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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让人看完惊呼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别逼我这尊贵的盐选会员跪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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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让人看完惊呼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别逼我这尊贵的盐选会员跪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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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追妻火葬场
有没有让人看完惊呼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别逼我这尊贵的盐选会员跪下求你?
我和江朝相恋十年,分分合合,纠缠不断。
我们参与了彼此人生的每一件大事,我知道他的每一个癖好,他见过我的每一面不堪。
十周年纪念日,他终于当着双方好友的面,单膝下跪,向我求婚。
吃饭途中,我看到他给某个女生回的消息。
【我不爱她,但我得对她负责,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昨晚在床上明明说你离不开的人是我!你对她负责,要和她结婚,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爱的人是你,这还不够?】
我沉默地喝完杯中的酒,和江朝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手机就放在桌上,椅背上还挂着我的风衣,碗里有江朝给我剥好的虾。
倒扣的酒杯里,躺着我戴了不到一小时的求婚戒指。
我没有再回去。
江朝,我说过很多次分手。
可真正要走的人,从来都是不告而别。
1
上班时收到朋友发来的照片。
一家赫赫有名的珠宝店里,江朝正陪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挑选戒指。
朋友什么都没说。
我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思。
怀疑江朝出了轨,又担心只是个误会。
我回了一个句号,表示我知道了。
六点整,江朝照例来接我下班。
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睡一觉。
然后在夜深人静时,江朝再穿好衣服离开。
我躺在床上,听到关门声响起,这才坐起身,点了一支烟。
这是我和江朝在一起的第十年,但是他第几次出轨,我却记不清了。
当初和江朝在一起时,其实我就想过他会出轨。毕竟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也做好了不会和他长久的打算。
但我们分开又和好,一直纠缠到现在。
说实话,其实这段感情也不是不能继续下去。
到这个年纪了,朋友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上班之余,所剩不多的精力要分给丈夫,分给孩子。
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偶尔也会感到寂寞,所以需要有个人,能陪我吃饭,和我聊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还能解决生理需求。
而我和江朝,实在是知根知底。
我们认识太多年了,我在他面前,可以没有任何遮掩。
如果放弃他,以后我再找任何一个男人,或许比他年轻比他帅气比他优秀。
但大概都很难再有和他相处时的那份自在。
我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最后掐灭了香烟。
我不确定我现在对江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在意他的撩骚、出轨、漫不经心。
江朝是个很有魅力的渣男,我只需要享受他带给我的情绪价值就好了,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人生苦短,似乎就该及时行乐。
只是,偶尔像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我还是会从清醒中短暂抽身,想起年幼时的自己。
我似乎得到了所有我曾经想要的东西。
稳定的工作,不菲的薪资,体面的生活状态。
但又觉得,这一切和我曾经想象的,差距甚远。
2
我难得升起了一点好奇,对江朝和那位女性。
我和江朝如今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江朝并不对我设防。
他也笃定地相信,我不会因为他在外面的莺莺燕燕,而和他分手。
所以我轻易查到了那位女性的信息。
她叫董雪,在江朝的手机备注里是一朵小小的雪花。
我点开她的头像,是她亲昵地搂着江朝的脖颈,两人一起对着镜头比耶。
江朝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
所以我看到他们一起去游乐场,一起露营,一起做饭。
上个月江朝去国外出差,还顺道陪着董雪去瑞士看了雪山。
有时候我会想,这世上一男一女相处,似乎都是这些流程。
开始是请客吃饭,中途是买菜做饭。
那尽头呢?
能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少,大多都是曲终人散。
周五的晚上,我接到江朝的电话。
他说临时有事,不陪我过周末了。
这是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并不太黏络,轻描淡写一句「有事」,彼此都不会再追问。
我清楚他有事的原因,按照我以往的性子,我这周的安排应该是先去瑜伽馆,再去美容院。
但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搭错了,我给江朝的发小蒋翊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我也没废话:「你知道江朝这周打算去哪吗?他应该是要带董雪去周边玩两天?」
他们前几天的聊天记录里,我看到董雪说想去周边走走,只是当时江朝并未答应。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回答:「知道,我们一起的。」
然后他又问我:「要给你订间房吗?」
有人付房费,我自然无所谓:「好啊,你订吧。」
很快,他将定位发给我。
是周边的一处旅游景点,这周刚好有一场烟火大会,确实很适合玩浪漫。
我问了大概有哪些人,最后得知都是江朝的几个朋友。
大部分都带了女伴,没带的,以这些人的条件,临时找一个也不难。
有句老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朝是渣男,自然他身边那些发小兄弟,也都不遑多让。
这在他们富二代圈子里着实很常见。
而我,在这样的生活里淫浸太久,似乎也接受了这不违反法律却违背道德的潜规则。
抵达酒店时已经很晚,烟火大会即将开始。
我下车,将钥匙扔给门童,就看到蒋翊站在酒店门口等我。
我顿了两秒,朝他走过去:「怎么没去看烟火大会?」
他无所谓地耸肩:「对那些没什么兴趣。」
「那你何必凑这个趣?」
「这家酒店的温泉也不错。况且我今天要是没凑这个趣,不就遗憾地和你错过了。」
3
因为江朝的关系,我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都认识很多年。
只是加了好友之后,对话框躺在手机里八百年,聊天记录也只有最初的一句【你好,我是 xx】。
蒋翊,是个例外。
他喜欢我,并且从一开始,他在我面前就没掩饰过。
在他们眼里,只要你情我愿,兄弟共享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在每一次我和江朝分手的间隙里,蒋翊都会不遗余力地冒出来,试图让我和他试试。
我一次都没搭理过。
倒不是我有多道德高尚,不对前男友的兄弟下手,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我和江朝分分合合,是确实纠缠太多年,夹杂的情感太多。
但我也没有饥渴到生活里完全离不开男人。
所以我不介意江朝外面有人,一方面是这些年,累了倦了。
一方面是觉得,在这一点上,我和他其实是公平的。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做出和江朝一样的行为,他也并不会介意。
蒋翊给我订的套房,景色不错,从阳台上看出去,还能隐隐看到一些烟火的影子。
我放下行李,索性便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好好观赏。
蒋翊躺在另一张椅子上,问我怎么突然过问起江朝的私生活。
「我好歹是江朝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不能过问吗?」
「你不必太介意,我们都能看出来,江朝对董雪只是新鲜感,不会动摇你正宫的地位。」
我点头,说我知道。
「那你今天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我支着太阳穴,散漫地说:「很久没见过江朝陷入热恋的样子,有点想看看。」
蒋翊笑起来:「你要想看男人陷入热恋的样子,可以找我啊。」
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推销自己的机会。
我问蒋翊到底喜欢我身上哪点,他想了半天,最后无奈摊手:「不知道,可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让我得到一次,或许我就会放手了。」
我笑起来:「那你还是骚动一辈子吧。」
「真绝情,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江朝既然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
「我守身如玉,不是为了他。」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我在隐约的烟火声中,隔着山峦,看完了这一场落寞的烟火秀。
蒋翊将手机递给我。
他们几个的小群里,有人在发照片和小视频。
其中就有江朝和董雪亲密拥吻的场景,我看到江朝和董雪对视的眼神,满是情深。
和最初我和他在一起时,那眼神一模一样。
4
我和江朝第一次见面,是高三那年。
江家出了事,江朝被送回老家,临时转入我所在的学校。
高三的插班生是很少见的,尤其江朝一身名牌,气质卓越,显然和我们这小地方的人群格格不入。
我作为班长,被老师安排,做了江朝的同桌。
所以我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和江朝亲近。
我当时对他是喜欢的,但这喜欢并不稀奇,我敢肯定,班上百分百的女生都对江朝有好感。
不一定是男女之情,面对美好的人和物,人总是难免欢喜。
江朝的成绩不算顶尖,但家境优渥的人,从不靠高考改变人生。
所以当我埋头苦学的时候,江朝已经迅速和同学们混熟了,甚至成功谈起了恋爱。
最后大概腻了,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一开始是没搭理他的。
但学业和来自家庭的压力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快撑不住了,我得找一个出口。
所以我接受了江朝。
他有丰富的恋爱经验,所以和他在一起,我的体验感是很好的,也久违地感觉到了放松的滋味。
后来高考结束,我考上理想的大学,江朝家中的问题解决,也顺理成章要回去。
我那时有点难过,不过这种情绪很短暂,我很快就调整过来。
我早就清楚我们差距太大,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他走的那天,我在厂里打暑假工,赚大学的学费。
他来工厂找我,送了我一个名牌包。
他说这是他的习惯,他给每个和他谈过一段的女孩都送过包,我不能打破他的习惯。
我收了,晚上下班拿出包包好奇研究,发现里面还塞了十万块钱和一张纸条。
【别打工了,好好准备一下,读个驾照,换个造型,去看一看你喜欢的大海,准备迎接大学生活吧。】
我当时心中飞速闪过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消失得太快,我也没在意。
直到我和他在大学重逢。
他开着张扬的跑车,吊儿郎当地取下鼻梁上的墨镜,神采飞扬地看着我:「哟,前女友,好久不见。」
我那时候就隐隐有种预感,我完了。
我有很大概率,要栽他身上。
5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江朝的感情变质,是大一的下学期。
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他和大二的某个学姐,最近打得火热。
我首先感受到的,是被背叛的痛苦。
所以那次我的反应很激烈,我找江朝对质,疯狂地互相甩锅。
我不能接受他的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江朝却说,他也没要求我对他全心全意,我凭什么对他有高要求。
我们分开得很不体面,拉黑删除一条龙,偶尔在学校遇见,我也躲得远远的。
我那会儿真的很难过,但这世上大部分人,只要还活着,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难过。
我照常上课、兼职,除了每天晚上躲在被窝哭,瘦了几斤之外,并没受到太大影响。
江朝还是时不时会在我面前晃一晃,他周身自带光环,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我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面的心无波澜,花了大概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我在补课完毕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抢包的混混,被摩托车带着强行拖曳了几米,左侧的擦伤从小腿蔓延到大腿。
我报了警,打了 120,联系了要好的同学。
但最先赶过来的,是江朝。
我坐在街角和他对望,以为自己的表情满是倔强,但江朝后来告诉我,我当时眼眶通红,似乎他只要发出一丁点声音,我的眼泪就会顺着眼眶大颗大颗滴落。
所以江朝只是无奈地叹口气,小心翼翼避开我的伤口把我抱起来,送我去医院。
忙前忙后,给我挂号,给我拿药,在我被双氧水刺激得疼痛到近乎痉挛时,用力抱住我的脑袋,安抚我的情绪。
我出院之后,一日三餐,江朝都给我定好。
他不方便来女生寝室,每每就订四人份,拜托室友多照顾照顾我。
他没问过我课表,但只要我离开寝室去上课,他永远都会出现在楼下等着我。
到后来,就连我的室友们都倒戈,纷纷劝我再给江朝一个机会。
我们暧昧不清了一段时间,半推半就,我和他复合。
我那时还有理智,发誓这是我和江朝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
但我当时肯定想不到,那不过是我和江朝十年纠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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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朋友乔泽成此刻正搂着别的女生和他的朋友吐槽我。
[岑云?老子早就玩腻了,假清高,无趣的很。]
[你喜欢?那你去追啊。]
而他口中的假清高,我,岑云,此刻站在包厢门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1
我是个名副其实的万人迷,从小到大身边喜欢我的人不计其数。
对于这些追求者,我一律视若无睹。
但偏偏就对乔泽成动了心。
在我第N次因为他一句话丢下我正在做的设计时,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有那么喜欢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他追求我之前,我压根都不认识他这号人。
可我偏偏就在他向我表白时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答应了。
2
我陷入了自我的思维混乱中。
第一次,没有听乔泽成的话巴巴地赶过去。
当晚,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了解到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
而主人公正是乔泽成。
但女主不是我,是他的小青梅,那个在我们约会时总是跟在他身边不起眼的小女生,苏暖希。
我不过是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的炮灰。
在小说剧情里,我一次次的被作用于男女主之间。
成为男主用来刺激女主吃醋的工具人。
直到女主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情感,向男主坦白后,两人开开心心的迎来happy ending。
而我这个炮灰,也就自然而然地退出男女主的世界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每一次我和乔泽成碰面,旁边一定会有苏暖希。
毕竟我的主要作用是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所以在其它不需要我的场景里,我可以自由地学习生活。
甚至都想不起乔泽成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
3
一晚上的光怪陆离让我的身体疲惫万分,却让我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
也就是说,只要我按部就班地走完我该走的流程,让男女主顺利在一起,我就彻底自由了。
正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乔泽成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乔泽成气急败坏的声音。
[岑云你什么意思啊?]
我蹙了蹙眉,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了免提。
没有得到我的回复,乔泽成很不满,声音里的怒火似要通过手机烧到我这边。
[你男朋友喝醉了,让你来接一下,你怎么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小希送我回家的!]
我深感厌烦,但还是要耐着性子敷衍地回他两句。
[对不起啊,我手上那个设计,甲方要的挺急的,苏暖希不是送你回家了吗?她,我很放心。]
电话那边的乔泽成似是想到了什么,语调不自然地说。
[再怎么说,小希也是个女生,你就不怕你男朋友被别人抢走了吗?]
我心里冷笑,看来昨晚我没有按剧情去上赶着当舔狗,男女主感情前进了一大步啊。
[好了,下次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阿成,我这边还有些后续的收尾工作要忙,就先挂了。]
不等他回复,我就挂断了电话,剧情之外的情节,真是多走一步都是浪费我的时间。
4
看了眼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
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有些青黑,脸上露出几分疲态,但仍难掩惑人的美貌。
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和聪明的头脑,我获得了很多便利,但一想到我的长相、家境、学识都是用来让女主吃醋自卑的工具,我就感觉有些反胃。
我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只需要尽快让男女主捅破窗户纸,顺利在一起,我的人生依然还是属于我自己。
5
到达事务所的第一件事,跟甲方就最后的收尾工作进行沟通,作出相应的修改。
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几个同事约我出去吃饭,我刚想欣然答应,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冲同事歉意地笑笑,我点开手机。
[XX会所312包厢,过来接我。]
乔泽成带着命令语气的信息就这么映入我眼帘。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额头突突直跳。
好气,还不能不去。
看着一脸见怪不怪的同事,我尴尬笑笑。
[下次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6
到了指定包厢,还没等我推门进去,就听到了乔泽成上扬的音调。
[岑云?老子早就玩腻了,假清高,无趣的很。]
很好,礼貌又不失体面地微笑。
里面传来几个人嬉笑的声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调侃。
[不会吧,成哥,岑大美女你都腻了,多少人可都追不上呢。]
乔泽成不屑地撇撇嘴,脸上带了点红晕,显然是喝的上头了。
[你喜欢?那你去追啊。]
听够了这场闹剧,我刚想推门进去,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你们别这么说岑云,人家只喜欢阿成的。]
话里的酸味隔着门我都闻到味儿了。
我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坦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聊什么呢?挺热闹的。]
包厢里的人抬眼朝我看过来,有同情的、惊艳的、幸灾乐祸的。
而乔泽成,此时正搂着苏暖希,醉的微微垂下了头。
苏暖希看着我,眼里的嫉妒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岑云,阿成他喝醉了,可能是把我当成你了。]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待在乔泽成怀里,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我内心腹诽,面上却莞尔一笑。
[没事儿,谁不知道你俩是纯友谊,泽成经常跟我说,你跟他的兄弟一样,兄弟之间,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有些阴阳,包厢里其他人都眼神古怪地看了眼苏暖希。
从前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今天这么一看,谁家好兄弟这么暧昧啊。
苏暖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从乔泽成的怀里站起来,乔泽成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着苏暖希,抓住了苏暖希的手。
[小希,你去哪儿?]
放在以前,苏暖希一定觉得甜蜜极了,但在此刻,包厢里其他人奇怪的眼神注视下,苏暖希内心简直要吐血。
她表情僵硬地抽出手,咬牙对乔泽成说。
[阿成,岑云来了。]
刚刚包厢里这些人看我的眼神还各有不同,此时都满是同情了。
我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施施然地一笑,端的一副明艳大气的正宫气势。
乔泽成抬眼看我,语气里有些不耐。
[你怎么来了?]
我一怔,随即了然地看了眼苏暖希,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没有戳破。
[知道你喝醉了,来接你啊。]
[不过……]
我话锋一转。
[看到有暖希在,我就放心了,你们慢慢玩,晚点还是让暖希送你回家,有她在,我放心的。]
还没等乔泽成反应过来,包厢里其他人看他俩的眼神更怪了。
苏暖希的表情有些局促,脸涨的通红。
自觉任务完成,我冲包厢里的人点点头,转身离开包厢。
7
[岑云,你等等我。]
乔泽成被酒意冲昏的脑子刚有几分清醒,下意识地就起身追了出去。
苏暖希也受不了众人看小三一样的眼神,赶紧跟着出了包厢。
出了会所我刚准备打开车门,回家好好休息,被身后的乔泽成一把拽住了手。
内心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后,我还得转身故作惊讶。
[泽成?你怎么出来了?]
乔泽成蹙了蹙眉。
[你过来接我的?为什么转身就走?]
我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表情有些委屈。
[我怕你玩的不尽兴嘛?再说了,有暖希在,她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乔泽成蹙眉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笑了。
[你吃醋了?]
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垂头笑了好一会儿,表情隐隐带了几分得意。
[我不是说了小希就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吗?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我把她当亲兄弟看的。]
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苏暖希,笑的比他还灿烂。
[我知道呀,所以我一直无条件信任她,你说对吧,暖希?]
乔泽成表情僵在脸上,转身看向苏暖希。
苏暖希此时两眼含泪,却还是坚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来,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小希……]
没等他说完,苏暖希转身就跑。
乔泽成赶紧朝她追过去,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此刻心情好得很,今晚,男女主应该就会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我的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
谈婚论嫁时,我发现了晏靳北十六岁时写的日记本。
【她那么胖,还喜欢我,挺恶心的。
【我找了女朋友,希望她能死心,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日记本的吐槽中断于 5 月 13 日。
那一天,我为救他断送了举重运动员的生涯。
我恍惚记起,大一那年,他问我:「要不要在一起?」
我答应时,他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
可原来。
是他纠结了几年,舍身完成的一场报恩。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
退了婚约,离开晏家。
几个月后的夜晚,他驱车等在我家楼下。
看着我身旁的男人红了眼。
「他是谁?
「你男朋友吗?」
1
盛夏的夜色带着一丝凉意。
晏靳北从踏进屋里就没有说话。
我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旁。
晏伯母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安心。
她对着晏靳北道:「你如果不想定下来,就趁早拉倒。这都第七年了,你到底还想不想结婚?
「也就卉辛脾气好,觉得不着急。
「但那是她爱你,不是你做的就是对的了!」
晏伯母气得脸颊通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真不急。」
「怎么不急。」她转过头,「这小子害了你一辈子,他不想负责我饶不了他!」
「我真就搞不懂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打火机被人烦躁地打开合上。
晏靳北自始至终都是冷着脸,只是在晏母说完,嗤笑一声,抬起头:「那就结婚吧!」
他站起身:「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他大步流星地上了楼,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心里一紧,低下头同晏母说了几句,赶忙追了上去。
房间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晏靳北正在洗澡。
我坐在床上,有些失神地盯着地板。
「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水声太大,他听不清我的声音。
关掉水源,他拉开门,下身只裹了件浴袍。
「你在说什么?」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干净,水珠从他清癯的眉眼滚落到胸肌上。
我猛地红了脸颊。
一时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晏靳北换衣服时,我就闭着眼睛数羊。
直到他的大手搭在我的脑袋上,「穿好了,可以睁眼了。」
我才悠悠睁开眼。
他已经穿戴整齐,蹲下身,平视着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没有。」他撇开眼,起身,将换掉的脏衣服收拾起来:「你别想太多。」
可我知道,晏靳北在说谎。
他一点也不想结婚。
我想说要不,婚礼就推迟吧!或者说我不急,可是话堵在喉咙里,只剩下酸胀。
我不敢在房间里再待下去,匆匆想要离开。
「那我先去睡觉了?」
他拉住我的手,不满地拧着眉:「你想和我分房睡?」
他伸手抬起我的脸:「哭了?」
「没有。」
「都依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晏靳北顿感烦躁,他脸色冷下来,「你想闹你就闹吧!」
在一起七年,他很少对我讲这样重的话。
但此刻,或许是被催婚的烦恼占据了上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怔愣住,有一瞬间像是被扒光的小丑。
他没再看我,开门离去。
只有淡淡的沐浴香提醒着我今天发生的事。
这件事之后,我同晏靳北谁也没有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也没有提推迟婚事的事。
只是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即便是挑选婚纱,他也懒得上心。
他常常忙到半夜,我给他发消息,他半天才回道:【在忙。】
晏母的生日,他也没有回来。
大家笑嘻嘻打圆场,但是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晏靳北对晏母的不满。
我忽略心里的异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打起精神练习微笑。
直到几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我醒来,发现他正对着手机发呆。
「怎么不睡?」
我想坐起来,他非常快速地收起手机。
「睡吧!」
但那一瞬间,我还是看清楚了他屏幕上的照片。
是十七岁晏靳北与十七岁夏芝的合照。
我背过身去,如坠冰窟。
脑海里想到的,是几年前,他发小一脸鄙夷的目光:「就算他跟你在一起又怎么样?你永远也比不过夏芝姐。」
他拖长尾音:「死肥猪。」
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的是,只要我够坚持,晏靳北总有一天会对我心动。
他总会爱我的。
而现在,赤裸的真相迎面对上。
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夏芝。
这些日子伪装的坚强在顷刻之间卸了去。
我突然不想结婚了。
我想和晏靳北分开了。
2
做好这个决定后。
我纠结什么时间说出来。
从高中搬到晏家,晏伯母一直对我很好。
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爱我,也是真的把我当女儿。
正因为如此,我才纠结怎样降低伤害去告诉他们。
原本订好的试婚纱的时间,我以公司有事为由推迟了时间。
大学毕业后,我进入了一家传媒公司,负责明星的策划营销。
晏靳北不太满意我的这份工作,因为总是需要长时间加班,有时候两点还要爬起来开会。
因此我说忙,他没有半点怀疑。
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除了晏伯母,她以为我受了委屈,将晏靳北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我回去时,她刚打完电话,眼睛似乎还红了。
她抓起包,拉着我就要出去。
「没事的,小辛,伯母带你去抓他,让他给你个交代。
「什么人回国比给自己女朋友试婚纱还要重要!
「他真的是糊涂了!」
从晏伯母的话中我明白了,原来是夏芝回来了。
难怪这段时间,他心不在焉,难怪听到我没时间试婚纱,他会松一口气。
难怪,难怪。
人无语到极致时,真的会笑。
晏伯母吓了一跳,抱着我:「小辛,伯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伯母。」我推开她,轻声道,「你让我自己拿主意吧!」
「我会解决好的。」
我上楼,失神地站了一会儿,从包里想掏出手机,没拿稳,包里东西撒了一地。
我蹲在地上,捡起手机,干脆靠着床尾打他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
接通后,对面的声音很嘈杂,听不太真切。
「有事?」
「你在哪里?」
对面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冷笑:「怎么了,查岗?」
他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杨卉辛,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让我妈来骂我完不算,现在你又想来吗?
「我说了我会娶你,还不够吗?」
「你在哪里?」我重复道。
手指掐进肉里,需要努力克制才没能破功。
「xxxx,你要来就来吧!」他报了个地址,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道,「既然你要来,就把我书房里的文件袋给我带过来。」
电话传来嘟嘟挂断声,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好久,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晏靳北的书房我很少进去,因为他不喜欢。
书房的陈设是典型的黑白调,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
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我一眼就看到了,正打算拿走,我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放置的日记本上。
人在某个时刻也许真的会有感应。
就像念书时,被老师点名前,总会提前知道自己要倒霉。
现在也是。
我知道我不该打开,可是我的目光就是被擒住了。
打开日记本的那一刻,我没忍住屏住了呼吸。
【2015 年,8 月 29 日。
【家里来了一个新人,爸妈说她是搞体育的,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
【她身上总有一股汗味,很烦。】
我记得那是个炎热天,我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晏家。
我爸妈和晏伯母是很好的朋友。
那一年,我进入省队,为了让我训练更方便,他们替我办理了转学。
来到晏家,第一个给我开门的就是晏靳北。
他穿着干净的白 T,头发清爽干净,主动将我的东西提到了家,回过头,问我:「我叫晏靳北,你叫什么呢?」
「杨卉辛。」
他冲我笑了笑,将东西给我放进房间:「房间都给你布置好了,有什么需要你和我说,我让我妈给你安排。」
那时候的他,温柔有礼貌。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那,看着他,心里就像落下了一颗软绵绵的种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当时是这样想我的。
【2015 年 11 月 5 日。
【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有点奇怪,她不会真喜欢我了吧?居然还来给我送生日礼物,是个手织的毛绒玩具,祁琛问我要,我送给他了,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2016 年 1 月 3 日。
【讨厌他们开我们的玩笑。】
【2016 年 3 月 7 日。
【她居然真的给我表白了,服了,真觉得自己是小说女主吗?她到底还要多久才搬出去。】
喉咙好像被一层黏膜糊住,我翻阅日记的手都有些颤抖。
刚来北城时,我没有什么朋友。
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人跟我玩,除了练体育的,我们偶尔会讲些话。
大多时候我都是独来独往的。
晏靳北在学校里挺照顾我的,他会记得我生理期,会在我被人嘲笑时站出来,也会在我受伤时替我包扎。
喜欢晏靳北是件再正常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此,即便我发现他不爱我,即便我打算要和他分开,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年少喜欢他的这件事。
少年时,身上钱不多,于是手工很差的我学着别人做起了手工。
那个毛绒玩具是我花了几个星期,反复拆解重做才完成的。
送给他的时候,聚会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我有些尴尬,正要拿回去。
晏靳北已经接过,重新放在礼物盒里。
「谢谢,我很喜欢。」
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因此,即便他朋友祁琛恶劣用口型骂我「肥猪」我也没有和他计较。
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我妈妈说,心情是要留给对你好的人的。
晏靳北很喜欢。
我就很喜欢。
十七岁的我不会想到,那个礼物反手就被他送给了祁琛。
祁琛出了门口就丢进了垃圾桶。
我一直不知道祁琛对我的恶意哪里来,直到后面我才知道,仅仅是因为我不漂亮。
所以,他才会恶意针对。
可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以为晏靳北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怀揣着少女的心事,和大多数一样,没有特别的暗恋。
仅仅是因为我不漂亮,就被贴上了「恶心」「受不了」的标签。
我表白时,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始终温和地笑着。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目前不打算谈恋爱。」
那时候的他,是在想什么呢。
我感觉一阵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生理性的刺激让眼泪落了下来。
我握着日记本,强迫自己看。
【2016 年 4 月 9 日。
【我找了女朋友,希望她能死心,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情感那样好笑,那样廉价,那样的不值一提。
可是他明明是可以告诉我的啊。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只要他告诉我,我就不会靠近了。
为什么一面做着贴心的事,一面又写下这样的话。
日记的最后更新停留在 5 月 13 日。
那一天,晏靳北被地痞流氓要钱,他不给,起了争执,我为了救他,整个人挡在他身前。
最后被人用棍子硬生生打伤了手。
再也练不了举重。
也是从那之后,晏靳北和夏芝分了手。
后面没多久,夏芝出国留学,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3
上了大学后,我开始注重打扮和身材管理。
我和晏靳北的关系就是那时候才真正开始改变的。
也许是记着我的恩情,也许是那晚的灯光太暧昧。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问:「你还喜欢我吗?」
我紧张到几乎不敢看他。
他握着我的脖颈,低头吻了下来。
那是我的初吻。
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晏靳北将我带到晏伯母面前。
「我们在一起了。」
那一刻,他好像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心里某块石头落下了。
如今回想起,我才明白,原来我以为的真心,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还恩情。
赶到地点时,晏靳北正在同祁琛打台球。
他面如寒霜,一声不吭。
祁琛在一旁如往常一样煽风点火:「夏芝回来了,你要不就和她分了呗!
「你不会还真舍不得吧?」
「喂,我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一身的肥肉,抱着毛绒玩具送给你的样……」
「你烦不烦!」晏靳北放下球杆,刚准备说什么,门被人从外打开。
屋里的人均是一愣。
晏靳北有片刻的慌乱,但看到我如往常,又淡定下来。
我将文件夹递给他:「你要的。」
「谢谢。」他愣了一下,想要解释什么,就看见我将日记本递了上来。
「好玩吗?」
还是没控制住眼泪,我哑着声音问:「好玩吗,晏靳北!」
日记本被我狠狠砸在他身上。
他一动没动,眼神再次带着慌乱,他似乎想握住我的肩。
祁琛上前用力推我一下:「你是不是有病啊!」
「啪。」我反手打在祁琛脸上,「我在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这些年,你见到我就没有好脸色,死肥猪、丑女,这些词汇你说没说厌?我听都听厌了!
「怎么,我是举重运动员,我为了我的职业增重是什么让人丢人的事吗?
「谁敢瞧不起我?我爸妈都没有说我的体重、品论我的长相,你凭什么!
「你就跟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呢!才会像狗一样紧咬着不放。」
我怒不可遏,双眼通红。祁琛愣住,竟没有回嘴。
晏靳北抱住我:「小辛,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够冷静了!」我猛地推开他,将地上的日记本捡起来,然后拉着他翻开。
越看晏靳北的脸色越白,他喃喃自语:「你听我解释。」
「我们分手吧!」我笑了,恶狠狠看着他,「真的……一想到就恶心死了。」
我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晏靳北想追上来。又被我制止住。
「你追上来,难不成是想要娶我吗?」
他停在原地,没有再动。
眼睁睁看我一步步走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他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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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崔晏舍命挡箭后,我重生回了抛绣球选婿的那天。
绣楼下,崔小侯爷白马金羁,一袭玄衣。
「顾小娘子,我心悦你良久,你可愿将绣球抛给我?」
可我却听到了他真正的心声。
【若不是为了阿芙,这女人本侯连看都嫌脏眼。】
我反手将绣球抛给了一旁看戏的大奸臣。
1
绣楼下,人熙熙攘攘。
大多都是看热闹的。
京城闺秀的梦中情郎崔小侯爷居然来抢无盐女的绣球。
真是活久见的奇闻。
他旁边的纨绔子弟调笑:「小侯爷莫不是天香国色看腻了?不过,这口味变得也忒……」
众人哄堂大笑。
崔晏一手勒着缰绳,抬了下巴,眉眼带着淡淡的矜贵:「顾娘子,我心悦你良久,你可愿将绣球抛给我?」
我站在楼上。
他在楼下。
熏风卷过落花,柳枝在他身后摇曳。
他是我心仪了一生的少年郎。
只是我听到了他真正的心声。
【若不是为了阿芙,这女人本侯连看她都嫌脏眼。】
我抿紧了唇,隔着遥遥之距,却看不清崔晏的眼神。
崔晏淡淡地催促:「小娘子,本侯等太久了,可要没耐心了。」
他知道我喜欢他,三年前的白马寺那一日,他便知道我喜欢他。
我一直在等他来娶我。
我眨了眨眼,雾气化作了泪水,滚落出了眼眶。
语气却坚定冷然。
「崔小侯爷,感君区区怀,但我无意于你。」
崔晏一怔,捏着马鞭的指节发白,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似乎要找出我说谎的证据。
我却再未曾看他。
倾身到阑干前,将绣球一抛。
绣球拖曳着长尾。
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在路边茶摊吃茶的……
大奸臣周鹤安的怀里。
他身穿红色官袍,乌发半束,肌肤白得比月光还要轻盈,可偏偏唇色红得艳丽。
青年看了看怀里的绣球,眉毛挑起,凤眼微微眯起。
一副被冒犯到要杀人泄愤的模样。
众人大气不敢出,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可我听到了周鹤安的心声。
【人在茶摊,刚在吃瓜。】
【什么东西飞过来了?绣球?炮灰女配的绣球?!】
【嗯……倒是也行。】
【女配啊,和我签订契约吧,成为魔法……啊不,成为本反派的人吧!】
【我会护你一生和乐无忧。】
2
崔晏率先打破了死寂,他脸黑得能滴墨:「欲拒还迎也该有个限度,你难道不知——」
我知道。
周鹤安和他是死对头。
他压下火气,冷冷地看我:「你执意如此?」
我听到了他的心里话。
【顾云溪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合该被人嫌恶。】
【只是若没了她的心头血,阿芙的心疾该如何是好?】
【她若是虔心求我,那我便允许她反悔这一回。】
崔晏对我,从来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
我挺直了背脊,望着他。
那年白马寺的桃花林中,玄衣少年一柄长剑将那些欺辱我的纨绔打得满地找牙。
他为我戴上遮面的白纱,笑着说,他最喜欢我这样的小娘子,终有一天会来娶我。
我一直在等着他。
可那场桃花色的关雎梦终究还是碎了。
重生一世,我只盼和他一别两宽,山水不逢。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执意如此。」
崔晏负气驾马离去,只留下了飞扬的尘土。
我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周鹤安。
他散漫一笑,眸光凝在讥讽我的纨绔身上:「你方才的话本官没有听清,你且再说一遍。」
纨绔吓得双腿战战。
周鹤安沉下脸:「若是哑巴,那舌头想必也无用,不如割了下酒。」
纨绔「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顾家娘子是顶顶好的女郎,眼拙之人,不识明珠,求大人……求顾家娘子海涵!」
那些讥讽我早已经习以为常,未曾想过有人会替我出头。
暖意萦绕于心。
我偷偷地笑了笑。
周鹤安被下人迎进门,我爹忌惮他的奸臣之名,想要退婚。
他一言不发,目光晦暗地看着我,手掌摩挲着绣球,仿佛在憋着什么坏。
若不明缘由的人,定然要以为周鹤安是个坏人。
可我不怕。
我从屏风后走出来:「若周大人有求凰之意,我便有守诺之心。一诺千金,绝不改悔。」
周鹤安面不改色。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炮灰女配可爱捏,男主眼真瞎。】
【叫声老公,把命给你。】
【我只是想玩抽象,不是油!】
【啊,是我心声我怕什么。】
我爹震惊地看着我。
我毫无避讳地直视他的目光。
周鹤安怀里揣着绣球,施施然告辞了。
「本官明日便遣人送来聘礼,最多不超一月,便择吉日成婚。」
我仰头看他。
日光筛过浓荫,落到他脸上。
我轻声说:「我等你。」
3
我爹想要质问我,但宫中侍从捎来口信,三公主要见我。
马车行驶在宫道上,辘辘之声不绝于耳。
恍惚间,我想起了上一世。
我为崔晏挡箭而死,他背着我的尸体杀回长安,跪在三公主薛芙的脚下,说他没办法为她治病了。
我在薛芙身侧陪读八年,她亲口说将我看作她的亲姊妹。
可我死了,薛芙却没有看我一眼。
她哭得浑身发颤,以为崔晏当真爱上了我,这半年她过得生不如死。
他们二人相拥而泣,为这险些错失的良缘,又为命不久矣的薛芙。
云开见日,太医署求见,说北凉有药可治薛芙的心疾。
满殿欢声笑语,只有我的尸体格格不入,灰白涣散的眼瞳还残留着惊恐和痛意。
离我最近的侍卫踢了一脚我的头颅,低声骂了一句晦气。
我生时不合时宜,死了还要讨嫌。
我的魂魄看着他们相爱,成婚,游走于诡谲阴谋间,挽江山于倾颓,度过波澜壮阔的一生,最终名垂千古。
而我的坟墓早已荒草萋萋,被万人踩踏,夷为平地。
崔晏的余生,从来没有一瞬想起我。
薛芙亦然。
他们两个,我一个都不想要了。
4
薛芙有心疾,受不了凉,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却在廊下等着。
水红色的襦裙显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她见了我,紧跑了几步,咳得脸色绯红。
「咳咳……云溪,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把绣球抛给周鹤安?咳咳……难道你不知他媚上欺下,阴狠毒辣,是国之毒瘤?」
「你若嫁了他,日后只怕不能善终啊。」
我不接她的话,从宫女接过披风,为薛芙披上:「请您到殿内说。」
薛芙打开我的手,满脸失望:「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你怎么冥顽不灵呢?」
披风掉落在地,沾了几片花瓣。
我将指甲掐进了肉里,定定地看着她:「崔小侯爷也来抢我的绣球了,倘若臣女想选他呢?」
她眼中一瞬的茫然,她避开了我的眼,强笑说:「那,那很好啊。」
「可臣女却认为不好。」
「崔小侯爷心仪殿下,那他为何要来抢臣女的绣球?」
「殿下可知其中缘由?」
她眼神躲闪,讷讷无言。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削落了我的面纱,直直钉在树干上。
花落纷纷如雨。
我后退几步,只觉得脸上刺痛。
用手一摸,竟见了血。
崔晏将薛芙护在身后,眼中结冰,竟然带了凛冽的杀意:「你想对阿芙做什么?」
与此同时。
是他喷薄而出的心声。
【人丑心毒,真是令人作呕。】
【我当初救她,不过是和人打赌,赌我救了这个无盐女,她定然会爱慕我。】
【那时听闻她居然觊觎我,真是恨不得提剑杀了她,还是阿芙拦住了我。】
【真是养不熟的狗,还不如放任她自生自灭。】
还好,再漫长的喜欢也有结束的时候。
还好,我不在意他们了。
否则,我该有多难过?
5
我将剑从树干上拔下来。
雪白刃光在崔晏的鼻梁上晃过。
他的脸上沁出了血。
我将剑叮当一声丢下:「这一剑是还你的。」
我看向他身后的薛芙:「他来抢绣球,是想要我的命,他想要我的心头血来治殿下的心疾。」
崔晏愀然变色:「你如何知道?」
薛芙眼眸瞪大,茫然,和愧疚,心痛,最后她眸中留下的是窃喜。
她在想:【原来竟是我错怪崔郎了。】
我自嘲地笑:「我也把殿下当亲阿姊,若是心头血有用,我又怎么会不给?」
我进宫伴读,人人皆以为我面上黑斑不详,是她护住了我。
我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娘亲为了留住我的命,不惜用毒压制,我的血中带了微量的毒,所以较之常人更有耐药性。
我的心头血非但没用,还会害了她。
我向她作揖:「殿下的心疾之症,民间药方亦有记载,北凉的雪莲可治。」
我爹是太医署的监正。
前世的那纸药方是我昼夜不息,费尽周折得来的。
何其可笑。
「殿下,我从前跟您是好友,是亲人,以后就不能了。」
「我们切莫再有牵连了。」
说罢,我便要离开。
薛芙怅然若失。
她喃喃着:「不,不要,云溪,你不能走。」
我仿若未闻。
她踉踉跄跄地追上去,被绊倒在地。
口中还在凄切地唤我的名字。
若是从前,我会回头。
但如今,我的脚步未停。
6
夕阳下垂,血红的霞光铺在黄瓦红墙上,拉得人影子长长。
崔晏扯住了我胳膊:「阿芙很难过,你回去和她道歉。」
我的胳膊像被铁钳擒住了,挣扎了几下,也纹丝不动。
我抬脚狠狠踩向他的脚。
崔晏痛得青筋暴起,倒吸冷气,他咬牙切齿:「她待你那样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我冷笑:「我和三公主的纠葛,又关你何事?」
他捏着我的胳膊更加用力:「跟我回去,我当没听到这话。」
「你不是喜欢我吗?若我娶了阿芙,也可将你当作媵妾纳入府中,阿芙不会介意,到时候你也可以侍候她,只是我只倾心阿芙一人,你……」
「啪」极清脆的一声。
崔晏被我扇得偏了过头。
白皙的脸上肿起了五道清晰的指痕。
我仍不解气。
又是一耳光。
「崔晏,我喜欢过你,仰望过你,可如今,真是瞧不起你。」
「你既然喜欢三公主,就不该来招惹我,更不该把我当成乐子,你为她蓄意接近我,如今心愿已了,你又在惺惺作态什么?」
「如此宵小之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怎么配得上我那样的喜欢?」
「真是让人作呕。」
崔晏被我骂得晃了神,攥紧我的手不由得松开。
我当即要走。
又被他拦住。
他眼神躲闪:「即使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许嫁给周鹤安。」
我看到了他的心声。
「我不是吃醋,更不是对她动心,我是为了她好,周鹤安不是良善之辈,若嫁给他,还不如当我的妾室。」
我气笑了,自下而上地打量他:「周鹤安纵使千般不好,但你连他万分之一都不如。」
崔晏气得脸色发青。
竟然直接拔剑朝向我。
我背后便是红墙。
躲闪不及。
只得把眼睛牢牢闭住。
但我不后悔。
前世种种的悲痛,不甘,绝望如同一条条毒蛇盘旋在我的心脏上,绞紧,啃噬。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早该如此。
「滴答——」
黑暗中,听觉分外灵敏。
我睁开眼。
血水顺着剑尖下滴。
在青石砖上聚成了小水泊。
我的视线上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劈下来的剑。
是周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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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一年前,有人阻止我,他们说我的身体存在隐患不适合离开。
我却选择回国,想见一见那个最爱我的少年。
可才结婚一年,顾北渊就找了新欢。
看着狼狈的我,他说,他看到林喵就想起了当初第一次遇见我时,我在台上夺目耀眼的样子。
后来,房子燃起大火,在我身边的他毫不犹豫转头,选择了去救新欢,而我被烧的半死,躺在重症病房奄奄一息。
我说我快死了,他却说我没用,故意留在那博取同情。
但他不知道,我的腿早就在当初保护他时受伤,再也跑不动了。
1.
再一次咳出血后,我一个人去了医院。
等做完全套检查,等待结果时,进来的却不是刚才给我做检查的医生。
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我心中了然,又有些认命:「陈叔,我是不是快死了?」
陈叔叹气,又强挤出一抹笑:「不一定的,你还年轻,也许能撑到有办法的那天……之前在国外,你体内的毒素爆发过一次,昏迷了那么久还能醒来,我们都以为撑过那次就都好了——
反正,我不能让你们一家全折在这个事故里……」
「陈叔,没事的,我觉得顺其自然就行。」
在我腿伤之后,一直在国外从医的父母就带我去他们工作的医院暂居。
而那场意外因素导致的医学实验爆炸就在父母办公区域隔壁,因此造成了父母的死亡,原因是摄入过多含毒性的化学物质。
那天我也在,却被父母死死抱住想抗住所有伤害。
但气体无处不在,多少还是被波及到了。
我醒来后,在叔叔阿姨的帮助下办完了父母的后事。
一切匆匆忙忙,甚至还没来得及痛彻心扉地哭泣,我就突然七窍溢血倒在当场,和父母离世前毒素爆发的症状一样。
然后如植物人般躺在重症室,尚存模糊的意识,一躺就是四年。
醒来后,在床上想了这么久时间,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与其这样在医院耗着,漫无目的,最后孤单地死去,不如……
于是我带着某种信誓旦旦的希冀,毅然决然地回了国。
而现在,国内除了和父母是朋友的陈叔,大概再没人关心我的死活。
包括我现在法律名义上的丈夫,顾北渊。
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得刚回国不久,我还没找到顾北渊,顾北渊就先一步找到了我。
接着当场向我求婚,我也愈发肯定我做出的回国决定,于是欣然接受,嫁给了他。
但婚后生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幸福。
顾北渊不愿意理我。
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公司,就算回来,和我也没有交流,只粗暴又冷漠地进行过几次夫妻行为。
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只能揣测着,是因为我去国外前说好了马上回来却没做到而生气吗?
想到这点,我凑上前解释是生病了才一直没联系他。
顾北渊却捏着我的下巴,冷漠又无情,他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他要折磨我的余生来报复我。
我不喜欢他这种折磨。
但我只有他了。
就像搁浅的鱼没了退路,不是干死就是晒死,能被岸上的人捡回去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我当时天真的想,即使他说要报复我,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还是愿意的。
因为我相信他爱我,我也爱他。
可到我们这样维持婚姻一年后的一天,顾北渊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孩。
光明正大的好像我不存在。
那女孩叫林喵,还在上大学,舞蹈系专业,活泼可爱。
路过我时上半身永远挺得直直的,像只高傲的天鹅。
一开始我难以置信,质问顾北渊什么意思。
我以为这两年的冷言冷语就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折磨了。
我以为熬过这段时间,他就会变回原来那个顾北渊。
顾北渊却说,他已经腻了我,所以要换个能让他舒心的。
还是个舞蹈生。
也许是无心,但直戳我痛处。
在顾北渊遇见我时,我很会跳舞。
腰身柔软、肩背挺拔,四肢纤细而有力,当时最难的舞蹈动作只有我能做到完美。
就像他数次形容的那样,我是在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终日穿着长裤藏着腿上被钝器敲打留下的斑驳痕迹,羡慕地看着昔日一起练舞的同学,一个个都登上了我曾梦想的舞台。
顾北渊不知道这些,他在报复中掺杂了私心,他把爱给别人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有时候顾北渊还没回来,林喵却一次次登堂入室,在我们的房间等着和他共赴云雨。
我知道,这些都是顾北渊默许的。
但是我无所谓啦。
我都要死了。
2.
等我从医院回去,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房子里也是我走之前的情形,还没人回来过。
但很快门开了。
我坐在餐桌前草草吃着半成品蔬菜沙拉。
林喵挽着顾北渊的胳膊进了门,路过我时抬起下巴冲我轻轻冷哼一声。
两个人直接进了卧房。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嬉笑打闹的动静,又马上转为细碎又婉转的呻吟。
我垂下眼皮,平静地吃完这份晚饭,但下一刻,我捂着嘴跑进厨房。
鲜红的血色一瞬间布满了水池,哗啦啦的水流又很快将其冲洗干净。
这次毒素爆发的症状倒是没有第一次严重,但清醒着的时候,身体太难受了。
这身体吐了血还不够,还泛起了密密麻麻似被针扎着的痛感,站都站不住。
我只能靠攀附着厨房柜子减缓瘫软在地的速度,橱柜上的碗具也被我带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碎成一地瓷片,正好是我即将要跌落坐下的位置。
倒霉透了,我甚至还有闲心去思考等等还要打扫厨房真麻烦。
顾北渊却出现了,带着身挥之不去的暧昧气息,冲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抱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到了怎么办?」
连续两声急促询问,让我都有片刻的愣神。
但我很快回神,看见他竟然没穿鞋。
刚才为了扶我,顾北渊竟然直接赤脚踩进了这片锋利的瓷片区域内。
「你怎么下来了?」
之前,他们要待就会在房间里待一整晚。
他没说话,只把我放在沙发上就准备离开。
我看到他走过的地板上留下的湿润血迹。
突然就想起过去,顾北渊也曾为我受过伤。
也是这般义无反顾。
那时候的我们去找兼职,顾北渊是为了赚生活费,我则是为了能和他一起。
父母当时还传简讯,乐地称我在体验生活。
我们最终找了个在餐厅当传菜员的工作。
有个中年男人在我上菜时借机摸了我,我没有忍气吞声,当场揭发了他,顾北渊也立刻站到我身前,像个骑士一样护住我。
而在警察到来之前,那个中年男人涨红着一张酒气醺天的脸,气急败坏想动手。
顾北渊能躲开的,但他选择了转身抱住我,用后背接下了那盆沸腾的热汤。
大夏天的,我们都只穿了一件质量不怎么样的短袖工作服。
如此以后,顾北渊第一件事却是问我有没有被伤到。
在他的怀里,我毫发无损。
而他在被送去医院治疗后,还是在颈后那处留下了一片烫伤疤痕。
还要伤员顾北渊安慰了好久我才停止哭鼻子。
那时候我板着脸努力凶巴巴的警告他:「不准再这样了!我不想看见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样子。」
「顾北渊!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那样的话我都不会这样害怕心疼!」
「我好怕失去你的……」
听我说完,顾北渊笑得都有些失去了稳重,因此扯到伤口挨了护士姐姐一顿批评。
他捏了捏我的脸:「笨蛋,保护不好你我也会难过死,你将来可是要站在万众瞩目灯光下的大舞蹈家。所以,我受伤比你受伤赚多了。」
「这是什么歪理啊,受伤了还赚不赚的,我不听!」
3.
我以为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对顾北渊与日俱增的失望,把这些记忆全都忘掉。
但好像,只要是顾北渊站在我面前,我可以立刻从记忆库里找出它们。
清晰的如同昨日才发生般。
「阿渊,你别走。」
他嗤笑一声回头:「怎么?还有什么事吗苏大小姐?」
我恍惚开口:「不是说好了不准再这样吗,你受伤了,我会害怕心疼的。」
「什么?」
顾北渊猛地转身走到我面前,他紧紧盯着我,语气是我好久没听过的温柔:「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他急切的想要确认什么,身体凑的更近了。
我却下意识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段。
顾北渊肩上有个口红印,身上还掺杂着某种女式香水味,我后知后觉的想到,那是林喵身上的味道。
我神色平静:「要么你去医院,要不坐下我给你包扎。我不想欠你人情。」
顾北渊没选,继续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看不懂就不看,我默认他选择后者,已经拿好医药箱来到他旁边。
他也一声不吭把脚抬了起来,还好,只有两三个瓷片卡在里面,我举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一夹出。
幸好我不痛了,身上的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手还是挺稳的。
接着消毒、上药。
而顾北渊就跟哑巴了一样,连声吃痛都没发出来过。
等包扎结束,我沉默起身,准备绕开他回客房。
「等等。」他喊住了我。
我停顿了下,但并未停太久,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继续前行。
楼上主卧刚打开的房门口,林喵一脸疑惑地探出头。
在看见底下坐着的顾北渊后,她娇滴滴地嗔怪道:「顾总,怎么下去这么久,我等的都要睡着了。」
「别急,马上就来喂饱你。」
只有我知道,身后的那道眼神一直就没从我背后移开过,炽热又执着。
但我不在乎,也不想回头跟他对峙什么。
我要赶紧睡觉,趁着刚才的回忆,睡着了,说不定还能在梦中见到我的那个少年。
4.
白雾散去,我先是听到一阵喘息,再而发现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视角往下,一只纤细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牵着。
而前面那个拉着我奔跑的身影,就算是再来千百遍我都不会认错。
「阿渊……」
俊秀干净的少年回了头,巷子里照进的丝缕阳光正好,投射在他脸上,发丝脸颊仿佛都在发光。
他的嘴巴张了几下,神色焦急,还把我往分岔口的其中一边推。
我只顾着痴痴地盯着,没注意他说什么。
下一刻,随着喧哗的呵斥声,我猛地回头。
顾北渊也已经一步向我身后跨去,张开双手把我挡在身后。
追赶的人群逼近,狞笑而刻薄地围住我们……
梦中的我伸手摸了摸顾北渊的脸,然后闭眼。
强行脱离梦境的后遗症很明显,后半夜睡不着了。
我苦笑,为什么偏偏做这个梦。
那个造成了我现在痛苦的事。
仿佛有所感应,小腿突然抽痛起来。
是学生时期的事了,某一天有个女生给顾北渊递了封情书,被当面拒绝,但女生不仅没有放弃,还高调地纠缠不休。
她是某主任的亲戚,所以一般学生对她还真一点办法没有。
甚至来班里指名道姓的找我出去,把我拦在厕所里质问,即使当时我和顾北渊并没有早恋,只是心照不宣的双向暗恋。
当顾北渊知道后,被气得失了平日的冷静自持,拽着人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肇事者挨了个通告批评,终于消停了,但没想到暂时的平息卷起了后面更大的报复。
那个女生借着关系顺风顺水惯了,被这样折了面子,越想越气,就联系了之前认识的外校混混。
在一次周末放假时,堵在了顾北渊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而这是顾北渊送我回家时的路。
当意识到这群人是冲着我们来时,顾北渊立刻拉上我就跑。
我虽然从小学舞,体能尚可但跑不快,后面的人又紧追不舍。
所以到了那个分岔路口,顾北渊让我先走一边,他留下来引人去到另一边。
他说放心,那群人追不上他的。
事情也如他计划的那样发展了,他们没有来我这条路。
但我不放心,又转头跟了过去。
就看见了让我心脏骤停的一幕——
讥笑和羞辱充斥着这条拥挤的小巷,顾北渊双眼紧闭,碎发湿哒哒贴着额头,刺眼的红色自发间蜿蜒而下。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但那些高举的铁器,代表着他们依旧不肯放过他。
在那刻我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身体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扑到顾北渊身上。
后面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腿好痛好痛。
我和顾北渊被发现被送进了医院,顾北渊是头部受伤,所以虽然看起来我的伤势更血肉模糊,我醒的倒是比顾北渊早。
在他的病床前道了别,就和匆匆赶回来的父母办完转院手续去了国外。
通讯工具已经盛行的年代,我给顾北渊那个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手机发了好多信息。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也许是他还没醒?又或是国际短信他不会发。
就这样日复一日。
直到事故发生,躺在那的时候,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除了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不愿醒来。
我有时也会想,顾北渊没收到我的消息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以为我把他忘了。
……
5.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元旦前,跨年夜。
我躺在床上,塞上耳塞,房间里点着新买来的助眠香薰,准备就这么度过这个夜晚。
却没想到,今年林喵又有了新想法。
顾北渊对她很纵容,允许她大半夜的在院子里放烟花。
一组又一组,火花炸开的动静也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慢慢的,还传来了某种烧焦的味道,隐隐的噼里啪啦声闹得人心不安。
半梦半醒,我将被子盖到头上,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起来。
但没过一会,被子被掀开,顾北渊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窗外的那片已经烧到二楼的火光。
「你怎么这么喜欢发呆,都火烧屁股了还能愣住。」
顾北渊语气很冲,伸手拉住我就向房门走去。
他速度有点快,我被拉着走得有些磕绊。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累赘,顾北渊回头看了我一眼,只一弯腰把我横抱起。
着火点是屋顶,浓烟开始扩散,下楼的路上已经有所波及。
等到了楼梯边,许是因为楼梯的材质没有木头,看起来倒是很安全。
出于被抱着下楼的安全隐患考虑,我正要让顾北渊放我下来。
林喵的哭喊声响起。
「啊——」
「渊哥哥你去哪了,这里也有火,我好害怕……」
声音是从车库传来的,从楼上看去根本看不清那里的情况。
但稍微一想,火源在屋顶,怎么会这么快烧到和主屋分隔的车库。
更何况从腿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有些不安:「顾北渊,我走不快……」
可顾北渊顿了一瞬,还是把我放了下来,又低头看向我。
眼底带着我看不懂的不耐。
「这可是会出人命的,我去……她那看看。」
我一愣,而后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笑。
顾北渊他竟然以为我刚才是在找借口拖住他不让他去林喵那。
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甚至等不到我回复,就头也没回,丢下一句「你速度快点」就跑下了楼。
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有怨吗?
没有吧。
因为我好像不太在乎顾北渊了。
如今每一次的接触心动,都是因为看恍了眼,以为面前的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但清醒过后,徒留回忆。
他丢下我去找林喵倒是一种意料之中的答案。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不是吗。
什么新欢呀,一时肉体喜欢啊,都是自欺欺人的假想。
顾北渊他分明对林喵也动了心,即使不及曾经的我们。
只是苦了我,在他把人带回来时我就给他的离婚协议放在柜子里都要生灰了,何必呢。
我无奈地叹口气,低垂着眼下楼。
无论是毒素影响还是腿上的顽疾,都让我跑不起来,只能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前行。
突然,「啪!」得一声。
火光四溅,我往后大退了一步。
一阵后怕。
上方屋顶应该是被烧透了,烧焦的木头夹杂着巨大的石块从头顶落下,差一点,我就要被压倒在下面了。
就算没被砸死也估计会被上面带着的高温活活烫死。
虽然我离死也不远了,但不想以这种死法去世。
但下楼的唯一一条路被堵死了。
来时的路此时正是火大的时候,不能回头,于是我选择从楼梯边跳下去。
但我没料到,即将被烧毁的房子最大的危险不是它的结局,而来自它被火燃烧至崩塌的那刻。
明明利用落地缓冲将伤害降到最低,明明离这栋房子的大门几步之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框被引着被上方坠落的物体堵死。
火舌舔舐着裙摆,一寸寸爬上我的身体。
好痛啊,比那时候腿被打断还痛。
如果要死的话,拜托,能不能快一点,我想爸妈了。
再烧下去的话,我就要带着一身伤去团聚了,爸妈看见了,不知道有多难过。
活着……真的好痛苦啊……
……
6.
在重症室无意识昏迷五天后,我睁开了眼,看到床边趴着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身上传来的痛楚使我难受出声。
陌生人抬起头,看我醒了,满脸欣喜。
而医生听见动静进来,看见我就叹气:「你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现在又被烧伤成这样,我该说你命大还是,哎,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
我神情恹恹:「陈叔,我身上的烧伤能治好吗?回头……我不想给他们看见。」
陈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能治好,你就好好躺着,别的事别操心,等等我找人来给你涂药。」
「医生,你刚才说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是什么意思?」
「她没告诉你?」陈叔有点不敢相信。
我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也挂着疑惑:「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苏清月,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没听说过烧伤还能造成失忆的。」陌生男人眼睛眯起,语气不善。
「我不认识你,你能不能出去」。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
她亲昵地挽上陌生男人的手,一边用傲慢不屑的眼神看向我:「渊哥哥,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好痛,医生也不给我配药,你又不在我身边,我都快要痛死了。」
可她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的很。
而陈叔看着两人亲昵的姿势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满脸怒容,难得的说了脏字:「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狗屁关系,都给我出去,别打扰我病人的清静。」
被这么一赶,年轻女人委屈地抽泣了下,眼泪说来就来。
陌生男人则冷冷盯着我:「你故意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为了耍脾气命都不要了?苏清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勇敢。」
「我离开的时候,火烧得还没那么大。」
冰冷的审视,委屈的哭泣。
这熟悉的场景,我突然想起了这两人的身份。
也不知道多少次,林喵刚被带回来时,就喜欢时不时搞一出被我欺负了的狗血戏码。
我不明所以,但很快了然。
她是在向我也是向她自己证明,顾北渊的心在谁那。
也确实无一例外,从第一次到后面无数次,顾北渊都是向着她的,虽然对我没有任何惩罚,只有言语斥责。
但这也够了,足够他们二人习惯如此了。
我咧开嘴角,轻轻笑了:「顾北渊,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一字一句:「因为我宁愿去死,都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顾北渊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好,回头你别求我来找你。」
连林喵都没拉住,回头瞪了我一眼,跟着他摔门走了。
看着不速之客都走了,我笑了笑,对一直欲言又止的陈叔说出了我的决定。
身体在告诉我,我没几天可活了。
陈叔试图劝住我,让我去国外继续治疗,但我拒绝了。
我要回家,一如我回国时那样执着。
不是因为真的想死,而是我的病根本没有解决办法,接受治疗也只是把所剩不多的生命力强行用药物维持拖延着死亡的进度。
我不想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那等死,最后的时光,我想美好的离开这个世界。
陈叔犟不过我,又或许是被我说服,他没再劝,并迅速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
还请了假,送我回了家乡。
墓园的墓地前已经生出了浅浅的野草,陈叔看看我,又看看墓碑上的照片,眼睛突然就红了。
「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小月回国,要是她没回来,说不定还能活好久。」
「你们看看这孩子,被人欺负的,差点都被烧死了。」
「老苏老林,你们在上面看着,忍心让小月这么年轻的就去陪你们?」
我抹着眼泪摇头,不想让陈叔在爸妈面前说这些。
我以为我不会后悔的,但当在家人面前这些委屈被说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就好后悔,后悔当初的选择,错误的选择,错误的人,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如果我没回来,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就没有失望没有伤心。
我的少年已经不在了,现在那个人,不是顾北渊,只是同名而已。
这些时日我一直这样对自己说,一直说一直说,到心也不疼泪也不会流。
年少时相识的顾北渊和现在这个分隔成两个人了。
时日不多,何必把它用来悲伤。
我想在回忆里用余生和我爱的那个人老去。
阿渊,好久没见。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7.
番外.
顾北渊觉得自己被丢下了两次,始作俑者都是同一个人。
第一次是他在医院醒来,伤还没好透就要去找苏清月时,有人告诉他。
「她跟家人去国外了,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还有人说,「你们两家条件天差地别,她家人这次把她带走就是不想自家千金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
「要我是苏家人,我早就把人带走了,谁想被穷鬼缠上啊。」
然后苏清月了无音讯五年,少年心中的希冀爱意与自尊,不知何时在闲言碎语和时间里滋生了怨怼。
后来他那再无二子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他也顺理成章进了公司一步步得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配得上她了。
那时候顾北渊想,如果她以后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把她关起来再也别想离开。
第二次是苏清月背着他出院,在生命最后的几天都刻意不让他找到。
直到永远的闭上了眼,他也终于找到了她,却还是被丢下了。
天人永隔,不复再见。
而他的第一反应是生气和质疑。
他宁愿相信这是苏清月为了报复他而造的一个骗局。
他以为这次清月会陪自己一辈子的,所以他想着就两年,两年不理她,还比他等的时间少了好几年。
顾北渊是存了折磨人的心思的,也因为偶然一次从林喵身上看到了苏清月以前的样子,而对林喵上了点心。
但也仅此而已。
他现在后悔了不行吗,就算等上一辈子都行,只要苏清月能活着。
无能为力不敢相信,他以为这就是他此生最悲痛欲绝的时刻了。
直到那个认识苏清月的陈医生出现,他带着律师拿着遗嘱,把她抢走了。
他说,小月就不该为了你回来,她去国外治腿结果还发生意外感染了毒气,活不了几年了。
治腿?毒气?
怀揣着一种隐约但庞大的、说不明的恐慌,顾北渊通过关系查到了那家医院的历史档案。
印着苏清月名字的那张病历报告单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字:腿部神经永久性损伤。
住院日期也是他当初被小混混殴打进医院的日期。
一查再查,他还找到了当初被他送进局子的混混们。
他们怕他,知无不言,但很多细节都说不明白了。
只不过,都说的当初打伤的是两个人。
「有个瘦瘦的女的突然冲出来,当时我们正朝你打下去,全给她接住了……」
「豪哥当时还想对她那啥的……是我们阻止了他!」
「我就记得那个女的浑身是血,像死了一样,我们越看越怕,就全都跑了。」
「……」
那阵恐惧真正降临时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在公司接收这些消息的他直接晕了过去,被急送医院。
他醒来就开始酗酒,把自己关在苏清月的房子里,没日没夜地伴着留有淡淡香味的枕头被子自言自语。
但很快这些东西都被他的酒臭味给污染。
他抖落开被子想把它紧紧裹在身上,幻想那是苏清月还在身边。
突然,一个手机从被子里摔到了地上。
手机里很干净,苏清月不玩游戏,也没什么社交。
不知怎么就翻到了短信记录。
在看到收信人是自己曾经手机号的记录时。
他忽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化成不甘又懊悔的嘶吼。
「阿渊,你醒了没呀?醒来一定记得给我发消息哟~走之前你还没醒,也没能和你告别。」
「我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欺负了,等我回来。」
「呜呜呜,我好孤独好寂寞啊,这里没有你,也不能跳舞,所以阿渊,你能把自己邮过来吗^_^」
「嘿嘿开玩笑的~上面那条不算,阿渊你应该是发不了国际信息吧,没事的!你看我发就行,我们这么有默契,就算我一个人在发,脑电波也一定能对上!」
「手术又失败了,好累啊,应该是治不好了吧……阿渊,对不起,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我回国时间又延后了。」
「阿渊,…………」
「……」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如同洪水般倾泻而下,席卷走一切情绪,徒留狼狈。
他死死盯着手机,眼睛干涩充血。
心口是迟来的、麻痹后的撕心裂肺,疼得嗬嗬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人啊,只记得酒精能忘却烦恼,但却忘了是一时,它的后劲更大。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清月,短信我没收到。」
「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能不能……」
回来。
不用到他身边,不用再被他欺负,只要能好好活着。
「或者我去找你,但我害怕你不想见我。」
「清月,到时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这个世界我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
8.
醉酒终有醒的一天,死亡没带走他。
在顾总没日没夜地在房子里没出来过后,助理找人打开了房门,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顾北渊。
一地血泊,玻璃碎渣,谁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送医及时,没死成。
林喵一早得到消息守在了病房,见他醒了脸上的喜色抑制不住。
他却一点都没为还活着感到高兴,只喃喃道:「清月,你是不愿意见到我吗?」
「苏清月已经不在了,渊哥哥你就把她忘了——啊!」
一向倨傲的如同天鹅般的林喵满脸错愕及惊恐。
顾北渊在用那充满着暴虐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在多说一句,这花瓶砸得就不是地面了。
「闭嘴。」
林喵流着泪:「我说的不对吗?你明明不喜欢她,你对苏清月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你选择的是我啊!
现在人没了,又不是我们的原因,你为什么就变成这种样子,你有我还不够吗?」
顾北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沉默良久。
最后嗤笑一声。
「我的选项里一直只有苏清月。」
「你以前这副样子,我还以为能激起她的性子,才纵着你演。」
「所以清月……早就不知道对我失望多少次了……」
「而你唯一让我有点兴趣的地方,是有点像几年前的她。」
「但只是有点,没人能比得过清月。」
林喵眼泪都停下了,听着男人陈述无趣事实般总结着过去。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比起刚才的震怒温和的多,却给她带来了此生最大的羞辱。
她一直以为是苏清月缠着顾北渊不放。
一直以为被爱有恃无恐的那个赢家是自己。
林喵突然想起自己在苏清月活着时的得意示威,她自以为的胜利。
现在都是笑话。
不。
甚至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她只是这个男人用来刺激苏清月的一个工具。
顾北渊阖上眼,不再理会女人歇斯底里地质问。
门外等候的助理把情绪失控的女人领了出去。
他想,在把别的女人带回来的那时候,他就已经配不上苏清月了。
更早的话,在因为莫名的自尊对她产生怨怼时,他才是真正的不配。
不配拥有苏清月满心满眼的爱,不配她舍弃安危舍弃人生愿景的牺牲,不配得到她的肯定选择。
那个最爱他的女孩,在最后的时光里,投进了所有爱意,却被他消磨殆尽。
这是个死局,连个寻求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苏清月,这次真的彻底不要他了。
……
顾氏集团总裁卖出名下股份并将剩余资金贡献于国家医疗事业。
他住进了学校隔壁的老房子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周边待着,一待就是大半天。
顾北渊才三十,就已经花白了头发。
很快,学校附近的住户都知道这里来了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
有很多人来找过他,但他也总是不在房子里。
秋天的梧桐树下,他会仰着头看上面,双手抬起,然后怅然若失地回神。
他会去推着空无一人的秋千,喃喃低语,边笑边哭。
会在节假日放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外,满眼热切地看着大门口。
等最后一个学生走掉,也没等到他要等的人。
每晚,他都会小心翼翼打开那个破旧的手机,跟里面对着话:「清月,今天我又没等到你,你不想我吗?」
「可是我好想你,我见不到你会疯的。」
「所以今晚你能来见我吗?阿渊会等你的。」
「会一直等你的……」
「你来的时候,把我也带走好不好。」
发色斑白的男人抱着手机喃喃睡去。
但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有她的梦中死去,只会是被遗弃者下半生可望不可及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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