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阅读网 -> 历史人文 -> 有什么甜得掉牙的古言甜宠文? -> 正文阅读

[历史人文]有什么甜得掉牙的古言甜宠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本问题为 追光盐计划 · 限时中篇征文 活动问题,请各位作者仔细阅读活动要求,更多详情 点此了解。 ?征文类型:本次征文方向不限,内容类型不限,人称不…
我爹顶顶邋遢,是个人人嫌弃的酒鬼。
直到他离开后,我才知道,他曾是上京人人吹嘘的年少轻狂的小侯爷。
他曾救得千万人命。
可他救得了天下,唯独没救得了我阿娘。
「你阿娘是世间顶顶聪慧的女郎,她本该如我一样肆意张狂。
「可她命不好,为了我入了后宅,死在后宅,再无声息。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
「可我,真的……好想她。」
1
阿爹离开的时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正午。
我蹲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掐着头上的虱子。
虱子跳得快,我要用脏脏的指甲用力地对掐。
一声几不可闻的爆裂声后,甲面上就多了一个黑点。
我将黑点抹在衣服上,等着阿爹打好酒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上两个肉包子。
隔壁的花大婶拿着篦子给她女儿一点点地梳理着头发,注意到我偷瞄的眼神,忍不住乐了:「狗蛋,不行劝劝你爹,好好收拾收拾,给你娶个娘回来,也能有人给你理理这狗刨的头发。」
我瘪嘴:「我有娘嘞。」
「你那娘都死了来年了,有和没有一个样。」
花大婶说着就忍不住又乐了:「行了,别拿你那小狗眼瞅我了,把我之前给你的篦子拿来,我也给你梳梳。」
我立刻忘记她刚才说的话,从怀里掏出洗得干干净净的篦子递了过去。
「给。」
花大婶接过篦子,让我躺在她的腿上,一点点地给我梳着头发。
「说来也怪了,你这天天不洗头,头发还又黑又亮,也不打结,和你爹那头杂草一点不一样。」
「随我娘。」
我眯着眼,偷偷将头埋得更深一点。
花大婶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手却很轻。
我悄悄将头埋得更深一点,闭上眼,假装是我娘在帮我篦头发。
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连花大婶的絮叨声都可爱很多。
篦完发,天都快黑了。
花大婶收了凳子,牵着她的小闺女回了屋,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你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晚上睡觉把房门都锁好。有事就敲一声锣,我听到了就让你叔过来看看。」
我遗憾地站起来,重新坐回门口:「爹今天回呢,他说今天给我带肉包子。」
「嚯,看来你爹最近手气不错。」
「嗯!」
「嗯个屁,让你爹把这些钱省下来娶个正经媳妇才是。」
花大婶说着,又忍不住骂了几句。
我不想让爹给我娶后娘,但我喜欢花大婶,所以她说话不好听,我也不会像对别人一样骂回去。
她是为我好呢。
爹说我是一个好狗蛋,能分清好人坏人。
花大婶就是好人。
好人偶尔犯点错,是可以被原谅的。
2
送别了花大婶,我继续蹲在门口等着阿爹。
阿爹是个酒鬼,却是个言而有信的酒鬼,他说今日回,就一定会回的。
3
可这一次,阿爹失言了。
我在门口等了整整一夜,阿爹没有回。
夜晚的星子跟着我一起等,可天亮了,星星回家了,阿爹还没有回。
我心里莫名很慌,踉跄着走到花大婶门口用力地叩响了门。
「婶,婶!」
我一开始声音还很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大。
等到花大婶裹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我的声音已经尖利沙哑得不像话。
「狗蛋,咋了,你爹呢?」
「爹没回……爹没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无助地重复着:「爹说给狗蛋带肉包,可爹没回,也没有肉包。」
花大婶脸色大变,几秒之后,她转身就往屋里跑。
「当家的!当家的!出事了!」
4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怕。
期间似乎有很多人拉我,扯我,又好像有很多人和我说话。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也从来没有那么多人和我说过话。
「才十六岁呢,可怜哦。」
「以往疯疯傻傻的,还有个爹在。现在……唉!」
「要我说,肯定是这小丫头克亲,咱们可得离远点。」
我站在门口,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茫然地看着那些人开合的嘴。
直到我被一个怀抱紧紧抱在怀里。
花大婶搂住我,对着看热闹的人群怒喝出声:「一个个没屁眼的玩意,狗蛋她爹喝死了和狗蛋有什么关系?狗蛋她娘命不好,生孩子把命生没了,又怎么能是孩子克的!
「这孩子命够苦了,你们还一个个说风凉话,还是个人种啊!
「我告诉你们,狗蛋她爹救过我们当家的。以后狗蛋就是我们家孩子了,谁要是说我们家孩子一句不好,别怪老娘提刀砍你。」
花大婶的声音很大,很凶,但是意外地让人安心。
5
我被带到了花家。
花家大叔和她闺女都很欢迎我的到来。
可我不愿意去。
花大婶是好人,我不想克她。
那场铺天盖地的白色之后,我还是偷摸跑回了自己家。
没有吃的东西,我就挨家挨户去讨。
没有穿的,我就把我爹那些衣服一层层裹在身上,就像他还在一样。
花大婶很无奈,见着我就哭。
我怕她哭,她要是哭,我就跟着去她家吃晚饭。
等她不哭了,我再偷偷摸摸回去。
我想花大婶长命百岁,所以我不能跟她亲近。
我牢记村里人的话,天天转着圈地躲花大婶。
我记着阿爹的话,要吃饱,要穿暖,要努力地活。
可阿爹没教,生病了要怎么办。
6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只知道自己很热又很冷。
两种矛盾的感觉在身体里交织。
我凭借着本能敲响花大婶家的门,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花大婶神色复杂地守在我身边。
「狗蛋啊,你之前也没有说你生得这样好啊。」
我歪头:「我?」
我低头,手上和身上的泥灰已经被搓洗得干净,露出白皙却苍白的肤色。
这是阿爹不允许的。
花大婶捧来铜镜,让我看看自己。
镜中的人儿,虽然消瘦,难掩绝色。
我对着镜子愁眉,吐舌头,做鬼脸。
镜子里的仙子也跟着做出一样的动作。
「这是我?」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花大婶:「我这么好看!」
花大婶在一边叹气:「原本我还奇怪,你爹为什么手里有钱,还让你天天蓬头垢面的……这张脸,放在这地方,要怎么才能护得住啊。
「不过看到你这样,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阿爹不肯续娶了。有你娘珠玉在前,咱们这小地方可比不过啊。」
花大婶又开始絮叨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打断她。
就这么一次,让我贪恋一下有娘的感觉。
今天之后,我还是要做回狗蛋的。
花大婶也是这么说的。
乞丐虽然邋遢了点,但不会招来那么多麻烦。
等到年纪再大点,寻个好人家嫁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我不懂什么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花大婶的话点着脑袋。
花大婶是好人,好人的话要听的。
7
我记得阿爹说过的所有好人的好。
唯独忘记了一条,好人是不长命的。
又一次讨饭回来,花大婶门口围了很多人。
她家两岁多的小闺女站在门口,眼里包着一泡泪,要掉不掉地挂着。
「狗蛋,有坏人,跑。」
她走路还不顺当,嘴里却一遍遍地重复着。
周围人见到我来了,议论声更大了。
「早就说了,这小乞丐就是克亲,花家非不信。这下好了,说不定一家人都得折进去。」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折进去」是什么意思。
没敢带着小丫头进去,我将她托付给门口看热闹的熟人,自己冲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屋子里很干净。
花大婶和花大叔跪在中间,听到动静,错愕地转头看我。
「你,你这乞儿怎么进来了。今天没饭,快滚!」
我没有理会他们焦急的神色,抬头看向坐在中间椅子上的人。
背对着光,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知道她穿着一身波光粼粼的红色长裙,一头从未见过的钗环,宛如神仙妃子一样。
而她的手里,正摇晃着一个颇为眼熟的翠绿环佩。
那是我阿爹留下来的。
8
「大人勿怪,这小乞儿是个傻子,平日讨饭讨习惯了,我这就赶她走。」
花大婶站起来,用力地推搡着我,语气凶狠:「还不快滚!」
我站着不肯动。
从那个玉佩开始,我就知道,这事是因我而起,我绝对不能就这么离开。
「且慢。」
神仙妃子说话了,声音如玉石敲击,清冷冷的好听。
「小乞儿,你盯着这玉佩这么久,是不是认识这玉佩的主人?」
我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还没等我说话,我的胳膊就传来剧痛。
是花大婶。
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警告,转身对着女郎磕头:「大人,这就是我捡来的玉佩,是我财迷心窍,我真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啊。」
「嘘。」
女郎竖起食指,比在嘴前:「太聒噪了。」
立刻有人上前堵住花大婶的嘴。
我心里一急,还没来得及说话,女郎又开口了。
「这是我一位王叔的东西。
「我这位王叔已经失踪了几年,我们找了他几年,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我们都打算放弃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在我准备返程的时候,你们这边的富户送来了一枚玉佩,说是孙媳妇的定亲信物。」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女郎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他们没有见过这么好水头的东西,哪怕是定亲的东西,也迫不及待送来讨好我。」
接下来的事,都不用女郎再说了。
女郎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她站起来,慢慢走向我,裙子在地上滑动,像水一样。
她贴近我的耳朵,清冷的松香味将我包围:「我看到玉佩真的很生气。明明,这是王叔和我父亲交换的定亲信物啊。」
我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女郎。
「我真的很生气。」
女郎嘴角的笑冷硬无比:「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未婚妻会拿着我的贴身玉佩充作和别人的定亲信物。」
「我,我不知道。」
不仅我被吓到了,整个屋子的人呼吸都一窒。
「当然,王叔当时的原话是『若是有缘,就皆为儿女亲家。若是无缘,那便是异姓姐妹也无妨』。」
呼吸声又恢复正常。
「所以……」女郎后退一步,看着我,「你知道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吗?」
9
「这是我的玉佩。」
我终于能将话说完了。
「和花家没有关系,求大人放过他们。」
我学着花大婶的模样跪下去。
女人的裙子在眼前,我缩了一下,不敢触碰。
屋子里重新静谧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仰头,对上了女郎俊美无双的脸。
「这是第一次。」
「嗯?」
我疑惑地回望过去。
女郎声音很低,眼神却满是杀意:「下次你再为别人下跪,本……小姐,定会让那人被千刀万剐。」
10
女郎说完那句话之后,将我拉了起来,向门外扯去。
我跌跌撞撞地跟上她的步子,还不忘回头喊花大婶和花大叔。
女郎有些不耐烦:「我又不是怎么样他们,瞅你这担心的样子。」
「他们还跪着呢。」
「跪着少不了一块肉。」
女郎语气很凶:「再多说一句,我就亲自剜一块肉下来。」
我:「……」
我不敢说了。
可花大婶的闺女还在门口呢。
好在这次没等我开口,就有人主动上前接过孩子进了屋子。
「属下会看好花家的。」
注意到我惊恐的眼神,女郎脸上终于露出第一个真实的笑:「现在花家就是风筝线,专门拴住你这只小风筝。风筝要是跑了,线就没用了对吧。」
我挤出一个苦笑:「看,看姐姐说得……我还想跟着姐姐吃香喝辣呢,怎么会跑呢。」
女郎脚步一顿,猛地贴近我:「你刚才喊我什么?」
「姐,姐姐……」
正当我以为自己喊错了时候,她又笑了:「喊得不错,花家今晚加盘四喜丸子。」
我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长这么大,我就吃过三次四喜丸子呢。
有点记不清丸子的味道了。
女郎没注意我的小动作,心情颇好地拉我进了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很豪华,里面能容纳三五个人的样子,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糕点和香。
味道和女郎身上的一样。
我手足无措地蹲在马车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愣着干嘛,进来啊。」
女郎瞪着我,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我连忙滚进去,缩在角落,不敢弄脏这块地方。
「花家还说你老实,嘴说不出什么话。我看刚才喊我姐姐的劲头,不也是挺甜的吗?」
我继续傻笑。
原本嘴巴是笨的。
清溪镇没有人愿意和我讲话,花大婶也不是每天都有空。
久而久之,就不怎么会说话了。
阿爹走了之后这几个月,我每日在村里讨饭,慢慢地就学会了说吉祥话。
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11
见我这样子,女郎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斜靠着靠枕,时不时斜眼看我一下。
我只当不知,抱着腿坐好,思索女郎的来历。
她之前说了王叔,应该是我爹。
就是不知道这个「王」是皇家的那个王,还是姓「王」。
可当我试图把我爹那个邋遢的模样和皇家联系到一起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绝对不可能。
我爹,怎么会是皇家的人。
他要是皇家的人,怎么会过得这么凄惨,怎么会……因为醉酒离开我。
马车吱呀吱呀地转着,直到香炉里面的烟都消失了,马车才停下来。
「主子,行宫到了。」
外面有男声在马车边小声开口。
女郎伸腿踢了踢我:「别蹲着了,下去把自己洗刷干净再来见我。」
我下意识捂着脸,想说我爹不让。
又想到面前这人应该是知道什么,这说法对她没用。
只能老老实实跟她下了马车:「我没换洗的衣裳。」
「房间里面给你准备了。」
「我身上很脏。」
「我让仆从给你烧了三锅水,够你洗遍的。」
「我,我……」
我了半天,面前人一副「你接着编」的样子。
「我擦不到后背。」
我压低声音,不敢让别人听到:「能找个人给我搓搓吗?」
女郎脸色变了又变:「那些人也配?」
「那我怎么洗啊。」
我也来了脾气,举着自己一层叠了一层的袖子往她面前举:「你闻闻,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洗过几次澡,脏得不行。你要是不嫌弃,我去涮一下再上来也行。」
「放你爹的……胡言乱语。」
女郎闭了闭眼,再开口,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本殿……小姐亲自给你搓。」
12
女郎说到做到,真的给自己系了根带子就跟着我进了浴房。
一开始我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想着她也看不见,干脆就放开了。
「脖子也要搓搓……胳膊也要!屁股!姐姐,我屁股蛋儿也脏……」
女郎的脸在水雾中红得不像话。
随着我越发得寸进尺,她的手劲也越来越大。
直到我拉着她的手往前伸去,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了帕子。
「就这样可以了!抓紧给我上来换衣服。」
「哦。」
我一脸意犹未尽。
真可惜。
我还记得花大婶给她闺女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轻柔地一边骂着一边搓洗。
她闺女当时还不会走路,两条腿一蹬一蹬地溅起水花。
我还没到溅水花这步,女郎就生气了。
也对,才和女郎认识呢,自己是有点过分了。
但是我太想感受母爱了,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就会不自觉地去模仿。
这不好,要改。
我一边将这点记着,一边出了浴桶。
13
女郎准备的衣服很好看,但我不会穿。
粗粗拢了一下后,还是去求助女郎。
女郎正坐在窗边喝着茶。
夕阳从窗框探进来,给她的脸上添上几分红霞,衬得人越发娇美。
「姐姐……」
我情不自禁喊出声。
女郎应声转头,下一刻,嘴里的茶水喷出去个干净。
「喀,喀喀,你衣服怎么不穿好就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不看我。
我无辜歪头:「太复杂了,我不会,你能帮我吗?」
「我,喀,我帮?喀喀喀……」
女郎咳嗽得更厉害了。
我有点心虚。
女郎毕竟是大家女,怎么能做这种下人做的活。
想到这儿,我又主动开口:「或者帮我找个会穿衣服的人也可以,刚才马车那边……」
「不行!」
女郎声音更大了。
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
直到我打了一个喷嚏,才哆嗦着抓起丢到一边的带子重新系到眼上。
「过来。」
她的声音哑了许多:「小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注重自己的清白。」
我瞅着自己洗得白嫩的胳膊,有些奇怪。这还不清白?
等等,花大婶曾经说过,自己的容貌跟仙子一样,女子见了都会嫉妒。
难道女郎也是一样?
可明明她长得也不错啊。
仗着女郎看不见,我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最后视线落到女郎前身,我恍然大悟。
原来症结在这儿!
虽然我馒头小小,但女郎姐姐比我大那么多,也是一样的小。
这肯定是她的伤心事!
我还能有长大的机会,但她这样子,是定型了的。
想到此,我挺了挺身子,大方开口。
「没关系的姐姐,以后等我长大了,给你随便摸摸,你不要不开心。」
女郎手一顿,惊天咳嗽从喉咙爆发。
「闭嘴,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花家的伙食改成一天一顿饭。」
我立刻捂住嘴,示意自己会老实的。
花家也不容易,难得能吃上几顿好的,要是因为自己没了,那该多难过。
14
洗漱完毕,女郎帮我拧干了头发,又为我点了点胭脂,最后让人捧来了西洋镜。
这镜子可比铜镜看得清楚多了。
我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次看呆了。
「错不了,和王嫂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女郎姐姐的脸也在镜子中出现。
她从身后拢住我,声音带着几分怀念:「但你比她更美……狗蛋儿啊,你要是回了上京,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上京的天变一变啊。」
我摸上自己的脸,有些好奇:「是,因为阿娘吗?」
「不止。」
女郎从自己头上抽出一根发簪,帮我把头发挽起一部分。
「狗蛋,你有九分像王嫂,一分像王叔……但就是王叔这一分,就足够将上京的水搅动起来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
就我爹,那个顶顶邋遢的模样,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心想再问几句,女郎却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刻到骨子里一样。
「清溪镇不能久待了。」她别开眼,「我低估了你这张脸了。
「原本我想陪你在这里过完年再回去的。
「可现在,要是不趁着过年将你在陛下面前过个脸,怕是没人护得住你了。」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眉眼。
微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戳了又戳:「老头子一辈子没干过好事。这件事,倒是难得做了件人事。」
我听不懂她的话,只隐约觉得她和她爹娘的关系不是很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晚。」
她收回手:「等下我陪你和花家人吃顿饭,然后咱们就连夜走。」
15
女郎说的「吃顿饭」,还真的就是一刻也不耽误。
这边我放下碗筷说吃饱了,下一刻就被她提着上了马车。
除了方便和换马,几乎没有下车的时间。
我也就在这期间,从她口中知道我的身世。
我阿爹,原来上京最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后来也是唯一的异姓王。
我阿娘,户部尚书的嫡女,从小就是摸着算盘珠子长大的,是出了名的富商。
阿娘胆子大,又古灵精怪,差点被太后收为义女。
即使没成功,但也是太后最疼爱的臣女。
阿娘借着这几分的宠爱,和高高在上的陛下成为异姓兄弟。
她拉着陛下开立商号,短短几年,就让国库的银子多得往外冒。
她是唯一的异姓得封官员。
阿娘与阿爹一开始也是欢喜冤家。
从一开始的不打不相识,到后面的心心相印,只用了三年。
阿娘毅然决然要嫁给阿爹。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上京。
当时的阿爹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异姓王了,手里掌管着二万的兵马。
而我娘,大乾的财神爷。
这两个人要是混在一起,哪天想不开,自立为王,那谁也拦不住。
陛下倒是挺愿意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他笃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他一个人堵不住满朝文武。
他不是昏君,没办法让朝堂变成一言堂。
争论了一年。
阿娘主动卸下职位,以户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嫁给了我爹。
我爹和陛下两个人信誓旦旦地对阿娘发誓,风头一过,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怕阿娘不信,陛下还下了三道空白圣旨给阿娘,允了她三个愿望。
可阿娘没等到风头过去,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我爹的后宅。
阿娘的光芒太亮,让那些黑暗中的人坐立不安。
她们合起伙来设了一个局,简单的几服中药,就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血崩而亡。
阿爹疯了,陛下也疯了。
两个人将上京倒过来查一遍,午门的血一层还没干就又添了一层。
可就算所有的罪人都俯首认罪,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再也不会睁眼了。
陛下想将所有的愧疚放到我身上,可没等他去实施,阿爹就带着我消失了。
等到女郎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世间已经没有意气风发的小王爷,只有一个疯癫邋遢的酒鬼了。
不对,这酒鬼还留下一个跟二傻子差不多的狗蛋。
女郎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等到了上京,你记得跟紧我,免得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我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姐姐是好人,我以后会老老实实跟着姐姐的。」
「傻子。」
女郎给了一个脑瓜嘣,没再理我。
16
上京离得很远,远到树干上的叶子从郁郁葱葱到枯枝微动,我们才算到了地方。
除夕的前三天,我们赶到了上京。
进了城门,热闹的喧嚣声透过马车帘子传了进来。
「快避开,是那位的马车!」
「那位不是出去找小王爷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王爷都多少年没有音信了。」
我的手在帘子上停了停,到底没有拉开。
「他们都好怕你。」
经过这几个月,我已经完全不怕面前这个人了。
虽然她脾气阴晴不定,但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爹娘的尊重,倒是挺包容我的。
就算再生气,也会帮我搓澡。
是个好人中的好人。
「嗯。」
女郎倚着靠枕,眉心从进来城池之后就一直紧蹙着。
「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靠着女郎,贴到她身边:「那等我们见过陛下,我陪姐姐在外面过。」
女郎眉头微松,嘴角带笑,熟练给我一个脑瓜嘣。
「哪有那么容易……」她看着虚空,眼神放空,「我恐怕,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我没有听清。
没等我继续发问,她就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我的脑袋,推到一边:「记住我教你的话,不要怕丢脸。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只有你不给别人脸的份,没有别人不接的份。」
「我明白!」
我狂点脑袋。
「主子,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府了。」
「知道了,先去安排着。」
「是!」
仆从应声下去。
我有些好奇。
这仆从从开始就在女郎身边,但这么久了,我,一次!都没有!见过!
神秘得不行。
这都要到家了,我见见总可以的吧。
「一是主家暗卫,只听从两位主子的命令,你想要?」
我比了个手势:「一点点。」
「呵。」
女郎轻笑一声,从一边的匣子里掏出那枚熟悉的玉佩帮我戴好:「那就送你了。
「不过作为交换。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得站在我身边。
「我这人偏执又占有欲强。
「你要是答应没做到,可别怪我……」
怪她什么,她没有说,只听到马车一顿,慢慢停下了。
「到家了。
「欢迎来到你未来的家。
「皇子府。」
17
皇子府很大,来来往往的都是身着轻甲的侍卫。
见到我和女郎,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我戴着帷帽看不清路,只能牵着女郎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姐姐,咱们为什么不回你家啊?」
虽说对上京的很多东西不了解,可皇子府是男儿住的地方,这我还是明白的。
「这就是我家啊。」
女郎声线平静。
可和她相处两三个月的我,却能听出来里面遮掩不住的烦躁。
「可这……」明明是皇子府啊。
哪怕是个公主府我都认了。
难道,女郎已经婚配了,是这皇子府的女主人?
那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能离开上京了。
好可怜的姐姐,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一点。
我还记得婶说过的话:
「嫁了人的女娘,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
女郎停下步子,眉眼上挑:「不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我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乖巧至极。
18
外院都是儿郎。
进了内院之后,才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婶子和小丫头迎上来。
「这是秦嬷嬷,以前是我奶娘,以后就跟着你。过几日进宫,若是有不长眼的欺负你,尽管交给她。
「这小丫头是一的妹妹,以后就是你的武婢了。」
我看着小一脸上的笑,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她和你一样,脑子不怎么好。
「轻功倒是一绝,以后若遇到什么打不过的事,就让她带着你跑。」
「哦。」
交代完这些事,女郎让我先跟着秦嬷嬷去院子里等她。
19
秦嬷嬷年纪和花婶子差不多大,但身形气质完全不同。
如果说花婶子是一点土就能开满的湛蓝小花。
那秦嬷嬷就是高山溪流边的清兰,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不愧是女郎的奶嬷嬷啊。
20
秦嬷嬷不知道我心中腹诽。
一边介绍着周围的事物,一边将我引进一个大院子。
我站在门口,盯着牌子的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敢念出来。
「许一院。
「这跟我爹一个姓。」
女郎说过,我爹单姓许,名棱。
没想到她的院子名,居然和我爹一个姓。
等我住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的院子呢。
秦嬷嬷身形一顿,猛地回头看我,颤声问:
「你爹是谁?」
「我爹,就是我爹啊。」
我捂住嘴,不敢看秦嬷嬷。
女郎说过,让我进宫前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结果我还是一秃噜嘴说了出来。
秦嬷嬷没有管我的话,视线像是能穿透这顶帷帽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爹姓许……
「殿下此次出上京,就是去寻许侯爷……你是不是许侯爷的女儿?」
她越说,我就越心虚。
秦嬷嬷快步上前几步,伸手,停在我帷帽上面几秒后,又慢慢放下。
「你是不是小郡主?」
「我……我……」
「她是。」
女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直接掀开我的帷帽,将我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之下。
「像,太像了。」
秦嬷嬷的手颤抖地抚上我的脸:「小郡主,我的小郡主啊。」
我求助地看向女郎。
这又是哪位?
「你阿娘去世那段日子,王叔将你抱到我家养了一段日子,当时便是秦嬷嬷照顾你的。
「秦嬷嬷当时刚失女,将你疼到了骨子里。
「结果你还没有断奶,就被王叔偷偷摸摸抱走了,秦嬷嬷当时差点急疯了。」
女郎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那你呢?」
我大着胆子询问。
女郎比我大几岁,肯定见过我。
说不定就像我偷看花大婶家的小闺女一样偷看过我。
那我突然消失,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难过。
「胆子又大了?」
女郎冷笑一声,越过我进了屋子:「嬷嬷别急着感伤,这丫头连着赶几个月路,身上都馊臭了,还是抓紧洗刷一下吧,别明日进宫熏了老头子的眼。」
「哎!哎!」
秦嬷嬷回过神,牵着我的手进了早就准备的浴房。
21
我沉在大大的浴汤里,感受着嬷嬷轻柔的动作,习惯性地撩了一捧水洒了过去。
动作刚扬起,我就后悔了。
秦嬷嬷不是女郎,指不定要生气呢。
出乎意料的,秦嬷嬷不仅没生气,还笑出了声。
「小郡主怎么还跟婴孩时候一样,喜欢玩水。」
没有被骂!
我眼睛一亮,扭过身:「像花大婶家的小闺女一样,在水里一蹬一蹬的吗?」
我比画着动作,满脸期待。
「是呢。」
秦嬷嬷坐在浴池边上,在手里倒上些精油,慢慢地在手心搓热。
「郡主从小就喜欢玩水,每次洗澡都弄得一地水花。有一次还将水弄到殿下身上,别人以为殿下尿裤子了,还闹出了好大的笑话。」
「那后来呢?」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兴奋感。
「后来……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将你交给小侯爷后,就去御膳房取吃食。
「我去之前你们两个还好好地睡成一团,等到我回来,就只剩小殿下了。
「当时小殿下整个人像个杀神一样,提着一杆枪满宫地找你。
「殿下说我疯,其实她疯得更厉害。这些年,她一有空就往外面跑,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苍天有眼,终于把你寻回来了。」
「不是苍天有眼,是姐姐一直没放弃我。
「可我不知道,我对姐姐这么重要啊。」
我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感觉眼角有点红:「我没想过这世界上,除了我阿爹,还有人会挂念我。」
「挂念你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呢。」
秦嬷嬷继续用精油在我的肩背上轻轻按着:「小侯爷还是不肯回上京吗?」
这话题跳得太快了。
「我爹……」
我张着嘴,不知道怎么说。
「王叔死了。」
女郎的声音由远及近。
「死了?」
秦嬷嬷动作僵住,等看清说话人之后,立刻张开双臂挡在我和女郎中间。
「殿下怎么来了!小郡主在沐浴呢!」
「她沐浴我就来不得了?」
「她……我……于理不合。」
秦嬷嬷脸色青白,被噎了一个沉默。
「嬷嬷,没事的。」
我也伸手去勾秦嬷嬷的下摆:「我们经常一起洗澡的。」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我们狐狸精进化成狐仙,必须得在尘世找一个男人,经历一番情劫。
以往姐姐们找的都是书生,我不一样,人家看上了一个小捕快,腹肌清晰,胸肌饱满,腰瘦,腿长,嘶哈嘶哈……
就是有一点比较糟糕,姐姐们都是被负心人伤心之后大彻大悟,我是每天被相公宠得晕晕乎乎。
一根筋的倔强小捕快就认定我一个人,怎么折腾都不肯负了我。
还让不让我成仙了!
1
江朗月被山里恶贼联手重伤,跌入山中激流被水冲走。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我迈着欢快的狐狸腿,跑到激流的下游,守株待兔。
等了不多的时间,眼看着人被冲过来了,我赶紧用法力变出一张网子,把人接住。
看着捞上来的人,那一张受伤后的面孔别有一种令人怜爱的美感。
真不错,真不错,我搓着狐狸爪子。
人,我救了,这是话本子里面经典的救男人桥段。
接着就是要制造情节,让他不得不娶我了。
好说好说。
我舔舔嘴唇,把人带到山洞里面,我事先踩好点的山洞。
发现江朗月独自循着线索进山找匪徒,我就去踩点了。
僻静又宽敞,非常符合话本子里面男女主发生故事时候待的山洞。
点燃一堆篝火,就是喜闻乐见的情节,我要把江朗月身上的衣服扒掉。
衣服都湿透,不扒下来,人不就着凉了!
必须得扒!
嘿嘿嘿……
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江朗月剥光了,哦……那鼓鼓的胸肌,就像两个大牡丹花苞。
啊……极品……
往下是一块一块、块块分明的腹肌,我把手掌放上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按摩着手掌心。
啧啧啧。
这种按摩手掌心的方式非常养生,特别养生,我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强韧了。
整颗心好像一头野猪,在胸腔里面左奔右突,根本按捺不住。
不行不行,要心平气和……和……和……和不下来!
我擦了擦嘴角,把人翻了一个面,他厚实又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背,如今上面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小问题。
我不过施了一点儿法力,马上止血。
其实我能让伤口直接愈合,恢复如初,但是那样未免会引起江朗月的怀疑。
所以,我还是按部就班,止血包扎。
不过,以后我会把这么美好的后背恢复原样,绝对不留疤痕,然后,把头靠在上面,想一想那感觉……哦吼吼……
我甩甩头,赶紧变成了人形。
我的人形非常美艳,特别好看,可惜现在江朗月看不到。
没关系,我的小江江,早晚迷死你!
下面就是话本子里面的经典剧情了,男人被扒光了,还失血过多,他一定很冷,那么,我自然要抱着他,用身体给他取暖。
这种取暖方式可真不错!我喜欢。
虽然我是个狐狸精,为了充分抱着对方,我直接化身八爪鱼,主打一个缠得结结实实。
夜深人静,怀里的人似乎醒了,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睁开眼睛看了一下。
「我是,遇到仙女了吗?」
他的嘴唇喃喃自语。
很好看的嘴唇,现在血色不足,像白玫瑰花瓣,平时气色好的时候,定然像红玫瑰花瓣。
真想上去来一口!
考虑如今毕竟人还是伤重未愈,我压抑了一下自己的兽性。
不能那么禽兽,虽然其实我就是一个禽兽。
江朗月眨着浓密的眼睫毛,又哼了一句:
「好美的梦啊。」
然后又不省人事。
好可爱。
我开心地抱着他,静静等待天亮。
睡了一觉,他的伤势其实早就没问题了,只不过我层层包扎,别人看不出来,依旧看着很严重。
怀里的人醒了,瞪大了眼睛看我,篝火没有完全熄灭,山洞里面温度颇高。
他的脸色红红,张口结舌,半天说了一句话:
「我……我……我是被姑娘救了对不对?」
我拼命点头:
「对对对,为了救你,给你保暖,我已经和你有了肌肤之亲。」
我依旧学习八爪鱼,抱得紧紧得。
江朗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说:
「在下,在下……尚未婚配,也无婚约。姑娘你若是,不嫌弃,我……我……我想娶……娶你……」
说完之后,他的脸更红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法力比较自信,我还以为他伤口发炎,导致人发烧。
既然对方说了要娶我,那我当然得一口答应着:
「小女子姓古,名红绫,家住山下,独守几亩薄田,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与红绫相依为命。爷爷病重,我上山采药,遇到公子蒙难,小女子见公子穿着官家的衣服,竭力救护,不得已肌肤相亲。公子若是嫌弃小女子资质粗陋……」
「不嫌弃,我眼睛又不瞎,长成你这样还粗陋?我要是嫌弃,那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他一板一眼说着。
这回轮到我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往他肩膀上藏了藏。
我发现他体温又升高了,空气里有一种暧昧的味道。
半晌,江朗月低声说着:
「红绫姑娘,你把我放开吧,再这样下去我就把持不住了。我……我……我还想遵守礼节,还是等三媒六聘把你娶到家,然后,然后再……」
他的体温更高了。
我抱着他,像是抱着一块大火炭。
2
江朗月的人缘不错,他一晚上没回捕快们住的寮舍,他的兄弟全都进山里面找他。
找到山洞的时候,我们已经穿好衣服,就是两个人的眼神互相看一眼就拉丝。
他的兄弟看到这种情况,表情都比较戏谑。
其中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咳嗽了一声说:
「看来是这位姑娘救了小江。」
江朗月点头:
「是的,王虎哥,就是红绫救了我。」
王虎笑得眯起了眼睛:
「哎呀,既然人家姑娘救了你,又孤男寡女地待了一个晚上,不娶了人家,好像不行。」
其他捕快纷纷起哄:
「对对对,不娶不行,不娶不行。」
一个长得有些黑胖的汉子跳出来说:
「姑娘,我们小江可是好后生,顶好顶好,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吃喝嫖赌都不沾,是干干净净的小伙子。我赵大柱可不说瞎话,咱们屏南县,谁不晓得小江是个好小伙,看上他的女子不少。姑娘你嫁给他,不亏!」
其他人附和:
「小江是真的好,兄弟们都能打包票!」
「姑娘,这就是天作之合,让你救了他。你心地善良,小江厚道,你们是一对儿!」
江朗月现在不但脸红,脖子也红,估计全身都红!
「我……也没那么好。我没什么钱,拿不出太像样的彩礼……」
他小声说着。
兄弟们都急了:
「小江,这姑娘可不像嫌贫爱富的,咱们兄弟都不宽裕,但是每个人凑凑,彩礼也得给你凑明白!姑娘,找相公是找人品,那有钱的可未必好!」
我娇羞地点点头:
「易得无价宝,难求有心郎。」
江朗月的兄弟们爆发出爽快的笑声:
「就知道,能不顾一切把小江救下来的姑娘,怎么会嫌贫爱富!这事成了!」
江朗月受着伤,还是得回去养伤,我自然要回家找爷爷。
他的兄弟们把我送回家。
我的爷爷是老柳树精,他给不少姐姐们装过爷爷或者老父亲了,轻车熟路。
「我的孙女,咳咳咳,你没事吧?怎么是捕快们把你送回来的?你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爷爷」担忧地看着我,不停询问。
捕快大哥们七嘴八舌告诉了爷爷实情。
「老人家,你放心,小江是个一诺千金的汉子,他一定会娶您孙女的。」
「对,小江这个人,屏南县出名,最是一根筋,他说了娶红绫姑娘,跨刀山火海也得来娶!」
爷爷老泪纵横:
「好好好,我身体已经不行了,眼看要离开人世,能在咽气之前,看到孙女有个好归宿,也就能瞑目了。」
我眼泪汪汪扑到爷爷身边。
捕快大哥们都擦了擦眼角。
总之,戏是做足了,且看后续发展。
夜里,我的一个姐姐白清雪找到我:
「你就选这么一个?不换了?」
我摇摇红色的大尾巴:
「为什么要换?」
「武夫粗人,不解风情。」
「他那个人,长得就够风情了!」
回想起那大牡丹花苞一样的胸肌,我的嘴角就有些湿润。
「你可真没出息!那个捕快,既不风流也不倜傥。」
「没事,我风情万种就行了,老实的有老实的好处。」
我不以为意。
「可是,等你嫁给他,是他的人了,你就会失去法力。若是一个文弱书生,也伤不得你太多,可如果是武夫,万一他性格粗鲁,拳脚无眼,你吃很多苦楚怎么办?」
白清雪顾虑重重。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来历情劫,和男人成婚后,有一段时间会丧失法力,否则就不叫历劫了。
当然,我们都有护体的真气在,性命无忧。
不过,凡人肉体的苦楚可就躲不过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姐姐们大都选择文弱书生。
毕竟,读书人斯文,不至于下死手打老婆。
我撇了撇嘴巴:
「读书人伤人的手段可并不少,白姐姐你自己不是也深有感悟吗?」
白清雪已经大彻大悟,马上要成为狐仙了。
她历劫受的苦楚很多,爱上一个书生,结果身心俱疲,心碎欲裂,奄奄一息,种在身体里面的护身灵符传递消息给狐族族长,她才脱离苦海。
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可是看透了。
3
也不知是哪位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我们狐族要想成仙,必须和男人经历情劫,伤心伤肺,才能获得飞升的机会。
「说来也奇怪,就没有能和尘世男人白头偕老的?」
我一直疑惑这个问题。
白清雪冷笑一下:
「我们不老不死,终究会被人发现,对不对?当得知我们是狐狸精,无一例外,他们都变心了!」
变心的理由千奇百怪。
有的是因为狐狸精和人类在一起生不出孩子,便要娶妾。
有的是听闻对方是狐狸精,便想着利用仙法为自己谋利益。
或者就是吓得瑟瑟发抖,把往日恩爱忘得光光,恨不得老和尚把「妖怪」赶紧收走。
「反正没有一个听说我们是狐狸精,还能真正爱我们的!」
她咬了咬牙:
「你无论做了什么,哪怕掏心掏肺,也得不到回应!」
我知道,她伤得重,狐狸精和人类不能生孩子,我们变人形之后,胎宫和人类的也不同。
白清雪却为那人怀孕,生了孩子。
她千求万求,求来了狐族秘药,身体暂时和正常人类无差异,能够孕育。
只不过秘药伤身,她还是流产了一次。
结果,她养身子的时候,丈夫听闻郎中说她难以再孕,就娶了表妹做贵妾。
白清雪不死心,和妾室斗法,笼络丈夫的心,到底生了一个孩子。
然而,当游方高僧出现,让她现出原形,她生的孩子和妾室一起,辱骂殴打她,巴不得高僧把她收走。
「就在那一瞬间,我心头枷锁一下子碎了,所谓大道既成,就是绝情绝爱。男欢女爱最不可留恋,山盟海誓都是过眼云烟。我成仙之心坚固,一下子大彻大悟。」
我感叹,多么痛的领悟。
就因为白清雪太惨了,我去央求族长给我放一点儿小小的水。
只要江朗月负我一次,让我尝一尝情伤的苦,就算历劫成功,千万别把我虐成白清雪这惨样。
我是红狐狸,脸皮厚,害羞也看不出脸红,族长被我磨得不行,只得答应了。
白清雪也认同我的做法,她的愿望就是希望女狐狸精们都以她为戒。
我们一族很特殊,互相之间血缘关系不大。
我们所在的幻幽谷,是世间修炼到化形的狐狸精聚集之地,如此成族,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借此地的灵气,早日成仙。
族长是个早就成仙的老玄狐,但是她舍不下一众狐狸精,隔一段时间就来幻幽谷指点大家,顺便安排我们历情劫事宜,男狐狸也要去历劫。
无论男女狐狸,如果陷入情伤不可自拔而历劫失败,都会神魂动摇,再想修炼的时候,便走火入魔,最后烟消云散。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互相告诫对方,修炼不易,别在历劫这一关迷失自己,得不偿失。
慢慢地,互相之间开始流传绝情灭欲冷心冷肺修行大法。
我们男狐女狐聚在一起,比着卷着只关注修炼进度,互相擦不出半点儿火花。
「白姐姐,你也知道这劳什子大法,怎么你还是被伤心伤肺的?」
我不解。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白清雪呢喃着感叹。
「红绫,我们长年累月修行,苦苦熬着,一旦进入尘世,即便不停告诫自己,不可贪恋俗世情爱,可是一经沾染,便不可自拔。」
我用狐狸爪子搔搔头,点头表示理解,这也是情劫难过的关键。
前一段时间,我出谷给自己选一个历劫对象。
说来也巧,正好看到江朗月在救人。
有个小孩不慎落水了,他二话不说跳了下去,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直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线条,我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美色诱人啊!
幻幽谷的男狐狸精也有好看的,但是我们总感觉对方的眼神都是算计。
你看我是心怀叵测,我瞧你是心怀不轨,根本无法坠入爱河!
可到了尘世,人类男人啊,冷不丁地一看傻乎乎,特别可爱,虽说最后结局都不怎么样,可就是让人动心!
我看着江朗月也呆呆的,又十分好看,决定了,就选这个人来伤我的心。
来吧来吧,那劲瘦的小腰,看着就有把子力气,哦吼吼。
4
「我还是担心,不希望你落在一个武夫手里面。」
我安慰白清雪:
「本狐不像你,只专心修炼。我以前贪玩,闯荡过江湖,即便失了法力,也略懂功夫,别担心。你以前那位书生,倒是瘦弱,结果把你坑成什么样了?」
我总结。
白清雪哑然失笑。
「算了算了,你是个有主意的,看来倒不用我多啰嗦你。」
她给我种下护身灵符,嘱咐我发现事情不妙就召唤族人。
我开始安安心心等着江朗月下聘。
然而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我很是气闷,难不成江朗月失信,把我给甩了?
我传递消息给族长:
「出师未捷,没等嫁给对方呢,他就失信于我,真是令人伤心不已,这算不算把情劫历完了?」
族长回信警告我不许偷懒。
这怎么成了偷懒呢?
真是冤枉啊,太冤了。
我被人放了鸽子,族长却说我耍滑头!
还能怎么样,叹气呗,然后准备换下一个历劫对象。
老柳树精安慰我:
「听你形容,这人不像是个言而无信之徒,兴许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了。」
「能有什么事?我都打听过了,他无父无母,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前年也嫁人了,平时他吃住在衙门,简单得很。」
我撇撇嘴。
兴许这捕快嫌弃我是个贫弱孤女,娶了之后无钱无势。
我微微难过,早知道在山洞里面我那么克制做什么?还不如吃干抹净,也算尝到味道了。
正胡思乱想,门外有人呼唤我:
「红绫姑娘,你快点儿去看看小江吧,他为了你,可是吃了大苦头!」
我大吃一惊,赶紧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
门外是他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我认出来,是叫王虎的。
「可别提了,很早以前刘乡贤的女儿就看上小江,刘乡贤也同意,小江孑然一身,他正想招个上门女婿。小江却不肯娶刘千金,纵使刘乡贤拿金钱利诱。如今听说小江要找人下聘贫家孤女,刘乡贤生气了,到县令那里施压,坚决不许小江娶你呢!」
我听了之后,勃然大怒。
「那刘乡贤是个什么东西,好大本事,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婚丧嫁娶。县令竟然也怕他不成?」
王虎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县令确实有些畏惧刘乡贤,他是知府致仕,知府可是四品官!姓刘的同僚故旧多,县令怕得罪人呢。」
我跺跺脚,这可真是仗势欺人。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女儿强行嫁给别人!简直不要脸。」
我跟「爷爷」说了一声,便要和王虎他们去看看小江。
「乖孙女,一切都好说,切莫冲动行事!」
老柳树精知道我是暴脾气,忍不住叮嘱我一句。
我忍我忍,我是一只红狐狸,毛色红红火火,不等于喜欢把人打得红红火火的。
老柳树精看着我眼睛里面的怒火,悄悄对我说:
「白天不行,晚上再说吧!」
5
江朗月本来身上就有伤,虽然我给治好了七成,可毕竟没有痊愈。
他跪在县衙里面宁死不屈,就是不肯松口。
「县令大人其实很爱才,不想难为小江,奈何姓刘的老狗咄咄逼人。小江一气之下跪了一天,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江朗月的兄弟之一,黑胖子赵大柱咬牙切齿地告诉我。
我走到江朗月床边,他的姐姐来照顾他了。
姐姐名叫江秋英,看到江朗月这个样子很心疼。
「那刘老狗真是可恨,哪有逼人娶自己女儿的,真是一条欺负老百姓的狗!」
姐姐看到我,却是满脸堆笑:
「姑娘你就是弟弟要娶的人吧,真是水灵灵,你又救了他,可见心地也好,难怪他为了你,死也不从姓刘的老狗呢。」
姐姐握着我的手,上下打量,对我非常满意。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为了救朗儿,男女大防也不顾,我们江家,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家。」
我听了,心里一暖,又有些惶恐。
正在此时,床上的江朗月眼睛半睁半闭,要喝水。
我拿过茶杯就去喂。
他的脸更白了,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鸦青色的阴影。
越发绝色了,真是,嘶哈嘶哈……
我按捺住兽性,喂水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江朗月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又做美梦了,竟然梦到了红绫姑娘。」
不知为何,我的脸腾的一下好似火烧。
一把年纪了,我可不是人类的小姑娘,能修炼成人形的狐狸精,那都是经过了岁月的打磨。
问题是,江朗月一句话,就让我仿佛情窦初开。
好吧好吧,明白那些姐姐们为什么会被男人迷惑,碰到适合自己胃口的,真是一不小心就沦陷其中。
我觉得冒冒失失让我们出来历劫是不对的,应该事先教我们一些情爱方面的套路,免得这么没出息。
喂好水,我还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姐姐江秋英在旁边不住点头:
「刘家那个所谓的大小姐,刁钻蛮横,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刘家为富不仁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红绫妹子,我这个臭弟弟,生来就特别,性子很执拗,倔强至极。有算命先生说他不是个凡人,我看他没什么不凡的,顶多是一头倔驴。你别嫌弃他。」
我低下头,捏着嗓子说:
「只要江郎肯娶,我便认准一个,不作他想。」
江朗月的兄弟们嚷嚷着一起到县令那里求情,汉子们实在,说去就去了。
县令顺水推舟,来了一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缘,看起来,不想再帮着刘乡贤难为江朗月。
但是刘老狗却不肯松口:
「哼,他江朗月厉害了,我四品官致仕,看上他一个武夫,还推三阻四!」
兄弟们看到这个架势,十分担心。
姓刘的如此霸道,晚上我要去诈诈他。
都不当官了,回乡当个乡贤,还能不讲理至此,说不定他在任上的时候,是个狗官!
我变作女鬼模样,半夜飘到刘乡贤的卧房。
「狗官,还我命来!!狗官,还我命来!!」
我声音凄厉,整个刘府都能听见。
「闹鬼了呀!!」
刘乡贤的老婆披头散发地跑到院子里。
而姓刘的,他竟然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我已经命人给你修了坟墓,出钱抚慰你的家人,怎么你还是不放过我?我官都不做了,跑回老家,你怎么还跟了来?」
我听了之后,心里乐开花,还有意外收获!
这姓刘的,当官的时候果真是狗官!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刘老狗忽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我见火候差不多,就飘走。
不知道他到底害死的是谁,反正我间接也算替这人报了仇吧。
第二天,听说刘老狗病倒了,卧床不起,从刘家传出谣言,说什么的都有。
我听来听去,就感觉有一条挺靠谱的。
好像是刘老狗当知府的时候,发现来告状的寡妇很美,就借机玷污了人家,却又没给人家公道。
寡妇穿着红衣服自尽在知府衙门门口。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姓刘的买通道士,用镇魂钉把女人的棺材镇住。
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敢再当官了,只能回老家当乡贤。
想不到我歪打正着,帮那个可怜的寡妇出了一口恶气。
流言蜚语很难听,刘老狗的女儿不好意思再出门,并且,她爹如今瘫床上,威风不再。
姓刘的在官场的那些交友,也退避三舍。
县令不再忌惮他,对手下人说:
「那刘小姐愿意招谁做女婿就招谁,就放过小江吧。她也算是个千金小姐,总不至于对男人死缠烂打,不成体统。他们刘家名声已经这样坏,难不成她想破罐子破摔?」
刘小姐闭门不出,江朗月再也不用怕她缠着了。
6
还未成婚,我不好在江朗月家里多停留,我用了法术,他很快就康复。
马上,江朗月找来的媒人上门,是官媒王婆,很郑重。
女方也得有媒人,爷爷找来老桃树精,装成老媒婆。
三媒六聘的三媒,除男方媒人、女方媒人,还得有一位中间人。
江朗月还挺厉害,县令的师爷竟然被他说服来做中间人。
「小江说老夫最有学问,生怕在仪式上怠慢你,所以使劲求我过来,他真是对姑娘上心啊。」
这样三媒俱全,江朗月的兄弟帮着抬来各种聘礼。
「红绫妹子,吃了你做的汤饼,小江很快就好了,亲自给你射了两只大雁!」
离开江家之前,江朗月已经能下地,我亲手下厨做了汤饼给他吃,上面细细撒了葱花,放了几叶芫荽,加了一小把虾米皮。
他吃了三大碗。
放下碗,江朗月打了一个嗝:
「好吃!」
姐姐江秋英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推推他:
「就会说好吃,你个呆货!」
「啊?那我应该说什么?」
「谁给你做的汤饼,你不谢谢?」
江朗月定定地看着我说:
「一想到成婚后,就能日日吃到如此美味,我有些高兴傻了。」
听了这番话,我的心脏又和野猪一样,在胸腔里面四处乱撞。
这小捕快是不解风情还是太解风情,情话说得太好听。
离开他家的时候,江朗月拉着我的手说:
「有算命的说我身上有一块骨头是天极玉,是天上地下最顽固、最坚硬、最干净的玉石,三味真火都烧不动,注定我性格是冥顽不灵,不知变通,要历练。我觉得冥顽不灵没什么不好的,既然认定了娘子,那生生世世我就是娘子的人。」
这话我听得很高兴,却一点儿也不信。
哪里来的此生就认定一个人,怎么可能?
江朗月给的聘礼着实不差。
「他平时没什么花销,再加上弟兄们帮衬,县太爷也提前给了一笔份子钱,放心吧,红绫姑娘,小江实在,断不会委屈你。」
县令的师爷笑眯眯为江朗月说话。
这位是个有才的,仪式方面做得老到又漂亮,六聘礼仪完成得很顺利。
师爷还写得一笔好字,龙凤大帖上面的字是他写的,婚书也是他写的。
「两姓联姻,良缘缔结,同心同德,白首之约。老夫亲眼见证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等着喝你们一杯喜酒,哎呀,你们俊男美女,天作之合,老夫真是高兴,高兴!」
我在婚书上和龙凤大帖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江朗月的兄弟们齐声喝彩。
老桃花精抹抹眼睛。
「这回假扮女方的媒婆,是最舒服的一回。」
老柳树精捅捅她:
「老婆子,你还当真了,我们都是来帮忙的。以后红绫受情伤后回归,你想想今天,岂不是笑话。」
老桃花精撇撇嘴:
「我觉得这次有些不同。」
「不会不同的,都是初始蜜里调油,最后反目成仇!」
成婚那天,江朗月骑着马,吹吹打打,亲自来接我。
他身着红衣,人看着更加俊俏。
花轿到了江朗月的家,他没踢轿门,而是珍重地把我扶下轿子。
「不踢轿门,以后小江要惧内啊。」
「惧内就惧内,怕老婆不是毛病。」
「对对对,咱们的王县尉就惧内,人家过得也挺好。」
对话的当事人王县尉也来凑热闹,参加婚礼。
他听到了所谓惧内的言论,反而大声对江朗月说:
「小江,你要知道,怕娘子那是因为爱娘子,我的娘子花容月貌,会一手好针线,我当然要供着。你若学本县尉,日子过得美滋滋。」
小江牵着我的手回应:
「县尉大人说得对,我娘子温柔美丽,我若不惧内,就是不知好歹!」
大家都哄笑起来:
「真是傻小子娶到了俏婆娘,心里美坏了!」
闹洞房的人都被王虎他们给架走了。
洞房花烛之前,姐姐江秋英嘱咐江朗月,别太冒失,对我好一点儿。
他倒是不冒失,可是我急啊,我都惦记他多久了。
所以,我放手耍了那么点儿狐媚子。
这呆子果真把持不住,一晚上,哦吼吼,人家不好意思说,就省略吧。
反正,本狐有些发软。
第二天一早,江朗月早早下床,劈柴,给我烧洗脸水,还把院子打扫干净,上街为我买早点。
我心里面甜蜜,就去找江朗月的旧衣服缝补。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我每天嘴角含春、眉梢含春、眼窝含春……总之一天到晚春光明媚的。
江朗月每天被我收拾得干净利落去当差,有急事无法按时回家,还有我做的美味饭团子随身携带。
我做得多,他却只能吃到两三个。
他们衙门的捕快汉子,就喜欢抢我为他准备的吃食。
「这手艺,小江就是天天给他娘子打洗脚水,也是应该的。」
王虎感叹。
大家都羡慕江朗月娶的老婆好。
不过,我们之间第一个考验马上要来了。
我的「爷爷」马上就要去世。
老柳树精完成使命,要回自己的树坑待着。
我得给祖父守孝,其间不能男欢女爱。
新婚伊始,我想看看小捕快会不会不耐烦,会不会按捺不住找女人。
如果会,我的劫可就要历完了。
7
「爷爷」去世的噩耗传来,我哭得稀里哗啦。
说实在的,本狐的演技可真不错。
只不过,我没想到,江朗月对爷爷的葬礼这么上心。
他平时就对老头子不错,作为孙女婿,十分孝顺。
他还说过,过一段时间就把爷爷接过来住,好好照顾。
老柳树精当然各种推辞,他还怕穿帮呢。
江朗月给爷爷修了很气派的一座坟,自己吭哧吭哧拉来砖砌上。
这人确实有把子力气。
墓碑也买了好的,并不图省钱。
「这小子如此上心,我倒是死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柳树精感叹。
「那怎么办,你再活过来?」
我忍不住逗他。
「那可真是说笑了,老柳树精变成老鬼,诈尸了。」
江朗月在外人面前做得周全,可守孝期间不能行夫妻之事。
虽说我不情愿在这一方面考验他,毕竟人家也是食髓知味,正得趣的时候,成婚之后每天晚上,都春色满园的。
如今身边躺着绝色美男,却只能克己复礼,太折磨人!
本狐叹气,本狐不开心。
但是,我毕竟想成仙。
白清雪说过,读书人对于去青楼找女人还算克制,因为他们想当官,就不得不在意名声。
武夫就不一定了。
「这些舞刀弄枪的,对于逛青楼,可没那么多顾虑。」
我想看看小捕快能不能忍住。
刚尝到了些滋味,忽然断开了,他若受不了,出去找了别的女人,也就算负我了。
第一天,江朗月只是搂着我,安慰我:
「睡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爷爷是你唯一的亲人。失去亲人的滋味,我懂,我会好好陪着娘子渡过难关。」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真的只是守着我睡觉,半夜还会爬起来看我是不是在哭。
我终于理解老柳树精的滋味了。
不分白天黑夜,我得装出悲伤的样子,生怕不够伤心露了馅。
小江为了哄我,忙前忙后,生怕我「忧思过度」。
我也感觉不好意思了。
「本狐良心不安……」
江朗月从不出去找女人,从衙门回来就陪着我。
「爷爷」的头七、三七、五七都祭祀丰盛。
三个月守孝过去了,我根本没发现这小捕快有哪里做得不好。
「哎呀,小捕快人品不错,哎呀,这劫不好历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挺高兴。
守孝期过了,我又可以享用自家相公美好的躯体,想想这个,我……
咳咳。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我唯一的儿子惨死后,萧彦逼我在皇嗣中选一个养在膝下。
当我视线落在大公主永宁头上时,却看到了一行字:
【阴暗爬行的恶毒女配,会为夺大权血洗皇城,贵妃不会要选她吧。】
我嘴角一弯,拉住了永宁的手:
「我要她!」
血洗皇城?
我帮你一起洗!
1
「倾儿,选个皇子吧,昀泽虽比不上珏儿,但亦是不可多得的聪慧懂事。」
萧彦要来握我的手,被我堪堪一个转身躲开了。
视线落在消瘦的永宁身上,我问她:
「做我的女儿,你愿意吗?」
她抬眸看我,那双漆黑的双眸淡漠冰冷得可怕。
好似草原尽头那裹雪的冰山,裹着凌厉的风。
「做你女儿,会挨打吗?」
话音刚落,头上便冒出了一串字。
【恶毒女配不愧是心机女,这么问,就是让贵妃知道她经常挨打。】
【可她没有主角光环,也没有皇帝的筹谋,注定只是一场当作陪衬的笑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希望再次落空的原因,她黑化得也太快些了吧。八岁杀嬷嬷,十岁火烧后宫,十二岁钻进军营里,十八岁杀回京城血洗皇城。好可怕的存在。】
成长得这么快?那该是个冰雪聪明的!
我越看越欢喜,忍住了快笑出声的冲动,回得掷地有声:
「人人皆知我跋扈六宫,仗着你父皇的宠爱,有恃无恐。谁敢打你,我便要了他的命!」
她诧异抬眸,视线在萧彦脸上转了半晌,又问:
「做你女儿,能吃饱吗?」
弹幕又炸了:
【心机女果然是从小养成的,又是挨打又是挨饿的,她想道德绑架贵妃来养她啊。】
【可贵妃是搞慈善的吗?要当皇太后的她,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放着男主不要,要个公主。】
【别忘了,贵妃也是杀疯了的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
我和她都是?
那岂不是很合拍!
我更开心了。
握住永宁干巴巴的手坚定道:
「我这关雎宫有的,你随便吃。没有的,我找来给你吃。」
她蜡黄消瘦的脸上涌现三分欣喜:
「你不怕我给你闯祸?」
弹幕吵个不停:
【她不会吧,晾着我男主要个废物点心做女儿?】
【放着现成的皇太后不当,提着九族人头给男主送业绩?】
【话说,你们不觉得女子间的互相救赎很暖心吗?至少公主没有害人啊,杀人杀狗不都是为了自保。】
【楼上的,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原来永宁手上见过血的啊。
我露出了阿珏惨死后的第一个笑容:
「我们试试看,谁更会闯祸。」
2
萧彦明黄衣袖下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
「倾儿!」
我与他四目相对,反问道:
「为珏儿报仇,你说你千般不得已。我选个公主,你又万般不愿意。陛下,你究竟要如何?」
他神色一僵,按住了烦躁,低声哄我:
「朕不是不愿。只永宁性子阴沉太过倔强,不好养。何况不过是个公主,哪里比得上皇子尊贵。倾儿,别与朕闹脾气,你看看昀泽。
「他随了谢贵人的性子,温顺谦逊,又长在你眼皮子底下的,你带着也省心。」
避开我的视线,他不自觉拨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朕只是不忍你再耗心血。」
萧彦满目深情,好似为我选了多大的出路。
可他不知道,我看到了萧昀泽头顶一行又一行的小字。
【这可是我们男主、未来的天子。恶毒女配就是血洗皇城后死在男主手下的。】
【皇帝筹谋了那么多年,为男主荣登大统,贵妃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嚣张跋扈的贵妃,运筹帷幄的皇子,这个组合不得在前朝后宫里杀疯了。】
【无敌母子,我先嗑一个。】
【贵妃什么意思?她都不拿正眼看我们男主!】
【她不养,皇后可就要养了。反正皇帝是要给我们男主找个依靠的。】
找个依靠谋天子之位?
我看向端端正正的萧昀泽,他温润知礼的确很好,可他端着那副像极了萧彦的假正派架子,很让我厌烦。
不像冷冷站在一侧的永宁,像头孤傲的、蓄势待发的狼,倔强不屈的性子,像极了我。
我坚定地将她拉到了身边:
「臣妾就要永宁,多谢陛下!」
【她果然疯了,放着男主送到跟前的未来男主不要,抱个九族大礼包。】
【我们的小男主不哭,皇后娘娘的未央宫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抱上皇后的大腿,把关雎宫里的一窝子恶毒女配扫个干净。】
扫清关雎宫?
未央宫里的病秧子敢吗?
萧彦重重呼出一口气,带着天子的威压,再次问我:
「贵妃,你想清楚了?」
永宁是女子,无缘大统,我若养着她,便是彻底绝了叱咤六宫的希望。
他为了给萧昀泽找个好出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与萧彦并肩十五年,皇城里的腥风血雨有一半都是我帮他挡的,为的便是与太后娘娘一般做紫禁城里站得最高的女人。
可我儿萧珏惨死于眼前,压断了我的一切时,身为九五之尊的萧彦却劝我忍一忍。
这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他做不明白,就换我来做吧。
杀疯了的恶毒女配?
很不错,我试试。
3
永宁搬进了我的关雎宫,带着她两个老嬷嬷和几身不合身的小衣裳。
没了男主在,那些奇怪的字我再也看不到了。
永宁很不乖,更不懂礼数。
我还没坐下,她已经扯下一个鸡腿自顾自啃了起来。
身后的嬷嬷一脸惨白,头恨不能低到地底下。
我不动声色坐在她对面,像给阿珏盛汤那般,给她盛了一碗汤。
她埋头吃肉,狼吞虎咽里始终没有抬头看我,包括我那碗汤。
一眨眼的工夫,满桌子珍馐,只剩残羹剩菜。
她擦了一把嘴,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清冷的宫灯落在她的背影上,消瘦单薄,惹人心疼。
「下次,多准备点肉。这孩子爱吃荤。」
视线落在少了一只的筷箸上,我笑了。
这永宁啊,真有意思。
红叶不满地小声嘟囔:
「娘娘还笑得出来。您要哪个不好,为何偏偏要她?您瞧瞧这礼仪规矩,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鸡腿啃一半,半截骨头都不知道藏去哪里了,也太失体统了。
「要奴婢说,明日就把她送回去吧。您就该听陛下的,要那二皇子。
「二皇子读书又好,为人谦逊有礼,最重要的是最听您的话。不像大公主……」
我饶有兴致问她:
「她哪里不好?」
「她不懂礼仪规矩,目中无人,表面功夫都不会做,说吃就吃,说坐就坐,连讨人开心的话也不会说,穿个衣服还短了一截,与宫中所有人格格不入……」
她顿住了。
不可思议般看向我。
那样的永宁,和曾经从漠北拘进宫当作质子的我,何其相像。
我只恨自己,要晚了她。
摸了摸手腕上太后娘娘临终前给我的镯子,我弱弱道:
「她没母妃庇护与教养,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着都不容易了,你还要她怎样?」
落红的手一僵。
我继续道:
「何况,她可比你想象得聪明多了。拿一根筷子引本宫过去,本宫就带你去看看戏。」
4
裹着披风,我带着红叶在深秋的夜里,踩着一脚的凉风站在了永宁的窗外。
因为方才乱了规矩,堂堂公主,被两个嬷嬷劈头盖脸地训着。
一个老嬷嬷叉着腰,拿肥硕的指头一遍遍戳着永宁的额头:
「饿死鬼投胎吗?狼吞虎咽丢人现眼,平时我们是没教你规矩还是饿着你了?
「蠢货东西,不知道讨好贵妃多拿些赏赐回来?就你一身行头,就够我们吃香喝辣一整年了。」
永宁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宛若木头一般,任由眼前的人唾沫横飞地戳在了脸上,一动不动。
说累了,老婆子岔坐在圆凳上大口大口喝茶。
便换了另一个老嬷嬷拿着戒尺,噼里啪啦打在永宁消瘦的后背上:
「贵妃多跋扈你不知道?在她面前丢人现眼,你不想活了,我们可不愿跟着你死。
「不是皇后娘娘大度留着你的命,你早被后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蠢脑子,巴结不该巴结的人,明日便去皇后娘娘跟前给你求一顿好板子。」
没有母族庇护,不得萧彦喜爱的公主,八年便是这么走过来的。
方才还一声声数落永宁千般不是的红叶,傻了眼。
可气糊涂了的她还没来得及冲进去,便被我一把攥住了手腕。
永宁引我过来,不是要让我看她怎么受欺负和我怎么挨骂的。
果然,不过片刻,一个嬷嬷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跪在蒲团上的永宁便起了身。
「今晚别睡了,跪着给太子抄经书讨几分贵妃的欢心。
「窗户打开,才能着凉。只是经书,哪里有带病抄的经书更讨人欢心。
「贵妃问话的时候,给我乖巧点,多拿些赏赐傍身。一个秋后蚂蚱的贵妃,你也依靠不了多久。
「还是要多谋划几分银钱……」
开窗户的嬷嬷骂骂咧咧刚转过头,便被锋利的鸡腿骨一下子刺进了喉咙。
鲜红的血溅了永宁满脸,她笑得森然:
「下地狱了,托梦让你儿子烧,阴曹地府里什么都有。」
那嬷嬷捂着脖子软软瘫在了地上,呼气如鼓风,呼哧呼哧地响,显然没死透。
永宁扯着一张笑如鬼魅般的脸,端起了桌上的铜壶,步步逼近。
那副运筹帷幄又目空一切的样子,真是让我喜欢极了。
恰与当年在后宫里暗戳戳杀人的我,像了八成。
5
我被扔进后宫当质子的那年,宫里的皇子公主可是个个都凶狠。
因我白家军吃了败仗,我爹娘虽已战死,仍背上了祸国殃民的骂名。
他们便举着正义的大旗,怂恿着丫鬟嬷嬷们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那张单薄的床,看似花团锦簇的棉被堆得很高,可躺下时,从里到外没几日是干着的。
便是白花花的米饭下,都裹着沙子,难以下咽。
皇帝日理万机,顾不上一个区区臣女,彼时的皇后娘娘不得皇帝喜爱又无母族依靠,早被贵妃挤兑得无立锥之地,也顾不上。
我也在没完没了的刁难与欺辱里,望不到外祖父来救我,便知晓,我的生死都在这道厚重的宫墙里了。
所以,往我床上泼冷水的小宫女,嚣张地拍着双手要转身时,被我一个板凳爆了头。
拖着她的血身子,我带着一身血和用血画出的云家军烈火旗,闯进了养心殿里,在文武大臣面前对皇帝俯首认罪。
那日冷风,也像今夜这般大。
我带着满身伤痕,和被后宫针对的种种,一头撞上了养心殿里的御桌上,拿鲜血淋漓绝地求生。
天子才知道,我云家女在皇宫里过的是这种朝不保夕、不如宫女的凄惨日子。
皇子所、公主所的天之骄子们,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我从昏死中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求庇护,而是疯了一般提起桌上的剪刀,杀去了守在我门外道歉的皇子和公主面前。
想杀他们,我区区一人,何其艰难。
我从没想过让自己命丧于此。
便拿欺负我最狠的大皇子的侍从开了刀。
当着一地的公主和皇子的面,那来拉我的侍从被一剪刀戳穿了喉咙,继而不断起伏的胸口被扎得全是血窟窿。
他想叫,可坏了喉咙叫不出声来。
只伸着满是鲜血的手,向吓傻了的大皇子求救。
可我没让他死,一边发疯般数出了所有皇子和公主的霸凌,一边拿那把锋利的剪刀,戳瞎他的眼,戳烂他的脸,连那张经常骂我的嘴,也被撕在了耳根上。
动作快到,公主们哭出声时,我已经带着满身鲜血看向了他们:
「下一个,你们谁想上?」
那一日,惊惧过度的皇子公主病了许多个。
到底不是战场上长大的,靠的都是皇权撑起来的底气,未必真的多么无惧无畏。
敲打够了那群纸老虎,我也在护卫的刀即将落下时,身子一软彻底倒在了血泊里。
再醒来,我假装忘了一切。
茫然地看着带着厚礼来道歉的皇子公主们,弱弱道:
「你们当真不欺负我了?」
「不不不!不会了!」
「也不会骂我了?」
「自然自然!」
我松了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脚下:
「多谢陛下疼爱!」
皇帝讳莫如深,皇子公主们看我像看鬼。
只有皇后心疼地把我抱进了怀里:
「太医说倾儿惊惧过度,失了忆。虽她不记得那些过往,你们也当记得今日之诺,勿要再惹她发病。」
我把贵妃的大皇子拉下了马,给皇后送了一份很大的见面礼,如愿被送进了皇后跟前,说是学规矩,实际求庇护。
皇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后宫里不养闲人,你若无用,本宫也不会留你。」
可我到底,踩着一条条人命留下来了。
「想跑?这关雎宫不是公主所,你逃不掉了。」
永宁落下的一脚将我思绪拉回。
在嬷嬷惶恐往门口爬时,永宁拦住了大门,眉尾一挑,拎起铜壶一下又一下地砸了下去。
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打得实实在在。
直到嬷嬷在血肉模糊里彻底没了气息,她才扔下了变形的铜壶。
带着一脸血转过了头来:
「娘娘,永宁闯祸了!」
6
永宁为求生路,用了曾经我用过的方法。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陪衬女配。
故去的太后,曾经的我,和当下的永宁,都是。
我们连活着都要用尽全力,旁人却只看到了我们满身的血,冠之以罪大恶极的骂名,称我们为恶毒女配。
可人生短暂,又有谁不是自己短暂命途里的唯一主角呢?
我们不认命,就错了嘛?
「杀个刁奴,算什么闯祸!」
我掏出了帕子,将人拉在身前,细细帮她擦着脸上鲜红的血。
她从未得到过肯定,所以略显震惊地抬眸看我:
「他们说我是吃人的怪胎,娘娘觉得呢?」
我摇摇头,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他们还说关雎宫里住着活阎王。可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阎王吗?」
那些冠于污名之下的真相,那些被扼住喉咙必须咽下去的委屈,我都能感同身受。
在我这里,永宁不是另类。
永宁的话堵在了嘴里。
好半天才又问道:
「你不准备把我推出去?就不怕我嗜杀成性,当真给你惹麻烦?」
「那你是杀人狂吗?」
「当然不是。」
「所以,我怕什么,你又怕什么!」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抖:
「你和她们说得不一样。」
「没长獠牙,还是不够凶神恶煞?」
对上了那双猩红眼里的我,裹着红披风,倒像只千年老狐妖,狡黠得可怕。
「可你今日却是做错了!」
她蓦地抬眸,看向我。
下一瞬,被捂着嘴按在门外的另一个嬷嬷被拖了出来。
老东西满眼惊恐,涕泗横流,不断嘶吼着求饶,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永宁的手攥成了拳头,微微在发抖。
「恨她?」
永宁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要报仇吗?」
永宁直勾勾看我:
「可以吗?」
「当然!」
话音落下,红叶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扎入那嬷嬷脖子上的脉搏跳动处。
嚣张的嬷嬷甚至来不及惊恐与大叫,已经在喷涌的血里睁着一双瞪圆了的眼睛,彻底咽了气。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仇就那么报了。
永宁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俯下腰身,平视她:
「你错在了三处。其一便是下手的时机不对,若是这个嬷嬷折身回去,以二对一,你胜算就小了。
「其二是你下手之处错了半寸,所以她没能一招毙命。这个日后红叶会教你。
「第三,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记住了,你是我女儿,便能握住更大的生杀大权,可越是如此,每一次出手越要慎重。溅一身血,很难脱身的。」
我使了个眼色,两具死透的尸体便被拖了出去。
「动静大点,我们都沾了血,怎能让对手干净!」
永宁震住。
她还小,没见过的场面和想不到的后果还太多。
我与她解释:
「我们忙完了,该换旁人忙了。你不会以为,杀完人就结束了吧?」
怔怔看了我许久,她才乖顺点头:
「娘娘教训的是,永宁知晓了。下次……」
「下次不许随意杀人!」
7
我拦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夜里风大,呼呼地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我解开了披风,裹了上去:
「我既要了你,就一定会护你到底。你的仇恨,自然有我为你出头。
「夜路不好走,你要拉紧我的手,陪我走一程才是。」
冷月高悬,我行走在冰凉的夜里,再不是形单影只。
救不了珏儿,不想再错过另一个我。
没被真切爱过的人,你给她一颗糖都会让她甜一辈子的。
我是,永宁也是。
她知晓了我的善意,双眸泛红,瓮声瓮气回了个「好」。
那一路,她不自然地把我的手握得很紧。
永宁满身血污,是红叶帮她洗干净的。
红叶本是多话的人,却也在那遍体鳞伤的痕迹里闭了嘴。
那晚永宁睡得并不安稳,到底是个孩子,杀了人也会做噩梦,也会害怕,也会满头大汗里骤然惊醒。
可恰好,有个思念孩子的母亲,一夜一夜守着枯灯到天明。
四目相对里,她的脆弱与惶恐无处遁形。
「后宫里不养闲人,你会因为我不中用,把我送回去吗?」
那一刻,她眼里闪着泪花,即将淋湿了她满肚子的期待与希望。
想起拽着太后娘娘的衣角求她庇护的我,也如永宁一样,唯恐被拒绝后断了活路,我便心像被裹了沙砾,细细密密都在痛。
我帮她裹紧了被子:
「我要了你,就不会再放手了。一直一直不会!」
她紧绷的脊背渐渐软了下去。
试图用那双消瘦如枝丫的手来回抱我,可从未与人有过亲近之举的她,还是失败了。
我不在乎,因为等得起。
可有人却坐不住了。
8
万皇后带着六宫妃嫔杀进了关雎宫,声势浩大地拿我问罪。
狗腿子军师怡贵人率先冲我发难了。
「当年大公主失足落水后伤了身子,一院子刁奴被处理了干净,妾身看不得她受委屈,才在皇后娘娘面前力荐了细心的张嬷嬷与李嬷嬷去大公主身边伺候。
「这二人行事仔细周到,从来谨慎规矩,不知何处惹怒了贵妃娘娘,竟惹下杀身之祸。求皇后娘娘为枉死的嬷嬷们做主。」
看她那副迫不及待送人头的蠢样子,我就想笑。
因为想笑,我就真的笑出了声。
望着感到被羞辱了的怡贵人,我羞辱得更不留余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狗叫着向我问责?我惩罚两个刁奴还要过问你的意见?」
哭得正起劲的怡贵人一僵。
「那朕配吗?」
萧彦来得真及时,皇后的脊背瞬间挺直了三分。
夫妻一体,同心同德,他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又退一回婚,我成了整个贵女圈的笑柄。
满街的百姓都在议论,宋家的嫡女三嫁未遂,成了个嫁不掉的老姑娘。
幸而蒙皇恩浩荡,圣上亲赐风头正盛的小侯爷给我做夫君。
小侯爷哪里都好,只年岁小了些,我心如止水,一直把他当邻家阿弟看待。
直到后来,我怜惜小侯爷这么个干柴烈火的年纪,却日日同我分床而睡,实在可怜。
预备给他纳两个美妾那日,我被一脸凶煞的小侯爷摁在墙上。
常年握剑的手此刻摩挲着我耳后一处软肉,只听他压了嗓音道:「其实也不必这样麻烦。」
1
我的未婚夫君预备千里迢迢从上京去云州一趟。
他儿时的玩伴,在云州城受了委屈。
那姑娘被人陷害小产,寒冬腊月的一天,一个人搬到外面的庄子上去住。
故人有难,帮一帮自是应该。
只是我有些许疑惑不解。
云州距离上京这样远,他青梅的近况,我的未婚夫君怎会知道得这样精准。
沉吟片刻,我问来送信的使者:「我们的婚事只在一月之后,上京往返云州,再加途中诸多事宜,他是否赶得回来?」
使者支支吾吾,满脸堆笑。
于是我便了然,他大抵是回不来了,我手上的嫁衣也没必要再绣。
我这身嫁衣从十五岁绣到二十岁,裙摆加长,腰身收紧,改了又改,缝了又缝,绣到今天,终于是用不上了。
就像我的姻缘一般,当得起一句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世人都道,上京城的小郡主,长了一等一的美貌,生在一等一的世家,什么都好,只姻缘不好。
不好在哪里呢?
说来惭愧,虽我将将才二十出头,但李宣之李公子,已然是我议过的第三桩婚事。
而现如今,这第三嫁也是肉眼可见的要黄。
呜呼哀哉,时也,命也。
要说我那第一桩婚,定的是位小将军,庚贴将将换过,他就上战场打战去了。
战事惨烈,小将军一去三年,生生将我从十五岁拖到十八岁。
眼见我那同岁的手帕交都成了两个孩子的娘,我娘按捺不住,一时气急,勒令我爹要么把小将军提回来成婚,要么直接退亲算了。
退亲是万万不能退的。
人家在前头打仗保国家太平,咱们在后面戳人家脊梁骨,都不需要言官冷嘲热讽,光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把咱们宋家淹成西湖那么深。
所以只能等着小将军回来完婚。
然则一来我爹是个文官,兵部的事情不归他管。
二来因为自家私事就要干预军队的人员调动,也实在难以启齿。
总归耽搁来耽搁去,春去春又来,我那位久去未归的小将军,终于打完仗回来了。
顺带带回来一位怀胎三月的姑娘。
说是小将军坠入山崖,身受重伤之际,幸得那猎户的女儿贴身照料,一来二去,两人对着莽莽的深山起誓,结为夫妻。
这一下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就没我什么事情了。小将军自知有错,以满身军功为换,不要封赏,只求皇上认可他私定的这桩婚。
圣上自是巴不得趁机收回兵权,对于我,也只好委屈一二,破格封我为郡主,以示安慰。
那年我十八岁,虽已经是个老姑娘,却也还有些女儿家的娇羞,实是不好意思马不停蹄立马奔赴第二桩婚,于是在家又憋了半年。
半年后,恰逢春闱放榜。
我爹被武将弄怕了,就寻思替我找个文人。
他作为本届科举的主考官,近水楼台,于是就在诸多门生之中挑选起来。
新晋的探花郎一表人才,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
殿试之时,他应答如流,可见有麒麟之才。
遂有榜下捉婿,一时传为佳话。
然则,然则。
世间万事,最怕一个「然则」。
然则那探花郎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朝事了,于考完那日,禁不住同窗怂恿,逛了一回秦楼楚馆,放纵花丛。
当看见那位大着肚子的花魁跪在我家门前,我忍不住晕了又晕,只觉得整个天灵盖都牵着脚后跟在疼。
经历两段烂桃花,我娘亦是心神俱疲。
这回她再不相信我爹了,决意亲自替我择一佳婿。
她于众多世家子弟之间,独具慧眼,挑中了李宣之。
他娘跟我娘自幼交好,我们幼时也曾一起玩过,只是后来他父亲遭人连累受贬,远赴云州上任,他也跟着去了,一直到三年前才回来。
青梅竹马的情分,知根知底的交情,也不担心婆母嫌弃我退过两回婚而为难我。
我娘事事都替我算全了,唯独算漏了一件事。
一个人儿时的玩伴那样多,李宣之能跟我青梅竹马,怎么就不能跟别人青梅竹马。
我拖到二十岁不婚是命途坎坷,李宣之二十二岁不婚,是有错过遗憾的心上人。
他是被逼得没法了才跟我定亲。
李宣之走了,留下一封书信,走得潇潇洒洒。
人这一生必然是要放纵一回的,他去做他青梅的光,只是把我忘记了。
三嫁未遂,若这样的事情于我十五岁时遇见,我必然要哭一哭闹一闹性子,发誓诅咒叫他悔不当初。
可我已然二十岁了,退婚的流程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实在哭不出来。
不仅哭不出来,我还要梳洗打扮,体体面面去应酬交际,京中人人都想看我的笑话,我偏不叫他们如意。
2
我此番去赴宴,赴的是大公主的宴。
上京城虽大,年逾二十且又云英未嫁的贵女,实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我很荣幸,与大公主同在这一只手上。
大公主未成婚的缘由与我又有些不同,她不嫁,是自己不想嫁。
大公主身居高位,格局自然也是高的,天下好男儿尽在她眼中,春风吹,春风吹,自是纸迷金醉,人生苦短,有乐自当及时享。
其实我一开始与大公主,也并非十分交好。
她是皇亲国戚,我看她犹如看那高山,敬畏多于亲近,岂敢轻易交心。
随着年岁渐长,我那些闺中密友陆续都嫁人了,再见面时,三句寒暄下去,话题总绕不开孩子。
有苦恼成婚半载腹中仍无动静的。
有抱怨孕期辛苦的。
有烦恼麟儿吐奶的。
也有忧心小儿夜啼的。
非我不喜婴孩,只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纵使博览群书,在这些话题上,也是有心无力。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时再看大公主,便觉倍感亲切,慢慢便走得近了。
这日长公主府中,依旧姹紫嫣红,正值阳春三月,牡丹开了一丛又一丛。
我去得早,公主府里还没有旁人,只见漫天花海中,大公主金钗红裙,美得浓墨重彩。
一面首抚琴,一面首舞剑,一面首煮酒,好不逍遥自在。
见到我来,她略直起身,下巴微抬:「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都没备下你爱喝的茶。」
我躬身行礼道:「退婚这样的事,于我已是吃饭一般的寻常,退了便退了,殿下的约却是一定要赴的。」
大公主笑道:「你倒是洒脱,依本宫看,你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尽是做的无用功。」
我心里发苦:「殿下说的是。」
大公主又道:「你我情同姐妹,我亦是真心替你打算。京中与你一般年纪又未曾娶妻的男子,实在不多,要么像李宣之一样,心里头有人了,要么身有隐疾,再不然,正妻早逝,你总不能去给旁人做续弦罢。便是他们想娶,你又敢嫁么?思来想去,你情路坎坷,不如换条路走。本宫府上面首众多,俱是知情识趣的可心人儿,你若有喜欢的,我送你两个拿去解闷罢。」
大公主这话前半段,实是字字在理。
然这后半段,我却不敢苟同。
人和人是不同的,大公主能有这般潇洒,多半是因为她有一个皇帝爹,没人敢说三道四。
而我爹,当朝文渊阁大学士,张口之乎,闭口者也,动不动就要请孔圣人,平生最是循规蹈矩,怎能接受自己的女儿领了两个面首回去?
然而,拒绝人,也是一门学问。
我说我不敢要,未免显得有贼心没贼胆。
我说我不喜欢,又不免得罪大公主一番好意。
心念急转,我下意识便道:「多谢殿下,只是我已有心上人了。」
大公主手上一杯酒险些没拿稳,甚是奇道:「你……这是何时的事情,本宫怎的不知。」
「……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以我压在心里许多年,不曾对外说过。」
话到这里,我顿了一顿,又道:「此番李家郎君逃亲,说起来,我还松了一口气,私心里,我总是更念着那个人一些,想同他保留一分可能的。」
一番话讲完,不仅客客气气拒掉大公主,还在李宣之处找回两分体面,我心中甚是得意,面上却又挤出两滴泪来,握住大公主一双手真诚道:「上述所言种种,发自肺腑,还请殿下替我守住这个秘密,知微感激不尽。」
大公主陡然窥得一段女儿家心事,难免动容,默然片刻,亦回握住我,道:「你且放心,本宫晓得你的苦衷。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宾客将至,本宫先去更衣,你且随意逛逛,莫要拘束了。」
大公主一走,她那三个面首也跟着离去。
几个侍女走过来,七手八脚把那些用过的酒盏收下去,又换上果子茶点,重铺皱乱的绒毯。
大公主不在,我也不好独饮,遂而站起身,就近赏起花来。
殿下面前我故作潇洒,可天下女子,谁又能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亲无动于衷。望着满园的牡丹花,我情不自禁想起一句诗来,有道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遥想我十五岁将将及笄,琼华宴上,也曾一舞名动天下,上门提亲的少年郎几乎将我家门槛踏破,谁承想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平心而论,三嫁未遂,故而都是那水性杨花的男人的错,但同样的事再三重演在我身上,我也不得不反思自己,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将自己过去五年的言行细细思量一遍,最终得出结论,好像还真没什么不得体之处。
或许当真是我命中无红鸾。
罢罢罢。
我幽幽地叹气,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迎面撞上一对姐妹花。
年长的那个,梳着妇人发髻,满头珠翠晃得我眼花。
乃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姓冯名素瑶,历来与我不对付。
边上那个姓冯名素婉,是她同胞的小妹。
果然,冯素瑶一见到我,率先就皱起了眉头,随即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掌心掩着唇轻笑起来。
「宋知微,前几日整理库房,寻出来一柄上好玉如意,原想着用来贺你终于大婚的,没想到李家那位公子听到要跟你成亲便跑了,当真是……好事多磨。」
说罢,她又转向胞妹,小声训斥。
「素婉,你也到议亲的年纪了,可不能学你知微阿姐一般眼光高。你知微阿姐美若天仙,莫说三嫁,便是四嫁五嫁都当得起的。你不过中人之资,好好相个良人,嫁个一回就够了。」
冯素婉低低称是,唇边却浮起一抹不自觉察的讽笑。
这般看轻的笑,这几年,我已然见过很多回。
退过亲的姑娘,总是矮人一截的。
闲话听得多了便不觉生气,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些平静。
我淡淡道:「尚书家的小姐果然懂礼,承蒙赞我一句貌美,多谢。」
冯素瑶岂是真心夸我美若天仙,闻言一窒,两条长眉往上竖起,气急道:「宋知微,你脸皮怎这样厚,怪不得退了那样多回婚也不当回事,我若是你,定要羞得不敢出门,更别提来参加大公主的宴席了。」
「有什么羞不羞的,我得父母宠爱,自幼金银堆砌,名家教养,十数年精心栽培,若只为了嫁个好人家,那我堂堂宋家嫡女,同窑子里等着卖出身价的姐儿有什么区别?」
我昂首拂袖道:「更何况,我是顶顶好的姑娘,我在婚前认清负心人,是我的福气,旁人错过我,倒是他们的损失。」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抚掌声。
但见来人是个少年郎,长眉微挑,双眸明亮如星,腰间革带束出一身英气,不过闲庭信步,却如利刃出鞘,叫人不敢逼视。
我微微怔住,总觉来人面熟,不知在何处见过。
却见冯素婉已经盈盈地拜了下去。
「见过侯爷。」
来人没甚表情应了,负手走过,又顿在光影最浓处,回首笑道:「阿姐,那边有苍蝇,你不过来么?」
冯氏姐妹的表情一时变得尴尬。
而我脑中轰然一响,终于从记忆深处觅得一张故人面容,想起这俊俏凌厉的小侯爷是谁。
原是萧劭。
3
我同萧劭,其实颇有一段往事。
那时我们宋家还住在明永道的老宅里,隔壁一户人家,正是姓萧。
萧家是武将,萧劭上头几个兄长,早早随军,他年纪小,所以留在了京都。
我父亲在文章一途,名声很大,故而他朝中的一些同僚,都把自家孩子送到我们宋家来念学。
彼时萧劭五六岁年纪,正是好玩好动,因为家中没有玩伴,所以常常跑来找我们玩,奈何大孩子都知礼了,并不乐意带着萧劭这根小尾巴。我算是宋家的主人,别人嫌他,我却不好意思怠慢他,还抱着他,折过几回桃花,抱着他摔过一回后,他便黏上我了,总是跟在我后面,阿姐阿姐地叫。
我至今膝盖处留有一块蚕豆大小的疤,就是那时候为了护着他摔的。
后来大家各自长大,我十四岁那年,虽然还没有及笄,但已经知晓,母亲将为我择定卫家的郎君,卫昀。
萧劭每天跟在我后面,自然也是知晓这段婚约。
他对卫昀极为不满。
他一会儿嫌卫昀的枪不好,一会埋怨卫昀的个儿不够高。
他半大孩子,我自是不把他的话当真,但他多说两回,我也不免来了气。
卫昀的枪再不好,个再不高,也比你一个十岁的孩子要强。
再说了,我的未婚夫君,以后是要过一家的,长幼有序,你一个阿弟,凭什么对我的婚事说三道四。
我同萧劭自此生分。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我和卫昀正式过了庚贴。那年出了一件大事,北狄重兵来犯,驻守北境的萧家人,尽数战死。
而卫昀也因此,匆匆提枪上马,奔赴边塞。
萧劭一夜之间,丧兄丧父,偌大一个萧家门楣,要叫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撑。他父兄的棺木依次抬出,萧劭白衣扶棺,至今想来,分外惨烈。
萧家满门忠烈,奈何世上总有小人,远在千里之外,一分力气没有出过,就肆意对以身报国的好儿郎乱泼脏水,京中开始有流言,说萧家战败,乃是因好大喜功,自大轻敌所致。
直到圣上追封萧将军忠义侯,流言才算平息。
但不管圣上如何追封,萧家颓败了,这是事实。萧劭的母亲,本是最柔和不过的妇人,丧夫丧子,性情大变。她日夜盯着萧劭,跪天跪地跪牌位,练刀练枪练剑法,读兵书,算人心,要他报血仇,洗冤屈,挽天倾。
萧家的灯是不熄的,彼时我见萧劭,原本张扬恣意的小少年,一夜长大,寡言沉默,神情阴沉,双眸黑如深水,好若孤狼。
我养在深闺,自幼教习礼数,平生头一次僭越,趁萧伯母不在,于星夜爬上院墙,叫住抿唇练刀的少年。
「阿劭,你抬头,看看阿姐,再看看月亮,月亮很圆的。」
仇要报,冤要洗,可他总归才十一岁,还有漫长余生要过,不能一生浸在血气淋漓里,任凭仇恨以他骨血为食。
我把帕子往下扔,被刀尖稳稳挑起,帕子散开,露出里头白得透亮的杏仁糕,是萧劭平素最爱吃的小食。
我同萧劭闹矛盾,杏仁糕,老长时间不曾给他做过。只见他把那糕接过去,垂眸看了许久,然后缄默地塞了一块在嘴里。
刀跌在他脚下,有大滴的泪从他眼眶往外砸,星坠一般,但他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不过是机械缓慢地重复那个吃糕的动作,沉默无声,压抑到极致,双手因为太过用力克制而暴出青筋。到最后吃糕点动作愈来愈快,称得上狼吞虎咽,双肩颤抖,眼泪顺着他苍白的下颌往下流,直直没进单薄衣领里。
那便是我唯一一回见他哭。
太痛太痛。
后来萧劭也去了北境,他母亲同去,萧家的宅子空了,我父亲升了官职,举家搬至长安道,两家人渐渐断了联系。
萧劭在时,我芳华年少,名动京城,好颜色,心中傲,又订了人人称道的婚,志得意满。
萧劭走后,我同小将军退婚,同探花郎退婚,再到李宣之,经了人言,历过劫难,心境也难免沧桑。
有时想起月下送糕那一幕,只觉得十五岁的自己,幼稚可笑。我不曾丧兄丧父,不知他血海深仇,轻描淡写,叫他仰头瞧一瞧月亮,实在慷他人之慨。
我同萧劭,因为他总是不满卫昀,闹过矛盾。
但卫昀现在毕竟跟我没什么干系了,过往旧怨尽去,我往站在光里的萧劭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搬家时,我还曾担心他背负太多,上了战场,又沾人命,长成阴鸷残忍的少年,给他写了书信寄去。如今再见,高腰长腿,英气过人,端的是风流人物。
于是我也粲然笑开,同萧劭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4
李宣之是在走后一个半月回来的。
他果真没赶上原定的婚期。
他回来那日我得了信,一早包了茶楼雅间,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候他。
马车行得慢,有风吹起车帘一角,能看清车内坐了个女子,用狐裘里三层外三层圆滚滚裹着,头上戴着毡帽,被保护得极好。
我垂下眼帘,心头酸涩,那姑娘刚刚小产过,是该好好将养,不能落了病根。
旋即又十分不合时宜地想,不幸中的万幸,宋李两家的喜帖还没派出去,他们低调回京,总算比头两回退亲时要体面些,总不至于再闹得满城风雨。
马车没有往李府的方向去,而是半道拐了一拐,驶进一条僻静小巷。
我并不意外。
那姑娘进不得李家的门。
真要进在云州时便进了,现如今,李家贵为京官,那姑娘嫁过一回人,又小产过,李家老夫人断容不下她。
只是不知道李宣之要如何处置。
我听闻李宣之走后,他父母连去十数封书信,催他回来与我完婚,李宣之置之不理,李家还派了一位同族的二叔去追他。
不知李宣之同他二叔说了什么,反正最后他二叔空手而归。
婚约自是取消了,两家交恶,十数年的情谊付诸东流。
李宣之的马车在远处凝成个蚂蚁大小的黑点,汇入人潮车流之中,再辨认不出,我叹了一口气,饮尽杯中冷茶。
我的婚事再三不顺,母亲落了几日泪,去白云寺上了一回香。
求得一支姻缘的上上签,经主持开解,再回来时,精神振奋,竟有越挫越勇之相。
母亲道:「大师说,婚姻大事,缘由天定,太过刻意,反失了灵动,娘一路左思右想,觉得大师说得甚是有理,不如顺应天意,许有大机缘。」
我道:「母亲说得是。」
母亲又道:「从前替你相看夫君,要身长八尺,才气过人,相貌堂堂,条条框框太多,无形中筛出去许多好儿郎,不如……」
我心中略有些不祥的预感,却仍接道:「如何?」
「不如,于那揽月楼上,把绣球往下一抛,寻个有缘人。」
「甚好。那绣球上的蒙布,可用女儿的脸皮去做,若是抛中个好赌成性的懒汉泼皮,女儿从那揽月楼上纵身一跳,也算寻得清净,解了千愁了。」
母亲微顿,然后怒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我眼疾手快从她手底下逃开,掀起幔帐,几步从庭中跨出,跳下台阶,绕过假山,还未等倚着山石喘匀一口气,就发现鱼池边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才气过人,萧劭是也,抱着书画,挑了眉似笑非笑看我。
而另外一人,乃是我爹,绢衣素冠,文人风骨,脸色黑得不能再看,显然是把刚刚的话全听进去了。
目光交汇,但见我爹嘴唇滚动,连带胡子都在抖,似是想说,我平素其实是颇沉静一个女郎。
然则,铁证在前,再多的辩解也显得苍白。
我沉默着望天,天上一只老鸦飞过,心中山呼海啸。
自我年幼识得萧劭起,抱他摘桃花,帮他解课业,再到月下送甜糕,一直以来,小辈面前,我这个阿姐,都当得上成熟稳重。
按理来说,重逢一场,我这般年岁,该抱着三个儿,叫儿唤他一声小舅舅。
即便没有抱着三个儿,也不该作为一个嫁不掉的老姑娘,在抛绣球的路上把他撞见。
我端着一张老脸哈哈两声,装作没看见阿爹黑如锅底的面色,又故作闲散掸一掸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干干道:
「原是小侯爷来了,你如今可还惯喝龙井,正巧去年存了瓮梅上雪水,阿姐替你煮去。」
萧劭是来找我父亲赏画的,他得了前朝的古画,邀我父亲鉴赏。
依我看,这只是个由头。
萧家离京日久,如今难得回来,自然是要和以前的友邻多走动。
母亲也多年未见萧劭,她算得是看着他长大的,听得他登门做客,亲下厨,做了一桌好菜。酒过三巡,父亲被要紧的公事叫走,而母亲唏嘘不已,几度垂泪,又见他如今一表人才,大感欣慰。
问及近况,萧劭道:「一切都好,只是多年不入京,京中景色大变,有些不识路了。」
母亲立刻道:「叫你阿姐陪你走走,不过三两日便熟了。」
年幼时,母亲叫我领着萧劭上街买糖人,也是一般无二的话术。
然而如今我们各自成人,早是该避嫌的年纪。我正要拒绝,只听那头萧劭已经乖巧应了阿娘。转念一想,我的名声已然很差了,也不怕别人再说我亲近外男。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萧劭都不嫌我坏他清誉,我又哪里有嫌他的份。
更何况,他如今回来,正是要重新在京中生根落叶,我做阿姐的有什么理由不帮他。
于是用过膳,我送萧劭出府。
我一面引路,一面同他介绍如今上京最时兴的铺子。初时萧劭听得认真,慢慢便分了心,因为人实在太多。正值华灯初上,一天最热闹的时分,小贩挑着担匆匆而过,紧赶着去抢占摊位,那担中冒着白气,许是放了刚蒸好的肉饼一类食物,萧劭伸手,将我拦在身后,我惊觉他已然长得这般高,看起来十分可靠。
顿时我看萧劭就更亲近了两分。
若我来日嫁进夫家,不幸被人欺辱,娘家有这么一位人高马大的小舅子替我撑腰,实在是一件叫人放心的畅快事。
我这厢神游天外,不料萧劭不知何时停了脚步,我差点撞上他,又被他护了一护,他颔首望向前方某处,若有所思:「这便是揽月楼么?」
远处灯火辉煌,楼高十数丈,上书龙飞凤舞二字,正是「揽月」。
既然是娘家小舅子,自然要好好介绍,我点头道:「这揽月楼,乃是前年山西富商所建,一楼搭了个小台讲戏,二楼说书听曲,若想寻清净,三楼往上,多的是雅间,如今已成上京城最红火的酒楼,他家有梅子酒最为出名,你若想尝——」
说着说着,忽想起一茬,母亲叫我抛绣球寻亲,说的是哪个楼来着?
我狠狠闭了嘴,怒目而视,但见萧劭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竟是在笑。
很好笑么?
一眼横过,萧劭陡然收了笑,乖顺解释道:「阿姐莫气,我只想着,阿姐若要抛绣球,我自然要认认路,届时来给阿姐捧场。」
呵呵。
倒也不必。
萧劭这个人,什么都好,只一点不好,自他年少时,就喜欢对我的婚事说三道四,不想如今过去许多年岁,他这毛病,依旧半点没改,当真没大没小。
我咳了一声,面上端出沉稳做派,严肃稳重道:「说来你如今也不小了,可曾订下婚约?
萧劭道:「不曾。」
我又道:「虽然不曾,想来伯母也已经在替你相看了,只是没跟你说罢。」
萧劭淡淡道:「此事不劳烦母亲,我已有中意的姑娘。」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尖尖狠狠一颤。
他他他他有喜欢的姑娘?他什么时候开的情窍?!乖乖,不得了,我看着长大的猪,已经会啃白菜。
原只我一人,八字还没一撇,是棵不会开花的铁树。我怅然唏嘘叹了两声,拍一拍他的肩。
「如此,阿姐便替你放心了。」
萧劭有了意中人,我初闻惊惧,而后五味杂陈。遥想那日大公主宴席上,冯家小妹同他行礼时,面带娇羞,显然是倾心他的。不怪冯素婉小女儿做派,萧劭是年轻一辈的佼佼,且生得一副好相貌,若我小上四五岁,不免见了也要心生欢喜。
又走一段路,我忍不住道:「是哪家的姑娘?阿姐替你把把关?」
萧劭笑而不语。
忒的小气。我们这般交情,竟不与我说,我还会棒打鸳鸯不成。
罢罢罢,他大了,有些心事,也是常情。
闷头走了一段路,过石桥,芙蓉花树下,忽听得萧劭没头没脑道:「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我怕追不上她,自幼时就盼着赶紧长大,好早早向她提亲。」
我抓耳挠腮盼了一路,终于听得他开口,当即接问:「那你如今预备何时提亲?」
萧劭定定看我一眼,良久方道:「我自是每时每分都跟她想提的,只怕她不答应,生了我的气,再也不跟我讲话。可我不提,又怕她嫁给旁人去。阿姐,我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要么你给我出出主意?」
我猝不及防噎了一口,半晌才找出一句话来:「呃……你莫要妄自菲薄,兴许那姑娘也中意你呢?像你这般倜傥的小郎君,必是人人都喜欢你的。」
萧劭低头笑了一笑,横出两簇浓且密的眼睫,有些落寞道:「说得轻巧,人人都喜欢——那阿姐你喜欢么?」
我的天。
他做这副可怜巴巴不自信的小狗样给谁看。
我心肠软了一软,立时生出一股护犊子的心态:「自然是喜欢的,谁能好过我阿弟去?」
萧劭弯下眉眼,不再说话了。
终于哄得他高兴,我总算长舒一口气,心头更奇——他放在心里的,究竟是哪家姑娘,竟将他折磨成这般模样。
真真是世间最毒,莫过情毒。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被迫嫁给冷面将军后,我摆烂了。
转身就给将军府纳了十八个美妾。
众人都夸我心胸宽广,识大体,殊不知,这妾是给我自己纳的。
将军不在家。
我天天美人环绕,夜夜笙歌。
谈及子嗣,我便开始装无辜装可怜。
边哭边叹气:
「唉,将军他,不喜欢我。」
「而且他,不行。」
实际上我连将军的面也没见过。
结果当晚,将军就从边关一路杀回了上京城。
扛着我就扔到了床上。
男人咬牙切齿:
「合着我给你寄的几百封家书你都没看是吧?」
「我不行?那就做到你觉得行为止。」
1
「长公主,听闻你又给煜儿纳了一个妾?」
看着婆母眼里的审视,我大方地摆了摆手。
「这都是本宫该做的,本宫身为将军府的大娘子,理应为裴家开枝散叶分忧。」
结果没想到,婆母听了我这番说辞,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语气里更是平添了一分试探:
「可是,你都给煜儿纳了十八个美妾了。」
「还把训话的时辰定在了晚上,一训就是一整夜。」
「你这妾,真是给煜儿纳的吗?」
废话,当然是给我纳的。
裴煜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人?
心里虽这么说,但我面上却是一副震惊又委屈的样子。
眼眸瞬间就湿润了。
双睫一颤,泪珠便从眼角轻轻滑落。
可怜极了。
我拿帕子假模假样地擦了两下,边哭边叹气:
「唉,将军他,不喜欢我。」
「而且他,不行。」
「本宫也是急了,只能不断地替他纳妾,希望她们能争气些,早点给将军添个一儿半女,只是她们都不通人事,本宫这才天天把她们叫到跟前来提点,没想到婆母竟是这样想我的,呜呜呜。」
闻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女人,直接沉默了。
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
看向我的眼神都快碎了。
半晌,她才牵起嘴角虚弱地拍了拍我的手,勉强道:
「是我误会长公主了,长公主是个真真会疼人的。」
像是受足了打击,无力敷衍我了,说完这句话就让我回去了。
我走在路上,思考着今晚该叫谁侍寝呢。
要不然一起?
2
这么想着,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结果一进将军府,就看到翠竹满脸焦急地冲我这跑,边跑嘴里还边念叨着什么。
翠竹是我的陪嫁丫鬟,对我最是忠心。
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刚想开口问,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了。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这略带幽怨的语气听得我一愣。
顿了下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男人长得很是俊美。
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薄薄的红唇紧抿着,看起来很好亲。
身材也很完美。
宽肩窄腰大长腿,肤色像是晒太阳晒多了,比小麦色稍微深一点,透着股子性感。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露骨,男人偏了偏脸。
耳根有些发红。
我挑了挑眉。
手指在男人胸口轻点了几下。
忍不住挑逗道:
「这么想我啊?」
男人没说话,耳根却更红了。
心中感叹着这人真不经逗,眼神却看向了一旁的翠竹。
「翠竹啊,这是你新接回来的人?」
「离谱,我居然给咱们将军纳过男人吗?算了,无所谓,送我屋里。」
「哦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翠竹两眼一闭。
满脸绝望。
「殿下,奴婢想说,将军回来了,正等您呢。」
我:「……」
我略带僵硬地抬头跟将军对视了片刻。
将军反应过来了。
将军冷笑。
「你不认识我了?」
「还新接回来的人?」
「送你屋里?」
3
我沉默了。
恨不得此时立刻马上晕过去。
但可惜。
气血太足,晕不过去。
只得在脑子里疯狂跑剧情。
是的,没错。
我叫周清欢,是个穿越女。
原主虽是这大周的长公主,却也是书中的恶毒女配。
书里长公主美艳逼人,嚣张跋扈,却独独对裴煜裴将军一见钟情,求着皇上赐了婚。
可裴煜是男主啊。
他冷漠,狠辣,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军功赫赫,根本看不上这草包长公主,便借口边关离不开他,一年都不回来几次。
还在打仗途中救了女主宋婉婉,两人暗生情愫,刚确定关系,裴煜就把女主带回了家,聘了她为平妻,让长公主一夜之间沦为了贵圈的笑柄。
长公主嫉妒疯了,天天在家作妖,但耐不住他俩有主角光环,堂堂长公主,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被关在院子里,整日郁郁寡欢。
不到三十岁就病死了。
当时看完这剧情,我都服了。
这可是长公主。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美貌更是这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顶着这样的身份和长相搞雌竞。
还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逗我呢?
所以我穿成长公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女扮男装逛青楼。
顺便救助路上遇见的所有弱女子。
抢男人哪有跟美人贴贴有意思。
短短一年,我救过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也有想要对我以身相许的,哪怕知道我是女子,也仍要嫁我。
我拒绝,女子便哭了,口口声声:
「民女不求殿下怜惜,只求能得一庇护。」
既然如此。
娶了,都娶了。
将军不在家。
我天天美人环绕,夜夜笙歌。
现如今,一年期已到。
裴煜带着他的心上人宋婉婉回来了。
想到这,我咳嗽了一声。
连忙岔开话题拉剧情。
「这不重要,倒是你身后这女子,不介绍介绍?」
4
接下来的台词我都替他俩想好了。
不过我不是原主,并不打算跟宋婉婉斗智斗勇。
我直接摆烂了。
位置给她,男人也给她。
我跟我的十八美妾好好过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我心里脑补得高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裴煜快气疯了的眼神。
刚越过他准备去找宋婉婉说清楚,就被拎着后脖颈又扯了回来。
四目相对。
裴煜眼眶泛红,咬牙切齿道:
「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我:「???」
重点是这个吗?
我迷茫了。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宋婉婉和裴煜之间的不对劲。
他俩不是男女主吗?
这中间的距离都快能插下一辆马车了,像是生怕被误会一样。
等等。
怕误会?
他俩不应该理直气壮站在我面前让我滚吗?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
宋婉婉小脸一冷,径直就冲我过来了。
我心下一松。
这回对了。
但没想到,宋婉婉反手就把裴煜推开了,语气中满是嫌弃:
「姐姐刚才明明就是要来找我,你碍什么事?」
转过头的瞬间。
宋婉婉又立马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眼泪吧嗒一下就流下来了。
活像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白兔。
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变脸之快,她就扑进了我怀里。
还偷偷蹭了蹭我的脸颊。
我:「???」
说好的搞雌竞呢?
你吃我豆腐干嘛?
不待我开口,美人就自动开口为我解惑了: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初你说过,我们要是有机会能再相遇,你就娶我,姐姐可会食言?」
救命。
我人傻了。
5
听到宋婉婉这番话,我才想起来,半年多前,我确实救过一个女子。
她被奸人所害,卖进了青楼,几欲自尽。
我看不过眼去,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凭什么要任人贱卖至此,便出手帮了她,还给了她一笔银子,分别前,她想跟着我,我便跟她说了这番话。
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了,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头顿时有点疼。
难不成也要娶了?
可她是女主啊,要嫁也是嫁给裴煜啊。
想到裴煜,我求救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都黑了。
我暗自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快来啊,快来跟我抢女人啊!
结果下一秒,裴煜一个大力就把我扯进了怀里。
像是生怕我被抢走一般,紧紧箍着我的腰不撒手,愤愤不平道:
「娶你?宋婉婉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是我家大娘子,我的,我的!」
说完,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要杀人的裴将军,立马换了副面孔。
可怜兮兮的。
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好听的嗓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娘子,我给你写了几百封家书,你怎么不回我?」
「还不让我回家,不会是真想把我扔掉吧?」
宋婉婉还在旁边帮腔。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啊对对对,姐姐不要你了,快走吧快走吧。」
「磨磨叽叽的,烦死了。」
我:「6。」
6
被怼了。
裴煜也不死心。
还在自顾自地给自己圆话:
「我知道了,娘子你一定是操持家里太忙了,没空回对不对?」
看着男人眼里的期待,我欲言又止。
裴煜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声音都变小了。
「娘子,我给你寄的家书,你应该看了吧?」
我愣了愣,连忙点头。
「看的,家书我都看的。」
「那你看完把家书都放哪了?」
我:「……」
好吧,我没看。
至于放哪。
我尴尬望天。
「放哪,放哪,放哪了呢?」
瞥到站在旁边的翠竹,我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凑到她耳边絮絮念:
「翠竹,前几天包点心的纸还有吗?」
「那擦窗子的呢?」
「垫桌子的呢?」
「被我画抽象画画废了扔垃圾桶里的总有吧?」
「这个也没有啊。」
……
宋婉婉还不忘疯狂补刀:
「呦呦呦,姐姐不爱你啦!」
「快哭出来了吧?」
这一刀刀扎的,把裴煜脸都扎黑了。
正当我纠结该怎么糊弄过去时,门房的小厮来了。
「参见长公主殿下,裴将军。」
「老夫人来了。」
裴老夫人常年住在福源寺,吃斋念佛,青灯相伴,为裴家祈福。
除了过节甚少回来。
我白日刚去拜访过她,怎么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就又要见面了?
抬头扫了眼裴煜。
顿时了然了。
估计是收到裴煜回来的信了。
老夫人想儿子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回来看看。
但我没想到的是。
跟老夫人回来的,还有八个大夫。
7
母子相见。
老夫人一上来就心疼地摸了摸裴煜的脸颊。
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
裴煜肉眼可见地慌了。
边给老夫人擦眼泪,边安慰她:
「儿子只不过是瘦了点,黑了点,母亲不必挂怀,等休养……」
还未说完,老夫人就拿帕子捂住了裴煜的嘴。
自顾自道:
「看着人挺硬朗挺结实啊,怎么就不行呢?」
裴煜:「?」
老夫人擦干眼泪。
看了眼身后跟来的八个大夫,逐渐自信。
「儿子,别担心,这几位都是上京城中有名的郎中,专治男子体弱。」
「白日里长公主来已经把你的难处告诉为娘了,这不,为娘连佛经都不抄了,连忙为你寻了大夫来,一服药吃不好咱就吃八服,一个郎中治不好咱就找八个,总能好起来的。」
闻言,裴煜浑身一僵。
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看着我。
「我体弱?」
「你确定?」
我不确定。
我胡诌的。
刚想开口解释,老夫人脸一板,抬手对着裴煜胳膊就是一巴掌。
「不准你凶欢欢!」
「你知不知道,欢欢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做出了多大的让步,她念你有难处,为了我们裴家的后代着想,亲自为你纳了十八个美妾,这是何等的委屈,你不记她的好就算了,还对她甩脸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裴煜盯着我。
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但我却觉得后背发凉,瘆得慌。
「娘子这么体谅我呢,还替我纳妾,还一连纳了十八个。」
「今儿个是不是以为我是第十九个呢?」
8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还以为我是被裴煜吓到了,又瞪了他一眼。
「你这浑小子说什么呢,敢欺负大娘子,想逼我动家法是不是?」
裴煜这才收敛了。
低着头说了句不敢。
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又赶了那么久的路,跟我们说了没多久就去休息了。
老夫人一走。
宋婉婉便缠了上来。
抱着我的胳膊。
边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边撒娇:
「姐姐,我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好怕哦。」
「晚上能不能跟姐姐一起睡?」
我一向吃软不吃硬。
有点犹豫。
就是这个间隙,裴煜硬是挤到了我俩中间,满脸得意。
「这是我家大娘子,晚上自然与我一起。」
「你一个没进门的拿什么跟我争?」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往前走。
像是要比谁先到我院子。
我在后面追得头都大了,想到院子里不止我一个人住,急得让翠竹赶紧拦着。
裴煜和宋婉婉倒是被拦住了。
但门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是我的美妾之一,小柔。
小柔径直掠过了其他人,小跑着扑到了我怀里,娇声抱怨着:
「殿下,你怎么才回来?」
「奴家好想你啊。」
有了小柔开道,剩下的美人也一股脑地跑过来围在了我身边。
众人七嘴八舌的。
甜话听得我脸红。
「昨晚是小柔去的殿下房里,今晚该轮到巧儿了吧,殿下可不能厚此薄彼。」
「胡说,分明是轮到我伺候殿下。」
「殿下不是说最喜欢我屋的熏香,还是来我屋吧。」
这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竟不知这妾是给大娘子自己纳的。」
「我不在的这一年,大娘子玩得可还开心?」
9
最后这句话,裴煜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
其他美人却浑不在意。
只是一个劲地往我怀里凑。
「殿下,他是谁啊?」
「他好凶,我好怕啊姐姐。」
美人们每说一句,裴煜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我边安抚美人:
「没事,别害怕,别害怕。」
「他是裴煜,裴将军。」
边小心翼翼地看裴煜。
「别生气,我可以解释,这一屋子美人我也可以解释。」
说到这,我顿了顿。
试探道:
「不知道裴将军学过历史没有?」
「这个叫一夫一妻多妾制。」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历史人文 最新文章
你近期在小红书上见过哪些中外文化差异?
贾政对于小姨子长期住在自己家里是什么态度
你们有没有刷过很智障的小说情节?说一下哈
有没有好看的复仇文?
为什么网上流行南方比东北冷的观点?
广西的省府为什么放在了不是很出名的南宁?
生活在民族自治区的汉族人是什么体验?
广东佛山一公司三名员工工作期间讲粤语被公
为什么小龙女不杀强奸她的那个人?
如何看待日本“学者”岡田英弘的“古代汉族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5-01-24 12:50:51  更:2025-01-24 13:25:27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