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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能不能推荐一下完结的大女主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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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推荐一下完结的大女主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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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大女主
能不能推荐一下完结的大女主类故事?
昭仁九年,宿州大旱,赤地千里。
爹娘为了活命,两斤粟米将我卖给了人牙子。
隔壁的赵四连价钱都没来得及谈,就追赶着我上了马车。
入倚春楼那日,妈妈的目光从他面上拂过,而后落到胯下。
「既跟了来,那必然是要卖些东西的。」
「她卖身,你卖什么?」
赵四想了想,答道:「卖力。」
然后,他就成了我身边的龟奴。
1
我是个美人。
隔壁的王婶说,十里八乡没有比我生得再齐整的丫头。
所以京城的牙婆来买人口时,我卖了整整两斤粟米。
两斤粟米掺上水煮成粥,够全家人熬上一个月。
人人都说我爹这闺女养的值。
荒年间,便是半大小子都卖不上价,我却给爹妈挣来了口粮。
爹抱着粮袋,笑了笑。
娘捧着微微拢起的肚子,皱着眉。
这样朝不保夕的年头,她竟还怀着身孕。
不为别的,只因她这回怀相跟生我和妹妹的时候两样。
肚子尖,爱吃酸。
爹疑心是个男胎,便不让她打了去。
但人活着就要吃饭,何况是两张嘴。
娘夜夜饿得睡不着觉。
方圆十里的树皮枝叶被人剐了个干净,连沟渠里干涸的青苔都不放过。
爹无法,只得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眼见红泥在契纸上落了印,我爹的眉头松动了一瞬。
他一手抱着粮袋,一手想要摸摸我的额头,却被我躲开。
我低下头,喉头艰涩的像是被塞了一把观音土。
说不出顺从理解的话,也骂不出怨毒愤恨的词。
在这样艰难的世道里,卖女儿仿佛成了唯一的出路。
隔壁的王家,张家,李家,都是如此。
宋家倒是没有。
宋雀儿他爹是个酸腐秀才,直言自家就算饿死也绝不做出此等卖儿卖女,有逆天道之事。
可后来宋雀儿去挖野菜时,一个不小心从坡上跌了下去。
然后隔天夜里,宋家的院子里就飘出了肉香。
那肉哪来的?
没人知道。
我不说话,转头要走,却被我娘拉住。
她眼圈红了一大片:「阿喜,既去了,就要好好听话,京城贵人多,有饭吃,别怪爹娘。」
我看着她怀身大肚却骨瘦如柴的模样,终究是没能说出狠心的话。
只看向她身旁的两个幼妹:「娘,等粟米吃完,把两个妹妹也卖了吧,六斤粟米,能挨到开春了。」
挨到开春,就有了指望。
有了指望,便能活下来了。
爹娘能活,妹妹也能活。
我微微挣脱开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前,有人窜了上来。
「我跟你一起走!」
2
说话的正是赵四,是村里赵家的小子。
他娘早死,爹另娶,素来是村里没人管的野孩子。
宋雀儿出事后,我担心他也会被人捉了去,便偷偷知会过他躲到家中地窖里。
每隔三日,我会给他送半碗野菜羹。
那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原也没想着让他报恩,可如今,他却追赶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都是各家各户卖的女儿。
唯独只有他一个毛头小子,扎眼的很。
那牙婆斜了他一眼:「你个浑小子跟来做什么?」
「阿喜在哪我便在哪!」
牙婆泛着精光的眼眸转了一圈:「可你还没签卖身契呢,没签卖身契,便不能跟着我们。」
我年纪小,却也明白这卖身契轻易签不得。
若是落了款,此后半生皆是由人不由己。
马车还未启程,我赶忙把他往下推:「谁要你跟了?你快下去!」
赵四梗着脖子:「宋秀才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要报恩!」
他倔得像头驴,我又饿了两天,实在是没力气,怎么推都推不动。
一息之间,那牙婆已然甩了张契纸过来。
「摁了手印,便能跟着一道去……」
赵四人虽小,动作倒快,还未等那牙婆说完话,他已然落了款。
又冲那牙婆咧嘴笑着:「嬷嬷,卖身钱我就不要了,只求您给点吃食。」
牙婆冷哼一声,掀帘出去,再进来时手中拿着一瓢粟米,喂鸡似的撒了一地。
几个姑娘争先恐后的去抢。
饿到如今,也管不得干净不干净了,抓起来便往嘴里喂。
我也抢了一把,大半都是米粒大小的泥沙。
赵四问我在想什么。
我淘了淘粟米,叹了口气。
算尽前程却算不尽人心。
两斤粟米变一斤。
爹啊爹。
三个女儿怕是也挨不到开春了。
3
马车颠颠簸簸,一路北上再北上,终于到了京城。
入楼前,牙婆为了品相好看些,特地允准我们吃了一顿饱饭。
只可惜,我饿了太久,一时没节制,吃了个肚圆儿。
刚进倚春楼,还没来得及被挑拣,便「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净。
貌美的娇娘用帕子轻掩口鼻:「你这丫头莫非是有什么隐疾吧?快走快走,别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送。」
牙婆赔着笑:「玉娘说笑了,都是刚挑上来的齐整丫头,哪里会有问题?」
又气急败坏的看着我:「死丫头,当着贵人的面也敢失态?」
说着,扬手一个巴掌便要落下,却被赵四挡了回去:「不准打阿喜!」
被唤作玉娘的女子轻挑眉眼,笑出了声。
「鄢婆子,我竟不知,你这都要卖身的丫头,身边还带着护卫呢?」
「什么护卫不护卫的,不过是只上赶着跟来的哈巴狗儿罢了。」
鄢婆子谄媚地笑着,一边说,一边拉扯着我。
「不过这丫头的品相当真是不错,你瞧瞧这眉,这眼,这身段,这皮子,活脱脱的花魁命,天生勾男人的货色。」
说着,她还犹嫌不够,拉扯着我,想将我身上的粗布衣裳剥光。
「好了。」玉娘柳眉一蹙,「我们楼子里的姑娘,即便卖价再低的,都没有当着人前脱衣裳的道理,你当是卖牲口呢?」
她又转头看向赵四:「若是我买了这丫头,你便跟着她一同进楼子?」
「是。」赵四毫不犹豫。
玉娘拿起桌上的绢扇轻扑,头上的步摇清凌凌的晃。
目光从他面上拂过,而后落到胯下。
「那你可晓得,既跟了来,那必然是要卖些东西的。」
「她卖身,你卖什么?」
勾栏瓦舍里,不止有卖身卖艺的姑娘。
也有俊秀貌美的小倌。
可赵四想了想,答道:「卖力。」
玉娘似乎未曾想到他会如此答,楞了一瞬,旋即笑了出来。
她单指挑起一只锦袋,丢到那牙婆面前。
「既如此,便都留下吧。」
那锦袋是缫丝镂空的,我看的真切。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我三十,他二十。
说来好笑,村子里那些努力卖女儿养儿子的人户,怕是不会晓得。
在这外头,少了胯间的三两肉的姑娘,反而更值钱些。
牙婆点头哈腰地接过,笑得整张脸的皱纹都挤在一起,然后赶鸭似的赶着剩余的姑娘出了楼子。
楼门一开一阖。
街市吵闹都被隔绝在了门外,唯有耳边的丝竹取乐之声清晰。
「走吧。」玉娘唤了一声,我快步跟上。
透过紫檀木门阖上前的最后一丝缝隙,我张望了两眼自己那尚且光明的后半生。
而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逼仄后院。
从阿娘怀中的女儿,变成妈妈手里的姑娘。
这一年,我八岁。
4
玉娘想了又想,将我和赵四安置在了后院。
我做丫头,他做小厮。
虽听着好听,可我晓得,不过是玉娘看我们年纪太小,想要养几年罢了。
待到年岁到了,我便会挂牌做姑娘。
而赵四,便是楼子里的龟公。
都不是体面的活计。
但好在,如今能吃饱穿暖。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我和赵四都很知足。
玉娘给我分配的差事是洗衣裳,外衫厚重,自由后院的婆子去洗。
而我负责洗的,是姑娘们的小衣和帕子。
倚春楼日暮开张迎往,日出闭门谢客。
因此,我每日只需晨起时去姑娘们院中收一圈脏污的小衣的帕子,洗净晒干后再送去便可。
临近秋日,井水寒凉,木盆的小衫堆堆叠叠,泛着脂粉香和腥气。
我一边洗,一边听着隔壁院里的张生给新来的小厮立规矩。
「咱们男人家在楼子里当差,原是不合时宜的,可大家伙若不是爹不疼娘不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既如此,便莫要再拿些自傲不驯的腔调出来。」
「咱掌柜的不是个脏心烂肺的,若是差事当的好,必然是有好处拿的,可若是起了反心……」
他环顾一眼众人,手中的精铁棍在手中掂量了两下,沉闷有声。
众人惶恐,呐呐不语。
唯有赵四,他身量小,缩在人影里冲我扮了个鬼脸。
我噗嗤一笑,搓衣裳的手也勤快了几分。
白日风大,小衫帕子晒了一天,都已然干透。
我按照管事的吩咐,拿熏香熏了一道,这才往前厅送。
楼子里布景雅致,回廊曲折。
此刻刚开张,正是嘈乱的时候。
我抱着衣衫在回廊里打了几个弯,没能找到姑娘的院子不说。
却还被人拉住了衣角。
「哪里来的小童?竟生得这般灵秀,玉娘,这可是楼子里新到的货色?」
男人的手在我后背摩挲,玉娘闻声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见是我,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死丫头,谁准你上前厅来了?还不快滚?」
我哆哆嗦嗦的要退回去,男人却不松手。
他笑吟吟道:「既叫我瞧见了,便陪着我喝两杯吧,这丫头唤什么名?今夜我就挂她的牌。」
玉娘身边的丫头小声劝道:「左右这丫头是刚买来的,张老爷也不好得罪,如若不然……」
玉娘不说话,凤眼一翻,在我身上打量起来。
我后退两步,连指尖都颤栗起来。
可谁知下一瞬,她朝那丫头劈头轰了一掌:
「糟心烂肺的货!我这楼子几时做过这样的生意?若是叫官府晓得,查惩的税银你来缴?」
那丫头捂着脸不说话,玉娘甩甩帕子,一个旋身走到张老爷身边。
笑得眉眼弯弯:「咱们这下九流的生意不好做,老爷素来有声名,想来也不是个不体恤的。况且这野丫头刚买进来,还未曾调教过,不懂规矩,今夜魏紫的花案还空着,老爷不妨去她房中坐坐?那缠头钱从我账上划。」
张老爷原本青白一片的脸色这才略略好看些。
他冷哼一声:「也罢,正好我许久未见魏紫了,今日便挂她的牌吧。」
玉娘笑着点头称是,打着千儿将他送进了魏紫房中。
转过身来,干脆利落的一巴掌落到我脸上:「蠢货!什么衣裳值得你这时候来送?」
我捂着脸,呐呐两声,还未说什么,赵四便从后堂冲了进来。
他一身粗糙干瘪的夹袄,站在满厅旖旎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捏着拳头,瞪着一双眼,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别打阿喜!」
玉娘捏着我的脸,鲜红的蔻丹陷入皮肉,针扎一般的疼。
她勾了勾唇,似是嘲讽,似是讥笑,又似乎是欣慰,但终究是放开了手。
玉娘站直身子,拂了拂翠色的裙摆。
「我楼子里的人,我想打便打。」
「你若是真心疼她,何时攒够了银钱,再来同我谈条件。」
一席话说完,她转身走进暖黄微亮的内室。
就像是,一根青绿的柳枝飘进了灶膛。
我与赵四相视一眼,皆是喉头干涩。
半句话也说不出。
5
玉娘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
却彻底将赵四打醒了。
他每日里不再跟着张生混日子,反而是上赶着做差事。
来倚春楼玩乐的大多是城中的纨绔子,亦或是些文人骚客。
都是爱面子的主儿。
赵四人生得齐整,又弯得下脊梁。
每每马车刚到,还未停稳,他便已经跪伏在地做了马凳。
那些贵人也乐意洒洒水,漏点碎银子给他。
白日里,我在后院洗衣衫帕子,他就跑进跑出的当差。
到了夜里,他便会带着吃食来找我。
有时是一根芋头,有时是半块炊饼。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却是他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我们坐在院子里分食,一边吃,一边看月亮。
赵四便会掰着指头跟我算,今日他得了多少打赏。
其中一半,要孝敬管事的张生,这样日后当差才方便。
另一半里,还要拿出一些请楼子里其他年长的龟奴吃酒,这样才不会被刁难。
算来算去,最后竟只剩下一角银子属于他自己。
但那也很好了。
起码,还有个盼头。
可谁知,赵四赎身的银子还没攒够万一,玉娘的目光就又落到了我身上。
她将我叫到她房中,蔻丹轻敲桌面:「明个儿,你就去服侍姑娘吧。」
先伺候姑娘,而后再成为姑娘。
这素来是倚春楼的惯例。
我心中一紧,手指搅弄着衣裙。
哀求道:「妈妈,再让我洗两年衣裳吧。」
玉娘凤眼一翻:「你当老娘是个痴的?白花五十两买个洗衣婢回来?」
「既进了这楼子,便该听我的安排,先去姑娘身边学两年规矩,否则,老娘买你做什么?莫非是贪你这买一搭一的便宜?」
我不说话,紫檀木门被推开。
赵四走了进来,当了几个月的差,他早没了从前那满身的锋芒。
如今只低着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锦袋。
那是他攒了许久的银钱。
「妈妈,既然让阿喜去,便给她寻个脾气好些的姑娘吧。」
玉娘不说话,拿起那只锦袋,掂了掂。
沉甸甸的铜板将袋底撑得圆滚滚的,可落到玉娘盛满金银珠宝的银匣子里。
却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紫檀木门一开一阖。
赵四被张生揪着耳朵扯回了后院,而我亦步亦趋地跟着玉娘进了前厅。
自此,那道连通后院与前厅的窄门。
成了我与他之间不可逾越的沟渠。
6
我入楼子的第一日,便撞见了一出闹剧。
不过是新入楼的姑娘同楼子里的老人儿生了口角,吵了两句嘴。
原不是什么大事。
可玉娘却紧张不已。
不为旁的,只因那涉事的姑娘正是楼子里的小霸王——香君。
从前送衣裳时,姑娘们扯闲篇,我也听过一耳朵。
说是这香君,从前是定远将军府的千金。
因着家中突生变故,被御座上那位疑心谋反,这才抄了家,沦落到了勾栏。
香君出身将门,脾气最是火爆。
从前做千金时,一杆长枪不知挑落了多少世家公子。
因此,虽沦落至此,但满京城的纨绔还是无人敢翻她的牌子。
生怕一个不小心,红鸾帐没入,反倒下了黄泉。
她平日里,除了每日舞剑两场,给那些恩客助兴。
其余时间,都窝在房中不出来。
玉娘懒得管她,只当是养了个武生在楼子里。
可现下,她却半倚着横栏,目光锋利如刀:
「陆家乃世家清流,姑娘哪儿能踏足这下九流的腌臜地?胭脂铺在隔壁,陆姑娘莫不是走错门了?」
我挤在人群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瞧见楼下大厅里站着一位姑娘。
雪衣黑发,带着白帷帽,像是新寡服丧一般。
站在穿红着绿的姑娘堆里,格外扎眼。
陆姑娘不说话,有人出来打圆场:「好了,香君你少说两句,往后都是姐妹,如此阴阳怪气做什么?」
「姐妹?我沈家忤逆结党,可不敢同簪缨世家的姑娘互称姐妹,如此,岂不是折损了陆家的声名?」
香君一甩袖,手中的软剑也跟着抖了三抖。
那剑原是用来跳舞的,不知何时被她悄悄磨过。
打眼一瞧,同灶房里削肉的扁刀也没什么分别了。
玉娘被那寒光一闪,几乎魂飞魄散。
纵情声色的地儿,哪里能真有这般吹毛断发的兵器。
若是真伤了人,可怎么好?
她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几个姑娘上前来。
一个夺了软剑,一个将香君往房里扯。
剩余两个,一左一右的将陆姑娘架到玉娘面前。
待到掀开帷帽,玉娘原本有几分薄怒的脸这才笑开。
「呀,当真是个好坯子,能卖大价钱。」
她差人将陆姑娘领去厢房,又唤了几个龟奴来将香君的房门锁起来。
「脾气太大,还是得管教管教,否则若是砸了我新买的白釉瓶可怎么办?」
说这话时,她神色淡淡,仿佛归置的是什么不打紧的物件儿。
直到她旋身想要下楼,没打过弯儿来的我撞进她怀里时,她才终于皱了眉。
那双凤眼在人群里荡了一圈,而后玉臂一推,我被迫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宛娘,这丫头日后便跟着你罢。」
有人「嗳」了一声。
像是儿时跳房子一般,房门一开一阖。
我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小房间。
7
我服侍的姑娘叫宛娘。
说是姑娘,可她实则是嫁过人的。
只可惜命不好,刚生下儿子没多久,丈夫便亡故了。
至此,孤儿寡母守着草屋度日。
后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宛娘就将自己卖进了倚春楼。
卖身得来的银钱给了婆母,以此让她帮忙抚育幼子。
楼子里的姑娘都骂宛娘蠢:「二十出头的年纪,嫁谁不是嫁?何苦要拖着自己进这阎罗地狱?」
宛娘不说话,只是笑,唇边是两个极小的璇儿。
她人生得温婉,性子也和气。
来倚春楼的老客,大多都愿意做她的生意。
跟楼子里其他的姑娘,也都能说到一处去。
所以当陆姑娘寻死时,玉娘便立马唤了她去。
我跟着宛娘进门时,檀木窗已经开了半扇,陆姑娘半坐在窗台上。
夜风猎猎,吹起她的衣裙和鬓发,像是要羽化成仙一般。
一入娼门,声名便都抛在了身后。
倚春楼捏着她的身契,管得了她生,却管不了她死。
玉娘站在角落里,心疼得直吸冷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姑娘,夜里风大,坐下来喝碗甜汤吧。」
宛娘走进去,打开食盒,正是她白日里熬煮的桂子甜羹。
在倚春楼,她的容色不是最好的,身段不是最软的。
可偏偏做得一手好汤水,但凡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陆姑娘却头都未曾偏过半寸,只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景色。
倚春楼傍水而立,小楼背后便是护城河。
虽河堤建得极高,可那河水湍急,若是落下去,连个全尸都捞不起来。
玉娘更着急了。
可宛娘却在桌边坐定了。
「若是真跳了下去,死不死的先不说,必得被那河水冲到城西,届时被廷尉府的衙兵搜罗一番,再满身水草淤泥的送回来,岂不丢脸?」
宛娘的声音很轻:「姑娘若真是想死,屋里剪子白绫都有,保管死的干净又利索。」
围在门口的姑娘们脸色都变了,我听见有人嘀咕道:「不是让她来劝生吗?怎么反倒叫她寻死了……」
宛娘一双素手轻轻搅动着汤羹,甜腻的香气在屋子里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突起,陆姑娘的身子在窗边晃了两晃。
玉娘赶忙上前两步要去拉,却瞧见那姑娘一个翻身,轻轻巧巧的落了地。
月色清寒,落在她眉间,冷若冰霜。
如洛水神女般,高不可攀。
宛娘拉住她的手:「人生在世,并非只有一个死字可选,活着,才有指望。」
陆姑娘不说话,一口一口将那碗桂子甜羹饮尽。
而后,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声音微哑。
她说:「妈妈,这命我认了。」
玉娘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
一边知会人去给姑娘挂牌,一边将宛娘往外赶。
待到瞥见我,她伸手便来掐我的脸颊:「笨丫头,好好跟宛娘学着些吧。」
宛娘笑着把我往身后护。
只道:「阿喜她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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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嫡女许嫣钟情我夫君多年。
为嫁给他,她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
我小产后,婆母施压让夫君娶许嫣为平妻。
夫君无奈地答应了。
他向我保证,当家主母只能是我,他只爱我一人。
可后来,他宿在我房中的次数越来越少。
没过多久,许嫣有了身孕。
夫君甩我一纸和离书,冷冷道。
「嫣嫣孕期多思,我舍不得让她胡思乱想,你我和离吧。」
我含泪接过和离书。
夫君喜得麟儿那日,我在家中自缢。
再醒来,我回到了许嫣进府第一日。
1
许嫣入府这日,正值立冬。
她本就体弱畏寒,拜堂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气神。
向我行礼时,宋宴池见她小脸苍白,不免皱眉,有些不忍道。
「你身子弱,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说着,他看向我,示意我让许嫣起身,「慈欢,你觉得呢?」
宋宴池的语气压迫感十足。
如今许嫣是他娶进门的平妻。
虽与我平起平坐,可我毕竟是他的发妻,比许嫣入府早。
按例,许嫣确实得向我行礼敬茶,称我一声姐姐。
何况分明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听他这意思,好像倒成了我故意刁难许嫣似的。
我正要说话。
许嫣却满眼爱意望着宋宴池,低声道。
「多谢夫君为我着想,不过姐姐比我先嫁给夫君,我理应向她奉茶请安的。」
接茶盏时,她和我的贴身丫鬟霜花微不可察地对视一眼。
霜花唇角半弯,幸灾乐祸在她眼中转瞬即逝。
前世许嫣为我奉茶时,茶水太过滚烫,我刚抿了一口,便被烫到舌头。
下意识想把茶杯放到桌上,却失手浇了许嫣满头。
宋宴池当即大怒。
以为是我故意让霜花斟了沸茶,再假装摔了茶盏,好烫到许嫣,借此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事发生后,我替霜花求情,霜花只被罚了半个月例银。
我却被婆母以善妒之名,在祠堂罚跪了整整七日。
在这期间,宋宴池和许嫣耳鬓厮磨,过得好不快活。
想到这里,我用力捏紧帕子,骨节泛起青白色。
我迟迟不接茶,许嫣抬额,小心翼翼地望向我,眼圈倏地红了。
「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周到吗?还请姐姐指教。」
没等我开口,霜花就抢过话,替我解释。
「二夫人多心了,我家夫人只是一时走神,不是故意不接您的茶,对吧,夫人?」
她撞了撞我的肩膀,低声催促,「快接啊夫人。」
宋宴池也不耐烦地睨着我:
「慈欢,够了,扶嫣嫣起来!」
2
许嫣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宋宴池便不顾形象,急得跳脚。
可前世得知我的死讯,他对我的态度却比屋外刺骨的寒风还要冷冽。
前世我也死在这么一个大雪天里。
尸体被人发现时,我早已死去一月有余。
身子高挂悬梁,脖子差点和脑袋分了家。
颈部溢出的鲜血早就随着风霜凝结成了血冰。
众人都以为我是接受不了被宋宴池和离,故而在家中自缢而亡。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是被许嫣派来的杀手活活勒断了脖子,自缢不过是他们刻意伪造的假象罢了。
死后我才知道,原来许嫣担心宋宴池心软将来重新接我回府,这才出此下策,对我斩草除根。
当时好心的邻居找到宋宴池,恳求他看在同我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为我置办一口棺材。
可宋宴池面上毫无悲色。
只给邻居随手丢了一锭银子,便借口要看刚满月的儿子,匆匆回了府。
那时我才终于明白,过往的情与爱,终究是我错付了。
幸而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活一世,我定要让许嫣和宋宴池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而彼时,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扇死这个负心汉。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佯装被宋宴池的语气吓到,赶忙伸手扶许嫣。
许嫣却不死心,在我起身时故意绊了我一下,自己试图往茶杯上撞去。
我内心冷笑,一把甩开她,茶杯瞬间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宋宴池的脑袋上。
宋宴池当场蒙了。
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流淌到衣领深处。
茶叶糊了他满头满脸。
他的脸和脖子很快被烫红一大片。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滑稽,哪还有半分新郎官的体面姿态。
在场宾客面面相觑,纷纷捂嘴嗤笑。
许嫣慌了神,抽出帕子想为宋宴池擦拭,却被他毫不犹豫地甩开手。
「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婆母本想着许嫣是世家小姐,比我这个孤女不知强了多少倍,定能为他们宋家争口气,不承想事情闹成如此局面。
喜宴还没散,她便气血攻心,被人抬回后院去了。
宋宴池铁青着脸,没再多看许嫣一眼。
3
和前世不同,今世送走宾客后,宋宴池没再去和许嫣圆房,反而回了我的院子。
软榻上,他将我圈在怀里,面色不虞地把玩着我的头发。
「好歹是世家小姐,想不到她竟如此冒失,害我在同僚面前丢尽脸面,我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宋宴池一路走来顺风顺水。
确实没受过多少委屈。
因为委屈都是我替他受的。
苦也都是我替他吃的。
我与他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我娘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他。
我刚及笄便嫁他为妻。
他想考取功名,于是我毫无怨言,没日没夜地做绣品,只为给他攒够进京的路费。
哪怕我手指上被针刺满窟窿眼儿,也不曾停歇过一日。
他挑灯夜读多少日子,我便陪伴了他多少日子。
直到他中了探花郎,大张旗鼓地把我和婆母接到京城。
我本以为会苦尽甘来。
不承想遥遥一见,许嫣便对他一见倾心。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好心救下的丫鬟霜花,也早就对宋宴池生了不轨之心。
霜花来送宵夜时,我刚给宋宴池涂完烫伤药。
宋宴池半敞着里衣,长发如墨披散在肩头,眉心的朱砂痣耀眼夺目,手中还拢着一卷书。
整个人气质温和谦润,好看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
霜花顿时红了脸,羞涩垂额,轻声道。
「公子请用膳。」
宋宴池头也没抬:「放桌上吧,我一会儿再用。」
可霜花不依不饶,旁若无人地又把碗往上凑了凑。
我冷眼看着她发浪,下床时,故意装作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她手一抖,碗里的糖水便尽数洒在了宋宴池的身上和书上。
这本书是宋宴池近日的心头好,被糖水这么一腌,算是彻底废了。
刚稳定不久的情绪瞬间崩塌。
他毫不犹豫地抬腿给了霜花一记窝心脚。
黑着脸怒斥。
「你跟了慈欢这么久,她的沉稳性子你竟是半点都没学到!才刚见了许嫣一面,便也变成这副毛手毛脚的德行了!连碗都端不稳,干脆明日叫个人牙子发卖出去算了!」
霜花是我一时心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
她在我身边整整四年,我视她如亲妹。
宋宴池知道我对她的情意,所以平时她犯错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到。
此刻突然暴怒,霜花吓得一抖。
赶忙跪地求饶,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想让我为她说情。
我支着下巴,神色淡漠地看着她。
前世我本想着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做正头娘子。
她却百般推诿。
死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背叛了我。
许嫣迟迟等不到宋宴池松口娶她,便将主意打到霜花头上。
她向霜花承诺,称等我落胎把我赶出府后,她就让宋宴池纳霜花做小妾。
霜花这个白眼狼还真信了。
果断在我的饭食里下了滑胎药,害我有孕三月便无辜小产。
然而在我死后不久,她就忽然七窍流血,暴毙死在了宋府。
许嫣身娇体弱,手段却无比毒辣。
我确实该向她学习。
4
思绪回笼,我收回视线,平静地笑了笑。
「人牙子就不必了,就罚她一个月月钱吧。」
霜花明显松了口气,不屑地撇了撇嘴。
没承想宋宴池嫌弃地丢开书,神情冷然道。
「你总是如此心软,要我说就该赏她十板子,好叫她长个记性。」
话音刚落,霜花刚松懈下来的神经,便陡然提到高处。
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来。
我差点笑出声。
人人都笑话我心软窝囊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可他们却不知,「软弱可欺」的人设利用好了,也是可以成为一把趁手的武器的。
翌日一早,我将小厮和丫鬟都聚在一处,让他们围观霜花受刑。
前世霜花没少打着我的旗号给他们使绊子。
惹得府中众人对我怨声载道,称我治家不严,不配做当家主母。
而许嫣再趁我名声尽毁的时候跳出来拉拢人心,坐收渔利。
想到这里我就恨得牙根痒痒。
板子重重地落在霜花身上,她惨叫连连,号啕不止。
我趁机将锅甩到许嫣头上。
先旁敲侧击地提醒近身伺候的下人最近千万要当心,继而恩威并施,涨了他们每人一两月钱。
众人千恩万谢走后,我这才红着眼圈扑到霜花身前,哽咽道。
「都怪我无能,不能护你周全,是我对不住你。」
霜花甩开我的手,愤愤地瞪着许嫣所住的院子方向,咬牙切齿道。
「与你无关,都是那贱人引得公子不快,才害得我也受了连累!
「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她的鬼话!」
我假装耳背没听清,「啊」了一声。
她快速调整好表情,重新握住我的手,胸有成竹道。
「夫人放心,哪怕你再无能我也一定会想法子把公子留在咱们院里,绝不让许嫣那贱人沾染公子分毫。」
她想得倒美。
许嫣不沾染宋宴池,我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下去?
霜花养病期间,宋宴池夜夜宿在我房里。
许嫣借口身子不爽差人来我院里寻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我如今满腔仇恨,看到宋宴池就恶心。
根本就不想让他碰我。
我铤而走险买通了许嫣院里的丫鬟。
当晚,丫鬟便绘声绘色地为许嫣出谋划策。
「二夫人既中意老爷多年,要我说您就该摒弃脸面,这暖情酒一下肚,难道还愁老爷不同您圆房?
「何况您精通诗书,老爷最喜欢知识渊博的女子,等他一旦尝过您的好,哪儿还愿意搭理大夫人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绣娘呢。」
许嫣觉得这话有理,当即派人买来了暖情酒。
她再次差人来请宋宴池时,我借口要去照顾霜花。
宋宴池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她房里。
得知此事,霜花连药也顾不上擦了,气得直骂街。
「你怎么能让公子去那个贱人房里呢?万一她将来有了子嗣恃宠而骄怎么办?」
我抿唇冷笑。
我巴不得许嫣赶紧怀孕,这样我才能早点把霜花送到宋宴池的床上。
许嫣手段狠辣,而霜花睚眦必报。
一旦霜花得了势,定会同许嫣争个头破血流。
到时我便能嗑着瓜子看戏了。
光是想想我就无比激动。
5
果然如我猜想的那般,自打与许嫣圆过房后,宋宴池就再也没来我房里。
我也没闲着。
这段时间我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有空就跑去婆母那里刷好感。
宋宴池重孝,得知我每日天不亮就去给婆母请安,伺候梳洗,身体虽在许嫣那里,心却无形中给我分了一半。
担心我累垮身子,他特意派小厮给我送了不少滋补品。
我掰着手指数着日子。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许嫣成功怀上孩子,我便能按照计划把霜花塞到宋宴池床上了。
很快,时间来到前世我收到和离书的那日。
一早便有小厮来报,称老爷有要事同我商议。
我兴冲冲地赶到正厅。
却看到宋宴池神情冷峻。
而前世摆放和离书的位置上,此刻竟赫然又出现一封熟悉扎眼的相同信纸。
我怔怔地盯着信件,呼吸蓦然停滞。
头皮顿时发麻。
许嫣环抱双臂,挑衅地看着我。
宋宴池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即面无表情地睨着我。
接着,像前世那般,语调冷然,一字一顿道。
「嫣嫣怀孕了,她孕期多思,我舍不得让她胡思乱想。
「慈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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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父亲嫁给了大我十岁的永宁侯做继室。
可他府上有个逼死主母的贵妾。
母亲跪求了父亲一夜未果。
他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侯府亲事,怎么可能拒绝。
府上众姐妹看我笑话。
我不在乎。
在狼窟里我都活下来了,这侯府主母能有多难?
1.
我叫季慈,季相府的嫡三小姐,素有京中第一美人之称。
我的母亲慈爱善良,我的父亲却是个虚伪又野心十足的人。
季家女儿的婚姻从不由己,无论嫡女还是庶女全部都是父亲巩固地位的工具。
我的嫡姐嫁给了皇帝,结果第二年就死于宫斗。
次年我的嫡亲二姐就被送入填补空缺。
好在我二姐福大命大,入宫的担子没落到我身上。
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看透了父亲,早早就为自己做打算,为自己挑选地位显赫家室清白又性格温顺的忠国公世子。
我们日常接触,自然逃不过父亲的眼,他默许了。
我以为稳了。
结果一场酒局回来,父亲就为我许了婚约。
让十几岁如花一样的女儿,嫁给大我十岁的男人做续弦,且他府上还有个常侍奉他左右的贵妾。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我的全部计划。
母亲知道后整日以泪洗面。
央求着我道:「你去求求你父亲,慈儿呀那是狼窝吃人不吐骨头,你断不能嫁过去。」
我冷笑道:「娘求父亲有用的话,长姐和二姐是怎么入宫的。」
我娘沉默了。
但她还是去求了父亲,在姨娘院门口跪求了父亲一夜,连面都没见着。
「儿呀,娘没用。」母亲拉着我又哭了一场,眼肿的像个核桃。
我却没什么感觉。
结果显而易见,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用功。
府上众姐妹看我笑话。
我只冷笑。
心里暗道,早晚轮到你们。这不是诅咒,她们看不明白,但我了解父亲。
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无法改变结果,那就适应结果。
永宁侯叫宁世安,今年二十六岁。
十五岁便带兵打仗,前线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年仅二十便被封侯,风光一时。
二十二岁那年皇上将他与御史大人的长女赐婚,贵妃娘娘选了自己娘家庶妹抬做贵妾。
据说那贵妾原就与宁世安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除新婚之夜外,几乎夜夜宿在妾室房中。
不知是福是祸。
宁世安夜夜留宿却没能留种成功,倒是正室就一晚就怀上了。
宁世安也对她态度好转,那妾室也颇为和气。
结果顺利熬到生产那天,孩子太大生不出来,一尸两命。
我只冷笑,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死法,确是宅门内斗的惯用手法。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我那难产而死的燕小娘是怎么导致的孩子太大生不出来。
可那又怎样,不过是个作妖的妾室。
我从小在狼窟里长大,父亲七房妾室,子女众多,而母亲在我年幼时多病,带着长姐去寺庙里住过几年。
有母亲在还对你虎视眈眈,况且是失去母亲庇护的幼女,嫡女。
父亲知道,他却只是看着,他养女儿的方式像养蛊,活下去的才有利用价值。
笑里藏刀、食物投毒、幼子溺井、胎死腹中。
我从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还怕去侯府做个主母吗?
我和宁世安的婚期定在三月后。
三个月足够我做谋划了。
宁安侯府是从宁世安封侯开始发家的,家底不算厚,家生子少,消息打听起来也相对容易。
宁世安自大败胡军之后,边常任京中,闲暇时候,酷爱打马球,饮食习惯因常在边疆也与京中有些许差异。
那妾室名叫阮瑶,温柔贤淑,在府上名声极好,甚得老夫人喜欢,虽府上是老夫人执掌中馈,但也分了不少权利给她,可见对她的喜爱。
我细细看着,很快便有了计划。
三月的时间过得快的很。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我在母亲的依依不舍下,坐上了那前路未知的花轿。
2.
鼻尖充斥着陌生的气息,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我由着红绸那头人的牵引,踏进了这座侯府。
夜里,那人带着一身酒气,推开了房门。
盖头被轻轻挑起,来人惊叹道:「不愧是第一美人,夫人果然倾城之姿。」
我用含羞的表情微微抬头,向他看去。
宁世安身姿挺拔,带着少年没有的沉稳内敛,脸上还有未退的惊艳神情。
我红唇微张,叫了声:「夫君。」
他抬手抚上我的脸,脸上染上些情欲。
这动作我练习过很多次,配上这张脸,没有男人可以拒绝。
我以为稳操胜券。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将这暧昧的的氛围打散。
宁世安颇为不耐烦的道:「谁?」
「奴婢小荷,阮姨娘身子不爽的厉害,请侯爷过去瞧瞧。」
尽管皱着眉头,但宁世安还是道了声谦后跟着去了。
夜里的寒风顺着未掩的门吹了进来,让我格外清醒。
我低估了妾室阮瑶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的陪嫁丫鬟进来给我梳洗,脸上都带着愤懑不平。
「这侯府也不怎么样,新婚之夜放着刚入门的正头夫人,去关心一个小妾。」
我的奶娘也抹泪叹气道:「那阮姨娘多半是装的,这才刚过来姑爷就这般偏袒,往后的日子小姐可怎么过呀!」
我只淡淡道:「莫急。」
我让奶娘把窗户打开,我要记住今晚的寒冷。
见惯了各位小娘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而斗得你死我活,我知道嫁人宅院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永远不要爱上任何男人。
如我所想,一个时辰后宁世安去而复返,将我抱上床榻,继续了那场未完成的酣畅淋漓,我却没有了他初碰我时的平淡,心里只觉得恶心。
我知道他会回来,无论他多爱那个妾室,这要感谢我那冷血的爹权倾朝野。
竖日,我随着宁世安去给婆母敬茶。
一切顺利,倒是没整什么端烫茶的戏码。
阮瑶站在一边,她也要给我这个主母敬茶。
待我坐定,阮瑶若柳枝般走了过来,温声道:「主母请喝茶。」
我这才敢细看。
阮瑶身着绿色长裙,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是个娇弱的美人胚子,也难怪深得宁世安宠爱。
我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茶,笑道:「妹妹快些起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将见面礼递过去,又道「不知昨晚的病可好些了?」
阮瑶微愣,随即也笑着回道:「多谢姐姐关心,已经好多了。」
老夫人听此只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我心下了然。
老夫人开口道:「我也一把老骨头了,这府中中馈是该给你们年轻人了。」
我福身后忙道:「母亲那里就老了呢,媳妇年幼,还有的学习呢,断不敢擅自接过。」说着我又看了眼宁世安,「给侯爷开枝散叶才是正事,还得再辛苦娘几年了。」
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头,「那老婆子就先帮你们在管几年,等你给世安生了孩子,断再不能推辞了。」
我连道是。
用完早食,宁世安便匆匆进宫了。婚后本应有十五日的休沐,这般匆匆,想来是大事。
我提新婚之夜之事,是想看看这侯府家中长辈对于这宅门内斗之事怎么看。
看态度老夫人颇为偏袒月娘。
至于中馈一事,作为嫡女自是从小便修习的课程,不会自是不可能的,但府中内务我尚不熟悉,只可徐徐图之。
我想,这侯府也没想的那么难。
接下来的月余,除屈指可数的几日在我房中,宁世安几乎日日宿在阮瑶那里,对此我从未怨言。
对于阮瑶的挑衅,我也不发作,只淡淡揭过。
在我摸清永宁侯府之前,示弱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以为我处处忍让至少可以让我安稳的度过前期。
结果现实却狠狠的打了我的脸。
清晨,我在院门口发现一只死猫。
3.
丫鬟的尖叫声,从门口传来。
我才发现我找了一夜的团子死了。
那只通体雪白的团子浑身血污,如同垃圾般被丢在草丛里。
我的贴身丫鬟连忙遮住我的眼睛道:「小姐别看。」
我一手挥开,我不仅要看,还要记住这惨状。
那时娘不在府中,我被各位小娘和庶姐欺负,她们将我的贴身丫鬟夏夏推入井中,父亲不管,也没人帮我,待后来捞上来就没气了。
那之后我就大病了一场,烧了好几天,迷迷糊糊地问奶娘:「爹不要我,娘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奶娘只将我抱在怀里哭,一边拍我的背一边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阿慈最乖了,夫人只是去治病了,很快就回来了。」
这很快我一等就是三年...
那天晚上,奶娘一瘸一拐的回来,带回来一只雪白的小猫。
后来我才知道,奶娘想出府给我娘递信,被父亲拦下了,打了十板子,才换回了这只白猫。
起初我并不喜欢团子,或者是因为夏夏的事我不敢再亲近任何东西。但团子像个白色的棉花团子,总是喜欢蹭我裙摆,跑到我的怀里找个安静的姿势卧着,喜欢睡觉时钻进我的被窝,喜欢在我难过时伏在我的身旁。
后来我就习惯了它的存在,会将白天的委屈和所有的琐事都讲给它听。
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它,不会让夏夏的事再现。
有一次府上庶妹喜欢团子,将团子偷走,回来时团子颇为呆滞,尾巴处还少了好些毛。
我发疯似得冲进屋里,抓住那个庶妹的脸就开始挠,八岁的孩子,大人却怎么拉也拉不开,等我松手时,那个庶妹脸上已经满是血痕,疼晕了过去。
过了几日,那个庶妹便在屋里服毒自尽了。
毒是我下的,但也没人再去追责。
一个毁容的庶女,是弃子;再者,我朝女子容貌大过天,这样的死法也没人怀疑。
至此,府里的人都知道动我可以,但不能动团子。
但团子还是死了,死在这个只来了一个月的侯府。
我不禁紧握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我突然明白,示弱是对强者的,而弱者只会蹬鼻子上脸。
开始本打算在这侯府一是立足诞下嫡长子,二是将中馈握在手中。
至于那个妾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没想到我的默不作声,却间接害死的团子。
既然她自己要找死,那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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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公是失独家庭。
儿子为救被歹徒挟持的同班女生,离开了我们。
成了我一生的痛。
某天,老公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女人。
他平静地对我说:「离婚吧。我要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那个女人,正是我儿子曾经豁出命去救的女生的妈妈。
于是,当回到怀上儿子前的 184 天,我决定去父留子。
望着眼前的男人,我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1
【倒数:184】
张孝濂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蒙了。
我二话不说,反手又是一个。
用力过猛,虎口都震麻了,胸口的郁结才消散了些。
「出门没带眼?马路这么宽你非要挑人撞?」
时光倒流。
当年,张孝濂也是载着我,在路口不小心撞到一个女孩。
女孩就是这么冷冷地质问他的。
张孝濂手忙脚乱地去扶,却被狠狠扇了个耳光。
女孩骂他:「流氓!」
路人纷纷望过来。张孝濂脸色难看极了。
我瞧得心疼,想上前理论,他反倒拦住我:
「她不是有心的……」
而此刻的张孝濂却被我骂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毕竟我从未这样恶劣地跟他说过话。
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呀!
我是读过剧本的人。
2
猝不及防地被抢了动作和台词。
朱雯佳的手莫名好笑地僵在半空。
我顺势拽了她一把,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蓝色裙子下白皙的膝盖磕破了,混着鲜血和石沙。
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果然,张孝濂嘴唇翕动了一下。
下一刻,我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朱雯佳的膝盖上。
张孝濂扯我:「干嘛啊?」
我没理他,把伤口的污物冲洗干净,才直起腰。
「好了。」
水打湿了球鞋,朱雯佳回过神,冷冷地要开口。
我笑眯眯地打断她:
「妹妹,我知道你不屑我们赔钱,也不用去医院。」
「那我们就先走了。」
3
前世,朱雯佳不但拒绝了我们想要陪她去医院的好意。
还把张孝濂掏空了衣兜才凑到的一百块钱,轻蔑地扔在地上。
拿水冲洗了一下伤口,就一瘸一瘸地走了。
背影既清傲又倔强,像落于泥沼的小野花。
张孝濂杵在原地,失神地望了许久。
至此,他俩长达几十年的纠葛拉开序幕。
而这一世,朱雯佳离开时像撞了鬼,脚步乱成一锅粥。
我心底讥笑一声,拔腿就走。
身后很快传来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
张孝濂追上来:「孟灿如,你刚才什么意思?」
哦,那俩巴掌啊?能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想刀一个人的心太炙热,手比大脑快了一步。
望着那张少年气的脸上清晰的指印,我清清嗓子:
「先发制人啊,免得你被讹上。」
张孝濂一怔:「那女生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初见,他就早已对朱雯佳色授魂与。
4
前世,小腹微隆的朱雯佳找上门,让我成全她和我的丈夫。
说是她勾引张孝濂在先,要杀要剐随我便。
当时,张孝濂说的也是:「不,雯佳不是那样的人。」
他挡在她面前,扑通一声朝我跪下来: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但宝宝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说起「宝宝」,他连语气都变得轻柔。
他早已忘了,再过几天,就是小安的忌日。
三年前,儿子小安的同学佟亚亚被歹徒挟持。
为了救她,小安勇敢地冲上去与歹徒搏斗,永远离开了我。
后经调查,歹徒叫刘强。
因为佟亚亚随口一句「乡巴佬」,就破了防。
最后,佟亚亚也没抢救过来。
一场惨剧,两家人成了失独家庭。
可多年后,佟亚亚的妈妈朱雯佳,却怀上了我老公张孝濂的骨肉。
何其荒唐?
后来,我驱车与迎面而来的货车相撞。
濒死前,满脑子都是:「小安,妈妈来找你了。」
再度睁开眼,我唯一的执念,就是要小安回到我身边。

「发什么呆啊?孟灿如!」张孝濂的声音将我拽回现实。
我盯着他,一寸寸压下眼底的寒意:
「还敢不敢载我?」
他一愣:「当然。」
我跳上后座,面无表情地环上他的腰。
他身体微微一僵,脚下蹬得飞快。
风吹过来,一晃眼,我看到树下站着的两个人。
朱雯佳面前的男人,正俯身查看她膝盖上的伤口。
看到我们,她不知说了句什么,男人抬头望过来。
瞳仁黝黑,像平静的湖。
我想起来,那是朱雯佳的干哥哥,她的死忠。
名叫……倪彦东。
回忆里的景和人依次登场,如同梦核世界。
可我知道,我真的回来了,回到我和张孝濂 23 岁那年。
耀眼的阳光把身体照得透明,风呼呼灌进空旷的心脏。
我阖上眼。
你好啊,2002 年。
6
【倒数169】
很多事其实都有迹可循,只是当时未留意。
那天之后,张孝濂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会儿他正忙着考研,每晚在图书馆温习。
前世,我陪着他,困得眼皮打架都要硬撑着,等他一起回家。
好几次,他问我:「孟灿如,你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我说:「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你这样会让我分心。」
现在想想,真是蠢。
所以这次,我去音像店租了一盒《冬日恋歌》,没事就在家陪我妈煲剧。
我妈哭光了好几包纸巾,而我哈欠打得停不下来。
假如少女时期的孟灿如,情感充沛得像雨季来临的河。
看剧、听歌会眼红。
那现在的我是干旱的田。所有痛和泪,都在小安离开后消耗殆尽了。
分不出多余的情绪给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些天,我总是梦到张孝濂提出离婚时的情景。
惊愕之后,伤感和苦涩稍纵即逝,就只剩汹涌的恨意。
7
以为没有我的打扰,张孝濂会求之不得。
谁知那天出门丢垃圾,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我。
「孟灿如,发你消息怎么都不回?」张孝濂蹬着车到我跟前。
我拿出我的摩托罗拉心语:「没电了。」
「这几天都不能陪你了。」他说。
「哦。」
「你不问为什么?」他蹙眉。
「你要考研,这几天都要去图书馆复习,考试前都不能陪我。」
我一口气说完,径直朝垃圾桶走去。
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丢掉垃圾,再慢悠悠地晃回来。
有时候觉得,一份坏掉的感情还不如一袋垃圾有价值。
至少某些垃圾还可回收利用。
「其实不用特地告诉我。我不会打扰你。」我说。
他怔住,嘴唇抿成一条线,最终脸很臭地走了。
我在阴影里站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真想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上岸是万万不可能的。
前世,他考研失败,很快,我们就结婚了。没多久,有了小安。
我们是第几次才有的小安?我细细回忆。
回到家,我做了一本倒计时,就像高考那年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是孟灿如离开张孝濂的倒计时。
8
【倒数130】
之后的几天,张孝濂没再来找我。
一个下午,发小打电话给我:「孟灿如,你家张孝濂在卫校门口跟人对峙呢。」
记忆中,朱雯佳念的就是卫校。
「张孝濂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发小问我。
「对方那男的,我们这片的混混好像都挺怵他的。」
我猜到是谁了。
赶到卫校门口时,张孝濂正把一袋苹果递给朱雯佳。
朱雯佳连手都未伸,冷冷地喊了一声:「倪彦东!」
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擒住张孝濂的胳膊,干脆利落地折到背后。
不愧是三教九流里摸爬滚打,小小年纪就把人揍进 ICU 的混球。
张孝濂跌坐在地上。几只苹果骨碌碌地滚出好远。
倪彦东睨着他,嘴唇轻轻一动。
看口型,是个「滚」字。
遥遥地望着张孝濂狼狈地爬起来,不甘却无力的样子。
我心底波澜不惊。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张孝濂对朱雯佳的心思。
可那时的我对他加了滤镜,以为他爱慕的是那种成绩斐然、文艺气质的异性。
和他一起,我总是表现得很乖、很文静。
可其实,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又美又野的。
越搞不定,越心痒难耐。
我转过身,一辆摩托车轰隆隆从眼前驶过。
倪彦东头盔下的眼眸像是无波的海,静静地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之前隔岸观火时,他就看到我了。
9
隔天,张孝濂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他带一瓶黄道益活络油。
「我腰扭了。」
我正在排队给我爸妈买粢饭团,随口「啊」了一声。
「孟灿如,我说我腰扭伤了,很痛。」他沉声重复了一遍。
「你家楼下就是药店。」我说。
那头安静了一瞬,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早点铺老板找不开钱。我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那家游戏厅。
游戏厅里人声鼎沸,一人坐在吧台前,注视着电脑。
「有零钱换吗?」我问。
「没。」倪彦东头也不抬。
「那我买五个游戏币。」
他这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顺毛,脸孔白净如盐,看上去人畜无害。
谁想到打架时那么狠?
「那天挺猛啊你。」我说。
「你那天下手也不轻。」声音低低的,有砂砾感。
原来给张孝濂的那几下耳光,他都看到了。
吧台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股市行情。
我思绪一闪,指了指 A 醋业和 B 药厂两只股票:
「明年 3 月底买进,保证你绝不后悔。」
彼时,一场名为「非典」的疫情会蔓延全国,醋和板蓝根被抢购一空。
相关企业的股价在八个交易日内上升 25%。
10
倪彦东把游戏币和零钱推到我面前,没说话。
我挑了挑眉:「不信?」
「你要什么?」他不答反问。
底层讨生活的人,现实而警惕。
「下次再动手……能不能更猛些?」我也不拐弯抹角。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才微微有了变化:
「那人,不是你男朋友吗?」
「所以啊。」
前世那会儿,我只把朱雯佳当路人。
就听张孝濂提过,他找到学校去道歉,朱雯佳却不屑一顾。
「她心气很高。」说这话时,他神情惘然。
我还打趣:「是你道德感高。」
可原来,我水到渠成的爱情,不过是他的追求真爱未遂。
遇到倪彦东这样的「情敌」,他怂了。
于是退而求其次。
所以这一世,我必须更稳妥。
倪彦东未来会成为商界巨鳄,黑白通吃。
我不过提前推了他一把,顺便给自己多铺一条路。
咳咳咳——电脑里传来企鹅久违的提示音。
我记下聊天界面上的 7 位数字:「加个好友?」
倪彦东靠在旋转椅上,双手合十,抵着下颌,看我:
「这样守住一样东西,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还贱透了。但没办法,我还要向张孝濂拿一样东西。
我不喜欢小孩,男女都不。再漂亮、聪明的也不稀罕。
我只要小安。
「这就不劳费心了。」我说。
走到门口,听到他说:「多备点外伤药。」
11
【倒数119】
加了倪彦东的企鹅号之后没多久,他的头像跳动起来。
咕咚:【市一医院。】
这效率,我还没来得及备药。
可到了医院我才发现,事情跟倪彦东无关。
是张孝濂为了帮朱雯佳挡酒,喝到了酒精中毒。
饭局做东的是个叫佟辉的富二代,正是朱雯佳未来的老公、佟亚亚她爸。
病房里,张孝濂还在安慰朱雯佳:
「放心,那个人不会再缠着你了。」
看到我,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该我问你啊!这点儿酒量还玩英雄救美?」
我瞅准一堵墙,双臂抱胸,准备往上靠。
原本占据在那儿的倪彦东瞥了我一眼,无声地挪开。
张孝濂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就算是陌生人受欺负,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是……」
他瞥了朱雯佳一眼:「朋友。」
朱雯佳站起来:「有流氓灌我酒,他是好心帮我。」
「流氓?」我睁大眼,「你管金主叫流氓,佟辉知道吗?」
12
假如记得没错,佟辉此刻有未婚妻,朱雯佳还是个编外人员。
不久后珠胎暗结,才得以转正。
可朱雯佳还未开口,张孝濂就沉声打断我:「孟灿如,别戴有色眼镜看人。」
「雯佳虽然成长环境不好,但她活得很努力,也一直洁身自好。」
他认真地说:「不要因为吃醋,就变得尖酸刻薄。」
我望着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你是朱雯佳男朋友?」
「说什么呢?我是你……」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男朋友啊!」我点头。
「那你听好了,张孝濂,我的男朋友,无论何时何地,都得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我一字一顿:「做不到,就给我滚蛋!」
张孝濂从未见过这样的我,表情凝滞。
直到朱雯佳出声:
「知不知道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会毁了一个人?」
她的声音轻而细:「同为女生,造这样的黄谣,你不觉得残忍吗?」
倨傲的神态,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在胸前。
女儿佟亚亚这点很像她。
我想到了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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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会有时》已完结
阿娘含恨而终,情同姐妹的侍女被父亲打死喂狗,我被主母嫁去乡下。
他们都没想到,我一路坚韧不忘初衷地走到高峰复仇归来。
01
「夫人何不趁机将那丫头打发掉,大人回来后就说也染了病死掉了。」
这是我想要去求主母多赏点银两给阿娘换个好点儿的棺木时在房门外无意中听到的。
「纳兰长风那小蹄子这辈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我在屋外用力捂住嘴不敢发出分毫的声音,眼泪鼻涕直流。
尽管不知屋内什么样,年幼的我仿佛也能清楚的知道主母轻视嘲讽的表情。她看不上我,甚至觉得动我这条命都算脏了手。
但我因此苟活了下来。
我站在将军府的后门,看着姨娘泛着潮气的棺木在半夜被悄悄抬了出去,不知道埋在了哪个不知名的山头,没有仪式更没有立碑。
我向她离开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一头。
「阿娘,别伤心,别伤心。」
这话不知到底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那段日子,我脸上的泪痕几乎没有干过。
我的阿娘本是家中受尽宠爱的独女,家中此前不算大富大贵倒也富足幸福。
然而前朝逆王叛乱,乱世纷争中阿娘一家遇上叛军兵匪,父母被害,房屋被烧,珍宝被搜刮,她还险些被抓住侵犯。
阿娘跳进枯井躲了三天三夜,最后指甲抓的血迹斑斑才逃了出来。
她抱着典书残卷拼命的奔跑,在逃难途中体力不支晕倒在河边,被行军经过的父亲救治起来。
洗净尘土泥垢后的绝佳容貌让父亲动了将她带走的决心,尽管那时他已有了妻子。
可怜阿娘并不知情傻傻地付出了满腔的真心,待到有孕和父亲回府后,才知道是落入了华丽的牢狱。
主母霍氏是和父亲青梅竹马的世家贵女,体面矜贵,砸碎了定情信物的玉佩后咬牙放了我阿娘入府。
听芜菁说,我还在襁褓中时,阿娘每每想要轻生都会将我抱紧在怀中无声的哭泣。备受欺骗的阿娘不再给父亲好脸色,甚至不愿让他碰到一片衣角。
久而久之,父亲也没了兴趣冷淡无视了阿娘连带着无视了我这个普通的庶女。
在父亲的默许之下,府中下人甚至会毫不遮掩的嘲讽她攀了富贵却不识好歹。直到她病重不治而亡时,院子里只剩芜菁一个婢女服侍。
年幼的我早早的经历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心性也被迫早早成熟。
哭到再也落不下眼泪后,那时还没有石桌高的我站起来就着荒废池塘的水洗干净脸对着皎皎明月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十岁正是读书的年纪,两位嫡姐去了书院读书,课后还有主母请的学究先生辅导。
我也想去书院,但父亲不愿见我,主母身边的大姑姑将我赶回院子,说我这种身份不配去和姐姐们一起读书。
我和芜菁愁破了头。
芜菁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为我读书这件事哭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呜呜小姐呜……你为什么不哭啊呜」
「傻芜菁,哭有什么用。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个道理,自阿娘去世后我就深刻明白了。
可我不想认输,不想认命。
我垂眼瞥到桌上过去阿娘和芜菁补贴家用绣的帕子。
芜菁跟了阿娘六年。她的手艺还是阿娘教的呢,她学的极好。阿娘走后,芜菁仍用这个手艺补贴着我们的生活。
「芜菁,你教我绣帕子吧。」
我让芜菁也教我绣帕子。起初我老是扎破手指不小心染毁了几张帕子,为此还心疼了许久。
大概是过去了两个月,我总算是熟练了几个花样,除去芜菁平日里拿去卖的我还积攒了不少手帕。
芜菁问我读书的事不打算了吗,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绣我的花样。瞧着手帕上的鹦鹉愈加栩栩如生,我心中多了分安稳。
学绣帕半年后我终于琢磨出了双面绣法,但手艺还粗糙的很。
我在夜里也舍不得睡,提着针线篮子搬到小院外的石桌借着月光接着研绣。
又过了三个多月,我趁天还未亮就早早的将还在熟睡的芜菁摇了起来。
这丫头虽睡得熟,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喊
「小姐!小姐!」
我问她急着喊我作甚,她说在梦里都有人欺负我们,克扣我们的银子和吃食,剪烂了我们的冬衣。她怕我摇醒她是欺负我们的人上门来了,她怕我有危险。
我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可怜她整日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主子受罪。
她本可以换个院子或者出府做点其他营生,却说放不下心我生生陪我一起困在这牢狱。
忍住心中的哽咽,我轻声对她说「好芜菁,咱们去卖帕子。」
「啊…可是小姐,这天都还没亮呢哪有人买帕子啊?」
我给她系上面纱,又拉着她从抬走阿娘棺木的后门悄悄出府,这个出口又窄又低,过去这里是送夜香的,没有守卫把手,芜菁平日里也是从这出去卖帕子的。
天色昏暗,我将装着这半年多来辛苦绣的帕子的篮子紧紧抱着走的极稳,这里面是我破釜沉舟的家当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让芜菁带我去热巷里稍微好点儿的青楼,这丫头连忙捂住我的嘴。
「小姐,这话万不可再说。芜菁就算是磕头沿街乞讨也断不会让小姐沦落风尘!」
「傻芜菁,我们是要去卖帕子,不是你想的那起子。」
说罢,我本想拍拍她的肩但因为够不着改为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一些。
我示意芜菁头低一些些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听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让她镇定些,就算不成功我们也不会亏什么。
我们站在风月馆门前,我感觉的出芜菁和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这馆里的生意天黑开始营生这会儿天蒙蒙亮时客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围着面纱的女子并不出众,没人在意。
「芜菁,我教你的话都记住了吗。」
芜菁点点头,走向前拦住了一个刚送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的姑娘。
「做甚呀,白日出头不做营生了。快走!快走!」那姑娘还未看清我们是女子就急着赶人,芜菁忙说我们是卖帕子的。
这女子算心善的,没有立刻泼骂我们但面上的不耐烦已经显而易见了。我也看准时机从篮子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
这是张落栗底色绣鹦鹉荷花的双面绣艺的帕子。鹦鹉和荷花是我练的最好的花样,这张落栗底色的布料是我们省吃俭用能买得上最好的料子了。
那女子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她们馆里的姑娘天黑营生,白日几乎整天都待在馆里。平日里的吃穿用品都是手下的丫头们去买的,姑娘们出手阔绰痛快,但一来二去店主们也知道是青楼的人了,多少都会嫌弃她们的生意,还会刻意抬高价格。
可纵使他们出钱再爽快也断不会拿出什么好货,毕竟青楼的女子们用过一样的东西贵人们都会嫌弃。
当然也有例外,像都城中最大的青楼「镜花水月」做的是「雅俗共赏」的生意,那里面的姑娘色艺双绝,接待的都是三品往上的官员或是显赫达贵,用的东西也是配得上客人身份的一水儿的好物,那种楼里的姑娘地位也比他们这种馆里的高得多。
「两位随我进来吧。」
那姑娘将我们带进馆里二楼的小厢间,倒了茶水让我们稍等,没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年纪稍长的进来。想来是这风月馆的妈妈了。
「二位不知是哪家铺子的,愿出多少货?」这妈妈穿着艳丽暴露,嗓音粗厚。一进门身上的脂粉味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我在桌下握紧芜菁的手,芜菁鼓起勇气问那妈妈和女子贵姓。
她们不约而同的露出诧异的神情,那妈妈的眼神也转而变得和善了许多。
「我在这馆里待了三十多年,许久都没人问过我的姓氏了。姑娘们既是诚心,我也不抹弯了。风尘多年,本姓早已抛忘,姑娘们唤我声雪姨,这位是葕音。」
「雪姨唤我声云娘子即可,这是家妹。」云,是阿娘的姓。
芜菁将篮子揭开,里面是我熬了半年多才绣出的两张双面绣帕。
雪姨拿起一张小心抚摸着,双面绣艺是她们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并非是买不起,而是难买,乃是整个馆里也只有她有一张旧帕子。
「兰娘子是诚心做生意的,尽管开个价。」我们带来的货不多,但雪姨眼中对帕子的喜欢毫不遮掩。
「三十两一张帕子。」
市面上一般的双面绣大多是二十五两一张,我来前和芜菁说了若第一步成了,后面就坚定出价三十两。
若三十两不成就一来二去降到铺面价即可。谁知雪姨爽快的答应吩咐葕音去拿钱袋子。
六十两银子顶我们之前四年的开销,我感觉的到桌下芜菁的手在微微颤抖,芜菁当年还只是四两银子卖给阿娘的。
雪姨将银子推向芜菁,芜菁照我们来前说好的那样只收下一张帕子的钱。
「兰娘子,这是?」雪姨不解的问道,拿帕子的手紧了些生怕我们不卖了。
「雪姨,我们想和您做笔长久的生意……」
我们把其中一张帕子送给了雪姨并告诉她今后若在我们这买帕子,我们普通绣帕的价格愿以市面上一样的价格卖给他们。
一盏茶的功夫,我和芜菁揣着五十两银子从小门出了风月馆。其中二十两,是雪姨给的普通绣帕的定金。
我拿出二十两让芜菁平日采买用,十两拿去换些新料子和线。有了钱帕子的材质换好点也能多卖些钱。
剩下的钱我留了五两备着,十五两拿去书肆买了笔墨书册。
芜菁关上门抱紧了我。
傻芜菁,又哭了。
「小姐……」
我伸手擦干净她眼角的泪,我知道她是喜极而泣也是心疼我。
除了阿娘,只有芜菁心疼我。
她哭我们挣到了钱,冬日年关能买只母鸡炖汤给发育不良的我补身体。
她哭我失了娘亲没有依靠,小小年纪熬红眼睛绣帕子。
「芜菁,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02
有了雪姨的生意,我们的收入稳定了些,我和芜菁的压力也少了许多,她一个人担起了绣帕子的活。
阿娘过去教我写的一手好字,我将她留下的典书残卷日复一日熟读于心。
学究先生给嫡姐们授课时我就躲在假山后偷听,没有人教我我就自学,读不通的道理就不停重复。
两个嫡姐在府中碰见我时常扔石子儿砸我,有时候头磕碰出了血我也只能强忍疼痛隐忍不发。她们瞧见我忍耐越发变本加厉的欺辱我,有次我被大姐推入了池塘呛了水险些丧命,她们却在岸上嬉笑,看我狼狈的爬上来。
后来大姐纳兰明珠出嫁了,我原以为会轻松一些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想的多天真。
没有她,也还有别人。
这府中的每一个人。
我和芜菁收到冬衣永远是破的,炭火永远是最差的甚至有时都得不到炭烧,我们的屋子墙壁常年是带着潮气的。
有一次我落了水后发热了两天两夜险些丧命,脑子混沌中仿佛看见了阿娘当年躺床上噎气的场景。芜青在旁边给我喂药,我喝进去就吐出来。
恍惚间我觉得或许死了也好,死了就不难受了。
芜青去求主母给我请个好郎中却被主母院子里的姑姑打了出来。她哭着去给老天磕了一夜的头,求他放过我。
后来我怎么退烧的我忘了,只记得醒来时看见芜青流血的额头。
主母和父亲在我及笄前从来没踏入过我的小院,年节时也不愿意叫我一起上桌吃饭。府中下人和嫡姐们对我的欺辱他们也是视若不见,任我自生自灭。
我常沉默的看着天空,或许是想问老天爷,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不公。
我和芜菁隔两月去一次风月馆做生意,常来常往的和姑娘们熟了她们还教了我识谱弹琴。
葕音说我聪明,学什么都快。在我十四岁时,葕音说我的琴已经不输于她了。
二姐姐比我大三个月,及芨后主母开始在熟识的世家里为她择亲选婿。父亲也常常宴请都城的官员来府中相会。
这期间,主母不允我出院走动。她说我是没教养的,出了差错会丢了府里脸,影响二姐的婚事。
我及芨后过了半年,父亲终于想起了破落的后院里还有个不亲的女儿。
这是阿娘死后他唯一一次踏入我的后院。
他带着乌泱泱几个府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小小的院落挤不下他们,府兵便把我和芜青押了出去。
那个我并不熟识的父亲表情凶狠,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主母神情复杂,在一旁无声的看着我。
「爹,女儿该怎么办啊,小世子会不会退亲啊。」
二姐纳兰澄玉口中的世子应是前几日下聘礼的祁王府小世子。
那祁王名财显赫,唯一的儿子娇惯成性是个流连花巷的纨绔。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未想通,纳兰澄玉竟也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纳兰长风!芜青从风月馆回府被被世子的人看见了,这院里只有你二人,你和她如此这般坏府内名声!你这是要毁了我吗!」
「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竟做出这等污糟事!」
纳兰澄玉长相随了主母,哭起来也是个娇美人,父亲见宠爱的女儿伤心更是气怒起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父亲从沙场下来多年,身上的气势仍震的吓人。
「芜青这贱蹄子敢败坏将军的名声!来人给我打死!」
主母拦在他身前,出言指使府兵挥棍打向芜青。
棍棒重重落在芜青腰上,我急忙爬过去扑在她身上,慌乱中我也挨了好几棍。
主母命人将我拖走。这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喊了父亲,苦苦哀求他放过芜青。
「啊!将军……都是芜青的错……都是都是我的错……」
我这边嘶吼着嗓子给芜青求情,她却哭喊着是自己的错。
不知打了多久,禁锢着我的人松开手。我颤颤巍巍的爬向没了声儿的芜青。
她死了还睁着眼,眼角的泪和嘴角的血还没干,身后血肉模糊。
府兵像摆弄个物件似的将她拖走不知道扔在了哪条不见天日的巷子里任野狗撕咬啃食。
父亲甩袖愤懑离开,主母让人把我关进了柴房,纳兰澄玉走前还在我身上狠踹了一脚。
柴房干燥,夜里竟比我的屋子暖和些。
我抚摸着手上的银镯子,那是芜青在我及芨时给我的。我及芨后,她出府卖帕子频繁。
「小姐是大姑娘了,迟早都要嫁人的。芜菁要多买些帕子给小姐攒着嫁妆。」
阿娘死时,芜青正是风光的二八年华。她为了陪我长大,生生断送了自已的青春。如今还因我丧命。
许多年哭不出的我,不知不觉间落下了眼泪。
那是我仅存的,残留的,两行热泪。
03
我在漆黑的柴房里关了五六天后,主母霍真真带着两个面生的姑姑进来了。
她丢给我一袋水,训斥我不知检点去做风尘勾当,还差点毁了二姐的婚事。
如今祁王府觉得我们府里的女子出入青楼不干净会连带着影响小世子的名声。
我在心中冷笑,那浪子还有什么名声?
祁王本就只是想找个清白贵女洗白世子的名声,娶了将军府的嫡女做主母,面上有光,那小世子后院的莺莺燕燕们也能有个正经说法,都城内便没人再说小世子浪荡未娶亲先纳妾的了。
「你去吧。」
主母一句话,将我打发嫁去了乡下的农户。
我出嫁那天,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喜锣花炮。
我没有挣扎,走前烧掉了这些年我自学的课本和芜青没绣完的帕子,只带走了阿娘留下的典书残卷和芜青给我攒的五十两嫁妆。
我穿着最简单的嫁衣被押上马车启程去往从未听说过的偏远乡下。
马车跑了十天十夜,到了乡里已经是晚上。小轿在一处木屋停下,我能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锣。
「霍家那媳妇儿不知生的怎样。」
「还是都城里来的呢,听说是都城霍氏大太太给说的亲。」
「霍太太家里的仆人那也比我们这些乡野村妇娇贵的多,这妮子嫁来做不好农事迟早被霍舍休弃。」
我细细听着这些人的三言两语,抚摸镯子的动作更加急躁。
有人掀开了我的轿帘,我看见了他们口中的霍舍——我素未谋面的夫君。
他竟与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我本以为会是什么丑陋下流的野农,谁知霍舍生的如此年轻秀气。他胸前挂着红花不好意思的盯着我笑,伸出一只手来递给我。
我犹豫了片刻后将手搭了上去,霍舍小心的扶我下车,拉着我进屋后转身又出去到屋外喝喜酒。
我坐在油灯昏暗的小屋里,这屋里的环境倒比我过去住的院子要好。
不知坐了多久,霍舍送完客人后进了屋子。他身上酒气儿大但人没醉步子走的稳健。
他看着我,我也镇定的看着他,但手中却死死握紧藏在袖中的瓷片。
他向我靠近,我立马站起来向后退,手里的瓷片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你……」
「你你别害怕。」
霍舍没有生气,倒是轻声安抚着我的情绪。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却说没事。
「我我睡地铺,你睡睡床上吧。」
霍舍结结巴巴的说完后不再理我,自己扯了块布把伤处包上,从木柜里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背着我躺下。
我自来到霍舍家就没有出过房门,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起初那几天我躺在床上都不敢闭眼,后来撑不住睡着了又会立马惊醒。
霍舍一直以来倒真的没对我做什么,他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午时还会从田地里赶回来给我做一顿饭。
有天起早,我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去田里咧。」
霍舍想让我回去,我指了指他背后的箩筐。
「你这意思是要跟着我去种地?不行不行,你哪会种地,你这小身板又怎么挥得动锄头!」
我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霍舍或许知道我犟起来他没办法,也不拦着我了。
到了田地,霍舍指着他那一小片土地骄傲的对我说
「你瞧,这就是咱们家的地!我好好干,今年收成好指不定都能赚到六两银子!」
我此前对农户的收入没有概念,看到霍舍说劳累一年到头最多六两还这么高兴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年我在假山后面偷学看着小厮们跑到茶楼给二姐带回的一盒茶点都要十两银子。
我学什么都很快,我跟着霍舍的样子锄地,动作到位了但力气不够。这还没挥使几下就觉得手臂酸疼的紧,咬着牙把浑身的劲使了出来那土也才翻出来半根指截高。
我来这还从没和乡里邻居打过交道,旁边地里的妇人和她男人看我锄不动地的傻样,都笑话霍舍是娶了个「金菩萨。」
霍舍让我去田坎坐着歇歇,我默默的找了小块地挥着锄头练习。
午时日头毒起来,我的汗水直往下掉,划破的手心也被汗水沁的疼。
霍舍从背箩里拿出水袋和面饼递给我,我才知道他每天赶回来给我炒菜自己却吃的这些。
霍舍会捕猎,偶尔能捕到山鸡。但我来这后没见他卖过,只是炖了汤吃。
我深知自己弱小,便跟着霍舍出去做农活,抢着挑水,砍柴,还央求他教我捕猎。
我和霍舍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央求他教我捕猎,他那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说我声音温软好听。
大家后来都说,霍舍娶了个勤快寡言干实事的好媳妇儿。我面上从来不张扬,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做个所谓的好媳妇。
过去为了省钱读书,我和芜菁常常勒紧腰带细打算吃不饱穿不暖的。来到霍舍家两年,我吃的多干的多,身体补上来不仅长高了还长壮实了。脸上有肉了倒好看了许多,有时候看着水缸中的倒映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阿娘。
我心中一直倒数着日子,如今时候到了,我要走了。
半夜,我看霍舍睡熟了,偷摸的起身从枕头下拿出我来时的包裹。
我放了三十两银子在床上,本想再给霍舍留封信,可他不识字我想了想也就罢了。
谁知我刚推开门,霍舍却醒了。他飞快的起身,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向我冲来。
04
我准备横下心来搏命与他对抗时,他却柔了神情将小刀递给我。
「长风,拿着防身吧。」
霍舍说,他从小没了爹娘靠着百家饭长大,小时候过得不好吃尽苦头。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过去过得不好。面色干瘪瘦黄,手腕细的跟竹条般。
他那时候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下定决心要把我养的好好的,和他现在一般好,他也做到了。我每多长高一些长胖一点他都开心的想落泪。
他说我看着稻子长熟时发自内心的笑容特别耀眼,说我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说我身上有股让他佩服的劲。
他知我常在夜里跑到院外借着月光用树条在地上写字默书,他不识字,不懂。但他从不敢打扰我,他觉得我不属于这里,他知道我总有一天要离开。
霍舍对我极好,捕了山鸡炖汤总是把肉留给我自己喝汤。午时我们在田地靠在树干小歇他总是撑把伞给我遮阳。赶集时会毫不吝啬的给我买些糖糕零嘴和舒身的衣物。我给他缝补衣裳他夸我的手艺是十里八乡最好的。
霍舍,人心都是肉长得,我怎会从未动容。我凄苦熬了多年,终有一人对我那般真心那般温暖,我也曾无数次想过沉溺于你的好,安然幸福的过完此生。
可是霍舍,我不能。
我不能忘记阿娘的遗憾,不能忘记我在皎月下的誓言,不能忘记惨死的芜菁。
「霍舍,平安珍重。」
这是我对霍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头也不回的跑出霍舍家,一路不敢停下来,跑到日出东方阳光照亮山野我才敢慢下来。
我来到邻近省城了用了半月,路上渴了就捧溪水喝,有时幸运还能捕到野兔充饥。若非我这些年刻意的锻炼或许早在半路就累死了。
我风尘仆仆进城找了家客栈,客栈老板瞧我脏乱的样子看不出男女,拿走钱后还用帕子不停的擦手。
我坐在铜镜前,用热水洗干净脸。
女大十八变,我的五官俨然已是阿娘年轻时的模样。
可我干了几年农活,皮肤不比寻常女子细腻还有些粗糙。身体虽不及成年男子高大但比普通的文弱书生壮实,而且使起劲来我能一个人挑四桶水。
来的路上我每天都拣些半湿的树枝烧,烧出浓烟来呛的自己咳嗽不止,半月下来嗓音也变得粗糙沙哑。
我将头发剪短些束起,换上包袱里的男装。对着镜子不断练习男子的步态和说话语气。
我改头换面也换掉了姓氏,从此再无纳兰长风,只有考科学生——云长风。
离乡试还有十天,我身上只剩二十两的银子了。可吃饭、住宿、赶路,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
我来到集市摆了个写字摊,却不想有几人起了斗争在街上打斗起来,我和邻近的小摊都被撞掀开来。
「这年轻人连祁王手下的人都敢惹,真不怕死。」
「这几个可是连太守大人都得鞠躬屈膝的!」
「嘘,你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原来这群先动手的都是从都城来的,仗着背后有祁王撑腰
欺行霸市。
当初我那好父亲表面上打着为纳兰澄玉和纳兰金珠选亲在府里宴请高官和达贵世族。
实际背地里就是为了勾结祁王,再为祁王效力筑上更稳固的连环势力。
可我这么多年始终想不透,祁王究竟要做什么?
夺权篡位?他手底下虽有实财却空有个王爷头号,名声亦早被他那小儿子败坏,他既无兵权亦无粮草何来胆子谋篡皇位。
那年轻人约莫也是外地来的考生,还没搞清当地状况。见他们强抢民女跑去报官,结果报官不成还被恶霸报复了。
「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那为首的恶霸说罢,举起拳头要往年轻人脸上砸去。
我见机急忙大喝手下留情。
「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敢来找老子的晦气!」
「大人莫怪,实在是在下想到乡试在即翰林大人已到省城。眼下众人将学子盯的紧惶惶的,若让翰林大人知道考前打死了个学生给大人您添麻烦呀!」
那恶霸狠剜了年轻人一眼朝他身上啐了口痰,他旁边的小弟过来踹了我一脚,眼神里确是得意嚣张。
「大人踹的好,您这一踹我腿我是要节节高升了的。」
我那些年在纳兰府偷看到的巴结勾当事,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我头伏的越低,他们就越嚣张越满意。可这群高昂头颅的蠢货,看不见我嘴边的笑。
我等了多年,这盘棋终于能走子了。
「算你是个识相的!」
恶霸带着小弟们浩浩荡荡的离开,我也抬起头准备回客栈。
「多…谢兄…台今日相救。」
我看着地上那个嘴角还流着血的书生并不想搭理他。
我刚刚也不算全是为了救他,更多的是想试探这群人怕不怕朝里直派下来的官员。
明显他们害怕低调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考试这天,我又碰到了那书生。看他神采奕奕,想来是没事了。
「兄台救命之恩,莫淮生毕生难忘。敢问兄台贵姓?」
看他一口一个兄台,看来我扮的很成功。
「在下姓云。」
「云兄,祝你高中!」
我重新支了个小摊卖字,等出榜的日子同时也攒些银子。
那为首叫张狄的恶霸常派人在附近观察我,而我也就装盲作哑陪他们演上这一场。
放榜那日,这群人总算按捺不住将我绑走了。
「还以为你小子有多聪明,竟只是个最末流的。」
蒙住我头的麻布被掀开,我看见我周围还有几个考生和我一起被绑在柴房。
张狄将门打开,外面走进来了两张我永远忘不了的脸:小世子和纳兰澄玉。
纳兰澄玉没认出我来,小世子威逼利诱着让我们今后早知道站好队替谁办事。
强行拉拢倒数几名的考生,他们这么做既不招摇又好攻心。
小世子把我们饿了五天才解绑,我面上假装害怕的发抖,唯唯诺诺的答应他们今后就是祁王府的人,只为祁王办事。
待他们放松警惕后,我趁其他人睡着用霍舍那把小刀撬开锁,飞快的跑回客栈。
我看到藏在桌子底下的包袱还在才松了口气,买了马匹连夜跑出了城。
这一路上我几乎都没停下来过,唯一一次停下是因为饿了十多天实在撑不住了路过茶铺买了几个炊饼。
到都城的时候,跑了十天的马儿都快累死了。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都城,城里依旧车水马龙,热闹富堂。
小世子定会给祁王报信,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我进城时就已经换回了女装。
我沿着记忆里的路来到了风月馆,门口的女子见我穿的裙子头都没抬就要赶我走。
「葕音。」
我叫出她的名字,她猛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分明是疑惑不解,眼眶却是红了,
「你是……?你分明是!长风!」
她认出我来了,她急忙把我带到二楼包厢。把我左看看右看看。
「长风,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和芜菁一般……你的手和脸又是遭了什么罪。」
我只告诉了她当年我被嫁去乡下的事,没有提考试也没有提我一路的艰险。
我拜托葕音让我在风月馆里住上半月,我会给她付钱。她拍了拍胸脯说让我住上三年都不成问题。
都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祁王搜查我的动静也不敢太大。
我在馆里躲了半个月,一直躲到会试当天才换回了男装从小门离开去往考场。
05
莫淮生也在考场,他看到我时十分欣喜。我上次是最后一名他也知道,他劝慰我不要有负担,我能走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一路走来,绝非是为了止步半路。」
莫淮生不懂我说的什么。
考试结束后,我趁人不注意又偷偷溜回了风月馆。
我从二楼的窗口看见都城路上多了许多东张西望四处观察的人。
他们知道我成功参考了,怕我走到殿试泄密,所以更慌了。
祁王、小世子、纳兰将军。心慌,是下不好棋的。
出榜那日,会试第一云长风的名字高高排在榜单最顶端的第一个。
我着女装站在人群中,看到了气急败坏的小世子。
莫淮生是第二名,我穿着女装去找他时他嘴巴长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我知他这人正气凛然,便将被追杀一事告诉他,拜托他让我假装是他的女使陪他一起进宫。
「你当日乡试定是故意考差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科考第一居然是一女子!」
「云兄,不对!云姐,你放心淮生定会报你救命之恩!」
祁王手底下的人在宫门口安插了眼线,对每个考生都严加搜查。
我身上始终背着那个包袱,里面是阿娘当年留下的典书残卷。
侍卫让我打开包袱来看,我说是替公子带的书。他们便不疑有它,甚至没多看我的样貌。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小婢女。在他们眼里,我一个女子翻不出什么浪了。
进宫后莫淮生让我赶紧去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换回男装,我却摇头。
「云长风,你女扮男装参加科考这是欺君之罪!纵使考的再好也没用了!」
这话,芜菁从前也说过。
「小姐,咱们女子又不能科考,你学这么多也没有用啊。」。
我读书就是为了走到面圣这一步,可我不扮作男人,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我执拗地走向大殿,门口的侍卫拔剑将我拦住。我跪在金龙殿的牌匾之下求见皇上。
「考生云长风前来面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里面的人见我是个女子,宏伟空旷的大殿立马嘈杂起来。皇上让侍卫将我押送入内,祁王和纳兰洚认出了我。
祁王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又很快冷静下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抓到我了。
「陛下,老臣奉命主考过乡试会试,此人的确是云长风,只是她女扮男装老臣没有认出她是女子。」
「云长风,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你的成绩也不能作数!」
皇上质问我,我拿出这一路走来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典书残卷。
「陛下,我要状告生父纳兰洚勾结小世子私下行贿官员,小世子绑架威胁考生。这里面便是证据!」
朝中臣子一片哗然,纳兰洚此刻也认出了我,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皇上示意内侍接过典书,他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写着密密麻麻血字的绢布。
那块绢布上的血字,是阿娘过去写的。
她入府后无意中发现纳兰洚竟然和当年杀害她全家的叛军余孽私下相见。她那时才知道,纳兰洚不止骗了她真心。
从那以后,阿娘小心留意着纳兰洚和什么人见了什么面,结果发现了他私下宴请官员贿赂的事。
阿娘悄悄将官员们记下,可她认不全都是些谁。入府后常受苛待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报仇了便在临死前写了血书缝进了祖上传下来的典书里。
「长风…你的名字是我的寄望。你一定…一定要保管好祖上留下来的典书。」这是阿娘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我拼命自学将典书翻看了上百遍,缝补的针脚断开露出绢布一角,我这才知道了阿娘那句话的意思。
我记忆性好,学东西快,记东西久。我去青楼卖帕子,不仅是为了挣钱更是因为那里鱼龙混杂,我能打听出来那些和纳兰洚见面的官员都是些谁。
纳兰洚打死芜菁也不止是因为纳兰澄玉的婚事而是怕有人撞破他和小世子私下在青楼相见的事。
我怕写在纸上会被发现暴露,便一直将那些官员的名字、官职记在脑中。直到我被送去乡下的路上,才在马车里拿出绢布将阿娘没写完的血书补上。
皇上拿着血书的手都有些颤抖,将军府用度极尽奢华,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缺乏证据将参与的人连根拔起。
御前侍卫当场拿下了血书上面的人,纳兰洚死到临头大喊都是祁王指使他这么做的。
「还请陛下明查,老臣一生清贫淡然断没有与纳兰将军勾结过。可不想宠坏了儿子,让他无法无天竟干出这等事!陛下,臣自愿永世弃流放边地爵替逆子恕罪!」
祁王将一切都怪在小世子头上。也是,小世子本就是他一早准备好替罪的棋子。
他为人低调却故意将小世子宠的胆大包天,什么事都让小世子出面。他自然知道,皇上不会放过小世子,他故作清风傲骨不过是想撇清自己。
「祁王,朕相信你,你快起来。朕不会怪罪你,但是你年纪也大了,都城不适合你养老。你就去省城吧!」
皇上没有治祁王的罪,表面上让他去了省城,实际上还保住了祁王的爵位。
而我,在朝堂之上大骂祁王,被判了刑。莫淮生替我求情也受了牵连入狱。
06
我坐在湿冷的狱中,抬起头透过墙上的出风口看见了明月,我笑出了声儿。
莫淮生见我这模样以为我是疯癫了。
「哎,与你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你若一直扮着男子,一定能在朝堂之上有一番作为。可惜了……」
我没有理会莫淮生,只是自顾自笑着。
半月后,到了我的行刑日。我被押送上了宫门外的断头台。
突然,西边城门燃起了大火,烟雾弥漫了半片天空。祁王带着叛军杀进了都城。
本要给我行刑的刽子手给我松了绑,我听见阵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声势大的仿佛能把大地震开。
祁王刚杀到宫门之下,宫内便涌出大批侍卫和从四方城池赶来的援军将祁王的兵马围住。
「是你!你骗了我!」
祁王颤抖的手指着我,他和身边的叛军被拿下。
这盘棋局,只等我下最后一颗破局的棋子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张绢布上我写了一排小字
「祁王私下豢养兵马,请陛下与我作局连根拔起。」
皇上让他走,判我刑。给了他去召集兵马的机会。
殊不知,这是我故意的破绽。
我回到都城,让葕音帮我打听张狄这人,意外发现他竟是朝廷要犯。
祁王手下的官员私自放了他,祁王指使他去了省城。哪里的太守早已经是祁王的人,自不会走漏风声。
小世子出面时,我便懂了祁王究竟要干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谋权篡位,所以会找到当初本是奉命剿灭叛军余孽的纳兰洚收买。
纳兰洚没有抵住诱惑,祁王将叛军招入自己麾下。通过贿赂官员再替人买官贪污国库获得大量银钱私下购置粮草军械。
他救下张狄让他在省城守好叛军。而小世子则是他用来得知省城消息的棋子。
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却不知道他将叛军藏到了哪儿。所以,若要治他死罪连根拔起只有等他自己露馅。
最后,祁王府上下和叛军全被斩杀剿灭,涉事官员和将军府全族秋后问斩。
事后,陛下私下召我相见,问我怎么做到的。
我告诉了他阿娘和芜菁的事,给他讲了我一路如何过来。
「长风,你娘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啊!」
陛下重新进行了一场殿试,亦准我以云长风的身份参加。
我堂堂正正的以女子的身份走上了朝堂,这一路走来我从未退缩回头过。
我成了大烨史上第一个女状元,我打破了先例,女子今后也能有科考的权利了。
这是我下的最后一子,胜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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