几分钟就要停下来搓搓手,看样子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等带回鉴定中心做尸检再看了。——郑执《生吞》 漫长的雪季,会深藏很多秘密,因此不仅增加凄凉之感,更容易掩埋真相,无形中成为悬疑小说的天然背景。 郑执笔下《生吞》,大雪掩埋了一具悲剧少女的尸体。 雪洁白无瑕,却无法彻底深埋被玷污的人性,真相大白之际,仿佛雪景也被血色侵染成可怖的红。 再比如《漫长的季节》原著《凛冬之刃》: 白雾散去,化作白雪落了满山。一只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过一个小雪包,雪包突然动了,原来那里面匍匐着一个人。 这类题材在南方背景下,就无法这么描写。发生在南方的悬疑故事,可能池塘边、山区里,但不会出现在城市废墟楼群的厚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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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废墟、雪景、破败、萧条,又构成了极具情感张力的悬疑布景,独具特色。 3.幽默 东北文学的幽默,就像当地人一样,接地气又信手拈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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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季节》里龚彪就是这么一个代表。《凛冬之刃》下龚彪和王响的对话也是自然又符合人物性格特征: 前头的路白成一片,龚彪不知道哪儿是沟,哪儿是道,也就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 “你厉害,撞人了咋办?” “刚刚上午十点在城西区撞的?我的车牌也被拍下来了?” “嗯,交警队找到咱们公司去了,我就赶紧找你报个信。” “我在东关外头的山上套一天兔子了,咋去城西区撞人?” “除了兔子谁瞅见你了?人家有监控。” “就凭他们?”王响嗤之以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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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本山的喜剧到东北文学,人物对话总是充满亮点,过得很苦的人也会自嘲,自嘲之后留下读者咀嚼、辛酸。 幽默有的时候对东北人来说像呼吸一样简单,身边的东北同事给孩子办学校,当着我们的面给老师打电话。 “我、我爸爸、我孩子都在咱学校读书,这传出去不也是一段佳话吗?” 明明挺严肃的事情,让他这么一说,真是很可爱了。 |
东北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重要分支,以冷峻与温情相融、粗粝又鲜活的风格,展现东北自然、历史与人文。其地域文化特征鲜明,体现在以下维度: 自然地理:极端与富饶的碰撞:东北文学常用“雪原”“冻土”构建生存困境,如迟子建《群山之巅》借暴雪封山,展现人性在极寒下的坚韧。极寒催生“猫冬”“烧炕”习俗及集体协作精神。黑土地孕育“苞米地”等农业符号,像萧红《生死场》描绘的农耕场景,与“煤城”等工业景观并存,暗示自然与工业冲突共生。 历史记忆:移民与工业的伤痕:清末民初“闯关东”带来文化碰撞,形成“重义轻利”的江湖伦理,是东北人身份认同根源,如《闯关东》展现的家族迁徙。伪满殖民、国企改制等历史,在文学中化为“工厂废墟”意象,班宇《冬泳》刻画下岗工人,承载集体主义信仰崩塌后的精神痛苦。 语言美学:方言的独特魅力:东北方言以“整”“忽悠”等动词打破书面语规范,如双雪涛小说通过市井对话,用夸张、自嘲形成黑色幽默。二人转“说口艺术”、酒桌“吹牛段子”融入文学,如郑执《生吞》中的街头俚语,消解苦难叙事,体现底层智慧。 社会结构:熟人社会的变迁:国企“家属院”从计划经济的乌托邦走向衰败,如贾行家《尘土》中的大院,反映人际关系裂变,“江湖义气”与“实用主义”矛盾交织。文学聚焦“混子”等市井人物,借“烧烤摊”等空间,呈现民间生命力,如双雪涛《飞行家》。撰写不易 想申精 @知乎人文 |
林海雪原,深山密林,虎狼成群,狗皮帽子,严酷的自然环境下野性与人性的冲突交织,旧中国时期外部工业文明的输入与传统封建势力,遍地土匪棒子手的共存"共荣"。 在中国,酷寒的冬天只有西北和东北(华北远没这么冷),而西北虽冷,却带着荒凉,少见积膝的白雪,没有可怕但富饶的原始森林,更无外界神奇的工业文明。这些都是当时东北独有的象征。 举一部短篇小说的节选,一看内容,描写的就是东北的林,东北的人,没跑: 老棒子酒馆 ——异乡异闻之三 郑万隆 这老东西,为了省钱,又用生炭温酒。烟憋在屋里出不来,像羊群一样在桌子上跑来跑去的。陈三脚一闻到这种生烟味,酒兴就败了一半。 他的爬犁还没赶进酒馆的障子里,就闻到这种生烟味了。他鼻子特灵。他年轻时候踩山,在兽粪上闻一闻,就能断出野物什么时辰路过这里的。 …… 他的爬犁一进来,这些人就像惊了枪的麂子一样都闪开了,眼珠子要弹出来似的瞪着他。他明白这些人惊的是什么。他还活着。他陈三脚咋还没死?没错!这些人肯定是这么想的。 他们看着他把一只短脸熊从爬犁上下来。那家伙有三四百斤重,在泥里砸个坑。刀是从咽眼扎进去的,整个儿豁开,肠肚都流出来啦,卵子也被打碎了。“哎,我说脚爷,您打算换点什么吗?”“一只眼”笑得烫脸。 陈三脚看也不看他,蹲下去解马肚带。…… 陈三脚虽然没抬头,但他能揣测出来正在看着他喝酒的老棒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在他的眼里,老棒子不过是一头受了伤的狼。他非常得意老棒子这个名,而且是他叫开了的。这个绿豆眼从关里来到这里,还没站稳脚的时候,他们就较量了一次。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在路上,陈三脚把马横在那里,手里掂着那把一尺多长弯弯的刀子,翻来翻去的,眼睛像欣赏一只猎物一样直瞪着绿豆眼,说:“你是发了一笔大财才跑到这里来的吧?”绿豆眼怔了一下,很快镇静住自己说:“这不关你的事!”陈三脚说:“你来的日子还浅,大家都知道,我这把刀子天生爱多管闲事!”绿豆眼紧盯着那把在对方手里上下翻飞的刀子和那把乱草一样的黄胡子:“我是个买卖人,来这里跑生意的。”陈三脚说:“你瞒不过我这双眼,我整天和野牲口打交道,鼻子好使,起码有两条人命坏在你手里。你身上还有腥味呢。”绿豆眼有些慌也有些急了:“你可别血口喷人,这不是闹着玩的事。”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头上兔皮毡帽已经被刀尖挑落了,陈三脚用刀子直逼着他的咽喉说:“老东西!你这老棒子!你要是还算个汉子,在这儿就放老实一点。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叫你这儿分开,脑袋和身子在两个地方,谁也见不着谁了。”从此陈三脚再也没提这件事,但他的这番话一直像石头一样压在老棒子的心上。…… 老棒子怪声怪气地笑着,往双耳铜壶里灌了一斤酒,坐在了陈三脚对面的凳子上。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刹那,看见陈三脚半敞着的衣襟里围着被血迹染黑了的毛巾,一条很大的伤口从脖子上深到里面。他一呼气吸气,那刚刚凝住的伤口就往外渗血水。老棒子有点惊奇也有些惬意。不管是谁干的,这事干得真好。他想,这也是报应。…… “你他妈在我的怀里看见啥了吧?” “啥?……我啥也没看见。” 虽然陈三脚依然垂着眼睛,一口接一口地呷着酒,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但他感到一股裂肌砭骨的寒气。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明白陈三脚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这个的。而且为了封死他的口,这个魔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回有的人要称愿了,可我不给他这磨牙的工夫。” “你伤得不厉害吧?” “哦,还有一口气。……王凤雄死啦,他带了三个人,我一个人。他们可把张寡妇祸害得不浅。这也是报应。在纳仁河口那儿碰上我了,撞在我的刀子上啦。” “是啊,真是报应。” “这熊就是他们扔下的,王凤雄那小子也是个不凡的炮手。可惜他遇上我了,都怨他作孽作得太多了。”他用鼻孔笑着。大概是因为笑震动了伤口,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到我的酒馆喝酒了么?” “是啊,走了,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去哪儿呢?” “进磨棱山到小苏沟去。我是从那个金矿来的,我还要回到那儿去。” “你疯啦!你身上有伤……不出三天就要大雪封山了,闹不好冻死在路上……” “我会冻死?”陈三脚用鼻孔笑着,把铜壶里的酒,嘴对着嘴儿喝下去,把猎刀挂在腰间,披上豹皮大衣,戴上狐皮帽子,像只大狗熊似的推开门走了。 西北的天黑上来了。云压在山顶上,树林像一群黑色的野兽在那里等待着这架爬犁。……为什么陈三脚要这样个“去”法儿。他这一辈子呀——有人说他是条硬汉子,是个英雄,也有人说他是魔鬼,是个“胡子”。可他走了以后,没有一个人不想着他的,甚至许多年轻人都学他的样子把胡子染黄了,也穿起豹皮大衣,戴一顶三块瓦的狐皮帽子,就连“一只眼”也都特意跑来一趟,让他把十斤最上等的关东烟叶带给陈三脚。他说他也在小苏沟金矿待过。 雪终于化了。春天来了。可草为谁绿呢? 屯子里许多人结队进小苏沟去踩陈三脚的消息,可一无所获。他好像根本没有来过,又仿佛是随着春风化开的雪水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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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作家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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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作家代表萧红 |
其实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能根据目前看过的作品中所体现的东北地域特色来简单阐述下。 一、东北自然特色描写 在东北文学中自然会描述大量的东北自然环境,包括严冬天气、额尔古纳河、漠河等等内容的描述。 比如萧红在《呼兰河传》中便描述了东北的严冬气候: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的,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呼兰河传》 又比如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描述让人印象深刻: 我这一生见过多少座山,已经记不得了。在我眼中,额尔古纳何右岸的每一座山,都是闪烁在大地上的一颗星星。这些星星在春夏季节是绿色的,秋天是金黄色的,而到了冬天则是银白色的。我爱它们。它们跟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性格和体态。有的山矮小而圆润,像是一个个倒扣着的瓦盆;有的山挺拔而清秀地连绵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驯鹿伸出的美丽犄角。山上的树,在我眼中就是一团连着一团的血肉。——《额尔古纳河右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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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古纳河二、东北人文特色描写 20世纪30年代,在萧军、萧红等东北作家的笔下,工厂、铁路、电影院、火车站等现代城市意象已经成为他们创作中重要的表现对象。比如草明便是在东北这种工业环境中写下了《原动力》、《火车头》等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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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工业基地呵,我一生都不能忘记,工人们被战争的不断胜利鼓舞得欢欣狂喜,并把他们的狂喜发挥在生产上的情景。我,又被工人那种昂扬的情绪,英雄的气概鼓舞得不知疲倦!——草明 因为东北地区过去存在很多的国企,所以很多东北作家都会讲到东北那场轰轰烈烈的下岗事件。比如班宇的《逍遥游》: 我妈说,一九九〇年,他爸第一批申请停薪留职,说要去开发海南岛,消失两年半,媳妇孩子扔家里,结果呢。我说,结果又咋的了。我妈说,去佳木斯跟人搞破鞋。我说,你别乱讲。——《逍遥游》 又比如郑执的《仙症》: 一九九八年夏天,我爸妈双双下岗,我爸被另一个下岗的发小撺掇,合伙开了家小饭馆。——《仙症》 也有一些学者更多将目光放在了东北的乡村,比如迟子建《原野上的羊群》中便讲述了一个赌博风气狂热的村庄鱼塔村,从繁荣走向衰落。 在迟子建笔下的东北气候恶劣、物质匮乏,是上个世纪末东北乡村的真实写照,如她在《我伴我走》中的描述: 幸福是一种错觉,而辛酸才是人的真实处境。——迟子建《我伴我走》 有比如她在《原始风景》中所描述的乡长看到卡佳尸体时的表现: 卡佳被抬回家已是午后的时光了。乡长跟在尸体后面一直低声地鸣咽着,不像是个失去爱妻的人,倒像是一个失了慈母的孩子在哭啼不止。——《原始风景》 张学昕在《中国当代小说八论》中指出:“迟子建的小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关于东北的文学意象和隐喻”,她的文学东北叙事就是“沉浸于历史、现实经验里所建立的不断丰盈的‘情感结构’,这是她写作修辞学的精神逻辑起点”“蕴含东北地域性、丰富的空间诗学品质”,是“东北人心灵史、灵魂史的谱写”。 三、东北精神的创设 在诸多东北作家的创作下,形成了一个与过去和其他地区完全不同的精神文化。 比如在抗战时期以萧军、萧红为代表,他们的作品中交织着失去家园,流离他乡异地的切肤之痛的乡愁和亡国之恨。 我是在北满洲生长大的,我爱那白得没有限际的雪原,我爱那高得没有限度的蓝天;我爱那墨似的松柏林,那插天的银子铸成似的桦树和白杨标直的躯干,我爱那涛沫似的牛羊群,更是那些慓悍而爽直的人民……但是:我没有家了!——萧军《绿叶底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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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军萧红 而在工业建设和改革时期,又涌现出讴歌劳模,回望过去艰苦奋斗历程的作品。以老藤、李铁等人为代表。如老藤的《北地》展现了东北从北大荒到北大仓的发展历程,讴歌了一代建设者的热情与成就;《北爱》展现的是个人与时代的共鸣: 我和马歇早就达成共识,‘一个人的计划’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计划,也是一群人的计划。——老藤《北爱》 大概写了一些对东北文学的理解吧,如果大家有补充可以放在评论区! |
我想讲讲东北文学中的外国移民文化,而我推荐的是阿成的《和上帝一起流浪:犹太人哈尔滨避难记》 说实话,在近代百年屈辱史中不少文学载体其实都描述过那些租界洋场里纸醉金迷的生活,洋气、洋火、洋人在许多作家笔下,他就是纸醉金迷的代表,但是哈尔滨很大程度上是个例外,因为历史上真的有许多通过中东铁路来到哈尔滨定居的外国人,他们并不是图着像上海那样“冒险家的乐园”而来的投机分子,恰恰相反,这些人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过日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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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我之前写的专栏中,旧社会算命的会通过来人口音判断他的行业一样,在哈尔滨这座城市的外国移民同样有着类似的情况,希腊人多是松花江上的水手和船主,德国人多为靴匠皮匠,俄国人人口众多往往在中东路或者市政体系工作,波兰人多从事林业倒腾木材。 而其中,各国移民中的犹太裔又充当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弥合剂,通过老会堂的社交圈子,让不同国家的移民区连成一片。 1920年,居住在哈尔滨的外国人的数量已经占全市总人口的51.7%。40年代的哈尔滨,城里没有多少人。甚至一直到60年代之前,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彼此差不多都认识,包括那些犹太人。总之,你一走出家门,就会碰见犹太人。 这里仅以中央大街(即当年的中国大街)为例。在中国大街的两旁有许多店铺,像面包房、熟肉店、鲜花店、乐器店、五金商行、时装店、美容美发店、啤酒馆、咖啡馆、旅馆、外文书店、渔具店、猎具店、邮电局、首饰店等等,一家挨着一家,牵连不绝,而这些店主至少有七成以上是犹太人。 正是这种五行八作的社会结构,造就了哈尔滨的移民文化,在长时间以来并不完全是基于帝国主义对华的经济剥削而出现的畸形繁荣,恰恰相反,许多日子人不管从哪里来的,都选择直接在哈尔滨落户定居结婚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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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哈尔滨的外来移民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不是像上海租界里那样的高高在上的富商阔户,恰恰相反,在他们在作家的笔下,可以是大雨天萎在客栈睡大觉的犹太货郎,也可以是卖苦力扛大货的搬运工,更可以是商店职员、渔夫、猎户等等职业。 而这就是我觉得《和上帝一起流浪》中,能够体现出来的生活质感和悲凉感觉。 我随便举一段大家可以感受一下,这是关于哈尔滨老城区曾经存在的夹板房民居由来的 这些俄式木板房在建筑领域有一个“寒冷”的名字,叫“西伯利亚式建筑”。而这些“西伯利亚式建筑”,最早是出现在哈尔滨的新阳路一带。 早年,哈尔滨的新阳路(过去叫大同路)一带被称之为“偏脸子”。当时,哈尔滨的城市版图尚小,人走到了新阳路一带就已经嗅到浓厚的城郊味道了。因此,居住在城市中心的人称这里是平民区,是偏脸子。 这种偏见并不是毫无缘由的。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爆发之后,有相当数量的俄国人由西伯利亚、哈巴罗夫斯克、海参崴流亡到中国境内。这些形形色色、成分复杂、背景复杂的俄国人,有的在绥芬河住下来(并繁衍了一些中俄混血儿),有的则客居在中东铁路枢纽重镇一面坡,但更多的人来到了中东铁路的中心城市哈尔滨。1918年,城市管理当局便把新阳路这一带的沼泽地,划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俄国人,作为他们的栖身之所,意在体现一种无偿的人道主义精神。这个临时的家园被有身份的人称之为“纳哈罗夫卡村”,也称“纳哈勒”——意为流浪汉、流氓、无赖居住的地方。 纳哈罗夫卡村的木板房,杂乱地建在高地上。有趣儿的是,这些简陋的木板房仍然顽强地保持着俄式的建筑风格。不错,家,是最能体现个人意志与情感的。 由于沼泽地上无路可走,俄国人只好在这些木板房的房与房、房与街之间搭建一些错综复杂的栈桥通行。后来,由于这里的居住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倾倒大量垃圾和残土,才使得这一带有了街道的轮廓——即原始的街路。 不知道大家体会到了没有,承认,我们今天知道的哈尔滨是著名的教堂之国,是千烛之城,是闯关东的山东人发财的地界,是拥有着索菲亚大教堂的白俄份子心目中的新君士坦丁堡,甚至是犹太复国主义者眼里的新迦南。 但是朋友们抛开这些叙事呢?哈尔滨的移民文化的底色,他依然是悲凉而沉重的,这不是抹黑,因为生活本身几乎是苦涩的,只不过人们通过各种方式将苦涩修缮装修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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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把这个本有点偏报告文学的作品,读出了一种俄罗斯文学的错觉,阿成笔下的哈尔滨,道路永远是泥泞的,哪怕是天下闻名的中央大街斧型的面包砖,在洪涝频繁的城市里一年也有半年泡在松花江水里头。 而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工人、饭店老板、送奶工、邮差等等形形色色的人也就披上了一种生活化的滤镜,显得不再那么神秘,有一种本地化西餐番菜的感觉。 这本书中现在来看,当然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很多话术也会让人感觉老套,但不可否认这依然是我读过相当印象深刻的东北文学,也是我在哈尔滨上学时专程借来当做城市观光地图的好书。 你要问我他体现了什么地域文化,那么我的回答是,阿成笔下的哈尔滨是生活化的,移民留下与没留下的街区不只是当代人眼中的某某遗迹,而是实实在在生活过无数南来北往灵魂的居所。 也正是在生活的苦涩中,哈尔滨这座命运多舛却没有城墙保护的铁路城市,在临街的二楼阳台上垂下了一支艳丽的丁香。 这里是浣熊君,一个在知乎撂地的闲散作者 |
1.万物有灵的萨满教民间底层信仰。 2.国家意志的高速工业化。 3.后工业时代的快速退潮。 以上三点,居然在同一时代发生。 再加点存在主义哲学。 简直就是人类现代文化的集大成者。 我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冈田磨里的《幻影工厂》呢? 那不就是一部日本版的东北文学么? 还有猜火车,超脱之类的文艺片,不都是这么个调调么? 简单的来说就是: 在古典,现代,后现代这三种不同风格杂糅下,所能体现出的人类意志。 像鲁迅这种亚洲文学之柱,所描写的也就只有古典和现代的杂糅。 我东北文学还有后现代,调子起的就高一个层次。 |
东北文学三大母命题。信仰、工业、美食 信仰讲:出马仙、基督教、自然崇拜。谈的是虚无与存在 工业讲:厂办大集体、制度改革、重工开采。谈的是变动与出路 美食讲:烤鸡架、溜肉段、酸菜粉条。谈的是回忆与现实 |
1. 荒寒美学与自然崇拜 东北极端的气候条件塑造了"荒寒文化",漫长的寒冬和广袤的雪原成为文学核心意象。萧红在《呼兰河传》中用"几尺长的冰裂"描绘生存压迫感,迟子建则通过"白夜""极光"等自然奇观构建神秘叙事。这种对冰雪的复杂情感——既敬畏又抗争——成为东北文学的精神底色。 2. 萨满信仰与魔幻叙事 萨满教"万物有灵"的观念深刻影响创作,如《呼兰河传》中小团圆媳妇被跳大神致死的悲剧,《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鄂温克族与驯鹿共生的神话。双雪涛在《不间断的人》中更将萨满巫术与工业废墟结合,形成超现实的生存寓言。 3. 工业文明创伤记忆 90年代国企改制催生的下岗潮,催生出独特的"工业废墟文学"。班宇《逍遥游》用"亚洲第一锭"棉纺厂停产隐喻时代阵痛,郑执《仙症》通过吞玻璃碴"辟邪"等细节展现工人精神异化。这种对计划经济时代的冷峻解剖,构成新东北文学的核心议题。 4. 多民族文化交融 东北作为满、蒙、赫哲等多民族聚居地,形成多元文化基因。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以鄂温克族史诗展现狩猎文明与现代文明的碰撞,《图里尕根》则通过挹娄族幻觉叙事融合萨满文化与生态反思。这种文化杂糅性使东北文学兼具厚重历史感与鲜活生命力。 5. 方言口语与市井幽默 东北方言的粗粝质感与幽默感贯穿作品,如《棋王》中"何以解忧?唯有象棋"的生存哲学,《生吞》里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对话。这种语言风格既是对地域文化的直接呈现,也是对抗苦难的精神武器。 6. 流亡与抗争的集体记忆 从"东北作家群"的抗日流亡书写,到新世纪对工业转型阵痛的记录,东北文学始终承载着"流亡-抗争"的叙事传统。萧红、萧军等流亡作家开创的悲愤风格,与班宇、双雪涛对新时代困境的思考形成历史对话,共同构成东北文学的集体记忆谱系。 |
一、城市(1998至2001):浓雾笼罩下的天空,废弃破败的工厂,散发刺鼻气味的河水,以及宛如行尸走肉般的失业者。 二、农村(2008至2018):年轻人已经全部南下打工,村子里的还剩下几户孤寡老人在辛勤耕种地逐渐荒芜的黑土地。 三、野外(冬天):我恐惧冬天,那些原本隐藏于山林中的猛兽会因为饥饿而出来袭击人类。听(养路)队里人说,去年就有人被大猫叼走了。可恶的畜牲,一旦尝到了人肉味,就也再不会去捕获人类以外的生物了。 |
如果东北包括广义的外东北的话,面积就达到了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那各种文化就丰富了。 就拿影视剧和书来说,战争题材,雅克萨战争,中动路战争,抗美援朝, 写实题材,上世纪九十年代下岗。 灵异题材,五仙,萨满教文化。 喜剧就更不用说了。 |
“你有实实在在的亲人埋在这里,这儿才是你的家乡,你才刻骨铭心地永远不会忘记它!” ——《边地老人》 辽西作家群里,读来粗犷却刻画精微的,有谢友鄞。 任何一个作家创作和打磨作品,无法脱离所处客观环境,作家林喦曾向谢友鄞问这样一个问题。 我个人觉得,您创作的小说作品中,比较典型地具有了“新东北群”的特点?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在辽宁作家中,您的地域风格比较突出。您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围绕着蒙汉杂居的辽西边地,写那里的风土,那里的环境,那里的汉子和女人。您对辽西的文化有着深层次的认识和深厚的情感。其实您是南方人,在东北辽西长大并工作在这里,北方辽西的水土养育了您,你觉得您对这方水土有什么独特的情感吗? 谢友鄞这样回答。 我籍录湖南长沙,生于浙江鄞县,在辽西长大。我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煤矿总工程师,母亲毕业于著名的湘雅高中。通过父母,我从小便接触了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大多是建国初期,从南方被招聘到东北来的,他们南腔北调,思想活跃。我本人下井八年,在掌子面上摸爬滚打,和最底层的矿工生死相依。阜新曾是契丹人的大后方,辽国6位皇后,全部出自阜新地区。在这里,汉、蒙等多民族杂居,风习混杂,互通姻好。汉人有土著,有建国前闯关东的难民,建国后各个时期的移民。我成长、生活在这个复杂的地方。我在生活中的矛盾位置,使我有了一个独特的座标,能以南北和上下的反差眼光,不同民族交融的眼光,冷静、新鲜地看待辽西,发现辽西。作为艺术耕耘的土壤,我庆幸自己得天独厚。 这正是谢友鄞先生如何形成独特风格的答案,东北这个大的地域概念下,以巧妙运用精妙的短句和极具地域风情的东北方言呈现混合多民族文化的辽西世界。 选取几个片段可以让大家感受这种风格。 这条内蒙古和辽西间的界河,这条不知多少年前流过来的,又将流下去多少年的河,驮起一弯木桥。桥太瘦了,不能走车,不能行马,偶尔有羊倌撵着羊群一线过去,偶尔有人驮着小山似的草捆过去,偶尔有孝子背着老人过去,桥就吱嘎吱嘎喘。喘息声消失后,剩下一座筋巴巴的桥。去年,河心桥板糟朽掉几块,成了断桥。 张抱丁在河边停住马车,桥头墩上,坐着个汉子,背对他们。汉子脱掉鞋,扒下布袜,露出糊满青筋的腿把儿,脚跟像老树皮,脚心深凹,前掌瘦窄,脚指甲似一圈圈树疤,仿佛一窝小兽拱向前。张抱丁一眼认出,这是自小踩在马镫内的脚。 张抱丁眼前浮现出:汉子在大草原上飞驰,风吹草弯,驭马似箭;汉子在山山岭岭问颠簸,岭小月圆,崖壁上移动骑者的投影,似古岩画上士兵图案。 另选一段张报丁一家吃饭场面。 张抱丁坐在炕沿上,卷起裤腿,把一双脚泡进盆里,脚在水中变形了。张抱丁想起那双瘦鱼似的脚,飞出几百里了吧?他四海为家,却难落脚。我的一双脚,泡在自家铜盆里了。张抱丁舒服地眯会儿眼睛,提起脚,甩甩水,脚糙,不用擦,就干了。 张抱丁一拧屁股,面向矮趴趴炕桌:韭菜炒鸡子,青椒炒土豆丝,一小盆炖粉条。呼金枝给姥爷盛上岗尖一碗高粱米饭,呼玉叶给爹盛一大碗高粱米饭,红里透白的新米,饭味打鼻子。呼张氏给小尾盛一碗,也是大碗。娘仨儿站在地上,围成半圆,瞅他们爷仨儿吃。平时也是这样,女人先不上桌,呼雨和呼小尾爷俩儿吃完,娘仨儿接着吃。在大碗乡,只有吴家,男人女人围住一张八仙桌进餐。呼小尾从粉条汤里夹出块肉,筷头一缩,肉就滚进自己的碗里了,埋头扒拉饭,狼乔虎咽。 呼玉叶说:“姥爷,你捞肉,粉条底下有肉。” 张抱丁用筷子翻搅,拽出一块肥肉,越拽越长,不是一块,刀没切开,丝丝连连一嘟噜。金枝和玉叶嘻嘻笑,呼小尾停住筷子瞅,张抱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颤巍巍的肥肉送进嘴里。 就这一段里隐藏了不少的信息量。 例如在大碗乡几乎所有家庭(除了吴家)都有规定男女吃食顺序,先男后女,女人们要站在一旁看男人吃完后进食。 张抱丁一家的食物是“韭菜炒鸡子,青椒炒土豆丝,一小盆炖粉条,高粱米饭”。而张抱丁夹粉条里的肥肉的场面,更是从肥肉本身形态的转变切入,再把摄像转向周遭人的反应,既温馨,又温情,富有东北特色的家庭氛围。 张抱丁所描绘的辽西世界得益于其蒙汉边境的地理,民族互相移居、交流频繁,塑造了一个独特的辽西世界,辽西也是东北的一个部分,但其文学作品的风格却极具特色,区别于东北的其他地区。 我们不应该单单用方言的标准去将东北视为铁板一块,而该以更细分的东北各个部分的地域文化去认识东北文学,或许在我们眼前的,会是一个更丰满的东北形象。 |
东北地域特有的语言文化,幽默,接地气。 在《小姨多鹤》中有许多人物的对话都十分幽默,就比如张俭的父亲给儿子说遇到媒婆的片段: 父:“我碰见大喜婆了。她说要给你说个媒。” 儿:“谁呀?” 父:“就油坊子老宋家那个二丫头。” 儿:“她腿太短了。” 父:“腿短省布啊。” 儿:“那她也太能吃了呀!” 父:“能吃就能干啊!这老话不说了吗,身大力不亏啊。” 儿:“我最受不了她满脸的麻子。” 父:“那哪叫麻子呀,脸上有坑那叫麻子,那如果说她那也算麻子的话,那也只能算是浅皮麻子,没事。另外,二孩,我跟你说呀。我仔细的看了看,这丫头行,腚大,将来保准能生儿子。” 儿:“那生一堆儿子,各个都是浅皮麻子呀!” 朱小环的经典发言: “粪坑什么味,只有蛆知道!” 多鹤不见了,张俭急匆匆地去找,小环在背后追喊: “急成那样?别一跤把牙磕掉了,亲嘴儿跑气儿!” 见张俭打一大桶水一遍遍擦洗,准备上多鹤的炕,小环抽着烟,瞅着张俭哧哧直乐,说: “小日本毛多,膻,咱中国人光溜,用不着那么恨皮恨肉地搓!”。 第一次见面,小环给多鹤一条头巾时,对多鹤的数落: “赶不上你们日本鬼子的头巾好看,是不是?凑合吧,啊?好看的我能舍得给你吗?”给她一双棉鞋也会说:“白捡一双鞋,凑合穿,别嫌旧,想穿新的自个儿做。”。 二孩妈指责小环让孩子在台阶上睡觉危险,小环回击: “你怎么把我想那么好啊?我想让她摔死还费那事?自打她两个月,我就天天抱她,把她兔崽子两条腿一拎,头冲地一撒手,我还等到现在干吗?!”。 张俭调侃父母: “我爹、我娘两个老黄瓜,皮厚籽多,净爱瞎操心。救个日本娘们回来要跟我生孩子,这真是荒唐”,还说“我爹那个老犟眼子,死不讲理,咬住屎橛子,你就是给他十根麻花他都不会跟你换,绝对不换”。 在语言方面,东北人的幽默、直爽被大众所熟知,然而最打动我的,却是《小姨多鹤》里面朱小环这个角色。把东北人那种直爽、坚韧、乐观的精神展现的很生动,让我始终对东北人保有一层最纯粹的敬意。 尤其是朱小环偷东西那个片段描写: 集市上,嘈杂喧闹。朱小环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衫,头发随意地挽了个髻,迈着利落的步子穿梭在人群里。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只警惕又机灵的小兽,不放过任何一个摊位。 此刻,她的目标是前面那个卖调料的摊子。最近家里实在缺盐,而丈夫又进了监狱,全家的生计都压在她一人肩上,她只能出此下策。 朱小环若无其事地靠近,一边用手翻弄着摊上的干菜,一边拿眼角余光瞟着摊主。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忙着和旁边的人扯闲篇,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丝毫没注意到朱小环的小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朱小环趁摊主转身的瞬间,手如闪电般探向盐袋,迅速抓了一把盐,顺势塞进宽大的袖口。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可就在她准备若无其事地离开时,摊主突然转过头来。朱小环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依旧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手上还在拨弄着干菜,嘴里嘟囔着:“这菜看着还不错,就是贵了点。”摊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的袖口,朱小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好在摊主只是随意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异样,又继续和旁人聊天。朱小环暗自松了口气,装作挑选好的样子,慢慢挤出人群。她快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袖口的盐小心翼翼地倒进一个小布包里,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略带狡黠的笑,小声嘀咕着:“可算弄到点了,可不能让家里人饿着。” 随后,她整了整衣衫,若无其事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融入了集市的喧嚣之中 。 小环有个开口不大,但是很深的木桶一样的篮子。用当下流行的水桶包可以脑补一下小环的篮子什么样。显然,这样的形状,在开口处稍微一遮,就看不到下面是啥了。而且,多鹤当初编这个篮子的时候,编的又密又细。她手法又密又细,篮子装上大米都漏不出去,篮子底下搁了什么,外头也看不见。 篮子底部倒扣一个大瓷碗,后来就把瓷碗换成了铝盆。铝盆的用处太大了,有时一揭开,能从里面揭出若干样东西:几头蒜、一块姜、四个鸡蛋、一只猪耳朵……里面的东西,都是从菜场上顺过来的。 偷东西的行为在道德层面通常被视为无耻,但是在朱小环的处境下却是那么的迫不得已又理所应当。 面对生存困境,为了家人,为了活下去,偷点东西是可以被原谅的无奈之举,一个洒脱又坚韧的东北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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