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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如果一个现代漂亮女性穿越回古代会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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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穿越回古代会怎么样?穿什么样的衣服,会发生什么?不限制朝代 |
侯府公子死了,而我是他唯一用过的丫鬟。 夫人云淡风轻:「瞧瞧这狐媚样。」 「但既然我儿喜欢,那就送下去陪葬吧。」 一句话,定我生死。 我被丢进棺材,土一层层埋下来,挤走稀薄的空气。 我闭上眼,迎接着我第十一次的死亡。 1 陆星河死了。 死在花枝坊当红娘子的肚皮上。 马上风。 对于沃田千顷,一根独苗的侯府来说,这个死法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 夫人第一时间封了惊鸿院的大门。 院内所有的侍女,按和少爷的亲近程度,分别处置。 只负责在院内打扫粗使的仆妇,一律发卖。 负责烧炉子喂雀儿传东西的,当场拉出去配人。 至于最后四个就在少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头-- 夫人的眼神在我们四个身上转了一圈。 「既然是我儿最喜欢的四个丫头,那就一起去陪着他吧。」 我浑身上下所有的血,在那一瞬间似乎尽数凝固。 夫人身边的周嬷嬷看了我一眼,悄悄在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我就被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夫人涂着丹寇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这个收用过?」 「果然是个狐媚的。」 「既然那么喜欢勾引人,那就她去陪着吧,剩下三个送去家庙,好好给我儿诵经守着。」 三句话,定我生死。 2 被钉进棺材时,我甚至还模模糊糊有些意识。 少爷冰冷发青的尸体就挤在我身侧。 再金贵的檀香也遮不住停灵七天后腐烂的尸臭。 周嬷嬷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外头传进来。 「青萍姑娘义烈,感念少爷待她不薄,愿意下去陪伴少爷,触棺身亡。」 「夫人说了,从今天起青萍姑娘就是少爷的姨娘了,你们以后再说起来的时候可不要叫错了称呼。」 我的嘴被堵得死死的,手脚也被绑死了。 厚厚的土一层一层埋下来,挤走稀薄的空气。 恐慌与窒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拼命挣扎,像一条被陡然抛上岸的鱼。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 但那没有用。 肺被挤压,仅剩的空气被抽走,绝望和痛苦一齐卷来。 而我能做的,只剩下慢慢感知死亡的过程。 3 我的意识似乎是消散了那么一瞬。 然而下一秒,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把手指伸进嘴巴里,想要挖出塞着我的巾帕。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哗啦一声,清脆响亮。 「哎呀,青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绿萝的声音恍惚是在天外响起。 视线慢慢回归。 我看到脚边,少爷最喜欢的汝窑天青瓶碎了一地。 而我另一只手上还端着鸟食盒子。 少爷新买的玉顶金豆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远,却被脚上的细金链子所限,腾起又被狠狠摔下。 被钉进棺材的事情,仿佛就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无法呼吸的感觉真实又虚幻。 绿萝又叫了我一声。 「青萍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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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定神,回了她一个难看的笑容。 「没事,发了个噩梦,缓缓就好了。」 然而,现实总是不会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自我安慰,那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白日梦境,周嬷嬷的声音就已经在门口响起来了。 「这里,给我守好院门,惊鸿院的所有奴仆,一个都不许动。」 一模一样。 跟我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接下来,夫人就该进来,轻描淡写几句话,宣布少爷的死讯,以及我的死刑。 那不是梦。 4 时间太少,夫人的动作太过于迅速,我根本来不及思考。 周嬷嬷带着仆妇直奔我而来。 绿萝跪在我身边,哭得梨花带雨。 我大概知道她在哭什么。 少爷收用了我,却还没来得及染指她。 她早就深以为憾,却又碍于最近少爷偏爱我,不得不巴着我,一声声地叫我姐姐。 这会儿她大概以为我能凭着少爷生前的宠爱,在夫人面前博个姨娘的名头,逃出生天。 姨娘的名头我倒是博到了。 可惜是个死姨娘。 也不知道待会儿她听到夫人让我殉葬,让她去家庙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5 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夫人带着嫌弃的审视目光,刺得我浑身发疼。 「这个收用过?」 「果然是个狐媚的。」 我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我知道再下一句夫人会说什么。 我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好让夫人能够收回成命。 「夫人容秉。」 我垂下眼睛,努力压住嗓音里的颤抖。 「少爷垂怜,不嫌弃奴婢粗笨,让奴婢能够近身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少爷恩赏,奴婢本应肝脑涂地以报少爷大恩,哪怕是随少爷去了,也是奴婢的本分。」 「只是奴婢月信未来,不知腹中是否已有少爷骨血,还请夫人顾念奴婢腹中少爷血脉,容奴婢……」 夫人手指蓦然收紧。 保养得宜的长指甲,狠狠刺进我下巴的软肉。 「如此说来,你竟然是我儿的大恩人,我还得谢谢你给我陆家留了点香火?」 我心下一惊。 夫人突然松手。 似乎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并未发生,她又重新靠回了椅子里,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侯府夫人。 「既然如此,那我岂能辜负,不回报你这点大恩?」 她嗤笑一声,再一次判了我死刑。 「这丫头胡言乱语,污蔑我儿清誉,惊鸿院里哪里能容得下这等心思龌龊的东西?」 「周嬷嬷,拖下去赏她二十板子,扔出府去吧。」 6 我死了。 又一次。 这一次我甚至都没能等到被拖去乱葬岗。 那二十板子直接要了我性命。 周嬷嬷亲自守着,着重交代,二十板子全冲着我的肚子去,每一下都务必要打瓷实了。 再醒来时,我的身体依然止不住地战栗。 从外及里再深入骨髓的疼痛,似乎还在我小腹处翻江倒海。 浓厚的血腥味依然萦绕在我鼻端,从下身蔓延出来的血迹刺痛了我的眼睛。 呕…… 我难以忍受地弯腰干呕出声。 玉顶金豆静静地站在鸟架上,歪着头看着我。 不管我的肚子里有没有,这个孩子都不能被侯府容下。 因为少爷还未娶亲,这个孩子不是福气,是孽障。 绿萝惊呼一声,奔过来扶住我。 「姐姐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捂住嘴巴。 「难道姐姐你……」 我死死抓住绿萝。 不能说。 不管有没有,都必须没有。 我必须另外想别的出路。 然而留给我的时间仍然太少。 还没等我开口,周嬷嬷的声音就再一次从门口传了进来。 7 我再一次和绿萝跪成了一排。 不过这次多了绿萝这个变数,我的死法又多了一种。 哦不,也不是。 这一次我还是被二十板子活活打死的。 只不过跟我一起死的,还有绿萝。 她为了保命,抢在夫人开口之前,迫不及待地把我的肚子推了出来。 然后夫人利索地也赏了她二十板子。 我肚子里的孽种留不得。 知道我肚子里有孽种的绿萝自然也留不得。 那二十板子打得声声见肉,板板见血。 绿萝连十板都没能挨过去。 8 我又一次站在了那只玉顶金豆面前,手拿着食盒,准备给它添鸟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过太多次习惯了的缘故,这次我的反应竟然已经轻了不少。 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绿萝还在我身后擦花架子。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无穷无尽地在死与活之间反复横跳。 绿萝何其幸运。 我又何其孤独。 9 我必须另外再想一个出路。 既不能告诉夫人我月信未来,又能让夫人改变主意。 或许我不应该直接求到夫人面前,而应该把周嬷嬷的话截住。 很明显,她应该已经一早就知道了少爷和我的关系,却一直等到夫人发落我们四个人时,才选择告发。 以周嬷嬷对夫人的忠心,这不应该。 除非我们这四个人中间,有周嬷嬷想要保住的人。 是云响。 只能是云响。 我记得那天我去给少爷送解酒茶的时候,她和周嬷嬷曾背着人悄悄说些什么。 距离有些远,我只零星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别去。」 「现在少爷……不是时候。」 「……容不下的。」 「我会去求……你要好好把握。」 彼时我并没有细想她们对话的深意。 直到我进了少爷房中,被他狠狠压在榻上,才模模糊糊想明白这其中关窍。 陆星河修长的手指掐紧我的脖子,掐死了我所有求饶的哭泣。 我的腰带被他粗暴扯下,襦裙被撕成碎片。 我一直记得他因为醉酒而猩红的双眼,和他在我耳边充满恶意的威胁。 「你叫什么叫,把人叫来看你这副模样吗?」 「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结果吗?你伺候得我高兴了,没准我还会去我娘面前给你求一个通房的恩典。」 「你不要忘了,你的卖身契在我们府里,是死契。」 「再哭一声,爷不高兴了,回头就叫个人牙子来给你卖去云乐坊。」 「你看看你现在这贱骨头的样子,人人都知道是你自己不守规矩,青天白日跑来勾引少爷。」 「是你自己不要脸。」 我只是这府里一个被家人发卖了死契的奴才。 能被分到少爷院子里,那是走来泼天的大运。 能够被少爷收用,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至于我愿不愿意,那不重要。 陆星河那天醉酒,在书房醉卧了整整一个下午。 整个惊鸿院都知道,少爷身边的侍女青萍不要脸,在那天弄脏了少爷的床榻。 10 当天晚上,陆星河免了我的上夜。 那大概是他最后仅存的一点温存,用来补偿我并不愿意失去的清白。 云响给我送来一瓶药酒。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我回房的时候,白瓷的瓶子就放在我的枕边。 好像在无声无息地对我示威-- 「你不要脸的事我都知道了。」 其实,那天本该是云响的班。 周嬷嬷却在她去送汤的关口以夫人找人回话为由,把她拦了下来。 谁容不下什么? 夫人容不下少爷还没娶亲之前,就有丫头不要脸行勾引之事。 周嬷嬷去求什么? 去求夫人,看在云响老实本分的份儿上,在少爷成亲后,赏云响一个姨娘的名分。 至于我? 那不过是一个想要勾引少爷的贱坯子,少爷玩腻了就打发走,不影响少爷在外的名声就是了。 所以,周嬷嬷才会在夫人决定我们四人都陪葬之后,选择把我推出来顶罪。 11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我抢在夫人发落我们四个之前嚎哭出声。 「少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哪怕是粉身碎骨都不能报答少爷的大恩。」 「求夫人赏奴婢一个恩典,让奴婢替少爷守完灵,奴婢愿意跟着少爷去了,绝不苟活。 头顶一片死寂。 大概是我哭得太过于情真意切,周围的啜泣声似乎都被我的哭声盖了下去。 半晌,夫人才轻轻哼了一声。 「你这丫头,倒是个重情义的。」 「准了。」 被我打岔,这一轮夫人总算没再提什么陪不陪葬的事儿。 我们四个算是暂时保下了这条命。 12 我们四个被夫人派去给陆星河守夜。 这还是周嬷嬷开口替我们求的恩典。 没有人认为我会跑。 我的卖身契就在侯府。 跑了,我是逃奴,是黑户。 留下来,至少能顶着个姨娘的名头清清白白地去死。 那是福气。 云响不知道被周嬷嬷叫去了哪里,青萝也趁着乱躲出去偷闲。 唱经的和尚唱得累了,被夫人请出去用斋。 整个灵堂里只剩下我给陆星河棺边的长明灯里添香油。 手要稳,长长的木勺深进装着香油的小桶里,舀出一勺,不能多也不能少,再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倾斜勺子。 清亮的灯油落入灯盘。 如豆的灯光便又亮了起来。 那个强要了我的清白,折断我的翅膀,夜夜折腾我的男人,现在正安静地躺在我身边的棺材里。 我恨他。 但他现在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葬礼只有七天。 按照我的承诺,我要在起棺的时候碰死在陆星河的棺材边,陪他上路。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六天。 我要在这六天里,找到一个活下去的办法。 又或许我肚子里那个我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孩子,还是我的希望。 只不过需要我找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来使用它。 13 我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 那真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明明我没有任何证据,但就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在向我叫嚣。 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身体里,还有着另外一团血肉,在呼吸,在生长,在汲取着我的生命力。 如果夫人不能接受少爷尚未娶妻就有了一个孩子。 那老爷呢? 夫人与老爷成婚多年,膝下只得了这一个独子。 现如今陆星河陡然离世,侯府后继无人,他们又该怎么保住这偌大的侯府,这显赫的爵位不落入旁支之手? 他们一定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不是旁支过继的,出自他们直系骨血的,他们可以全权掌控的孩子。 指甲刺进掌心。 我扭头看着漆黑的门口。 白惨惨的灯笼透出昏黄的光。 我需要和夫人谈一谈。 14 得益于我现在脑袋上扣着的忠仆帽子。 夫人身边的丫头直接把我领进了内室。 哪怕我在侯府熬了五年,从外院的杂使丫头一路飞上少爷的床榻,这里也是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夫人看上去很疲倦。 我跪下时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是躺在贵妃榻上,让身边的银瓶在替她揉额头。 「你说你有件大事要回我,说罢。」 我欲言又止,悄悄抬头看了玉瓶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手上力道重了两分。 夫人终于睁开眼睛。 「哦?」 她挑挑眉。 「从前人人都说星河身边的奴才不安分,我只当是丫头们眼热故意传闲话,现在看起来,空穴来风倒也有些道理?」 我的额头碰到冰冷的地砖,发出不大不小砰的一声。 这也是当年我被卖进来时的必修课之一。 怎样磕头才能既让主子觉得你忠心,又不会让他们觉得你失礼,同时还要保住不要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倒不是侯府里有多体恤下人。 只不过脸面上的伤太过显眼,传扬出去不利于府里仁善的名头而已。 夫人摆摆手让银瓶出去。 「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说简单些。」 我的手指紧紧绞住粗白的缯布。 「夫人容秉,奴婢……」 我的牙齿咬住下唇,每一个字都在掀开我并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去回忆的不堪。 「奴婢……奴婢是少爷的人。」 夫人并没有过多的吃惊。 她甚至连一个嗯都懒得赏给我,只是等着我继续自己往下说。 陆星河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记忆里被无尽回放,扩大。 搅得我无比恶心。 但我必须说。 只有活下去,我才有以后。 「少爷怜惜奴婢,奴婢愿为少爷粉身碎骨,只是奴婢这几日发觉月信为至,只怕腹中已有少爷骨血。」 夫人似乎是笑了笑。 「怎么,你到现在还想着那个姨娘的位置,觉得你为我儿生了个香火,可以顺理成章留在侯府,过你少奶奶的日子?」 她似乎是有些喟叹。 「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一脸狐媚像,真让人恶心。」 我重重把头磕了下去,地上顿时沾了些暗红的血迹。 「奴婢卑贱之躯,怎敢肖想其他,奴婢只是一心为夫人考虑。」 「少爷已去,名声要紧,奴婢怎能污了少爷的清誉,只是夫人与老爷成婚多年,膝下只得少爷一子,奴婢只是替夫人忧心以后。」 夫人坐直了身子,她的声音终于不像之前那样轻慢。 「说下去。」 我定了定神。 「奴婢是一心要随了少爷去的,只是舍不得腹中少爷骨血,又忧心夫人与老爷,若是夫人……」 我抬起头,第一次与这位侯府中位置最高的女主人对视。 「若是夫人慈悲,能容奴婢生下孩子,奴婢绝不苟活。」 「这个孩子也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奴婢这号人物,他会是夫人与老爷的老来子,继承侯府香火,想来少爷在天之灵也会安心。」 我只需要这几个月的喘息,让我有足够的能力逃出侯府。 至于其他的,都是鬼话。 夫人需要一个孩子,我有一个孩子。 她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忠诚」。 15 夫人看着我。 那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人」。 不是狐狸精,不是工具人,不是牛马。 而是一个有自己的离经叛道的可怕思想的,人。 半晌,笑容爬上了夫人的嘴角。 一向端庄自持的侯府夫人,第一次笑得放肆。 「你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她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难怪我儿非得从那一群丫头里挑了你,果然是不一般,这等话居然也敢说。」 我心如擂鼓。 夫人慢慢俯身,她的手指再一次掐上了我的下巴。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 凤仙花染的指甲红得就像染了血。 「你知道我和老爷成婚这么久,为什么只得了陆星河这一个儿子吗?」 她手指慢慢缩紧,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你知道为什么老爷房中那么多姨娘通房,没有一个人的肚子有动静吗?」 我呼吸一窒。 一个女人没孩子,还可以说是那个女人的问题。 一群女人都没孩子,有问题的…… 只会是那个男的。 但若侯爷不能,陆星河又是怎么来的? 夫人眼神凌厉。 「你说得对,我和侯爷确实需要一个孩子。」 指甲刺进皮肉,血珠顺着染红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流下来。 「但你知道为什么我根本不想教养陆星河吗?」 「你知道为什么侯爷对陆星河那么放任吗?」 「你那么聪明,猜一猜,旁支那么多孩子,善堂里那么多弃婴,我和侯爷会不会缺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她蓦然放手,突如其来松了的力道让我重新又跌坐回了地上。 「周妈!」 夫人的声音尖利。 周嬷嬷带着仆妇鱼贯而入。 夫人却在那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了侯府夫人的高傲模样。 她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净了手上的残血,才轻描淡写地再次判了我的死刑。 「这丫头这么不检点,勾引少爷,满嘴胡浸,那我就成全了她。」 「你把她堵了嘴带出去,或找个人牙子卖个几两银子,或直接赏了门下的人,总之这等不干净的丫头,绝不能脏了我侯府的大门。」 16 我想,那是我死得最难看的一次。 托夫人的福,我总算知道了我自己在整个侯府下人嘴里是个怎样狐狸精的存在。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
我嫁给了当朝宰相林风致,可她却是个女儿身。 成婚前,她同我说: 「记得多向你爹要些嫁妆。」 「能抠多少抠多少。」 我以为她是嫌弃我身份低微,可她却笑着同我解释: 「这是你唯一一次能从原生家庭讨到资源的机会,别浪费。」 1 与太子大婚前夕,我被山贼掳走,一夜未归。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忙不迭退了婚,转而求娶我的嫡姐: 「孤的太子妃,定要清白之身。」 嫡姐欢天喜地接下定情玉佩: 「守得云开见云明,属于我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我的手中。」 爹娘摆好毒酒与白绫: 「你既已名节受损,那便选一样上路吧。」 我哪一条路都不愿选。 于是将我救出山贼窝的林家公子附在我耳边,给了我第三条路: 「要不,你嫁给我这个穿越女吧。」 林风致这句话说得实在小声,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抬眸望向玉树临风的他。 「穿越」二字我不懂,但是「女」字我听得真切。 此刻他正站在我身旁,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似乎在等我的答复。 我爹站在不远处,脸色气得铁青: 「出了这等败坏门楣之事,真是我姜家的耻辱。 「总归你此生难以嫁人,不如一条白绫了断,也好过外界对咱们姜家指指点点。」 他真是气急了,在外男面前,便迫不及待要杀我。 有凶神恶煞的嬷嬷拿着三尺白绫向我走来。 这吃人的贞洁。 竟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可我明明还是清白的,林公子去得及时,一切龌龊尚未发生。 我的亲人们变成一头头吃人恶兽,张嘴叫嚣着: 你快些去死吧。 慌乱中,我再次看了林风致一眼。 他没有阻止的意思,神色波澜不惊,仿若世间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白绫已经套到了我的脖颈上,有强烈窒息感传来。 眼前昏黑一片,我慌乱喊出: 「我要嫁给林公子!」 「荒唐,林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我大晋宰相,哪里轮得到——」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令我爹剩余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嫡女入主东宫,庶女入主宰相府,当真是美事成双。 毒酒与白绫被撤下。 我狼狈地跪伏在地,林风致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记得多向你爹要些嫁妆。 「能抠多少抠多少。」 我睁着通红的眼眶看向他。 芝兰玉树,脊背如松,一身锦衣套在身上,衬得身姿格外挺拔。 这般好的男子,若非心善,怎么会娶我一个小小庶女呢? 他让我多带些陪嫁,会不会是嫌弃我出身低微,又名节受损。 见我眼神中带着落寞,林风致哑然失笑,小声辩解: 「这是你唯一一次能从原生家庭讨到资源的机会。 「别浪费。」 2 第一次有人对我讲,多抠些嫁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可我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我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备起了嫁妆。 那日林公子在我耳边说的「穿越女」,恐怕是我一时听岔了。 明明是男儿身,哪里就变成女子了呢? 婚事定在了嫡姐与太子大婚的同一日。 府里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处处是耀眼夺目的红绸与喜气洋洋的丫鬟小厮。 嫡姐摇着团扇,得意扬扬地在我面前炫耀: 「与太子定亲的是你又如何,到头来,入主东宫的还不是我?」 太子与我定亲时,还是不受宠的二皇子。 父亲贵为太傅,天下文官之首,他的嫡出女儿,自然是要嫁给未来太子,而后母仪天下。 所以二皇子上门求娶的,是我这个姨娘生出的女儿。 既能拉拢太傅一家,野心又不至于暴露得太过显眼。 如今乾坤已定,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庶女,捏着合婚庚帖自然成了眼中钉。 大婚前夕,我去城郊佛寺叩拜归来的路上,被歹人所劫。 清白在不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不容许有任何民间非议。 我被劫持,噩耗传来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烦恼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有了正当借口逼迫我退婚。 见我仍在自顾自地备嫁妆,嫡姐冷笑一声: 「别以为嫁给林相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为人孤傲,不喜儿女情长,上面又有一婆母胡搅蛮缠,你嫁过去,有的是苦头吃。」 说到最后,嫡姐畅快地笑了几声。 自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她在府中被我压了一头,期盼扬眉吐气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会有很多苦头吃吗? 嫡姐娉娉袅袅离开后,我拿出林风致这几日偷偷给我送来的杂书。 他给我看的,并非什么民间奇闻。 而是流传于男子之间的珍藏孤品。 什么田螺女为穷书生辛苦劳作,仙子下凡为庄稼汉生儿育女。 看得我满心难受,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直到这摞书的最后,是一本富家公子拯救贫家女的爱情故事。 贫家女深陷泥沼,富家公子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二人爱情缠绵悱恻,从一而终。 我拈着纸张看得津津有味。 案几上燃烧着的红烛撒了一片烛泪。 我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 林风致何尝不像话本子中的富家公子,救我于囹圄。 或许,阴差阳错之下,我能与他成就一段佳话也未可知。 我红着脸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发现夹着一张墨香小楷。 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 【姜姑娘,你所看到前面的书,是男子对于爱情的真实臆想。 而最后一本,是女子对于爱情的幻想。 可塑造如此深情专一富家少爷的背后居士,是京城南巷的青莲居士,一生杜撰故事无数,而她,是个女子。 闺阁女儿所憧憬的话本子里的最好夫婿,其实是女居士笔下的灵魂罢了。】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好一个林风致! 一腔憧憬被凉水浇透,我将自己闷进锦被中,半晌缓不过神来。 3 大婚的日子很快来到。 君臣尊卑有别,府中由嫡姐先出嫁,八抬大轿抬往东宫。 而后我被喜婆搀扶着端坐喜轿中,盖头下一片小小的天地,就是我能瞧见的全部。 林风致真是丰神俊朗,骑在高头大马上,微笑着接受众人的恭贺,礼仪周到,挑不出一丝错。 他给足了我体面,不仅亲自来接,还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姜府外。 我赶紧放下微微掀起的盖头。 林公子无非是长相秀气了些,面庞白净了些,哪里会是女子呢? 喜轿晃晃悠悠抬着我前往自己未知的命运。 突然,锣鼓声中,人群中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拼命地嘶喊: 「你一定要记得,你就是林风致。 「求求你一定要记得。」 沙哑又沧桑。 我的夫君怎会不记得自己名字呢? 我好奇地掀开喜轿软帘的一角窥视。 赫然发现,那位衰老的女尼姑是对着我的轿子喊出的。 她双手青筋暴起,面庞爬满皱纹,看着似乎有百岁之寿。 年纪实在太大,我无法窥见她年轻时的花容月貌。 她的脸上有滑落泪水,浑浊的双眼里,焦急又绝望。 我疑惑地看向夫君。 林风致也一脸不解,似乎没有弄明白这位年迈的女尼在喊什么。 大婚礼仪繁复,很快,这段小小插曲被遗忘。 林风致温柔地伸手牵我出了喜轿。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虎口处竟然有颗小小红痣。 与我右手虎口处的痣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夫妻缘分? 直到坐进喜房,我还下意识地摩挲着这颗小痣。 月上中梢,一身喜服的林风致带着几分酒气推门而入。 周围丫鬟识趣地退下,喜房里只剩我与他二人。 我与林风致并不相熟,只是我被山匪掳走后,恰巧他在西山附近,便骑马带着家丁一路追随而上。 本是英雄救美的一段佳话,可我总存了几分自卑怯懦的心。 我与山匪单独待了一个时辰有余。 若是林风致介意,该如何是好? 我偷偷瞄了眼夫君。 他生得真是一副好相貌。 哪怕京城众人相传他不近女色,仍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 女子当出嫁从夫。 我大着胆子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林风致含笑摁下我的手: 「青衍,我不可能与你圆房的。」 4 有晴天霹雳兜头迎面而下。 我手足无措慌乱解释,眼泪流了一脸: 「夫君,那日我被山匪掳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相信我,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我的辩解苍白又无力。 这世道对女子真是苛刻。 哪怕贞洁真的还在,但是与外男同处一室许久,就足以毁掉清白。 从林风致的举手投足间,我能感觉到他是个良善之人。 我想与他举案齐眉,更想与他夫妻同心走完这一生。 我贫瘠了十六年的人生里,林风致像一道光,突兀地闯进我的生命。 硬是让站在悬崖峭壁的我多了一条生路。 我蒙眬的泪眼倒映在他的瞳仁里。 林风致哑然失笑,抬手轻轻地擦拭掉我的泪水。 「傻瓜,我没有嫌弃你被山匪掳走一事,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可我是女儿身,怎么能与你圆房呢?」 他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听得分明。 他说,他是女儿身。 这怎么可能呢? 借着跳跃的烛火,我又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林风致。 他确实生得文弱了些。 可大晋重文抑武,文人墨客大多是他这般的文弱书生,甚至涂脂抹粉,将脸擦得像鬼一般的世家子并不在少数。 林风致站在其中,并不觉多么突兀。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脖颈往胸膛游走。 胸部平平,一丝凸起都没有。 察觉到我审视的目光,林风致揭开外衣,露出内里一角束胸。 「我娘是相府妾室,为了争宠,将我女扮男装十几载,谎称诞下庶子。 「五年前,相府嫡子病亡,我作为唯一庶子,这才接替了偌大的相府。」 我想起了这件事。 五年前,相府唯一的嫡子病亡,相爷与夫人悲痛之余进山为亡子祈福,马车坠亡,不幸双双陨落。 「我爹与大夫人去世后,我不过十四岁,成为相府唯一的继承者。」 他苦笑一声: 「若是我爹知道他的庶子不过是个庶女,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我谨慎地隔着窗纸瞧了眼屋外。 并无丫鬟守着。 这才微微安了心。 「夫……」我迟疑着将称呼叫出口,「夫君,这等大事,您怎可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抬起眼,定定看着我。 「不管怎么样,你嫁给了我,就是我名义上的妻。 「我走投无路,你也走投无路,不如两个死路上的人凑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谋出一条生路来。」 5 我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可……可我们如何能举案齐眉,如何拥有爱情……」 在我设想中,我会与我的夫君相敬相爱一生,并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后宅。 如今—— 林风致挑了挑眉: 「你告诉我,何为爱情?」 「爱情……爱情是夫妻二人相爱,然后——」 「不,」林风致打断我,「夫妻二人的本质是合作,价值才是重中之重。」 「就如同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你的庶女身份没了价值,所以你会被山贼掳走。若你是嫡女,今日便不会与我成为夫妻。」 我霎那间手脚冰凉。 林风致看得透彻。 我霸着太子妃之位,只会为太子徒增烦恼。 所以,他干脆策划了这场劫持,顺理成章取消与我的婚约。 至于我如何被众人唾骂,他自然是不在乎的。 或许,当日我能一条白绫吊死在姜家祠堂,于他而言再好不过。 我还在愣神,林风致已经起身将被褥抱到长榻之上。 「今夜你睡床,我睡这里。 「这些年因为身份,我已经习惯单独睡了,身旁有人睡得不太习惯。」 他三言两语,化解了我的尴尬,令我心安理得地睡在宽敞的床榻上。 龙凤喜烛被吹灭。 林风致蜷缩在长榻之上,披被而眠。 我心里对他是男是女仍是怀疑。 有束胸并不能代表什么。 或许,束胸下仍是一片平坦呢? 黑暗助长了我的勇气,清冷的月光倾泻,将蜷缩的人镀了层银霜。 「你说你是穿越女,那是什么意思?」 林风致沉沉的嗓音传来: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乃是胎穿。」 我听得迷迷糊糊。 「胎穿,那你以前是什么人?」 「是个律师,嗯……你可以理解成大理寺参与断案的人。」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更加认定他就是个男子。 哪有女子能入大理寺审案的? 肯定是他对我还有些许芥蒂,所以才故意编了女儿身的谎言来考验我。 他对这门亲不愿也是常事,毕竟堂堂林相,娶我一个名声有碍的女子,着实委屈了。 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不将他编造的借口告诉任何人。 我是个管得住嘴的人。 「那……往后余生,便请夫君多多指教了。」 林风致从锦被中探出了脑袋,扑哧一笑: 「青衍,说不定哪一日,我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呢。 「但你放心,我走之前,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将你安顿好的。」 我着急坐起身: 「不行,哪怕你是女儿……女儿身,我已与你拜堂。 「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句话落地后,我猛然想起白日那位年迈的女尼姑。 她努力支撑着衰老的身体,眼底俱是绝望。 声声泣血,最后几句在我耳边不断回荡: 「人只会记得前世今生,再多的,永远记不得了。 「不要找他,千万不要找他!」 6 次日一早,我穿戴整齐去给婆母请安。 婆母是夫君的生母,也是昔日林相后院的一名妾室。 大夫人去世后,她因林风致是丞相府唯一的子嗣,日子骤然好过不少。 可外界皆传,这位小妾出身的婆母最厌恶世家女,总觉得贵女们骄纵矜贵,令她想起自己出身的不堪。 林风致与我一同拜见,嬷嬷却只让夫君一人进去。 徒留我在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 直到日头逼近晌午,婆母身边的嬷嬷才姗姗来迟,皮笑肉不笑地让我进去请安。 我头脑发晕,却规规矩矩地奉好滚烫的茶水。 不见人接。 婆母像是瞧不见我这个人似的,只与林风致聊得开怀,铆足了劲要给我个下马威。 她面上对我轻蔑。 我如今坏了名声,却入相府成为主母,她心有怨言。 林风致的眸光不断地扫过我,却并未为我开口求情一句。 又是聊了许久,直到我胳膊酸疼得几乎快要摔掉茶盏,他突然开口: 「娘,青衍为您奉茶已经一刻钟了,再不喝,这茶可就凉了。」 婆母脸上挂了几分愠色: 「刚过门的新妇,就引得你为了她忤逆母亲?」 这话是冲着我说的。 林风致仍旧波澜不惊: 「母亲早些喝了茶,儿子还要去处理公务呢!」 婆母这才狠狠剜了我一眼,勉为其难接过我手中的茶。 轻轻啜饮一口,又狠狠摔到桌子上。 林风致对她恭敬行了一礼,起身告辞,并拉着我一同离去。 出了小院,甚至还能听到婆母在内屋的怒骂声,捂着心口连连痛呼家门不幸,儿子娶了新妇就忘了生娘,当真不孝。 我不安地搅着衣摆: 「夫君,妾身日后定会想办法讨婆母喜欢。」 他拉着我的手,与我一同走在曲径通幽的石子路上。 「按照是非对错,应当是我母亲为你道歉才对。 「可你知道,我方才为何没有忤逆她吗?」 这很简单。 身为子女,自当是要孝敬双亲,哪里能做忤逆之事? 而我亦不希望林风致为了我成为不忠不孝之人。 「夫君,孝敬母亲是身为儿媳应该做的事。」 林风致摇摇头: 「孝顺二字只是用来绑架女子的枷锁,为的是洗脑女子,从她们身上剥夺权益来替自己供奉双亲而已。 「我方才没有站在你这边,是因为男子哪边对他有利,他站哪一边;否则,他会站在更难缠的那一方,并劝说弱势不要无理取闹,好尽快结束这场对自己不利的纷争。 「你记住,男子不断案,只结案。」 我见四下无人,小声讪讪句:「你不是说你不是男子吗?」 「可我站在男子的位置上。」 他态度凛然: 「姜清衍,你连我母亲都对付不了,日后如何对付太子与你的嫡姐? 「明日请安,我希望你能强硬起来,不要深陷婆媳琐事无法挣脱。」 7 第二日请安,婆母仍旧如昨日一般,摆足了架子让我站在外面日头下等候。 我想起林风致冷峻的眉眼,咬了咬牙,拎起裙摆径直闯入婆母所居住的后院。 嬷嬷们出声阻拦,婆母更是怒斥: 「我还未召你进门,你竟然敢擅自闯入! 「风致,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这才过门第二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等不守规矩的贵女,需要好好调教调教才是!」 她一口气给我扣了无数顶大帽子,话里话外想要压我一头,好为日后磋磨我做准备。 我扭头看向林风致。 他一边给婆母顺气,一边递给我欣慰眼神。 这个眼神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我抬手扫过案几花瓶。 砰—— 无数碎片溅落,小小暖阁刹那间静谧一片。 我将昨晚翻来覆去背下的腹稿一股脑倾倒: 「规矩?你们林家的规矩就是骗婚吗? 「调教我瞧着不必了,不如咱们一起入宫面见圣上,坦诚欺君之罪来个满门抄斩吧!」 婆母一瞬间白了脸。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是知晓林风致的女儿身了。 这等欺瞒之罪捅出去,林家上下,怕是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就连死去的林相与先夫人,怕是也得开棺鞭尸。 婆母偃旗息鼓,方才的嚣张一扫而空。 她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嘴唇哆嗦: 「风致,你怎么……怎么让她知道……」 我施施然坐在一旁: 「我与你子已同床共枕两夜,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婆母几近昏厥。 林风致适时起身拜别: 「娘,儿子还有事,就先带青衍回去了。」 这次,婆母没有敢多说一个字,看向我的眼神,从跋扈变成了畏惧。 我知道,侯府未来的日子,我站稳了。 回院的路上,林风致难得露出破冰的微笑: 「如今是你更难缠,所以我得让我娘多担待些。」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
穿来这个世界十几天了,就怕装得不像出纰漏。 所以有媒婆上门,我一口同意了婚事。 媒婆:「巡盐御史林大人!就是娶续弦都要排到扬州城外去了!」 好家伙,《红楼梦》第一隐形大富豪,钻石王老五林如海!关键是好像命不长…… 我这要是嫁过去,岂不是一步到位,升官发财死老公? 而且为了传说中的女主林黛玉,我也得嫁! 谁不想看看女主啊?! 1 穿越后,在家中我不敢多说不敢乱动,就怕一屋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看出来我的不对劲。 所以,听说媒婆上门来说亲,我这个古代大龄剩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同意了。 管它呢!先嫁了再说,嫁过去有纰漏不怕,就说闺中名声是编出来的。 横竖这借尸还魂的名头我担不起! 当然,面上还是要矜持矜持的,我捏着手帕,含泪摇头,「母亲,我不嫁,我要留在爹娘身边伺候你们一辈子。」 母亲:「行了行了,你多大年纪你自己不知道啊?这会儿还有来聘你做续弦的,再过一两年,就只剩聘你做陪葬的了!」 我:「好吧,我去。」 2 相亲是要相的,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要是嫁过去不如在家里过得舒服,那我还不如装个落水发烧,大病一场失了智……哦不,是失了忆。 我随着母亲来到花厅,媒婆在屏风外口沫横飞,「男方成熟稳重会疼人!」 我:「哦,年岁不浅小老头。」 媒婆:「情深义重厚道人!」 我:「至今不忘白月光。」 媒婆:「没法谈了,姑娘你年岁也不小了,我也说了好几十个了,一直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你图什么?人家林大人是巡盐御史,就是娶续弦那队都要排到扬州城外去了!姑娘您还挑呐?」 我:「等会,谁?」 媒婆:「巡盐御史林大人啊!」 好家伙,《红楼梦》第一隐形大富豪,钻石王老五,关键是好像命不长……我这要是嫁过去,岂不是一步到位,升官发财死老公? 又当诰命夫人,又得万贯家财,还能逍遥自在过日子? 我捂着手帕热泪盈眶。苍天啊,大地啊!好事儿终于轮到我一回了! 3 当然了,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毕竟我是下楼拿外卖一脚踩空,连外卖都没吃到就穿越,连个仇杀出轨的背景都不配拥有的倒霉货。 我虽是沈家的老闺女,但父母兄嫂都很疼爱我,着人仔细打听了一番这林如海的境况。 然后我娘就忧愁了,「这林如海才学、相貌、前途都是有的,只是听说跟发妻感情太深,发妻死后这几年都郁郁寡欢,这回还是林氏宗祠的人怕林如海没了,族里没落了,才要娶你做续弦冲喜的。」 我娘话说得直白:「若不是这个身子的问题,我是真想让你嫁了,林如海跟发妻只有一子,养到两三岁上就没了,现只剩个女儿,也送回外祖家里养着了,将来给她寻门好亲事,也就行了……是当真合适,只可惜……」 我:「不可惜,不可惜,就这样,我嫁!」 不为了男人,为了传说中的女主林黛玉,我也得嫁! 谁不想看看女主啊?! 4 我本来是冲着女主去的,想想现在女主林黛玉年纪还不大,只要我这个继母不是太差劲,搞一搞养成游戏也是可以的。 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机灵又傲娇的小姑娘呢?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还没见到我的小女主,我就被她那三十来岁的钻石王老五亲爹给吸引了。 老实说,我以前是不大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老男人的,小奶狗他不香吗? 但我万万没想到,穿进书里的我竟然能有这等艳遇。 面前,哦不,是屏风对面的男人仿佛自带柔光属性,五官带着成熟的俊朗和从容的气质。 我用袖子遮掩,擦了擦口水,才露出端庄大方的笑容来,对屏风对面的男人行礼,「林大人。」 对面的男人微微颔首,声音微沉:「冒昧请沈姑娘过来,是想跟沈姑娘交个底。」 我认真听着,「林大人请说。」 林如海倒是很实诚,「我跟发妻感情至深,她去的这么些年,家中无人主持中馈,内外有些混乱。我原本并无再娶之意,也已将独女送至她外家,只是近些年发现她外家也有些不妥,想着将她接回来放在身边教养。但我毕竟在外当差,府中无人,我担心族里的人插手太多,反而不妙,故而才想求娶沈姑娘做玉儿的继母,教她教养礼仪并家中事务。」 钻石林老五说了一通,大意就是我这个继母,乃是纯纯的工具人,主要是为了他保护闺女用的。 说实话,有点伤人。 但……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想到这中年帅哥竟然直接满足我见女主的心思,我甚至很高兴,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觉得可以。」 5 林如海很满意沈家的教养,这事儿让我爹娘也觉得脸上有光。 所以虽然是二婚配大龄女青年,但婚事的排场还是很足的。 我未来相公是真有钱,聘礼全是按照最高规格来的。 爹娘也给力,直接按照聘礼的数量,给我准备了嫁妆。 亲事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贾府跟我那继女耳中。 作为林如海唯一的闺女,她自然是要回来见证她爹续弦的。 小丫头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是贾府显然是炸了锅,因为据说这回王熙凤跟贾琏要亲自陪着林黛玉回来。 林如海让人给我送信了,说到时候贾家或许有些别的安排,叫我别担心,他会处理好。 我:啧啧啧,老男人就是会撩。 我娘知道后跟我说:「这林大人还算有心,既是这样,你也别做个面团样子,贾家的船到了,你跟林大人一同去接。」 于是,在父母的允许下,成亲前三天,林如海来沈家接了我,一同去码头接人了。 6 船还没靠岸,我就看到船头上站着几个人,为首是一对姿容出众的年轻男女,恍若神仙眷侣。 林如海侧身对我低语:「那是玉儿的兄嫂,贾琏一房的,算是贾府年轻一辈当中能略担些事务的。」 我在帷帽下轻轻颔首,心道:未来相公你有心了,但我可能比你更清楚他们的身份为人。 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有些甜滋滋的,虽然这中年男人看上去克制又禁欲,前些日子还找我说了一大通冷心冷情的话,但做起事来还算体贴。 这么一来,我心里对林家父女又多了些同情——这么好的两个人,不该落得惨死的境地。 刚想着,船就靠岸了。 船舱里钻出一个小姑娘,跟她爹林如海一样,自带柔光属性,看得我呼吸一滞。 太可爱了吧! 集偶像与女儿一体,我已经预感到了我未来的养成生活的幸福。 小黛玉,快来后妈的怀里。 7 小姑娘一看到她爹眼圈就红了,但又分外敏锐地察觉到她爹身旁的我的存在。 那一瞬间,小姑娘的眼里,惊讶,恍然,委屈,好奇……眸光万般流转,惹人生怜。 我什么也没说,只给她身边的嬷嬷递上一顶帷帽,「岸上风大,轿子已经备好了,横竖都回来了,有什么话家里说去。」 嬷嬷愣了一下,看了看黛玉的眼色,连忙给黛玉戴上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啊啊!她戴了我给的帽子!这种女鹅接受了自己的礼物的感觉,你们能明白吗?!」 一旁王熙凤是个精明的,见状笑道:「还是沈姑娘想得周到,林妹妹一心只顾着早日见到林姑父,急着下船,我们也没提醒着戴帷帽。」 林如海道:「无妨,只是风大。」 并不提闺阁女子在码头这等地方被人冲撞的事儿。 只是在携小黛玉转身上轿的时候,冲我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感激。 他公务繁忙,族中事多,府里又无人主持中馈,自然想不到这许多细处。 我虽然不觉得抛头露面是什么问题,但谁让我环境适应能力一流加上提前知晓剧本呢? 在女主跟女主爹面前刷一波好感度的操作,我当然不会放过。 8 因着我还没过门,不好跟去林府,于是只遣了府里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送了些东西去林府。 女鹅太瘦了,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太让人心疼了。 嬷嬷是我乳娘,也算我半个娘了,看着我给小黛玉准备的礼物,有些难以启齿。 「姑娘,您送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我翻拣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挺合适的啊,五子棋、华容道、紫檀木的魔方……挺好的啊。」 嬷嬷实在是忍不了了,实话实说:「咱们不送吃的、喝的、药丸子,是怕林府里不太平,有人动手脚,便说拣些寻常的玩意儿送,但,也不至于就送这些个东西啊。」 嬷嬷对我这个沈家的老姑娘也属实是无奈了。 我这性子,就是阖家上下惯的,送未来继女的见面礼,竟然就是这些个我自己折腾的、不值钱的玩意儿。 都比不上一支东珠的钗子! 嬷嬷苦口婆心:「您多少也要顾及林大人的面子,还有那边贾家的人呢。」 我笑道:「嬷嬷您就别操心了,只管送去,有什么我担着!」 我之所以成为沈家的老姑娘,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嬷嬷拗不过我,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两个小丫头将东西送过去了。 9 一直到晚饭前,嬷嬷才回来。 我在花厅里抱着狮子猫,挑眉看她,「怎么样?林姑娘可喜欢?」 一旁的母亲跟嫂嫂们也有些急切,「许嬷嬷,你快说说。」 嬷嬷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很有些体面,便也不整那些虚的,直说道:「我当那林姑娘或许面上做做样子说喜欢,谁料她是真喜欢,下晌困了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个紫檀木的什么磨坊还是磨方的,叮嘱荔枝和樱桃等她醒了教她呢。」 「那林大人呢?林大人可有说什么?」母亲更担心林如海的看法。 许嬷嬷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在林姑娘解开鲁班锁发现樱桃跟荔枝的身契,央求林大人留下她们时,林大人答应了。」 母亲先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而后又瞪我,「你怎么敢还没进门就送人的?!不懂规矩!」 我逗着狮子猫,搬出钻石王老五当靠山,「是林大人跟我说他将府里的人都遣散了的。」 我说:「林大人去岁一年都住在官衙,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这次也不过是带着身边的几个老仆跟书童回家,这会儿府里的人都是临时买的,虽然清白,但用着也未必顺手。樱桃跟荔枝是我身边的,忠心有,机敏也有,加上年岁小,跟林姑娘自然是合得来的。」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反正林如海都跟我说了府里的情况,自然不是准备叫我回去当个泥人的。 他都同意我插手了,我起码得帮他把闺女护住吧。 母亲跟几个嫂嫂都拿我没办法,只训我。 一个说:「就是送人也没有连着身契一起送的,不指着你拿捏她们,但总不能一点儿倚仗都没有。」 另一个说:「还好樱桃、荔枝的老子娘都是府里的老人,一家几口的身契都在咱们家,时不时地还能敲打一番,不然真要出了岔子,岂不是害了林姑娘?」 大家见我挨了训不顶嘴,还抱着猫直笑,纷纷反应过来,「好啊你!你这是早就想好了的吧!」 我挑挑眉,「那当然。」 送给女儿的人,怎么能不是精挑细选的呢?! 10 林如海给我送信,说贾琏两口子积极主动地承担了林府婚事的筹备。 打的旗号是说玉儿在贾府里受宠,老太太最是心疼玉儿,玉儿未来的母亲便是他们家的姑奶奶。 还试探着开口问是不是让老太太收我做个义女什么的。 信上,林如海冷笑,「这事儿我回绝了,但想必他们不会死心,若是他们敢再当着你的面开口,也不必给他们留体面,驳了就是。」 自从女儿归来,林如海写给我的信就越发多了,有时候一日竟然能收到两三封。 这封的回信还没送出去呢,那封就又来了。 当然,说的大多都是女儿的事,还有一些林家族中跟贾琏两口子的动向。 但信件的语气、内容明显越发随意了起来。 我是因为实在是不耐烦维持大家闺秀谨小慎微、博览群书的人设了,所以摆烂大白话地回。 但林如海这跟一日三餐上班下班发微信似的通信…… 我摸着下巴,皱眉思量:「他不是真的有点儿喜欢上我了吧?」 一个后妈跟继女的故事里,亲爹这个戏份,合理吗? 11 对于林如海可能有点儿喜欢我这件事,我的心情很复杂。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又担心自己德不配位,接手接到了自己心里的模范夫妇。 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尊重命运,享受穿书快乐。 毕竟,一个钻石王老五,单身、多金、儒雅俊朗,能看上我那是我的福气。 这福气给我,我肯定是要的。 给林黛玉当后妈这件事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我可太喜欢这小姑娘了。 林家收下两个小丫头后的第二天,小姑娘就写了信感谢我,我珍而重之地把信放进小匣子里。 心里喜滋滋,「这可是小黛玉写给我的亲笔信!你瞧瞧这字儿!你瞧瞧这字儿!你瞧瞧这文笔!」 母亲过来看,纠结半天后说道:「林姑娘的字儿是不错,但比林大人的还是稚嫩许多……怎么林大人的信你就用笸箩装?」 我表示:「他的信那么多,不用笸箩用什么?」 母亲看着我笑,又伸手抚摸我的长发,「你啊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在林家、沈家,还有贾家的通力合作之下,婚事办得十分漂亮。 几个嫂嫂送嫁的时候都哭了,拉着我的手让我常回来,「那个什么扑克牌,还有好几种玩法没教会我们呢!」 我喜欢几个嫂嫂的性子,加上沈家虽然家风清明,但规矩不重,很适合小黛玉的成长,于是我也郑重回应:「放心的,你们多准备些银两,等我回门的时候赢你们钱!」 到时候带上我女儿一起!母女上阵,杀她们个片甲不留! 几个嫂嫂齐刷刷松开手:「咳,怎么能谈钱呢?谈钱多俗!」 12 谈钱怎么会俗呢? 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啊。 成亲一场,收益还真不少。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林如海这巡盐御史的位置,上达天子,下通商贾,中间的同僚、同窗那就更别说了。 给他送钱的人那可太多太多了。 沈家也是世家大族,放肆一点说,属于皇帝没了都不会倒的那种清流世家,自然也是宾客多多。 这种人情往来不算贪腐,乃是礼数,更遑论连皇上都专门送了贺礼来表达态度了。 因而,一场婚宴下来,简直赚得盆满钵满。 我叫人喊了林如海来,「你先把盖头掀了,交杯酒喝了再出去。」 林如海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现在吗?」 他是来给我送点心的,新娘子成亲多半要挨饿,都得等到新郎官宴请完宾客之后才能入洞房。 林大人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我是很满意的。 但我等不及了。 我在盖头下点头,「是啊。」 搞快点。 我要见女鹅。 13 之前碍于未婚身份不得自由出入林家,但现在我已经拜堂了。 掀了盖头我就是林大人的妻子,小黛玉的继母。 当然要立刻见见我可可爱爱的小女儿。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各种箱箩礼单,说:「沈家那边的我记着,你这头的我请玉儿来管着,可好?」 林如海显然非常意外,他转过头定定地看了我半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既然同你成了夫妻,自然是信你的,内宅之事我放心你,不必假手于人。」 我面露感动,「夫君,我明白的,但是玉儿好不容易回来,我这里就进了门,我想让她知晓府中大小事,让她明白这里永远是她家。」 「再一个,」我笑道,「虽然我不是什么声名远扬的才女,但也是管过家的,玉儿聪慧,但先前一直不在家中,自是少了些管家的机会。咱们家里人本来就不多,大事也未必能办几件,不如让玉儿一并看看?」 我话说得含糊,但林如海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我是真的愿意接受玉儿。 ——我想教玉儿管家。 ——玉儿聪慧,但在贾琏、王熙凤面前倒像是个被护着的晚辈,自是能窥见几分她在贾府的境况,虽得宠,却未必能有什么教养见识。 林如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在我面前露出了几分真情。 我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看向我,目光更加澄澈温润,还带着一丝欣赏,「夫人思量周全,既是如此,便按夫人说的办吧。」 我心中狂喜,福身行礼,「多谢夫君,你自去吧。」 让我跟女儿贴贴。 14 我让人去请女儿。 小黛玉来的时候显然还有些谨慎和茫然。 我一眼就看到她红了一圈儿的眼睛,那叫一个心痛,上辈子看永也郁芽落泪也就是这个心情了。 小姑娘虽然眼圈儿鼻头都红着,但还是十分规矩地朝我行礼,「母……亲。」 小姑娘微微抬眼,水润单纯的眼睛打量着我的神色。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朝她招手,「好孩子,过来。」 小黛玉乖乖上来,居然还给我带了礼物,是她亲手绣的鞋面和帕子香囊。 她软软乖乖地问我:「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跟樱桃、荔枝两位姐姐打听了,只做了这几个,可有母亲喜欢的?」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我的心都化成了水,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呵护小姑娘不安紧张的心情。 我笑道:「她们两个肯定是说我成日里爱跑,十分地费鞋子吧?还有个怪毛病,一天要用十几条帕子,是不是?」 女儿悄悄红了脸,不肯说出如此无礼的答案。 但我却十分随意,「她们说的是真的,我是个坐不住的。正好,你看到这一院子的礼了吗?我抓你过来当个帮手,可好?」 黛玉脱口而出:「合着第一天就使唤上我了?」 话一说完,小脸煞白,用帕子捂着嘴,眼里便有了泪。 可我倒好,斜眼扫过去,「那不然呢?府里就这么三口人,你父亲负责外头的,内宅的事儿不就得你跟我了?你可别想躲懒,我肯定是个比你更懒的。」 我的小女主睁大眼睛看着我,好半天才眨巴眨巴眼睛,眼泪浸在睫上,她拿帕子悄悄地拭了。 15 成亲之后的日子十分舒坦。 府里人少,简直比在沈家的时候还要舒服。 我上头没有公婆长辈,头一天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醒来之后听许嬷嬷说小黛玉打发人悄悄来看了三回,估摸着是想挑个点儿,既不因为晚到让我不悦,也不早到显得我懒惰。 许嬷嬷知道我在府里一向就爱自在的,便大胆问我:「太太,可是要免了林姑娘的请安?」 我一骨碌爬起来,「那可不行,这父女两个身子骨都弱,要好好调整调整他们的作息饮食。」 「啥?」许嬷嬷不明白。 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府里现在还住着好几拨人呢,远处的不算,贾琏、王熙凤是要关注的,林家族里那几个老头子也很难搞。 满府的下人都是新买的,看着老实,但还需要观察观察。 只有我从沈家带来的人才能用。 因而林如海和林黛玉的饮食作息,必须由我亲自来管。 16 三朝回门,我把小黛玉也带回去了。 小黛玉在府里跟我打了两天的扑克,从一开始不敢让我知道她已经从樱桃、荔枝那儿学会了,到后面嘟着嘴巴跟我耍赖:「都是樱桃这小妮子尽向着母亲,我才输的。」 我哈哈大笑,「不行不行,你输了就是输了,今儿你还得再盘一间屋子的礼单才行。」 小丫头气鼓鼓的,扭头找亲爹告状去了,结果自然是被亲爹给推回来了。 呵呵,你爹跟我现在不说是如胶似漆,那也是蜜里调油。 小姑娘在亲爹那儿撅了个跟头,回去又哭了。 我去找她,「单赢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明儿带你去沈家,赢我那几个嫂嫂去!」 小姑娘唰地一下回头,但很快又垂下眼睫来,「你肯定是哄我的,你的嫂嫂们自是向着你的。」 我伸出一根手指摇摇,「你错了,你要知道,优秀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她们几个老合伙斗我呢!还联手庄家,让我一个人输!」 小姑娘对后半句没什么反应,倒是喃喃自语道:「优秀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 我挨着她坐下来,「是啊,比别人厉害、比别人好,自然听的、看的、想的都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明白,总是会有些孤独的。」 小姑娘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怔忪。 我打断她,「说好了,明儿回门,你帮我斗她们去!」 小姑娘破涕为笑,「没见过哪个当母亲的如您这般促狭!」 我一本正经,「以前我也这么觉得,但以后我想我顶多是个促狭的外祖母,另有比我更促狭的母亲呢。」 说完,我带着丫鬟掉头就跑,刚跑出抄手游廊,就听到小姑娘在后面「哎哟」一声,娇嗔道:「母亲又欺负我!」 17 在沈家打牌,我备了一匣子碎银子,由着小黛玉那丫头矜持装输。 原书里她在贾家就挺藏拙的,明明诗词、绣工都出类拔萃,但在诗会宴席上都顾及着其他人,不肯显露出来。 但在沈家可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大嫂嫂赢了钱,喜笑颜开,「好了好了,这下绣工的彩头有了。」 小黛玉好奇问我:「绣工的彩头是什么?」 我笑呵呵地说:「府里的绣工跟几个嫂嫂开的绣坊都是大嫂嫂管着的,每年都会办一次绣工大赛,头三名有彩头。」 小黛玉眼睛微微发亮,跟她爹一样,充满了好奇和意外。 二嫂嫂输了钱,也毫不在意,「横竖今年咱们家园子里的瓜果丰收,要比往常多卖一些钱,我的份子不少,不缺你们这点儿!」 如此这般,人人皆是。 晚上,黛玉跟我乘坐同一辆马车,偎在我身边,轻声说道:「我竟是不知道别个府里是如此经营的。」 我明知故问:「你在贾家的时候不曾见过吗?」 我说:「贾家家大业大,该是更加细致周全,经营有道才是。」 小黛玉摇摇头,直起身子来,「贾家的富贵热闹同沈家是一样的,但贾家的经营……」 小黛玉有些犹豫,显然是她的教养让她不肯说贾家的坏话,但今日在沈家的所见所闻又着实让她心中好奇。 我捏了捏她柔嫩的小手,说道:「兴许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只是不曾显露出来。」 她摇摇头:「不是的……」 说罢,咬着嘴唇看我:「母亲,我想同你说件事。」 18 我心里郑重起来,知道这是要触发原书剧情了。 小黛玉垂眸,「原不该跟母亲说这些的,只是我看贾家虽然富贵,但出的多,入的少,并不似长久之相。」 我佯装意外,「怎会如此?我见你那哥哥嫂子都是极为能干的。」 黛玉苦笑,「整个府里也就琏二哥哥跟琏二嫂嫂能干了,不瞒母亲,这一回他们出来,只怕府里已经乱套了。」 确实,贾家那个基本盘,不管是王夫人还是迎春、探春,都挺难接手的。 我皱眉沉思,试探问道:「既是如此,为何这回你哥哥嫂嫂竟肯耽误这些功夫陪你回来?」 黛玉面露犹豫,不一会儿,眼圈儿渐渐地红了。 「依我看……只因贾家如今没什么可指靠的了,所以他们想借着我,留住父亲这个倚仗。」 这样直白地将亲人的心思算计说出来,让小姑娘又伤心又愧疚,眼泪珠子不住地掉。 我伸手揽住她,什么也不说,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痛归痛,但能抛下那些锦绣外面光,正视贾家如今的一摊烂事,对她是好事。 19 虽然我非常清楚贾家众人的剧情走向,但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开口。 所以我只多多地带小黛玉去沈家玩耍,让她看看沈家该读书读书、该经营经营、齐心协力的样子,一边也暗暗引导她,别管是什么表兄表妹的,都须得避嫌。 虽然我不在乎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但能断了这表兄妹婚事的苗头就行。 我这边进展顺利,但林家如今还住着两个人呢。 有一日黛玉正在我这里看账本,林如海便脸色沉沉地进来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惊惶地看看她父亲,又看看我,以为她爹跟我闹了矛盾,拽着我的袖子不肯撒手。 林如海见到黛玉这般,脸色略略松脱,「早些有你母亲教导你便好了,也不至于闹出……」 当着闺女的面,林如海没说下去。 小黛玉回自己院子了,林如海这才松了衣领,愤然道:「早先阿敏就跟我说过,贾家那个混世魔王不是个好东西,如今竟然打上玉儿的主意了。」 我心里明白,笑道:「他们这是没走通你这关节,才拿玉儿做幌子的吧?」 早在我成亲之前,贾琏、王熙凤两口子便私下探过林如海的口风,想把老太太的一个庶出的妹妹的庶女嫁过来。 身份上是低微了些,但盘根错节的,也算是老太太的人。 林如海一口回绝了,知道沈家眼明心亮,也不曾瞒我,早早地写信告诉我了。 便是成亲之后,贾琏、王熙凤也没放弃往林如海身边塞人的想法,林如海虽然不喜,但碍于情分,也没说什么。 岂料今日这两口子见林如海的主意打不上了,就扯上了黛玉。 黛玉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确实对贾宝玉有那么一两分情谊。 林如海就是心中知道,才格外愤怒。 我倒是早有准备,摩拳擦掌,准备对原书剧情下手了。 20 贾琏跟王熙凤在林家已经住了不少时间了。 这两口子大约是过惯了贾家那种上下口无遮拦、内宅管理松散的日子,也就刚来那阵子,因着摸不清我和林如海的脾性,还有些本分谨慎的模样,等到后来,就彻底把这儿当成贾府了,警惕心全没了。 我是没理会过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 这不,我午睡才醒,正准备溜达着去女儿院子里看看她这阵子八段锦练得如何了,许嬷嬷就生气地冲了进来。 许嬷嬷一口气喝光了我一壶玫瑰饮子,才惊怒吐槽:「那琏二爷跟琏二奶奶真真是好没规矩!」 我让小丫头把饮子续上,问许嬷嬷:「他们又如何了?」 许嬷嬷说:「这不是前儿老爷说让准备准备,下月初送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回金陵么?刘管事负责这事儿,方才来寻我,说是琏二奶奶让多准备一艘船,给咱们家小姐用!」 我已成亲,府里早就换了对我的称呼,如今这个「咱们家小姐」,就是指的玉儿了。 我皱眉,「谁说玉儿要跟他们一起去金陵了?」 许嬷嬷拍着大腿,「可不是么?!我也这么回的刘管事,结果刘管事说那两位宣扬出来的,说两个玉儿你离不了我,我离不了你,分离这么几个月,那边的信一封接一封,说是那位哥儿成日里哭闹,茶饭不进,若是咱们小姐不回去,那边只怕……」 我勃然大怒,「放他们的狗屁!」 21 我径直去了黛玉的院子,果然,还没进门,就听见细细的啜泣声。 等进了门,便看到小黛玉倚在窗边,脸面尽数被泪水打湿。 好不容易被我养胖一点儿的小脸蛋,又肉眼可见地瘦下去了。 我忍住怒意,问她:「什么事值当这样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面前的小几上还放着几张薄信,闻言眼泪又是唰唰往下掉,「我倒是希望从此瞎了,便再也不用看这信了。」 我接过来一看,无非就是些酸掉牙的诗词,垂泪西窗人比黄花瘦之类的。 我冷笑着摇了摇这信纸,「就这,也值当你这么哭?我一口气能写三百首这样的酸词来,你信不信?」 就你爹给我写的那些玩意儿都比这东西好。 黛玉哭得梨花带雨,「母亲,您不知道,宝玉他……他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他说不曾饮过一滴水,便是不曾饮过一滴水的。」 艾玛,我真气笑了,我说:「你也不是个没读过书的,说得出做得到是这样用的吗?」 小黛玉傻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有点听不明白,她懵懂的脸上就写着一行字:「不是这样吗?」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
生完孩子后,我面上生斑,身形走样。 孙炎接着抬了一个女子进门为平妻。 他说:「她和我们一样从现代来,总不能委屈她做妾。」 他又说:「孩子都生了,在古代,你能怎么样?」 可他忘了,我们是一起穿的。 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1 这个时代的医学资源匮乏得难以想象。 当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我就在寻找经验最老的产婆,和专精妇科的大夫。 饶是如此,一个脐带绕颈还是差点儿把我和孩儿打包送走。 终于生下温儿,我月子都没坐完。 孙炎跟我说:「我想娶王太仆的小姐为平妻。」 当时我的表情就是:地铁老人,手机。 2 我和孙炎是一起穿到这个时代的。 他穿成了魏国卫尉府的大公子,我穿成了奉常府的小姐。 还记得,当初我刚在这个时代睁开眼,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提亲了。 我们在穿越之前,大学时代就已经恋爱一年了。 这里诸国混战,导致人口凋零,魏国有一条法令,女子十五岁不嫁是要去坐牢的。 加上我们两家又门当户对,嫁给他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 婚后我们也确实一起度过了琴瑟和鸣的几年。 我坚持要在这个身体二十岁以后再生孩子,而在生温儿之前,我跟着他四处征战。 穿越之前,孙炎是理工科的,我是学历史的。 他能改造兵器,但不识这个时代的文字。 起初,每一本兵法,都是我读给他听的。 我们原就是天作之合。 鹿川之战,他领兵四万,我率两万兵马断后。 一举击溃「千乘霸主」,齐国的四十万大军。 从此一战成名,他年纪轻轻便官拜上卿。 鹿川之战后,我也到了二十三岁的年纪,也想生个孩子了。 没想到他才自己出去才两年,就给我整这么个幺蛾子。 这不禁就令我想起在穿越之前,因为专业的缘故,我问他一个问题。 「你对古代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怎么看?」 他当时的回答是:「现在的时代和古代不一样,现在我当然支持一夫一妻制。」 当时我没在意,而是从历史专业的角度看问题,想着毕竟我们也不是生活在古代。 现在想起来,他的意思是,支持一夫一妻只是时代限制。 3 此时,面对孙炎突然提出要娶平妻的想法,我没有过分激动。 先是把已经哄睡了的温儿给了乳母。 然后我说:「这个时代没有平妻这回事。不过,你军功卓绝,打算强给她争这个名分吗?」 孙炎的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道:「其实,主要是因为她和我们是老乡。」 我淡淡地道:「哦,是吗?」 「嗯,她比你可怜许多,穿成了太仆府的庶女,孤身一人,所以只能在内宅隐忍。」 我琢磨着他这话里的意思,意思是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他? 听起来有点恶心。 不过我又想起那王小姐已经十六岁了,前头宫中设宴的时候见过。 确实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我一点没看出来是穿的,甚至礼数比本土贵族更周到。 我问他:「那你看这样,我们和离,你把她娶过来怎么样?」 孙炎的眼神变了:「润月,你不要闹。这里是古代,你连孩子都生了,你舍得孩子吗?」 看来孙炎是早有预谋啊,他恐怕是早就有想法了,但硬是忍到这个时候才说。 不错,这些年的兵法没白读。 3 当天晚上我撵了孙炎出去。 他临走的时候十分不快,对我说:「你能如此放肆都是因为有我给你撑着。你就不能跟娴儿学学,学会怎么向这个时代低头!」 连娴儿都叫上了。 看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此刻我前所未有地无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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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导致我的身体羸弱。 尚不得一口气喘息的机会,至亲至爱的背叛便如背刀一般地砍来。 看着襁褓中的温儿,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太差,我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有计较之力。 4 孙炎跟我冷战,想逼我低头。 这样一来我反而能喘口气了。 我每日都召太医,确保我的身体在以最稳妥、最快的方式慢慢地恢复。 一出月子,孙炎的姐姐孙王后就召我入宫。 她看见温儿十分欢喜,命人赏了不少东西。 我笑着替温儿谢过了。 孙王后突然让人拿了镜子来给我。 我盯着镜子里那个和生孩子前判若两人的妇人。 面上生斑,因为不喜用铅粉而未遮掩,十分明显。 原本紧致的下颚也出现了双下巴,更不提身材走样得厉害。 我从未因此而焦虑过,毕竟我刚生完孩子。 以我的身体素质和自制力,最多一年就会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看了镜子,又询问地看向孙王后:「娘娘这是何意?」 孙王后笑道:「你为了生温儿受苦了。我这里有些上好的祛斑膏。」 说着,便让人拿了装在精致盒子里的膏药来给我。 我瞧着那精巧得有点现代化的包装,明白过来,这恐怕是王娴配置的。 因此我没有伸手去接,微微地皱眉。 孙王后道:「女子哪有不爱惜自己容貌的?你啊,不要如此倔强。」 我不欲和她纠缠,就顺手接过那盒膏,递给旁边的侍女铁玉。 「是,多谢娘娘。」 说完我欲起身告退。 孙王后叫住我:「我今日,本就是来劝你的。你可知,你爹娘也已经答应了的。娴儿是个好姑娘,你娘也很喜欢她。」 看来王娴折腾的这些小玩意儿,让她成功地打入了女眷内部。 不过,真的有这么香吗? 我试着提醒孙王后。 「我和孙炎曾立誓彼此是唯一,娘娘也是知晓的。并且娘娘曾说过,我们如同亲生姊妹一般。」 孙王后道:「正是把你当亲姊妹,才希望你能想开。」 闻言,我唯有叹息。 我曾在尸山血海中把孙炎背出来。 也曾在孙王后生产时带兵杀入宫中,冒死罪斩了意图谋害她的宠妃。 她今天劝我,其实是我意料之中,毕竟是古人。 只是…… 「你为你弟弟做说客,我不怪你。只是,劝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何要选择辱我容貌、离间我父母,好叫我不得不低头?」 5 丈夫已经出轨,曾经视为亲姐妹的大姑子也翻了脸。 我那对便宜父母也该上场了。 我娘来看我,温儿过手不过一分钟就放下了。 她给我带了很多祛斑膏,做成现代款式的面膜、束型内衣等等。 「那个王氏,很是为你着想。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你现在用得上的。」 我兴趣缺缺地看了一眼:「这些东西我不要。」 铁玉看了看我的脸色,自觉地把那些东西都收出去了。 毕竟我已经准备了更好的。 我娘坐在我身边,劝我:「孙炎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名将,若是和他闹翻了,你爹可找不到更好的女婿了。」 本来我还在想着努力地理解她。 毕竟是古人,纳妾这种小事,实在是不能成为联姻破裂的理由。 结果不过一会儿,铁玉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夫人,那面膏有毒。」 我吃了一惊:「有毒?」 「是,张神医验过了,是慢性毒,不易察觉,但常年用着,必死无疑。」 我心下一怒。 结果我娘按住我:「润月,别冲动。」 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毕竟孙炎喜欢她。」 我:「……」 她又道:「你兄长不争气,你爹的官运也到头了,我们一家也指着这门姻亲。你这里,毕竟诞育了长子,回头娘多派几个人来,帮着你,好不好?」 我被气笑了:「你也看到了,她恐怕是不甘为妾的。她真进了门,我被毒死了呢?」 我娘下意识地看向温儿。 顿时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猜,那一瞬间她是在想,有温儿在,联姻就成。 这个时代,两个大家族的联姻,都是以血脉延续为主的。 我见过很多家族在联姻的时候,女方会陪嫁很多同族媵女。 皆是因为这个时代女子生产死亡率太高,多一个同族女子来生下该姓的血脉,才能保证联姻的继续。 我娘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已经有温儿了。 但她没说出来。 她只是道:「你和孙炎是生死的情分,只要你的容貌恢复如初,他必定会回心转意。」 我不言语了。 她临走之前还说:「润月啊,一定要记住为娘的话,且委屈这些时日,等他回心转意就好。」 6 铺垫了这么多,孙炎终于带王娴来见我。 她规矩很周到地给我行礼,我淡淡地看着她。 确实,她年轻、美丽,脸上没有斑点,腰也没有变粗。 我不吭声,她甚至敢主动地搭腔。 「我听过夫人许多事,也很羡慕夫人,能和孙郎一起来到这个时代。」 我看了身边坐着的孙炎一眼。 孙炎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怜爱。 「娴儿如今也有人护着了。」他道。 王娴看向我:「姐姐,我不想惹你不快。只是,在这个时代,我真的命不好。可能姐姐不会懂……」 我打断她:「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也是孤身来到这里,会不会和你一样。」 一直以来,孙炎都在说王娴有多可怜。 穿成官家不得宠的庶女,不敢与本土贵女争,所以只能压抑天性来藏拙。 我确实认真地想过,尤其是我娘来了几次以后…… 我的母族也是那个德行,如果孙炎当初没有来提亲,我是不是也会变成王娴这样? 王娴盯着我:「姐姐大概是想说,你就是你,你不会和我一样。」 我笑了。 这姑娘,有两把刷子啊。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从她嘴里先说出来,反而显得我在赌气一般。 「我当然不会」,我扭头看向孙炎,「而且我还在想,你似乎特别吃她这一套,就喜欢当救世主的感觉。」 孙炎眯起眼睛:「润月,你是上卿夫人,说话要有分寸。」 我垂下眸:「我允她进门。」 王娴一喜,看向孙炎。 孙炎却警觉了:「当真?你不闹了?」 我笑了笑:「你都准备得这样好了,宫里、我家里,全都打点好了。」 孙炎别开脸,淡淡道:「倒不是我故意地要打点的。只是娴儿,她虽然排兵布阵不如你,但是魏国人都很喜欢她。」 那我呢? 我曾经,为了保卫这片国土,流过血。 不过我很快地就释然了。 我和孙炎曾经那么要好,当初在军营中,点着烛火,两个人在被窝里,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认古汉字。 他还闹娇地说不学,说:「只要润月在,我便不用学。」 那时候他大约也是真心的。 连他如今都是这副嘴脸,我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替我鸣不平? 7 我允了王娴进门。 并且像我承诺的那般,替他们操办了婚宴。 孙炎为她争取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妻」的名分。 她自然志得意满,娘家太仆府也为她准备了十里红妆。 我知道有人在背后嘲笑我,非要亲自哺乳,结果在哺乳期素面朝天,在新娘子面前一无是处。 我也知道这是王娴在背后造势。 魏国贵族女子喜欢她。 王娴把现代女子的一套 PUA 手法带来了这个时代。 她们说:「果然女子最重要的还是美貌,不然,就算是卫夫人这样的英雄儿女,容颜不再了,丈夫也会变心。」 据说因为这一场婚礼,王娴发了大财,她的面膜卖了不知道多少。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们,内心无丝毫波澜。 8 他们的新婚夜,孙炎竟然来了我这里。 这确实是我预料之外的,因此我是真的没有防备。 他看到我手中的黑色竹简,眸中一厉:「那是什么!」 我想了想,挥退了受惊的铁玉。 「秦国阳公主的信。」 秦国阳公主邀请我携子过去做客。 孙炎一身酒气,捏着竹简,眼神渐渐地眯了起来。 「卫润月,你这是叛国!」 秦国实力强悍,虽然与魏国世代联姻,但魏国横跨秀儿关,使得秦国无法东出一步,常年困在北境。 总有一天,秦魏会兵戎相见。 我嫁给孙炎后,头几年参战无数,其中十四次独自领兵,无一败绩。 还有,孙炎三次以少胜多的封神之战,都是和我在一起。 阳公主是掌权的公主,她邀请我,自然不会只是去散散心。 一切只是因为,魏国不认女将军,秦国认。 我淡淡道:「你这样说就过分了,阳公主递了国书给魏王。」 毕竟,在他们的操作下,我已经沦为了一个容颜逝去被丈夫厌弃的弃妇。 没有任何价值。 秦国公主邀请我,有什么不能允的? 孙炎怒道:「我这就进宫!卫润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离开魏国一步!」 我没有阻拦。 阳公主极有手腕,她必然打点好了一切。 9 如我所想,孙炎铩羽而归。 好笑的是,他回来跟我说…… 「王后娘娘出来见我,她惶惶不安,听说秦国要把号称第一美人的静公主送过来换你。」 魏王好色,自然翘首以盼,王后有危机感了。 我道:「我想,在宫斗这方面,你的新夫人会更能帮得上娘娘。」 孙炎气道:「就算你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允许你把温儿带走!」 我直接笑出了声。 「你可以试试看。」 当初他不是说,我孩子都生了还能怎么样吗? 因为这是古代,女子若是想要和离,便得留下孩子。 可我偏偏就有本事,让魏王下旨,让我把孩子也带走。 孙炎也知道他留不住温儿,毕竟他已经进过宫了。 魏王为了即将到手的美人,怎么会理他。 他眼眶红了。 在他的新婚夜,只能令我恶心。 我抬头看向门外,天亮了。 「大人不如请回,怎好让新夫人久等?」 孙炎问我:「你知道你这样赌气,意味着什么吗?润月,我们此生,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这个时代车马慢,机会本就少。 我和他都卷入时代巅峰之中,将会有太多身不由己。 如他所说,我此去,我们这辈子,恐怕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我觉得甚是奇怪:「怎么,难道你是以为,你我之间,还能回头?」 他看着我,半晌,才道:「如果,如果我说后悔,我同你认错,是我昏了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算了吧,孙炎。」我厌烦地打断他。 「润月……」 「你我都是行伍之人,该明白,背刺之人,永不原谅。」 其实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王娴逃过了十五不嫁而狱的律法,想来是早有安排。 他们在我刚怀孕的时候就搞上了。 然后,他选择在我生完孩子最虚弱的时候,给我重重一记背刺。 这样的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10 那天的孙炎大概是醉了,所以会软弱地道歉。 他很快地恢复成了骄傲的模样,也不再和我多言语。 只是放话不会让我离开魏国。 张太医来跟我说,他进宫,反复地和魏王陈述利害关系。 「他说你熟悉魏国排兵布阵,又能独立带兵,若是让你远走他国,后果不堪设想。」 据说魏王以前从未留意,还震惊自己国内怎么有这种人才。 我听了不过微微地一哂:「孙炎这方面是客观的,他所有的战报都是照实写的。」 也就是说他并未侵吞我的功劳。 只是魏王,他看战报,向来只看「胜」或「败」,将领也只能关注到主将。 我本身擅长的是战略和战术,不过是辅佐主将的军师,这种人他是注意不到的。 不得不说,相比魏国前几代雄主,这一代魏王实在平庸。 张太医有些担心:「如今已经陈情给大王知晓,大王还会放夫人离开吗?」 我很淡定:「便看阳公主的手腕了。」 诸国求贤若渴。 我释放了良禽要择木而栖的信息,这个时候必然要端好我的架子,而不是自己先乱了方寸。 秦国阳公主,得证明她是配得上我的雄主。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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