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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如何写一个反俗套的穿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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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问题:如何写一个反俗套的武侠故事? 如何写一个最俗套的穿越故事? - 生活 - 知乎
别人穿越都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我,穿越成了原著中女主角的恶毒师尊。
原著中的我容貌平平,心思歹毒,对着年幼的女主挖苦折磨,所言所行罄竹难书,最后被女主的追求者挫骨扬灰,被天下人唾弃,好不凄凉。
死后唯一的祭奠,还是女主为我立了个衣冠冢,献了一束白花。
想到自己的结局,我不禁心中悲凉,于是我痛定思痛,决定跟老天斗一斗——
我把原著中还是小豆丁的男主、反派、男二,都收为了自己的弟子。
1
我叫秦宵,穿越过来之前只是个普通的社畜,勤勤恳恳生活老老实实工作,总算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拿到了一席之地,得了个高层的位置。平时的爱好不过看看电影,读读小说,偶尔在手上没项目的时候打打游戏摸鱼,日子如流水般平静。
然后我就穿越了。
我所穿越进的这本小说我曾经看过,是本几十章的短篇,故事简单粗暴,性格纯良的女主白露原本是个孤女,因为天赋优异被反派女魔头收为弟子,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和男主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极限拉扯,故事的最后,为了讨白露的欢心,反派将秦宵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这故事里的女魔头反派秦宵,恰巧和我同名同姓。
今天是我将白露带回来的第一天,我在一所破庙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白露,她生的瘦瘦小小面黄肌瘦,头发像稻草一样枯黄打结,但依稀能看出清秀的五官,以后定是个一等一的漂亮美人。
我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她脚上没有穿鞋,皮肤上满是污渍和血痕,就那么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似乎多一步都怕踩脏了我居室的地板。
我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
「晚间风凉,进来。」
她战战兢兢地朝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这只手那么瘦那么小,露在破衣外面的小臂像是一截细瘦的甘蔗。
我是秦宵,而不是原著中的秦宵,我还没有混账到会对一个这样的孩子施加恶行,也没有铁石心肠到为了避免原著中的死亡结局,就将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留在破庙里打着寒颤等死。
我拉着她进入自己的书房。
「秦宵」的身份是有名的修真隐士,无门无派,于介丘山上置了一所宅邸居住修炼,我凭着脑袋中残留的来自秦宵的记忆,为白露打理了一间屋子出来。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
白露眨着眼睛看我,不可置信全都写在了脸上,她羞怯又紧张地摸了摸柔软的床铺,又看了看摆着文房四宝的梨花木书桌,最后视线落到了我的脸上。
「您,您为什么要收我当弟子呢?」
她说话时细声细气的,声音又软又轻,听的人心里莫名安宁。
「因为我觉得我与小草有缘。」
2
她是孤儿,没有名字,街头巷尾的人们便给她起了个称呼叫「小草」。独身在外的流浪儿很难活下去,或许是死在某个冬日的寒夜,或许是被牙婆带走贱卖到哪户人家,总之下场都不会很好。
但白露没有,她顽强地活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像是寒霜覆盖的野草,每到春日便会露出新嫩的绿意。
于是人们叫她「小草」。
「你既已是我的弟子,便应该有个名字,今日是白露,你就叫白露如何。」
这是原著中的设定,因为她被捡回去的那天正是白露节气,秦宵不愿意细想名字,就用「白露」二字打发了对方,但我觉得这名字不错,很适合她。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她听到我给了她名字,眼睛里透出点光来,将这名字在口中来回反复地小声念叨,仿佛能从这短短两个字里品出些露水玲珑的味道来。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生出点逗弄小孩的恶趣味。
「知道怎么写吗?」
她自然没学过,只得红着耳尖摇了摇头。
于是我用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白露」二字。
「白露收残暑,清风衬晚霞。白露,就这样写。」
她待我写完,盯着那不存在的笔画看了一会,随后缓慢地、珍重地将掌心合拢,就像是捧住了稀世的珍宝。
3
我给白露治疗了身体的伤口,又将她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小姑娘颠沛流离,头发里满是虱子,洗头的时候硬生生洗下来一盆血水,吓了我一跳,反倒是白露见我表情连声安慰我,说她不疼的,不打紧。
我又给她准备了一些养胃滋补的吃食,换了身干净衣裳,吃过东西以后年幼的白露终于在温暖的房间内撑不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坐在桌边看她,不知何时也托着腮沉入梦乡。
这很奇怪,我已经适应了修真者的身体,按照常理来说我不需要普通的睡眠,也很难感到困倦,但那一瞬间精神和意志就像是坠入云端,一派昏昏沉沉。
朦胧之间,有声音于我耳畔私语,对方告诉我,我只要将白露养大,直到整本故事完结,我就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白露今年不到十岁,而故事完结的时候我记得她是二十岁,也就是说,我要在这个世界养十年的孩子。
「我是否必须按照原著的故事线行进?」
我向那声音发出询问,但没有得到回答,它只是重复着要求我将白露养育长大。随后我从梦中惊醒,夤夜昏沉,屋内没有点灯,我按了按眉心,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既然它没有做出其他要求,那么我就应该不必遵循原著,倒不如说,我就算真的将原著剧情搅弄得天翻地覆又如何?
我来了,这便是我的人生,至于原本的秦宵,若她是个良善之人,我尚且会感到占据了他人身体的愧疚,但就从我脑海里残存的记忆来看,秦宵哪怕不对白露下杀手,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放在法制完善的社会里,判死刑都绝不为过,我还不至于好心到会同情连环杀人犯。
若是我同情她,那么谁来同情死在她手中的那些普通人?
我将视线放回白露身上,她还在酣睡,睡得香甜,却没什么安全感,我给她准备的床足够她在上面打两个滚,但她只是蜷缩在靠墙的角落里,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和床的大小一比,更显得小小一团。
我在无声的黑夜里静默地叹了口气。
既然把她领回来,我就得对她负责,既然她成了我的弟子,那我绝不会让她走原著中的老路,既然如此——那就和原著斗一斗吧。
看看是你有本事,能把这些角色的人物标签像钢印一样烙在他们身上,还是我能够人定胜天。
4
我选择收的第二个徒弟是原著的男主夏日长。
这名字听着不错,有种文盲的美,具体要解释的话,那便是你说它大白话吧,它偏偏还有那么点韵味,但你若说它文雅,本质上和今天月亮好大没有什么区别。
夏日长是当地农户的儿子,白露的青梅竹马,二人两小无猜,也正是夏日长时不时的偷偷接济,白露才能勉强果腹活到现在。
当然,身为男主,农户儿子身份一定是不行的,必须得有个隐藏身份,那就是流落民间的三皇子。
我对于这种设定并不想说什么,不管他是谁是何身份,现在也不过是个 12 岁的小毛头。
我在天光未亮之前就来到了他的家门口,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夏日长拎着木桶从中走出,正打算去汲水。
我开门见山:「小草是我带走的,她如今是我的弟子。」
夏日长的身量已经开始抽条,眉眼有了少年人的雏形,他听我如此说便放下了桶,神色间带着点警惕,但男主不愧是男主,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朝我落落大方一抱拳。
「敢问阁下是?」
「介丘山修士,夤夜剑秦宵。」
原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是修真界声名在外的修士,那些污糟事都隐藏的很好,因此这名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愿和小夏日长虚与委蛇,直截了当提出问询:「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随我修仙?」
夏日长犹豫了一下:「为何是我?」
「小草说你待她很好,而你有仙缘。」
我并未撒谎,最初将白露带回山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她的「夏哥哥」若是找不到她会不会担心,于是我与她约定,一定会将她安好的消息带给夏日长。
5
夏日长与他的父母回去商量和辞别了,在这个世界,能被修真者看中是天大的好事,谁人不想登天成仙。
夏日长是这户农家捡来的孩子,过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他也知道自己是养子,从未争抢过什么,给白露的那些吃食都是他从自己的碗里省下来的。因此夏日长和这户人家并没有多少感情。
比起他们,他大约更在乎自己的「小草妹妹」。
我给这户人家留下了不少银钱,算是代替夏日长还了他们养育十二年的恩情,而夏日长此时也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只有一个漏洞破布团起来的小包裹。
他说那是他当年的襁褓,包裹里除了一个风干枯黄的草编手环以外别无他物。
「小草送你的?」我坏心眼地揶揄他。
夏日长大大方方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回介丘山。」
修士御剑日行千里,带着一个小孩回介丘山也不过瞬息之间,我刚带着夏日长从空中落地,白露就欣喜地朝着我一路小跑过来。
「师尊!你回来啦。」
这一声师尊叫得软软糯糯,我听着十分受用,将夏日长往她面前一推。
「喏,你二师弟,让他住东面的院子。」
白露跟夏日长大眼瞪小眼,我交代完就准备离开,去找原著里的那名反派也给他拎回来,尚未走出两步,衣角就被拽住了。
白露一双漂亮眼睛眨呀眨地看我:「师尊,我做了早膳,用完再走好不好?」
我已经辟谷不必再进食水,但我看着白露小脸上蹭着的那点煤灰,最终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被拉着进了小厅,桌上摆着白露做的早餐,简单朴素,不过是南瓜小米粥和一根黄瓜拍碎后调的清口小菜。
我坐下后白露便主动为我盛粥,夏日长跟过去帮忙,两个人贴在一起小声嘀嘀咕咕,像两只聚在巢穴里的雏鸟,自以为我听不见,但修士耳力极佳,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夏日长偷偷跟白露咬耳朵:「小草,她对你好吗?」
白露语气里带着得意:「师尊可好了,给我吃的还给我新衣服穿,而且我现在不叫小草了,我叫白露,是你的大师姐。」
夏日长不服:「我明明比你年龄大。」
两个孩子说着话走远了。
6
吃完这顿饭,我便拎着手中的夤夜剑前往人魔交界处的须弥山。
须弥山附近危机重重遍地尸骨,就连土壤都透着股血腥气。
我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原著反派松间雪,在设定中他半人半魔,人族惧他辱他,魔族笑他厌他,因此他只能在须弥山躲躲藏藏苟延残喘地活。
当我见到他时,他正如秃鹫鬣狗一般,蹲在某个已死多日的魔兽尸体旁,狼吞虎咽地啃食着生肉,乍一见我,那双机敏的眸子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我没给他逃窜的机会,疾风如锁当即将他的四肢捆住,他被风托着送到我面前,我拨了拨他被半干涸的血液黏连的额发,看到一双剔透特别的紫色双眸。
很好,确认了,这便是年幼的松间雪。
「我欲收你为徒。」我依旧开门见山。
「我?修真者,要收一个半魔当徒弟?」松间雪已经到了变声期,嗓音沙哑粗粝。
「你有仙缘。」我又拿出那套说辞。
松间雪的神色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阴狠:「一个魔有仙缘?你当真是发了疯!」
「所以你跟不跟我走?」
他沉默了,警惕又小心地打量着我,似乎在估量我的话里有多少可信度。
「若我说不呢?」
「那你就留在这,自生自灭。」
「如果我当你的徒弟,你能给我什么?」
我笑了笑,右手双指合并向侧方一指,夤夜剑乍出招数雷霆光影如雪,不过瞬息,远处的嶙峋巨石就碎成了齑粉。
「想学吗?」我轻声问他。
「想!」
松间雪没什么表情,眼中却冒出些惊异和对力量的狂热,他奋力挣脱束缚,端正跪在我面前。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还真是个能进能退的性格。
我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没有受此大礼的习惯,我是他的老师,自当教他养他,他可以敬我,但不必跪我。
松间雪嘴上这么说,但毕竟是孩子,藏不住心事,我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仍旧没能完全信我,于是我给了他承诺。
「你当我的徒弟,此后天地君亲师,你若不想跪,都可不跪。」
7
我把松间雪带回了介丘山,对着正在打扫庭院的白露和夏日长一指。
「三师弟,松间雪,他住夏日长隔壁的居室。」
然后又跟松间雪介绍其他二人。
「白露,你大师姐,夏日长,你二师兄。」
夏日长立刻将白露护在身后:「师尊!他可是半魔!」
松间雪的紫瞳太有标志性,当即就被二人认了出来,而我颇为混不吝地一点头。
「对,是半魔。」
松间雪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大约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就在夏日长还在紧张的时候,白露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怯怯地朝松间雪伸出手。
「我带你去居所。」
松间雪沉默了一会儿,牵住了白露的手。
夏日长有点不忿,但见我跟白露都不在乎松间雪的半魔身份,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白露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去帮松间雪收拾房间了。
至于我,则去找自己最后一位弟子。
他名叫路雩风,是金奉玉养的路家公子,路家泼天富贵,而路雩风自然也在关怀瞩目下长大。
我径直去了路家的宅邸,没有拜帖,只是站在路家门口手持夤夜剑而立,路家的门房看出我修真者的身份,前来问话。
「敢问仙长是何人?所来何事?」
「介丘山夤夜剑,秦宵,欲收路家小公子为徒。」
这话被通传到了路家主人和夫人那里,我当即被请去上座,不过片刻年幼的路雩风也被带到我面前,他大约是读书的时候被匆匆拉来的,手指上还沾着一块墨痕。
路雩风与白露年龄相仿,或许还比白露小几个月,但举手投足都透着矜贵和良好的教养。
「见过秦仙长。」
他朝我行礼,一举一动挑不出错处,我略一点头。
「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他朝自己的父母望去,路家家主不动声色朝路雩风点了点头,路雩风并非嫡长子,不必担忧家业继承,再者路雩风自小体弱,若是能随我修真也对他本身有益。
还是那番老话,世人皆对成仙御风有幻想,路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如果能出一名修者亦是美谈。这些道理在路雩风来之前路家主就与我商讨恰当,如今他们夫妻二人自然不会阻止。
路雩风得了父母的许可,有些困惑。
「能得仙长青睐是雩风之幸,只是我与仙长未曾见过,为何选中了我?」
「你有仙缘。」我面不改色。
这话当真好用,从白露到路雩风都曾问过我为何要收他们为徒,而我用「你有仙缘」这四个字硬生生蒙混了过去。若是再问下去,那就只有「天机不可泄露了」。
天命如此,还能有什么好问的?
8
于是我就这样骗了四个小孩回家,跟孓然一身毫无行李的其他三人不同,路家给路雩风准备了足足三车的物什,就连路雩风见了也不好意思了。
「仙……师尊,我的东西是否太多了?」
「无妨。」我挥手,他的全部行李都进了腰间的储物囊。
最后一个弟子被带回了介丘山,我安排他与夏日长和松间雪同住一个院子。
面对和自己家里天差地别的居住环境,路雩风一句抱怨也没有,老老实实地收拾自己的屋子,还将带来的东西分给了几名同门。
我等到他们都收拾停当,开始了自己的正式教学。
9
我的第一课,是教他们识字。
除了开蒙极早的路雩风,其他三人都未曾上过学堂,为了能让他们读懂那些仙籍法典,识字是最基础的事。因此我给了路雩风一本基础心法让他抄录背诵,而其余三人则从识字习字开始。
四个小孩四个小脑袋趴在案前,握笔的方式皆有不同,我瞧他们学得认真,也不去打扰,只是偶尔出声指点一两句,或者调整一下他们的坐姿。
我的安排是上午识字学礼背诵心法,下午则习剑练武强健体魄。
小孩子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夏日长很快就发现松间雪这个半魔并没想象中可怕,和他似乎没有什么差别,拿出了二师兄和孩子王的架势,也不怕松间雪那一副冷脸,勾着对方的肩膀称兄道弟。
路雩风性格温良和善,跟谁都能处的不错。
而白露本身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虽然四人现在还不熟悉彼此,但至少相安无事,我暂且放下了心。
就这样过了一周,我收到传讯,当地的丹会制了一批适合初入仙途修者的小还丹,我看着这条讯息,想着有备无患,应当会对四个孩子的修行有所裨益,便打算下山一趟。
下山之前我布置了最近几日的课业,又叮嘱他们不可私斗争吵才离开介丘山。
10
「秦宵」的私产颇丰,反倒是便宜了我,只是来路不算太正。
我在心底默念会用这些钱多做些善事,然后花了不少灵石购入了一整盒小还丹,又在当地的学堂医馆捐了些银钱。
丹会的手续繁多,我被迫在城镇里多留了几日,待到诸事皆毕已经是五日后,也不知道白露他们在山上如何。
如此想着,我准备动身回山,恰好路过街边摊贩,一股香甜的味道便在空气里沉沉飘来,将我的视线直接勾了过去。
糕点铺子的小二正好端出了新做好的梅花米糕,形如梅花色如美玉,一个个软糯可爱,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这来自水乡的点心在此处是稀罕物,而甜食大多价格昂贵,除了路雩风以外,大约那三个孩子都没见过。而路雩风出身水乡,被我带到远离家乡之地,这点心应当能给他些许宽慰。
我于是上前请小二帮我包了些梅花米糕,我不嗜甜,就没有买自己那份。
一盒共十二枚,恰好一人三个。
小二麻利地帮我包好装盒,我将银钱递去,带着点心回了山。
「师尊回来了!」
第一个瞧见我的是正在院子里练剑的夏日长,浑身汗珠闪烁。
我点了点头:「课业完成了?」
「已经抄完了。」夏日长老老实实回答,「所以就在院内多练会儿剑。」
「不错。」
我肯定了他的勤勉,其他人也纷纷从房间内走出。
白露像只小鸟一样扑向我,又不敢扑到我怀里,在三尺远的距离停住了脚步,挪着小步靠近我一点,又凑近一点,最后软绵绵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师尊回来啦。」
「嗯,这点心你们拿去分着吃。」
我拿出山下购买的梅花米糕递给白露,白露的脸上不掩欣喜,小心地打开盒盖。夏日长立马将脑袋探了过来,路雩风也笑眯眯地冲我行过礼,去看盒里的东西。至于松间雪还是那副谁也不想理的态度,只是站在白露身后,但也悄悄抬起下巴看向盒子。
「梅花米糕。」
路雩风一眼便认出这点心,四个孩子热热闹闹开始分,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打坐一段时间,弥补一下这段日子荒废的修炼。
房间内干净得一尘不染,想来是白露在我不在的时候仔细打理过。
我于床上盘腿,不过多时就陷入了冥想无我的状态。
一个时辰后,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正好撞见路雩风推开房门,扶着墙壁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师、师尊……」他努力了两次才将气息喘匀,「您快去看看,二师兄和三师兄因为点心打起来了。」
「?」
11
我随着路雩风一同赶过去,果然瞧见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他们打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头发衣服上滚满泥泞,你揪着我的头发我拽着你的领子,谁也不肯松手。
白露站在旁边一脸不知所措,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见到我后哽咽一声。
「师尊,都是我不好呜呜……」
怎么分个点心还能打起来,我忽然觉得额角生痛,走到二人面前。
「松手。」
夏日长的一只眼眶发青,恶狠狠看着松间雪:「你先松!」
松间雪的脸上带伤,冷笑一声:「你先。」
「……」
都给我松手。
我扯着他们二人的耳朵,用力一拎,夏日长和松间雪吃痛,立刻双双放开对方。
「怎么回事?」
我看看白露和路雩风,白露还在那边擦着眼泪,看来也只有路雩风能告诉我情况,我从夏日长和松间雪的斗嘴以及路雩风的叙述中得知了事情全貌:
白露喜甜,又从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立刻将自己那份吃了个精光。夏日长见白露如此喜欢,当即把自己那份也给了白露。而路雩风性格和善,这些点心对他来说也不是稀罕物,于是就吃了一个,权当回忆家乡味道,把剩下的也送给白露。
这就只剩下松间雪没有给,夏日长找到松间雪,想请他把自己的也分一两个给白露,下次我再给他们带点心,他就把自己那份还给松间雪。
但松间雪不仅拒绝了,话语还颇不留情,嘲弄夏日长是孬种,想讨好姑娘还要抢别人的东西借花献佛,与流氓强盗何异。
这一下可点着了夏日长。夏日长素来是孩子王,在孩子群里一呼百应,更何况你松间雪不给就不给,说这些难听话是什么意思,一时恼羞成怒反驳几句。小孩子说话又没把门,也惹恼了松间雪,吵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在吵什么,索性大打出手。
我忽然由衷地敬佩自己的表妹,发自内心的那种,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幼师。
我看着仍旧在赌气的两人,又看着地面上因为他们打架翻滚一地,满是尘土再也无法吃的梅花米糕,一瞬间火气到了嗓子眼。
「你们俩。」
我语气平静,一副山雨欲来的意味,夏日长和松间雪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给我过来。」
12
时值金秋,正是农忙时刻,农人急着收获玉米,地里一片火热。
而此时的我头戴幕离站在田埂上,看着不远处的夏日长和松间雪忙着收玉米。
秋老虎毒辣,两个孩子很快都已经大汗淋漓,夏日长做过农活,自然比松间雪更熟练,不时朝对方投去得意的视线。松间雪也不理他,擦去额上的汗水一甩,继续掰着一个又一个的玉米。
路雩风站在我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
「师尊,为什么要师兄们做这个。」他锦衣玉食不事农桑,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因为他们该。」
我没有半分仁慈,路雩风也就不再劝,乖巧地站在我身边。
忙了半天,我见两人都已经腰酸手软,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才走上前开口。
「累吗?」
「不累。」夏日长看了一眼松间雪,中气十足地回答。
我皱着眉看他一眼:「一个时辰不累,那么若是一天呢,一年呢,十年呢?」
我的声调略微拔高,也带了更多的严厉。
「年年如此,年年辛劳。农人劳作,为的不过几升米几斗面,汗灌禾苗才有的粮食,你们就那么浪费?甚至同室操戈大打出手?」
我一想到地上那浪费的梅花米糕便觉得心痛,夏日长和松间雪听我这样说,也知晓自己错事,愧疚地红了耳朵,低下头一言不发。
「继续,什么时候你们二人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停。」
我回到田埂上,看着他们继续在地里挥汗如雨。
若是按照原著发展,夏日长很可能将来会成为王爷继承封地,而松间雪则可能将来登位魔尊。身居高位者,就更应该知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知晓农人辛劳,知晓底层艰苦。
这就是为什么不过是几块点心,我却要让他们下地务农,还要让路雩风旁观。
路雩风也听到了我的那番话,此时在我身边颇为不安,随后下定决心,站在我面前,还没说什么,我就已经开口。
「若你想去帮忙,就去。」
路雩风一愣,随后高兴地应了一声。
「多谢师尊。」
我看着他挽起袖子跑向地里,而另一个熟悉身影也从玉米地另一边钻出来,拎着水壶拿着陶碗,悄悄往那边去。
「站住。」
白露身形一僵,抱着东西小心翼翼转过身来,小声叫了我一句师尊。
「你要去做什么?」
「我也想去帮忙,给师弟们送水……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受罚……」
白露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处?」
白露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嗫嚅开口。
「因为弟子不该喜欢点心……」
「你觉得这是你的错处,你真的这么认为?」
白露不说话了,而我轻叹一声。
「你没错,这件事里你从无错处。你喜欢点心何错之有,夏日长和路雩风愿意给你他的点心是他们的事。夏日长为了让你高兴去向松间雪讨要点心,也是他的事。松间雪不愿给你他的点心,也是松间雪自己的事。」
我缓了缓语气。
「夏日长讨要点心无错,松间雪不愿给也无错。我罚的是他们不应该为了几块点心恶语伤人,彼此攻击。不应该逞一时之气,浪费粮食。而你——」
白露不敢看我,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若是说你有错,也是将他们的问题,擅自强加到自己身上。」
一滴眼泪砸进土里溅起尘埃,白露哭的肩膀抽动:「师尊,我错了……」
罢了,我也没指望因为一次就能扭转白露这喜欢把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问题,她从未得到认可和赞美,过度的自我反省和自我贬低是家常便饭。但在我说完以后,白露不再往那边去,而是和我一起看着夏日长三人务农。
呆了不过一会儿,白露就和路雩风一样开始坐立不安,我有点无奈地看她。
「你还是想去帮忙,对不对?」
白露下意识点头,随即猛摇头。
「那就去吧,你无法忍受看着朋友辛劳而自己无事可做,这是好事,但你要分清,这心意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同门情意。」
白露听得懵懵懂懂,但懂了我准许她去帮忙,立刻带着东西跑了过去,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水,又在田间穿梭,给农人们分发水碗。
夏日长和松间雪不知何时开始了莫名其妙地比拼,看谁掰下来的玉米更多更大,路雩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二人身后,手里拎着巨大的篮子,篮子里满是金灿灿的玉米。
13
直到夕阳西下,百姓完成了一天的劳作,纷纷收工归家,几人才终于能够歇息。
白露和路雩风体力最差,直接瘫倒在地里喘着气。而松间雪坐在田埂上,默不作声地用水擦拭自己的伤口。
夏日长扛着两根玉米杆走了过去,把外面的叶子剥掉,献宝似地捧到松间雪面前,别扭地开口。
「今日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尝尝这个,可甜了。」
他说完,生怕对方拒绝一样把玉米杆强行塞到了松间雪手里,松间雪看着夏日长,同样颇为别扭地移开视线,嘀咕了一句:我当然知道。随后大口啃下玉米杆最嫩的部分,鲜甜的汁水四溢。
夏日长也高兴起来,往松间雪身边一坐,二人并肩啃着玉米杆,看着那一轮太阳西落,最后的余晖将一切染的金黄灿烂,云似火烧天际,大地归于黑夜的沉寂与安宁。
而我将这一切,看了听了个一清二楚,终于露出一点微笑。
14
四个孩子回山门的时候一人拿着一截玉米杆子啃,路雩风还特意找了条清溪,把玉米杆仔仔细细洗了个干净。夏日长好一通笑话他少爷性子,随后被我弹了额头,噤声了。
路雩风的手精细,这一趟帮忙便磨出不少水泡,我给他做了治疗,至于夏日长和松间雪身上的那些则没有管。
都是些小伤,正好让两个小刺头长长记性。
不过白露从药房拎着小药箱偷偷出去的事我没有阻止,介丘山是我的地盘,一草一木皆为我的目我的耳。因此我饶有兴趣地在暗处看着白露去给夏日长上药,收获了一张龇牙咧嘴的脸,然后又踏着夜色敲响了松间雪的房门。
松间雪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房门打开,白露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把药箱提高给松间雪看。
「我见你受了伤……」
松间雪没说什么,只是侧身让白露进了屋。白露为他清洗伤口、敷药、将淤青用药油揉开,末了叮嘱他近来伤口不要沾水。
松间雪顺从地让她忙了这一通,就在白露即将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对方,然后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枚梅花米糕,放得整整齐齐。
在屋顶上不厚道地偷窥的我挑了挑眉毛。
松间雪把油纸包推到白露面前。
「给你。」
「给我吗?」白露有点欣喜,似乎不可置信一般看了看烛火下的香甜糕点。
「本来就是给你的。」松间雪小声嘀咕了一句。
白露没听清,我听清了,修真者的身体真不错。
青春,真青春啊。
三块梅花米糕里藏着少年人小小的心思,这点心我可以给你,因为我希望你高兴,但不能是我给了别人又让别人给你。
因为我希望让你高兴的人是我。
于是白露将点心珍重地收下,只收了一块,另一块还给了松间雪。
「一起吃。」少女的五官被盈盈烛火勾勒,细腻的光影打在她的侧脸仔细描摹,像是绝世画家最柔软的笔触。
松间雪接过点心,二人在桌边各坐一端,小口小口地啃食,一室静默里流淌着脉脉的温情。
而屋顶之上,我半躺在砖瓦之间,取出腰间的酒囊,冲着窥人的明月邀饮。
15
自从上次意识到白露这个习惯把锅往自己脑袋上扣的毛病,我就有意无意地多让她下山去接触他人。
有些时候是采买,有些时候是帮我去书局借些话本,有些时候是与镇上的丹坊器修打声招呼。
我意图让她接触市井百态的人生,去看看那些人是怎样生活的,希望她能从中学习一二。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某日我让她下山去药局采买些火棘果和玲珑草,结果她迟了一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形狼狈,一身衣服脏乱泥泞,就连头发里还夹着几根稻草。
她站在厅内瞧我,怀里还紧紧抱着装有药草的匣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有点哭笑不得。
「师尊,我、我……」
断了线的珠子垂直下落,我看着她略有些无奈,这类小白花女主当真是水做的人儿,眼泪说来就来,说掉就掉,我想告诉她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她原本没有家人,没有亲朋,连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天地之大却无以为家,只能在破庙里守着那点稀薄的阳光取暖。她不识字也没有力气,无一技之长,靠着衣坊酒楼的怜悯打打零工赚取少的可怜的铜板。
她只有十岁,年幼且无力,她应当在父母膝下撒娇痴缠,而不是望着惨白的月光,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明天。
除了眼泪,她没有别的方法去控诉这绝望不公的人生了。
我不算什么大善人,可也见不得小孩子这样受苦,于是坐在椅子上示意她过来,揽着她的肩将她抱在自己膝上,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的身上传来一股尘埃的味道,还有些难言的气味。
「说吧。」
我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了具体情况。
她买完我所需的药草以后天色已晚,夜路危险就决定在附近找家便宜的旅店暂住一晚,第二日清晨再回山。结果路上遇到了一群乞儿,她看着他们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时心软,就过去给了他们一些银钱,没想到自己的荷包却被他们摸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银钱灵石都消失不见。
白露别无他法,只能趁着夜色找了一户人家的马棚,躺在干草堆里睡了一晚,第二日还帮忙打扫了马棚。
「师尊对不起……」她期期艾艾地看我。
「怎么又道歉?那你说说,错在哪了?」
她哑然,低头用手绞弄着腰上的流苏,却说不出话来。
「我曾对你说过,你心性良善,这是好事,我希望你能一直这般善良下去。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教你们积累经验,增长见识,最终你需得自己学会判断,但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肯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那便去做。」
她肯将自己的东西分享,这是一个孩子最简单朴实的善意,并不成熟,但善良绝不应该被斥责。我没有否定她的善举,只是让她学习和思考,为自己的选择乃至未来的人生负责。
「其次,你要学会依靠他人,我给了你传音玉佩,这种情况你可以随时向我寻求帮助,让我下山寻你,接你回家。」
「我怕给师尊添麻烦。」她细声细气地回答。
「我若是真的觉得你麻烦,从最开始就不会带你回山。」我将她从膝上抱下去,「去吧,洗漱更衣,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今日免了你的课业。」
她应了声,将药匣留下准备离开,在她临走之前,我轻声与她开口:
「你若没有依仗,师尊便是你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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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共24个结局。谨慎做出你的每一个选择,你的选择将决定你的命运。
1
你(女的)在单元楼楼下的草丛里捡到了一条男士内裤,这注定着你不平凡一生的开始。
看到内裤后,你的反应是:
A. 把内裤捡起来套在头上----转至2
B. 无视,然后走掉----转至3
C. 乐于助人,寻找失主----转至4
2
你企图用头围测量内裤的大小。路过的邻居大爷和大妈纷纷侧目。
你淡定地解释道:“下雨了,没带伞。”
大爷大妈留下了一串省略号。
你是一个行走的搞笑女,社死对于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经过你刚刚缜密的测量,你推断出这条内裤的主人,正是住在你楼上的男人。
你曾经偶遇他下楼扔垃圾,无意中看到了他翘翘的臀形。
实不相瞒,楼上的男人不仅屁股翘,那张俊俏的脸蛋也很合你的胃口。
但在决定下一个动作之前,你认为这条内裤的颜色是:
A 阳光彩虹小白马----转至5
B 粉红色----转至6
C transparent----转至7
3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晾衣服不小心被风吹掉了内裤。
还是一条粉红色的内裤。
爱穿粉色内裤的男人。
你心里觉得有些搞笑,但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地大骂了一句:“真是伤风败俗。”
然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扬长而去。
你结束了一天疲劳的工作回到家,吃了晚饭洗漱完坐在阳台上吹风。
鹅黄色的路灯照在静谧的草丛里,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上面那条被人丢弃的男士内裤。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人把它捡回家。
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去捡那条内裤:
A. 去----转至8
B. 不去----转至9
4
不知道是谁家的内裤掉在了草丛里,到底还是有伤风化。而且还是粉色的内裤。
根据内裤的掉落位置,你心想失主就应该跟你住在一个单元楼。
关于如何找到真正的失主,你一时间犯了难,几番考虑之下,你决定:
A. 通过自己高超的物理知识精密地计算出内裤是从哪户人家掉出来的----转至14
B. 掏出一个喇叭在楼下大喊:“是谁的内裤掉了呀!”----转至15
5
这真是一条可爱的内裤,希望你没有选错它的颜色。
看来住在你楼上的这位帅哥有着独特的品味。
你拿着他的内裤欣赏了一会,决定把内裤还给他,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他认识一下。
晚上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周末的第二天一早你便上楼敲他家的门。
很可惜,他好像并不在家。
你觉得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A. 坚持不懈是家族遗传的美德----转至11
B. 开摆----转至12
6
这真是一条可爱的内裤,希望你没有选错它的颜色。
看来住在你楼上的这位帅哥有着独特的品味。
这条粉色的内裤放在你家的衣架上,看着看着你的脑中就不由浮现出他下楼扔垃圾的背影。
不知为何,你的脸忽然有些热,照镜子一看,红红的。
其实这不足为奇,毕竟你母胎solo多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破天荒捡了条男士内裤回家,它的主人屁股还那么翘。
正当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按响了你家的门铃,你认为这个人是:
A. 一个长相貌美如花看上去就很有气质的美女----转至16
B.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转至13
C. 你的本命爱豆----转至10
7
你看着手中的内裤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会有透明的内裤呢?
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造福女性吗?
你打开手机百度,词条寥寥无几。
你不由心想,天呐,如果这种内裤可以普及,那岂不是在游泳池和沙滩都能看见穿着透明内裤的男人?
如果女人们乐意她们一定会抢破头买这种内裤送给自己的老公,增加夫妻情趣。
这种时候,结婚纪念日都不需要送花、送巧克力,只需要单膝下跪,高高举起礼盒:“瞧,这是我送你的内裤。”
老公们在惊讶中喜悦,在喜悦中娇羞,从此发誓加倍地对老婆好。
这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若不是你无意中捡到它,它必将明珠蒙尘。
你心生一计,凭着手头现有的资料联系到了这种内裤的品牌商,然后立刻辞去了你社畜一般的工作,拿出手上所有的积蓄加盟了这个产品,并在几年的时间内迅速将它发扬光大。
你赚得盆满钵满,并凭借一己之力造福了人类。三胎政策的拥护者跪着对你说:“你是我的神!”
深受福泽被及的人们称你为“内裤之母”。
影视界为你打造个人纪录片,委员会甚至联名为你打造一个金内裤奖。
但为人低调的你否决了这个提议。
很多年以后,当你的孩子问起你是如何发家致富的,你笑着告诉他,当年你经过小区楼下,捡到了楼上男人的内裤。
可惜,你却一直未曾和这个男人认识一下。
达成结局1 :内裤之母
8
作为一名专业的女主角,你明白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精准地走主线。
你越看这条内裤越觉得孤独,亦如这样一个每天晚上只能独自在家里吹风看剧的你自己。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你下去。
这一刻你觉得你不能放任它在草丛里待着,它明明应该有光明的未来与更好的归宿。
于是你披了件外衣就走下了单元楼。
走近看时,这条粉色的男士内裤在灯光下竟然看上去有些可爱。
关于究竟应该如何处理这条内裤,你一时间犯了难,几番考虑之下,你决定:
A. 通过自己高超的物理知识精密地计算出内裤是从哪户人家掉出来的----转至14
B. 掏出一个喇叭在楼下大喊:“是谁的内裤掉了呀!”----15
9
你天生反骨,诶,就不去!
第二天你下楼散步,竟然看到一个男人正将草丛里孤孤单单躺了一晚上的内裤捡了起来。
见你睁着大眼睛看他,他冲你微微一笑:“抱歉,衣服被风吹掉了。”
他的笑容很温柔,如沐春风。
你呆呆地站在原地,因为你认出来,这个男人就住在你的楼上。
他长的真是太帅了,用你根深蒂固的九年义务教育学到的中华文化来形容就是,他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竟然还有一张嘴巴!
以前偶尔见过他,如今正面遇上他,听他带着磁性的嗓音跟你说话,手里还拿着一条内裤,你的内心火山爆发。
一个字,悔,悔不当初!
你想跟他搭话,可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的内裤挺好看。”
他愣了一下,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便离开了。
缺少关键性道具,剧情停滞不前。
在这之后,你和楼上的这个男人几乎再无交集。
你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按部就班,谈了几段恋爱又分手了。几年之后,你的母亲为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转至17
10
不好意思,你的爱豆走错片场了,麻烦你回到4再开一次门
( ? ˙?˙ )?
【达成成就:白日做梦】
11
鲁迅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本没有烂人,半途而废的人多了,便成为了烂人。
好吧,鲁迅没有说过。
你风雨无阻地去找楼上的男人。可是真奇怪,他好像一直不在家。
你没有多想,只觉得他可能是出差了。
这一天,你家的门铃突然响了,你认为门外的人:
A. 正是楼上的男人----转至25
B. 一个陌生男子----转至26
C. 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转至16
12
世界的尽头是摆烂。——by著名小说家我和猪怪比翼飞
他不在家你也懒得再去找他。
在这之后,你和楼上的这个男人几乎再无交集。
你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按部就班,谈了几段恋爱又分手了。几年之后,你的母亲为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转至17
13
你没想到住在楼上的男人会主动来敲你的门。
他问你,有没有在楼下捡到过一条男士内裤。
好家伙,失主找上门来了?!
但你完全忘记了要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长的真的太帅了。
明明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却格外有气质,你的脑中不由冒出一个词,谪仙。
“您好,请问小姐您有在听吗?”
救命,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你是变态,你承认了。
“您好?”
“啊!”你终于回过神来了,“对对对,我捡到了,我看它掉在外面了,想找失主来着,原来就是你啊!”
“是吗,”他笑了笑,“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笑起来也好好看。
你百米冲刺回房间拿出了那条粉嫩嫩的内裤,十分虔诚地递还给他。
你大脑有些放空,直到把内裤还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问:“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捡到了你的衣服?”
“实不相瞒,我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它丢失之后,我便去小区保安亭调了监控。”
“骚歹嘶……这个颜色确实挺好看的。”
他看着你的眼神很温柔:“是我很喜欢的颜色呢,很可爱,不是吗?”
你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只知道应和他,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他再次倒了谢,又和你道了别,你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想要找个理由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却忽然回过身,折回来,向你伸出一只手:“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许夜,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好。”你告诉了他你的名字。
“本来担心有些唐突,但是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想冒昧问一下,今天晚上可以请你吃个饭吗?”许夜微笑着说道。
你:
A. “吃什么饭,直接领证吧。”----转至53
B. “吃什么饭,直接色色吧。”----转至(这是一条皇帝的选项)
C. “吃什么饭,直接吃饭吧。”----转至18
14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你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但是你自信满满,因为你不仅考虑了重力加速度和楼层高度,还分析了当天的风向,内裤的质量以及内裤的材料。
当你锁定目标敲开门时,你和一个中年男人面面相觑。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男人竟然是你中学时候的物理老师。
你完全不知道他竟然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
当他得知你的来意,表示这并不是他的衣服,并且狠狠将你骂了一顿。
“到外面别说你的物理是我教的!”他如是说道。
你心里难过,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忍不住竟想掉眼泪。
物理老师见状,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只好主动安慰你,你摇摇头,说:
A. “没关系,您把您的校草儿子给我当男朋友,我就不难过了。”----转至27
B. “您知道内裤的主人住在哪里吗,我想找到他。”----转至29
C. “其实我喜欢您很久了。”----转至19
15
社交牛逼症说的就是你本人。
大晚上的,你举着个喇叭在楼下喊。
喊了半天倒没等来失主,邻居大妈扯着嗓子大骂:“大晚上扰民啊!”
你自知理亏,连忙停下了动作。
谁知这大妈不依不饶,甚至追到楼下来骂你。
你已经很诚恳地道了歉,她却完全不买账,就好像是要把自己生活上受的气撒到你身上一样。
这一下子弄的你的脾气也上来了,忍不住吼她:“你到底还要怎样!”
她一见你这小辈态度这么恶劣,立刻拉着路过的居民对着你指指点点,说你半夜扰民还辱骂老人,人心不古,年轻人素质这样差。
她煽动群众,不知真相的邻居也来劝你跟她好好认个错。
你简直要被这个刻薄老太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指指点点甚至还要对你动手。
你真的气疯了,抓起口袋里的内裤就扔出去。
内裤不偏不倚飞到了老太的头上。
老太顶着一条粉红色的男士内裤,愣在了当场。
【达成成就:非物质遗传传承人之大妈打架】
现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你冷静地把内裤拿回来,然后头也不转地离开。
----转至13
16
这位美女不是别人,正是这部作品的作者,我和猪怪比翼飞。
你如痴如醉地欣赏了一会她的美貌之后,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处。
她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远离住在你楼上的男人。
你心下觉得古怪,忙问为什么。
她神秘莫测地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建议你,这里的选项选A,祝你好运!”
毫无征兆的,你的脑中浮现出一串数字和几个选择:
A. 搬家----转至20
B. 把她揍一顿并轰走她----转至25
C. 表面答应,内心不屑----转至13
17
你过惯了随波逐流的生活,母亲为你安排相亲,你也没有什么异议。
活着就是要像普通人那样,学习工作结婚生子,过完普通的一生。
你简单地画了一个淡妆便出门去订好的餐厅赴约。
你见到了这个和你相亲的男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正好长在你的喜好上。
他彬彬有礼地和你谈论,举止大方,言谈得体,你觉得自己不讨厌他。
他谈起自己的生活,无意中提起,以前没有搬家的时候,他似乎就住在你的楼上。
记忆忽然就将你拉回几年前的那一个午后,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你在小区楼下的草丛看到了一条男士内裤。
你想起来了。
你见过他,你:
A. 惊讶地一跃而起:“难道是你,内裤男!”----转至22
B. 大骂作者狗血,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并且打定主意不走主线,飞速逃离这座城市----转至21
18
你欣然接受了许夜的邀约。虽说是他要请你吃饭,但去哪吃去吃什么由你来决定。
纠结了半天你决定去吃火锅。
他甚至比你到的还早。
你们吃得很愉快,聊得也很愉快。
他是一个很懂语言艺术的人,说话风趣又不是分寸,常常把你逗的哈哈大笑。
在欢声笑语中,你恍惚就觉得,如果能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似乎一点也不赖。
你本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但现在你觉得,与其以后再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相亲结婚,好像也不如和自己喜欢的类型谈一场恋爱。
但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吃完饭许夜很绅士地提出要送你回家,毕竟你们是邻居。
他开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车,车内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闻起来很舒服。
车开的很稳,很快就到了小区。
你打了一路腹稿,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很认真地说道:“许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有女朋友吗?”
他露出些许意外的情绪,摇头承认:“我平时很忙,没时间找。”
你鼓起勇气,一鼓作气:“我知道我这样很突然,但我想说,我对你很有好感,我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许夜沉默了,他的表情看上去略微有些苦恼。
你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可以不急着答复我。”
“抱歉。”他开口道。
他已经回答了。
你有点难过,但想来这也是意料之中。虽然你帮了他的忙,但你们几乎完全不了解对方,连对方什么性格做什么工作的都不知道。
你真是鲁莽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对人家一见钟情就希望人家也跟你谈情说爱吧。
他好像看出了你难过的情绪,想要说些安慰你的话,但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了声再见便要走。
他拦住了你,好听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抱歉,我确实觉得有些快,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去考虑好嘛?”
你:
A. 很高兴,并询问他可不可以给一个大概期限----转至30
B. 冷静下来,觉得是自己上头了----转至31
19
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我建议你把你的屁话收回去。”
物理老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答对了我就不揍你。”
你:“?”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问你:“世界上最大的恒星是什么?”
你:“……?”
你:
A. 知道----转至23
B. 不知道----转至27
20
事情真的很诡异。
这位美女作者的话一直在你的脑海里萦绕,你不知所以然,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你很快辞去了工作,收拾了行李搬离了这座城市。
前二十年的生活就像梦一样。
你不知道之前脑中出现的那串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彩票店。
你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福至心灵般填下了这串数字。
第二天,出乎意外又好像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你中奖了!
足足二十块人民币!
你非常感动,决定用这笔钱打赏她的全部作品!
你的伟大天地可鉴,众人誓天断发,泣下沾襟。
你的生活还在继续,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你离曾经那个住在你楼上的男人远远的。
你再也没有见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发生任何的故事。
但也许某个平行世界的你和他相遇相知又相爱,也未可知。
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这个选择呢?
达成结局2: 天机偶尔可以泄露
21
哈!不走!不走是吧!你还是不走主线是吧!
行!。
这天你走在街上,一辆卡车窜出来,把你撞飞了。
直接上天堂。
你听到叮地一声响,一个机械电子音说话:“虽然你非常叛逆,但本文作者仁善宽和,不会对你的行为进行任何惩罚。相反,美丽大方的她决定给你重生的机会。你可以在下方选项中选择你想要体验的生活:
A. 拥有超能力的王爷竟然是个自恋狂
B. 杀人不眨眼的美男竟然就是你老公
C. 被囚禁多年之后你竟然反杀了系统
D. 你给顶头上司上课竟然教他来追你
达成结局22:没错,不走主线的下场竟然就是吃安利
22
内裤男告诉你,他叫许夜,你们说起了以前做邻居的事情。那个时候见的不多,只是偶尔在楼道里碰见。
不认识,只能说长相混了点脸熟。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竟然在相亲的时候又遇上了。
真巧。
你这样说。
他抿了一口面前的花茶,柔和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巧合在某种意义上,可是说是命中注定。”
他这人看着一本正经,说话倒是有些韵味。
成年人做事讲究效率,像所有相亲的流程那样,你告诉了他你的工作和家庭状况。
他看着你,语气意外地认真:“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生活比较简单,没有固定工作,手头上的存款大概小几千。”
“啊……好。”
“我是说小几千万。”
“啊?!”你叫出声来,引得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你只好捂住了嘴巴,小声说,“你是说人民币?”
许夜思考了一会:“其实有一半是美元,我还没有折算。”
你擦了擦眉脚的虚汗。
他继续说:“我在一环有两套别墅,加州也有几套,我不太热衷于买房子,如果你以后想去哪,都可以买。”
“……”
“我在东南亚买了一座小岛,另外中东石油那边的企业有我的股份……”
“好了好了!”你目瞪口呆地打断他,“虽然这样说不太礼貌,但是请问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情绪,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你:“为什么要骗你?”
他的语气和眼神太过真诚了,好像你稍微的质疑都成了对他的亵渎。
你连忙摆手:“不是要质疑你,就是想不明白像你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在这间路边小餐厅和我相亲呢,这也太不现实了。”
“厉害吗?”他捕捉到你话里的字眼,像是真的不太明白。
你想,可能有钱人觉得这种条件是理所当然的吧,根本不会明白你们这种普通市民的眼界。
他浅浅一笑,笑容竟然还有点羞涩:“我本意也不是想要相亲,只是在网站上看到了你的照片,觉得自己非来不可。”
“什么?”
“就是喜欢你。”你听见他用饱含磁性的声音道,那声音穿过薄薄的空气又落入你的耳朵里,听来却显得不真实。一见钟情吗?
你当然不信。
若是一见钟情,早些时候和你做邻居的时候他就应该说喜欢你了。
他现下这样用直勾勾的眼神瞧你,劈头盖脸把直白又大胆的话浇在你的脸上,可不是把你给打懵了。
“为,为什么?”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再次遇见你,便是命中注定。”
你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当下决定:
A. 有钱都能使磨推鬼,这不跟他处朋友,天打雷劈----转至24
B. 他好怪,必须三思后行----转至28
23
“红超巨星。”
你很淡定地看向物理老师。
他向你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深藏不漏啊。”
你说你喜欢老师倒也不是骗他,然而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长辈前辈的仰慕。
实不相瞒,其实你一直都很爱物理这门学科。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你都十分感兴趣。你高中物理老师虽然平时教你们课本的内容,但私底下是很厉害的教授,平日里热爱钻研,手底下带出来许多知名学者。
你很仰慕他,只是后来你上学工作,渐渐和老师没了往来。没想到他竟然就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这是什么缘分呀。
你兴奋地和老师谈起你平日里研究的那些小玩意,又说以后有空还是要跟他一起为物理学界做贡献。
物理老师的研究方向是量子力学。
很宏大的方向,也正是你感兴趣的方向。
俗话说的好,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平行时空吗?
你相信人的意识能够存在于不同的时空吗?
你听说过量子自杀与量子永生吗?
以往的许多个日夜你都醉心于此,参透一些困扰世人久矣的理论,会让你痴狂。
再次见到恩师,你都把要找内裤失主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叙旧聊天,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老师夸你上进努力,聪慧睿智,是国家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你心里有一个更伟大的计划。
拜别老师,你恢复了日常的生活。
这一天,你偶遇了住在你楼上的一个帅哥。
“你好,我叫许夜。”他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你握住他的手,笑靥如花,“吃糖吗?”
达成结局20: 一个看过主线才能看懂的结局
24
命中注定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明明以为要错过的一段缘分,又稀里糊涂地续上了。
事实上在你还在怀疑许夜是不是骗子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往你的卡上打了五百万。
你看着数字后面那一串零,险些晕倒。
你吓死了,抖着手就要把钱转回去。
可他不收,并且佯装威胁你如果不收下就把你工作的公司买下来,让你的老板给你打工。
你哪见过这种市面,哆哆嗦嗦含泪收下钱。
尽管你常常半夜做梦乐醒,但你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钱才和许夜在一起。
因为不止因为钱嘛。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长得帅,身材好,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屁股翘啊!
但你要说他为什么能看上你呢?
这事说翻天了你自己也不知道。
就算你拿着枪随便指着一个路人问这个问题吧,他都只能跪在地上磕头,除此之外,爱莫能助。
然而许夜不这么认为。
你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好像能把你的优点说得饶地球三圈似的。
比如可爱,比如善良,比如善解人意,还有吃饭时候吧唧嘴,算数不行算账门清,睡觉
口水,贪恋男色等等诸如此类。
于是你打断他,你说说看这后面一堆都是什么,究竟是缺点还是优点啊。
“当然是优点,你的一切在我这都是优点。”他总是这般说。
可能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遇上这么一个男人吧。
但是中彩票这样的好运气凭什么你就能拥有呢。
你显然不够自信,但奈何不了你贪心啊,你就像捧着个定时炸弹似的和许夜领证了。
结婚的前两年里你一直怀疑许夜对你另有所图,于是一边花着钱,一边寝食难安。
后来当你想明白自己其实烂人一个,一无所有之时,你就彻底摆烂了。
图钱那不可能,你以前穷得每天和卖菜大妈菜场rap,图色说来好像是许夜更吃亏。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你悟了。
许夜喜欢你是因为他有病。
当你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你看许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然后他会在你幽怨的眼神里把你揽到怀里,说上一句:“乖乖老婆,要亲亲。”
你便在他软软的唇上嘬一口,同时心想,就算未来有一天你栽了,你也认了。
然而你没栽,如果硬说栽的话也是你,就是你栽在了他对你的爱里。
爱你。
好爱好爱。
他喜欢这样说,也这样做。总之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只要你不离开我。”
达成结局11: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25
你没想到住在楼上的男人这天会主动来敲你的门。
他问你,有没有在楼下捡到过一条男士内裤。
好家伙,失主找上门来了?!
但你完全忘记了要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长的真的太帅了。
明明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却格外有气质,你的脑中不由冒出一个词,谪仙。
“您好,请问小姐您有在听吗?”
救命,他的声音也好好听。
你是变态,你承认了。
“您好?”
“啊!”你终于回过神来了,“对对对,我捡到了,我看它掉在外面了,想找失主来着,原来就是你啊!”
“是吗,”他笑了笑,“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笑起来也好好看。
你百米冲刺回房间拿出了那条内裤,十分虔诚地递还给他。
你大脑有些放空,直到把内裤还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问:“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捡到了你的衣服?”
“实不相瞒,我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它丢失之后,我便去小区保安亭调了监控。”
“骚歹嘶……这个颜色确实挺好看的。”
他看着你的眼神很温柔:“是我很喜欢的颜色呢,很可爱,不是吗?”
你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只知道应和他,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他再次倒了谢,又和你道了别,你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想要找个理由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却忽然回过身,折回来,向你伸出一只手:“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许夜,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好。”你告诉了他你的名字。
“本来担心有些唐突,但是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想冒昧问一下,今天晚上可以请你吃个饭吗?”许夜微笑着说道。
你欣然接受了许夜的邀约。虽说是他要请你吃饭,但去哪吃去吃什么由你来决定。
纠结了半天你决定去吃火锅。
他甚至比你到的还早。
你们吃得很愉快,聊得也很愉快。
他是一个很懂语言艺术的人,说话风趣又不是分寸,常常把你逗的哈哈大笑。
在欢声笑语中,你恍惚就觉得,如果能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似乎一点也不赖。
你本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但现在你觉得,与其以后再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相亲结婚,好像也不如和自己喜欢的类型谈一场恋爱。
但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吃完饭许夜很绅士地提出要送你回家,毕竟你们是邻居。
他开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车,车内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闻起来很舒服。
车开的很稳,很快就到了小区。
你打了一路腹稿,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很认真地说道:“许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有女朋友吗?”
他露出些许意外的情绪,摇头承
认:“我平时很忙,没时间找。”
你鼓起勇气,一鼓作气:“我知道我这样很突然,但我想说,我对你很有好感,我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许夜沉默了,他的表情看上去略微有些苦恼。
你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可以不急着答复我。”
“抱歉。”他开口道。
他已经回答了。
你有点难过,但想来这也是意料之中。虽然你帮了他的忙,但你们几乎完全不了解对方,连对方什么性格做什么工作的都不知道。
你真是鲁莽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对人家一见钟情就希望人家也跟你谈情说爱吧。
他好像看出了你难过的情绪,想要说些安慰你的话,但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了声再见便要走。
他拦住了你,好听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抱歉,我确实觉得有些快,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去考虑好嘛?”
你:
A. 很高兴,并询问他可不可以给一个大概期限----转至33
B. 冷静下来,觉得是自己上头了----转至31
26
打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礼貌地询问他是谁,他向你亮出一个证件。
“您好,我是江城分局的一名刑警,这是我的警官证和我的编号。”
你一怔,心里觉得古怪:“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女士,鉴于您牵扯到一件刑事案件,我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刑事案件?”听到这个词你懵了。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心里乱糟糟地将警察请进了家里。
你为他倒了一杯水,他向你道谢。
接下来你得知的信息令你毛骨悚然。
警察告诉你,住在你楼上的男人,是一名在逃的连环杀人犯。
“这不可能吧……”
“这是他以前犯过的罪,据不完全统计,他一共杀害了六名被害者。”他将资料递给你。
你翻看着厚厚的资料,手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枪杀,毒害,割喉……
你不敢再看下去。
“根据我们的调查,凶手在杀害被害人之前,会与他们玩一个所谓猎物与猎人的游戏。我们怀疑,你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猎物与猎人。
兴许那个掉落在草丛的内裤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猎人放下的诱饵。
而你,就是他的猎物。
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涌上你的心头,你开始止不住地干呕。
“女士,您不用害怕,”警官安慰我,“接下来的日子,警方都会出面保护您。”
你颤抖着把家里的内裤当做证物交给了警察,宛如在交接一个怪物。
你不敢想,如果敲他家门的时候他恰好在家你会怎样。
也许你会成为第七位被害人。
你在警方的保护下,隐姓埋名,很快逃离了这座城市。
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仍然会出现在你的梦魇里。
但至少你已经逃走了,远走高飞,走到了再也遇不上他的地方。
你还明白了一件事,翘屁帅哥也可能是潜在的杀人犯。
达成结局3: 夜的第七章
27
你正和物理老师说话,一道眼神幽幽地落到你的身上来。
周一白。
你怎么忘记了,周一白不就是物理老师的儿子吗?
他可是在你的青春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见到你突然出现,眼里写着惊讶,张嘴像是要跟你说些什么,但你忙说家里有事,匆匆和物理老师告别了。
----转至25
28
奇怪吗?
那肯定奇怪,你用脚趾头想想都会觉得这事不对劲。
你说一个富得买十块切糕不眨眼的大帅哥,怎么逛相亲网站看到你的照片后就得出非你不可的结论了呢?
再说你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你早就不是别人胡乱骗骗就让你晕头转向的小丫头片子了。你估计对面这个男人十有九成是个骗子,保不齐就是编了一堆谎话引你上钩再骗你钱。
然而这次经验丰富的你估计失误了。
这男人是真有钱。
因为他当着将信将疑的你的面给你转了五百万。
你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这是新型骗局吗?”
他但笑不语。
“是不是等我把钱转给你,你的病毒程序就把我卡里的钱转走了?”
你卡里有整整十块九毛八。
“你可以不用还给我。”
这下你更不淡定了:“洗钱?”
涉黑还是贩毒,这不是把你也给拉下水了吗!
这钱你可不敢要。
【达成成就: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
你把钱转回去,看见卡里还剩十块九毛八,一分没少,长舒一口气。
许夜看你:“我只是向你证明一下,我没说谎。”
但你还是不信,至少不信他无缘无故会喜欢一个放到人堆里都揪不出来的人。
“好吧,”他转了话锋,平静地仿佛真的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失忆了,我是你丈夫,只是不记得了。”
“胡扯。”
你觉得这个人有病,一上来就转账不说,现在又在编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
“撒谎也要有点水平。”你又不是智力低下,没病没灾的,以往经历的每一天你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结婚,还失忆,纯纯扯淡。
于是他当真来了些有水平的东西:“终极人择原理是支持泰哥马克的多宇宙理论的。任何一件事物的构成粒子都符合薛定谔方程,那么一定存在一个无限趋近于零的可能性,使所有粒子同时在一瞬间发生量子隧道效应。”
“……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来到这里,遇见你。”
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夜看上去有些开心:“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你有病。”
你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你以前对他那些朦朦胧胧的好感滤镜变得稀碎。
只是你刚走到餐厅门口胳膊就被人拽住了,许夜拉住你的手,表情竟有几分委屈:“我真没有骗你,你后腰上有一个胎记。”
这下你真不由愣了,这胎记也就只有你爹妈知道,这个男人总不能是从你妈口中了解的吧?
说实话你真犹豫了。
但许夜之前说的一堆屁话一个字没听懂,只知道他说你失忆。
于是他又跟你解释:“其实本质上不能算失忆,只是你意识的转移没能连续性回溯。”
于是你也叉腰看他:“如果再不说人话,我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就走。”
他又委屈了,想说这就是人话,但不敢说,只好说别的:“你喜欢吃烤鸭,喜欢活泼的颜色,生气的时候喜欢骂人,烦躁的时候喜欢咬手指,开心的时候会转圈,做爱的时候会叫得很大……”
“啊!”你疯了一样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巴,“你在大街上说什么呢!”
他颇为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只是希望你相信我。”
“信了信了!”
至少你嘴上这样说。
这男人看上去缺心眼,你若是继续在这个是非之地讨论这个问题,迟早被他的口无遮拦爆头。
你说换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于是你们去了小公园,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下来。
他跟你说了很多。
说你们的相识,说你当年捡到内裤还给他,说你们相恋,说你们吵架,说你们细化到早餐晚饭的每一件小事。
你当然没听过这些事情,脑中的第一反应甚至是:他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了。
可到底不是这样。
因为他口中的那个人,跟你一模一样,一切的一切,从性格到生活习惯,甚至你左手拇指月牙的形状,他都能描述得一清二楚。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们。”
你听的有些呆了,忍不住问他:“如果是真的,那你为什么来到这?”
“那个世界没有你了。”他眼中落寞。
微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从树叶间落在地上的碎光粼粼流动。
你和许夜同时沉默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很不好的回忆。
“没……没事啦,你看现在你和我不是在这好好地聊天吗?”你想要安慰他。
许夜也抬眼看着你:“所以,我不想再弄丢你了。”
你站起身,走向旁边的树,轻轻地抚摸着树干:“但是,许夜,我只是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我也不想成为任何人,哪怕那个人也是所谓的我。“
你转过身,走向许夜。他有些迷茫和慌张:“我明白的,你就是你……你能够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说,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你,一个全新的人生,和那个世界不一样的。“
你听到许夜微微颤抖的声音:“我答应你,一定。“
后来的日子如夏日的小河潺潺流走,许夜再没主动提起过曾经的那个你,全心全意地待你于当下。反而是你,很好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许夜,你跟我说说呗,那个我是怎么死的,我也好小心点。”你手里拿着冰棍,回到沙发上。许夜正不停切换着电视频道。听到你问了这个问题,许夜无奈道:“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吗?那些事情,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发生了。喏,这是你想看的那个节目,现在刚开始没多久。“
你双腿跪在沙发上,一摇一晃地靠近他,向他撒娇:“哎呀,我知道的嘛。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人,我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变态,嘻嘻。”
许夜不说话,轻轻抓住你的双手。突然,他夺走了你的冰棍,并做出一副要逃离的样子。你气急败坏:“哎,你这个人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不学好的,跟我学无赖是吧,你站住!”
许夜没有真的逃跑,他在沙发上便被你按倒了。他一只手高举着冰棍,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正当你得意地抢回冰棍之时,你听到许夜的声音从你身下响起:“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哧溜……什么屁话?我还能长生不老不成?”你舔了一口冰棍,故意压了他一下。
“你怎么知道呢……给我起来!”
“哎哎哎,你要干嘛,我的冰棍!”
……
就这样相爱下去吧,让那些事情留在世界之外。我只在乎你,在这个有你的世界。
达成结局12: 作者不会起名字
29
老师拍了拍你的肩膀,说:“唉,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多了。我只演示一遍,你好好看,好好学。”
说罢,物理老师从兜里掏出了一副塔罗牌。你目瞪口呆:“老师,你也喜欢小樱?”
老师不屑地看了你一眼:“物理的尽头,是神学。”
说罢,他将所有塔罗牌向空中一抛,在漫天飞舞的卡牌中双指一夹,取来一张。
“老师,这张牌代表什么?”
“这张牌代表,今天晚饭适合吃鳗鱼。”
你不知所措:“所以呢?”
物理老师开怀大笑:“哈哈,所以我很高兴。这内裤是你楼上那男人的,我上周才看他晾过。”
“谢谢老师,那请问您刚刚做的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俗人,鳗鱼饭让我高兴,我才愿意告诉你。”
回到家里,你盘算着怎么样去找楼上的男人。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这个人是:
A. 正是楼上的男子----转至13
B. 一个陌生男子----转至26
30
“当然,”许夜从口袋里掏出三颗颜色各异的糖果,温声细语地说,“你每天挑一颗糖果吃下去,第三天我就能考虑好了。”
你接过糖果,心里不由有些想笑。
他这般哄小女孩似的行为,在你看来倒不失可爱。
你觉得这便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好像你吃着糖果数日子,连生活都是甜的。
许夜将你送到家门口,和你互道晚安。
你想,你要用三天的时间让他爱上你。就算三天之后他还是对你没感觉,你也不会因为没有努力过而后悔。
第二天你破天荒起得很早,跑到楼下健身,意在观察许夜早上何时出门。
他从单元楼现身的时候,你正在佯装慢跑。
见到他,你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去上班吗?”
他点点头,微笑着走近:“你看上去很有活力。”
“我一直都活力四射好嘛!”
他勾着唇瓣笑了笑:“真好,今天会吃什么颜色的糖果呢?”
你从口袋里掏出他昨晚给你的三颗糖,绿色,粉色,蓝色。
你决定吃下:
A. 绿色----转至35
B. 粉色----转至37
C. 蓝色----转至39
31
人生中总是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你的选择会决定你的命运。
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来到了这里,我想说恭喜你。
你很幸运。
这是一件内裤引发的骚乱,但它其实并不是一个十分美好的故事。
如果你回过头来读这篇故事,你会发现,无论是出现在你家的作者,骂你物理不好的老师,半路杀出来的周一白,这些你现在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的元素,他们都在或多或少地影响着你。
而这些不定因素的出现,都会导致你来到命运的分叉口。
某种意义上,他们减少了你面对悲剧的可能性。
当然,还有你自己。
从你见到内裤伊始,不同的选项意味着你人生不同世界线的分裂。而操纵着你来到不同结局的,就是手机前的你自己。
但你要更幸运。
因为你拥有回溯选项的能力,可是对于行走在这篇故事里的你来说,你的每一个选择走向,就是你的一生。
走到这里,意味着你错过了很多故事,但平凡人的一生也是精彩的一生。
当然,欢迎你再回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那个名叫许夜的男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达成结局5: 何为平凡
32
你叹了口气,回复道:{如果你真的变成熟了,我想你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睡吧,晚安。}
要如何和他解释呢?当年素面朝天的学生时代,想来你是不会拒绝一个懂事又讨喜的帅哥的。
如果周一白变得成熟一些,像许夜一样?你想象不出来,周一白在你脑海中仍然是那个冲动而又热血沸腾的少年。他和以前一样,朝气蓬勃却显得过于天真。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出现在了你和许夜之间,让原本就不明朗的局势变成一坨浆糊。现在你没法顾及周一白对你的情感,你更担心的是这一变故会不会影响许夜对你的评价。
你抱着手机独自沉思,顺便等来了周一白的回复:{我明白了。}
你感到有些诧异,这绝不像是他会做出的回答。他向来是固执而专一的。这么说来,或许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成熟之路?从回复一些简短而理性的话开始……
你没有再多想,关闭了手机,进入梦乡。清晨,你突然惊醒。你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昨天问许夜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他能不能给一个大概期限,还没有答案。你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拿起手机,发现有来自许夜的未读消息。
你急忙查看:{抱歉,关于昨天的问题,我没有及时答复你。为表歉意,我想今晚请你再吃一次饭,我们可以正式地谈谈这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吃什么?}
你的手指被不知名生物操控(指你的大脑),一瞬间发出了这条消息。
你大感不妙,马上撤回,然后迅速开始编辑消息。
{没关系的,你太客气了。我当然有空,你来定时间地点吧,我都方便。}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让你无法以高效率的表达方式与许夜交流。
{好。晚上六点,我来带你一起去。}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考虑完了?男人真快,一晚上就完事了。还不告诉我地点,是不是直接去酒店?这是要快进到快进的节奏吗?
你怀揣着一肚子幻想,熬到了晚上。
许夜带你来到了一家日式料理馆。你东张西望,想着清酒的度数是否足够让你醉倒,要以什么角度倒在许夜怀里。
可惜,你与许夜相对而坐。你期待地看着他,他也没有让你失望,温声细语地说:“菜已经预定过了,我相信会合你的胃口的。”
没等你回话,许夜从口袋里掏出三颗颜色各异的糖果,微笑着继续说道:“昨天的事,我想过了。我这里有三颗糖果,你每天挑一颗糖果吃下去,第三天我就能考虑好了。”你接过糖果,心里不由有些想笑。
他这般哄小女孩似的行为,在你看来倒不失可爱。
你觉得这便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好像你吃着糖果数日子,连生活都是甜的。
你接过三颗糖,绿色,粉色,蓝色。你正准备选一颗吃下去,却被许夜轻轻按住了手。
“到家以后再吃,现在吃糖,晚餐就没那么香了。”
真是温柔体贴又有仪式感的臭男人!你在心中吼叫,越发觉得目前的走势不真实。
然而,服务员上菜的声音打断了你的幻想。
“您好,这是你们的烤鳗鱼,请慢用。”一位男服务生走进了你们包厢,送上了一盘菜。
这服务员手真好看。你对许夜的痴迷并不影响你欣赏其他男人。
你抬头瞄了那服务员一眼,却被吓了一跳。
这不周一白吗?
周一白也斜眼瞄了你一下,却没有很惊讶,上完菜就走了。
你看向许夜。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正低着眼抿了一口茶。
他感觉到你的目光,抬眼看你,微笑道:“开动吧,不用客气。”
你也不想多生枝节,心怀忐忑地和许夜一起开始用餐。
“您好,三文鱼刺身,请慢用。”服务员周一白又进来了。他走的时候,对你翻了个白眼。
“您好,寿司拼盘,请慢用。”周一白又进来了,他走的时候,对你吐了吐舌头。
“您好……”你们专属的服务员周一白就这样进来了亿次,就差没对你比中指了。
这就是成熟男性周一白?
好在许夜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你终于受不了了。你以去卫生间地理由独自走出了包厢,刚好遇见了面无表情的周一白。
“周一白,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打工啊。”
你根本不信他的话,将他拉到一边。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根本就看不到你想要变成熟,所以你也只是说说而已是吗?既然这样,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有联系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的努力,这对大家都好。”
周一白有点着急了:“我也不想遇到你啊,不是,我是说,我并不是故意来这里找你的。我原本就在这里打工,不信你可以去问店长。”
“你在这里打工?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来当服务员?”
周一白喃喃道:“我来锻炼锻炼,顺便研究一下怎么同时保持八个盘子的平衡……”
周老师,这也是你的部下?大师兄研究物理问题五天不睡觉,二师兄来餐馆研究平衡?
你感到阵阵的无语,又问他:“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挤眉弄眼?”
周一白紧张起来,见周围没人注意你们,他小声地对你说:“刚刚许夜是不是给你糖了?”
你感到很生气:“你还说不是跟着我的,你在这打工为什么要偷窥客人?”
他无奈地低下头:“我看到你来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你听我说,许夜从来都不吃糖的,他给你的糖,可能有问题。”
你翻了翻白眼。果然人不能在一夜之间改变。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胡闹。我要回去吃饭了,我们的菜也差不多上齐了,你去别处忙吧。”
周一白连忙做出要拦住你的样子。这时,后厨有人喊他:“小周,你在干啥呢?这边快忙不过来了。”小周更急了,张望两眼,还是决定回去工作。他匆匆地侧身从你身边疾步离去。
“老板是在另一边叫你呢。”你提醒他,像提醒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猛然停住步伐,转身经由你的背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补了一句:“一切小心。”
回到餐桌上,你已没了早些时候的心境。但许夜和原来一样,得体而幽默地与你闲谈,你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饭后,许夜与你一起回家。在你家的门前,你与他告别。
“别忘了糖果,晚安。”正在走上楼的许夜回头对你说。
你正目送着他离去,听闻他这样说,认真地点了点头。
等到你听到许夜开门、关门的声音后,你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你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许夜送给你的糖果。然而,你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到那块包着糖的手帕。
完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弄丢?你的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要大晚上去敲许夜的门,跟他要糖?最好是拎着南瓜灯,问他“trick or treat”?
你觉得实在无法向许夜启齿,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一定会觉得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甚至会觉得你在耍他。
就是几颗糖而已,他就是为了给我一点小浪漫嘛……你如是想着,打算明天告诉许夜自己已经吃了一颗,顺便偷偷上街去买两颗长的一样的。
第二天,你逛遍了市内的商店,凑齐了三种颜色的糖果,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
直到傍晚,你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你从床上弹射而起,迅速整理打扮好,打开了房门。许夜正冲着你微笑:“我刚刚下楼买了些包子和稀粥,你吃过晚饭了吗?”
你见到他,心砰砰直跳,点了点头。
“来我家吧。”
你答应他一会就上去。你关上门,冲回屋内,找到用手帕包好的三颗“假糖果”,挑了一颗吃了下去。
味道一般,要是许夜给的一定会好吃多了。你心想。
跟着许夜来到了他家,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粥和一些小菜。
许夜为你拉开椅子,示意你坐下。
“我可以问问,昨天你吃了哪一颗糖吗?”他坐到你的对面,稍微歪着头问你。
你一下子紧张起来,昨天想的计谋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显得漏洞百出。
要不要说实话呢?
“我,我昨天把你的糖弄丢了。都怪我,我太不小心了,但我真的把它好好地放在口袋里,我都不知道它们丢在了哪里……”
你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许夜,发现他完全没有不高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许夜说话的语气反而更加温柔:“没关系的,我还有很多这样的糖,不用在意。那昨天的糖,今天补上吧?”
还有这种好事?免费补签到?你连忙点点头。
许夜又变魔术般取出了三颗和昨天一样的糖。
“你会选哪颗呢?”
正在你略有纠结时,里屋传来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
许夜将糖放在桌上,说:“我昨晚整理了一下书房里的书,可能有哪里没放稳,我去看看,你先吃吧。”
说罢,他便起身向书房走去。
因为你是个淑女,所以你不想坐在餐桌上一个人呼哧呼哧喝粥。于是,你决定去问问许夜,顺便帮他收拾一下,表现你的贤惠。你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你从门口探了探头,发现许夜正背对着你,站在摇椅前。
“许夜……”你刚想问他,声音却戛然而止。你无法理解呈现在你眼中的画面。书房没有开灯,傍晚的太阳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整个房间笼罩在晦暗的深红当中。许夜的摇椅上,躺着一个手脚都被束缚住、眼睛被蒙住、嘴巴也被封上的男人。
你感觉腹中翻腾,心跳加速。
为什么会这样?许夜把人绑架了?还是他好这口?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是你完全无法接受的。
许夜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你也来了,那我没必要再让他睡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注射器,转身看向你。
“在我的实验对象里,有一位跟我关系还不错。他非常热爱实验,并且建议我准备一些温和的方法。我接受了他的建议,想了很多方法。”他对着你说,却像是自言自语。
他转身去书桌里取出了另一支注射器。
“谁先?”
现场陷入了沉默。你的大脑已经接近过载,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男人,是许夜吗?他在说什么,这和刚刚是同一个人吗?
摇椅上,男人开始猛烈的挣扎。
“抱歉,”许夜似乎想起了什么,“忘记给你发言的机会了。”
他上前取下了封住男人嘴巴的布。
你这时候才看个大概,那个被绑住的男人,好像是周一白。
“许夜!你的实验没有任何意义,停止你疯狂的行为!”男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你听到了他的声音,更确定了那就是周一白。“你不可能验证量子永生,你永远无法与另一个世界的你自己交流。”
许夜在窗帘下的剪影微微颤抖:“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我相信所有世界的我都有同一个目标,世界上最伟大的目标。所有的付出,在我完成这个理论的那一刻都会显得不值一提。”
周一白没有理会他,向着你的方向说道:“是你吗?快离开这里,快走吧。我偷了你的糖,你为什么还是来了?对不起……”
许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让你说话,是让你做选择,你话太多了。还有,我知道你偷了我的糖。虽然那种东西我有很多,但浪费,是不对的。”
“我也不喜欢做选择……”他凑到周一白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在你的注视下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推进了周一白的体内。
周一白没有再反抗,或者说他似乎已经不再动了。
“他,他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我给了他再遇见一次我的机会,剩下的要看他自己了。接下来,到你了。”许夜取出了一支全新的注射器。
你理解了,什么叫温和的方法。你感觉身体慢慢失去了力气,意识开始模糊。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你觉得很后悔,后悔没有听周一白的劝告,而是一意孤行地陷在温柔乡里。现在你连累了周一白,自己也要死了。而一切,都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你失去了意识。
下一瞬,你惊醒了。你慌乱地四处乱抓,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周一白!”虽然你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但你觉得既然自己还没有死,那周一白可能也还有救。他就在离你不远的许夜家里。
不,那是许夜吗,那是恶魔!
然而,当你边冲出房间,边打开手机准备报警时,你却注意到窗外的阳光灿烂。明明,现在应该是快晚上了。你定下神看手机上的时间,却发现是今天的早晨6点。
你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不是第二天,也不是晚上,正是今天的早晨6点。打开电视,正在播放晨间节目。
你走到沙发旁,瘫坐下来。所以,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那个周一白和你都被许夜杀死的傍晚,是梦吗?如果不是,你现在又是什么状态?你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转至34
33
许夜刚准备回答,车窗玻璃突然被人咚咚咚敲响了。
你寻声望去,车门外正站着一个男人。
你当然认识他,他是你高中时期物理老师的儿子周一白。
你从车上下来,周一白拽着你的胳膊就把你拉到一边,瞪着大眼睛,张口便质问你:“你为什么会从这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你下意识就想解释,很快又反应过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上来就这个态度,你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看上去气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你不喜欢我,就是为了和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一起?”
“周一白!”
他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喜欢这种类型?”
你努力沉住气:“周一白,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那么多年了,是啊,多久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这么久都没能让你喜欢是我,我真是失败啊。”
你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周一白盯着你,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落寞:“你说的没错,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只是瞪了一眼许夜的方向,二话不说便离开。
忽然,一道清冽的声音融化在夜晚的微风中:“他喜欢你?”
你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许夜已经站在了你的身边。
“抱歉,刚想提醒你手提包落在车上了,但我只听到一些。如果你觉得介意,我可以把它们都忘了。”
你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但他好像对我有些误解。”许夜的语气沾染着些许无奈。
“许先生你认识他吗?”
“他的父亲周老先生,曾经是我的恩师。”
你不由意外:“这么巧吗,周老师也是我高中的物理老师。”
许夜笑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你笑着和他道别,心中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似乎反而因为周一白的出现被拉近了一些。
虽然你以前从未谈过恋爱,但这不代表没有人喜欢你。
周一白就是其中之一,并且是最热烈最执着的那一个。
其实周一白长的很帅,甚至一度被大家评为了校草。身边的姐妹也来劝过你,校草来追你你还不知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也不清楚,但周一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同龄的男孩子好像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幼稚,周一白曾经甚至在班上大张旗鼓的追求你,他的老师父亲气得半死,连带着你也看不顺眼。
那时候你很苦恼,可是周一白只觉得喜欢一个人,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成功。
这一坚持,就是许多年。
临睡前你收到了周一白的信息,他还是那句话:远离许夜。
{为什么?}
{他是个疯子。}他如是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隔着聊天框你都能感受到对面打字时鄙夷的眼神:{他曾经为了解出一道物理题整整五天没有睡觉。}
你:“……”
{是不是很可怕?}
{我觉得你抹黑别人可以再找点别的理由,你要是说他打呼磨牙放屁,我可能会更幻灭一些。}
{你怎么知道他打呼磨牙放屁?}
你:{……周一白,你觉得我信你吗?}
聊天框显示对面正在输入,却一直没有新消息,隔了好久他才发过来一句:{你真的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你不知道回他什么,只好发了一串省略号。
对面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那如果我变得成熟一些,像他一样,你会喜欢我吗?}
你:
A. 会----转至32
B. 不会----转至46
34
周一白……没错,周一白在那个“梦”中和你一起死了,如果现在能够找到他,就说明那件事情并没有发生。
你给周一白拨打了电话。没想到,他迅速接通了你的电话。
“怎么了?你遇到危险了吗?你在家吗?”你一脸懵,明明是你想确认他是否还还活着,他却搞得像你性命垂危一样。
但此时你不在乎他的奇怪反应。活着就好。你又想起周一白对你的警告,便回答他:“没有,我很好,在家里。我想问你,关于许夜,你为什么让我远离他?还有,我的糖,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严肃地说:“中山路101号,我们当面谈谈吧,就现在。”
周一白并没有否认偷了你的糖。你的心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如果他没有偷,一定会立刻与你争辩的。
“好。”你答应了他,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站在家门口,你望着通往楼上的楼梯。
那个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那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
你没有久留,即刻便往周一白约定的地方赶去了。上了出租车,你便告诉司机要去中山路01号,司机奇怪地看了你一眼,没有说话便出发了。
到了中山路101号,你傻眼了。怪不得司机要那样看你,这里是市图书馆,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会开门。
你下了车,在晨风中凌乱。这时,你听到了周一白的声音:“别愣着了,进来说吧。”他一只手拎着几个包子,另一只手提着两袋豆浆,招呼你像图书馆走去。
“还没开门……”
“跟我来。”你跟着他走进了一扇小门,拐了几个弯,进到了图书馆内。
他把包子豆浆放在门口的导航台上,自己也轻身一跃,坐了上去。
“说吧,为什么这么早找我。”他拿出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糖?”你明知故问。
“是的。”他摊了摊手,“我昨晚拿走的,你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是我?不对,你为什么能发现?”
你一时语塞。
你完全没有感觉到糖被周一白偷走了,要说为什么能发现,难道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呵呵,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当面揭穿你。”
“哦,原来你也会心疼哥哥。”他咬开豆浆的包装,自顾自地喝了几口。
眼前人实在不像几个小时前和你同生共死的战友。不过,既然他真的偷了你的糖,也就是说明“梦里“许夜所言不假。
难道是许夜早早知道了糖被偷,所以托梦告诉你?那也不至于要在梦里把你俩都杀了。你想想还一阵后怕。
突然,你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许夜危险?你,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打呼磨牙放屁,五天不睡觉,你又不信。他在研究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爸曾经因为他研究的一些东西骂过他。但那后来,也没再起过冲突。你知道的,许夜这样的笑面虎,你打他一巴掌他也不会还手。他并不知道许夜在研究什么……这和“梦里”并不一样。
“那你最近去过许夜家吗?或者你今天打算去吗?”
“我去他家干嘛?我又不喜欢男人。” 你走到他身边,抓了一个包子啃了起来,脑中开始分析。
他没有去过……也就是说,昨天他偷你糖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其他事情,似乎都没有发生。
周一白咽下了口中最后一点食物,打断了你的沉思:“也该我问问你了。你为什么这么早找我问这些,许夜对你做什么了吗?”
做了,他把我弄死了,还有你。你很想这样回答。
“没有,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把我的糖偷走了,搞得许夜很生气。”
“切,他还会生气?生气生气呗,生气又怎么样?几颗糖而已,这么小气,算什么男人。”你听着周一白开始大肆攻击你编造的梦中的许夜,不禁觉得好笑。你刚想为许夜辩解两句,又想到那个深红的身影,便没有再说什么。
而现在除了被偷走的糖,没有什么能够证明那不是一个梦。你又想到了什么:“所以说,周老师知道许夜在研究什么?”
你还是觉得不安,许夜从未向你描述过他的研究内容。
周一白作思考状:“应该吧,毕竟他以前是我爸的学生。”
“那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吗?”
“怎么,你也要学物理?好事啊,我可以教你。”
“别胡闹,我只是想知道许夜在研究什么。”
“我给你讲,我最近在做九个盘子的平衡实验……哎,你别走,这豆浆给你买的,还没喝呢。”他看你要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所以你带不带我去找周老师?”
“走呗走呗,他现在应该在跑步,我们去截他。”周一白笑道。
“不用了。”突然,空旷的图书馆内响起了不属于你们二人的声音。
“很遗憾,周老师也不能理解我。如果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许夜微笑着从你们刚刚走过的拐角走出。“看来很顺利,小姐。但你身边这位,应该是失败了。”
“你说谁,我?你凭什么说我失败,你懂我的含金量吗?”周一白很气愤。“你为什么能找到这,这条小路是我花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有的时候依赖前人可以事半功倍,谢谢你。”许夜对周一白说,但有的时候会毫无建树,就像周老师和你。“
“你!你怎么有脸这样说?”周一白气狠狠地冲许夜走去。
“事实如此。”许夜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你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随着一声巨响,周一白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周一白?!”你的脑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绝望地死在椅子上的男孩,不,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在你眼前再次发生。你冲过去,想要扶起周一白。周一白撕心裂肺地大叫着,紧紧按住了自己的右腿。鲜血正从大腿上的弹孔里汩汩流出。
“我说了,你是失败的,麻烦你让一下,我不需要用你做实验。”许夜将枪口对准了你的脑袋。你扑倒在周一白身边,试图扶起他。
“没关系的,我这条命将实验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走。为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有趣一些,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吧。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所谓量子永生,是指对于某个人来说,在无数发散的世界线中,总存在他存活的世界线,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永生。而你,恰好拥有游离于世界线外观测的能力。你可以保留在上一个世界死亡的记忆。你是最与众不同的。”许夜越讲越激动,脸上露出了他从未展现出过的兴奋和激动。
许夜扣紧了扳机。刹那间,你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
周一白凭着一条腿的力量将自己的上半身高高抬起,用双手狠狠地将你向后推去。枪不会等人。巨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
“周一白!周一白!”你试图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周一白被第二颗子弹贯穿了胸膛。你已经抱不住他,血液让他逐渐从你的双手中滑落。
“你永远不会成功的,永远……”怀中的少年几息间便没了生气。
你抬起头,许夜黑黢黢的枪管对着你。“很可惜,我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了,只差你的最后一点努力了。答应我,下次见面,杀了我,你能做到。”许夜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转至45
35
你觉得这颗绿色的糖果很好看,就像春天的颜色。
你和许夜说:“我想吃这颗,我猜它是青苹果味的。”
“是吗,”他笑了起来,“尝尝甜不甜。”
你剥开糖果,将它放进嘴里,很甜,不出你所料,是苹果味的。
甜甜的糖果让你的心情很好,你主动开口:“等下班,一起去新开的花店逛逛好吗?”
他看着你笑:“当然,如果你可以的话。”
你送他离开,准备回家洗个澡。
只是你刚进家门,一阵怪异的疼痛忽然从胸口传来,一瞬间席卷你的全身,像要把你生生撕裂。
你挣扎着要去救助,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人用力地扼住,你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消失,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消退。
最终失去全部的意识。
你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一看时间却是早上六点,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做噩梦了吗?你揉了揉脑袋。
你想起昨日许夜同你说的话,决定早起下楼健身,和他制造一个偶遇。
你见到他出门向你走来,想要和他打招呼,可是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大概是在梦里发生过,可是为什么梦里和现实这么像?
你觉得也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这时许夜笑着问你:“今天会吃什么颜色的糖果呢?”
你拿出三颗糖果,绿色,粉色,蓝色,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潜意识告诉你,不要吃绿色的那颗,于是你选择:
A. 粉色----转至36
B. 蓝色----转至38
36
“粉……粉色吧。”
许夜看着你:“你好像很犹豫。”
“嗯……没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不先吃绿色或者蓝色的呢?看上去也不错。”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之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我不太想吃这颗绿色的……”
“那蓝色呢?也是很好看的颜色。”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心里有点乱,你决定:
A. 坚持粉色----转至40
B. 听他的,吃蓝色----转至42
37
你觉得这颗粉色的糖果很好吃。
你和许夜说:“我想吃这颗,我猜它是爱情的味道。”
“爱情?”他不禁失笑,“爱情是什么味道的?”
“粉粉嫩嫩的,也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他愣了一下:“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毕竟那是他内裤的颜色。
真叫人很难忘记呀。
你剥开糖果,将它放进嘴里,很甜。
甜甜的糖果让你的心情很好,你主动开口:“等下班,一起去新开的花店逛逛好吗?”
他安静了片刻,淡淡道:“好。”
下班后你们像约好的那样去逛了花店,你买了一束鲜花,还是粉色的玫瑰。
许夜忽然开口:“还是粉红色的呢。”
你哈哈一笑:“美妙的颜色。”
“如果让你从一百三十七颗糖果中选一个,还是选粉色吗?”
“为什么是一百三十七颗?”你问。
“因为一百三十七也是一个美妙的数字。”
“为什么?”
“因为精细结构常数α是一百三十七分之一。”
你:“……?”
他莞尔:“精细结构常数是宇宙的关键物理函数之一,你知道吗?”
你:“……我应该知道吗?”
“它描述了物质与光结合的程度,比如一个受激发的原子在特定时间内衰变的可能性。”
你:“说人话。”
“比如恒星如何燃烧,化学反应如何发生,原子是否存在。”
你不明觉厉,发出了斯国一的惊呼以示肯定:“所以许先生你的工作是与物理研究相关的吗?”
“叫我许夜便好,”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谈不上工作,不过是我的个人爱好。我的职业比较自由,平时喜欢研究一些物理理论,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无趣。”
“怎么会呢!我从小物理就很烂,我觉得能学会物理的人都是天才!”
你说的是实话。
“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距离。”
你问:“那你是天才还是疯子?”
“你觉得呢?”
你挑眉:“我觉得,不做世间的天才,只做自己的疯子。”
许夜这时看向你,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风景很好,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虽然才是第一天,但我考虑好了。”
你心跳漏了一拍,不由紧张起来:“你是要答应……还是拒绝?”
“不,不是这个,”他摘了一朵花瓣插在你的耳尖,“和我结婚,好嘛?”
你:
A. “太快了吧……”----转至60
B. “你确定?你要是反悔我到时候不认的!”----转至53
38
“蓝……蓝色吧。”
许夜看着你:“你好像很犹豫。”
“嗯……没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不先吃绿色或者粉色的呢?看上去也不错。”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之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我不太想吃这颗绿色的……”
“那粉色呢?也是很好看的颜色。”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心里有点乱,你决定:
A. 坚持蓝色----转至42
B. 听他的,吃粉色----转至40
39
你觉得这颗蓝色的糖果很好吃
你和许夜说:“我想吃这颗,我猜它是天空的味道。”
“天空是什么味道的?”他笑了起来。
“是很干净的味道。”
“尝尝甜不甜。”
你剥开糖果,将它放进嘴里,很甜。
甜甜的糖果让你的心情很好,你主动开口:“等下班,一起去新开的花店逛逛好吗?”
他看着你笑:“当然,如果你可以的话。”
你送他离开,准备回家洗个澡。
只是你刚进家门,一阵怪异的疼痛忽然从胸口传来,一瞬间席卷你的全身,像要把你生生撕裂。
你挣扎着要去救助,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人用力地扼住,你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消失,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消退。
最终失去全部的意识。
你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一看时间却是早上六点,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做噩梦了吗?你揉了揉脑袋。
你想起昨日许夜同你说的话,决定早起下楼健身,和他制造一个偶遇。
你见到他出门向你走来,想要和他打招呼,可是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大概是在梦里发生过,可是为什么梦里和现实这么像?
你觉得也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这时许夜笑着问你:“今天会吃什么颜色的糖果呢?”
你拿出三颗糖果,绿色,粉色,蓝色,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潜意识告诉你,不要吃蓝色的那颗,于是你选择:
A. 绿色----转至41
B. 粉色----转至43
40
你最终吃下了这颗粉色的糖果,糖果很甜,可你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你说不上来为什么。
回到家里的时候你还在担心着什么,但你正常地洗澡吃饭上班,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都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你想自己真是疑神疑鬼的,不过是一个梦,就差点神经衰弱了。
你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得打起精神来。
你饱饱地睡了一觉,决定第二天醒来继续追你的男神。
你继续按照昨天的计划,和他多多偶遇制造相处的机会。
中午的时候你亲手做了一份便当送给许夜。
俗话说的好,抓住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许夜没有拒绝你的好意,甚至邀请你和他一起吃午餐。
你高兴极了,这是许夜的一小步,却是你得到他的一大步。
吃完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还有两颗糖果,今天吃哪一颗?”
你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个可怕的梦忽然就浮现在了你的脑海里。
你决定:
A. 吃另一个颜色的----转至42
B. 一颗都不吃----转至44
41
“绿……绿色吧。”
许夜看着你:“你好像很犹豫。”
“嗯……没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不先吃蓝色或者粉色的呢?看上去也不错。”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之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我不太想吃这颗蓝色的……”
“那粉色呢?也是很好看的颜色。”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心里有点乱,你决定:
A. 坚持绿色----转至42
B. 听他的,吃粉色----转至40
42
你吃下了这颗糖果,糖果很甜,可你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你说不上来为什么。
你心不在焉地告别了许夜,回到家时,那股熟悉的疼痛再一次淹没了你。
这痛苦的感觉太真实了。
不,这绝不是梦。
你喘着气从家里的床上惊醒,天微微亮,时钟的指针指向早上六点。
你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手机,你又回到了这一天的早晨。
太奇怪了,你怕不是碰上了什么灵异事件。
过去的你真的死去过吗,而且死过两次。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一切?
你的口袋里还有这么多糖果,但你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吃过了几颗。
时间重置了。
你猛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你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你对世界现有的认知。但如果时间真的重置了,那么……
你将剩下的糖果磨成末泡在水里,倒进了阳台的一盆杂草上。
一个钟头之后,杂草枯死了。
糖果有毒。
这个结论让你骤身一寒。
许夜送给你的糖果有毒,你曾经切切实实地被他毒死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知道他的理由,可仔细想来,其实你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喜欢他要追求他,哪里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你打算:
A. 无论如何都要找他问清楚原因----转至47
B. 报警----转至70
43
“粉……粉色吧。”
许夜看着你:“你好像很犹豫。”
“嗯……没什么,只是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不动声色道:“为什么不先吃绿色或者蓝色的呢?看上去也不错。”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之前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我不太想吃这颗蓝色的……”
“那绿色呢?也是很好看的颜色。”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心里有点乱,你决定:
A. 坚持粉色----转至40
B. 听他的,吃绿色----转至42
44
你要明白一件事。
很多时候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不是你想要结束就能结束的。
说成吸毒大概过分了,那我们换个简单的说法,你回头不了了。
你被人盯上了。
当然是许夜。
不然还能是谁呢。
“一颗也不吃……为什么呢,不喜欢吗?”
冷漠的,不近人情的。
就好像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不要逃。”他用清亮的声线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你说你没有要逃,只是,只是冷静了。
你还想说不是这样的,但你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因为一个诡异的梦。
你察觉到许夜状态不对。你站起来尴尬地笑笑,想要找个借口离开。但许夜再没有给你机会。
这是绑架吧。
为什么呢。
“因为需要你做实验。”他承认得很大方。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毕竟你已经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看着他慢慢靠近你,却不明白他口中的实验是什么。
人体实验吗,你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乎了你的意料。
其实被一个精神看上去不稳定的人抓住,最不济就是被折磨一通再死掉。
但一个凭空出现在许夜家里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呢?
那男人真就是突然出现的,毫无征兆,就跟游戏里传送闪现似的。
他出现的古怪,只是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你一眼,就直直冲着许夜走去,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是变态吗?”
像这样:


【达成成就:科普时间
量子兔揪,指表面上你和你男朋友是两只兔子互揪对方,实际上每当揪与被揪角色互换时,就会发生量子隧道效应,使得被揪的那只兔子变成你的男朋友。因此你男朋友永远是被揪的那个。
以上知识纯属胡诌,切勿模仿】
不仅只有你搞不清楚状况,但许夜显然要不动声色:“你是谁?”
男人“哼”了一声:“我是你妈男朋友。”
“……”
他松开许夜,像个主人似的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说了些你听不懂的话:“我真怀疑我女
友才是变态,她怎么写出来你这么一个变态的男主角出来呢?”
“还有你,”他忽然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向你,“这个变态叫你吃糖你就吃糖啊!现在好了,你不吃也得死。我看了所有的结局走向,你自己看看你有几条线没被他折磨死,跑啊,逃走啊,再不然你把他弄死啊!能不能聪明一点?!”
你目瞪口呆:“……啊?”
你正在懵逼中,一旁静静聆听的许夜忽然说话了:“请问,您是更高维度的观测者吗?”
奇怪男人上下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你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许夜微微颔首:“好,那么请问您是谁,我又是谁?”
“你是我女朋友写的故事里的男主呗。不是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弄些正经研究,我一个读者看了都觉得你有病。”
你看见许夜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伸出右手,声音无比礼貌又虔诚:“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男人没有跟他握手,而是抓着你的衣服就把你揪起来,将你推到了大门外:“快走快走,离这个变态远一点,永远不要见到他!”
你愣愣地看着大门在你的面前关上。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这已经不是你贫瘠的大脑能够消化的。
但你唯一清楚的就是要走,离开这里,总是不会错的。
当然,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扇关闭的大门后面,许夜怀揣着无比激动兴奋的心情,将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迎为了他的座上客。
而那男人再也没能离开他的家。
达成结局14:从天而降的替死鬼?
45
你再一次从床上惊醒。没错,仍然是今天的早晨6点。
你感到一阵强烈的头疼。
可能是脑子被枪打坏了。你自嘲道。
强忍着头痛,你从床上爬了起来,回想起许夜对你说的话。也就是说,这一切都不是梦,是不同时间线的许夜,杀了你和周一白。而且,这个世界的许夜,仍然想要杀掉你们。
你感害怕又难过。之前的那些世界,你和周一白的家人和朋友,要如何接受你的死亡?
但是你没有时间留给身后的人们了,如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
当然也包括你们的敌人——许夜。
你摸出手机,正要联系周一白,却停下了动作。
你在想,为什么许夜可以找到你和周一白?你们约定的地点是周一白提出来的,许夜绝不可能提前知道。
那么也只有几种可能:他跟踪你,跟踪周一白,或者是监听了你们的通话。
你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手机。将你的手机壳拆下来之后,你发现里面嵌了一张金属小卡片。你将手机壳小心翼翼地装回去后,不管是从外表看还是用手摸起来,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原来如此,你推测这是一个定位用的信号发射器。许夜有充足的机会换掉你的手机壳——就在昨天晚上的日料店,你出去和周一白谈话的时候。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不敢再用这部手机了。于是,你把手机丢到一旁。
这时,你决定:
A. 不想再连累周一白了,自己处理这件事----转至56
B. 直接去周一白家,找到他和周老师----转至57
46
你很干脆地拒绝了周一白,你明白你真的不喜欢他。再这样浪费时间,是对双方都不负责。
“如果你真的想要变得成熟起来,首先要学会放下一个人。”
这是你发给周一白的最后一条消息,他一直没有给你回复。
虽然你们住的很近,但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这就是你所期待的,仿佛给兵荒马乱的青春期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你的生活不会止步不前,因为你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你想起上次冲动上头的告白,不禁哑然失笑。
可能根本不怪周一白。
遇到爱情的时候,再理智的人都有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时候。
你想起周一白对你的警告,这一刻冷静下来,你决定:
A. 收回曾经的话,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转至31
B. 接回上次被打断的话题,询问许夜有无对告白的答复期限----转至49
47
这个行为很不理智,但你心中愤怒又恐惧,头脑一热已经冲到了他家门口。
许夜开门的一瞬间,你便冷静下来了。
他对你的出现略微展现出惊讶,但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礼貌的淡淡笑意:“早上好,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以往觉得温柔帅气,此刻却生出毛骨悚然的惧意。
见你呆呆愣愣的没有反应,他出声提醒:“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回过神,赶忙说道:
A. “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糖果弄丢了。”----转至50
B. “你给我的糖果是有毒的,是吗?”----转至51
C. “我想了很久觉得是我自己唐突了,如果我说现在我对你没有感觉了还来得及吗?”----转至62
48
从某个角度来讲,拥有这种能力的你维度要比许夜要高,所以许夜是以一己之力挑战高维度的生物。但他智商过高,且极其自负。
某些世界的许夜确实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他想要通过观察被害者临死前的状态来确定他有没有穿越时间线的能力。但这种概率极低,直到遇见你。
警察把许夜抓走是一回事,但更高层会不会杀他是另外一回事。毕竟人才难得。
49
“当然,”许夜从口袋里掏出三颗颜色各异的糖果,温声细语地说,“你每天挑一颗糖果吃下去,第三天我就能考虑好了。”
你接过糖果,心里不由有些想笑。
他这般哄小女孩似的行为,在你看来倒不失可爱。
你觉得这便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好像你吃着糖果数日子,连生活都是甜的。
许夜将你送到家门口,和你互道晚安。
你想,你要用三天的时间让他爱上你。就算三天之后他还是对你没感觉,你也不会因为没有努力过而后悔。
第二天你破天荒起得很早,跑到楼下健身,意在观察许夜早上何时出门。
他从单元楼现身的时候,你正在佯装慢跑。
见到他,你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去上班吗?”
他点点头,微笑着走近:“你看上去很有活力。”
“我一直都活力四射好嘛!”
他勾着唇瓣笑了笑:“真好,今天会吃什么颜色的糖果呢?”
你从口袋里掏出他昨晚给你的三颗糖,绿色,黄色,蓝色。
你随便挑了一颗糖果吃下去。
甜甜的糖果让你的心情很好,你主动开口:“等下班,一起去新开的花店逛逛好吗?”
他看着你笑:“当然,如果你可以的话。”
你送他离开,准备回家洗个澡。
只是你刚进家门,一阵怪异的疼痛忽然从胸口传来,一瞬间席卷你的全身,像要把你生生撕裂。
你挣扎着要去救助,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人用力地扼住,你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消失,身体的温度也一点点消退。
最终失去全部的意识。
你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一看时间却是早上六点,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做噩梦了吗?你揉了揉脑袋。
你想起昨日许夜同你说的话,决定早起下楼健身,和他制造一个偶遇。
你见到他出门向你走来,想要和他打招呼,可是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大概是在梦里发生过,可是为什么梦里和现实这么像?
你觉得也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这时许夜笑着问你:“今天会吃什么颜色的糖果呢?”
你拿出三颗糖果,绿色,黄色,蓝色,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你:
A. 避开昨天的颜色吃----转至42
B. 一颗也不吃了----转至52
50
“糖果弄丢了?那真是很可惜,”他的表情看上去和他的语气一样充满惋惜,“你,吃过了它了吗?”
“我弄丢了怎么吃……”
“我是说,昨天,你吃过糖果了吗?”他微笑着问你。
昨天……
昨天。
可是哪个才是昨天?
那段被重置的时间,对你来说是算今天,还是昨天?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你也不知道在他的视角里,他又经历过什么。
他拥有那些被时间重置之后的记忆吗?
你真的太冲动了。
为什么要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来找他,为什么要主动和他提起糖果的事情?
如果他就是故意喂你吃下有毒的糖果,想要你的命呢?
你不想待在这里了,你编了个借口便跑掉了,你应该去报警的,无论是不是意外,那些糖果有毒都是事实。
你回到家里,拿起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还未待你按下拨通键,一股刺鼻的迷药味窜入你的鼻尖,强大的眩晕感一瞬间剥夺了你的意识。
“坏孩子。”昏迷前你听到这句话,声音熟悉得叫人心悸。
你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洁白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
温文尔雅的男人站在你的床边,轻轻抚摸了一下你的脸:“你睡了整整一天呢。”
意识回笼,面前的许夜带着疏离的笑意,此刻却让你无比恐惧。
你拥着被子向后躲,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弄丢了糖果的小姑娘,是要被惩罚的。”
他温柔地抹去你眼角因为惊惧而溢出的眼泪:“不要怕,如果你是乖孩子,我不会惩罚,还会有奖励的。”
你喘着气点头。
面对恶魔,反抗只会激怒他。
他满意地看着你,从包裹里拿出一把糖果,递给你:“这里有一百三十七颗糖果,选一颗你喜欢的吃吧。”
你哭着摇头。
“我知道有毒,但这一百三十七颗里面有一颗是真正的糖果,你会知道是哪一颗的,对吗?”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许夜伸手理了理你额头上的碎发,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力:“告诉我,今天是你第几次吃糖果了?”
你不说话,他也不恼:“没关系,等你下次醒来,一定要告诉我哦。”
他随手挑了一颗糖,剥开糖纸,掐着你的下巴将糖果塞进了你的嘴里。
很快,与死亡息息相关的疼痛将你拖入泥沼。
你在痛苦中醒来,见到的还是许夜。他说着相似的话,他要你选糖果,他问你这是第几次吃糖果。
你哭着说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你要配合我我才能放你啊。”
你在绝望中被喂下糖果,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都没有足够的运气能选中那一百三十七分之一,只有切身的疼痛是真实的。
五脏六腑一遍一遍地溃烂,又一遍一遍再生。
你告诉他他想要的数字,描述你的经历。
他只是高兴地点头,却不放你走,因为你没能选对糖果。
你的大脑在这一遍遍的循环中濒临崩溃,恐惧和绝望似乎已经不单单限于文字的含义。
你想自己应该已经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
世界是光怪陆离的,最后的意识存在于世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个男人用笔记录,口中念着:
实验对象状态极差,有待回收,口述为第六十七次实验,实验结果准确性待定,实验结论证实正确,阶段性胜利。
达成结局4: 循环往复的一百三十七
51
许夜愣了一下,随即展现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略显兴奋地说:“是的,是这样的。”
你突然觉得可怕。能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可他明明差点杀了你,而且完全不在意这一点。
“为什么?如果我吃了有毒的糖果,就会被你杀死是吗?“
他说:“不会的,你现在不就在跟我说话吗?“
他依旧微笑着,牵起了你的手,轻轻吻在你的手背上:“我的缪斯女神,我没有杀死你,只想和你共同完成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实验。“
他兴奋地拉着你,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来到了他的家中。
你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盯着他:“许夜,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说的实验,是什么东西?我经历的,是真实的死亡吗?
许夜做出一个请你坐下的手势,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转至80
52
你如实告诉许夜,你不想吃糖果了。
“原来你不爱吃甜的吗?”
你点点头。
他淡淡一笑:“可是我记得昨天你明明吃了一颗。”
“没有……”你好像吃了,是昨天吗?还是今天,昨天吃过吗?
你忽然觉得自己分辨不清了。
你因为疼痛而倒下的记忆历历在目,像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可是如果你真的死了,那现在的一切又是什么?
“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他轻声说道。
“没关系。”你揉了揉太阳穴。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跟我道歉。”他的语气依旧温柔。
你心不在焉地回了家准备在沙发上小憩一会。你心绪不宁,精神有些紧张,难以放松。突然的急促敲门声将你吓了一跳,你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前,从猫眼看出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你不敢开门看,只好回到房间内,想要找个朋友来和你一起待一会。
正在你准备打电话时,敲门声又响起了。这次的声音很轻柔,不紧不慢。
你又来到门前。这次,你从猫眼里清楚地看到了许夜,他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手中的手机。你不太想给他开门,你还没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这样面对他可能会很失态。然而下一秒,你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太尴尬了,隔着一扇门,他一定知道你就在附近。这时候装死也没用了,你只好打开了门,满脸歉意地对他说:“抱歉,刚刚睡了一小会,所以开门迟了。”
他对你微微笑:“没关系的,对了,刚刚周一白来了。你要不要来我家,咱们一起聊聊天?“
啊?三个人聊天,会不会变修罗场?你的脑中,两个男人已经为了你展开生死决斗。
你急了,虽然刚刚好像死了一次,但现在毕竟没有吃糖,也没有出事不是吗?可如果这两人单独聊起来,那可一定会出事。
你答应了许夜,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就跟着他上了楼。
进到许夜的家里,你并没有在客厅看到周一白。
许夜道:“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吧,我给你泡杯茶。他在我的书房里,我和他刚刚对一些物理问题进行了探讨,他很感兴趣。”
过了一会,许夜端着茶坐到了你的面前。
你问他:“我们不去喊他一起喝茶吗?“
许夜笑了笑:“你没来之前,我跟他聊了一会。我给他讲了我现在的研究,他觉得我的实验方案有问题,主动提出要帮我。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在一个实验当中对照组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对照,就无法展示出实验组的特性。或者说,相对的东西往往比绝对的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你假装镇定地喝了一口茶。
你模糊地记得老师教过你,但你清楚地认识到你不记得了。
“由于条件不足,我的实验一直缺乏对照,丧失了其原本的科学性。幸好有你和你的朋友帮我,谢谢你们。”许夜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什么?我帮你?我没有帮你什么呀……你,你需要什么帮助呢?我会尽力的。”你有点懵。
他突然握住了你的手,看着你的眼睛,温柔地说:“其实你帮的不是我,但也是我。希望你和周一白可以去往同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那个我可以见证你的独一无二。”
你越听越觉得奇怪,急急忙忙地挣脱了他,向书房跑去。门关着,但并没有锁。你推门进去,却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毫无动静的周一白。
你急忙上前晃了晃他的身体,却没有反应。许夜出现在书房门口,对你说:“他有点不是很能理解我的实验,所以我只好先让他睡了。没关系的,这一会的误差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你感觉身体渐渐乏力,瘫坐在了地上。
“一天后再见。虽然我希望你们都可以记得我,但我更希望,你是那个唯一。晚安。“
达成结局14:严谨的对照试验组
53
这条线有可能是先婚后爱线。
总之你和许夜领证了。
坐火箭的速度都赶不上你俩同居合法化。
你很喜欢许夜,不仅因为外表,还因为他的学识谈吐和性格。
他虽然性格恬淡,却绝不是一个无趣的人。他喜欢物理,一个人的时候会写写算算一些物理公式。
你看不懂,他就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给你听。
他能把枯燥的知识讲得生动有趣,就连高中一向对物理恨之入骨的你也渐渐对物理这门学科改观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伴侣。
他待人温柔大方,好像从未因为什么事情动过气。
有的时候你也忍不住问他:“许夜,你喜欢我吗?”
这时他摘下金丝框的眼镜,看着你:“我认为爱情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健康的婚姻便是在合适的时间遇上了合适的人。”
你有些不高兴了。
他说:“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我什么?”
他替你理了理刘海,语气含笑:“你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缪斯女神?”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了。”
“我会希望这是你的功劳。”
他说这话时你是会开心的。
你不想去细究你们对话里背后的含义,从你大胆地选择闪婚开始,就意味着你要放弃一些东西。
事实上,你和许夜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尽管你们的婚姻很幸福,但在很多细微的小事上你都能感觉到你们在思维与思想上的差异。
存在差异很正常,但很多事情没办法细想,你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太过敏感的人。因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你可能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至少你生活得很快乐,你的丈夫是你的理想型,在如此快速的节奏下,你也不能强求他面面俱到。
生活来到这一步,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这场婚姻最终是幸或不幸,你都要走下去,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
许夜曾经告诉你,他在一家事务所上班,他的工作很自由,但最近他好像忽然忙碌了起来,开始早出晚归。
你问他为什么突然忙起来,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吗?
他宠溺地摸摸你的头,点头称是。
你心里觉得有一点奇怪,但最终没有说些什么。
事情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起初许夜只是早出晚归,直到后来有一天他整整一夜未归。
他说事务所临时有事,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没能及时通知你。
你信了,其实半信半疑。
再后来有几次,甚至长达几天许夜都处于失联的状态。
饶是你再心大,都觉得不对劲。接下来,你决定:
A. 和许夜好好谈一谈,问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至54
B. 自己着手调查----转至55
54
你决定和许夜好好谈一谈。
你知道作为夫妻,你应该信任他。可你又总是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去怀疑。
你处于两难的矛盾之地,简直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于是这日你认真地告诉了许夜你这几天的心理活动。
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我不是不允许你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许夜,也请你原谅我,如果秘密太多了,我会发疯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抱歉,是我疏忽了这些。”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想瞒着你,我只是害怕你把我当做怪胎。”
你愣了片刻,喃喃发问:“为什么?”
“因为……”他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忧伤的笑容,“因为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更喜爱物理研究。或许不应该说是喜爱,而是痴迷。和你相处的时候,怕你觉得我醉心于此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所以我常常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很可悲,我忍不住,遇到难题的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像发了疯一样,没日没夜地研究计算,我就是想要那一个答案。”
“所以,你最近变得奇怪又忙碌,是因为……”
他看向你:“他们都说我是怪胎。”
“喜欢不是罪,许夜,喜欢一件事,就像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错事,”你认真地回答他,末了,又补充一句,“当然,嫖赌毒除外。”
“真的吗,”许夜笑了,“我忽然觉得,和你结婚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什么叫忽然?你忽然觉得?什么意思?你竟然忽然觉得!所以其实你以前都觉得不正确?”你瞪着大眼睛看他,“行,好得很。”
“错了错了,我说错话了。”
“哈,没关系,我也忽然觉得你喜欢搞研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带着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话锋一转:“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你隐瞒不报撒谎成性,性质非常恶劣!”
“抱歉,我只是害怕你觉得我花了太多时间在你不热爱的事情上。”
“道歉不接受。”
“那晚上吃什么?”
“烤鸭!”
“好。”
“不是,你转移什么话题!”
“不吃烤鸭了吗?”
“吃!”
“好。”
晚上你躺在床上敷面膜,告诉许夜:“以后做实验的话,不用背着我偷偷摸摸的,虽然很多事情我不懂,但不代表我不支持你。我希望我们作为夫妻,能有更多的信任。”
他过来搂住你:“谢谢你,但是我还想问一下,我手机里这个名叫’忽然’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嗯,个性签名也写着’忽然’呢。”
“与我无关。”
“好吧。”
“喂,你为啥要把名字改成’忽然的宝贝’?”
“我也不知道。”
你躺在许夜旁边,睡得很踏实。
深夜,身边的男人将你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仿佛浸在水里:“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想要杀了你。
但愿我从未对你下手。
只是这些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见。
【达成成就:耳背】
达成结局6: 簇拥烈日的花
55
你从来不会否认,尽管是再亲密的夫妻,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空间。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只要不触及你的底线,你都尊重他的隐私。
但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外遇了。可是以你对他多年的了解,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每次你表达担忧或是疑问时,他都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释,比如一场意外暴雨,一个欠费的流量套餐。
那些有理有据的解释,你连一丝一毫的漏洞都找不到。
可是你没有忘记,许夜是一名研究物理的科学家,他有一个精明睿智的大脑。如果他有意骗你,你又如何知晓?
女人的直觉告诉你,他一定有事情瞒着你。
于是这天你在他去事务所的路上,跟踪了他。
不出意外的时候,他的生活很简单。
上班,吃饭,下班路上路过花店为你买一束花,晚上为你做晚饭。
那出意外的时候呢?
你发现他这天下班没有走回家的路,而是驾车去了别的方向,你连忙叫了一辆车跟上去。
车在一幢破旧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你看着许夜走进了大楼,你给了司机钱便连忙下车。
刚走进大门的拐角,你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许夜将你抱在怀里,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盯着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松开你,你带着一种被现场抓包的尴尬:“路……路过。”
许夜轻笑,声音微不可察:“亲爱的许夫人,你已经跟着我整整一周了。”
他早就发现了,发现了你拙劣的跟踪技术,却没有当场戳穿你,还把你引到了这里。
你旋即问他:“你既然早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把我当成小丑似的耍。”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想看看你这个坏孩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你低下头,告诉他你这段时间的惴惴不安。
他耐心地听你说完这些,眼神柔软了几分:“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对你撒谎了。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你把他一下子逗笑了,笑起来的时候肩膀都在抖:“你在想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些研究而已。”
“什么研究,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认真起来:“一种在你看来,可能不太好的研究,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你呆住了:“你虐杀小白鼠?!”
“?”
“还是说你养了外星变种生物?!”
“?”
“难道你,解剖活人??!”
“……?”
“天啊,你等一下,我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等等……”
“还有别的人知道吗?许夜,一定要研究吗,这些研究是非法的吧……要是被警察知道,会把你抓起来吗?”
“是双缝干涉实验。”他冷不丁开口。
“……双缝什么实验?”
“双缝干涉实验,我想你中学时应该学过。”
你“哦”了一声。
他好笑地看着你:“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满意。”
你深呼一口气:“你知道吗许夜,就刚刚那几秒,我连带着你在世界四处逃亡的打算都有了。”
“我喜欢你的想象力。”
“这有什么害怕让我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你说道。
“许夫人,”他深深地看着你,“你真的从来没有觉得,沉迷物理世界中的人,是一个怪人吗?”
你想了想,说:
A. “我能理解你,但问题不在这。”----转至58
B. “是的,你很怪,怪好看的。”----转至59
56
周一白在你面前死了两次。一次被绑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让你离开,另一次挡在了你面前,被子弹贯穿了胸膛。
他本可以不死的,如果你和许夜没有瓜葛的话,他一次都不会死。
在上一个世界里,由于对许夜的畏惧和不了解,你选择了周一白作为你的盟友。而这一次,你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所在。你也明白,你身上有许夜要的东西,而周一白没有。
所以,你决定去直面许夜。
那么,智商足以算到不同世界线的男人,到底能否战胜你,一个意识能够真正穿越的人?
你敲响了许夜的房门。
没过多久,许夜就开了门。他微笑着对你说:“早上好。”
对于他来说,有意义的东西很少,你能用于和他交涉的东西,只有你本身罢了。
你没有废话,走进了许夜的家。
许夜也不气恼,关上了门,随着你坐到了沙发上。
“不要对周一白动手,他没有你要的东西。”
许夜听你这么说,先是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成功了,太好了。你在做一些我不明白的事情,说明你知道的比我更多。让我想想,我计划在今天傍晚对你实验,而你这时候就来找我。嗯,时间是早晨6点……”他掏出小本子,记了起来。
“但是很遗憾,我的计划里没有周一白。不过我听你的,既然你这么说了,说明我今天一定能见到他。他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其实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看他确实没什么潜质。不过,你的意思应该是,你有我要的东西吧。不仅如此,我原本并没有计划在今天就告诉你我的研究内容,而是在确认你具有能力之后再告诉你,可是你却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这是你第几次度过这一天?”
与许夜交谈,过于“轻松“了。他的理解能力极强,从你简单的几个动作和一句话中便几乎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但是,他竟然说计划里没有周一白。也就是说,许夜并不是蓄意要绑架周一白。
那你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并不是这样,你冷静地思考着。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就像第一天那样,那么周一白是会被许夜绑走的。你所做的并不是无用功。如果这一次,你可以在许夜的家里一直拖住他,许夜就不可能有机会去绑架周一白。
“第三次。不得不说,许夜,你很厉害。“你对许夜智商的肯定,是发自内心的。
“不,只能说我很幸运。那么多个世界,只有现在的我能够见到现在的你。“许夜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是正确的。现在你的理论已经得到了验证,你没有必要再杀人了。“
许夜端着两杯茶回到你身边。
“是吗?但我觉得还没有结束。”他将两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你觉得我的研究有意义吗?”他直直地看着你的眼睛。
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你支持他的杀人实验?可你又怕惹恼了他,另生枝节。
见你不说话,许夜继续说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才是主角吗?我充其量是你的星探。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莫大的荣幸。我一直相信神明是存在的,所以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意外。”
“神明?你在说我?”你感到尴尬又疑惑。
许夜笑了笑:“没错,是我亲手找到,亲手培养出来的神明。你以实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的维度比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都要高。我认为这是人类的最终进化方向,我相信你,能够带领人类走向更高的维度。”
你傻眼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而面前这个男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想杀你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他将你奉为神明,给你按上救世主的头衔。
“不,我不能。我只想回到平凡的生活,没有人死去的生活。许夜,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还没有动过手,一切都来得及,不是吗?”
许夜喝了一口茶,道:“我之所以有资格做这个实验,是因为我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一件事情。我了解自己,我对自己极度信任。所以,如果没有你的影响,我一定会执行我的计划。这也是我能够发觉你的能力的原因。”
他放下茶杯,接着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不可以逃避。在我的计划中,我会在察觉到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之后,向你解释你的能力。在此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任务。”
“这是你成神之路上的一件小事,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世界对你来说,是可以操控的。你完全可以成为主宰。”
你愣住了。
他口中说的任务,你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男人,他的执行力居然真的能够贯穿世界线。
“杀了我,我是这样说的吧?你一定是答应了我的,毕竟我杀过你。不要食言,你可是高维生物。”许夜盯着你,缓缓说道。
你毛骨悚然。没错,你恨不得将许夜碎尸万段。你可以通过一次次的回溯,挖出许夜的全部计划,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击毙命。但你不想这么做,代价太大了。
能够逃离死亡的痛苦和悲伤的,只有你自己。
“我不会杀了你,许夜,绝对不会。”
许夜叹了口气。
“如果你连我都无法战胜,只能说明你太弱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的。茶要凉了。”
你看着桌上的茶,完全不想喝,也不敢喝。
许夜再次站起身,向里屋走去。你立刻警惕起来,你知道,他的书房里有能杀人的毒药。
你迅速冲向许夜家的门口,企图开门离开。但是,你完全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
为什么,为什么又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悔恨地锤门。许夜已经拿着注射器走了出来,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你不用误会,我不会杀你的,只是请你先小睡一会。你要是死了,我再抓住你就难了。”
你绝望地四处张望,寻找能够自杀的物品。
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是你吗,是你在许夜家里吗?别急,我来救你了!”
周一白,为什么是周一白?你转头看向许夜家的钟表,6点35分。你想起来了,你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周一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离开!”
许夜皱了皱眉头,随即收起了注射器。令你没有想到的是,他径直走到了你的旁边,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门。
周一白愤怒地冲了进来,冲着许夜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凭什么把她带回家?”
他又转向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跟他回家?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本来打算下午再来看看你,但你不接电话,我就赶紧来了。要不是我在楼下听到你的锤门声,他是不是就要打你了!”
你从未觉得周一白如此可靠,虽然他现在只觉得你昨晚就被许夜带回家,现在又要被家暴了。
如果不是周一白在这里,你一定会被许夜囚禁,直到你的复活点在许夜的控制之下。你无法想象那是何等的噩梦。现在周一白来了,即使许夜不开门,周一白也会报警。只要能够破坏许夜对你的囚禁,一切都还有机会。
“有点麻烦,但请你也进来坐坐吧。”许夜摸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你的脸色白了,你怎么也算不到一个人会在家里随身带着枪。
许夜拿枪指着周一白。
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
“坐你妈个头!”周一白侧身避开枪眼,一拳打在了许夜的手腕上。许夜似乎手被打麻了,一下子失去了对枪的控制。周一白紧跟着第二拳,重重地打在了许夜的腹部。
许夜吃痛,向后退去,周一白趁机捡起地上的枪,对准许夜。
“你懂同时端九个盘子的含金量吗?”周一白怒吼道。你感觉到些许的熟悉。
“啊?懂不懂力量和技巧,小白脸,你凭什么拿枪指着老子啊?”
许夜抬头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他用左臂一把勒住你的脖子,将你拉到身边,不知何时摸出了注射器,对准了你的脖颈。
“来,开枪打我。来,你看看谁先死。”
力量悬殊,你还是无法挣脱许夜的控制。他的动作并没有周一白快,可是他毫无顾忌。而周一白,在那一瞬间完全没有开枪的勇气和决心。
周一白从来没有想过杀人呀,他连真枪都是第一次摸到。
你努力发出声音:“周一白,你不用管我!去报警,他手里的药不是毒药,他没法杀了我!“
周一白双手持枪,不敢移开。他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她在骗你。这是能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药。真可惜你今天不是下午来的,那个时候来,应该就可以请你试试这药了。”许夜完全没有往常的平静,表现得激动又疯狂。
“你要怎么样,你先放开她,我不会开枪,我保证。”周一白尝试和许夜谈判。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杀了她;二,你把枪给她,让她杀了我。我很不喜欢做选择,所以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十秒钟过后,我会帮你选一!”许夜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注射器的针头已经扎破了你的皮肤。
“十,九,八,七,六……”
周一白举着枪,向你靠近。
“五……”
就在许夜数到五时,一声巨响在你耳边响起,随即你便感到一股力量拉着你向后倒去。你感到脖子一阵疼痛,之后就再也没了知觉。
当你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是不是在清晨6点的床上。
这一次,不是。
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钟指向上午10点。
“娃子,你醒了。”陪在你床边的,居然是周老师。他看上去面容憔悴。
“老师,你怎么在这……周一白,一白呢,老师,一白他怎么样了,他在哪?”你焦急地问道。
“一白让我来守着你。你可能一时半会见不到他了,一白他……杀人了。”
你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下,你甚至希望,自己是醒在清晨6点的床上。
周一白杀了许夜,为了你。他会因此坐牢吗?多半是的。
他什么都不欠你的,他甚至一次次地提醒你,在每个世界都是如此。他为了你,还被杀害了两次……
而现在,他的人生又毁了。不仅是他,周老师,你,又要经过多久才能走出来……
这个结局真烂啊,可以再来一次吗,你心想。
达成结局23:黑夜问白天
57
不用手机也可以见网友嘛,俺直接面基。
你将手机丢在床上,简单穿好衣服便打算去周一白家里找他,同时可以见到周老师,一举两得。你轻轻地打开房门,又轻轻地关上。在门口,你又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
许夜,你此时在屋里吗?你上一次,要我杀了你。其实不用你说,我一定会的。
你转身,向周一白家奔去。
你敲响了周一白家的房门。敲完之后,你突然紧张起来。周一白,是那个在椅子上被绑着死去的周一白,还是那个为了你奋不顾身的周一白……不是的,他应该是活生生的,倔强而幼稚的周一白。
门打开了,周一白叼着牙刷出现在你面前。你几乎忍不住要抱住他。
他先说话了:“怎么,想通了?爸,你儿媳妇来了。”
“又在胡扯什么?一大早的就欠揍?”房里传来了周老师,周爸爸的声音。
你几乎要哭出来。至少在这里,大家都活着,还可以开玩笑,还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你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没有搭理周一白,自顾自地站在门口喊道:“老师,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我有一点问题想向您请教,我可以进来吗?”
“有问题?好啊,有问题是好事,快进来快进来。”周老师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一把推开了倚在门边的周一白,给你拿了拖鞋,请你进来。
“娃子,什么事呀,这么早就来问?哟,不会想了一通宵吧?”周老师乐呵呵地问你。
差不多,想了几辈子了。你在心里暗暗道。
“您知道许夜在做什么研究吗?”你开门见山。
周老师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额,这个嘛,我其实跟他也很久没有学术上的交流了。”
“他在拿人做量子永生的实验。”你毫不含糊。
周老师脸色瞬间就白了:“你,你说什么?”
你明白,周老师一定知道些什么。
沉默许久,周老师站了起来,背对着你们,向阳台踱步,口中说道:“终于还是会有这一步吗……我曾经多次让他放弃这个猜想,并因此和他断绝了师生关系。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当代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有人能够像他这样纯粹地钻研。没想到,他真的将这个实验付诸行动了。最终还是我留下了祸根……娃子,你如何知道他在做这个实验?”
“我被他杀了。”
“你?那你是鬼吗?”周一白在你旁边,被惊得一跳。
“还有你。”你指着他。
“我也死了?不是,你怎么能说别人死了呢?”
周老师示意周一白安静,对你说:“所以,你成功地跳跃了世界线,并且保留了死亡前的记忆?”
“是这样的。”你舒了一口气,果然来找周老师是正确的,他能够快速地理解现状。
“这么说,其实他是正确的,确实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周老师喃喃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对不起,娃子。我知道这些抱歉没有办法弥补你过去的苦痛,但这件事情发生,我有很大的责任。你和一白先在我这待着,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周老师,现今世界的许夜并没有杀我们。但是,在他家里有致人于死地的毒素,他还持有枪支。”
周老师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这很重要,娃子。你的思维非常缜密,也很坚强,不学物理真是可惜了。”
你不坚强,至少在两条命之前,所以你不适合学物理……你心想道。
周老师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许夜的家,人和凶器俱获。
你和周一白在一旁看着许夜被押进了警车。你没有再与他说一句话。对于许夜来说,能够从你的口中得到更多的实验结果,是一种快乐。而你,显然不想让他好过。
周一白在你旁边捅了捅你:“喂,你是穿越过来的?你怎么证明自己?”
你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偷我的糖了。”
周一白一惊:“这你都知道!我信了。那我还问你,咱俩真死过吗?一起的?是我先死还是你先?”
你听到这话,眼泪实在忍不住了。这憋了几辈子的眼泪,被这个没心没肺的一下子戳破了防线。
“怎么了,怎么了。”他看见你落泪,慌慌地就来帮你擦眼泪。心爱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就在自己面前哭鼻子,不是梨花带雨,而是嚎啕大哭,一点仪表不顾的,洪水决了堤般一泄如注。
他哪里知道你死了几次,他也死了几次。你这心跟油煎一样,油上又盖了雪,一会滚烫难挨,一会又冰冷瘆人。
你掉眼泪他就给你接着,一个大小伙子手忙脚乱的,哄也不知从何哄起,急得他都要哭鼻子了,只好“乖乖,乖乖别哭”地叫你。
你哭地止不住,哭狠了还要打嗝,别打边骂他:“谁叫你救我,谁叫你替我死!”
他在你身边转圈:“没有替你死,你在说什么呀,祖宗!”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吸了吸鼻子:“许夜,许夜把我们杀死了……然后我又活了,然后我又死了……反正就是,他还要杀我们。”
说不明白,这怎么说,你情绪乱的要命,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让人不敢相信。
你也不知道周一白听懂没有,只是应声:“许夜是坏蛋,我就说他是坏人,我们一起揍他,一起打坏蛋,嗯?”
语气好软,声音还低,夹子音嘛,跟哄小孩似的,谁叫你情绪一上头哭得比小孩还难缠,边哭还边胡言乱语。
他抬手轻轻擦去你脸上的眼泪:“给你猜个谜语,不哭了行吗?”
什么啊,这时候还猜谜语。
他见你呆呆的,便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出题:“有一天一只小猪遇到了另一只小猪,然后他们俩一起爆炸了。”
“爆……炸了?”
“嗯,猜一个成语。”
你摇头:“不知道,猜不出来。”
“你是笨猪,答案是,尔虞我诈!就是你这只小猪和我这只小猪一起爆炸了!”他哈哈大笑。
什么呀。
周一白,大猪头。
这样就可以了吧,许夜,一定会受到制裁的,你想。
达成结局24:小猪齐炸
58
“我能理解你,但问题不在这。”
他不再与你对视,低下头看向左边的水泥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叹了口气:“许夜,看着我。我需要的是你的信任,无论你在做些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前提是你对我没有隐瞒。”
“你觉得我是一个怪人吗?”许夜依旧没有抬起头,他好像在盯着一束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的光。你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现在觉得我没有在认真听你的话,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抬头看向你。
你认真地对他说:“我可以接受你有自己的爱好,可我想要安宁、平稳、不需要提心吊胆的生活。你对我很好,但我觉得你不该瞒着我。”
他又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道:“安宁、平稳、不需要提心吊胆。我明白了,我可以给你。但你说的信任,我不明白。”
你感到不解:“什么不明白?”
他轻轻跺了跺脚,说:“信任是带着警察来探访我的工作地点吗?还是你在担心什么呢?”
你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只是我的一个警察朋友,我担心你遇到了传销组织之类难以启齿的危险……“
“你觉得我会被人骗吗?”
“我……”你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愈发地感觉恼怒,“你是在质疑我对你的信任吗?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并不喜欢粉色,但却要让我以为你喜欢粉色?”
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了。待你说完,空荡的房间里还留有回音。你自觉情绪过于激动了,紧张地将双手揣进了口袋。
“你看这里,”他指着刚刚一直盯着的光束。因为他的跺脚激起了一些尘埃,那些微小的颗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如果够小,它们好像就可以一直做无规则的运动。但真的没有规则吗?对于一秒钟后的每一个颗粒来说,它们的位置是命中注定的。如果我再跺一跺脚,或许,它们的位置又会改变。那什么是命中注定呢……是不被我影响的世界,还是说我本身也是这些尘埃的命中注定?”
他挥了挥手,所有的窗户瞬间拉下了黑色的铁皮,室内的亮度下降了很多,只剩下头顶上白得发酸的日光灯。
你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许夜缓缓启齿:“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因为所谓的常规和固有想法而歧视那些少数、那些奇奇怪怪,比如一个喜欢穿粉色内裤的男人。你和那些尘埃不一样,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你的隐瞒,和你口中说的安宁、平稳,其实是一样的。”
他转过身去,又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就回家。”
你这时候会:
A. 离开----转至61
B. 坚持留下----转至68
59
“是的,你很怪。”
他的眼中立刻失去了神采,眼神没有再在你身上停留,而是撇向了其他地方。
“你说的没错……”
“我说你怪好看的,你居然也这么想?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骄傲自满!”
【达成成就:土味情话狂人】
你没想到这玩笑话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看到他眼中彩虹般的期待和温柔一瞬间如被强酸溶解般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数千米深海中才有的寂寞和平静,没有一点点人性感情的涟漪。
你咽了口口水,发现许夜已经恢复如常。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对怪太敏感了。”
“没有呀,我觉得你的执着和热爱正是吸引我的地方。难道有人说你怪吗?不用理会他们,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呢?”
他微微一笑:“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没错。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研究。那些孩子一开始觉得我有趣,围着我问这问那。我很高兴地跟他们讲我在做什么,他们也觉得我厉害。但渐渐地,我发现他们并不是真的对物理感兴趣,他们更在乎我做的装置能不能给他们做无聊的游戏……不,对孩子们来说是很正常的游戏,不正常的是我罢了。我不愿意给他们玩,他们便说我是怪人,怪胎。有一天,他们闯进了我的私人基地,当着我的面,砸了所有我的物理装置。再后来,我就没见过那些,那些人了。”
你听得义愤填膺:“是吗?这些坏小孩一定被家长惩罚了,活该。”
他摇摇头:“不知道,后来我搬家了。”
他靠近你,缓缓伸出双臂环住你的身体:“其实我并不在乎,我早就弄明白那些东西了。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尊重知识。还好我遇到的是你,我的缪斯女神。幸好是你。”
你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感受到他的双臂加大了力度,抱紧了你。
你没有再说什么,悄悄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
大楼外,你的警察朋友收到了安全的信息,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打扰你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你也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这是你的丈夫,你最爱的人,你相信他,他也相信你,这一切就够了。
许夜感受到了你的拥抱。他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大楼的某一扇窗户上,一杆黑黢黢的狙击枪仍然锁定着你的朋友的脑袋,直到他走出了视野。
达成结局7:地上的月亮和天上的霜
60
“这算是求婚吗,是不是太快了些……”
“吓到你了吗?”他声音放低了几分,“我以为你说喜欢我,是愿意同我结婚的。”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落寞,你不知道应该怎样斟酌语言才能让他明白你的意思。
“不是这样许夜,我觉得太快了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很好地了解对方,一般人结婚,总是要先谈恋爱的。”
“抱歉,我没有谈过恋爱,我可能不是很懂这些。”
你确实没有来得及好好了解过你面前的这个人。你突然向他告白只是因为他的外表他的谈吐他的气质,恰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想更进一步,多了解他一些,但这不代表你会接受闪婚。
现在你只知道他喜爱研究物理,而和他几番谈话下来,你隐隐觉得,可能许夜对恋爱方面的知识当真一窍不通。
你抿了抿嘴唇:“许夜,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喜欢我,不妨我们从恋爱开始,试一试,好嘛?”
他看向你的目光很真诚:“我认为恋爱是一种浪费时间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连语气都是无比真诚的,你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而这个想法让你无言以对。
你只好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因为时间是宝贵的,我无法理解恋爱存在的意义。”
“任何东西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意义。”
他冷不防问你:“那你认为,蚊子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意义是什么?”
“……你认为爱情和蚊子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爱情能够给人们带来丰富的精神价值。就算是蚊子,科学家也可以在它们身上研究昆虫的特性。”
“我不否认你的想法,但你是科学家吗?”
你摇头。
“我谈论的是蚊子对于你的意义,就像爱情也许对大多数来说是有意义的,但对我,似乎并没有。”
你忽然就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他了:“所以,你刚刚说要跟我结婚,也不是因为爱情。”
他没有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跟我结婚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吗?”你这时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太好听了。
他看向你:“你好像,在生气。”
“没有。”你说。
“从你瞳孔的大小和面部的表情可以分析出,你在撒谎。”
好一个理科男!
你咬着牙,沉住气:“没错,我就是在生气,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我认为,对方持有和你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没有生气的必要。”
你“哈”了一声,把手里的玫瑰花一把扔到他怀里:“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
你气冲冲地跑回家,脑子里都是许夜乱七八糟的话。
良久之后,你冷静下来,其实站在许夜的角度来说,他没有错。
但你现在心里有了不同的打算,你决定:
A. 摆烂吧,跟许夜说清楚,自己一时冲动,现在发现没有那么喜欢他了----转至62
B. 你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他,让他明白爱情的意义----转至71
61
你觉得许夜很不对劲,可这时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你没有再说些什么,点了点头,走出了大门。原本埋伏在远处的朋友听到了窗户轰然拉上的声音,已经赶到了门口附近,见你出来,焦急地迎了上来。
你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告诉他没有发生什么,并麻烦他将你送回了家。
许夜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一会就回家,他骗了你。
或许不是欺骗呢,毕竟他没有说“一会”是多久。
往后的日子就像夏日山岗上吹过的毫无意义的风,令人浑浑噩噩而不知去向。
你在很久之后才渐渐缓和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痛苦吗?
许夜的离开无疑是在你的心脏上挖走了最甜蜜、最幸福的那一块,但你至今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会那样做,而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你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如何去追踪一个不想让你发现的天才,就算找到了他,又应该用什么心情什么身份相遇呢?
你再没捡到过内裤,也再没动过情。
直到有一天,你收到了一封没有寄件人的信。
打开信,没有署名,但你知道是他写的。就像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似乎也预料到他不会再回来了。
“一切安好,我的研究进展顺利。我会再找到你,尽量多的你。”
达成结局8: 玫瑰花的葬礼
62
你不会和许夜在一起了。
只是这天早上当你站在他家门口和他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正常。
怎样来形容这种不正常呢。
他不是生气愤怒,也不是和颜悦色,而是没有情绪。
他没有情绪,却告诉你:“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说不,不行,那是你以前不懂事,你太冲动了。
“但是你说喜欢我,是你主动招惹我的,不是吗?”他问你。
“可是你根本不喜欢我,你还……”
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轻到如果你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只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因愉悦而上扬的尾音。
他说:“如果你希望我爱你,我可以爱你。”
这话听上去多荒唐。
不。
你还是摇头。
你要走,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他。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在你转身要离开时握住了你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拽就将你拖到了他的屋子里。
猝不及防对上他黑漆漆的瞳孔,你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不知道那情绪的含义,而你的理智告诉你,最好不要知道。
你在他的拉扯下跌跌撞撞地扑到了沙发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慢慢向你靠近。
你从未见过这样的许夜,他房间的布局是冷色调的,昏暗的光投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割裂。
“20世纪,物理学界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便是电子究竟是波,还是粒子。”他突然说道。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
“后来无数的科学家通过实验和推理论证,电子可能既是波,又是粒子。这表面上听上去很好理解,但事实上波和粒子本身就是矛盾的。就像那三颗糖果,如果第一天你吃下了粉色的糖,那你就不会再吃下蓝色或是绿色的,因为按照游戏规则,你一天只会吃下一颗糖。
如果你用康普顿效应来观察,那么电子就是粒子,如果你用双缝来观察,那么电子就是波。电子是什么,只取决于你是如何观察它的。而对于我来说,今天的你,”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或是昨天的你,究竟吃了哪颗颜色的糖果,也完全取决于在我眼中你是怎样的状态。”
请问你第一天吃下的是粉色的糖果吗:
A. 是----转至64
B. 不是----转至63
63
“为什么一大早急匆匆地来找我,说自己变心了?”许夜在你身边坐下,“我想,你最开始并没有选对糖果吧,你发现了是吗?”
你盯着他,手脚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茶几上拿起金丝框的眼镜戴了上去,声音阴沉却动听:“你发现了,我给你的糖果有毒。”
你觉得耳朵隆隆作响。
你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
可他接下来的话无异于当头给你浇了一盆冷水:“从你现在的状态分析,你想从我家里逃走。可惜,门被我锁死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吃有毒的糖果?”
“这很有趣,按照你的反应和你话里的信息,你应当是吃下了有毒的糖,可你现在还活着,还在我家里和我讲话,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你苦兮兮地笑了一声:“兴许我有超能力。”
“量子永生却伴随意识转移,当然是一种超能力,你可真令人羡慕。”
“量子……永生?”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自己很幸运,当然我也很幸运,我遇到了你。因为你是我多年连续不断观察下唯一成功的对象。不可否认,你是一件宝物。”
观察。宝物。
潜意识告诉你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忽然,一股刺鼻的迷药味窜入你的鼻尖,强大的眩晕感一瞬间剥夺了你的意识。
你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洁白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
温文尔雅的男人站在你的床边,轻轻抚摸了一下你的脸:“你睡了整整一天呢。”
意识回笼,面前的许夜带着疏离的笑意,此刻却让你无比恐惧。
你拥着被子向后躲,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温柔地抹去你眼角因为惊惧而溢出的眼泪:“不要怕,如果你是乖孩子,我会给你奖励的。”
你喘着气点头。
面对恶魔,反抗只会激怒他。
他满意地看着你,从包裹里拿出一把糖果,递给你:“这里有一百三十七颗糖果,选一颗你喜欢的吃吧。”
你哭着摇头。
“我知道有毒,但这一百三十七颗里面有一颗是真正的糖果,你会知道是哪一颗的,对吗?”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许夜伸手理了理你额头上的碎发,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力:“告诉我,今天是你第几次吃糖果了?”
你不说话,他也不恼:“没关系,等你下次醒来,一定要告诉我。”
他随手挑了一颗糖,剥开糖纸,掐着你的下巴将糖果塞进了你的嘴里。
很快,与死亡息息相关的疼痛将你拖入泥沼。
你在痛苦中醒来,见到的还是许夜。他说着相似的话,他要你选糖果,他问你这是第几次吃糖果。
你哭着说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你要配合我我才能放你啊。”
你在绝望中被喂下糖果,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都没有足够的运气能选中那一百三十七分之一,只有切身的疼痛是真实的。
五脏六腑一遍一遍地溃烂,又一遍一遍再生。
你告诉他他想要的数字,描述你的经历。
他只是高兴地点头,却不放你走,因为你没能选对糖果。
你的大脑在这一遍遍的循环中濒临崩溃,恐惧和绝望似乎已经不单单限于文字的含义。
你想自己应该已经疯了。
疯得彻彻底底。
世界是光怪陆离的,最后的意识存在于世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个男人用笔记录,口中念着:
实验对象状态极差,有待回收,口述为第五十二次实验,实验结果准确性待定,实验结论证实正确,阶段性胜利。
【达成成就:添个0就是爱你的次数】
达成结局4: 循环往复的一百三十七
64
“很多时候,观察人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多数人实在过于容易被看透,比如你。”许夜笑着说。
“……”
“我只要看到你选择吃下这颗粉色糖果的状态,我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你很幸运,三分之一的概率被你选中了。因为其他两颗糖,是有毒的。”
你一下子愣住了。可是看着许夜此刻认真的表情,他并没有在骗你。
“为什么……”你震惊地问。
他看向你,语气轻松:“一个有趣的小实验。”
“实验?我不明白,你是说如果我没有选粉色,就会被你毒死是吗?许夜,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就算你选错了颜色,你也不会死。也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你来说你死了,但你永远会在别的世界存活下去。或许你更幸运,你甚至可以回溯时间呢,可惜我是不会知道了,但别的世界的我会比我幸运。”
你指尖微微发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你不用理解我说的话。我说过了,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对我而言,爱情没有意义,但你是有意义的。”
“许夜,你这样我会害怕。你冷静一些好嘛?”
“我一直都很冷静,”他笑容恬淡,语气又轻又缓,“对于有意义的事情,我都不会轻易放走。”
“你……你要做什么?”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你的头发,却被你躲开,他也不生气,只是说:“待在我家里,一天之后的这个时候,我会给你安乐死。”
他用一个无比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你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都在抖:“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乖孩子,一般人我都是让他吃毒糖果或者自己割腕。给你一种体验感最佳的实验方法,是我对你选择粉色的奖励,你应该感谢我。”
“你是一个疯子……”
他不置可否地弯唇,又向你投来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大门被我锁上了,另外,我这里是十三楼。”
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许夜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从一开始他的文质彬彬宽和清明,都是他伪装起来的吗?
他上门要那条丢失的粉色内裤,又顺理成章请你吃饭。
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这个天才一样的疯子设计好的吗?
如果说从内裤开始都是呢?
你不敢想了,而愚蠢的你竟然还主动跳进他的陷阱里。
不,哪里是你愚蠢呢,是敌人太聪明了。他轻而易举就能看透你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神情。
尽管他跟你说了长篇大论的东西,你却一点也听不懂,你唯一知道的是他杀过人,他要杀你,并且美其名曰做实验。
“你看上去很失魂落魄。”他在这时还悠哉地给你递过来一杯水。
你没有接。
那杯水放在你手心里的时候便滑了下去,摔在瓷砖地上,四分五裂。
你觉得这个杯子就像你现在的心情,以及你未来的命运。
许夜弯腰去捡碎片,将它们扫起来扔进垃圾桶。
“许夜,杀人是不对的。”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等警方发现,你会坐牢的。”
“我不想与你争辩,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你抬眼看他。
后者声音波澜不惊:“现在从楼上跳下去,如果你足够幸运。就从我身边逃走,逃到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你:
A. 跳----转至65
B. 不跳----转至66
65
“从十三楼跳下去,还能活吗?”你明知故问。
但许夜好像并不认同你的问题:“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你都不会死的。”
说实话,你压根不相信他荒诞无稽的想法。
许夜就是个疯子。
人的性命对他来说,轻如鸿毛。
你走近了落地窗。窗外阳光很好,蓝天白云。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小区的美景一览无余,你一脚踏到了窗台上,窗户玻璃大开着,不时有微风吹进来,将你的头发都吹乱了。
你转过头看许夜,他正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你。
你的声音很清澈:“好啊,我跳。”
“你决定好了吗?我倒有些舍不得你。”
你哂笑一声,伸手握住了他的领带。
他对你突然的动作感到意外。
你又满是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然后探头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一个告别的吻。”你在他的僵硬中,舔了舔他的嘴角,然后不顾一切地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拼命地汲取他的吻。
荒诞又疯狂。
许夜下意识想要推开你,但你紧紧抱着他,只是亲吻他。
“你……”你听到他喉尖溢出的声音,放开他时,却发现这个男人的耳尖正微微发红。
他的眸子像浸在水里,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意思?”
你看着他,摇了摇头。下一秒,你环在他腰间的双手突然用了力,然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重心向后栽下去。
你掉下来,和许夜一起。
总是不亏的。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是你被黑暗吞噬前,唯一的想法。
你在巨大的惊慌中睁开了眼睛,气都喘不过来。你还活着,可是你刚刚明明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那可是十三楼,你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你身上一点也不疼。你在自己的房间里,刚刚这是梦吗?可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你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你吃下那颗粉色糖果的第二天早晨。
你的脑中涌现着许夜对你说过的奇怪的话。
他要逼死你。
他说,糖果是有毒的。
你连忙摸了摸大衣的口袋,里面安静地躺着两颗糖果。
你的心砰砰直跳,然后将糖果溶在水里,倒在了阳台的杂草里。很快,杂草枯死了。
糖果是有毒的,那是许夜亲口告诉你的。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跳楼也是真的吗?总不能说,你的梦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种死亡前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感受,难道是梦中的你可以模拟出来的吗?
你实在无法弄明白现在的状况,但你知道你接下来一定要行动起来。你决定:
A. 报警----转至67
B. 逃离----转至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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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上跳下去?你又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把我逼死了,再给我安一个自杀的名头,你全身而退是吗?”你简直气笑了。
面对你的质问,他的反应依旧很平淡:“我尊重你的选择,既然如此,好好享受一下今天的生活,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工作了。”
“……真谢谢你,我是不是应该列一个临死前的愿望清单?”
许夜转了转眼珠:“虽然我对其他人都没有这项优待,但毕竟我对你有兴趣,所以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的,那我现在就拿纸笔写去了。”
他犹豫了几秒:“你愿望很多吗?”
现在你全方位摆烂,于是赏给他一个白眼:“废话,你活这么大,除了杀人,没有愿望吗?”
“当然有,不过只有一个,就是解决双缝干涉实验的问题。”
“……”
你不打算跟这个物理狂魔做过多的交流,于是专心致志地开始写自己的愿望。
这期间许夜走过来瞄了几眼,忍不住问你:“这个第五条,希望许夜光着屁股在小区楼底下跳街舞,是什么意思?”
你头也不抬:“不用怀疑,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
他又说:“第十条,和许夜探讨人类生命的本质。这个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这次你抬头了,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确定?”
“当然,这种有深度的话题,我也很喜欢。”
你笑了,停下了奋笔疾书的动作:“行,那是你先脱还是我先脱?”
许夜:“?”
你幽幽地看向他:“不脱衣服怎么探讨?”
“为什么探讨要脱衣服?”
你站起来,向他说了一个两个字的词语。
许夜冲着你眨了一下眼睛,似是不解:“人类生命的本质,是生殖交配吗?”
这次轮到你吐血了。为什么什么话到了这个男人嘴里都能这么无语呢?
他好像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临走前的愿望,是要和我交配呢?”
“……”
“人类交配是为了繁衍,你希望和我繁衍吗?”
“……”
你承认,你只是想恶心他一下。另外就算他真的答应了,和这么一个帅气屁股又翘的男人上床,你也不吃亏。
当然还是说大话,这段播了又不过审。
说完屁话你的脑子就活络起来了。
现在写什么愿望清单都是次要的,人遇到危机的时候,总不能人家叫你死就真去死吧,那也太窝囊了。要做些什么自救的。
所以怎么办呢,你打也打不过他,左右还是等死。
但只要没死总是有机会的,毕竟你是女主角嘛,你有主角光环的。
可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救下你,因此在许夜拿着针管走向你的时候,你大叫大闹:“我不要打针!吃糖行吗!”
至少是甜的。
“当然。”这一点他完全尊重你。
你慢吞吞地剥下一颗糖,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许夜说,糖果是有毒的。
你认命地将糖果塞进嘴里,然后扑过去偷袭许夜。
失败了,意料之中。
本想临死找个垫背的,但奈何平时不爱运动,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把糖果吐给他,自己就被按倒了。
死得好狼狈,你想。
许夜真是坏人,你还想。
你是女主角,所以你没死,你醒来的时候和许夜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尴尬。
他笑着问你:“你死过一次了,是吗?”
你:“?”
听不懂。
哪知这男人的眼里瞬间有了星星似的,亮晶晶的,牵起你的手背,轻轻落上一吻:“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缪斯女神。”
你:“?”
男主疯了?
“加入我的实验,和我一起创造新世界。”你听见他说。
----转至80
67
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报警,让警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你早饭都没吃就直奔了警局。你和警察说,住在你楼上的人给了你糖果,但糖果是有毒的。
你把携带出来的融化了的糖液交给警察。警察说,检验后会通知你。
你回家等消息,一整天都惴惴不安。
很快,警察联系了你。他们说,经过检验,糖果的融化液里确实有农药的成分。
你又去了一趟警局,在警察的询问下,你将这几天你和许夜认识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
“抱歉,女士,”一位警察看着你,“您确定住在花城小区1301号的业主名叫许夜吗?”
你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
“可是据我们的资料显示,这间房子的业主不姓许,也不是您口中一位年轻的男士。我们甚至调查了这个小区所有业主,都没有见到许夜这个名字。”
你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你略显激动地说:“但是他要杀我!他给我的糖果是有毒的!”
“可是女士,您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知道糖果有毒呢?”
“他亲口告诉我的。”
警察很疑惑,重复了一遍你的话:“您是说,他亲口告诉你糖果有毒?”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要给我安乐死。或者,让我从楼上跳下去。”
“好吧女士,在您的描述中,您和这位名叫许夜的先生相识不过几天,请问您觉得他要杀害你的动机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兴许和他什么物理研究有关。”
“您是说,杀害您和物理研究有关吗?”
你抿了抿嘴唇:“他,他就是这么说的。”
“您这样说让我们很难办。您表述的个人信息查无此人,我们无法证实您口中的这位先生对您图谋不轨。况且,这些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除了这份糖果溶液,您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实您刚刚说的话。在这种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很抱歉,我们无法立案。”
“可是这个人要杀我!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去我说的地址查!”
“女士,您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有人要杀我,我能不激动吗?”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至少您还没有被害。”
你想要跳起来大叫,警察却告诉你禁止喧哗。
但是没有办法,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不能大叫。
【达成成就:被警察气死。】
什么都是假的,许夜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是假的。
你心灰意冷地走出警局。
今天阳光很烈,烤的人身上难免沾染蒸腾的燥意。
你站在警局的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
街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他向你露出了那个惯有的微笑。
达成结局10:留白也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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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许夜很不对劲,所以你并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许夜,”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一些,“我没关系的,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我,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去再说,我帮你收拾一下。或者你自己来,我在旁边,我等你一下。”
许夜没有回头,低头摆弄着什么,自顾自地说:“你说,你在意的是信任,我也是。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能理解我。虽然事实看上去不是我想的那样,但其实或许你们才是对的。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放弃,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怪人。”
你听到门外有个声音在呼喊你的名字,是你的警察朋友赶来了。你转过头去,想回应他,却听到一阵摔倒的声音。
你焦急万分,顾不得背着身的许夜,想要出去查看你的朋友发生了什么。
而后,你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最后眼前映出的,是许夜居高临下看着你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一丝情感,让人觉得他在任何时候都会选择最合理的处理方式。
这样吗,你和许夜,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几天后,你从病床上醒来。你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医生告诉你,你和你的朋友去无人的大楼探险,遇到了大楼崩塌,你的朋友不幸遇难。
你还听到小护士议论说,那个男的头都被砸碎了,这个女人怎么只受了点轻伤?
你感受到一股恶心感从体内泛出来,但你忍住了。
她们说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你那天确实和那个朋友联系,是为了干什么,你不记得了。
他怎么会死?他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你感觉不到伤心呢?
你觉得恶心感渐渐消退了。你感觉到,在你的命运轨迹中,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抹去了。但你不在乎。
你现在只想知道,如果你挥一挥手,是不是某些尘埃的命中注定?
达成结局9:关于那些被遗忘的事情
69
你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最终觉得还是得咽下这口气。
现在,你面对的是一个毫无过错的高智商男人。如果你想要对抗他,希望太过于渺茫了。你的证据来源,也就是你的死亡,会在你重生那一刻消失殆尽,从而变成不可能有效的证据。
虽然你的手中有他的毒糖果,但你们是陌生人,他没有作案动机。更何况你对他一无所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后手,你根本想不到。
好在你还有唯一的优势——你可以重生,回溯到一天前。如果不能够利用好这用命换来的一天,你必败无疑。以他的水平,很快就能推导出你的能力条件和效果。到时候再想逃,就来不及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你不是什么君子。捡得内裤,做得大事。
你当即开始准备逃离。金银珠宝带一带,银行卡手机带一带……等你收拾完,你发现自己的资产也就一个小包,还有一箱衣服。
最终出门的时候,你只带了随身的小包和床上的小熊。按照上条命的时间线,你是自个儿上他的门去送人头的,他现在应该在家里,没办法逮到你。
你带着墨镜,抱着小熊,故作镇定地离开了家。在楼梯口,你忍不住向楼上望去。
想想也很荒唐,一个几天前还素不相识的男人,逼得你背井离乡。也许他也可以和你友好相处呢?虽然他想杀了你,但毕竟现在还没有死?
你又想到那真实的死亡痛苦,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这栋楼。
你顺利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许夜。时间消磨了一切痛苦的回忆,你渐渐忘了这段噩梦,在另一个城市开启了自己新的生活。
五年后的一天晚上,你在大学城附近的夜市摊上买烤面筋。突然,你看见人群中看一个记忆中的身影,立在路中间。
但你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慌,而是从容地将手伸进了口袋。你的口袋里,有一件东西陪了你几年了,你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那是一颗可以让你没有痛苦就死去的毒药。只要有这颗药,你就可以回到一天前,重新逃离他。
代价是什么呢?暴毙在夜市上的你,和悲伤的亲人朋友。能够逃走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左手握紧了烤面筋的竹签,右手攥紧了手中的毒药。
这一次,还要逃吗?
达成结局15:如果有一天我要去流浪,不是因为我厌倦了家乡,而是因为有人在追杀我
70
糖果是有毒的,你无法保证许夜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他当真要毒害你,直接找他问清楚无疑是危险的。
你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报警,让警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你早饭都没吃就直奔了警局。
你和警察说,住在你楼上的人给了你糖果,但糖果是有毒的。你把携带出来的融化了的糖液交给警察。警察说,检验后会通知你。你回家等消息,一整天都惴惴不安。
很快,警察联系了你。他们说,经过检验,糖果的融化液里确实有农药的成分。你又去了一趟警局,在警察的询问下,你将这几天你和许夜认识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
“抱歉,女士。”一位警察看着你,“您确定住在花城小区1301号的业主名叫许夜吗?”
你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
“可是据我们的资料显示,这间房子的业主不姓许,也不是您口中一位年轻的男士。我们甚至调查了这个小区所有业主,都没有见到许夜这个名字。”
你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你略显激动地说:“但是他要杀我!他给我的糖果是有毒的!”
“可是女士,您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知道糖果有毒呢?”
你吃过,你被毒死了。你想这样说,可这话究竟说不出口。说出来谁会信呢,只会把你当作一个疯子。
“就是知道。”你只好这般说。
“好吧女士,在您的描述中,您和这位名叫许夜的先生相识不过几天,请问您觉得他要毒杀你的动机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您这样说让我们很难办。您表述的个人信息查无此人,我们无法证实您口中的这位先生对您图谋不轨。况且,这些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除了这份糖果溶液,您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实您刚刚说的话。在这种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很抱歉,我们无法立案。”
“可是这个人要杀我!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去我说的地址查!”
“女士,您不要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有人要杀我,我能不激动吗?”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至少您还没有吃下糖。”
你想要跳起来大叫,说你吃了。你确确实实地经历过那种被毒死的痛苦,尽管你无法解释为什么你又活过来了。但在你死掉的过去,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没有办法,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没有证据。什么都是假的,许夜这个名字,这个人,都是假的。你心灰意冷地走出警局。
黄昏时分的阳光不是很烈,它从斜半空洒下来,将来往路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你站在警局的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街的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他向你露出了那个惯有的微笑。
达成结局10:留白也是一种艺术
71
其实你心里觉得许夜怪怪的。
但这种怪也算不上什么贬义词,只是说他和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一样。
这就好比有个人喜欢吃西瓜拌饭加香菜,奇怪吧,但你又不能说他做了什么错事,就是他独特的爱好而已。
但你看到他这样吃你就会哇哇大叫,诶呀这样多难吃啊,我给你更好吃的做法。
凉拌瓜皮加醋加盐,配米饭好吃多了。
你也就是这样,信誓旦旦地告诉许夜,爱情是有意义的,至少你会让他明白爱情的意义。
当然战书下了,具体怎么做你又犯了难。
“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新的实验吗?”他这样问你。
也可以是赌约,但说成是实验似乎更戳许夜的癖好。
“这样听上去倒有意思,”许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那你就向我证明这个命题吧。”
爱情是有意义的。
这个命题听上去很宏大虚无。
但意义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你不是要证明爱情有意义,这里的隐性条件是,爱情对许夜是有意义的。
什么样的东西对许夜有意义呢?
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因为这些能让他活着。
你总不能说离开了爱情人就活不了。这个论点显然只能对少数恋爱脑有效。
再往深了讲,从他的喜好下手,爱情能够帮助他进行物理研究。
你把从网上摘抄的一段多巴胺爱情理论念给他听。
“有道理,”他看着你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但我不研究这个。”
“那你研究什么?”这个问题问得顺理成章。
他回答也毫不吝啬:“双缝干涉实验。”
还是物理上的东西。
你在想怎么样把这个玩意和爱情牵扯上关系。
但你甚至连这是什么实验都不清楚。
讨论这些的时候你正坐在许夜家客厅的沙发上。
事实上你一早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
彼时你握着拳头,只说要改变他的思维。
现下他见你疑惑,不知从哪个房间拖出来一个小白板。
“其实解释起来也不难,”他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就是当电子一个一个随机从白板上的两个孔通过时,会因为干涉效应投影成相间的条纹。但一旦你用设备去观察电子是从左边的孔还是右边的孔通过时,投影的干涉现象就消失了。”
他解释得游刃有余,殊不知你的思绪已经飞走了,只能干巴巴地应和,再礼貌地夸一句他好厉害。
许夜说他不厉害,他还在研究这个。
“有一种理论说,世界是可以叠加的,存在一个电子从左边过去的世界,也存在一个电子从右边过去的世界。只是当你观察时,你只能看到一种情况,所以干涉消失了。”
你懵懵的,听了半天也只听出来什么左边右边两个世界。
然后你看向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两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我们会相爱,另一个世界不会。”
许夜停顿了须臾,再次开口:“你说的不错。”
你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慵懒地看他:“那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我们,会相爱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又配合你突发奇想的两个世界爱情理论,怎么听都能听出些沾着浪漫的暧昧味道。
可惜科学怪人没有感性这个属性,他一本正经回答你:“理论上,存在这种概率。”
你不由回想了一下你和他相识的场景。
你由着脾气跟他表白,然后他让你等三天,结果第一天他就说要同你结婚。
那时你都没来及问他为何突然这样问你,只是隐约得到一个你对他有意义的答案。
再然后你就跟他吵架,又演变成今天要和他证明命题的走向。
你发觉自己好像很容易思维混乱,被人牵着鼻子走。
于是你听他堂而皇之的概率论,问出声:“如果概率上我们没有相爱,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问完这个问题你又觉得自己呆。
你跟他说为什么呢,显然在许夜看来,结婚是不需要爱情的。
那你的意义是什么?
你与他淡淡的目光交错,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该不会是……
研究意义吧?
“你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有。”你嘴上说,但你坐在沙发上向后挪动的那一小下出卖了你。
“糖果还带着身上吗?”他忽然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下意识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面有两颗糖,蓝色的和绿色的。
“如果可以的话,愿意帮我一个小忙吗,”他的语气温和,目光也柔静得如同一汪清泉,“选一颗糖果吃掉好吗?”
你:
A. 接受----转至73
B. 拒绝----转至64
72
本文涉及到的理论均来自量子物理史话,量子永生目前是否成立未有结论,小说内容纯属虚构,切勿模仿。
73
要改变一个人很难吗?
这显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完事的了。
当然在你选择吃下这颗糖果前你还是信心满满的。
不过吃下去之后,事情的走向好像就变得奇怪了。
许夜让你吃糖来帮助他,这件事情本身听起来就很怪,但你的脑子还没到能理解他用意的那一步。
所以你吃了。
吃完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种不对劲是由内而外的。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疼痛,但显然不单单是疼痛,那种近乎痉挛的痛感,简直要把你的身体撕裂。
疼痛伴随着的就是窒息一样的死亡。
你也顾不得得体了,本能性趴在地上,拉许夜的裤脚想让他救救你。
【达成成就:差点把许夜裤子扒掉】
他这时蹲下来,只对你说两个字:“再见。”
你死了。
但又没完全死。
因为睁眼的时候你看到的还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人在经历极度恐惧的时候往往是不会掉眼泪的,但事情发生之后,眼泪就容易不要钱似的掉。明明心里也没觉得怎么难过,但泪腺就是要工作。
你花了十几分钟从那种绝望的感觉中间走出来。
是噩梦。
这显然是第一反应。
毕竟床头手机的时间还是这一天的早晨。
这个梦无疑是令人震撼的,因为连死掉的痛感都那么真实。
你向公司请了小假,决定今天就瘫在家里躺尸。
这么一躺就躺到晚上。
你是被饿醒的,醒来下意识先摸手机。
是许夜发来的信息,你们之前才交换过联系方式。
{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吗?}
隔了几秒又是一句。
{看你门口的垃圾没有扔,我下午帮你扔过了。}
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你看着聊天界面“翘屁内裤男”这个备注,脑中浮现的却是他蹲在你的身边,跟你说“再见”的样子。
你不由抖了抖突然生出的鸡皮疙瘩,甩甩脑袋,把这个诡异的梦从脑子里扔掉。
你还在想要不要回复他,手机忽然“滴”的一声响。
许夜又发消息来了。
{还在生气吗?}
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你的脑袋木木的,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似乎昨天你和他闹得不太愉快,你一个人气呼呼地回了家。
是昨天吗,可你觉得记忆有点久远。
你按了按隐隐发酸的太阳穴,想了一会,打字过去:
{没有,今天不太舒服,才睡醒。}
对面很快回复,只有简单的一句:
{注意休息。}
你没再回复他,从冰箱里翻出之前吃了一半的速冻饺子,煮了吃。
吃完又像小猪一样往沙发上躺下去。
茶几上放着一蓝一绿两颗糖果,是许夜给你的那两颗。
你不打算吃了,一颗也不吃。
躺尸了一天,第二天班还是得继续上。
你给自己打了个气,准备照常开始社畜的一天。
刚走到小区楼底下,就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许夜。
他见到你有几分意外,礼貌地跟你打了招呼。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汗衫,上面有一个圆圈样的花纹。
你记得他昨天穿过这件衣服。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太对,好像应该是白色衬衫。
你心不在焉地和他说了句“早上好”,再没多说别的。
晚上下班回到家,你洗了个澡。吹着头发的时候,又想起许夜。你记得之前是打算追求他的,虽然这个男人在认知上和常人不太一样,但你想要改变他。
什么来着。
爱情的意义。
你听着吹风机大功率吹风的嗡嗡声,总觉得此刻的心境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吗?
你吹好头发,在胡思乱想中爬上床。
醒来是新的一天,社畜的一天。
其实很多时候,你觉得生活是重复的。醒来,工作,睡觉,再醒来。
人类的每一天在本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不同,也只是在细节上,比如今天早上上班路上买了一杯芋圆奶茶,昨天晚上在花园看到一朵开的很漂亮的花。
但你不能说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也不能说昨天你当着你老板的面把他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通。
显然你不能说的这些事情更能让你兴奋。
但你没有告诉别人,许夜是让你兴奋的。
一个清风霁月淡泊儒雅的男人,私底下爱穿粉色的内裤。
世人似乎潜意识觉得,男人喜欢粉色是怪异的。
你不一样,这简直在你的性癖上跳舞。
但你不自觉想起那个梦,梦里的许夜变得陌生又遥远,像在你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令你难辨东西。
还要继续接触这个人吗?
又到你做决定的时间了:
A.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转至74
B. 既然要追求刺激,当然要贯彻到底咯----转至75
74
你要明白一件事。
很多时候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不是你想要结束就能结束的。
说成吸毒大概过分了,那我们换个简单的说法,你回头不了了。
所以当你一路选择走到这里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可能在很早时间的一个岔路口,你就被人盯上了。
当然是许夜。
不然还能是谁呢。
你被他抓住的时候还想问他,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冷漠的,不近人情的。
就好像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不要逃。”他用清亮的声线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你说你没有要逃,只是,只是冷静了。
但你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因为一个诡异的梦。
你察觉到许夜状态不对。
从你连续好几天没主动找他开始,他就变得不对,然后在这一天把你绑到了他的家里。
这是绑架吧。
为什么呢。
“因为需要你做实验。”他承认得很大方。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毕竟你已经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看着他慢慢靠近你,却不明白他口中的实验是什么。
人体实验吗,你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
恐惧是很正常的,紧接着带动你浑噩的大脑联想起那个梦。
梦里的许夜也是用那种冰凉的眼神看你,和你说再见。
你忽然就升腾起一种更为怪异的直觉,兴许那根本就不是梦。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乎了你的意料。
其实被一个精神看上去不稳定的人抓住,最不济就是被折磨一通再死掉。
但一个凭空出现在许夜家里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呢?
那男人真就是突然出现的,毫无征兆,就跟游戏里传送闪现似的。
他出现的古怪,只是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你一眼,就直直冲着许夜走去,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是变态吗?”
不仅只有你搞不清楚状况,但许夜显然要不动声色:“你是谁?”
男人“哼”了一声:“我是你妈男朋友。”
“……”
他松开许夜,像个主人似的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说了些你听不懂的话:“我真怀疑我女朋友才是变态,她怎么写出来你这么一个变态的男主角出来呢?”
“还有你,”他忽然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向你,“这个变态叫你吃糖你就吃糖啊!我看了所有的结局走向,你自己看看你有几条线没被他折磨死,跑啊,逃走啊,再不然你把他弄死啊!能不能聪明一点?!”
你目瞪口呆:“……啊?”
你正在懵逼中,一旁静静聆听的许夜忽然说话了:“请问,您是更高维度的观测者吗?”
奇怪男人上下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你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许夜微微颔首:“好,那么请问您是谁,我又是谁?”
“你是我女朋友写的故事里的男主呗。不是我说兄弟,你能不能弄些正经研究,我一个读者看了都觉得你有病。”
你看见许夜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伸出右手,声音无比礼貌又虔诚:“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男人没有跟他握手,而是抓着你的衣服就把你揪起来,将你推到了大门外:“快走快走,离这个变态远一点,永远不要见到他!”
你愣愣地看着大门在你的面前关上。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这已经不是你贫瘠的大脑能够消化的。
但你唯一清楚的就是要走,离开这里,总是不会错的。
当然,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扇关闭的大门后面,许夜怀揣着无比激动兴奋的心情,将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迎为了他的座上客。
而那男人再也没能离开他的家。
达成结局13:从天而降的替死鬼?
75
如果你要我用一个字来形容你,我会立刻召集一车面包人为你喝彩:“勇!”
你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小学生在唱孤勇者,歌颂的竟然是你。
虽然你潜意识里觉得许夜很怪,但奈何不了你色啊。
在美色面前,其他事情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不能说勇就是莽撞。
如果你看过那种言情文,误入狼窝的小白兔,无知与天真有时候反而救下她的命。
知道太多的话,可能会被灭口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然而再说起来,你日子按部就班地过,最近工作倒是忙起来,有时候事情多了还要加班。回了家你往往洗漱完倒头就睡,更别提像以前那样早起晨练去堵许夜了。
事实上,你连着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了。
不过也不局限于此,你们偶尔会在手机上聊聊天。
自那天你们就爱情有无意义争辩一番之后,许夜对你热情了一些。兴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惹你不高兴了。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怪梦,你是没做过了。
公司完成了一个小项目之后,老板给你们部门放了个小假,你终于得一夕喘息。
思来想去一番后,你决定约许夜出去玩。
其实你没把握他能答应,不过你连退路都想好了,要是他拒绝了,你就在家狂睡几天,好好休息。
追男人,慢工出细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点道理你还是懂的。
你向许夜发出了游玩邀请。
一个小时之后,他回复了。
“可以,但你想要去哪里玩呢?”他问你。
你的脑中出现了几个选项:
A. 电影院----转至76
B. 游乐场----转至77
C. 天文馆----转至78
76
思来想去,你决定邀请许夜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没想到许夜竟然拒绝你了。
他说城南新开了一家游乐场。
对你来说,去哪约会都一个样,既然许夜想去游乐园,那便去。
游乐园,情侣约会圣地。但你和许夜似乎并不是情侣,不过这并不妨碍你想约许夜去游乐园玩。炎热的夏天,冒着泡泡的汽水,尖叫声起伏的云霄飞车,还有气定神闲的许夜。
你觉得身边的许夜和周围的一切总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其实由来已久。
就像你第一次见面还给他粉色内裤时的感觉。
是什么呢。
你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不自觉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许夜,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
这是你苦苦思索后得出的结论。
在你看来许夜的行为是和游乐园里的其他顾客格格不入的,他不像你一样喜欢笑闹,不会在坐跳楼机时放声大叫,甚至在鬼屋里因为一直挂着淡淡微笑npc都不想理他。
可你又不能说他不爱在这里玩,因为他好像对一切都有很明显的兴趣,带着尝试新鲜事物的好奇感,还会问你旋转木马怎么玩,问你口里的冰淇淋是什么味道的。
于是你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不过这里很有趣。”许夜说。
这个答案在你意料之中。
“小时候你爸爸妈妈不带你来游乐园吗?”问完这个问题你便暗自揣测,像许夜这种热衷物理的科学家,说不定小时候根本对你们这种普通人的玩乐嗤之以鼻,或者沉迷学习压根没有时间。
他并不知道你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你,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
“抱歉。”
你不该把轻松愉快的氛围弄成这样,但许夜没有任何异样,他保持着他惯有的温和情绪:“没关系,去看烟花表演吗?”
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你也很识趣地应和他。
游乐园到了晚些时候有烟花表演,人们聚在一座宽大的拱桥上,道路两边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道路的最中间还会有花车游行,穿着玩偶装的工作人员跟大家挥手。
人真多,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烟花表演又是大家的必玩项目。你和许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到桥边上,占据了一个最佳观测地点。
抬头就能看见绚烂的烟花,耳边是带着烟火气的笑声,拂面有夹杂着凉意的晚风吹来。纵使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心头的燥意好似也被眼前的景色抹去了。
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头顶的夜空绽放,你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许夜,他正在看着你,眼睛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笑意。
你的心脏怦怦直跳,某种曾经在开门见到他那一刻产生的情绪,以一种更强烈的形式在你心里发酵起来。
你以为现在要展开恋爱剧本了吗?
不,你错了。
当你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时,身后的人群突然发生了骚动。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吵闹的声音昭示出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你被挤在人群后面,桥中间似乎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人群开始动起来,扑面的压力迫使你往后退。
但当你向后退一步时,后背靠到护栏上,这一刻,护栏松动了。
你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的重心已经拖着你向后倒去,坠落的瞬间,手腕被人握住了。
拉住你的人是许夜。
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人群的尖叫声,还有耳边的呼吸声。
很短的一瞬,你看见许夜的眼睛,深黑色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融化在这夜色里,他的嘴巴动了一下,可你听不见他的声音。你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就是这一秒,他的手松开了。
你被重力拉扯着坠落,你想起今天坐跳楼机的感觉,带着眩晕般的失重。
视线里渐渐变小的是许夜的脸。
此时此刻你忽然就明白许夜身上那种违和的割裂感是什么了。
他好像,没有感情。
桥下是一条小河,冰冷的水将你淹没。
可你不会游泳。
有人看到你落水了吗? 有人会来救你吗?
你不知道,你只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救救我……
你想喊,可你说不出话,意识朦胧间你看到有人从桥上跳下里,向你扑来。
可你坚持不住了,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将你拖入深渊。
早知道学游泳了,这是你的世界陷入黑暗前唯一的想法。
又做梦了吗?
你揉着眼睛从床上醒来。
你心里乱的厉害,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那是什么。
所有混乱的源头,冥冥中都指向一个人。
许夜。
你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之后,你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许夜。你面对未知的情况,本能反应就是躲避。
但你没想到你的刻意回避反而引来了许夜的主动。
他在这天堵住出门买菜的你,问了你一个问题:“你的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很奇怪的问题,你不知该从何回答。
他一瞬不瞬地看你,像考古学家在看一件古玩,带着分析研究的味道。
你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他笑了笑:“你在撒谎。”
“……”
“我喜爱你身上的反常,这意味着你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万里挑一的存在。”
你听不懂,他总是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
他忽然上前,牵起你的手,在手背上一吻:“我的缪斯女神,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吗?”
----转至80
77
游乐园,情侣约会圣地。但你和许夜似乎并不是情侣,不过这并不妨碍你想约许夜去游乐园玩。炎热的夏天,冒着泡泡的汽水,尖叫声起伏的云霄飞车,还有气定神闲的许夜。
你觉得身边的许夜和周围的一切总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其实由来已久。
就像你第一次见面还给他粉色内裤时的感觉。
是什么呢。
你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不自觉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许夜,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
这是你苦苦思索后得出的结论。
在你看来许夜的行为是和游乐园里的其他顾客格格不入的,他不像你一样喜欢笑闹,不会在坐跳楼机时放声大叫,甚至在鬼屋里因为一直挂着淡淡微笑npc都不想理他。
可你又不能说他不爱在这里玩,因为他好像对一切都有很明显的兴趣,带着尝试新鲜事物的好奇感,还会问你旋转木马怎么玩,问你口里的冰淇淋是什么味道的。
于是你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不过这里很有趣。”许夜说。
这个答案在你意料之中。
“小时候你爸爸妈妈不带你来游乐园吗?”问完这个问题你便暗自揣测,像许夜这种热衷物理的科学家,说不定小时候根本对你们这种普通人的玩乐嗤之以鼻,或者沉迷学习压根没有时间。
他并不知道你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你,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
“抱歉。”
你不该把轻松愉快的氛围弄成这样,但许夜没有任何异样,他保持着他惯有的温和情绪:“没关系,去看烟花表演吗?”
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你也很识趣地应和他。
游乐园到了晚些时候有烟花表演,人们聚在一座宽大的拱桥上,道路两边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道路的最中间还会有花车游行,穿着玩偶装的工作人员跟大家挥手。
人真多,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烟花表演又是大家的必玩项目。你和许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到桥边上,占据了一个最佳观测地点。
抬头就能看见绚烂的烟花,耳边是带着烟火气的笑声,拂面有夹杂着凉意的晚风吹来。纵使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心头的燥意好似也被眼前的景色抹去了。
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头顶的夜空绽放,你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许夜,他正在看着你,眼睛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笑意。
你的心脏怦怦直跳,某种曾经在开门见到他那一刻产生的情绪,以一种更强烈的形式在你心里发酵起来。
你以为现在要展开恋爱剧本了吗?
不,你错了。
当你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时,身后的人群突然发生了骚动。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吵闹的声音昭示出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你被挤在人群后面,桥中间似乎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人群开始动起来,扑面的压力迫使你往后退。
但当你向后退一步时,后背靠到护栏上,这一刻,护栏松动了。
你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的重心已经拖着你向后倒去,坠落的瞬间,手腕被人握住了。
拉住你的人是许夜。
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人群的尖叫声,还有耳边的呼吸声。
很短的一瞬,你看见许夜的眼睛,深黑色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融化在这夜色里,他的嘴巴动了一下,可你听不见他的声音。你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就是这一秒,他的手松开了。
你被重力拉扯着坠落,你想起今天坐跳楼机的感觉,带着眩晕般的失重。
视线里渐渐变小的是许夜的脸。
此时此刻你忽然就明白许夜身上那种违和的割裂感是什么了。
他好像,没有感情。
桥下是一条小河,冰冷的水将你淹没。
可你不会游泳。
有人看到你落水了吗? 有人会来救你吗?
你不知道,你只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救救我……
你想喊,可你说不出话,意识朦胧间你看到有人从桥上跳下里,向你扑来。
窒息感渐渐将你笼罩,像一张细密的蛛网,将你包裹得严丝合缝。
感官被抽离之际,一只手抓住了你的肩膀,从天而降的力量像沼泽中的藤蔓,将你拉扯出了深渊。
你被人抱上了岸,止不住地咳嗽,咳出来都是呛进肚子里和肺里的水。
你去抹脸上的水,抬眼间看见的是许夜,他紧紧搂着你,眼底又是另一种你看不懂的情绪。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浓重的,喷薄着想要迸发出来的情绪。
你想起,那个跳下水里救你的人,是许夜。
身边一圈圈围着热心的群众,你脑子晕晕的,浑身也湿漉漉的,肺里疼的厉害,只想直接昏过去罢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拉了你便去医院。
许夜跟上车,一路上不说话,只是拉着你的手。
你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倒了医院。医生上来给你做了一通全身检查,说只是肺里进了水,开了点药好好养养嗓子,休息几日便好了。
许夜陪着你检查,中途出去了一躺,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袋子,拿出来是一套女装。你这才想起来虽然拿毛巾擦过水,身上的衣服还未干。
你在医院的洗手间换衣服,衣服却是意外地合身。你出来的时候,许夜仍站在走廊里,垂着手等你。
他发梢滴下一两滴水,衣角一片片半干未干的水渍,你看他一眼,心想他怎得不给自己找一套干衣服换上。
他见你出来,匆匆向你走过来:“身体还好些吗?”
你点点头,只是咽喉还略微隐隐作痛。
他又要拉你的手,带着一种自然的亲近。
你向后躲了一步,抬眸瞧他,你想起你从高桥上坠下时他握住你手腕时的眼神,还有他主动松开你的手。
可他如何又要跳下里将你救起来,如何现在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来牵你的手。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倒也不觉得尴尬,默默收回手去。
“回家吗?”他的语气很温柔。
你依旧点头。
你们打车回小区,一路无话。
站在高层的电梯里,你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微微出神。你家住在十二楼,随着电梯叮地一声响,电梯到了。
你向许夜道了一句再见,便走出去。
之前在游乐园的随身挎包掉到水里,是园里工作人员捞来送还给你的。你在医院的时候还见到了一个游乐园的主管,拼命给你道歉,说栏杆失修,意外松动,赔了你一大笔钱。
你拿钥匙开门,许夜却从电梯里走出来,跟在你身后。
你回过头去看他,喉头溢出两个字:“怎么?”
许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你,他的眼神里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如将你从水中抱出时那样。不过那时你头晕目眩,此刻与他对视,你倒是看得真切了许多。
他忽然就唤了声你的名字,上前一把抱住了你。
你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推他。可他用了力气,紧紧箍着你,教你动弹不得。
他的脑袋搁在你的肩膀上,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微微颤抖,你听见他说:“对不起。”
你便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良久之后他才放开你,看着你扯出一抹笑来,可你一眼便知,那不是肺腑的笑意。
“晚安。”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飘摇而深邃,像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
你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许夜走了,你将家门关上。心下矛盾。
许夜真奇怪,你想。
剩下的几天假期,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休息。经历这么一场惊魂未定的变故,你再没了出去玩乐的兴致。对于许夜,你也隐隐不愿在与他有什么交际。
成年人的交往,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说散也就散了。
但许夜不这么想,这几日他对你的热情不减反增,不是短信慰问,就是上门拜访,还常常拎着大箱小箱的水果和牛奶,说是给你养身体。
你拒绝他的好意,他就默默把东西放在你家门口。
你觉得许夜变了,变得和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你为这事苦恼,索性跟他摊牌了:“许夜,我很累了,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你,良久之后说:“对不起。”
你摇头,叹口气,有些默契应当就在不言之间。你不想去计较了,也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你拿起地上的水果篮递给他,示意他带走。
楼道的窗户开着,窗外月亮已经爬到天上来了,月光从窗口落进来,瓷砖地上斑斑驳驳的,混在楼道的灯光里,看起来变得模糊了。
他伸手握住了你的手腕,欲言又止。
你皱着眉头抽出手来。
他真的变了。
“你说你是喜欢我的。”他喑哑着声音开口。
你心里不由就生出些恼怒了:“是你,明明是你在桥上那样轻而易举地放开了我的手。”
他想救你吗,他怕被你拖累下去吗,可是为什么他主动松开你又要跳下来救你呢。
他松开你时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问题,在无人知道的夜里,你翻来覆去地思考,怎样都想不明白。许夜身上的矛盾,割裂,连带着曾经那个诡异的梦,真教你没了一往直前的勇气。
你甚至都想不去问了,你害怕这其中存在着某个让你无法接受的答案。
可现在你终于忍不住问了,他却回避了。
没有解释,只有同样的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你简直被气笑了,抬手就要关门。
他这次一把将你拉进怀里:“别走,你是喜欢我的,你会爱我。”
你要推开他,却突然觉得后颈一痛,一阵铺天盖地的困倦席卷而来,吞噬你的意识。
世界被黑暗淹没。
你挣扎着醒来,睁眼的当口看见的是许夜。
他正拿着一条热毛巾擦拭你的脸,温柔地,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你。
你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装饰。
“这是哪?”你向后躲,警惕地开口。
“我家。”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带到你家要做什么?”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别怕,怎么总是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你冷眼看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那我走了。”
你翻身起来,径直向大门走去。
打不开。
门被锁上了。
许夜站在你身后,安静地看着你。
你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许夜,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要囚禁我?”
他唤了一声你的名字,声音淡然又无谓:“你要离开我,我不愿意。”
“许夜,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强迫我。”
“是你说喜欢我的。”
“可是……”可是发生了那些事情,现在不一样了。
而且,而且许夜变得不对劲,你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又或许,你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你垂下头,心里乱得厉害:“一定要这样做吗?”
他不说话了,你抬起头和他对视,看他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对了,就是这样的情绪,就像在游乐园的那个夜晚凭空生出来似的。
饱含爱意与占有的眼神。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向来清冷疏离的人,突然就变了。
锁着你,关着你,你无力地笑笑,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正想继续和他辩驳,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咕”地一声响。
许夜笑了笑:“饿了吗?我给你做了吃的。”
你正发愣,就见他从厨房端出来一碗东西,光是用鼻子闻闻你就知道,这是螺蛳粉。
“喜欢吗?”他问你。
你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螺蛳粉,我有跟你说过吗?”
“猜的。”
你心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敌欲望。当真也是饿了,索性坐下来大大方方吃粉。
味道还不错,恰好是你往日喜欢的那个牌子。
许夜不出声,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你吃。
你被他盯得不舒服,吃了一半问他:“你不吃吗?”
“我不饿。”
“哦。”你低下头继续吃。
吃得很满足,汤汁都喝见底了,刚抬头,一张纸巾就出现在你的视线里,许夜拿着餐巾纸,小心地帮你擦嘴角的油渍。
他的动作自然又熟稔,就好像在对着一个相识甚久的恋人。
你一愣,忙说不用,抢了纸巾过来自己擦。
你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行为。
他也没有坚持,帮你收走了碗筷。
你正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许夜就走过来问你:“看电视吗?”
“啊……”
“如果吃撑了想出去散步的话,我可以陪你。”
“不,不用。电视,看电视吧。”
“好。”他打开电视,调了一个综艺节目出来,又把空调开了一个很适宜的温度,从厨房切了一盘西瓜端给你,细心地插上了牙签。
他面对你的视线,笑了笑:“我要去洗碗,一会来陪你,好吗?”
见你乖乖地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你坐在沙发上,沙发很软,电视里放着一个近期很热门的综艺,节目里的嘉宾做着让人哈哈大笑的动作,你却心不在焉。
沙发上放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熊抱枕,像是新买不久的。
你这才静下心来去观察他房间的布置。
背景墙纸都是灰黑的暗色调,却有几个样式很可爱的装饰品,但有几个连包装都没拆,像是匆匆买来摆出来的。
奇怪,太奇怪了。
从头到尾都奇怪。
你企图用你自以为精明的大脑分析现状的时候,许夜已经收拾好了。他走过来坐下,右手边的沙发微微陷下去,将你游走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有找到好看的节目吗?”许夜忽然问。
你反应过来,发现电视上已经在放广告了。
你说:“有,有点困了。”
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我可以回家吗?”
他眼里的温和像墨一样融化了:“让你回家的话,你会逃跑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不会逃跑啊,我就是回家,我家在这里,我能跑哪里去。”说的也是实话。
“可你要离开我。”
你实在是看不懂许夜了。所以现在他这样是为什么,难道说他喜欢上你了吗?可他明明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你还曾因为这个话题与他争辩过。
就算真的是喜欢,将你这样关在家里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跟他硬碰硬呢,打不过。
或者智斗,找机会再逃跑报警呢?
可行吗?
你不知道。
许夜的精神状态,前后矛盾,都在你的理解范围之外。
见你不说话,他率先出声:“我买了几套睡衣,要去试试吗?”
这话吓了你一跳,可许夜的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好像只是在说这件事本身。
但这显然也是拒绝你的要求了,他甚至连睡衣都买好了,是早就有把你关在他家里的计划了吗?
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既然没办法,只能先接受现实,以后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你忐忑不安地洗了澡,睡衣是很可爱的款式,印着小兔小熊的图案,少女感十足,而且十分合身。也不知道许夜是如何知道你的尺寸的,难道用眼睛看就看出来了?
许夜说你睡客房,刚进房间又把你惊呆了。
这个房间也太粉嫩了吧。
这装饰,这堆在墙角的娃娃,还有洗澡的时候浴缸里的小黄鸭。
救命,许夜难道私底下是这种人。
但是,但是还怪可爱的……
想什么呢,你拍了拍脑袋,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担惊受怕的,反锁了卧室门,生怕许夜内里是个变态半夜爬你床。但细想想也知,他若真有意,也不必等到晚上。
因此晚上确实安然无事。
睡得晚醒得也晚,睁眼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让你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忽然觉得有些恍惚,真的就在一个男人家里这样住下了。
你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起床洗漱,现在还在假期,不知道到时候该上班了该怎么办。许夜该不会让你把工作辞了,然后金屋藏娇,把你当成金丝雀一直养着吧。
胡思乱想了一通,走到客厅却不见许夜。他好像出门了,你试着扭了扭门锁,打不开,被锁住了。你的手机也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在屋里翻找一遍一无所获,你只好想想早饭的事情。
餐桌上贴了一张纸条,钢笔写的,字迹很好看:锅里有菜粥,桌上煮了一个鸡蛋,冰箱里有牛奶,热了再喝。
是许夜留下的。
既来之,则安之。你坐下喝了粥,有些清淡,但味道不赖。
还未喝完的时候,许夜就回来了。他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刚从外面采购回来。
他放下东西,洗了手,见你正在剥蛋壳,便拿过来接着替你剥。
你低头喝粥,眼前就出现一个光滑的鸡蛋,他喂到你嘴边,你也就张嘴吃了。
吃了半口差点噎住,忙去捶胸口。许夜递过来桌上的牛奶,你接过来猛灌一口,又把自己呛住了。
丢人了。
你不禁腹诽。
许夜倒没有什么反应,笑着看你:“吃慢一点。”
你点头,心下觉得尴尬。
总是尴尬。
和他相处起来就觉得不自在,尤其是他变了一个人之后。
这样温柔体贴细心照顾,还有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爱意。
“午饭想吃什么?”
你听到他的问题,不由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吃不下了……”
起得太晚,这顿已经称得上是早午饭了。
“好,”许夜应你一声,“我买了很多零食,下午如果饿了可以吃。”
你这时去看他拎回家的袋子,露出的地方能看到两袋薯片,经典原味分享装。
原来他出门是去买零食回家了,跟投养小仓鼠似的。
吃完早饭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如果现在是一个人放假在家会做什么,也不过是追剧看小说打游戏睡觉。
然而莫名其妙被关在许夜家里,整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了。
没事干就还是看电视,日子过得跟流水账一样,再写下去读者都懒得看,大骂一句这什么玩意然后离开。
你就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翻台,许夜坐在你身边,陪你看电视。
你不禁想你是在休假,那许夜不用工作吗,接着又想起他以前似乎和你提起过他工作比较自由。看他房间布置和风格品味,应该不会缺钱花。
但他缺不缺钱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思绪正像气球一样飘走,眼前忽然出现一包话梅,许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拆的,没必要拒绝,你便接过来吃了,有点酸。
你在看一部狗血玄幻爱情剧,许夜坐在一边,竟然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看了一会还问你这个剧里主人公的爱恨情仇。他问了你就解释,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就这样在家虚度光阴了大半天,太阳就下山了。
你待在许夜家里,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换了一个地方躺尸而已。许夜关着你,却没有任何非分的要求,甚至无微不至地照顾你,面面俱到,渴了就有水喝,饿了就有东西吃,无聊了还陪着你看剧看电影。
这是什么。
温水煮青蛙。
但你若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吧。安乐了又是怎么个死法,通过将你娇生惯养,之后离了他就受不了,以此达到让你非他不可的地步。
也是真就这般在家里待了好几天。许夜对你很温柔,又很有分寸。他做饭也很好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
这样几天相处下来,你对他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了。可依旧会是矛盾的,关于以前的他,现在的他,还有未知的,以后的他。
说是随机应变,但没人给你随机应变的机会,这样与世隔绝地摆烂,还是到了需要讨论关键问题的时候,你是要上班的,无理由请假扣奖金欸。
可当你跟许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回应让你出乎意料。
你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我是可以出门去上班的?”
“当然,为什么不呢?”他反问你。
“我以为……”
你以为他要一直囚禁你,就像那些小说里常写的那样,娇养起来,与世界失去联系。
其实也不是这样,因为他还经常提议和你一起散步,一起出去玩,一起逛街。
但出门工作不一样啊,因为你是要单独去的。如果你要偷偷去报警的话……
等等,可是报警说什么,说许夜囚禁你,把你关在他家里不让你出去?
那你要说他囚禁你做什么?他既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强迫你,甚至好吃好喝照顾你,还陪你一起玩。而且也是让你出门的,现在不是就让你去上班了吗?还把你的包和手机还给你了。
既然能出门工作,你必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正常地工作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你站在自己家门口,犹豫了。
现在可以自己回家住了吧,如果许夜知道了会生气吗,会把你重新抓回去吗?可是你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哪有道理还重新回去呢?
你深吸一口气,用包里的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
明明在许夜家里没有住多少天,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说到底也只是从楼下搬去了楼上,直线距离拿尺子都可以量出来。
家里有点冷清,阳台的花几天没有浇水,已经有些蔫蔫的了。
你往沙发上一躺,卸去一天的疲惫。偶尔能听见楼上的脚步声。
你忽然想,许夜现在在做什么,他应该知道你已经回自己家了吧。
手机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愿意让你回来了吗?
你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能恢复自由是好事啊,你还想着许夜干什么。
你洗了个澡,囫囵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手机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照旧还是上班下班,日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许夜,就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从你的生活中离开了。
但你知道他还住在你的楼上,偶尔下楼的时候能撞见出门回家的他。
见面的时候你心中难免尴尬,你弄不清楚许夜这一系列做法的含义,他说他不要你逃跑,现在你自己回了家他又不闻不问,是接触了几天就对你厌弃了吗?
哈,男人都是一个样,三分钟热度,前几日还要死要活地一副非你不可的模样,如今喜新厌旧的嘴脸昭然若揭。
和他对视的时候,你心里正不爽。许夜淡淡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轻轻地笑了一下,和你打招呼。这一看你就看出不对劲了,许夜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睑处乌青乌青的有些发黑,脸色却比平常看上去要白上许多。
他没有和你多说什么。
生病了吗?
你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和单薄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了,竟然拎着一箱牛奶去敲许夜家的门。
你安慰自己,礼尚往来,之前你落水他也送了你好些东西。你又安慰自己,要是他兽性大发翻脸不认人,你就掏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喷他,拔腿就跑。
敲了几下之后,门开了。
许夜见到你,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连忙托起牛奶举到他脸上:“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就,就……”
你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尔后接着一句饱含磁性的“谢谢”。
“没关系,那我走了啊……”你不由有些心虚,抬眼偷偷看他。许夜靠在门背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你。
你正要转身,胳膊就被人轻轻一拽,连带着整个人向前面栽去。身后的房门被关上,啪嗒一声是落锁的声音。
你掉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周遭的温度都要比你高,蒸腾着让你的心砰砰直跳。你下意识去摸包里的喷雾,却发现包不知道什么被扯掉到地上去了。被他抱在怀里,你都腾不出手来弯腰捡东西。
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尾音上扬,声线低沉,像大海上演奏的大提琴:“怎么又回来了,嗯?”
“我不是……”
“都放你走了,还要回来找我,怎么这么乖啊。”
他家里就开了一盏壁灯,除了门关处,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光线昏黄,让人在模糊的视角里,脑袋都有些发晕。
你忽而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酒精味,许夜喝酒了吗?
但你被他紧紧抱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和动作里分析他此时的状态。当然不正常,就像要失控了一样。他喝醉了吗?可是他看上去生病了,生病了怎么还能喝酒呢?
“许夜,我要喘不过气了。”
他终于闻声放开你。昏暗的灯光下你对上他那双透亮的瞳眸,那里面翻滚着山海一般的情绪,炽热又广袤,扑面而来,像要把你席卷吞噬。
他身上好烫,你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他却低头与你额心相抵。好烫,你也顾不得这动作多暧昧,惊呼道:“许夜,你在发烧。”
他却不答你的话,自顾自说:“回来了就不走了,好不好?”
你和他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发烧你还喝酒,你不要命了吗,快,快去好好休息,晚一点把药吃了,千万不要喝酒了。”
他看着你笑:“药苦,我不吃。”
许夜疯了,你想。
他是在撒娇吗,他竟然会撒娇。
这样一个比你高出大半个头的成年男人,像树袋熊一样攀着你,把脑袋搁在你肩上。
“那去医院?”你问。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着你,壁灯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迷离:“你亲亲我,好不好?”
你的心咯噔一声响。
“你病糊涂了,还是醉糊涂了吧。”
“我很清醒,一直都清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俯身欺近你。
“别,别,不要。”你去推他,推不动,吓得你只能闭眼睛。
想象中的吻没有降临,只有温柔的唇瓣落在了你的额头上,轻轻的,蜻蜓点水一般。
他好听的声音融化在空气里,带着难掩的笑意:“不会传染你。”
你睁开眼睛,看见他眼睛里赤裸的情愫。这该死的蛊惑力。
你看着他,一番苦难的心理斗争之后,试探地开口:“那你不要关着我,我们正常地谈恋爱,好吗?”
这就是妥协了。就像两军交涉,谈成了定协议,谈崩了就交战。世事如此。
也怪不得你妥协。
你瞧瞧许夜是怎样的手段,熟读了孙子兵法似的,就吃准了你心软呀。
原本就是对他心动的。
他说“好”,高兴都写在脸上去了,抱着你一圈一圈转,把你脑袋都要转晕了。
这是哪门子病号,你看他身强体壮的很,怕不是病都是装的。
但这人懂得见好就收,放下你,扶着太阳穴又说自己晕。
活该,你骂他。
他当然不恼,软下声道:“那你哄我吃药。”
所以说男人学会了谈恋爱怎么就变了个人。
你于是问他:“许夜,你现在觉得爱情对你有意义吗?”
他说:“你就是爱情。”
人啊,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
至于那些想不通的,不计较了吧。不计较,就会幸福的。
达成结局21:万分之一
78
你向许夜提议去天文馆,原因无他,你觉得许夜会喜欢这个地方。
天文馆里有许多科普性的知识展,许夜在你身边跟你讲解天体运动,为了顾及你的理解能力,他还特地用了通俗的话。
许夜是一个情绪不喜欢外露的人,不过和他相处起来,你知道这次约会他确实很放松。
回家的路上你们触发了一段特殊剧情。
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你看见有几个小孩子在打架。其实也算不上打架,因为是三四个男孩子单方面欺负一个小男孩。看了一会你才明白,这个小男孩喜欢画画,但他画的东西和画风都很奇怪,其他孩子们就觉得他是怪物。
小孩子都是心智不成熟的年纪,遇到另类的事物,便喜欢拉帮结派,这小团体觉得自己向着人间正道,通过同类的认同感,倒觉得自己厉害极了。于是扬言要教训那个异类。
你看着哄笑一团的孩子们和被撕碎的画,心中从前优秀少先队员的美德一瞬间被唤醒。这你哪里忍得了,撸着袖子就想上去干架。
孩子们看见你这样一个奇怪的大人怒气冲冲而来,吓得呼散而逃。
只剩下那被你救下的男孩,坐在路牙子上抹眼泪。
你弯腰捡起地上画的碎片,勉强看起来,这画风确实诡异,颇有一种毕加索的味道,这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的确古怪。
但你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头:“别怕,你画的很厉害,不用因为他们难过。”
你没有骗他,虽然画风不寻常,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韵味。
男孩抬头看你,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在问“真的吗”。
你心中瞬时母性泛滥,把能想到的安慰话一股脑说出来:“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喜欢的东西不会因为别人不理解就是错误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姐姐我很喜欢吃螺蛳粉,但是很多人都觉得螺蛳粉臭死了,还会在我吃的时候骂我呢,但这不妨碍我喜欢啊,我甚至还要研发各种各样口味的螺蛳粉,大吃特吃。这就跟你画画一样,画自己喜欢的事物犯法吗,当然不啊,反而会让你很开心。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辛苦,为什么不去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呢。他人的眼光,只要你觉得不重要,就不会影响你了。”
你说了这一番长篇大论,也不知这小孩听懂了没有,只见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早点回家吧,别让妈妈担心了。”
男孩怯怯地跟你说了一声谢谢,捡起所有的碎片,转身跑开了。
你看着男孩消失的背影,这才想起被你晾在一边的许夜,回头看他:“抱歉,路见不平没忍住就拔刀相助了,浪费你时间了吧?”
他盯着你看,摇了摇头,尔后突然冒出一句:“你真可爱。”
啊?你一愣,许夜的萌点好奇怪啊。
但这不妨碍你很高兴,不知不觉又在许夜这刷了一波好感。
“如果我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你,可能现在就不一样了。”许夜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明明很近却又仿佛十分遥远。
你不懂他这话的含义。
他继续道:“以前我就像那个小男孩一样,如果你对我说这番话,我肯定会很高兴。”
你张了张嘴,许夜小时候也被人欺负吗?
你想这样问,他却笑了笑:“现在听到,我依旧很高兴。”
也该是高兴的,无论许夜小时经历过什么, 这种话听来便是一种认可。
他无意提往事,你也不好逼人家说,正琢磨着怎样把话题引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许夜又开口道:“你想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吗?”
他这话问的突然,一下子就将你的记忆拉到几日前的那个黄昏。那时候你们意见不一不欢而散,因为你觉得他不懂爱情。
你也想问他这个问题,但问题的答案总不得细想。他竟然主动问你,你也如实承认:“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起风了。
从天文馆回来日头已经落下去了,天边挂着一片晚霞,火红的照亮了半边天。
“你很特别。”你听到他的声音,混着风吹过街边树叶沙沙的声音。
这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你,他们夸你好看,夸你聪明,夸你努力,但没有人说你特别。因为你的人生是中规中矩的,你像所有孩子一样那般长大,按部就班。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总是能带给我特别的灵感。用你们女孩子喜欢的话来说,便是你是我的缪斯女神,”许夜忽然牵起你的手,握住你的手指轻轻放到嘴边,虔诚地落下一吻,“所以我的女神,愿意加入我吗?”
“什……什么?”你呆呆地站在原地,被他突来的话语和动作弄懵了。
“和我一起,加入我的实验,好吗?”
“什么实验?”
“量子永生。”
你听不懂,本能觉得排斥:“为什么是我?仅仅是因为我给你……灵感吗?”
“我给你的糖果,除了粉色那颗,其余是有毒的,你吃了,对吗?”
你怔住了,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一时间说不出话,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自顾自说下去:“我想,你一定拥有一样你自己都不了解的能力,和我一起,我让你的能力变得更有意义,嗯?”
“我听不懂,许夜。”你抽出自己的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你吃了有毒的糖果,但你以为那是梦,对吗?”
那不是梦吗?
你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却好像能看透你的想法似的:“那不是梦。”
他轻轻笑了一声,轻到让人察觉不了:“我知道你的疑惑,我来告诉你。很多时候只要一点点小小的观察与推算,我就能知道你的想法以及你的经历。你看,从你吵架后的第二天,你就一直在刻意疏远我。起初我会想只是因为你对我不感兴趣了,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从你后来见到我时的反应以及你再没提及过我们的糖果游戏,这些都不难看出,你一定拥有一些,我不曾拥有的记忆。所以,我想这就是你的能力。”
他究竟在说什么呢,说他竟然想要毒死你,说你曾经死过但又奇迹地活着。
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淡然得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似的。也是啊,许夜,不是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淡然的人吗?
你看着他,只觉得割裂。不是没有想过许夜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每当你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跳出来阻止你。不要去想啊,也许只是你想多了呢,胡思乱想有什么意义呢?
但你也没有想到,他会这般直接地告诉你,把他的做法,把他的目的,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这般笃定的,仿佛你一定会加入他的实验一样。
所以你该怎么办呢?
A. 接受----转至80
B. 被迫接受----转至80
79
我最喜欢的结局是结局13 和结局20,因为够快乐。
80
薛定谔有一只可怜的猫,它被放在一个密闭的箱子里,箱子里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施放毒气,把猫咪毒死,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会,猫咪安然无恙。
在你打开箱子之前,你无法得知这只猫到底是死是活。
所以猫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箱子外的你不知道。那让你去猜,你总能给出一个答案,猫咪不是死了就是活着呗。
这时有个头脑聪明的科学家就说啦,不不,不是这样的,在你打开箱子之前,这只猫咪是“又死又活”的。哇,你甚至想把他的胡子给扯下来,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只猫可以一边死一边活吗?
科学家摇头晃脑:但是在你打开箱子观察到结果之前,这只猫咪便是存在生和死两个状态的。只有你打开箱子,这个状态才可以最终被确定。我认为这个世界是存在多宇宙的,每次实验必定同时产生一只活猫和一只死猫,只不过它们存在于两个平行的世界中。当你打开箱子的那一刻,你才会知道自己身处的是哪一个世界,是活猫的世界,还是死猫的世界。
从前有一位勇于为科学献身的仁人义士,他打算代替这只猫跑到箱子里面去。不过毒气太残忍了,他拿了一只与量子机制有关的枪。他真的很勇敢,拿着枪就往自己脑门上开。如果原子发生衰变,那随着“砰”的一声响,子弹就打穿了他的脑袋。如果没有衰变,那很幸运的是,子弹没有打出来。
根据平行宇宙原理,那么一定有一个世界里,勇士“砰”地死掉了,另一个世界手枪是空弹。如果你是这位勇士,“砰”地死掉的那个世界对你来说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你已经死掉了,只有活着的世界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所以如果你不停地开枪,你意识能感知的世界,永远是空弹的世界。
但是站在你身边看你自杀的旁观者就不一样了。你“砰”地死掉对他来说可就是真的死掉了,他的意识还活着,只是观察到你死掉了。就算是在你一直空弹的那些世界里,他看到的也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你,但在很多次开枪之后,你还是会中弹。
当然这个理论是基于人择原理的,即你的意识只存在于你能够活下去的世界里。
这就是著名的量子自杀实验。
可是世界上有谁能真正去进行这个实验呢。
如果理论是真的,那朝自己开枪的你只是无数次空弹,兴许只是你太幸运了,而你也无法将实验答案传达给原本世界的旁观者,因为那个世界的你在他们眼中已经死掉了。
如果理论是错的,那你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这是多大的牺牲呢?
“所以呢?”你问许夜。
“在我多年的观测中,我发现对于某些特殊个体,意识的转移不是瞬时的,而是可以回溯时间的,在一个世界死去,意识就会瞬间回溯到极其相似的平行世界去。这一点类似于时间倒流,只不过是意识继续存活在了另一个高度一致的世界,一个你活下来的世界,这是很大的突破。而你,就是其中一位。”
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在许夜的家里。事实上,在你表示拒绝他的时候,他就心知肚明地表示接受你的这个反应。你警告他绑架犯法,他不以为然,甚至说,这是为世界科学做贡献。
做你妈贡献。
老娘瞎了眼看上你。
你口吐芬芳。
然后,他就给你讲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你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其中一位?”
“这是保守的说法,几年前我曾经遇到一个家伙,不过他死的太快了,只能说隐约有这种迹象。”
你不想问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他的过去。他是否杀过别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从他给你吃毒糖果,已经杀死你了。可是许夜说起这些残忍的事情,向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在他看来,这些事情是实验研究,也仅仅只是实验研究。
可是杀人是犯法的啊,就算是实验,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在那些他杀了人或将要杀人的世界里,他也要承担罪责的。
许夜看向你,想是知道你在想什么,直言不讳道:“当一个人的能力到底一定的水平,那他做的事情无论好坏都是值得被原谅的。因为他对世界的贡献是无价的。”
你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久以前你也听说过,一个著名科学家犯法入狱,对外死刑,可国家高层知道,他只是被关起来了,他继续做他的研究,代替他死掉的是别的无名小卒。
“其实,”许夜忽然开口,“我说你能给我带来灵感是真的,一开始我甚至会觉得要不就这样同你在一起,像世俗里的那些普通人一样组建家庭,不过你提醒了我,做自己喜爱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
现在说别的话倒是没有意义的,你总不能叫他放你走,像许夜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心里显然是不存在道德的。
所以说上天也是公平的,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智商登天,举止优雅,可他对于人情世故知之甚少。某种意义上,他不能称得上算是个完整的人,他缺少一种叫感情的东西。
如今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倒也好,省的你傻不愣登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还侥幸觉得他会喜欢上你。
你便问他:“你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自杀吗?”
他看向你,颔首:“你也不必怕,因为你不会死的。”
你起身靠近他:“这是实验不是吗,我们是合作,我主观上自然不愿意答应你,但你又不会放我走。既然要我配合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你心下也不觉得害怕了,起初的震惊和恐慌被你消化掉。你现在只想着你的未来,既然死不掉,你也绝不可能让自己以后的一辈子都捆绑在他无聊的实验里。
“你想要什么?”
“你要做这个实验,无非是希望我可以给你提供实验相关的信息。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你必须放我离开,并且以后永远也不要找上我。”
许夜认真思索了一会:“除去之前的一次,我至少需要五次有效实验信息,五次过后,我可以放你走。”
“三次,”你讨价还价,“不答应我我就不配合你,你想要什么信息我都不会告诉你,你就看答不答应吧。”
“……行。”
“另外,什么时候开始实验由我来决定,并且每次实验相隔时间不能短于一周,这期间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我,”你看了一眼许夜,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摘星星摘月亮,也不会叫你去死,一定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许夜沉默了,一副完全不想答应的样子。
于是你重新往沙发上一躺,开始摆烂:“好吧,那随便你吧。”
“……”
“……”
“……”
“行。”
“……”
你没听见,因为你已经睡着了。
你饿着肚子醒过来,揉着眼睛后知后觉地看着在厨房做饭的许夜,出声问道:“我想起来件事,你说那个什么量子永生,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但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我在你面前死掉了,这个世界的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的只有我的尸体吗?那对你来说还是没有意义啊。”
许夜端出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菜粥:“对平行世界的我,也是有意义的。”
你倒吸一口凉气,向他竖起大拇指:“你,好伟大。”
他不置可否。
你凑到餐桌前问他:“晚饭就吃这个?”
许夜看了你一眼:“食物的意义是让人填饱肚子。”
你幽幽看他:“我要吃螺蛳粉,螺蛳粉的意义是让我快乐。”
“没有。”
“哈,你说话不算话,你是小狗吧!”
许夜颇为古怪地看着你,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面对一个不再喜欢的人的时候就是放松,不用端着架子,反正做自己就好了。现在双方各取所需,完事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点小事情你都不答应,我还指望你能信守合约啊,咱们趁早一拍两散!”
“没有不答应,我去买。”他缓缓说道。
你笑了,眯着眼睛看他:“好乖。”然后俯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许夜的瞳眸有了片刻的失神,他看上去并不理解你的行为。
于是你告诉他,他觉得你特别所以吻你手背,你觉得他可爱所以亲他脸颊,礼尚往来,这是一个道理。
许夜没有再说话,换了衣服下楼给你买吃的。
倒也没忘了反锁门。
你的手机也被他拿走了,总之你被他囚禁了,高智商天才犯罪,真是找不出一个漏洞。你只好在他家里乱转。
许夜家里布置的很素净,跟他这个人一样,不爱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黑白灰的冷色调,难免让人觉得孤寂。他一共也没有几件衣服,衣柜里简单的很。书房里到处都是写着公式的稿纸,你一个也看不懂。其余的倒没什么特别的。
他很快回来了,见你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也没说,走进厨房给你煮粉。螺蛳粉的味道杀伤力巨大,很快传遍了整个房间。
“很臭吗?”你突然从他的背后冒出来,探头问他。
许夜应该是被你吓到了,但他这个人不动声色惯了,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淡淡道:“还好。”
“吃起来很香的,你要尝尝吗?”
许夜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把做好的粉丢给你就自己躲进了书房。
你一边嗦粉,一边心想,其实许夜撇去其他来看,真的挺可爱的。
可惜啊,不是个正常人。
晚上你一个人躺在客房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回忆了一通又不禁感叹,自己接受能力还真是嘎嘎强,这种离谱的事情,你居然都接受了。但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敌人太强大,一步步把你忽悠进圈套里,你可是心理建设了好半天才没被这前后反差弄疯掉。
许夜家的床却软,明明晚饭前睡了一觉,你还是飞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见到许夜,他便跟你讲,他已经给你的公司请过假了,顺便问你,你打算何时开始进行实验。
你心不在焉地喝着酸奶,心想请什么假,反正这个世界他就要把你弄死了,也不知道等你走后他会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但也都与你无关了。你又忽然想到,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你的父母怎么办呢,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永远地失去你了啊……
你不想理许夜了,把喝了一半的酸奶丢到桌子上,干巴巴道:“我还没睡醒。”
他不知道你怎么突然不高兴,只是盯着你离去的背影,不说话。
你闷头睡到中午,再一次被饿醒,起来的时候许夜已经不在家了。你不知道他去哪了,大门还是被反锁着,冰箱里被添了很多吃的,甚至还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大把一大把的彩色糖果。你想起许夜给你毒糖果的事情,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把柜门关上。
你在冰箱里找到一包速冻元宵,下锅煮了吃,吃到一半的时候,许夜回来了。
你也不问他去了哪,同他说:“吃了吗,我煮了元宵,你要吃吗?”
你以为他会再次拒绝你,没想到他坐了下来:“好。”
其实你只是客气一下,你也根本没煮他的份:“……额嘛,要不你吃我碗里的?”
你说着,捞了一颗元宵递到他的嘴边。
许夜看了你一眼,然后张开嘴把元宵吞进了肚子里。
“那个,其实,”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在元宵里面下毒了,你命不久矣。”
“没吃出来。”
“毒欸,无色无味的。”
“嗯。”
“你好无趣,我以前觉得你可风趣了,说话还有意思,”你又给他喂了一颗元宵,“你是装的吗?”
“嗯。”他又吃了一颗。
“……”
“书上说,这样做会让女人喜欢。”
“好吧,你确实成功了。不得不说你学习能力很强,你要是这样装装一辈子,我肯定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你鼓着腮帮子,把糯米嚼得嘎吱响,突然叹一口气,“好难过。”
“怎么了?”他问你。
“好难过,就这么被你骗过来,和你做劳什子的实验,还要承担生命危险,你这个不仅骗感情还要人命,换成你你难不难过?”
“抱歉。”
倒是许久没有听过他这样和你道歉了,之前这样的语气,好像还是和你逢场作戏的时候。
“罢了,”你喝了一口元宵汤,“你早上问我的问题,我想既然是合作,我也不能一直晾着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们开始第一次实验,好吗?”
“好。”
你听见他答应你,其实心下有了不同的决断,你决定:
A. 顺其自然,认真合作----转至82
B. 假意答应,另有计划----转至81
81
白炽灯的光亮的刺眼,烤在人身上微微发烫,平白生出些燥意。
你轻轻摸了一下手上的手铐:“抱歉,人确实不是我杀的。”
许夜死了。
死在一天前,死在你们三日之约的第一天。
“据我们的调查显示,死者的社会关系极其简单,你是目前已知唯一和他有来往的人。”面前的警察看着你。
“他怎么死的?”
“死者血液里检测出安眠药的成分,以及巴比妥酸盐,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安乐死药物。”
你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自杀?”
“如果死者是自杀,没有道理会先服下安眠药。”
“也许,他本身就有失眠症,安眠药是他平时吃的。”你说道。
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另一名警察,递给审讯官一份文件,两人低声交谈了什么,你也没听见。
“我听说,许夜是一个科学家,平时为了研究物理,常常不睡觉,这样的人,患有失眠症也不奇怪。”你出声道。
审讯的警察看你一眼。
你知道,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一份许夜患有失眠症的诊断书。
“我和住在我楼上的这个人无冤无仇,杀人也是讲究动机的,对吗?”
“如果你有意隐瞒,日后被我们查出来,对你可不是好事。”
你笑了笑:“警察叔叔,你们不能因为他认识我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不妨也查查监控,看看他死的时候,我人在何处。”
“……”
你从警察局走出来,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
制造一场完美犯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答案对你显然是否定的。
但老天爷对你是开挂的。
你只要一遍一遍地重新来过,下药,监控,指纹,报告,不在场证明,一环扣一环,完全可以让你安然无恙地从这场闹剧中全身而退。
抱歉许夜,既然你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你不妨自己去另外的世界尝试一下吧。
达成结局19: 作者真牛逼之这次死的是许夜
82
虽说是三天后你要开始一场壮烈的实验,但这三天你也不能白过,更何况还是因为不可抗力不去上班的三天,那不得好好利用起来吗?
因此你第一天就呼呼大睡了一整天。
照旧被饿醒,醒来的时候你便见到了欲言又止的许夜。
他盯着你看了半晌,方开口道:“你好像,很喜欢睡觉。”
你打了一个哈欠:“可能怀孕了,嗜睡。”
许夜:“?”
“天啊,原来你也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啊!”你大惊小怪道,“那你猜孩子爸爸是谁?”
“……”
“猜对了,就是你!”
许夜:“?”
“干嘛这副表情,书上没有告诉你,男女接吻会怀孕吗?我都亲过你了,孩子当然是你的,你不想认账吗?”
许夜:“我不是傻子。”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了解这些呢,毕竟你看上去那么纯情,肯定一心扑在物理上了,情情爱爱的什么都不懂。”你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吃了半个的面包,面无表情地嚼起来。
吃了半口又吐出来,皱着眉头道:“不好吃,酸了。”
许夜瞧你一眼,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米粥,递给你,在你赤裸裸的目光里,他又添上一句:“这次加了肉丝。”
你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你冷不丁开口道:“许夜,你是处男吗?”
“……”
他不讲话,你就凑到他面前打量他,目光大胆地在他脸上扫开扫去,距离近得连灯光下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把面具一摘,那心里的撒泼小狗早就上树了。
许夜低下头喝粥,看上去不想理你。你当然也不在乎他的答案,你只是想逗他而已。
于是你心情甚好地低头吃饭,也不知道许夜这个人怎么回事,连饭都做的怪好吃的。你思绪不禁飞远,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很厉害,若是哪一天许夜参透了爱情的意义,他岂不是会变成情场高手?
你看着吃完饭就去书房写算式的许夜,心想自己大概还是想多了。
由于心情不错,你大发善心地帮许夜洗了个碗。干完活你便往沙发上一躺,翻出来一部电视剧看。
就这么睁着眼睛看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还睡在沙发上,脖子都睡僵了。嗓子隐隐有些作痛,看来是昨夜受了凉。
你胡乱洗漱了一下,去敲许夜卧室的门,结果书房的门开了,许夜从里面走出来。你看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色,惊叹道:“你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吧!”
“嗯。”
“一晚上不睡觉,你会掉头发的!”
“遇到一个难题,解出来花的时间久了些。”
“那你要是遇到什么解不出来的题,难道一直不睡觉?”
他轻声答道:“我毕竟还是人类。”
潜台词很明显了,就是说困到极限还是会睡着的。
“那你吃点东西,现在去睡觉吧,”你揉了揉眼睛,“别误会,我就是需要一个精神饱满的你,睡醒了下午陪我出去逛街。”
许夜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你推进了卧室:“答应我的,我的要求你都尽量满足,所以现在去睡觉吧。”
于是你看着他脱了外衣上床,还贴心地为他掖好了被角。看着他在大床上露出一个脑袋,你心里觉得好笑,便送给他一句:“好梦,小宝贝。”
其实你只是说句骚话,但床上这位破天荒不淡定了,翻身下床,拉住你,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你,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哪样?”
他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表里不一,前后矛盾。”
你“哈哈”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你自己。”
“不,我是装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以前的你是真实的你。”
“这只能说明人是有多面性的。”
许夜深深地看了你一眼,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后又放大:“或者,现在的你才是假装的。”
你抬眸看他,笑了一声:“你猜呢。”
他又不说话了。
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他总是不爱说话。
这时你便踮起脚尖,欺身而近,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许夜,我是怎样的重要吗?”
你知道答案,许夜自然也知道的。
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两天后,那个实验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许夜,你这个精明的大脑为什么要为我这个无意义的实验对象的表里不一而纠结呢?
这个问题到底也是没有定论的。
你坐在客厅看剧,等许夜睡醒。
他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就起床了,再次与他对视时他眼下的青黑色淡去了许多,但还是肉眼可见。
彼时你正在看电视,正好插播到广告,女明星敷着面膜跟大家打招呼,你看了一眼许夜又看了一眼电视:“走,我给你买这个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想买就买了,我想买东西也需要理由吗?”
许夜没有拒绝你,因为为人“正直”的他现在没有权力拒绝你。
你兴高采烈地拉着许夜出门了。
“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他又问了。
“因为你要看紧我啊,你牵着我的手我就没办法偷偷跑掉了。”
“……你跑掉我也能找到你。”
“但我跑掉的话你还要浪费时间找我,是不是不划算?”
许夜被你的话说服了,于是任由你牵着。
这时一个不知情的读者路过,大概会以为你俩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不是,是正在吵架的小情侣。也不是,是单方面生气的小情侣。因为你笑容满面,而许夜面无表情。
你记得以前许夜总是爱笑的,见到什么脸上都能挂着礼貌温和的淡淡笑容,现在发现他连笑都是装的。某种意义上他好会演,下届金马奖就应该颁给他,作品《我的翘屁内裤男》。
说是一起逛街,其实是你一个人扫货,你问许夜想不想要这个,想不想要那个,他总是说随便都行都可以。你只能在他的面前把大包大包的零食和化妆品放到购物车里,然后在他一脸无奈地问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你暗自垂泪:“虽说对你来说我们两天后就永别了,但对我来说,我在你家可是要住十天半个月的呀,没有这些东西,我活不下去的!”
你一边哭一边用他的衬衣擦眼泪:“你忍心吗,你忍心我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吃面包的时候没有黄豆酱,洗澡的时候没有小黄鸭,睡觉的时候没有玩偶抱枕,你忍心吗!”
“……我没有不让你买。”
“哦。”你又往推车里塞了一台扫地机器人。
“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我看电视的时候嗑瓜子喜欢把瓜子壳吐在地上。”
“……”
他在你兴致勃勃挑东西的时候拽住你:“这些男士沐浴露,男士剃须刀,还有这个男士生发液,你用的?”
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当然是给你买的。”
“我不需要。”
“拜托,你家浴室的那个沐浴露一点也不好闻,我给你买的是草莓香草味的,你肯定喜欢。还有这个生发液,你天天通宵达旦,我怕你英年早秃。”
“……”
总之许夜没有办法拒绝你,只能帮你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家,顺便,单还是他买的。
你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被你这么一折腾,许夜的房子变得不伦不类起来。黑色衣柜配粉色小碎花窗帘,棕色沙发上有几只鹅黄色大熊玩偶,看着你的劳动成果,你甚为满意。许夜对你的行为无法干预,但当你企图殖民到许夜书房的时候,他展现出来一种负隅顽抗的志气,仿佛真要跟你拼命似的,你只好悻悻作罢。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然而,天道好轮回,肆无忌惮的代价就是,你生病了。
昨晚在沙发睡着着凉,逛完街回到家嗓子愈发疼了。晚些时候身体还隐隐发烫。
“喂,有药吗?”你推开了许夜书房的门,脑袋靠在门上瞧他。他书房的灯是亮白色的,照在他桌上杂乱无章的稿纸上,他正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签字笔写写画画,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怎么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你。
“当然是生病了才想要吃药,你总不会放任我病死不管吧。”你语气蔫蔫的。
他站起身,经过你身边的时候被你一把拽住了胳膊,在他疑惑之际,用力拉着他让他低下头来。许夜比你高了大半个头,平时你都是要微微仰视他,现在你踮起脚尖,终于和他的视线在水平线相错。
你伸手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错愕中,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相贴。
“唔,好像没有发烧,”你松开他,自言自语道,“但是喉咙好痛,忍不住要咳嗽。”
许夜站直身子,神色莫测地看了你一眼又偏过头去:“客厅柜子的药箱里,有感冒药。”
“太高了,够不着。”
你屁颠颠地跟在许夜身后,看他迈着大长腿走过去,从架子上拿出药箱,翻出一盒药。
你眨了眨眼睛,道:“有胶囊吗,不想喝冲剂,苦。”
“……没有。”
“好吧,那你下次买点。”
许夜没再搭理你,你便撕开一包药,去厨房自己用开水冲泡了一杯。
你抱着杯子出现在书房门口,杯里黑乎乎的药汁腾腾冒着热气。
“又来做什么?”许夜这次都没抬头看你。
“苦。”
“苦就别喝。”
“那会病死。”
他呼出一口气:“那你要怎样?”
你嘻嘻笑了一声,迈着小步子向他走过去:“看着你,美色当前,能让我忘掉苦味。”
许夜:“?”
你搬了个小凳子往他身边一坐,嘬了一小口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显然压根不想管你,尽管被你赤裸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但他还是凝心聚神地算他的算式。
在你喝下第五口药之后,他忽然出声了:“你出去吧。”
你撑着脑袋瞧他,问:“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什么缪斯女神吗,那我在这陪着你,不能给你灵感吗?”
“药味不好闻,会影响我。”
“那好吧,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出去。”
许夜微微皱起眉头,用不解地眼神看你。
这事他是理不清因果逻辑的,因为本来就不存在逻辑。
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好不好?”
他抬头:“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你拒绝得倒是干脆利落。
他此刻脸上是没有什么情绪的,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你也不去管他,只闭上眼睛等着他来亲。许夜没有动,你当然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动作。
这个人不演戏的时候就像根木头,话也少。
因此你大发慈悲地主动俯身亲了他,一吻落在他的眉心,停顿了一会,又下移吻在他的唇瓣上。
你用仿佛浸了水一般的眸子注视他,看得他连素来凝重的表情都松动了。
“你被我传染感冒了。”你说。
“……”
“走了。”你拿起桌上的药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融化开来。
按照约定,你会在第三天的晚上开始实验。
但是这天睡下后你就开始发烧了,夜里爬起来摸索着吃了一剂退烧药,后半夜发了汗才好受些。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客房的门口,见你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好,第一次实验结束了吗?”
你脑袋有些晕,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问这话的含义。你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准备告诉他:
A. 实话实说----转至83
B. 已经结束了----转至84
83
“宇宙里最大的恒星是什么?”许夜忽然问你。
你:“?”
醒来就知识问答,让不让人活啊。
他看向你:“如果第一次实验结束了,你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倒吸一口气。
好阴险的男人。
让你连欺骗他的可能都没有。
等等,他就算准了你不能知道这个答案吗!万一你小时候熟读知识百科呢!
所以宇宙里最大的恒星是什么?
哈哈哈,不知道。
你爬起来吃早饭,黄豆酱加面包。吃了一会就觉得脑袋晕晕的,许是病还没好。
你摆摆手。
----转至85
84
“是吗,说说看。”许夜坐在餐桌上,递给你一块面包。
“说什么?”
“实验过程和结果,包括但不限于,你回溯的时间,意识转移的感受,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与上一次实验的对比。”
你“哎呦”了一声,扶着自己的脑袋:“我这烧还没退呢,你让我回忆回忆。”
你在许夜的注视中,故作镇定地开口:“就跟上次没什么差啊,你看我啥时候醒的我就是啥时候重置时间的。嗝屁之后就直接在早上醒来了,你是没经历过不知道,死的时候可疼了,那感觉就像来姨妈的时候还被人狠揍了一通似的。”
你说得像模像样的,连你自己都要信了。
许夜点点头,又问:“那你是用什么方式自杀的?又是什么时候?”
“晚上。那个,毒糖果,还是糖果。”
“是吗,可是我计划帮你安乐死的。”
“我选的!我自己要求吃糖的。”
许夜笑了一声:“那我问你,宇宙里最大的恒星,是什么?”
你:“?”
“不知道吗?”
你咳嗽几声,试探地问:“太阳?”
他又笑了:“坏孩子,不要企图骗我。”
“没有……”
“你撒谎的样子,总是很明显。”
“……”
许夜真的很聪明,就像他知道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就来问你实验是否结束,在他的视角里,他无法知道这个你究竟是哪个世界的你,因为时间回溯对他来说是没有记忆的。可他总有办法判断你话里的真假,比如给你出一道难题,再在这一天告诉你答案。
----转至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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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你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下,“头还晕,晕的要命,我要睡觉去了。”
这你倒没有骗他了,身子确实不爽快,你又吃了一遍药,倒头睡回笼觉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许夜仍然待在书房里,他出来倒水喝的时候,你难免和他对视上,没来由觉得尴尬,索性不讲话了。
他却突然开了口:“你,好点了吗?”
这好像是你到他家之后他第一次关心你,你笑了笑:“好多了。”
“嗯。”
你看他咕嘟咕嘟喝白水,木讷地应你一声。果然在物理研究以外的事情,他闷屁都放不出几个,你想起早上他拆穿你又骂你“坏孩子”的样子,越发觉得这个人反差的趣味性。
你想若是冲进他书房把他那些稿纸一把火烧了,他会不会跳起来勃然大怒。如此想来,你才发现好像从未见过许夜生气的样子。
有些人认为,生气是最没用的情绪,百害无一利,可见像许夜这种追求效率最大化的人,更不屑生气。
许夜见你用一种探究的神色看他,还时不时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像是忍不住了,问出声:“你在想什么?”
你摸了摸自己的刘海,装模作样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想亲你。”
“咳。”他被呛到了。
这一次他的情绪终于波动了:“为什么你总是要亲我?”
“因为你帅啊。”
“……”
“怎么,被我一个大美女亲,你很吃亏吗?”
“……”
“你要是实在矜持,我就退一步,你让我,摸摸……你的喉结,怎么样?”
许夜:“?”
“你真奇怪。”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溜进他的龟壳书房,好像还把门给反锁了。
把你当成洪水猛兽了吗?
你笑笑。
怎么感觉,你好像也不是一直都处于下峰啊。
晚饭是你亲自做的,自从昨天逛超市,你就买了许多食材回来。许夜对吃的不讲究,你可不一样,离了美食那是活不了的。
你做了一大桌子菜,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一边被你盯得毛骨悚然的许夜,说:“最后的晚餐。”
你瞧他不吃,便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递到他嘴巴,像给小孩喂饭一样,哄他道:“啊,尝尝。”
末了,还补充一句:“放心,没下毒。”
许夜实在是不习惯这样,侧着身子躲,却被你硬塞进了嘴里。
“吐出来我就强吻你。”
“……”面对不要脸的流氓,他只能看上去很郁闷地吃下去。
一顿晚饭很愉快的结束了,你也要上断头台了。
这件事怎么看都让人难以接受,但你不是一般人,你迅速做好了心理建设,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许夜戴上了他的那副金框眼镜,还破天荒戴了一对白手套。你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一支针管注射器,打断他:“等一下!”
他的语气很温柔:“这是新研制的药剂,会最大程度地减轻你的痛苦,不用怕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听说国内死刑犯行刑时,都会放《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我也想听。”
许夜:“?那是什么?”
“一首歌。”你说着便要唱。
这次成功被他阻止了:“宇宙里最大的恒星是红超巨星。”
你抿着嘴唇,不由放低了声音:“许夜,你会舍不得我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你,安静的,晦暗不明的眼神,让你瞧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
“算了,再见。”你冲他莞尔一笑。
冰凉的药水流进血液里的时候,你在看许夜,也不说话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隐匿在薄薄的镜片后面,像某种动物的眼睛。
其余的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了,总之记忆里最后是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
结果睁眼见到的还是他。
这也称不上什么值得伤春悲秋的事情了。
许夜的一只手背正放在你的额头上,先是听见他的声音,再然后愈渐清晰的是他的脸。
“退烧了。”你听到这三个字。
你又回到这一天的早上了。
事情与记忆里有些微的出入,毕竟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你拉过许夜的手,然后张嘴咬了下去。
是很用力的一口,牙齿间都渗出鲜血的味道。
许夜本能要拉出他的手,但你不管不顾,抱住他的手,牙齿也不松。咬他,就是咬他,好像要把他的肉咬下来一口吞到肚子里似的。然后你放开了他,他左手的虎口上已被你咬出了一个明显的牙印,破了的伤口沾着红色的血迹,还有你的唾液。
你看向他,也只看了一眼,看他眼中那个行事反常的你。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偏过头,拉着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许夜静静地看了你一会,转身离开了。
你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又睡去了,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是酸酸软软的疼。许是心绪激荡,原本该好的病却加重了。
你觉得口渴,爬起来倒水喝。走到厨房就撞到了许夜,他拿杯子接了杯刚烧好的热水递给你,你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一时无话。
许夜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看着你喝水,也不讲话。
你润了润嗓子,出了声:“宇宙里最大的恒星是红超巨星。”
“嗯。”
“晚上的时候你给我注射了药剂,醒来还是这天早上。上次吃糖果也是回到早上,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你顿了顿,低头继续说,“下次可以继续观察一下。”
这次他没应声了,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好。”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他,也不待他再说什么,就自顾自转身回了房间。
本想接着睡,躺了还没一会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你嗓子还是发疼,说话都费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起烧了,反反复复的,喊了句“进来”,就翻个身继续躺着。
你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你,心想也只能是许夜。
他将你扶起来,你听到他说:“去医院。”
你被他带到车上的时候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眼前窗外的道路千变万化,不一会就变成了高耸的大楼,再然后就被他带着进了医院。
一路上你都没说话,呆呆的,看上去就跟烧糊涂了一样。
医生给你看了诊,说是受凉发炎引起的发烧,打两天吊水就好了。
你看着护士把针头戳进你手背上的血管里,一下子就与记忆力许夜为你注射的场景重叠了,本能就惊得一缩,弄得护士也被你吓了一跳,针头扎歪了,手背上鼓起好大一个包。
你和护士互相道歉,换了个手背继续扎针。
这次总算没出差错。
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来,你盯着它看得出神。
许夜坐在你的身边,你不讲话的时候,他也不讲话。
吊瓶见底的时候许夜帮你叫来了护士,护士帮你拔针头,看了一眼你和许夜,说:“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真帅。”
你笑起来:“他是我仇人。”
护士尴尬地笑了笑,溜走了。
你留意到许夜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也不看他了:“走吧,回家了。”
一路上各自安静。
车快开到小区楼底下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话了:“为什么这么说?”
“什么?”你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
“仇人。”
你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开个玩笑嘛。”
车停下来了。
“你很讨厌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左手虎口上泛红的伤痕在日光下看得很扎眼。
“没有。”你说。
接下来便又是什么都没说了。
回到他家的日子变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你和许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大多数时候就像两个陌生人。可你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气氛好像变了,但其实也不是这样,是你变得有些兴致缺缺罢了。
许夜的生活倒是照旧,做研究,算算式,抽空带你去医院吊水,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给你讲讲他的研究成果。大多数时候你回应不多,这不怪你,因为你真的听不懂。
其余的时候你就一个人待着,吃饭追剧敷面膜,跟平时一个人生活没什么两样。
“你在生我的气。”许夜在你身边坐下,你正叼着一根棒棒糖在看一部老电影。
你偏头瞧他一眼:“没有。”
“女人生气的时候,都不爱讲话。”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又是从书上知道的?”你舔了一口棒棒糖,草莓牛奶味的,有点偏甜了。
“观察,”他停顿了两秒,“观察你。”
你把头发撩到后面去,转过身子对着他,和他对视:“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不只一次这样看过他的眼睛,许夜有一双很透亮的瞳眸,没有光落进去的时候,便同黑曜石一般。
“你……”他瞳孔的焦点聚在你柔软的唇瓣上,“你想亲我。”
你笑了,明眸皓齿。
这下是当真觉得好笑的,尤其是见到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跟他以往讲解物理知识一样。
“如果我说你猜错了,你会不会觉得尴尬?”你笑着问许夜。
你未待他答你就继续道:“还是说,是你想要亲我?”
你见他迟迟没有回应,笑得更欢了:“那我亲你,你让不让我亲?”
电影恰巧放到女主角亲吻男主角,漫天飘着花瓣,画面唯美极了。
可你也不等许夜回答你,突然就凑到与他不过一尺的地方,放低声音,轻飘飘地说:“我才不亲你。”
说完这话你便站起来,留许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吃晚饭的时候,你给自己煮了一包螺蛳粉。许夜看上去是真不喜欢这个味道,皱着眉头吃他那碗吃惯了的菜粥也食不知味。
你看他实在可怜,于是端着小碗坐得离他远了些。
结果他突然开口说话了:“根据多宇宙原理,一把刀的构成是一群符合薛定谔波动方程的粒子,所有一定存在一个非常小非常小的,趋近于零的概率,在你用刀抹脖子的时候,所有的粒子在你瞬间都发生了量子隧道效应,以某种方式丝毫无损地穿过你的脖子。”
你:“?”
“但是这种概率太小了,所以日常生活中的我们通常难以观察到,但理论上,是存在这种现象的。”
你嗦了一口粉:“你想表达什么?”
许夜说话的声音竟带着些许的试探:“我第一次了解这个理论的时候,觉得很有趣。”
“哦。”
“你觉得,有趣吗?”
你想说你又不是物理狂人,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转念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许夜,似乎在哄你。
因为他觉得你在生气吗?
你抬起头看他:“挺有意思的。”
许夜眸光微动,喝了一口菜粥,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里也不知有什么想法,但动作倒是活泛了许多。
有点可爱。
你心想。
改变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呢?
你不知道,但这个过程是潜移默化的。
你和许夜不过相处了几天,他整个家里都没了以前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的一周呢?
依旧是普通的一周。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不过是心血来潮做几道新学是家常菜,强迫许夜陪你看男欢女爱狗血魔幻言情电视剧,或是拉着他陪你去大商场买新衣服。这样的日子久了,连你都要觉得,你们好像只是普通的情侣而已。
其实很多时候你也忍不住要好奇的。你说像许夜那样的人,以后若是真的成家了,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是木讷的,还是活泛的。他不是不会呀,你看他之前演的多好,演成你理想型的样子,把你骗得团团转。他若真要演,演你一辈子,你还会以为他本就是这样好的人呢。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假的东西,是没有心的。
想这么多也是没有用,实验该怎样就得怎样做。日子一到,你照样要为了他的研究去死。
什么时候,会有一样东西在他的心里能超过他的信仰呢?
你不知道答案,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答案。
约定好的日子如期而至。
“这次要问什么问题,世界上最大的行星是什么?”你趴在沙发上,脑袋陷进抱枕里。抱枕很柔软,是之前和许夜一起买的小熊款式。
许夜摇头:“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粉色吗?
“不是。“
你坐起来:“那你之前又骗我。你这个人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啊。”
“我不喜欢粉色,但我也不讨厌这个颜色。你明白偏见吗,如果一个男孩子在同龄人里说他喜欢粉色,他会被伙伴们排斥的。你看到一个穿粉色内裤的男人,第一反应不会觉得他是变态吗?”
你:“额呵呵,倒不是因为这个。”
“很多人觉得,没日没夜研究那种看不懂的物理以至于什么都不喜欢,和男人喜欢粉色一样,就是变态的。”
你没想到许夜会突然和你说这些。
许夜曾经被人排挤吗?
因为他对研究近乎偏执的爱。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偏见的。你喜欢一件大多数人不喜欢的事情,就会被人当作是另类。”
他的语气放轻了:“但你对我没有偏见。”
“这不一样许夜,我从来不认为你喜欢科学研究有错,也不认为男人喜欢粉红色有错,甚至如果有一天你要跟一个男的结婚,我都觉得没什么不行的。因为这些事情本身是不存在对错的,只是世界对他们不宽容。”
“所以你是支持我的,从一开始就是,对吗?”
你看着他,平静地说:“不对,你喜欢一样东西,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但这并不代表你强迫我给你做实验是对的,也不代表你囚禁我是对的,更何况,你还杀死了我,不止一次。”
“你……没有死的。”
“我死了许夜,在那些所谓平行世界里,我死掉了。我的父母亲人,我的好朋友,他们见到我的时候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的实验,你的研究。”
许夜沉默了。
“还有啊许夜,你明明就是个骗子。什么最新研发的药剂啊,不是说减轻痛苦吗。可是真的,好痛的。”你自顾自说着,不知怎么就感觉鼻头酸酸的,好委屈啊,委屈得想掉眼泪。
那眼泪还真是掉下来了,金豆豆一样,大颗大颗从眼眶里冒出来,砸到地上,把你新买的毛绒地毯都弄湿了。
情绪这种东西,一句招呼不打,说来就来的。一句话说的不对了,身体激素就咔咔地释放。翻来覆去说你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天大的事情都没遇到过几件,人倒死过几回了。那死了几回还不够呀,还得接着死的,接着死就要接着痛,痛得心尖尖都碎成几瓣了。
你还是第一次在许夜面前掉眼泪,说不定还是许夜生命里遇到的第一个当着他的面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可不单单是哭的,边哭还要边骂,骂他坏,骂他是臭男人,是大骗子,还是宇宙第一大骗子,红超巨骗。
他真是束手无策了,软着声音要哄你,话却不会说,七零八落地蹦出来几句:“别哭了。”
你怎么听的进去,想到伤心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这男人被你弄得又急又怕,像是想破脑袋才想出个好方法一样,从口袋掏出那个注射器:“要不,要不你别在我这哭了吧。”
这话把你弄得当场呆傻三秒,反应过来他的解决办法就是弄死你让你重置时间,你简直气得要飞到天上与太阳肩并肩去了。
你红着眼睛瞪他,一堆骂人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差点嚎起来:“你敢现在弄死我,咱们的合作直接到此为止!”
当然不能现在死,今天都不要死,你要他记住今天,记得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大恶人!
你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这话对这个世界的许夜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但你就是要说,不仅说还要做,直接气呼呼地冲回房间,把门关得怦怦响。
然而第二天还是得被坏男人弄死。
这次你全程没理他,“再见”也没说一句,不过没忘记问他答案。
许夜喜欢白色。
他说。
于是在刷新的这一天你拿着口令开门。
“不对,我喜欢黑色。”他这次说。
你:“?”
你:“你又骗我?”
你:“你连这个都骗我?!”
你:“你难道还要再弄死我一次?”
“以后不要再这样哭了。”他说。
你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重复那句话:“再也不理你了!“
不理便真的不理了,饭也不做他的那份,让他一天到晚喝菜粥去,牙膏用完了也不给买新的,洗澡用的小黄鸭子也没收,总之就是哪哪都不给他好。
这样一通操作总是有效果的,哪怕对象是变态。
你看吧,不过半天他就忍不住主动找你说话了。
他问你:“实验结果是什么?”
你就冲进他的书房,刷刷几下把他要的信息写到纸上,然后咬着牙扔给他,转身就走。
胳膊却被捉住了,许夜拉着你,轻声问:“能不能不生气?”
你回过头上下打量他一眼,还是没好气:“哄我!”
他问你怎么哄。
你又转头要走。
这次没拉住,给你跑掉了,你跑到阳台上,抱着一大桶哈根达斯一勺一勺地吃。
过了一会,许夜走过来了。
他站在你面前,认真地看着你,说:“乖乖老婆,要亲亲,亲亲就不生气。”
你:“?”
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也穿越了?”
“这样哄可以吗?”他一本正经地问,须臾又补充道,“书上没有怎么哄女孩子的方法,网上找到的。”
你挖了一大勺巧克力冰淇淋一口吞掉,把你牙齿都冰酸了,好容易含化了,你才说:“你以前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
“你喜欢那样的?”
你将勺子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假装吸烟的样子,沧桑无比地眯着眼道:“那是理想型。”
他想了一会,道:“美丽的小姐,如果给你带来了什么不好的体验,我很抱歉,请问可以原谅我吗?”
“算了,”你说,“我好像更喜欢前面那个。”
“嗯?”
“亲亲吧,亲亲就原谅你。”你转了转眼珠,有油不揩,天打雷劈。
许夜乖乖地站在那,等你来吻他。
你攀在他的肩膀上,踮脚将自己的唇触到他的唇瓣上。这次可不是浅尝辄止了。
嘴里还留着巧克力冰淇淋的味道,唇齿相碰,传递的却是巧克力的味道。
你站直身子,用迷迷瞪瞪的眼神看他。距离真近呀,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吗?”你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什么?”
“我亲你,喜欢吗?”
“喜欢的。”你听到他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喑哑又包含磁性。
你问他:“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思考起来了:“不知道,可能像汤姆生发现电子的感觉吧。”
好新奇的比喻。
你被他逗笑了。
“不生气了,也不要哭了,好吗?”
“好啊,那再亲一下。”你用胳膊环抱住他的脑袋,调笑着说。
你看着他脸颊微微泛红,乖乖闭上眼睛的样子,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继而道:“许夜,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他睁开眼睛看你,那里面流光微动。
喜欢的,会喜欢的。
这话又不会说给你听,你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现下脾气不闹了,生活倒是跟往常没什么差别了。
你端了一碗洗好的小番茄敲许夜的书房门,这男人平时除了研究就是研究,没有任何课外活动,除了有时被你逼迫进行一些他追剧打游戏等他没碰过的娱乐活动之外,他就待在他这个一亩三分地,哪也不去。
你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吃小番茄,一边看这个斯文败类写一些你看不懂的公式。
你问他一件正事:“我两次告诉你的实验记录,你有得出什么结论吗?有没有什么能够推动人类进程的发现?能得诺贝尔奖吗?我能跟你一起领奖吗,我也算是巨大杰出贡献的吧。领奖的时候我要穿什么衣服?家里好像没有什么正式的衣服,你啥时候陪我去买衣服?上次那家店店员服务态度好差,我们换一家,不去那家了,好不好?”
许夜抬眼看了你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说:“好。”
你握着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什么好,我问你呢,实验的事情。”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目前以你的情况来看,无论在什么时刻死亡,意识连续回溯都会回到这一天的早晨六点。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你应当不是个例。”
你问许夜:“那你呢?你可以吗?”
“我认为,我并没有你的这种能力。”
“为什么,难道你试过吗?”
自杀。
许夜看向你,他的目光精明而睿智:“因为我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
这一瞬间你恍悟了。像许夜这种对研究痴狂的家伙,某一个世界的他一定动过这样的念头,或者甚至实施过。然而既然没有记忆,说明所谓时间回溯,在他的身上是不存在的。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能力很厉害,你可以通过不断地重置时间来达到预知未来的效果。”
你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知何意,坦然道:“是啊,我甚至可以不断地重复这一天。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
他这时笑了一下:“也许,某一个世界的你已经杀死了我,逃走了。”
“别开玩笑了,你觉得杀死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你那么聪明,我不重来个百八十遍是不可能的。我可怕疼了,我干嘛要白死那么多次。”
许夜不置可否。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于是你问:“你要吃番茄吗?”
把小番茄递给他的时候你的脸上还带着一丢丢你不愿意承认的谄媚。
他张开嘴,叼住你手里的番茄,将那小小一个圆润的红球含进口中,又轻吮了一下你的手指。
这动作莫名有些色情。
但你心不在焉。
他又吻了吻你的指尖:“在想什么?”
你摇摇头,塞了一颗小番茄到嘴里,嘎吱一咬,汁水四溅,噗的一声,红彤彤的番茄汁飞溅出去,打湿了许夜散在桌上的稿纸。
你吓了一跳:“对,对不起。”
手忙脚乱地拿纸给他擦。
有点不敢去看许夜,你想起之前幻想一把火烧了他稿纸的事情,如今真弄脏了他心爱的东西,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他没生气,你倒是要溜了。
哪能给你开溜的机会,还没站起来跑几步,衣领子就被人提溜住了。
你把眼一闭,心一横:“要命一条。”
“没怪你。”
“真的?”
“嗯。”
你偷看他一眼:“真不生气?”
“不生气。”
“可这是你的研究稿纸,嗯……好像还是最新的试验记录。”你试探地开口。
他拿纸巾擦了擦你的嘴角:“没关系,实验中止了。”
“啊?”你呆呆地抬头看他,“哪个实验?”
擦完又喂了你一个小番茄:“你的实验。”
“什么意思,不要我自杀了啊?”
他定定看你,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你:“?”
你:“你不舍得我死啦?”
他从后面抱着你,点点头:“嗯。”
“怎么突然就不舍得了?”
“第三次实验的结果,我又看不到。”
他的头发蹭到你的脸颊,弄得你直发痒,你说:“你之前不是说,平行世界的你能得到研究结果,也是有意义的吗?”
他的声音放缓了,听不清楚声线里的情绪:“不想便宜他了。”
用的称呼是“他”。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命题了。
平行世界的你,还是你吗?
如果有一个世界从你出生起就开始分裂,一个世界的你不学无术,杀人放火,另一个世界的你聪明好学,拯救世界,你能说,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吗?
她们是你,又不是你。
人是会被自身经历赋予不同属性的。
所以人果然还是会变得,就算是根木头,雕久了也能雕出点模样来。
这时你若问许夜觉得爱情有意义吗,他大概还是答不上来的。然而他说想要跟你结婚,那也不是假话。说到底是人是社会性动物,一纸婚书下来,同居都合法了,后半辈子牢牢拴在一起,旁人都说不得闲话。
这点道理许夜是懂的。
倒不是说在意什么旁人闲话,但毕竟能捆住你。
不懂爱情的男人,情窦初开了,还是说要结婚。
但问题现在又丢到你手上来了。
“怎么突然说要结婚啊?”
不是突然的,许夜说。
忽忽而又添了一句,想和你在一起。
你就要问他为什么,但这有什么为什么呢,是你先撩拨他的对吧。
逗他亲他闹他气他,不讲章法毫无逻辑,总之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许夜只是个不懂感情的呆人,你把他绕糊涂了,那沦陷就是水到渠成的。
一定程度看来,你成功了。
但现在就要问问你了,你现在心中的想法是什么呢:
A. 要报复他的----转至86
B. 谈个恋爱吧----转至87
86
要报复他的。
报复,瞧瞧这个词多冷酷,你和许夜相处这么久,原来不过是逢场作戏。
这怪不得你吧。
是他欺骗你在先,是他为了实验囚禁你,是他杀了你一遍又一遍。
现在说他要终止实验了,要跟你在一起,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不爱你的时候只把你当成实验品来看,爱你的时候就要终止合作,让你永远留在他身边。
如此你告诉自己。
你做这些,从头到尾都是要报复他。
你要在他满眼欢喜地亲吻你的时候告诉他,你不爱他的,你从来没有爱上过他。
你要看他眼里的光熄灭,看他痛苦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在骗他。
你便要冲着他冷冷地笑:“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你瞧,论起演戏,你也不输许夜。
所以说,什么结婚,什么一直在一起,许夜,你分明在做梦。
你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角泛出泪花来。
“宝宝。”他哑着声音喊你,声线是低沉的。
“对不起。”你听见他说。
这时候说什么对不起,他给你造成的伤害,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吗?
你低头去摸他左手虎口的位置,疤痕已经淡下去许多了。
“我想再咬你一口。”你淡淡地开口,叫人听不出你此时的情绪。
他忽然抱住了你,声音低落:“爱我,好不好?”
“好啊,除非你死掉了。”你这样说。
怎么就这样撕破脸了呢。
你也不想的,可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还有悲痛叫嚣着要宣泄出来。
这样说完,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
然后许夜说“好”。
“只要你可以爱我。”
意识只对于你存活着的这个世界是有意义的,然而别的平行世界你会如何与许夜纠缠,爱他或是恨他,与现在的你再无关系了。
你亲眼看着许夜吃下了一颗糖果,还将注射器的针尖戳入了自己的手臂。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你的手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转过身去,落下一行清浅的眼泪。
几日之后,你收到了警察局的传唤。他们告诉你,住在你楼上的户主死在家中,警察在他的家里找到一封遗书。死者生前与你有来往,因此想找你调查情况。
没有人怀疑你,因为警察搜遍了他家都没有找到别人的指纹。
许夜布置的一场完美的自杀计划,天衣无缝,让你全身而退。
你在遗书的最后看到一行字:
在新的世界,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达成结局18: 最后一颗糖
87
谈恋爱呀。
为什么不谈,一个喜欢你的帅哥,现在又不要你去死了,皆大欢喜。
况且,这部小说作者就是写言情的,不谈恋爱她不爽。
所以你满足了她的愿望。
但不能结婚啊,哪能这么快的。你就告诉许夜,既然实验不做了,他便不能这样囚禁着你了,你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另外说起之前实验带给你的痛苦,不讨回来你心里都过不去。
“你要怎样?”许夜问你。
“不怎样,反正你欠我的。”
谈恋爱就这样,一点小事翻来覆去都要论的,况且你这根本不是小事。
但你指望许夜开窍还是等下辈子吧。
你要他从网上学点东西装装样子倒是不成问题,可是他马甲掉了之后吧,怎么装你都觉得不是味,索性就让他做自己了。
历经苦难,事情总该往甜文方向发展去的。
但也确实如此,因为逗弄许夜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能让你开怀大笑的。比如在电影院里偷偷亲他耳朵,看他的脸渐渐变红,事后问他电影讲了什么他半字都说不出一个。
于是我们就在这里结尾了吧。
好吗?
A. 好----达成结局16:一个happy ending小甜文
B. 不好----转至88
88
你想你是有魅力的,也是有影响力的,至少你改变了许夜。他不再想着让你成为他的实验对象了。
他告诉你他终止实验了。
你也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教他什么是积极的感情,什么是爱,什么是正常健康的生活。
可是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在那么多相似的世界里,许夜是杀过人的。
他不再杀你是因为他不想失去你,而不是因为他明白杀人不对。
因此当你撞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倒在他的脚下时,你整个人都是愣怔的。
“许夜。”你抖着手去拉他的胳膊。
他见你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却让你毛骨悚然:“宝宝,你来了。”
这称呼还是热恋期你教他这样喊的,现在听了却觉得古怪。
“许夜,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杀他。”
他看着你:“他答应我,会去另一个世界帮我验证量子永生的。”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双眼有些失神:“你不是说实验终止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我只是不想让你做我的实验对象了。可你明白这个实验的前瞻性吗,如果我解出了原理和公式,研究出意识回溯的机制,那么我甚至有可能发明出穿越时间线的方法。你试想一下,如果人类可以自由选择在不同的平行世界跳跃,那我们这个世界就不单单是三维的了。”
起初实验对象是你,后来他爱上你了,实验对象就可以是别人。哪怕别人身上不一定能观察到你所拥有的能力。
所以你说你改变许夜了吗。
你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你忆起他让你吃毒糖果,给你注射药剂时的场景,那时你都没有哭,如今看见一个活人失了气息躺在你面前,却生生落下泪了。
原来亲眼目击这样的事情,冲击力比当事人还要大的。
你知道他只是意识去了别的世界,可你就是要害怕,于是泪珠子也砸下来,掉到手背上。
许夜见你哭,一下子又不知所措了。
和你相处这么久了,倒是学不会怎么哄人,干巴巴来帮你擦眼泪:“不要哭了。”
你去拉他的手指:“许夜,不做了,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我们去研究别的,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哪一个解出来都是对人类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不要杀人了,他们……他们也会痛的。”
他轻轻抹去了你眼角的泪珠,语气分外温柔:“可我不想放弃。”
说不通的,你用什么叫他放弃他痴爱了一辈子的东西呢。
你苦笑了一声:“你一定要做的话,我来继续当你的实验对象,好吗?”
他看向你,定定地说:“我不要。”
“既然我的能力是少见的,你研究我一定更有突破。”
“为什么,你明明不想的。”
“许夜,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会难过吗?
他捏住了你的手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你不要再杀人了。”你只说这句话。
“好。”他说。
再后来日子就如往常一般了。
你心里清楚,许夜是何等聪明的人,若有意要瞒你了,你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察觉的。
只要你装不了傻,也不总是没机会。
所以你知道许夜又在骗你了。
这时你就笑着看他,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水果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若杀一人,你就自杀一次。
你看向许夜:“你杀过几人,我就死过几次了,你信吗?”
再你又一次拿去水果刀放在掌中摩挲的时候,许夜抱住了你:“对不起。”
倔脾气的又不止他一个人。
两个人的博弈,总要有一个人率先低头。
你踮起脚尖吻他,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子,吻他的嘴唇。
眼泪从你的脸颊上滑落。
温温热热的。
天,又亮了。
达成结局17:天亮了
【隐藏彩蛋分别在序号48,72和79】
【我们的世界】完结。
1、
我敢打赌,不会有任何人的穿越开头比我更烂。
早晨我当着我妈的面把三明治摔在地上,愤愤地跑出家门。
我受够了这个唠叨的女人,受够了这个贫穷的单亲家庭,受够了这个满是流浪汉的小区,受够了我没有希望的人生!
跑出去没多远,我就跟一个流浪汉撞了个满怀,倒地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置身于一片旷野中。
我跌跌撞撞站起来,又晃晃悠悠倒下去。
双腿居然没有力气。
我仔细回忆起来为什么会到这里,可越回忆脑袋就越痛。
算了,先找警察帮忙吧。
我慢慢适应着站起来,在草地上漫无目的行走着,远处似有浓浓的雾霭在逼近。
我该往哪里走?
还没解决这个基本的问题,我就又被绊倒了。
我从脚下的泥土中掀出来那个把我绊倒的东西,定睛看去。
一副古代的头盔,电视里看过,至于是哪个朝代的我肯定不知道。
我翻来覆去看了下,嗯,还很新,而且上面还有血迹,难道这里是影视基地?
我的余光突然被左手边半米远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没错,我用了吸引这个词,因为我的目光确实是像磁铁一样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后来我知道,这种力量叫本能。
我皱起眉头端详起来,看了半天也没确认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我伸手拨弄了一下。
顿时,好似一双巨手扼住了我的心脏,甚至可以听到身体毛发直立起来的声音。
超额的恐惧负载在我身上。
那是一颗人头。
我战战兢兢地支撑起身体,虽然双腿发软,可生物的条件反射告诉我不得不做一件事情——逃跑!
我转身拼命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不管这个方向通向哪里。
2、
跑到呼吸困难,仿佛身体被掏空。
早上出家门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个超级啰嗦的女人,我叫她妈妈。但我不会原谅她。
绝不!
咣!
一声巨响结束了我的胡思乱想和马拉松式的逃命之旅。
眼前灰蒙蒙的天空,背后坚实的土地,还有浑身的疼痛告诉我,我刚刚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当我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块头高大,目露凶光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穿着古装(戏服?)。
“两位大哥!我迷路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我突然闭嘴了。
他们开始互相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不是韩语,不是日语,仿佛某个少数民族的语言。
接着,我看到他们刀剑出鞘,一道寒光从我面前划过,我下意识地躲开,同时双手上举保护起头部。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鲜血从我的双手流下来,顺着手臂流到身上。
刚才他们中的一个人用刀削去了我左手的两个手指和右手的三个手指。
并且,他本来的目标是我的脑袋。
没等我多想, 那人又朝我砍来第二刀。
跑!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起来,但仍能感觉到刀口划开了背部的肌肉。
巨大的疼痛,可是我顾不上。
继续没命地跑。
跑。
跑。
跑。
以前看书里,一般人到性命攸关的时刻脑里会一片空白,而现在我的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敏捷。
边跑边思考之后,我开始接受了这个设定——我穿越了。
是的,古代的服装,游牧民族的语言,杀(砍)人不眨眼。
很给力,很悲剧。
我跑了很久,体力渐渐不支,伤口的疼痛越来越严重。
我在流血,流了很多血。
我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向身后望去。
他们站在我身后不足一米处,完全看不出疲劳!他们大笑着,笑声飘荡在四野,加剧了我的绝望。
突然,其中一人笑容戛然而止。
我知道,我的死期已至!
手起,刀落……
嗙!
啊不!枪响!
居然是枪响!
我面前的这个古代士兵倒了下去,他的同伴明显慌张起来。
“徒儿!汝师来迟一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好,越来越有穿越的味道了。
嗙!又一声枪响,剩下的那个士兵也倒了下去。
随着他的倒下,我看清了后方的情景。
一个老头,像极了年画里的寿星,手持一把枪,骑着一辆形状奇怪的自行车朝我过来。
我笑了。没错,真的笑了,看到这一幕,我确定了,我是在梦里。
我兴奋地站起来,猛掐自己。
掐。掐。掐。掐……
不对。这不是梦。
再回头看眼前的这一幕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笑点,反而有种诡异,这种诡异让我瞬间丧失了所有判断力。
“徒儿!为师来了!”寿星骑车来到我面前,笑呵呵对我说。
我心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这货不是师父,这货不是师父……
突然,寿星停止了笑容,举起手中的枪对着我,眉宇间充满了戾气。
我被再次吓瘫在地。
僵持了几十秒之后,寿星收起枪,又呵呵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孬种,不愧是我徒弟!”
3、
夜幕降临,篝火,烤兔肉。
我跟 “师父”开始了第一次深入交流。
“老爷爷,你确定我这样没事吗?”我举着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说。
“不要再叫我老爷爷!叫我师父!”他伸手用力打了我的后脑勺一下。
“哦,师祖,虽然你给我用了那什么你所谓的麻沸散,可我还是能感觉到疼。”
“放心,我心里有数,一日会用五次药,保证疼痛会在你的忍受范围内。另外,叫我师父!不是师祖!”
“哦,老师傅……”
“是师父!”
“哦,师父,无论如何我少了四根手指头啊!我看人家穿越文里都有人帮他接断肢什么的,而且接上之后就有超能力,我现在不指望什么超能力,你就帮我接个手指头成不?
“为师……呃……医术不是那么精通……“
“哦,那我习惯习惯吧。对了,你一路上说的什么虫洞啥的是什么意思?我只听懂了你也是来自2018年,而且有很多人也来自2018年,其他的就半懂不懂了。”
寿星眉头紧锁起来,表情严肃地说:
“徒儿,我说的以下这些话你都要记住,因为若干年后的某一天,你也会遇到你的徒弟,到时候你要把这些复述给他!”他停顿了一下,眼睛望着远方微微伏起的山丘,“这里不是某个朝代,而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在这里,秦并没有统一六国,东周末年的战乱持续了一千年,华夏大地分为几十个邦国,各自攻伐征战,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谁都没有一统过天下……刚刚砍你的那两个士兵是胶国人,大概……相当于我们那个世界里山东青岛一带。”
“打断一下,为什么他们的语言我听不懂?是因为两个平行世界的蝴蝶效应吗?”
“这是在古代嘛!即便你回到我们那个世界的古代也照样听不懂,因为古代人都是说客家话。”他似乎在装懂。
“我看的一些穿越小说里面回到古代就能直接交流啊?”
“小说是小说啊!你现在身处的环境比小说里要惊险数十倍,你必须学习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那师父你是怎么穿越来的呢?”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说来说去,总之,我也记不得我怎么来的了,可是据我的师父告诉我,我们的那个世界里,我们身处的2018年出现很多叫什么时间虫洞或者时间裂缝的东西,于是会有很多人掉进去,来到这个世界,那些倒霉的人里包括为师,为师的师父,还有为师的徒弟——你。”
“等等,你是说我们的世界里的时空发生了混乱,于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会掉进那个什么裂缝,来到这个熊世界?”
“孺子可教也!”他拍手大笑起来。
“孺你妹啊!这你都能高兴得起来!”我吼道。
“逆徒!”寿星又伸手打了我后脑勺一下。
“有话好说,不要打人!对了,你的手枪怎么来的?”
“是我自己捉摸着做出来的……但做的很不成功,时常卡壳。”
“幸好没卡壳!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对了,你还记得穿越前的情形吗?”
“记得,刚跟我妈吵完架,那个女人,没完没了的唠叨,于是我把早餐扔在她面前就出了门,解气!可是没走多远就跟一个手舞足蹈的流浪汉撞到一起,昏了过去,醒来就到这里了。”
“跟妈妈吵架,扔早餐,幼稚。她可是你妈妈呀。”
“我妈又怎么样!抛弃我爸爸的也是她啊!”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医院里看到爸爸冰冷遗体时的那个场景。如果不是她,爸爸不会选择自杀。
“好吧,这是你的家务事,为师就不操心了。来!吃兔肉!”
他吃起兔肉来,食物的气味漂向我,让我口水直流,饥饿不堪的肠胃驱使我少了几根手指的手拿下篝火上烤熟的兔肉,大快朵颐起来。
一顿饱餐过后,我满足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沉沉睡去……
管他穿越,管他的伤势,管他的世道险恶,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师父摇醒了。
我不情愿地睁开依旧疲劳酸痛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大概是太疲劳了,就像是没睡一样。
突然,我发现天还是黑的,大怒道:“师父!为什么天还没亮就把我喊起来了!”
“因为我们要赶路,去一个地方。”他平静地说,看上去休息的很好。
“哦……”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师父,我睡了有多久啊?”我随口问道。
他想了想,说:“大概2分钟左右吧。”
“!!!!!!!!”
4、
长途跋涉中,我知道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东西。
我们那个世界里的人,只有很少数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但所有穿越来的人都来自2018年,他们随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各个时间点上。
比如我穿越在了今年,但也有可能某人穿越到了10年前,100年前,100年后,1000年后……
于是穿越者们在这个世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先穿越来的人要提携后穿越来的人,把一些在这个世界生存应注意的事情教给他。
“师父,你穿越到这个世界多久了?”
“56年了。我穿越来的时候跟你年龄差不多。”
“56年!3个我加起来还没56岁呢。”
“呵呵,这说明你年轻啊,只要跟着我好好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并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就可以回家了!”
“这么给力!但我原本的生活很不如意,没动力回去啊。”
“那个世界再怎么无趣,也是我们唯一的家啊。”
“师父的师父呢?”
“去世了,我师父去世的时候才40多岁,唉,可惜啊,被毒蛇咬到了。
“师父,我们只要等在我穿越来的地方不就可以等到其他的我们了吗?”
“穿越体到达这个世界的地点是不一样的。我根据前辈们总结的经验计算出了一丁点规律,但到目前为止只预测成功了你一个人,其余的都失败了。”
“师父你这56年间,遇见过多少我们这样的穿越者?”
“寥寥数人而已,但大多有缘无分。”
“靠!那岂不是很寂寞!”
“孑然一身,餐风饮露,亦快哉!”
“都是同龄人,别装逼行不行?”
“逆徒!”
5、
走走停停十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一个3米直径的洞口,阵阵阴风自里面吹出。
据师父说,这里是穿越者们的福地,从未有除穿越者之外的生物到达过这里。
当然,我对此表示怀疑。
“走,进洞!”师父迈开大步朝漆黑的洞口走去。
我紧跟其后。
阴冷。
师父点燃洞里的几根火把,里面顿时明亮起来。
我赫然发现了洞壁上的壁画,这些艺术品着实让我震精了:
机器猫,圣斗士,葫芦兄弟,大头儿子,火影,海贼,还有喜羊羊……
看来,师父一个人真是很寂寞啊!
“徒儿,你快看看这个。”师父递给我一本厚厚的书。
里面记录了很多求生方法,还有这个世界的文化,地理,历史,风俗,语言等等。
我明白了,这是历代“师父”用生命总结出来的东西。
那些风华绝代的青年人穿越到这个荒诞的世界,在动乱与艰险中变得狡诈和老练,在孤独与荒凉中变得成熟和深邃。
年华逐年逝去,回家的愿望却始终没有消减,他们每当抬头看到天上的那轮圆月,便自语乡话,泪流千行,每当回忆起曾经的家乡,便会沉思良久,嗟叹不已。
数不清几个夜里,梦回故里,算不出几个黎明,心碎梦醒。
他们用毕生的精力都在寻找那虚幻的“回乡之法”,可是一直到死,都无法梦圆……于是,他们把自己在这里总结出的所有知识都写在书中,传于后来人。
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你们要帮我实现啊……帮我回去看看……那个“我们的世界”……
我合上书本,眼角有些湿润了,渐渐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全身蔓延开,我感到浑身酥软,神志模糊……
“徒儿,你怎么了?徒儿?”我隐约听到了师父的呼唤,可是声音似乎很遥远……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话:“我……他妈困了。”
6、
说完这句话,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我才睁开眼睛,身上依旧没有力气,但精神却感觉无比轻松。
原来,睡懒觉是如此惬意的事情。
我身在一间木屋中,向窗外望去,不远处就是山洞。
师父不在屋里。我走出木屋,来到山洞。
阳光的角度正好,光线照射进去,最深处都可以看的比较清楚。
洞内空间很大,而且不止一间穴室。
大多穴室都平淡无奇,直到我进入最尽头的那个。
一瞬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百具骷髅。
它们堆砌在洞内,空洞的眼眶直视着我!
恐惧感再度占领了我的意识。我转过头不去看它们,可寒冷的感觉还是爬上后背。
我拖着无力的双腿向洞外走去。我后悔了,后悔当时摔下三明治离开家门……其实妈妈工资并不高,一个人拉扯着我生活很清苦,但为了让我高考能取得好的成绩,每天都准备很有营养的早餐……妈妈啊,儿子错了……
“怎么!怕了?”刚出洞口,我就遇到了厉声质问我的师父。
“里面……”
“里面怎么了!连这点小惊吓都经受不了,你还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拜托老大,几百具骷髅哎!
“记住!”他中气十足地说,“这里面的所有尸骨,都是你的‘师父’!正是他们用自己的一生来实践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这……那……唉……也不用堆在这里吧!”
“我等不屈之人,怎能入他乡之土!任凭蝇虫食,休想埋我心!”师父说的每一个字都与洞内的回音相和,仿佛那些尸骨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我狼狈地跟着师父回到洞内,我想,师父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应该也是充满恐惧的,因为这是人的本能,只不过时间麻木了一切,包括人的恐惧。
师父咳嗽起来,年老的身躯不住晃动。这位老人在安静下来的时候,显得那么脆弱……
师父翻开夜里给我看的那本厚厚的书,挺直了腰板:“人到七十古来稀,现在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这个世界的生存知识教于你,希望你可以找到‘回乡之法’,完成我们历代穿越者的遗愿,如果你找不到,还有你的徒弟,还有你徒弟的徒弟,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回到我们的世界里,告诉所有的人——有这么一群人,执着地思念着那个世界!”
我呆呆地听着这些话,仿佛一双历史之手按压在我双肩上,把一个无比艰巨的责任交给我……就只有短短2天的时间,我从一个平凡的人,变成了救世主。
师父双眼直视着我,我从他的瞳眸里看到了我从未感受过的威严。
“第一课!搏击法!”
7、
一个月。
三个月。
一年。
三年过去了。
这期间,我们周游列国,经历了无数险象环生的局面。师父教给我了很多,从战斗技巧,到草药学,再到星象,甚至各国语言。如今的我,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三年里,师父一直在推演穿越体到达地点的规律,有时甚至通宵达旦,但一直没有成功。于是他暂时将寻找规律的念头放置,带我回到了山洞这里,等待其他穿越体的到来。
“主动出击不行,那就守株待兔吧。”他说。
高强度战斗和长途跋涉让师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甚至咳嗽到昏厥。
当然,我对师父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这个倔脾气的老头已经成了我的亲人。
虽然如此,可我仍然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逆徒!说的什么话!无中生有!”他气愤地说。
“无中怎么能生有,那说明还是有。”我诡辩道。
“哼哼!”他奇怪地笑道,“在我们的世界里都遍布无中生有之事,何况是在这里。”
“我们的世界里?你举几个例子来。”我随口说着自己都不想继续的话题——耍这老头玩也是我的爱好之一。
师父深思了一会,缓缓吟出一首原创七言绝句,从此之后,我再也没和他谈过此事。
那首七言绝句是这样的:
“海贼王的恶魔果,孙悟空的冲击波,机器猫的万能袋,红太狼的平底锅。”
8、
该来的,始终会来。
那是一个黎明,我在梦中醒来,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因为我梦见了泪流满面的妈妈,梦中她哭着问我去了哪里,然后狠狠高举起右手,我闭上眼迎接这一理所应当的耳光,但等了许久后,她那双粗糙的手只是轻轻放在了我脸庞上。
于是,我醒了,这个梦境让我感受到无比的痛苦。
我实在无法再次入睡了。我坐起身看了眼对面打鼾的师父,突然想到这貌似是我第一次起得比他早。
我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木屋。
屋外的空气夹杂着黎明特有的气味,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在附近边散步边思考着刚才那个梦,又由这个梦引出了几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所谓的回乡之法真的存在吗?我把师父的知识和技能全部学习完之后又将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清晨的光亮足以让我看清脚下青草上的露珠时,我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根据所学得知,刚刚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谁会来这里?我来这里的三年中,跟师父游历了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也经历过战斗,杀过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山洞附近看见过人迹!这个山洞方圆3里内真的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福地,不允许外人进入。
来者何人!
我循着痕迹找去,发现痕迹通向我和师父设置的陷阱!
有人落入陷阱中了!
山洞附近的陷阱是我和师父为了以备万一设置的,但从没想到过它还真能发挥作用。
我走到陷阱前,伸头向里面看去。
一个身穿军服的人——他穿的应该是膺国的军服——头朝下跌入陷阱,脑部撞击地面,想都不用想,肯定一命呜呼了。
经过这三年的战斗洗礼,见过不少死人,对这种场面我已丝毫没有感觉。
我找来藤条、树枝等工具,把这位倒霉的仁兄从陷阱里拉了出来。
阿弥陀佛,害死你不是我的本意啊……
我一边合十祈祷着一边偷偷瞄了一眼这人的面孔。
刹那间,我全身如同触电一般。
这个人,我认识。
从小到大,在照片上,在DV中,在镜子里……我见过他无数次……
面前这个人,是我。
或者说,他跟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无法解释这一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一切逻辑都被扭曲了。
就这样,我在这具尸体前站立了许久,寒意从我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走向尸体,蹲下,拨开他的头发,寻找着那个不一样的伤痕……
9、
我和师父在山洞中相见。
他惊讶地看着我从背上放下的那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质问这句话的不是师父,而是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讲话了。
“这个人,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就连头上的伤疤也一样——关于这个伤疤我曾跟你讲过,小时候爸爸醉酒后跟妈妈争吵,拉扯中无意将我碰倒在地,伤的很重。”我说这些时声音有些颤抖。
师父点点头。他应该还记得,我一年前不经意间看到他头后的那个伤疤的时候还曾惊讶地大喊:师父!我们真的有缘啊!我脑后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
而当时,他回应我的是惊慌失措。
我和师父都沉默了,整个洞穴内只听得到我们的呼吸声。
我把尸体放在地上,缓缓走向最尽头穴室的尸骨堆,去查看那些颅骨。
同样的伤痕,同样的位置,甚至同样的纹路。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那么多似曾相识的事情,我居然都没有过任何联想……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我盯着师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师父也没有讲话,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师父刚要开口,突然,他旁边的尸体抽搐了一下。
不好!跟膺国人交战这么多次,我竟然就忘记了膺国人的双命之术!
在这个世界里,一向有“膺载双命”之说,这是膺国的王室禁卫军特有的奇术。习此术之人受到致命打击后会暂时进入假死状态,感官封闭,但思维还没泯灭,他可以随时选择“复生”,获得最长半个时辰的寿命。
正在这时,地上的尸体猛然坐起,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刺向师父,剑刃从他的胸膛贯穿而出。
“不!”我大叫道,随手也拔出腰间的匕首,奔向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没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就划过了他的咽喉,鲜血汩汩地冒出,他发出奇怪的呜咽声,随后颓然倒地。
膺国人看到了我面孔,眼睛突然瞪得无比巨大,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占据他生命最后一刻的,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而是惊讶和不解。
看到另一个自己死去,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这是你的死亡在他身上预演。从那天之后,我在无数个梦里梦到过这个场景,每次都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而现在,我看着亲手杀死的“自己”和倒在血泊中的师父,脑中一片混乱。
“师父!”我双膝下跪,怀抱着被利刃穿透胸口的师父,眼泪倾泻而出,这时我才发现,我怀里这个倔老头原来对我来说如此重要,虽然他隐瞒着我一些事情,可他救过我的命,而且从来没有害过我。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成了我最好的……家人。
我习惯了他每天早晨把我叫醒练功,习惯了他叫我逆徒,习惯了我们一起升起篝火烹制野味,习惯了他总是抢去味道最好的肉……而这些习惯,到今天为止,就要终结了。
“徒儿……”年迈的他蠕动着嘴唇,气息微弱。
“师父,你说,我听着!”
“我一直……隐瞒着你……一件事情,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感到恐惧……”师父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喷出。
“师父!坚持住,我给你去拿麻沸散!”我想站起来,可师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不要了!不要了!没用的,没用的……药物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啊……徒儿,你听我说!”
师父用颤抖的手拭去嘴边的鲜血,气若游丝:“你,我,我师父,这个膺国人,还有……还有洞里无数尸骨的主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我们都曾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一个共同的身躯,一个……共同的灵魂。”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应该料到的……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奇怪的老头开始,我就从心底泛起莫名的亲切,这种亲切是只有亲人间才会有的最原始的直觉。
曾经好多次,我望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但这些都曾被我当成幻觉抛却脑后。
毕竟,他是一个老人,一个比我多经历将近60年岁月磨砺的老人,60年,足以把一个人从里到外变得面目全非,他已经不再是“我”了,他不再是60年前那个平凡的少年了,时间把他的过去变成了一场梦,如今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孤独的老人。
师父还要说话,我轻轻捂住了他被鲜血染红的干涸嘴唇。
不用说了,师父,我都知道了,这两年多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都在刚刚汇聚在一起,那一刻,我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2018年的我,落入了时间裂缝,在穿越的过程中,时空的扭曲制造出了无数个时间节点,也制造了无数个我的物质肉身,于是,无数个“我”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从古至今,不计其数。
由于我们穿越的地点不同,经历各异,所以我们的命运向着无限个可能发展,最终变成了一群只是相貌相同的陌生人……那些善良的我,那些恶毒的我,那些懦弱的我,那些勇敢的我,那些憨厚愚钝的我,那些机敏狡诈的我,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着……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乱世里,杀人,或者被杀。
不管怎样,他们肯定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我相信。
师父把我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挪开,看得出,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对我来说却那么的微不足道……
“徒儿,这个膺国人,也肯定是因为这个山洞的位置而来的……这也是我们的师祖们,把尸骨留在此处的原因……这个山洞它……”师父看着不停哭泣的我,用手指着地面,“还没想到吗……这个位置……是现实世界里我们的家啊……”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
“大概是……我教的不好吧。当时我跟从我师父的时候,一个多月就发现了……”师父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笑,要忍受利剑穿胸的疼痛,可是他仍然笑了。“徒儿……记住……把知识和能力传给你的徒弟……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可以回家。”
更多的眼泪喷涌而出,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几百几千年前的那些“自己”,他们终其一生为之奋斗的东西,就只是两个字。
回家。
尽管他们没有回去,也没有头绪可以知道如何回去,但仍会把这个愿望传给后来人……因为我们都曾经有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躯,同一个灵魂……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人,他们奔跑,他们跳跃,他们搏斗,他们沉思,他们欢乐,他们痛苦,他们死亡,然后化为枯骨……
“师父……还记得吗,小学时校门口的漫画摊,初中时操场上的篮球架,高中时和她第一次牵手的电影院……”我呜咽着说。
师父嘴角再次上扬了,他在强忍着巨疼微笑,可他的坚韧只能扯动嘴角,却无法支撑开双眼。
我一边轻轻晃动着他的身躯,一边用手打撑开他沉重的眼皮,可我看到了大片的眼白。
再次地咳嗽,他又吐出了大量的血。
“师父,还有!还有!还有你逃课的最佳拍档大哲,失恋了喝得烂醉但第二天依然没心没肺说笑的阿泰,冒充你名字写情书的蹩脚强,这些你的狐朋狗友你都忘了吗?你不想再见见他们吗!”
师父张开了眼睛,但又再次合上了,他微微张开嘴,发出模糊的声音。
我趴上去,仔细分辨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你有机会回去后,告诉,妈,妈妈……说……说……我……”他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力气。
“师父,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紧紧抱住他,“你想告诉她,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恨过她,你不恨她对你的唠叨,不恨她对你的管教,不恨她带着你离开酗酒后施暴的爸爸……你想告诉她,你爱她!”
师父合上了眼睛,这次,再也没有睁开。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后的那段话,但即使他听不到,也肯定知道我会了解他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曾经有过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躯,同一个灵魂……
那时,我们还都鲁莽和顽皮。
那时,我们还都幼稚和单纯。
那时,我们还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那时,我们的世界。
哭了很久后,我抱起师父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将他放在尽头穴室的那堆白骨中。
那是历代师父的归宿,自始至终,亘古未变。
师父,我们回家。
10、
那天我一个人攀到山顶,坐在岩石边,嚎啕大哭。看太阳从头顶落下地平线,看星辰升起,万籁俱寂。
直到实在哭不出泪,我才回到山洞。
可碾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开始认真思考以前跟师父的对话,发现了很多过去欠考虑的细节。
首先,在这个世界中,秦并没有统一六国,所以战乱才持续了一千多年。是什么历史事件导致了秦国没有横扫六合?
师父告诉过我,是荆轲刺秦的成功。
历史在这里分叉,说明一定有外来的因素导致了历史的波动。
师父以前并没细说,但现在我知道了,很有可能是前几个到达的穿越体改变了历史。
东周末年,应该就是穿越体1号到达的年代。在此之前,历史并没有异常,在此之后,蝴蝶效应显现,这里跟我所在世界的历史进程渐行渐远,终成陌路。
至于当时的穿越体是怎么影响刺秦的,是故意还是无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之所以无数穿越者会来这个山洞,是他们细思熟虑后的行动。因为这里就是“穿越起始点”。按照最朴素的想法,都会认为一件事从哪里发生,就应在哪里结束。虽然穿越到达的地点不同,但初始点都是这里,所以穿越体从四面八方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可以解释了。
这周遭的环境都是历任“师父”改造过的,活物难进,陷阱遍布,易守难入。
这明显是防敌的策略。
但我不明白的是,对于其他穿越体来说,把这里设置的如此危险岂不是对他们不公平?就比如那个掉进陷阱的膺国人,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想回家却丧了性命。
我能想到的东西,那些“师父”也肯定能想到,但他们执意这么做是为什么?他们到底想防备什么?师父又为什么对我隐瞒这些?
或者,他是在找一个时机向我全盘托出。可惜的是,他没能等到。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我的思绪暂时告一段落。我步出山洞,看着晨曦慢慢浸染大地。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不解和疑问,都将由我一个人面对。
11、
我将山洞附近陷阱全部拆除。在各个方向都立了牌子,上面写着——
致穿越体: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O(∩_∩)O
我相信,聚集多一个“我”就将多一份力量。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是孤独的,那就更需要团结一心。古人常说的人生四喜中就有他乡遇故知,“穿越体”们都应该珍惜才对。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回忆我跟师父相处的这几年,放过每一个细节。但努力尝试过后,依旧拼凑不起线索。
这个世界中,大部分国家都有为长辈逝者守孝一说,我曾与师父游历许久,也渐渐被这样的文化感染。所以我决定为师父守孝两年,两年期满,再去寻找回乡之法。
我日夜精进,苦练搏击术,终于有了长足进步。
我以掌为斧,劈山裂石,我徒手可勒死猛虎,出拳可击毙熊罴。
我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日复一日,除了战斗力的提升之外,孤独感也与日俱增。我时常莫名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每当暴雨来时,我都赤身裸体冲进雨中狂奔,雨水像刀子一样甩在身上,闪电照亮大地,雷鸣声从头顶轰隆而至,而我一直跑,一直跑,不管脚下多么泥泞不堪,直到精疲力尽之前从不曾停下。
但我相信,这些训练和忍耐都是有价值的。
等到两年守孝期满,这个世界将会出现一个英雄。
12、
我用在岩石上刻正字的方法来记天数,偶尔忘记,但大体不差。
两年期限将满,我已脱胎换骨。
月圆之夜,我攀上一株苍劲大树,哼着来自家乡的歌曲。
我唱,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我唱,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这样唱了好久好久,直到嗓子干哑才停下。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我自言自语从树上跃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还想再听几块钱的。”
惊觉!回头!
四下无人。
“幼稚!”又一个不同的声音传来。
我用脚挑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用力朝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一声闷响。我听得出,是石头嵌进了树干。
“谁!”我大喊。
“哟呵,大水冲了龙王庙。”第一个声音又从我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倒悬在树干上。
我脚下用力,拔地而起,拳风瞬至。
那人不紧不慢接住了我的拳头,手稍一用力,我便能感觉得出自己的拳头的骨骼被积压地嘎嘎作响。
他松开了手,我落回地面,拳头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这个人的战斗力远在我之上。
“浪费时间!”刚才第二个声音响起,就在我的身后!
我回头,只见另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
我连退数步,摆出防御姿态,问:“你们想做什么!”
树上的男子翻下来,抱着手臂,歪着脑袋说:“你就是那个老头子所说的徒弟吧,这么几年了,怎么还是没把你教好。”
月光下,我看出了,那两个人长的很像,但气质截然不同,一个站没站相,用我们那的方言讲是“鸡骨头蛤蟆肉”,另一个则器宇轩昂,站姿挺拔。
我问:“你们认识我师父?”
第一个人挖着鼻孔说:“不止认识,小时候穿一条裤子。”
第二人眉头紧皱,脸色铁寒:“不废话。都是穿越体。”
第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说:“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穿越过来已经22年了,他比我早两年,为了方便区别,你可以叫我们——”
“怒之。笑之。”第二个人打断他说。
13、
我将他们带到山洞,师父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
“老东西,没来得及见你最后一面,咱们打过赌,你还是比我先走一步,输了。”笑之说。
我将我这几年的经历,从我们初遇到师父遇难再到我为师父守孝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怒之听完后喉头发出一阵浑浊之声,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身形一闪,近我身前,我连防御的反应都没做出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我想反抗,却被他身上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制,动弹不得。
这两年苦练的功力竟然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你说你要成为英雄?可笑!”怒之爆喝,“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凶险!老头子带你走的这几个国家都是民风相对温顺之地,真正的世道险恶你想都想不到!”
笑之连忙过来劝架:“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暴脾气又上来了,这可不好玩,不好玩。”
怒之瞪着我,继续说道:“最不能原谅的是你竟然把这附近的陷阱拆掉,简直不可理喻!老头子的心你真的一点都不理解吗?有你这愚蠢徒儿,老头子将永不瞑目!”
我被他掐得几近昏厥,一点力气都施展不出。
笑之把脸凑过来,懒声懒气地说:“好啦,把他掐死,老东西才更不瞑目呢,你看你把他掐的,脸都快红成麻辣鱼了。”
“哼!”怒之一甩,将我甩到墙壁上。
我从窒息的临界点上被拯救回来,咳嗽了好大一会。
笑之对我说:“他呀,穿越过来后不知遇见过什么事,就变成了这副脾气,习惯习惯就好啦,哦对了,像不像初三时那个傻逼历史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成了狗,可这一点都不好笑……
怒之走出去,站在洞外若有所思,笑之过来跟我攀谈。我还没从刚才差点被掐死的恐惧中恢复,对笑之毕恭毕敬。
笑之说话轻松幽默,平易近人,随着谈话的进行,我也渐渐对他卸下了紧张感。真想不明白,同样都是18岁的我穿越而来的,为什么笑之、怒之两个人的性格差别这么大。
“也不怪怒之生气。你确实太马虎大意没心没肺了。”笑之收起了笑容,“就算老头子不告诉你真相,你也不该如此放松警惕。就在九年前,这里有场大战,那些森森白骨里头,有很多都是当时战死的。”
他一顿,严肃起来。
“你师父没告诉你的真相,我来告诉你。”
14、
这个世界的所有穿越体都是曾经的你。时空的波动和裂变改造了这个世界的物理化学规律,所以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比如武功,比如奇术。
我二十二年前穿越来,十五年前遇见你师父。当时他还有另一个徒弟。那个人穿越来只有三年,却异常心狠手辣,他心中除了回到我们的世界去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的脸上表情冰冷若霜,喜怒不显,似乎没有感情。
我们叫他困兽。
当时这个世界的穿越体分成两个阵营。
联派。杀派。
联派主张全世界的穿越体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集齐所有人的智慧后一定能找到回乡之法。
杀派最初只是几个单独的个体各自为战。他们认为,回去只有一个方法——杀掉其他所有穿越体,只留一个人,最后的幸存者才能回家。正所谓赢家通吃。后来他们发展成一个有凝聚力的组织,他们主张先将所有联派杀死,然后所有杀派再进行一场铁笼决斗,公平公正,最后的胜者回家。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山洞附近要设置陷阱了吧。不是防别人,而是防我们自己。
十五年前,我加入了联派,遇见了数十个穿越体,其中就有怒之和你师父,还有困兽。当时两派穿越体之间血风腥雨,所有人都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
我见识过杀派的残忍,他们是真的恶魔,杀人不眨眼。我很难想象曾经同是那个18岁的少年,却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直到现在,夜深人静时,我都害怕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害怕把心中那个恶魔放出来。所以我整日嘻嘻哈哈,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善恶的天平不能向另一头跌落。
联派和杀派的争斗旷日持久,延续了上百年,并不断有新的穿越体选择加入两方阵营。
九年前,最终的决战爆发了。
联派意识到了继续这样厮杀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于是提出进行谈判。杀派同意了。
我们约定的谈判地点就在山洞这里。那是个冬季,飘雪,天地苍茫。
双方将近一百人聚集在这。呼出的热气连成一片,雪地上全是脏脚印。寒风掠过,但心中的热血沸腾,觉不着冷。
谈判持续了三天,直到最后联派才想明白,对方并不想停战,他们只是想杀了你,停战不停战没什么关系。他们来谈判就是为了一网打尽,之所以还不动手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侦查有没有机关陷阱,二是等待内奸把每一个人的特征和战斗力的信息详细传递过来,增加胜率。
这些前工序做好了,接下来就撕下面具,直截了当了。
那一夜,热血把大片大片的雪地融化,残肢断臂让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最终,联派惨胜,杀派的残兵败卒逃散而去。
惨胜的意思就是,只剩下了我,怒之,还有你师父,三人。
哦,对了,困兽就是内奸。
15、
笑之讲完,长舒一口气,沉默了,他脸色黯淡下来,显得非常疲劳,仿佛再次经历了那场惨剧。
可只过了一会,他整个人便又恢复了活力。
“从此我们三个基友就浪迹天涯,躲避杀派,同时寻找杀派,我们要为联派的兄弟们报仇,将杀派的思想余孽彻底清除。来啊,互相伤害吧!”他哈哈大笑。
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直到四年前,你师父和我们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信,信上说他通过那场大战参透了穿越者到达地点的规律,他要亲自去证实。因为怕杀派也得知了这一规律,为了避免损失,所以他准备独自前往,并定下和我们的交流信息的方式。后来,我们之间的通信没断过,你们的行踪我都清楚,直到一年多前通信断掉,我们才起了疑心,特地前来查看。”
“师父他为什么不带我去跟你们汇合?”
笑之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困兽把他的心伤得太厉害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原来师父一直在提防着我,他害怕我变成困兽那个样子。难道他始终没有信任过我吗?
笑之看出了我的难过,他拍了拍我肩膀,说:“哎,怎么这么受不了打击呀,耗子的腰子,多大个肾。”
他最后这句话中的“肾”就是“事”的方言音,出自一段搞笑视频,当时这段视频让还上小学的我笑到岔气。他模仿的惟妙惟肖,让我忍俊不禁。
他接着说:“再后来,通信断了,我和怒之便亲自前来打探,没想到啊……我曾经就常问老东西,你这么牛怎么不上天呢?现在可好,果真上天了。”
这时候怒之走了进来,似乎怒气刚刚消散。
“你。”他瞪着我,“以后多长个心眼,别拉我们后腿。”
我连忙点头。
“还有你也是。”怒之瞪着笑之,“长心眼,暂时对他别放松警惕。”
笑之说:“我相信他。”
我感到不解,问:“我们才刚见面,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那老东西给我的信里提到你时反复说一句话。”
他表情再度严肃起来。
“他说,‘这个孩子跟困兽不一样’。”
“好了,别聊了。”怒之打断对话,“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路。”
“去哪里?”我问。
“去送死啊。”笑之说。
16、
第二天拂晓,我们踏上了送死的旅途。
笑之告诉我,他们一直在打听杀派的消息,得知几年前杀派有一次大内斗。
“只留下了一个人。”笑之挖着鼻孔,“但那个人很厉害,本来是一个国家的谋臣,后来把君王的权利架空,自己嫣然成了统治者。他颁布了悬赏令,还布下了很多密探,到处打听穿越体的消息。我们这次去,就是要装作抓到了一个穿越体,送去领赏,然后等他不备将他刺杀。”
“谁装这个被抓到的穿越体?”
笑之和怒之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
“怎么保证我们这次任务成功?”
“没办法保证,但我们必须去做。那个人得到的权力是穿越体从未有过的巅峰,我们不知道杀派的思想通过权力的加持会变得何等庞大。所以,必须去做。”笑之将鼻屎捏成一团。
“我还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笑之将鼻屎偷偷弹在怒之的头发上。
“杀派的理论会不会是真的?”
怒之停下了脚步。我感觉到了不妙。
他双眼通红,衣袍无风自鼓,杀气顿起。
“困兽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着向我踏步而来,我双腿一软,竟一个趔趄倒地。
笑之及时挡在我们两个中间。
“哎呀,别动手,误伤了花花草草什么的不好。”他说着将另一团鼻屎抹在了怒之衣服上,“这样的思想很正常嘛,我也曾经有过。”
笑之转向我,说:“记住,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去实践就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你高一时看到隔壁班的刘森森漂亮觉得很喜欢她是正常的,但去摸人家屁股就不对了,当年你被人家哥哥按在地上揍,忘记啦?哈哈哈哈哈——”
我尴尬:“喂,过去的糗事就不要讲了,这不也同样是你做的吗……”
怒之余怒未散,说:“记住,我们有原则——不作恶!”
笑之指着他:“他日本名叫谷歌怒之,哈哈哈哈哈。”
怒之:“够了!闭嘴!”
笑之:“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怒之,我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讲。”
“说。”
“如果……”
“如果什么?”
“我是DJ你会爱我吗?”
“滚!”
17、
经过三个月的跋涉,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磬国。
国内萧条无比,房舍颓贫,乞丐遍地。
我们向民众打听消息。他们说,这里妖臣乱上,把持朝政,苛捐恶税,民不聊生,但谁都不敢反抗,只能听之任之。
我在心里默念,今日我就帮你们除掉乱臣,替天行道。
我打扮成乞丐的样子,由怒之笑之两人押送去宫殿。
我双手被缚,可我知道,这区区绳索根本绑不住我扼死猛虎的双手。
怒之笑之两人使用了易容术,跟在我身边,一起进入正殿。
殿堂之上,磬国年幼的国君坐在黄金打造的麒麟椅上,目光呆滞。
我们三人跪下。
“禀告大王。”笑之拱手说,“根据悬赏令的画像,我找到了这个乞丐,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了!”
磬国国君一侧头,对坐在左侧的一个满脸伤疤的大臣说:“相父,您看……”
那个疤脸大臣从同样的黄金麒麟椅上站起来,他身上的衣着比其他大臣更华丽。
他走到我们面前,盯着我们几个看了好几分钟。
我抬起头,发现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怒之和笑之。
笑之和他的眼神接触了之后突然低下头,额头渗出汗水。
怒之把脸侧向一旁,但明显可以看出他在忍着因暴怒而产生的颤抖。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疤面人让他们两个人有如此反应,只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他们无比熟悉的人。
困兽,原来你并没死。
他打量着怒之和笑之,然后蹲下,将恐怖的疤脸贴近他俩。
“我之所以得到现在的地位,就是因为对细节的观察入微。”他呼出的气带着腥臭,“这也是为什么我当了这么多年内奸你们都没发现。笑之。怒之。”
“动手!”怒之的铁拳砸向困兽。
笑之也同时出招。
困兽不慌不忙裆下了两人的拳头。
我大吼一声,挣断绳索,加入了战斗。
周遭的卫兵举刀围上。
困兽对他们说:“我自己来。”
语调平平,但中气十足,直入耳底。
士兵们立刻后退,闪出了大片空地。
我们三个与困兽鏖战。他的招数就如同他这个人的性格,看上去轻松缓慢,但实际上滴水不漏。你看不出他的漏洞,也看不出他的攻击欲,但当你以为他只是防御并且毫无进攻机会时,却又突然使出足以致命的一手,如果招架不及,便会顷刻丧命。
“你们知道自己这次来必死无疑么?”他问,语调像闲坐时聊天一般。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居然听不出他有一丁点气喘。
“知道!”怒之杀红了眼。
“为何还来?”
“杀派不灭,怎么对得那些死去的自己!”笑之的语气现在像极了怒之。
“呵。”困兽轻蔑一笑,“杀派的思想是不会断绝的。因为所有我们这样的人,包括你们,都是有思想的个体,有思想,便会演化善恶,有善恶,便有征伐。”
“一派胡言!”笑之怒之异口同声。
“可笑。”困兽出脚,正踢到我小腹。强大的力量将我向后甩去,滑出数米。
“可怜。”他将怒之笑之两人的拳脚拨开,迅速将手掌展成爪状,猛地探出,快如闪电。
两只刚劲的铁爪穿透了怒之笑之的后背。
“可悲。”
18、
我试着站起来,但下腹一阵绞痛,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疼痛让我眼前昏黑,摔倒在地。
困兽的脚步声向我慢慢靠近。
我抬头看去,只见远处怒之、笑之两人的尸体横亘在血泊中,困兽两手各拿着一颗心脏站在了我面前。
“希望你是最后一个,那么我就能回家了。”他将两颗心脏同时捏碎,鲜血哗啦啦淌了下来。
我忍住剧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我可以被杀死,但不会被打败,尤其不会被你这样的人渣打败。”我紧紧攥着拳头,“你,不配和我们拥有共同的过去。”
他睁大了眼睛,说:“看着我。”
我们视线接触。
“我就是你啊。”他说。
一瞬间,冰冷的恐惧从脚下蔓延上来。
他就是我……我们……都是困兽……
我……真的有资格评价他吗?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仿佛黑洞,将我的思维全部吸收进去,只留下无尽的恐惧。
“可叹。”他说。
我脑中突然回想起笑之的那句话。
他说我整日嘻嘻哈哈,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善恶的天平不能向另一头跌落。
我挤出笑容,说:“可乐。”
他一愣。
机会。
我将全身力气凝结在拳头上,用力击出,正打在他心窝。
他闷声连退数步。
我冲上前,又是一拳,同样的位置。我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
再一拳。
这次换他吐出鲜血。
我再次提起全身力道,集中在拳上。
这一拳,是我替师父,替笑之,替怒之,替千千万万个穿越体,将杀戮还给你!
击出!
最终的胜利……不……
另一股和我相悖的力道出现。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困兽举起手掌,轻轻松松挡下了我的最后一击。
“可喜。”他说。
我的心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困兽的另一只手穿过了我的胸口。那只手缓缓收回,掏出了我的心脏。
还在跳动。
“猜猜我能回家吗?”他说,疤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些许激动。“我计算出了穿越体到达地点的规律,将这五年内的所有新穿越体都杀了。我还用尽举国之力,将所有能找到的老穿越体杀了个遍。我希望你是最后那个。杀了你,我就能回家了。”
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他用力捏碎。
“可贺。”他说。
我眼前忽地陷入一片黑暗。
我来到了无色无声的世界。这里黑暗而寂静,我没有了疼痛,也没有了任何感官体验。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不,这里不是。我还没死。
我还有事情要做。
两年多前师父去世后的那个夜里,我解下了那个膺国穿越体的盔甲,在内袋里发现了帛书。
上面写了“膺载双命”的修炼秘法。虽然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其他穿越体的存在,但我认为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想把这分享出来。
谢谢你,拥有另一段生命旅程的我。
双命术在死后激发,使用者无法感知外界,但思维还在,可以选择何时复生,复生后只能活半个时辰。
够了,只要五秒就够了。
事不宜迟,就是现在。困兽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复生!
我睁开双眼,困兽就在我跟前,背对着我。我猛得撑地而起,从困兽腰间抽出他的佩剑。亮光一闪。
困兽的头颅从脖颈处分离,掉在地上,打着转。
鲜血从他的断颈处喷涌而出,像红色的喷泉。
20、
士兵们冲了上来,乱刀砍在我身上,我已无力招架。
我眼看着最致命的刀锋朝我倾轧下来,却在我的额头处停住了。
四周出奇的静,时间仿佛停止了,随后身边的一切都像老旧的墙皮般褪色、剥落。
整个世界在消散和重组。
光和影组成了一幅幅怪异的图景。这些图景不断升起或落下。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我低头去看自己的装扮,依旧是衣衫褴褛,血迹和泥土混杂。
但这周围的环境却无比熟悉。
我曾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盼望了那么久,就连做梦时都会来这里。绝对不会认错!
我楞了很久,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完全不知该如何消化这种狂喜。
街上汽车的鸣笛声阵阵。道边的绿植盎然。拉布拉多犬悠闲跟在主人后。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手中拿着漫画书。
“我要成为海贼王!”他口中喃喃自语。
我记得这个地方。我记得。这里一丁点也没变!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杀派的理论是对的!我是最后幸存的穿越者,我回来了!
我拔腿向家里狂奔,呜咽不断。
“我回来了!妈妈!我想你!妈妈!我爱你,妈妈!妈妈!妈妈!”
我爱你。
我爱你。我们的世界。
我难以抑制兴奋,手舞足蹈。
我跑进一条小道,在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人,一下撞在我身上。他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时光好像被无限拉长,我看到了他惊惧的眼神。
我认得他。
那是18岁的我。
(结局一,完)
结局二:
士兵们冲了上来,乱刀砍在我身上,我已无力招架。
我眼看着最致命的刀锋朝我倾轧下来,却在我的额头处停住了。
四周出奇的静,时间仿佛停止了,随后身边的一切都像老旧的墙皮般褪色、剥落。
整个世界在消散和重组。
光和影组成了一幅幅怪异的图景。这些图景不断升起或落下。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这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
我曾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盼望了那么久,就连做梦时都会来这里。绝对不会认错!
我楞了很久,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完全不知该怎么消化这种狂喜。
街上汽车的鸣笛声阵阵。道边的绿植盎然。拉布拉多犬悠闲跟在主人后。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手中拿着漫画书。
“我要成为海贼王!”他口中喃喃自语。
我记得这个地方。我记得。
我走向一间商店,透过门前的镜子看见了穿着运动装的我。
18岁的我。
我拔腿狂奔,忍不住呜咽。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杀派的理论是对的!我是最后幸存的穿越者,我回来了!我还是那个少年!
冲回家里,我推开门。看见了眼睛噙满泪水怒气未消的她。
“妈妈!”
我上前抱住她,任凭她怎么打我骂我也不松开。
“我回来了!妈妈!我想你!妈妈!我爱你!妈妈!妈妈!妈妈!”
我爱你。
我爱你。
21、
回来后最初的几天,我几乎每时每刻都以泪洗面。这个世界里的每样东西在我眼中都是那么可亲可爱。这里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一点都没变。
我的武功没有了,它只存在于那个混乱的秩序中,来到这里便丧失了。但我不在乎。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开始孝顺妈妈,她也感动于我的这种转变。我们的关系从没这么亲近过。
但命运还是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大二那年,母亲罹患肝癌,仅仅半年时间,便撒手人寰,离我而去。
在这个世界上,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师父去世后的那种感觉又纠缠上了我,我时常莫名大喊大叫,痛哭流涕。
我开始胡思乱想。我不敢照镜子。脑中不时浮现起困兽那张满是伤疤的脸。
幻听幻视也开始出现了。我经常看见对我严厉又关爱的师父在清早叫我起床;看见嘻嘻闹闹的笑之讲着不好笑的冷笑话;看见不苟言笑的怒之愁眉不展;看见困兽将他那张脸贴近我,说:“看着我。”
这些幻觉越来越严重。我终日酗酒,靠酒精麻痹自己。我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时常发火。脑中想的都是那个世界里打打杀杀的血腥场景。
终于,我被邻居们送进了精神病院。
在一个刚刚服用完镇定剂的阳光和煦的午后,院长将我叫到了诊疗室。
我坐下。他翻看了几张资料,抬眼看了看我。
“这是另一家精神病院传来的资料。”他将资料递我身边的医生,“你的父亲曾在那里接受过治疗。病症跟你一摸一样。”
医生接过资料,翻阅起来。
“能跟我们谈一下你父亲吗?”院长说。
一瞬间,我头皮发麻。
为什么我现在才联想到……我的父亲,我那个酗酒家暴最终割腕自杀的父亲,那个我眼中无比失败的父亲,他也曾有过跟我一样的经历吗?
在那个血腥乱世中,他遭遇了怎样的人,怎样的事?在一念可为善,一念可为恶的抉择中,选了哪边?在那些漫漫长夜中,他又思考并决定了什么?
我从院长身后的窗户望出去,本来明媚的天空,被一片乌云遮盖。
究竟哪一个,才是“我们的世界”?
(完)
————————————————————————————
谢谢大家对这个故事的喜爱,我就不一一回复了,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这篇故事前半段写于2008年,后半段是这几天刚写的,所以前后文风有差异,也算是一种“穿越体”间的交流吧。
嗯,合作愉快,少年。
知乎网友“向心力 - 知乎”给出了另外两个结局:“结局三,抱着妈妈以为那是永远,半小时后双命术结束,死掉 结局四,在医院查出家族性精神病,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知乎网友“刘奎良 - 知乎”给出了第五个结局:
“在未来的某一天 他再次穿越,这次穿越到了故事开头摔三明治的时间点.又和流浪汉撞了个满怀,再次遇到时空裂缝.重新回到平行世界,因为有上次穿越的经验,这次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杀派.....”
都同样精彩!
如果您喜欢小巫的故事,这里给出一些小巫的其他答案。大家可以移步这里:
【墨鬼】
有哪些令人感动到崩泪的脑洞故事?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写给诡异社会】
有哪些令人感觉全身发凉的脑洞故事?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怨的舍利子】
从西游记你又能衍生出哪些故事呢?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艾泽拉斯的星空下】
魔兽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样的回忆?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序劫众生】(连载)
有哪些令人感觉很「燃」的故事?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缝肢者】
有没有什么奇诡的故事或者脑洞? - 小巫先生的回答 - 知乎
希望大家能喜欢。
我会持续输出好故事的。
嗯。
在我穿越到宫里之前,赵妃已经弄死了五个貌若天仙、才华横溢的穿越女子。
刚见面不久,她就扬言要踩碎我的自尊和傲慢,让我和「所谓现代人的优越感」同时被挫骨扬灰。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没有那些玩意儿呢?
而且我长得丑、学历低,又因为受过情伤,对男人敬而远之,根本不足为惧!
1.
我从天上降落,轰隆一声摔在皇帝和赵妃面前,将他们吓得不轻。
我很痛,但不知为何并未坠亡。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脸颊着地的我,饶有兴趣地道:「甚好,又来了个穿越女子。之前的那几位穿越的美人已然香消玉殒,朕好久都没听到那夷人小曲了,颇为想念。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抬起头。皇帝的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
我丑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过这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小说里的女主都是魂穿到绝色美人身上,最不济也是穿成个小家碧玉,我却是带着自己难看的五官原身穿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 T 恤衫和七分裤,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后面——布料触感干爽,太好了,没侧漏。
「真是不识礼数。皇帝问你呢,是否会唱夷人小曲?」皇帝身旁的华服绝色女子冷冷出声。
我有点想告诉她,她的嗓音真动听,比那些只会拉屎的破鸟好太多了。可惜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比较高雅的比喻,而且感觉她对我敌意挺大的,我就先不夸了。
于是我试探性地唱了一遍英文版的《祝你生日快乐》,又唱了一遍英文版的《一闪一闪亮晶晶》,由于过分紧张,后半部分被我串到了字母歌上。
那华服女子的神色松懈了,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得意的模样。
皇帝失望极了,问:「你可会别的?吟诗作对?天象地理?奇技淫巧?奇变偶不变?」
我摇摇头,说:「我……呃,臣……奴婢挺会打架的。您看这行吗?」
皇帝估计以为我会某种难度非凡的现代武功,叫了一个侍卫来和我对打。
侍卫一招直袭我面门,我脚下生风闪身躲避,被打出半米远,狼狈不堪地摔进草地里。
「就这?」皇帝惋惜地摇摇头,「你身为穿越者,怎如此无用?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个身份。」
我以为皇帝会下令处死我,或者将我赶出宫去。
但我没想到,他竟是个收集癖,像留下一件粗陋但罕见的瓷瓶那般把我留下了。
他令我留在了赵妃——也就是那名跟在皇帝身侧的华服女子的宫里,做她的侍女。
2.
我跟着赵妃回到她的宫里,她往榻上懒懒散散地一坐,抬起线条秀气的下颌命令道:「给本宫端杯茶来。」
我四处看了看,发觉旁边的桌上有个茶壶和几只茶盏。
茶水滚烫,我哆哆嗦嗦地把茶端过去,不小心一些茶水溅出来洒落在地。
赵妃没接,睥睨着我,道:「舔干净。」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把茶杯放到一边,然后照办。
赵妃惊讶地瞪大眼睛,估计是没想到我会乖乖听话。
她真是高看我了,舔个地板而已,被学校里的那些人霸凌时,更恶心的事我都做过。
舔完之后,我说:「不好意思啊,只能到这种程度了。地砖还湿着,不是因为我没舔干净,是因为我的口水留在了上面。这种事没法避免。」
我以为我已经足够诚恳,但她还是打算继续给我下马威。
她先是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说了她接连斗倒五个穿越女的光辉事迹。
最后赵妃说:「别妄想用你那现代人的做派讨皇帝欢心,就凭你,晚生了几千年,也想踩到本宫头上?」
我说:「没有,其实……」
赵妃说:「想说你无心争宠、不会喜欢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可惜,第三个穿越而来的女子已经玩过这套伎俩了。」
我说:「没有,其实……」
然后她又打了我一巴掌。我立刻明白,不论我说什么,赵妃都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未来的爬床行径狡辩。
于是我闭嘴沉默。
赵妃的贴身侍女厌恶地瞪着我,说:「以后你就负责倒夜壶吧,能替娘娘办这贴身之事,是你的福气。」
我摸摸被打肿的脸,说:「好的。」
不就是倒夜壶吗?
我住宿时天天刷马桶,刷出了好多个卫生优秀表彰奖。隔壁宿舍的下水道堵了也会来找我帮忙,不仅因为我干得又快又好,更是因为我不嫌脏。
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滋味估计不好受,赵妃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我跪在地上,刚想顺应她的心意,伪装出一副忍辱负重的不甘模样,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伸手一摸裤子,湿漉漉的,指尖染上了红色。
我还是侧漏了。
穿越后,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慌张。
3.
我以为赵妃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狠狠地羞辱我、打压我,就像穿越前的那些同学一样。
我第一次来月经,或者说例假、好朋友、大姨妈、癸水,随便怎么说都行,反正这事真的很恐怖。
总之,当老师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时,椅子上留下了一摊新鲜的血,红得惊心动魄。
桃夭是赵妃的侍女,她把我拖走了,一块干净的布被扔到我脸上。
我一动不动,桃夭气得踢了我好几脚,捡起那块已经沾上了我眼泪的布,教我怎么把它垫在「私隐之处」。
古代人的讲究真多,不像我们现代人可以随时把那个字挂在嘴边。比如说,我之前路过一所小学时,校门口三四年级的小屁孩,嘴里就不干不净。
「你像我姐姐。」我对桃夭说,她让我别瞎套近乎。
我真没瞎说,我的姐姐肯定也会教我怎么处理身后的血迹,虽然她在出生之前就死在了医院里。
鲜红的潮水带走了姐姐,据说她死的时候,手术台上也是一片鲜红。
我开始了在赵妃宫里勤勤恳恳倒夜壶的日子。
起初她还叫人盯着我,想探究我是否有不轨之心。
过了两三个月,我还是勤勤恳恳地倒夜壶,而且把它刷得一尘不染、光亮非常。
桃夭还是不相信我会如此老实,但赵妃觉得可以暂时放松警戒了。
这几个月,皇帝每次来看赵妃时,都会顺便抓我去陪他聊些穿越者之事。我的回答枯燥乏味且水平极差,皇帝就越来越不愿意搭理我了。
「她若是如前几个穿越女那样有倾城之色也就罢了,可她有那样一张丑脸,皇帝是断断不会看得上的。」赵妃故意当着我的面跟桃夭大声聊天。
那更好。
上了大学以后,受过往旧事的影响,我连英俊温柔的、有腹肌的纸片男都不爱了。更别提看上这位已逾不惑之年的皇帝。
话又说回来,赵妃才双十年华,站在皇帝身边,就如亭亭玉立的女儿陪伴年轻的父亲,场面很不和谐。
这不和谐,但合时宜。反正也不关我的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4.
我还是每天倒夜壶。
某天,一个小侍女欺负我,让我代替她去颖才人宫里送东西。
我提起东西就走,路上一直在琢磨,这「才人」二字,是「有才之人」,还是「才是人」呢?
我越想越好笑,等到了颖才人所在的宫殿附近,有个蹲在墙角哭的侍女一看见我就大叫起来:「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嘲笑我!」
我赶紧解释:「我并没有嘲笑你流泪的模样。」
我还想说,其实我笑的是你的主子颖才人的等级,但没敢说,怕被她举报。
她一听说我是赵妃的侍女,脸色骤然变了,用慌慌张张的眼神看我。
我说:「你别怕,我就是那个被皇帝不喜的穿越女。你对我的态度越坏,赵妃娘娘越高兴。」
她放松下来,手也不拧裙角了,鞋尖也不碾地砖了,嘴角勾得像弯月。
后来她告诉我她叫芦儿,哭泣是因为被其他侍女捉弄了。
那侍女坏得很,绣了一方写着「蠢」字的手帕赠给了芦儿。
芦儿欢欢喜喜地把它当成个宝,直到被颖才人看见,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皇帝从胸膛里震出浑厚的大笑,笑声如雷鸣般响彻宫室,夹杂着颖才人清脆的娇笑。
一个蠢字,将两位何等尊贵的主子逗成了这样,芦儿觉得值了,又觉得丢脸,索性哭一哭发泄情绪。
她讲完以后,气呼呼地瞪着我,嗔道:「你……你不许笑我!」
我没笑,反而有点想哭,问:「你不识字?」
「是,我知道你们这些穿越女子都会诗词歌赋,那又如何?往日里的那些穿越女成了娘娘,你却做了侍女,和我这种大字不识的人一样落到为奴为婢的境地。」芦儿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
我有心教她点什么,也不枉曾在千年后活过、学过一遭,但繁体字我只会认不会写,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到了赵妃宫里。
5.
我刚跨进大门,皇帝的贴身太监就迎了上来,对着我的肩膀狠狠一戳,道:「你这个小贱货,又跑哪儿去了?皇帝说了要见你,还不快去!」
好吧,上次皇帝笑了手帕上悉心绣成的蠢字,这次又来笑我脸上未曾落笔的丑字。
他笑的是无知也好,是容貌也罢,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不了。
我走进去时,一袭蓝衣的赵妃正轻盈起舞。舞终,她收拢水袖,软着腰娇媚地倒进皇帝怀里。
皇帝拊掌赞叹:「阿琼跳得好啊。」
赵妃的一双杏眸含羞带怯,她微启朱唇,大概是打算说些谦词。
可惜话语尚未出口,皇帝就看见了她身后笨拙行礼的我。
皇帝心情颇好地问:「以你穿越者的眼界,觉得这舞如何?」
赵妃转身,眼里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咬紧贝齿狠狠瞪我。
我很不自在地躲开她的目光,回答:「奴婢觉得很屌……啊不,觉得非常厉害。赵妃娘娘一看就是舞蹈天才,若生在现代,肯定能成为大艺术家,年年上春晚的那种。」
皇帝问:「这春晚是何物?」
我说顺嘴了,不小心提及了一个现代知识点。
于是我赶紧解释道:「春晚类似宫宴,但不是只属于皇家的,全天下的人都能看到。这宫宴有很多节目可以看,比如歌舞、小品、相声——就是两个讲话风趣的人聊天,很热闹的。」
赵妃鄙夷道:「谁要供那些低贱之人取乐?本宫的舞姿,只给皇帝欣赏足矣。」
她边说边往皇帝身侧靠,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腰间,尽显亲昵之态。
我感叹道:「幸亏奴婢这种低贱之人生在了千年以后,不仅可以目睹很多美女跳舞,还可以反复观看,随时学习。」
皇帝瞥了我一眼,说:「你学过舞?那来一曲吧,朕要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6.
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罪过!
我赶紧补充道:「后来奴婢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天赋,舞姿比猴子还不堪。您还是别看为妙。」
皇帝大笑,赵妃娇笑。
笑声渐止,皇帝道:「要是朕非要你跳呢?」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跳了。我跳的是女团舞,肢体僵硬,笨手笨脚,错了很多动作,中间还不小心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赵妃笑出来的眼泪像珍珠挂在睫毛上,她一边用帕子去拭,一边说:「供你习舞的那些美人,也是这般水平吗?」
尽管我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遍,要忍耐,要克制,要有毅力,要及时闭嘴。但一听有人质疑我担的业务水平,我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了:「当然不是!她又漂亮又会唱跳,虽然暂时没什么名气,但总是在为站上更大的舞台而默默努力,争取能够被更多人看见自己的光芒。」
刚说完我就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有点影射赵妃的意思?
但我真没这个意思啊!
她无论是想拥有更大的舞台,还是只想做皇帝的专属舞姬,都跟我没关系,我没能力也没心情去指点别人。
从始至终,本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活着。
我正惴惴不安,皇帝的贴身太监来报,说有个官员找他议事。于是皇帝撩起袍子走了,留我和赵妃大眼瞪小眼。
赵妃说:「你。」
我自觉地跪下了。
赵妃说:「你方才说,那女子要让更多人看见自己的舞姿?若真如此,她难道不会觉得有失身份吗?」
我抬起头。赵妃的眉紧紧蹙着,比起生气,她更像是疑惑。
7.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我把那个女团成员勤勤恳恳的奋斗经历给赵妃讲了一遍。
她是小公司出身的,工作室摆烂,被皇族挤出排名前五,应援少得可怜……
「但怎么说呢,其实她已经很幸运了,有的人连登台的机会也没有。」讲完后,我说。
赵妃轻蔑地道:「若是让本宫去参加,那什么来着,选秀综艺?定能一举夺魁。」
「若您果真一举夺魁、出道成团,那就会有很多舞台。」我随口打趣,「届时将有无数人来欣赏您的歌舞技艺,娘娘不怕被我们这些低贱之人的目光玷污了吗?」
话音未落,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我又自觉地跪下道:「赵妃娘娘对不起,您就当奴婢什么都没说吧。」
赵妃冷哼:「反了你了。」
桃夭也跟着附和:「真是反了你了。」
我乖巧地认错:「嗯嗯。」
沉默半晌,赵妃别扭地瞪了我一眼,说:「你别蹬鼻子上脸,速将那个……那个位置测评之事再细细讲来。」
「好。」
8.
芦儿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勤勤恳恳地刷夜壶。
她用手帕掩鼻,满眼惊恐地跟我说:「你你你,你干的竟然是如此污秽的活计!」
我放下夜壶,芦儿如临大敌地后退两步,说:「你别过来啊,你别碰我啊!」
「瞧你这话说的,简直把我描绘成了一个登徒子。」我冲洗干净双手,扭头问她,「什么事?」
芦儿低垂脑袋,笑得异常羞涩地说:「你既是穿越女子,能不能教我几句有文采的诗?」
那笑惹得我毛骨悚然,我忙不迭道:「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皇帝看上我啦。」芦儿桃腮泛红,满目含春,「我想让他更看得起我一些。」
她不时发出少女的银铃娇笑,断断续续地讲了半天,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皇帝去看望颖才人时,正遇见芦儿在院里踮脚摘花。
她稍不留神,差点摔倒,一把抓住了树枝。
花瓣如雨纷纷飘落,皇帝眼疾手快地揽住芦儿的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上次那个侍女。你叫什么?」
「这就是看上你了?」我瞠目结舌,「如果我这样扶住你的腰,你会觉得我是看上你了吗?」
芦儿气恼地说:「你懂什么?!」
不管怎么说,肯学习、知上进是好事。我开始给她背诵一些经典诗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这首诗之前穿越来的江婕妤已经用过了!」
「那,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芦儿流利地接道。
我震惊了,道:「你这也太熟练了。」
「之前江婕妤念诵诗词时,我就在旁边听着呢。」芦儿道。
「你听一遍就能记住?」
「不行吗?」
9.
如果我是语文老师,一定会喜欢芦儿这样的学生。
可惜我没机会回到现代去应聘老师,芦儿也没机会读书识字。
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教师资格证也没用了。我好不容易死记硬背的布鲁纳、乔姆斯基、桑代克,在这古代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我回过神来,看着芦儿失望的神情,赶紧绞尽脑汁回忆,说:「我想想还有什么冷门一点的诗句……腹中贮书一万卷?」
「不肯低头在草莽。江婕妤还好意思说这些都是自己写的呢,可惜只得意了几个月,宋嫔就穿越而来,一下子揭穿了她。」芦儿喋喋不休地说。
我举手投降了,说:「要不我们别考虑诗词了,你给皇帝写一篇散文怎么样?《过秦论》或者《阿房宫赋》,我应该还记得一些。」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还记得当年,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讲完开篇几句后,突然告诉我们,人要有自尊、讲志气。
这话与文章主旨毫无关联。
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无数眼神箭雨般射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我。
所有人都知道,语文老师是在敲打我。我抬起头,看清了老师视线里的愤怒和失望。
他是那种很老派的儒雅学者,一生温良自矜,在亲眼目睹我的所作所为后,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10.
不止是他,全校同学都目睹了我的所作所为。
操场上,我跪着向校草道歉。
我每磕一个头,就说一句「求你原谅我,别把我的事说出去」。
校草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表现出宽宏大量,道:「好,希望你以后重新做人。」
哄笑声铺天盖地。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话题逐渐从我的人品歪向我的私生活。
成千上万的线索,似乎都能证明我是个十恶不赦的贱人。
但是为什么没人猜测,校草比我更十恶不赦呢?
第一次见面,他在背后提醒我:「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第五次见面,他牵起我的手,说:「我认定了你,我下辈子都会喜欢你。」
第十一次见面,他又委屈又失望地盯着我,质问我:「你为什么不和我上床?你是不是不够爱我?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你知不知道?」
第二十三次见面,他扔掉了我的奶茶,骂我:「你都胖成什么鬼样子了,还喝。你还有没有廉耻心了?」
第二十四次见面,他挽着其他女孩,装作不认识我。
……
第五十次见面,他告诉我,他有我的裸照。
「你真下作。」我说。
「你怎么有脸说我?你脏死了。」他大笑,「是我拿着枪逼你脱衣服的吗?装纯情给谁看?婊子,一切都怪你自己。」
怪我吗?
那我又该怪谁?
11.
很多人告诉我:「都怪你。」
我的亲生父亲告诉我:「都怪你这个赔钱货,占了我儿子的位置。明明当时做产检的时候,医生说是个带把儿的,怎么生下来变成你了?」
邻居小孩告诉我:「都怪你,长得这么丑,我都吃不下饭了。」
初中同桌告诉我:「我妈说了,看到女人的经血会不吉利,果然我考砸了,都怪你!」
现在,校草告诉我,他拍了我的裸照,也是我的错。
我注视着他,他心虚地挪开视线,说:「看我干什么?你不自爱,还不让别人说了?」
「那么你也不自爱,你也脏,你也毫无廉耻。」我平静地回答,「而且你真的不行,去看看医生吧。」
仅凭一句话,我轻而易举地惹怒了他。
校草告诉我,学校的领导里有他的亲戚,如果我的裸照流出,校方能够以「坏了学校名声,造成无法挽回的恶劣影响」为由劝我退学。
我不想被退学。
自古华山一条路,我得继续考试,去更广阔、更远的地方。
我按照他的要求,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跪致歉,姿势标准,神情谦卑。
一如我穿越后跪拜皇帝,跪拜赵妃,跪拜形形色色的人。
12.
颖才人快要将芦儿打死了。
桃夭跟赵妃议论此事时,我正好端着夜壶路过,大吃一惊,问:「这是为何?」
「我和娘娘说话,也由得你插嘴?」桃夭没料到我会搭话,连忙呵斥。
我无暇应付她,放下夜壶,一路狂奔到颖才人的宫殿附近。
宫门大敞,芦儿蜷缩着,像一团散落在地的红毛线球。
细细的血流如线,编织成一张精巧的渔网,将芦儿受伤后绵软的身体困在石砖上。
颖才人举着一根精巧的棍杖,哭得梨花带雨,边抽人边咬牙切齿地啐骂:「本宫平日待你这般好,你却暗地里做这种不敬之事!」
芦儿哑着嗓子哭喊:「奴婢没有……」
其他太监、侍女都远远地站着,挤成一团议论纷纷,有颖才人宫里的,也有从别处跑来看热闹的。
宫门敞着,可不仅仅是令哭声传得更远些,更是以儆效尤。
我赶紧抓了一个侍女询问情况:「动私刑是被允许的吗?不需要上报皇帝、皇后,让他们处置吗?」
那个侍女正看得兴奋,不耐烦地推开我,说:「皇帝厌恶此等不敬主上之举,所以早就说过,如果哪个宫里出现这事,主子自行打罚即可,不必特意报上去脏了他的耳朵。」
「这会出人命的!」
侍女打量了我一番,恍然大悟地说:「看你面熟,应该是伺候赵妃的那个穿越女吧?」
「确实。」我说。
「你是不是想去告诉颖才人,人人平等,她这样责打芦儿是不对的?」侍女激动地小声催促,「快去说啊,去晚了芦儿就没命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挪开目光。
「你想看更大、更精彩的一出戏,所以无论是芦儿的命,还是我的命,都不重要,是吗?」我低声问。
侍女没回话,像躲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跺了跺脚走远了。
无奈,我只好又换了个小太监搭话:「芦儿到底做了什么?」
「她写了许多诗辱骂颖才人,将那诗压在枕头底下,被颖才人的贴身侍女发现了。」小太监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13.
可是芦儿根本不会写字啊!
她不是刚因为手帕上绣的蠢字,落了个笑柄吗?
「颖才人也写诗骂回去不就行了?或者罚她的俸,降她的职、不再让她在宫里当差,为什么要她的命?」
小太监听了此话,饶有兴趣地打量我,说:「刚才就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不是赵妃身边那个?」
怎么感觉这宫里人人都认识我?
「对,我是那个丑陋的穿越女。」我回答,脑袋里闪过各种对策。
我该管这事吗?
我本来就自身难保,再插手此事,还要不要命了?
我怎么管呢?
全世界都可以踩在我的脊梁骨上,每一个从宫墙边走过的人,都可以随意欺负倒夜壶的小侍女。
我管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学过的每一个公式、每一篇文章,乱糟糟地压在我的舌头底下,试图冲破禁锢钻出来,以证明自己还有用武之地。
我本来以为自己拼死拼活地考试,以后就算成不了什么气候,至少能做个有点用处的好人。
但现在这情景,让我上哪儿去说理呀?
眼看着颖才人就要一棍击中芦儿的脑袋,我赶紧扒开人群冲上前去,大叫:「等一等!娘娘三思!」
颖才人的棍子停在了空中,她慢悠悠地抬眼,和我对视。
我以前从未这样正面观察过她。作为小小的宫女,我得缩着脖子、低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人。
这一次我看清了,那真是倾倒众生的一张脸,嘴角讨人爱怜地翘着,嗔也若喜,悲也若喜。
下一秒,她重新扬起棍子,姿态文雅,却显出了可抵万军的气度。
芦儿尖叫一声,叫的不是「救命」,叫的仍然是「奴婢冤枉」。
生死边缘,她还在试图自证清白。
14.
棍尖扫过了她的眼睛,芦儿捂着脸颤抖,血从指缝里淅淅沥沥地滴落。
轰的一声,惊愕和愤怒几乎要冲垮我的理智。
颖才人身量纤细,看起来养尊处优,如果我冲上去抢夺棍子……
如果我借赵妃的名头,暂时保下芦儿……
如果我谎称自己身上带着一件现代秘密武器,如果她还要继续行凶,我就用这件武器夷平宫室……
颖才人打完这一棍,冷冷地瞥了周遭的太监侍女一眼,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
他们忙不迭地走了。
我僵在原地,尚未想到解决此事的方案。
四周闲人散尽,颖才人冲我扬扬下巴,说:「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穿越女子?」
「娘娘知道的,芦儿不可能写那些诗。」我行了一礼。
颖才人的贴身侍女笑道:「这些日子,皇帝每次来主子这里,芦儿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去皇帝眼前晃悠,意图勾引皇帝,你还要替她求情吗?」
芦儿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幼兽般惶恐的呜咽。
「你是想告诉本宫,这样惩处太过严厉吗?」颖才人悠悠出声,「下人可以犯错,可以笨手笨脚,但绝不该奢望命里没有的东西。本宫责罚她,一是为正宫闱,二是为灭了她的痴心妄想。」
贴身侍女慷慨激昂地补充:「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脏了皇帝的眼。还想当妃子?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15.
一番演讲完毕,颖才人抬起指尖按揉额角,仿佛极为无奈的模样,说:「曾有位穿越来的江婕妤,非要插手本宫惩处下人之事。她的品阶较本宫高些,本宫只能暂且忍气吞声,顺从她那人人平等的道理。
「如今她死了,此世仅存的穿越女子只是个下人,本宫终于不用忍受那些歪门邪说。且告诉你吧,人就是有云泥之别,本宫是四品大员的嫡女,想让谁死,谁就活不了。
「她,抑或是你,萤火之光也配与皓月争辉,同沐皇帝尊宠?」
我在心里默念:四分钟。
颖才人真是很爱说话,已经说了足足四分钟。
芦儿的命可等不了更多的四分钟。
「娘娘教训得是,」我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一个头,「但芦儿还得活着。」
颖才人揉着额角的手一顿。
「过几个月是赵妃娘娘的生辰,奴婢已告知她,要同芦儿一齐为她献上一台现代滑稽杂剧。如果届时只剩奴婢一人,想来赵妃娘娘会不太开心。」我胡说八道。
说谎的感觉极差无比,我的背后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颖才人的表情看起来更不开心。
她和贴身侍女东拉西扯一番,最终还是默许我抱起芦儿带走了。
芦儿很轻,像羽毛浮在我的手臂间。
若不是冷冰冰、黏糊糊的血,成为了连接我们二人皮肤的纽带,我真担心她会从我的怀里飞走。
16.
说来好笑,我在赵妃宫里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那是个肮脏破败的废弃库房,无窗无灯,梁上结网,异常窄小。
尽管这个房间被我尽力打扫过好几遍,但空气里仍然有着挥之不去的灰尘气息。
桃夭领我来时,我高兴坏了,说:「让我住单间?赵妃娘娘对我未免也太好了。」
桃夭满脸疑惑,我这才看明白,原来这属于惩罚和折辱,并非优待。
我把芦儿放在榻上,她回光返照般呻吟了一声,四肢挣扎,似乎很抗拒的模样。
我赶紧解释:「别怕,这是我的住所,不是停尸房。」
芦儿不动了。
我好说歹说,请来了一个心肠不错的太医。
太医说,芦儿的眼睛保不住了,且五脏六腑有损,恐怕命不久矣。
他留下了外敷的药膏和绷带,还有几包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药材,教了我好多遍如何用小坛子煎药。
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所有事。
让我跪,让我被人嘲笑,让他们在我背后窃窃私语,怎么样都行。
但别让强权如此直观地砸在我眼前,砸碎人的皮肉、骨头和两只眼球。
芦儿还这么年轻。
她的头脑那么灵活,听一遍就能记住所有诗句。
芦儿破损的身躯,染红草席的鲜血,因痛到极致而有气无力的呻吟,这一切都让我无法忍受。
换药时,伤口腐烂的气息萦绕在房间里。她的手指摸索着,紧紧揪住我的袖子,说:「别走,我没有勾引皇帝,你别走。」
17.
可我还是要走,去给她煎药。药煎煳了,我蹲在炉子旁哭。
桃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一脚踹过来,道:「行啊你,现在都学会藏人了,嗯?」
我抱住她的腿大声嚎啕:「帮帮我,帮我救救芦儿,她很像我的姐姐,我不能看着她死。」
桃夭冷笑道:「呦,以前还说我像你姐姐呢。怎么,这么快就换人啦?」
我哭得更大声看,说:「不是的,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姐姐,所以谁都可以像我姐姐呀!」
我的姐姐。
我未出生就变成血肉的姐姐。
她可能长成世间所有女子的样貌,拥有所有女子的品性。
国色天香的是她,貌若无盐的是她。
骄矜的是她,谦和的是她,大声欢笑的是她,低头沉默的是她。
聪颖的是她,愚蠢的是她,胸怀天下的是她,庸俗愚昧的是她。
医生说,这胎是个女孩儿,因此这些她都没了。
颖才人说,她要勾引皇帝,因此芦儿奄奄一息地躺在我破旧的榻上。
我能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我连鲜血淋漓的伤口都不敢直视,我连一碗药都不会煎。
18.
桃夭警告我,这事别惊动了赵妃娘娘。
她帮助我煎好了药,芦儿养了两日,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生气。
「我想识字。」喝完第三包药后,她说。
「我不会繁体字……就是你们这朝代的字。」我说。
她静静地歪过脑袋,绷带之下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我在的方向。我妥协了,捉过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勾勒笔画。
「这是什么字?」
「这是『人』。」我咳嗽一声,想解说一番,但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我又写其他字。
天,大,飞,花,皇,帝,宫,钱。
我在她的掌心写了半天,她一直安静地感受着。
我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芦儿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问:「你想要什么?」
她答:「我不知道。」
于是我回忆起为教资面试所作的那些模拟练习。
也就是在没有学生的情况下,假装自己是个合格的老师,在考官面前有序合理地讲一堂课。
我站起来,假装身后的墙是黑板,眼前的床榻是讲台。
我清清嗓子,说:「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嗯,《阿房宫赋》这篇文章。在正式上课之前,老师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听说过阿房宫吗?」
芦儿还是静静地听着。
我手舞足蹈,豪情万丈,把脑海里能回忆起来的知识点都讲了一遍。
讲完后,我猛灌了几口水。
芦儿问:「这是什么?」
「这是讲阿房宫的文章。」
「我是问,你这是在模仿夫子的举动吗?」
「是呀。」
芦儿的脸笼罩在黑暗里,片刻后才轻轻回答:「真好。」
「你才好呢,过耳不忘,我的老师——我的夫子肯定爱死你了。你能考很高的分,找很好的工作,赚很多的钱。」
一阵窸窣声,我放下水碗,发现芦儿正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她双膝落地,向前俯身,竟是要行礼。
我赶紧摁住她,问:「你要干吗?」
她有气无力地喘息道:「要谢谢你。」
「别……别给我跪,我们现代人不流行这个。」我扶她躺下。
浓稠的血珠滴在我手边,她的语气听起来又像哭又像笑:「那你们流行什么?」
我想了想,捉过她的手郑重地握住,晃了几下。
「是这样?」
「是这样。」
此时正是芦花纷飞的季节,芦儿告诉我,她看不见了,但很想摸摸它们。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还剩半包药,我不知道该煎给谁喝。
19.
寒风把我的手帕吹跑了。
那是那种侍女统一配备的手帕,在空中飘来飘去,最终高高地挂在树杈上。
眼看四周无人,我手脚并用,笨拙而快速地爬到树顶。伸直胳膊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抓不到它。
真希望我是一只猴子。
我向远处眺望,看见皇帝被人群簇拥着,浩浩荡荡地从小径尽头拐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身体下意识往前一扑,手指攥住了帕子。
树枝咔嚓一响,我又一次摔在皇帝面前。
皇帝上前几步,接过我的手帕,漫不经心地瞧了瞧,道:「这上面绣的野草倒颇有几分神韵。」
我默默想:那是芦花。
「你就是为了它,才爬到那么高的树上?」他问。
「是。」我痛得要死,努力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恭敬的音节。
「若早知道你会跌落,朕就疾行几步,恰巧可以接住你了。」他笑。
「不敢,您太客气了。」我抬起头,不仅是为了看清他的神色,更是为了让他看清我的脸,看清我伤痕般狭窄的眼睛、被揍扁的鼻子和两片干裂渗血的嘴唇。
皇帝投来宽恕的、平和的、怜悯的目光。
明君仁慈,饶了我相貌冲撞圣驾之孽。
他无所谓的。君恩如流水,溅到谁算谁的。
我也无所谓。下辈子当一只猴子就好了。
皇帝抬袖,一指前方的凉亭,说:「朕很久没听故事了。」
我会意,叩首道:「奴婢告退,不打扰您的雅兴。」
旁边的太监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我:「蠢脑子,怎么如此愚钝?皇帝是想听你们这些穿越者的新鲜故事!」
20.
待皇帝在凉亭里的软垫上坐定,我刚好想起一篇男频网文的内容,干干巴巴地复述道:「有个男人,他的钱全被妻子和她的娘家人骗光了。他很愤怒,也很无奈。这时,有人告诉男人:三年之期已满,你……」
皇帝静静地打量我:「然后呢?」
我后背发冷,干脆利落地跪倒:「对不起,奴婢不会讲故事。」
周围鸦雀无声,过了很久,皇帝绵长的叹息打破了寂静:「程修仪也是穿越而来的。每次见面,她都要给朕讲一个故事。
「她总是只讲上半部分,待到下一次朕传召她时,再将余下部分尽数道来。
「朕后来找同为穿越女子的宋嫔查证了,那些故事,并非是程修仪将前人所著书目据为己有。
「字字句句,都是程修仪自己的手笔。每个故事都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可惜……」
他端起热气袅袅升腾的茶杯,话音拖长,似有无尽的怀念。
可惜,她穿越了。
不然她可以讲故事给全天下人听,将锦绣文章作为文思泉涌的奖牌,而非绞尽脑汁夺宠的跳板。
「可惜,后来程修仪疯了。」皇帝放下茶杯,语气怅然。
皇帝看来是真的很清闲,喝完了一杯茶,他又开始打听我的事:「赵妃待你如何?」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很好。」
一阵浑厚的笑声像棍棒砸在我的脑袋上,皇帝边笑边安慰我:「不打紧,朕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就行。听说你任人欺凌,杂务繁重?」
「哈哈怎么会呢?赵妃娘娘宽厚待人,仁……」
「若你再机灵些,说不定就无需像现在这般忍辱偷生了。」皇帝突兀地打断了我,「朕一向爱惜聪明的女子,哪怕面目平庸。」
言罢,他又道:「可惜。」
可惜我的才华不值一提,容貌不值一睡。
这么想着,我差点被自己的念头逗笑。
皇帝摆摆手走了,我在原地待了很久,才起身离开。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跪太久了,腿好麻。
我一边捶腿,一边去给赵妃拿份例内的几匹缎子。
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回去以后桃夭肯定又要骂我,说我贪玩。
我也不能跟她说实情,否则她会大惊小怪,觉得我是在趁机勾引皇帝。
真希望我是一只猴子,不用面对这些。
21.
我捧着托盘里的软缎走在路上,被人拦住了。
拦我的人是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容貌姣好,眉间有一点红痣。她说:「皇后娘娘要见你。」
我惊道:「请问我犯了什么事吗?」
红痣侍女不耐烦地说:「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照办就是了!」
我给她看手里端着的缎子,说:「可我要先把这些送回去给赵妃娘娘过目,如果耽误了,她会骂我的。」
「这好办。」红痣侍女接过托盘。
「你要帮我送吗,这多不好意思啊!」我羞赧又期待地搓搓手。
下一秒,红痣侍女扬起手,将缎子连同托盘扔进旁边的湖里。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只能提心吊胆地去面见皇后。
她像一尊木雕镶在高座上,纤瘦得吓人,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坐。」
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红痣侍女在后面悄悄地踹了我一脚,斥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于是我连滚带爬地坐到椅子上,双手平放在膝间,规规矩矩地坐好。
可能我确实挺贱的,不挨打就听不懂话。
皇后令其余侍女全部退下,偌大的宫室只留她、红痣侍女和我三个人。
气氛压抑沉闷,我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敲出求生的闷响。
这是什么意思,皇后要秘密处死我?
只是弄死一个小侍女,需要这么有仪式感吗?
22.
皇后出神地盯着香炉,缓缓启唇道:「江婕妤走的时候,本宫去送了她一程。」
「奴婢听说,她是名穿越者。」我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说了句废话。
「她曾与本宫交好。喝下毒酒前,江婕妤说,有一秘法,可使古人穿越到未来,也就是你们的年代。」皇后娓娓道来,语调毫无起伏。
我周身一震,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娘娘?」
难道她知道我回家的路?
「每日取自身鲜血画阵,持续一年,即可使天地颠倒,躯干腾空,神魄离体……」她哀怨地望向我,如泣如诉,「今日期满,为何本宫还在这里?如今你是宫里唯一的穿越者,知道其中关窍吗?」
我的心脏像被戳爆的气球,失望地落回原处。
果然,没有回家的路。
「奴婢从未听说过这种方法。」我诚惶诚恐地摇头。
而且用血画阵未免太邪门了,这位江婕妤不会是从玄幻世界穿越而来的吧?
哐当一声巨响。那香炉被皇后踹翻,白灰自镂空花纹间散落,像一地的雪。
这举动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我目睹了皇后像一片枯叶般伏在座上,颤抖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说:「你走吧。」
红痣侍女送我出了宫门,跟我一起走到长街上。
我心有余悸,不慎向红痣侍女行了一个拜见妃嫔的大礼,道:「谢谢姐姐送我出来。」
红痣侍女坦然受了这一拜,带着笑意睨我,说:「我叫绯杏。还有,奇变偶不变。」
我目瞪口呆。
23.
绯杏带我去了她的居所,递给我一盘糕点,说:「吃吧。你真惨,居然是原身穿越的,想装古代人都装不了。」
「皇后说想回到现代,她也是穿越者吗?」糕点软糯,但我顾不上吃它,只想弄明白事情原委。
绯杏无所谓地笑了笑,轻蔑地说:「她呀,纯种古代人一个,异想天开罢了。」
原来绯杏多年前便已魂穿,现代女青年转生成了街边一个五岁的落魄小乞丐。
当年的皇后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娃,白白胖胖,粉雕玉琢。
不识人间疾苦的高门大户千金坐轿上街,一眼瞧见绯杏,心疼得直掉眼泪,把她捡了回去做贴身侍女。
「然后呢?」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皇后从小就很有创新思维,十二岁时看天上的鸟儿都能飞,她也想飞,搞了两块大木板夹在胳膊上从阁顶往下跳,差点把骨头摔断。」绯杏咯咯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年幼的皇后因此挨了一顿训斥,不好好学礼法、女红、诗画,搞这些要命的幺蛾子做甚?
「结果是挨了一顿打。」绯杏说。
「皇后也要挨打?」我很惊讶。
「不是她挨打,是我。」绯杏一字一顿地说。
主子犯错,奴才受罚,自古至今,天经地义。
鞭子抽过来,小绯杏哭着在地上乱滚,小皇后咬着手帕,边看边掉泪。
很久很久以后,江婕妤刻意示好,逐渐和皇后交心。
24.
某次畅谈时,江婕妤眉飞色舞地讲到了现代科技。
她提及电视,说会动的真人在一方天地里扭动;提及烤箱,面团放进去不多时便飘香四溢;提及汽车,四个轮载着人,在宽阔平整的大路呼啸而过;提及飞机,人只要坐着便可腾云驾雾、如履平地。
「皇后告诉我,自她十二岁以后,断断续续地总能梦见自己变成鸟儿。」说话间,绯杏已将那盘糕点吃得干干净净,「所以她想去现代看看。也难怪,古代人嘛,受这么多规矩的束缚,精神出问题也正常。」
白日端坐高座,夜里穿梭云间。
年复一年,浓烈的好奇心几乎要将皇后压垮。
哪怕她跪于佛前,求的也是下辈子身生双翼,不受宫墙之苦、礼法之累。
「她真够偏激的。我劝她看开一点,别总追求命里没有的东西,她不听。」绯杏耸肩,「你看我多通透,知道自己没有搅动风云的本事,就干脆不说自己是穿越者,安心扮演一个正宗的古代人,不也挺好?」
据绯杏描述,江婕妤将这个一听就不靠谱的穿越秘法传授完毕后,仰颈饮尽毒酒,精神失常,大哭大骂:「你真可怜,这辈子就只能自囚深宫,绕着皇帝摇尾巴!」
「等等,她俩不是交好吗?」我抛出疑问。
「什么交好?塑料情谊罢了。江婕妤自己死了还不够,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受罪。」绯杏越讲越起劲,「你知道那取血画阵,画的是什么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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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我发现自己重生在职校厕所。刚刚生下我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姑娘,她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惊恐地与我四目相对。她瞪着我,然后举起沾满血污的手,朝我的脖颈掐去。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该地点为茅城高级职业技术学校,教学楼三楼西侧的女洗手间。你的第一项任务:从亲生母亲手中活下去。」我:6,这把高端局。
1
「玩家 1145,恭喜,您已成功出生。出生地点为:茅城高级职业技术学校,教学楼三楼西侧的女洗手间。
「你的生母为李盼,今年十八周岁。你的生父不详。
「下面请听第一项任务:逃离出生地,从生母手中存活。」
我的思维已经爆炸:这是什么炸裂开局?
生母是职校学生,生父还不详?出生地还是厕所?
让我捋捋,我的大脑内存已经溢出了……
然而时间不等人。
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已经将手伸到了我的眼前,再有一秒,她的手将会掐住我的脖颈,彻底阻断我与世界交互的唯一途径。
我奋力挥舞着手臂。新生儿的力量完全不足以与成人抗衡,哪怕她是一个又瘦又小、眼窝青黑,一看就营养不良的中学生。
那双瘦可见骨的手已经快要覆到我脖上了。很快,我就要被亲生母亲抹杀,然后被悄无声息扔到垃圾桶里,无人知晓……
我急中生智,凝聚起全身的洪荒之力,发出了一声十分不标准的:「妈!」
她显然愣住了。那双充满血腥味的手停留在距我不足十公分的高处。我看到在她深陷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颤抖。
我抓住这生死存亡的关口,缓了口气,然后从胸腔里爆发出响亮的哭声。
我的母亲——李盼,显然慌了。她慌忙伸出双手,胡乱地捂住我的口鼻,堵住了我发出的声音。
一时间我被憋得满脸通红,缺氧让我手脚乱蹬,企图挣脱出去。
我坚持不了多久。我感觉我那发育尚不完全的肺里,氧气正快速逸走。再有几秒,我哪怕不死也要憋成脑瘫……
「谁在里面?」恍惚间我听到外面传来女声。
与之相伴的,是犹疑的脚步声和拖把趿拉的声音。
是清洁工!我的哭声惊动她了。
李盼显然被吓了一跳。她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间竟将我放松开来。
我哪能放过这种好机会?在这几秒求生之时,我匆匆缓了口气,然后再次大声哭喊。
不吹不黑,新生儿肺活量老子要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厕所里怎么有小孩啊?」清洁工阿姨的声音也着急了起来。她走上前来,敲隔间的门,「谁在里面?」
我继续大哭。李盼慌张得手脚颤抖,她一边急匆匆捂住我的嘴巴,一边想堵住隔间门。却不想她过于慌乱了,既没有捂严实嘴也没有堵严实门。
「什么人在里边?开门!」阿姨的声音变得严厉。她用力拉拽隔间的门,大声喊着,「来人啊,好像有人在厕所生孩子!」
此时,教学区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
我凭着上辈子十六年的上学经验,判断出那是职校的下课铃声。我听见了走廊里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一群女生正往厕所走来。
「听说你们班班花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咋回事?」
「你说李盼?她啊,那个狐狸精,指不定找哪个男的鬼混去了。」
「哪个?哪群!」
厕所内,清洁工阿姨还在与隔间门抗争:「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李盼咬着嘴唇,奋力拉紧隔间的门。破旧的门锁在两人的拉扯中摇摇欲坠。
终于,「啪」的一声,朽坏的螺丝掉落。阿姨往后一个倒仰,差点摔倒。
隔间内充满血腥味的景象,被赤裸裸地展现在刚走进厕所的那群女生面前。
我听到她们中发出一声尖叫,「李盼!你怎么在这儿?」
李盼坐在一摊血中,脸色惨白,面无人色。
我犹自躺在地上划拉着胳膊,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捡回这条命了。
「恭喜玩家顺利完成任务。你的下一个任务是:跟随生母,找到亲生父亲。」
「呸!」我腾出嘴来,对着虚空中系统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2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上一世,我是个日常 996 经常 247 的社畜。
我任职于一家光鲜的全国百强企业,当着最基层的码农,起早贪黑好似牛马,赚那一点点在一线城市刚够糊口的工资。
但那时我笃信: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这日子好吧,就好在它真是好你个头。
我心脏先天不足,幼时曾做过手术。本来手术很成功,我也健健康康地活到了二十六岁。哪知这副身体被日夜加班压垮了,我也心脏骤停,猝死在凌晨三点的写字楼里。
本来我也认了命,老老实实拿号等投胎。
哪知奈何桥上老老实实排着队呢,阎王爷在前头站着,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幸的事实:
「各位同志,地府因**/消音/**原因灵魂爆满,无法及时安排各位投胎。目前预计排队时间为:264 月 23 天 15 小时 36 分。」
什么玩意?还没等我爆发,阎王又继续播报:


「不愿排队的同志,可以来我这里登记参加『地球 OP』游戏。游戏胜利后,即可获得优先插队资格。」
人群顿时向阎王涌去。我死得早,年纪轻,腿脚轻便,不多时就挤过前面一群老头老太来到了阎王面前。
「同志,你也要报名参加『地球 OP』游戏吗?」阎王一脸严肃。
我喘了口气:「为什么不能及时投胎?」
「因为**/消音/**,目前地府人满为患……」
「什么原因?」
「对不起,政策问题,暂时无法播报。」阎王捋了捋胡子,「你要报名参加『地球 OP』游戏吗?」
「什么 OP?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打定主意问个清楚,「投胎还要玩游戏,这地府感觉不太正规啊。」
「你说得对,但是『地球 OMG PlayStation』是由地府自己研发的一款全新开放世界冒险 RPG。你将在游戏中探索一个与生前完全相同的人类世界。在这广阔的世界中,你可以踏遍 197 国,邂逅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伙伴……」阎王滔滔不绝。
「停停,」我打断他,「所以,游戏内容就是重生,回到我们生前的社会?」
「也不完全是生前的社会,」阎王耐心解释,「有一定可能,你会到一个与生前完全不同的地方。但是总之,要活下去。」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游戏?」我一头雾水。
「因为地上*/消音/*率降低,上头派的文件叫地府也帮忙加强*/消音/*率。具体方法就是,将那些出生条件不好、很可能不能存活的婴儿生命与『地球 OP』游戏绑定,由玩家穿越到他们的身体里,并存活下来,提高*/消音/*率。」
「哈?」我费了老大劲才听懂,「你们地府说『出生』判几年?」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模式,但由于这些生命都有着各自的缺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阎王不理我,继续解释,「你可以选择出生在富裕家庭,代价是先天疾病;也可以选择健康的身体,但代价是家境贫困。」
「当然,如果你想选择 Hard 模式,也可以作为贫困家庭的病患儿出生……」
「所以游戏中的生命,都是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我打断他,「也就是说,这个什么 OP 并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与现实绑定的穿越系统?」
「你可以这样认为。」阎王十分耐心,「一旦完成游戏目标,就可以回到地府。我们的目标一般是在穿越的身体中存活一定年限,视游戏的困难程度分为 6~18 年不等。反正夭折率不归地府管,我们只需要你们平安出生,成长至儿童或少年时期。」
「18 年?那么长?」我大声抗议。
「你想想,目前投胎转世的排队时间至少也要 22 年。何况如果选择排队你就只能干等着,还不如去游戏里体验一回人间。」阎王苦口婆心,「如果你运气好,6 年就能回来。届时会立刻安排你转世,还能有优先选择下一世的权利。」
我犹豫了。他说得没错,排队太痛苦了,还不如去人间祸害一把。
「那我报个名。」
阎王忙不迭帮我登记。
登记完,我眼前忽然一闪,一个透明的屏幕在我眼前呈现,上面写着「地球 OP」几个大字,底下还有一个「START」按钮。
「这是游戏自动分配的系统,地府研发的新一代 AI,HellGPT。」阎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它会提示你需要完成的游戏任务。」
「还要完成任务?不是活着就行吗?」我大惊。
「对不起,任务也是需要完成的,否则游戏就会失败。」阎王冷冰冰地说,「现在开始吧。」
不等我再问,「START」按钮就被自动点击了。
我喷出一句国骂,阎王这个老阴比到底是把我骗了。但此时我已别无选择,只能跟着系统指示行动。
「请选择游戏模式。」
我想了想,选择了「贫困,身体健康」。上一世我因为心脏病猝死,这一世我无论如何都想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我面前的世界逐渐扭曲。一阵眩晕之后,我感觉身体变得轻盈,然后被一股力量一推——
我出生在了职校厕所的地砖上。
你管这叫贫困家庭?
这连家庭都没有吧!
3
校长办公室内。
我被裹上了一层颜色发黄的被子,被一个身材短粗的妇女抱在怀里。
我的左侧,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
李盼坐在离我两米远的一张凳子上。她依然面无人色,身上也依旧穿着那件皱皱巴巴的校服。枯草一般的头发杂乱地垂在她耳畔,她目光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校长率先开口:「李盼家长,你们女儿在学校里闹出这样的事,我们是没法留她了……」
抱着我的中年妇女忽然大声地呜咽了一声,仿佛打鸣。
校长被贸然打断,还未及反应,就见那中年男人突然暴起,狠狠抽了李盼两个耳光。
「死不要脸的贱货!你做出这种龌龊下流的事情,要我们还怎么做人!」
我吓得睁开了眼。我上辈子短暂的人生中,从未见过有人用如此肮脏的字眼来骂自己的亲生女儿。
李盼被抽得歪倒在凳子上。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坐好,仿佛无事发生。
李盼的爸爸还不解气,当着众人的面抽出腰带,对着李盼当头抽去。
不过几下李盼就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双手习惯性地抱着后头,一声不吭。
「哎哎,李盼父亲,不要打人。」校长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拿笔杵了杵桌面,「孩子呢,你们爱怎么教育怎么教育。学校是管不了了,你们把孩子领回去吧。」
「我不管!」李盼妈妈突然尖厉地哭喊,吓得我在襁褓里一哆嗦,「我闺女好模好样地来上学,怎么就生了个娃儿,娃爹都不晓得!你们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李盼爸爸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说!小杂种的爹是哪个!」
「李盼家长,你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校长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老师问过李盼的同学,据他们反映说与李盼有早恋关系的男生,有好几个。」
他轻咳一声:「也就是说,李盼同学的男女关系……比较混乱啊。」
听闻这话,李盼的妈妈把我往桌子上一扔,跺着脚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个赔钱货,好吃好喝地供她上学,净在学校里丢人现眼!」
李盼爸爸打得更狠了:「你这小贱种!小小年纪就出去卖骚,当初生你后就该直接溺死!」
我心惊肉跳地转过脸,看到校长一双肥厚的大手交叉,将他那双下巴挤出了三层。他眯着眼靠在真皮沙发椅上,堂而皇之地欣赏着这出家庭惨剧。
地上的李盼却忽然挣扎着转过身来。她在雨点般的皮带阵中下跪坐起,对着校长,咬牙切齿地说:「那都是他们造谣的。我从来没有和别人乱搞。」
校长的眼睛眯得更深了。
李盼双手撑地望向校长,我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痛恨:「你身为校长,不想着澄清谣言,却助纣为虐、颠倒黑白,只顾着学校名声帮霸凌者遮掩……」
「李盼同学,你一向目无法纪,藐视尊长。偷东西、早恋、打架,老师们多次教育也不能把你掰回正轨。」校长依旧慢条斯理,但语气里多了不容拒绝的严厉。
「而且你与同学一直难以相处。电子班的同学就屡次向老师反映你品性顽劣。我从事教育行业多年,像你这样无可救药的『坏种』,我还真是没见过啊。」
李盼脸色惨白。她不顾爸爸越发凶恶的谩骂和鞭打,死死盯着校长那张圆润的大脸。
校长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说:「领回去吧,我们学校收不了这样的学生。」
「我不管!事情出在学校里,那我就找学校!」李盼的妈妈大喊起来,「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闹出这样的事来,我们一家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这下回不去了,你们学校看着办!」李盼的爸爸停下手,撒泼般大叫。
校长看上去有些为难:「这是你们家女儿自己不检点,学校也没有办法。而且孩子的父亲也找不到,不能让学校负责啊。」
「那是你们的事!老师没管好我女儿,不赖学校,赖谁?」说着,李盼妈妈往地上一躺,大哭起来,「没法活了!孩子丢人现眼,学校欺负人!欺负人啊!」
「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住这不走了!」李盼的爸爸也往凳子上一坐,「老师你看着办吧!」
「哎,哎,李盼家长,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面对无赖,校长肥硕的脸上也淌下几滴汗来,「咱们好商量,好商量。」
他们三个吵作一团。这空档,我瞧见地上遍体鳞伤的李盼悄悄爬了起来,然后捡起桌上的手机溜了出去。
我目光追着她来到门外。她举着电话,声音空洞而压抑:「110 吗,我要报警。
「我被人强暴了。九个月前的事。
「对,是我,之前也报过两次警。
「罪犯是我的同学,茅城职高的学生,付元韬。」
4
现在李盼那对难以形容的父母,改到了派出所里继续抽李盼耳光。
李盼被她爹摁着左右开弓:「你这小畜生,自己丢脸还不够,还要把你爹妈的脸丢到这儿来……」
我用我婴儿的目光鄙视他们:除了凌虐女儿,你们还会干什么?
李盼的妈躺在地上撒泼:「天杀的一群人净逮着我家欺负,我小儿子还要在村里上学呢,这下把我家的脸面丢地上踩,我一把年纪也不活了呜呜呜呜呜……」
哦,还会生儿子。
付元韬的妈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她的穿着一看就比李盼家里好了一大截,她用戴着翡翠手镯的胖手斜指着李盼:「哪里来的贱种,在这里诬告我家元韬。我家孩子念书念得好好的,她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也不知道这野种是谁家的。」
李盼鬓发凌乱,双颊红肿。但她目光坚定而冷漠,越过她暴怒的父亲,直直锁定在付元韬的脸上。
那个看上去一脸无所谓的黄毛男人——呃,男孩——大概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期待地看过去,盼望系统能给我一个解释。
黄毛吊儿郎当地拿出一根烟:「关我屁事。」
一个年轻的警员及时喝住了他:「派出所内禁止吸烟。」
我又期待地看向警察。按理说,此刻警察该开始调查,然后核对 DNA,打破黄毛和黄毛妈妈傲慢的伪装——
「李盼啊,这是你第三次报假案了。」一个年纪颇大的警员走了进来,神色不悦地开口。
假案?
李盼挣脱了她的父亲:「我从来没有报假案,是你们……」
「你这种小丫头我见多了。在学校不学无术,谈朋友,不小心搞怀了,就想嫁祸给别人。」那警察听起来比黄毛更傲慢。
「你放屁!」看上去瘦弱的李盼爆发出一声国粹,「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你……陈国林警官,你凭什么不立案?!」
「哟哟,嗓子倒不小。」陈警官粗声粗气地讽刺道,「你第一回过来报案,说话颠三倒四,问你案情你都说不清,问你证据你啥也拿不出。我问你,凭什么立案?」
喂!那种反应下,不应该怀疑受害人是刚受过侵害,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吗?她怎么可能有条不紊地拿出证据啊!
名叫付元韬的黄毛站在一边抖腿,仿佛一切不关他的事。
李盼浑身哆嗦,但说不出话来。
她爹倒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扑上去抓住付元韬,喊了起来:「老子闺女就叫你白玩了?玩出人命来,你小子还想拍拍屁股就跑?」
李盼的妈也扑了上去,和付元韬的妈厮打起来。
陈警官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拉开了他们。
这架势引来了隔壁的文员围观,他们一阵阵说着风凉话:「就她,茅城高职那个差点把亲生孩子掐死的。」
「她啊,看上去就是个中学生。」
「什么中学生,不要脸又狠心一女的!」
李盼闻声,狠狠地瞪着她们。
那文员也不怕,戏谑地瞥她一眼:「孩子不想要不会打掉啊?」
「我没有钱做手术。家人、医院,还有派出所,没有一个人帮我。」李盼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蹦出了这句话。
那文员翻了个白眼:「一个破鞋,谁愿意帮你?」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对一个学生抱有如此大的恶意?没有人愿意信她一字半句吗?
旁边一个看上去年纪大些的文员唏嘘不已:「既然生下来了,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狠得下心?」
我抻直了脖子,想去看看这是何方圣母,可惜婴儿的脖颈无力,我使出吃奶的劲也看不见。
李盼冷冷地看着她:「伤害我的人都狠得下心,我怎么狠不下心?」
她盯着闹成一团的人群看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我喊道:
「她就是证据。」
几个人安静了下来,看向李盼。
「去验 DNA,她就是付元韬的孩子。」
陈警官冷笑一声:「你说验就验?你知道验 DNA 多少钱吗?」
付元韬的妈也不屑地别过脸去。
李盼的父母齐刷刷地看向陈警官:「这是个什么玩意?要花多少钱?」
李盼不理他们,声音里带着一种豁出一切去的冷酷:「付元韬,你看着她,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你什么都没做过!」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会拔你的头发,去做基因检验!我会把结果打印几百份,发给茅城县的每一个人,贴在镇上的每一个角落!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好事!」
我叹了一口气:我的妈呀,你连人流手术的钱都没有,司法鉴定的钱就更别提了。
但付元韬显然被李盼不要命的气势吓住了。付元韬的妈也吃了一惊:「你这丫头,你……你不嫁人了?」
李盼爸下意识就要打出降女十八掌:「死鬼丫头,你哪来的钱?」
李盼妈面目狰狞地要骂,突然眼神一闪,回过味儿来了:「对,做鉴定,搞臭你家儿子的名声!」
她指着付元韬的鼻子斥骂:「你大爷在县政府也没用!老娘要叫镇上人都知道,你在外头搞出来了个野女儿!」
野女儿本人:你礼貌吗?
付元韬妈终于有些慌了。她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找人。但她的黄毛儿子没给她机会。
这个一看就没少霸凌别人的家伙,如今被人威胁,一点就炸:「就是老子的种,怎么着?」
「叮!」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玩家完成任务:找到亲生父亲。下面请玩家凭借顽强的努力,在当前环境中生存下去。」
我先被吓得一哆嗦,发现是这个没屁用的系统时,心里头一股无名火噌地烧起:「狗太阳的系统!有本事你能多给点信息吗?」
「检测到玩家诉求,正在启动背景信息模拟:10%,40%,70%……」
「啊?什么背景模拟?」我一头雾水。
我这清脆的儿啼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李盼妈走过来,贴心地给了我两巴掌,让我闭嘴。
?你厉害,我给你大拇哥。
我晕过去之前,听见陈警官漫不经心的声音。
「这是民事纠纷,你们接受调解吧。」
5
一片漆黑间,我看到了李盼。
她身后跟着三个女孩,是她的三个妹妹。
当然,三个都没活。
第一个妹妹被丢到了玉米地。李盼曾在蹒跚学步中撞见过妹妹腐烂的身体。
第二个妹妹有幸出生在医院。爸爸抱着她,挨个病床去问:「收不收女儿?刚生的,健康。」
没人收,她被遗弃在医院的角落里。
第三个妹妹直接没出生。小诊所收钱办事,她妈妈看着 B 超里的女胎,满脸阴沉:「不要,打了。」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第五个孩子终于是个男孩。李家太子爷降世,普天同庆,赐名李家宝。
李盼就庆不了了。
她作为父母的出气筒和弟弟的保姆长大,从够得上灶台开始,家里的活儿——烧水添柴洗衣做饭,还有地里的活儿——播种打药浇水收粮,一样也没落下。
干得不好呢,她会被父皇母后挂到房梁上抽;干得好呢,也难逃爹赏一脚,娘赐一拧,打不打全凭二位陛下的心意。
六七岁,其他小孩背起书包上村小,李盼还在家服劳役。要不是村支书找上门去,她一天学也上不了。
她八岁,终于读了一年级。书没读几年,她就在四年级、六年级、初三三度辍学,每次都是妈妈亲手把她拖回家去。
当然,每次她都侥幸得以继续学业。
第一次辍学,村里人对他们家冷嘲热讽:「小学没读完,字都认不得吧?这年头谁家还娶文盲?」
爸妈脸上挂不住,又把她送回去了。
六年级,是县里来的一个老师好心,说了句「初中不毕业,打工都没人要她」。
那个时候大家已经认识到打工的好处了。去厂里当牛马总比在田里当牛马好,毕竟厂里旱涝保收。
李盼妈盘算来盘算去,工资彩礼都算上,回报率可观。于是勉为其难将她送去镇里读初中。
歹竹出好笋,李盼比同龄人都聪明。她早早意识到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凭着一股倔劲儿,硬是读成了年级前十,一举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但爸妈又双叒叕不许她读了:「你弟要上中学了,要钱。你一个赔钱货,上高中干什么?」
还好茅城职高跑来招生,站在打粮场中央,宣传人拿着喇叭喊:「普高线上免学费,毕业包分配,对口工厂,月薪八千!」
羡红了眼的爸妈当即把李盼塞了去。负责人一听忽悠来了个重高的,乐得直搓手。
职校里也有不少用功学习的好孩子。但在茅城职高,占据校园生态位的,是骑着鬼火染红毛的「社会人」。
李盼从小就不善交际。打从一年级开始,她就是那个衣着破烂,挂着鼻涕去上学的异类。冬天趿拖鞋,夏天不洗澡,这样的孩子在学生中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个。
偏偏李盼性子倔,谁打她,她就打谁,哪怕被摁在地上,哪怕头破血流。渐渐地谁也不理她,除了学习好,在同学中李盼是查无此人。
可惜她已经十七岁了。就算营养不良饱受打骂,她也抽条般地生长起来,身体也开始发育。她的脸蛋在一众干瘪的中学生里,显得格外靓丽。
美丽对穷女孩,从来不是恩赐。只是这点在李盼身上,表现得格外惨烈。
小混混付元韬看上了她。付元韬是这一级的「地头蛇」,有自己的一帮小弟。
付元韬派人向李盼示好。可李盼此时正满心学习,寄希望于自学参加高考。小混混来打扰她,被毫不犹豫地无视了。
恼羞成怒的付元韬开始带人找她麻烦。更为不巧,喜欢付元韬的女校霸韩丽娜也盯上了李盼,开始带领自己的小团体搞事情。
偏偏李盼不喜欢低头。偏偏她倔强又好强,彻底惹恼了这些人。
李盼承受了长达两年的严重霸凌。她所受的折磨包括不限于言语谩骂、厕所殴打、散布谣言。
在校园里,她会被突然打倒;在食堂,她的餐盘会被突然掀翻,汤水洒到她仅有的衣服上。
那些人在外面散播关于李盼的污言秽语,从谈恋爱劈腿到滥交站街,乱说一气,将李盼的名誉损坏得彻底。
逐渐地,学校里的人都不和李盼说话,经常远远地看着她,指指点点,出声耻笑。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
李盼从来没有屈服过。她尝试告诉老师,尝试写举报信。倒不乏有老师愿意帮助这个顽强的女孩子,但都被校长按了下来。校长责骂了李盼,甚至给了她处分。
日渐猖狂的付元韬和韩丽娜决定玩一把大的。付元韬带着小弟,找到了李盼在读初中的弟弟。然后威逼利诱,让弟弟帮他骗自己姐姐。
那个周五下午,回到家的李盼正在给弟弟洗裤子,李家宝张口就嚷:「我的保温杯落在体育场后边了!」
妈妈头也不抬:「叫你姐替你拿去。」
李盼抬起挂满汗水的脑门:「我才刚回来,村里离镇上十几里远呢。」
李家宝张口就号:「那是爸新给我买的保温杯,不去拿,就被人捡走了!」
妈妈手里的擀面杖在灶台上嗙地一敲:「哪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快去给你弟拿,不去就别吃饭了。」
李盼看了看弟弟背着的崭新的书包,又看了看自己打满补丁的军绿色斜挎包和用了两周的矿泉水瓶,骑上歪歪斜斜的三八大杠,走了。
她不知道,付元韬一伙人正在体育场看台背后的器材室里等她。
而我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我不看了,不看了。」我在黑暗中捂住眼睛,「这是地球吗?这……」
这是地狱吧。
回忆小剧场在这里停止。
我知道,李盼曾三度报警,没有人理会;曾数次去医院,却连挂号费都拿不出来。
绝望的她最终在厕所生下了我。
我现在明白了阎王的意思。我理解她伸向我脖颈的双手,即便出生,我也决不会,也不该活下来。
她绝非不负责任的母亲,而是连母亲都不该成为的小女孩。
我感到一阵眩晕。黑暗停滞,我睁开干涩的双眼。
6
双方家长已经达成和解。
付家赔了李家十二万,从此事了拂衣去,与我再无关。
付元韬大概会转学。如果不出意外,我和这辈子的血缘生父是再也见不到了。
而唯一的受害者李盼被勒令退学,在这个坏事传千里的镇上,她名声扫地,人人唾弃。
李家两口子收了付家的赔偿金,又把李盼卖给了村东头五十岁的老鳏夫,售价为彩礼钱二十万。
按他们的话说,人家不嫌弃李盼下贱,李盼应该感激涕零地嫁过去好好生儿子。
哦,还有我。作为连拖油瓶都算不上的小累赘,我被两千块卖给了隔壁村的一家人。
他们买我的原因没有明说,但那家人的儿子,是个先天的傻子。
听到这个安排,我简直两眼一黑,当场夭折。
畜生啊,地狱,太地狱了。
李盼不哭不闹地听完了自己的去处。她的脸颊很瘦,但双眼却大得吓人。从那里头透出来一股诡异的光。
李盼的爸一边抽烟一边嬉笑:「金老柱和我一辈的人,以后得喊我叫爹。」
李盼的妈一边帮好大儿洗鞋,一边教育李盼:「嫁过去也是我们家的人,以后记得多帮衬你弟弟,晓得不?」
李家的小太子爷拖拖拉拉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阴鸷:「谁要她帮衬!丢死人了,连累我也被人笑话。」
李盼死水一般的双眼凝视在李家宝身上。从那里面,我看到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我顿时心里一紧:她怕不是想要和李家宝同归于尽吧。
李家宝被她盯得发毛,心虚地骂:「关我什么事!晦气死了。」
李盼冷笑了一声。我听到她嗓子里传来的声音变了:「李家宝,你猪狗不如。」
「你说什么!」李父李母的斥骂声同时响起。李父站了起来,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李盼一声也没哭。她盯着爸爸,又看了看妈妈,笑了:「李建红,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
「你叫我什么?!」李建红暴怒,抄起板凳来劈头就打。
不过这时李母拉住了他:「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把她打坏了,金老汉不要她了咋搞?」
李盼咳咳地笑着。她皮包骨头的身体痉挛得颤抖,像一具濒死的骷髅:「爸、妈,原来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从来没有。」
李建红在地上蹭了蹭烟,啐了一口:「你还有脸说,你连圈里的猪都不如。自己那么丢脸,还在这儿叫。」
李母将鞋刷子磕得咔咔响:「我们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就读出这么个玩意。女儿就是赔钱货,你不仅赔钱还倒贴,丢人玩意。」
赔钱?
这两口子脸皮比大象都厚。我只看见李盼当了十几年免费劳动力,读书更是没花过他们一分钱,连书本费都日常赊着,从来不交。
而且养大了当商品一卖,赚了三十二万。这明明是无本万利的好生意,哪里是赔钱货?
李家宝有样学样,对着姐姐呸了一口。
这小子看得我牙痒痒,要我还是前世那个成年身体,少说也得把她姐姐从小挨的巴掌都招呼到他脸上——太多了,只怕他受不住当场重开。
李盼一句话也没说。这天剩余的时间,她都一句话也没说。
她吃饭、干活、睡觉,一如平常,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
当然,也权当我不存在。
别说给我喂奶了,出生到现在,我只喝了在医院急救时送的一袋奶粉。其他时候,米汤伺候,维持个不死罢了。
天杀地,我饿得两眼直翻,李母才想起来给我喂了两口汤。
她边喂边说:「小杂种,明儿一早那家人就来接你,你去过好日子去吧。」
这好日子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样的结果就是半夜里我就饿醒了。李家父母甚至不愿意让我睡到卧室,我被搁在卧室门口的一只篮子里,又饿又冷。
我那发育不完全的婴儿身体在嗷嗷惨叫。这是什么人间惨剧,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地底。
但我不敢哭出声。我怕引来那老两口,再砰砰给我两拳。我可能会直接夭折。
于是我瞪着眼睛挨着,等天亮。
等着等着,没见着太阳,倒见着一团人影。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却是李盼。
她头发草草一挽,斜揣着她那只补丁挎包,正从屋里悄悄出去。
她要跑。
我瞪圆了眼睛,但并不太惊讶。以李盼的性子,能乖乖服从这场买卖婚姻就见了鬼了。
但她一个刚生了孩子又挨了打,只有初中学历的女孩,能去哪里?
她一扭头看向屋里,发现了我。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一潭死水,但这次,里面透出亮得吓人的光。
她恫吓般看着我,似乎怕我哭。我赶紧抿紧嘴唇,示意我并没有要哭的意思。
妈啊,你赶紧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的目光绝望而冷静。她看了我一会儿,眸光有些微的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她阖上门扉,转身,决绝地离去了。
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屋檐深黑的阴影纠缠不清。随着她走远,这影子倏忽抽离,幽灵一般从视野里溜走。
从此这间屋里,再也没有一个叫李盼的奴隶。
7
时间一晃就是八年。我在这户姓王的人家里勉为其难地长大了。
别的孩子被爱和保护养大,我被家务和棍棒养大。缺吃少穿还干活,笑死,只能长成豆芽菜。
这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比我大三岁,是个傻子,也是我主要的伺候对象。
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唐氏儿。不过在这个医疗意识和水平都不够高的村里,这样的孩子被统称为傻子。
虽然他的出生是这家人不好好产检唐筛的后果,但承受这后果的显然是我。不过好在唐氏儿基本上没有生育能力,我应该不会被当傻子的童养媳。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天可怜见,从六岁起我天天盼着系统来收我。但打从李盼消失后,系统就跟死了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如果长到十几岁都不能回地府……恐怕我也要被卖了换彩礼了。苍天啊。
大儿子上面还有个女儿,比我大六岁。她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名字:王招娣。
所以说没文化就不要乱起名。娣是妹妹的意思,不知道小王招来了多少个妹妹,现在又在哪儿当孤魂野鬼?
估计是生了傻子不甘心,在我来这家一年后,他们又再接再厉,生了一个小儿子。
健康的新太子呱呱坠地,此乃光耀门楣天大之喜,王氏得不负祖宗完成传宗接代之头等大事,特赐名为王传宗。
和他们相比,我就是纯纯的奴工。
这家人觉得给了我一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赐,我能站了就绝不让我坐着,能走了就绝不让我歇着。
三岁开始我就拿抹布擦桌擦凳,四岁起扫地喂鸡的活儿就是我的,五岁踩着凳子学做饭,六岁开始下地,跟着养父播种除草。
七岁起我负责照顾傻子。我要做饭喂饭,帮他洗衣服洗澡,整个一贴身丫鬟。还好傻子能自己在院里溜达,我只管看着他就行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家父母不像李盼爸妈一样有虐待癖。我只有干活干不好的时候挨打,平时干活麻利了,还能多赏两口饭吃。
这家另外两个孩子则十分可恶。
在我来之前,王招娣一直处于王家生态位的底层。等我一来,她自动代入了剥削者的角色,没事找事地使唤我,动辄斥骂殴打。我不仅要干自己的活,还要替她干活,苦不堪言。
王传宗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坏得能拧出汁来,从会走路起就以欺负我为乐。他晓得自己是爸妈的心肝肉儿大宝贝,拧我掐我就没省过劲儿。完了还伙同他姐恶人先告状,把他们欺负傻子的事栽赃到我头上。
等我长大了,就把你们全杀了。我第十二次被暴打一顿丢出门外时,恨恨地想。
李盼跑了,这在当年的村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李家父母气得发狂,当场就要把我抱起来摔死。要不是王家人正好赶到,我现在肯定又在地府排队。
金老柱丢了媳妇又折钱,跑到李家大闹一场。最后不知道怎么忽悠的,李家只退还了十万彩礼,剩余十万留着当定金,说是李盼一抓回来就给他送去。
抓是肯定没抓到。
李盼逃跑的早上,她爸就伙同了一群村民去镇上抓人,火车站汽车站搜了一圈,一无所获。李父李母实在气得够呛,听说今年给李家宝说亲,提起来李盼还骂呢。
这些都是王家父母谈笑间让我听到的。
他们拿李家的事作笑料,完了还要 @ 我一下:「要不是我们好心养你,你早就被你那狠心的妈掐死了!」
我笑不出来。
金老柱这几年总在这个村里溜达,站在王家院子外边看我干活。那眼神,叫我发毛。养父母看见了总会撵他走,但看不见的时候,他总会再来。
村里人拿他说笑:「金老柱想媳妇想疯了!娶不到她妈,就要娶女儿。」
我毛骨悚然。
这日子就不好不坏地过着,不好是我的,坏也是我的。
其间宝贝疙瘩王传宗开始上小学,白天不在家,终于能让我松了口气。
至于我,没学上,一天也没得。
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吗?
笑死,根本没户口。
我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因为亲妈姓李,又是个女孩,所以就叫李妮。这名字和王招娣,真说不上哪个更高级。
王招娣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小学毕业,父母叫她辍学喂猪。王招娣在家里大哭大闹了一场,以被打了一顿告终。不过她也是个倔性子,第二天就开始绝食。
女儿是可以打的,但是养到十几岁的女儿是不能死的。肉猪快到了出栏的时令,死了是巨大的损失。
王家人鸡飞狗跳,我一个人干活,生无可恋。
王招娣绝食的第三天早上,我没睁眼,就被养母拧起来倒夜壶。我提着尿桶走在晨雾氤氲的院子里,往外面的臭水沟走去。
忽然,雾气朦胧中,我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影子。
她双手插兜,笔直地站着。
好像……是我妈?
我揉了揉眼睛,跑到院门边看去。
只见那个穿着酒红色大衣的女人,可不是李盼?她长高了,胖了,脸上化着妆,相当漂亮。
她向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感觉在做梦,怔怔地向她走去。她审视一般看着我,那眼神很复杂,有些我说不明的东西。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我点点头,「你是我妈。」
李盼意外地睁大了眼:「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我记得你。」我实话实说。
「狗屁,你那会儿才是个小娃娃,记得什么?」李盼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从她口鼻里喷出,蔓延到清晨的水雾中。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见随着雾气,飘出她有些模糊的话语。
「你跟我走吧。」
我愣了愣。
这时死了八年的系统突然吱一声响起:「恭喜玩家与亲生母亲重逢。请玩家协助生母,完成她的愿望。」
「她的愿望是什么?」我在脑海里问。
系统不说话。
李盼见我发愣,不耐烦地撇了撇烟灰,扭头就走:「不跟算了,你就留在这家换彩礼吧。」
我顿了顿,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她揣在口袋里的胳膊。
她脚步明显一顿,然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任由我拉着。
她的手,温暖而有力,是我不曾感受过的温度。
我们娘俩,依偎着,消失在清晨的冷风中。
8
我坐在镇里招待所的床上,看我妈抽烟。
真的,不夸张,她一根接着一根照死了抽,地上掉了一地的空烟盒。这屋里现在烟雾缭绕,整得跟仙境一样。
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妈……妈妈,别抽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不说话,只斜躺着目视前方。
我晃着两条腿,不敢说话,心里暗暗地问系统:「她到底有什么愿望?」
系统还是不理我。
没辙儿,只能问问了。
我又咳嗽了声,怯怯地起个话题:「妈妈,你这些年去干什么了呀?」
她瞥了我一眼,烟头在床边掸了掸:「卖。」
我愣了愣,不敢吱声了。她不看我,把烟放进嘴里:「这些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妈是外头卖的?」
说过,当然说过。我无数次在养父母的谩骂和村里人的调侃中听说,你妈是个破鞋,你是个野种。但是没关系,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记得。
「呵。」李盼冷笑了一声,「我跑出去之后,数数全身上下,一个子儿一张证件都没有,只有一张漂亮脸蛋。」
「打黑工挣得太少。我选了来钱快的。」
我咽了咽唾沫。李盼不是这样的人,她即便从小被侮辱被打骂,不被当人看,也没有放弃过自尊。她一直憋着一股气,希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我的出生,摧毁了她的信念。
「妈……妈妈,你都去了哪里呀?」我硬着头皮,继续问她。
「先是在南边,后来跟叠码仔去了澳门。」她枕着小臂,自说自话一般,「后来跟人去过东南亚,泰国缅甸金三角都遛过一遍……回大陆以后又开店做了些生意。」
她看我脸上由惊讶到呆滞,嗤笑一声:「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李盼掐灭了烟,翻身下床:「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我跳下床,追在后头问:「妈妈,你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我:「问这个干什么?」
我缩了缩脖子:「我觉得这里的人……对你不好。」
她的眼神落在我脸上,似乎在上下打量。过了一会儿,她转身披上大衣:「走吧,去吃饭,然后我给你买身像样的衣服。」
我跟着李盼到了楼下一家面店。
李盼叫了一大碗牛肉面,端到我面前,然后在我对面坐下:「吃吧。」
我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妈妈,你吃什么?」
「我不饿,」她朝我的碗努了努嘴,「你吃吧。」
我热泪盈眶。不知道李盼是真不饿还是经济紧张,满满一大碗面,她只给我一个人吃,自己一口都不要。
虽然她才回来,我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李盼盯着我吃,皱着眉,似乎若有所思。她付过钱,然后领着我走了出去。
然后,她给自己买了整整一斤烤羊排。
整整一斤啊!
我馋得直咽唾沫。老天爷,我活了八年就没怎么沾过动物蛋白。刚才那碗面上面只有厨师秀刀工一般切得薄如蝉翼的几片肉,如今在我眼前的是刚出锅的羊排,我馋,馋死了。
「妈妈,妈妈,能给我吃一口吗?」
「不能,你已经吃过了。」李盼冷漠无情地拒绝了我。
妈,你是我亲妈。
我眼巴巴地看着李盼慢条斯理地吃完羊排,擦擦嘴,带我去商场挑衣服。
服务员拿了几件在我跟前比画,对李盼说:「您女儿太瘦了,七岁孩子穿的码子,她都嫌大。」
李盼在看手机,听到这话她抬头扫了我一眼,说:「随便给她挑一身就行。」
在去收银台的路上,她的手按在我的肩头,自言自语:「营养不良,跟我小时候一样。」
我换了身新衣服,跟着李盼回到招待所。
她把我撇到一边,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整理什么信息。
我坐在旁边看她,琢磨着该怎么问她回来的目的。
等了半天,李盼忽然对我说话:「我们明天去县城,我租好房子了,以后我们在那儿生活。」
她又说:「你养父母那边肯定要找你,你就不要冒头了。」
我嗯了一声。
她转过身,看着我:「你不是问我回来干吗吗?」
我和她对视:「嗯?」
她扭过头去,翻了翻口袋,找了包烟。她短短地叹了口气,点上烟,吸了一口:
「我要来,杀你的亲爹。」
我眼睛瞪得老大。
她看了看我,笑了:
「从生了你开始,你妈我就不打算当个好人了。这些年我一直忍着这口气,他,还有对不起我的那些人,我要一个一个讨回来。」

我数了数,付元韬、韩丽娜、李父李母……这可是好些人啊!
我协助她做这个?
这愿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暗地里呼喊着系统,但系统毫无反应。难道系统要给地府冲业绩?
我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我知道杀人是刑事案件,我也知道那些人即便捉拿归案也罪不至死。
但......
我眼前浮现了李父的皮带、李母的巴掌,我仿佛看见了付元韬满不在乎的嗤笑、韩丽娜得逞的癫狂。
而现在有一个可以干掉他们的方式在向我招手。
那还不赶紧冲?
她忽然嗤地一笑,摇了摇头,起身关上电脑:「睡吧。」
她走到床边,脱下外衣。衣角撩起,我看到她背上蜿蜒着从小挨打如蛇一般的伤痕。她的肩头上,更是有一块颇为瘆人的伤疤,看着不像打的,倒像是……枪伤。
她见我坐着不动,走过来往我脑袋上轻轻招呼了一下:「赶紧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呢。」
9
李盼带着我到县城看门面。她盘下来一间很大的足浴店,但自己并不上手,委托给了店长。
她说:「想报仇,就得自己先站稳脚跟。」
她买了辆车,但只自己开,不带我出去。
我整天待在屋里,要么给盆栽浇浇水,要么给客人端端果盘。
李盼偶尔得闲了就买点玩具绘本,丢给我:「自己玩,学学认字。」
我摁了一下识字海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我:「……」
李盼忙得脚不沾地。我知道她只是不露面,其实足浴店的经营都是她在拍板。她从不使唤我干活,但也懒得花时间陪我。
所幸我不是真的八岁小孩。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伪成年人,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理解更多她不避讳我看见的东西。
比如有一回,我看到她和店长招了一群穿着清凉的小姑娘,嘻嘻哈哈进了店。
又有时候,我看到她抽着烟,在和不知道哪儿来的大金链子大花臂谈笑风生。
我装作看不见,心里却直打鼓:傻子也知道,李盼这足浴店恐怕不怎么干净。
但李盼将店开得很成功。不到三个月,第一家分店在县城另一头开业了,往来顾客络绎不绝,生意兴隆。
李盼还不打算动手。
我问她的时候,她告诉我,最恶劣的仇人,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烹饪……啊不是,复仇方式。
她倚在沙发上,俏模俏样地吐了一口烟:「但他家背景太强,错综复杂的,什么利益关系都有。我要想以牙还牙,得把这家人连根拔起来。」
错综复杂?
我还想问,但她弹弹烟灰:「小屁孩懂个什么,一边玩去。」
哼,小样儿。你不说我就自己查。
我趁李盼工作的时候,悄悄摸过她的笔记本来看。
开屏密码是 1223,我的生日。这是我上次偷看到的,李盼从不防我,她不知道我会用电脑。
我的生日是她实打实的受难日。她也许是想用这个密码,来提醒自己永不原谅。
我熟门熟路地打开文件夹,在里面找出来一个标记为「死人」的压缩包。这个包里的文件编辑记录得密密麻麻,几乎每隔几天,李盼都要打开它,修改一下。
我熟练地解压缩,然后点开来看。只见这里面记录了我所熟悉的各个人,堪称李盼版死亡笔记。
位列第一的便是我的亲爹付元韬,韩丽娜和李家宝紧随其后。然后是李父李母的名字,还有警察陈国林。
令我意外的是,在茅城职高朱校长后面,还跟了金老柱和我养父母的名字,备注了「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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