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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求推文!希望是你见人就忍不住推荐的故事,特别爱吃追妻火葬场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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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文!希望是你见人就忍不住推荐的故事,特别爱吃追妻火葬场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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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追妻火葬场
求推文!希望是你见人就忍不住推荐的故事,特别爱吃追妻火葬场这一口?
江宇又跟我闹分手了。
这一次,我还想像 18 岁他第一次提分手时那样,去江边冷静冷静。
却发现江风好冷,还是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路过烧烤摊,我以为自己还会像 20 岁时那样因为失恋食不下咽。
却发现老板的手艺真好。
终于回到家,想像 22 岁、23 岁、24 岁时被江宇例行分手后那样,给他发复合小作文。
却发现老板让我出差。
忙了快一个月,我在隔壁城市都快迎来事业第二春了。
江宇终于按捺不住给我打来电话,「你怎么还不来道歉?」
我这才想起来忘了些什么。
失恋了但是稍微上了点年纪,还真是难搞。
只能试探着问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太忙忘了写小作文。」
「要不……就这么分了吧?」

朋友们在聊天,说江宇打算跟我求婚。
江宇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
「我还用求婚?许舟舟肯定非我不嫁。
「到时候让瑶瑶做伴娘,她可是提前跟我打了很久的招呼。」
这句话重点偏到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觉得跟我结婚重要,还是让他的小青梅顾瑶做伴娘更重要?
我在一旁喝了一口水,开口道:
「我有好朋友做伴娘,我大学室友,我们当年就说了,无论是谁结婚,其他人都要一起做伴娘。」
江宇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道:「那就再加一个伴娘。」
「加不了,我室友刚好四个人,我们这伴娘没有单数的道理,不吉利。」
他有点烦躁地说道:「那就随便再找一个,瑶瑶没当过伴娘呢,你就不能满足她一下吗?」
周围的朋友都已经噤声了,我俩这样莫名其妙地争吵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从不参与,因为我总是会卑微地道歉,江宇装腔作势的冷我两天就顺水推舟地和好。
没有人想在这样的感情里做小丑。
这一次我格外的坚决:「不必了,我的婚礼我想自己做主。」
江宇走到我面前,问我:「如果我非要呢?」
我没有回答,但江宇已经明白我在拒绝他。
他恼羞成怒道:「那就分手吧!许舟舟,别再联系了。」
他摔门就出去了,剩下来的朋友们都被尬在了现场。
我招呼了两句后,大家都调笑道:「舟舟成竹在胸呢,江宇她肯定能搞定的,男人嘛,你去哄一哄就没事了。」
「舟舟,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啊。我看你平时就是太宠他了!」
「你们原先看的那个结婚日期我觉得一般,回头我找我大舅再给你们算一下,他可灵了,在他手上挑日子的都没有离婚的。」
我笑了笑,没有再附和什么。

我一个人走走停停,散散心。
脑子里全是这些年我跟江宇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我们从高中时代互生情愫,到大学时确定了关系。
熬过了艰苦的异地恋,走过了漫长的同居磨合期。
每一个阶段都曾失败过,每一次我都拼尽全力挽回。
我常常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爱一个人就要这么卑微吗?
难道爱不应该是相互迁就、相互扶持吗?
可每当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人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声音跑出来,它问我:
「如果你此刻放弃了,那么你这么多年的倾力付出不就真的成了笑话一场了吗?」
于是我咬牙坚持着,也满心期待着,希望我能感动他,希望我们真的能有结果。
思绪间就路过了那条河,我曾戏称它为「眼泪河」,因为这里离我们学校不远,从第一次失恋开始,它见证了我在这段爱情里的无数泪水。
可今天好像格外冷,我还没来得及悲春伤秋,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我赶紧拢了拢外套,算了,回家伤心去吧。
一转身就看到了烧烤摊,说来也好笑,这烧烤摊我也经常来,有一次跟江宇闹了别扭,来了之后怒点五十串,结果心里堵的一口也没塞进去。
老板的技术真是日精月益,我刚才饭局下来就又被这肉香四溢的烤串香迷糊了,这次没敢多点,怕重蹈覆辙,结果二十串下去了,发现还能再点。
嘴又忙,胃也满,心里好像就没那么空落落的了。
在站在家门口的那一刻,我才有点踌躇,毕竟同居了这么久,这小小的房子里到处都是共同生活的痕迹。
可等我打开门,看到那已经满了却没有换的垃圾袋、喝完了没有扔的饮料瓶,以及随意摆放的鞋子,心里的愤怒好像比失恋的难过还要多一点点。
心里的火好像烧干了我的眼泪,我收拾完所有后,打开手机准备隐藏一些动态怕自己日后看了伤心,突然看到群里领导艾特我,对我的方案提出了一些建议。
等我关闭掉方案的文案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惊讶地发现,失恋后的第一天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过去了。
于是在那个崭新的早上,我一鼓作气地拉黑了江宇的所有联系方式。

江宇一直没回来。
我知道他在等我低头。
我也以为这次我会再次低头,毕竟做习惯了,好像为爱低头就不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可我每次拿起手机的时候,总有更重要的事情来打岔,不是要给方案,就是客户找。
一来二去的,我竟然也有八九天没有联系过他。
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件我觉得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并没有我想象中备受煎熬的情绪。
这天上午开早会的时候,主管说这个客户很重要,需要我们派一个人过去常驻,等项目结束之后再回来,前后最少需要一年半的时间。
我想也没想就举起了手,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单身优先啊。」
我立刻回答道:「我单身啊。」
整个会议室都发出了笑声,没办法,我跟江宇之间的英勇事迹大家早就有所耳闻。
可主管问了半天,也没有另外一个人愿意。
毕竟要离开集团本部,这一年半结束后地位也许会变得很尴尬,为了之后的职业规划来讲,这本来就不是最优解。
但对我而言,除了能够暂时的离开江宇,让我更清醒地面对我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客户所在的海城是我一直以来非常想去的城市。
可江宇一直不愿意离开这里,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地方比待在这里更舒适,所以他从来不肯离开。
连我说去旅游他也坚决不让我去海城,朋友们都说,他是怕我去了就不肯回来,我闻言也只能笑笑。
最终主管还是定由我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临出发前,他再三叮嘱我:「一定不能撂挑子啊,不管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发展,这一年半你得给我扛下来。」
我笑着答:「使命必达。」

初到海城的日子,是真的忙碌。
我连加了两个礼拜的班,甚至都没有空自己找房子,一直住在客户安排的酒店里。
直到第三个周末,我才终于抽空四处转转。
其实它跟我在各类博文、杂志里看到的差不多,可真身临其境时,又能领略到各种不同的美。
我想,这个地方我是真的来对了。
我接到我妈妈打来的电话时,其实是有点吃惊的。
距离上次我们不欢而散好像已经过了一年有余。
他们从二十五岁开始花式催婚,一直到二十八岁都未见成效,于是他们居然在我手机里偷看到了江宇的联系方式,跟他进行了联系。
我都能想象到他们说话有多么难听,以至于江宇接完电话后整整一个月没有搭理我。
我妈的声音其实很好听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能说出那么多让人难堪又糟心的话。
她问我:「你不会真的要到三十岁才结婚吧?我们许家往土里刨八代都找不到你这样的人才。」
「那我这不是带你见世面了?」
「没空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你妹妹说看到你朋友圈说跟那个叫江宇的分手了,真的假的?以前没几天就和好,这次我可看了啊,不少天没动静了,分干净了吧?」
我有点不耐烦道:「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还有工作。」
「你这个臭脾气,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怪不得你俩都不能在一个空间待着。」
「再不说我挂了啊。」
我听到我妈的声音急匆匆地传来:「别挂别挂,我就是想说啊,你要是这周末有空的话,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你要去见一见不?他跟你在一个城市工作的。」
「哦,那现在可能不在一个城市,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换城市了。」

我妈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好端端的又换什么工作?你这个人从小到大就这样,主见大得不得了。」
懒得跟她掰扯,我直接说道:「那人是我大姨的客户还是领导?或者是有点什么关系的吧?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上心。」
刚刚还声音很洪亮的我妈妈,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说是你表弟领导的儿子,但是人家条件也是真好啊。你大姨还能害你不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毫不心虚地说出这句话的。
如果她此刻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是要仔细观摩下她到底脸红了没有?
「你确定吗?」
「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吗?不就是去年你大姨给你介绍个人,占了一点你便宜吗?她当时就哭着跟你道歉了,她确实不知道那人的情况,不然她怎么会给你介绍呢?」
我实在懒得反驳,既然不了解情况,为什么又非得介绍呢。
我的亲大姨,给我介绍了一个抢劫犯做对象,在我数次拒绝后,还把我的地址透露给了他。
那天如果不是江宇回来得及时,在那个漆黑的楼梯道里,我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事后我才了解到,其实那人是我姨妈一个大客户的外甥,她什么情况没了解就问我妈要了一张照片给人家发了过去,人家表达了一点满意的情绪,她又忙不迭地把我的地址送了上去。
事情发生的全过程都没让我参与。
后续我想报警的时候,我大姨也明确说了,绝对不会帮我作证的,因为她得罪不起那个大客户,这事情只好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今年又开始故态复萌。
「告诉我大姨,少拿我做人情。不然我过年回家发疯可别说我有精神病。」
「你这孩子真的是不知好歹!」

挂掉电话的瞬间我觉得四周都清静了。
从来没觉得有一个静谧的环境是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我高效地改完一个方案扔在了工作群里,在客户团队一个个称赞的表情包里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了。
我在朋友圈了发了一条:【又是如鱼得水的一天。】
虽然我一直以来人缘都还不错,只是没想到这次反响格外的热烈。
有很多朋友纷纷在下面留言。
【舟舟现在是事业咖啊,约了你一礼拜都没出来,原来是在家赶工作呢?】
【还工作呢,你城门要失守了,你知道不?】
【你上条分手的朋友圈怎么还没删除?不会还没和好吧?这次是不是不够用心准备惊喜啊?我们这些狗头军师你是一点儿不在意啊。】
我挨个回复道:【最近在出差,等回来聚。】
【我的心门就是城门,空无一人。】
【没和好。】
我刚回完,手机就响了,是平时跟江宇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兄弟的女朋友,之前经常一起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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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自观古板清正一生,从不多看府里丫头一眼。
听说那丫头从前陪过他一段辛苦日子,很是不易。他却不放在心上。只因丫头不小心冒犯了我,便将人配给了一个低贱小厮。
娘点头:「这人规矩,你嫁过去可以放心了。」
后十几年果真风平浪静。
只是在我病重临终之际,意外看到一个小子对袁自观跪下,激动道:
「父亲,孩儿中了!
「您和母亲终于能光明正大了……」
我愤郁吐血而亡。重回十七岁,娘娘为我赐婚,搂着我,问:「贞儿喜欢状元,还是探花?」
我越过袁自观紧紧注视的目光,笑指那个瘦嶙嶙的落魄榜眼。
「贞儿要他。」
1
「榜眼?」
春雨淅沥,阴雷隐隐,室内几案上点了灯也不大清明。
母亲一盏热茶烫在嘴边,忙嘶气放下,不可思议。
「你连东宫都看不上,总说要什么有眼缘的人,一口一个袁家哥哥,我还以为你中意他呢。」
我抄佛经的手一顿,眼前闪过昨日金明池宴会上,皇后姨母开玩笑说要给我指婚,袁自观疏离淡漠,一副对我敬而远之的神情。
身子侧进阴影,避之不及,唯恐我选中了他。
仔细想想,无论是前世我病重,还是无数次的同枕而眠,他留给我的总是侧影。
只是当我如他愿越过他,指向那个清瘦寡言的榜眼时,袁自观又猛然一个正眼,紧紧盯住我。
大概怀疑我欲擒故纵,拿别人捉弄,好引得他注意。他还冷冷瞪我,私下警告我不要骄纵。
「既然无意他人,就不要胡乱戏耍,赵兄家世清贫,为人端肃,一心只在朝事, 便是娶妇也不会要你这种娇气女孩儿。」
他好像觉得,他看不上我,全天下的男人便跟他一样了。
不过他大可以放心,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选他。
纸上落笔一顿,满纸尽错。
我搁笔,将抄错的佛经扔进香炉,笑道:「女儿也不是无端起意,只是发现了袁家哥哥有心上人罢了。」
母亲讶异:「没听说过啊。」
窗外风雨哗然,雾吹海棠,前景蒙蒙。
我扶母亲起身,「就那天袁老夫人寿宴,他身边有个丫头不小心把茶泼到我鞋上,害怕得立马磕头哭泣。我纳闷,又没人说她,哭什么?袁自观神情也难看得很。
「后头才从袁家阿姊那里得知,原来那丫头跟了袁自观好多年了,袁家落魄时她没有走,吃了不少苦。
「袁老夫人还答应了会给她名分,若我求姨母赐了婚,我们章家又有个夫不纳妾的规矩,她这一生便没了指望。」
前世袁家为了讨好我,还打算将她随便配个穷小厮送回老家。
母亲听了沉默。两家世交,知根知底,私底下其实都谈好了,只等袁自观进士及第,便议婚结姻。
在母亲眼里,我秉性高傲,沉迷金石书画不问俗事,有袁自观这样稳重的夫君管着,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有些犹豫。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可我问过自观,他对那婢女只有恩义,并无情爱,日后也会给她安排个好去处。这样看,他也算处事妥帖规矩,并不叫你为难。」
母亲望着我。
「贞儿,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摇摇头,自廊下伸手,触了一掌冷冰冰的风雨。
情义二字,从来都不是分开写的。
不然他也不会罔顾礼法,偷偷将人藏在后院佛堂十几年,连同府里上下瞒得我丝毫不知。
甚至儿子都有了,出息中了举人。
只等我病死了,顺理成章接两母子回家。
如此隐忍,如此心机。这样的夫君,我可无福消受了。
2
我打定主意要嫁那位姓赵的穷榜眼,连舅舅都感到稀奇。
「咱们贞儿这心真是比月亮变得还快,一天一个样。」
黄昏细雨里,舅舅陆玠收伞走进来。
「小时候还哭闹着要嫁舅舅呢,如今连探花也看不上,只要榜眼。」
他笑着,如朗月入怀。
我恍惚了一下。
这时的舅舅,英俊容颜没有被风沙侵蚀,乌黑的发也没有落霜。正是青春盛年,流光溢彩,恍若走马灯划过的一场绮梦。
不像前世我临终时见到的,心力交瘁得连两鬓都白了。
前世发生太多事。爹娘的死,姨母的自缢,舅舅在朝中几次升贬浮沉。
家人如秋叶陆续凋零,我受不了心痛,躲进金石书画里麻木逃避,被袁家人的假意温情迷惑,终日浑浑沌沌,临死才知道袁自观还有个儿子。
一生,像个笑话。却又荒唐得笑不出来。
「贞儿?」
舅舅走过来,「问你呢,为何看上了那赵既成?」
我回神,借着擦飞溅过来的雨水,用绢帕遮挡泛红的眼,笑道:「舅舅只说赵既成好不好就是了。」
「唔……」舅舅沉吟,「能中榜眼,自然是有几分本事,为人虽不多话,谈吐间自有一番忠贞节气,还被徐大人看上进了卫尉府。」
这样说,舅舅还是很欣赏他的,但他话音一转,又说:
「只是这人太穷了!凉州出身,上无爹娘族人扶持,下无兄弟姊妹帮衬,空空一袖手,除了官服,身上没有一件衣裳不是补疤的。哪里养得起你啊?」
我低头望着绢帕上的雁,轻声:「忠贞,我就要他这一个忠贞,别的什么,都不要。」
舅舅目光疑惑。
他不知道,前世在我嫁进袁家后没多久,洛城就发生了五王叛乱,河间王勾结鲜卑段部骑兵。陛下被囚,太子表哥被杀。
爹娘当时在北疆守城应对虎视眈眈的胡人,打得焦头烂额,根本不知洛城危难。
世家大族都忙着举族南迁,满朝官员,竟无一人敢接下姨母的求救血书,连平时口口声声忠孝节义的袁自观也选择了咬牙沉默。
只有一个官品微末的人,从黑压压垂头的人群里站出来,铮铮瘦骨,眉眼坚定。
「娘娘,臣去。」
那时我在屏风后,记住了这个人,这双「虽千万人,亦往矣」的眼睛。
赵既成只带了二十个人,单枪匹马浴血中冲进去北疆的防线,但那时国朝倾覆得太快,他带着血书到北疆,却只看到一座座死城。
饿殍遍野,千里无人烟。城墙上挂着我爹娘的头颅。
他没有选择跟着众人转回江南,而是沿途收编流民,组成「乞活军」,无论多苦多难,他都守着北疆十二城,断了一只手也不让胡人的骑兵再次践踏北疆。
后来南朝安定,舅舅带兵来到北疆,他还将从尸坑捡到的两枚绣着我小名的平安符存了很久,让舅舅带还给我。
他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为收复中原呕心沥血,不到三十就抑郁身亡。
就凭他埋葬我爹娘残身的恩情,我这一世也要报答他。
可舅舅却泼了我一盆凉水:「可,你要他,不见得人家也愿意要你哦。」
我脸一僵。
什么意思。
3
原来袁自观奚落我的话不是假话。
赵既成这个人真是怪,旁的穷进士若有富人家属意为女婿,高兴都还来不及,他却来一个拒一个。
「连昌平伯家的女儿都被他拒了,气得老伯侯直骂他『竖子无眼』。」
舅舅摇头背过身,笑道:「这种人,志不在此,贞儿,你降服不了,还是乖乖找个殷实人家,只要真心对你,安安稳稳一生就很好了。」
可是很快就没有安稳日子了。我忧虑地望着舅舅的背影。
若我早重生两年,哪怕一年,都还来得及说服家人提防边境各藩王的动静,早早让爹娘布下应对之策。
可偏偏只有不到半年,前世的祸事便要来了。
平常我又是个不问世事的主,装作不经意提起朝事,娘和舅舅都笑,说我是做噩梦吓坏了。
我急得睡不着觉,嘴巴里都长泡。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边写信给爹,让他一定一定督促官民修补城墙,积蓄存粮,整饬兵备。
一边我时不时跑去宫里,赖在姨母身边,给她讲我做的噩梦有多可怕,太子表哥死得有多惨。
一次两次,他们还把我当小孩儿敷衍。后来见我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连睡梦里都在哭,这才有些重视起来。
姨母信佛,最重因果来世之说。那些藩王做的事也不是无迹可寻。仔细听我讲的话后,她神情渐渐凝重,点头道:「我去与陛下说。」
我无精打采趴在宫廊栏杆边,呆呆望着池塘里悠闲游弋的金鱼。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国朝的危难不是一时,陛下沉溺声色,朝事积弊已久。
仅凭我一言虚无缥缈的噩梦之说,能力挽狂澜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吗?
身后忽然有人开口:「天下承平百年,章姑娘久在深闺,怎知这江山风雨飘摇?」
我猛地回头。
后面不远处梨花树下正站着袁自观和赵既成二人。大概刚从东宫讲经回来。
原来我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来,被他们听见。
袁自观望了我一眼,对赵既成拱手:「赵兄勿怪,小女孩家胡言乱语,故作伤春悲秋之态罢了。」
赵既成还未说什么,我先瞪了袁自观一下,「你又知道什么!你穿锦衣绫罗,不识稻谷米粟,还不是经常作些哀伤民艰的诗文,难道也只是虚附而已?咱们,半斤八两!」
袁自观脸一黑。
我心事重重,不想多言,提裙就走。
不想袁自观后脚跟上来,不顾我阻拦,强硬坐进同一辆马车。
我讥讽:「袁三公子最讲礼法,不怕传出去丢了清白?」
他面沉如水,直问:「昨日我上门提亲,你为何不应?」
「不想嫁就不应,这有什么好问的。」我撇过头。
马车离开宫门,风吹帘子,正好与红墙边的赵既成错眼而过。
袁自观看在眼里,脸色不好,「什么事都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开,章妙贞,你的喜欢就那么廉价,一文不值?」
他怎么敢这么说。
前世但凡他流露一点讨厌我,不愿与我成婚的意思,我绝不会求着姨母赐婚。
但凡他告知我他想娶的另有她人,哪怕那人只是个婢女,我也会成全他们。
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我。
一颗心左摇右晃,舍不得我家的权势,又丢不开婢女的情义。等我爹娘俱亡,娘家式微时,便也不装了,堂而皇之把心上人藏在家里,在我眼皮子底下与那人生了儿子,做了夫妻。
我心绪难平,眼眶渐渐漫红,望向他。
「袁自观,我是喜欢过你……」
喜欢他的才华。喜欢他装得炉火纯青的温情。南逃路上,他护我顾我,一张饼,自己饿着也要藏着给我吃。
没了爹娘,他说他就是我的依靠。他哄过我一次又一次病中的糊涂呓语,抱着我度过一夜又一夜的噩梦惊醒。
若不是临终前,我亲耳听到那个同他眉眼相似的少年唤他「父亲」,亲眼看到后院紧锁的佛堂还有另一道暗门,他走进去,与另一女子低头轻笑。
我怕是一辈子都沉浸在他编织的深情幻梦里。
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怪他,为什么不装到底,或者索性坏到彻底。不至于让我连恨,都进退两难。
我深呼吸,狠狠压下喉间的酸涩,憋回泪意,一点点,用力,收回前世的恩怨纠缠。
「……但那是从前了,你心里究竟装的谁,你自己清楚,不要等娶了我又后悔。」
说着,我目光下移,顿在他腰间佩戴的荷包上。那雁,歪歪扭扭,是我生涩的绣技。
我心里一痛,一把扯来,躲开他下意识抢夺的手。
笑中带泪。
「你明明知道,我最恨不忠贞的人。」
袁自观的手僵在半空,面色惨白。
4
他自马车下去,寂寥身影伫立闹攘人群,与我越离越远。
放下车帘,我望着手心的绣雁荷包,攥紧。
若江山命运难改,想来我和他今生今世也不会相见了。
一阵马蹄声从后方急促掠过,车夫在前惊呼:「娘子,是梁州的信使!」
父亲的回信!
我忙道:「快回府。」
回到家,母亲和舅舅已看完来信,坐在桌边沉默。
见到我,他们不约而同望来,神情肃然。
「贞儿,你的噩梦恐怕是真的。」
我心里一紧,拿起父亲的信一目十行看去。
首先便是说父亲抓到一行从梁州过境的茶商,其中竟有大半都是西戎人伪装,运的也不是茶,而是铁。
而另一半贩卖的私奴竟是毒哑的工匠!
胡人逐水草而居,冶铁技术稀缺。历来边境冲突,胡人铁骑踏足入境,不是掠夺粮食便是抢人口。他们十分需要手艺精湛的工匠来装备兵器。
父亲抓到的那一批显然不是第一次从境内运输铁和工匠,朝中防备疏漏至此,令人心惊。
边境有异动,父亲上疏给陛下,却被监军拦截,道父亲不要多管闲事,盐铁商运乃州府所治,自有定例。
父亲写到此处的字迹已趋于急乱,像是时间不够,只能匆匆提笔。警惕至此,连送信来的使者也不是走的官道。
可见边境到京城的各路必有眼线,就是不知是哪方势力。
母亲和舅舅没有犹豫,当即一起进宫。不想却是失望而归。
陛下自上旬病后便一直服丹药,信了河间王送来的一位女巫所言,日日修仙采补,疏离忠言逆耳的皇后太子,宠爱幼子刘劭,交付了禁军之权。
如今别提见陛下一面,就连奏疏都传不到御前。姨母脱冠跪于中殿外,恳请陛下上朝处理国事,也是无济于事。
母亲是个果断性子,见状,回来立马准备前往梁州,另一边吩咐家中人口备好行装,借探亲之名,送我回江南。
她挂好马鞍,回身望我。
「你外祖那里我已去信。你舅舅得在京城护住东宫,此行只能你一人去了。」
我嘴唇翕动,纠结蹙眉。我怎能……一个人逃。
母知儿心。她抬手顺着我眉眼轻轻触碰,「贞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苟且偷生。若你梦中属实,国朝百年基业会在江南保留,那你早去一日,洛阳便多一日生机。」
怀中塞来一物,我低头,是中宫印玺。还有一封京中若有难,另立广陵王为太子的诏书。
手指忍不住颤抖,母亲紧紧握来,帮我稳住,「答应母亲,你能做到。」
面对母亲郑重目光,我咬紧唇,点头。
「好孩子。」母亲低眸紧紧靠了一下我额头,松手翻身上马。
一时古道上蹄声渐远,杨柳间蝉声嘶鸣,我心乱如麻,抱紧印玺不安回头看。
舅舅立在马车边,静静望着我。
这一次,他没有如从前走过来,擦去我脸上脆弱的泪水。
他狠下了心。
因为乱世即将到来,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5
京城处处都有监视,回南的事不宜声张。一切都在暗潮汹涌中紧密筹备。
无声的战鼓,紧张敲在心中。
临行,我求了平安符,装进荷包,并一把父亲悬挂于家中的宝剑,送去了赵家。
开门的只有一个老妇,年纪大了耳背听不清,说了几次,还是侧耳疑惑。
「啊?女娘你是谁家的?」
我摇摇头,长话短说,只请她将东西交给赵既成便好。
说完我便离开,老妇看到剑匣上的精细花纹,会错意,在身后急声道:「哎呀,我们大人不成亲,怕是辜负女娘了!」
我弯腰进车,没有答话。
宝剑赠英雄,还恩而已。
我能力微末,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忠贞之士能报国有成了。
「探亲」的车马载着一车车孤本书画往南去。当初很多名迹毁于战火,实在可惜。城门兵士搜检很严,我痴迷收藏书画,京城人人皆知,他们看到这些东西倒也不多心。
何况陆玠还留在京中,我不过一个小女子,没什么好警惕的。
不过看到兵士目射精光一件件翻检过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城中何时对世家的车马戒严至此,难道藩王的耳目已有所风闻了吗。
到最后搜检完了,正松了口气时,突然又有人拦住,请我下去,需要搜身。
我心里一沉。怀里还有印玺。
老管事立马阻拦:「我家女娘身份贵重,岂能受辱!」
「上面有令,无论公侯。」那卫尉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手抵着刀鞘。
旁边的卫士朝后看了一眼,扯他,小声:「要不这个就算了,这是章家女娘,后头中书令还看着呢。」
舅舅不放心,骑马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
不想那卫尉根本不怵,甩开手臂,冷冷重复:「说了,上面有令,无论公侯!」
气氛一下剑拔弩张。
我僵坐马车中,隔着竹帘,飞快想着怎么办。
拿出印玺藏在马车暗格也难保不会被搜出来。舅舅此时出面也容易把事情闹大,引起注意。
正无措时,外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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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块红绸布。
做嫁衣太小,只能拿来绣盖头。
这已是我攒了多年银子,才买到的。
我压箱底收着。
等赵之衡娶我的时候用。
可赵之衡没等娶我,先收留了守寡的青梅。
红绸,成了青梅手上的新帕子。
我心急之下,去夺。
却被赵之衡一把推倒在地。
他扶我时,还不忘教训:
「一块布而已,你就要伤人?
「如今家里有钱,再买就是。」
我避开他的搀扶,站起来给他一巴掌。
然后平静地提出退婚。
赵之衡捂着脸:
「就为了一块布,你打我,还要退婚?」
「对,就为了一块布。」
1
我说完。
身后,何婉带着哭腔迎上来。
「赵哥哥,是婉儿不好。
「都是这帕子惹的祸——」
她边说,边将手帕丢在地上,哭着跺上去。
这块红绸,是顶好的料子。
平日里,我只舍得洗干净手拿出来看一眼。
就小心收进箱笼。
如今,却被何婉踩进泥里。
鲜红的绸面,顷刻染上大片污迹。
像是我对赵之衡满心的欢喜。
布满失望。
何婉一哭,赵之衡立即扭头对我道:
「陆无双,还不来跟婉儿道歉。」
不问自取我的东西,还要我道歉?
闻言,何婉在赵之衡背后,朝我露出得意的笑。
嘴里却劝着:
「算了赵哥哥,婉儿没事的。
「婉儿本就是福薄的人,不配用这样好的东西。」
赵之衡本就怜惜何婉年纪轻轻守寡。
此刻何婉又语调可怜。
他不禁宽慰道:
「陆无双眼皮子浅,一块布而已,不值什么。
「明日,我带你去铺子里选,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对我,赵之衡何曾有过这样的温柔和耐心。
我垂下眼,看刚刚因为摔倒而蹭破的手掌。
何婉有赵之衡护着。
我就算有心上去再去理论,也讨不到好处。
转身,一瘸一拐地回屋收拾东西。
既然退婚。
我就没有理由住在赵家。
2
许是我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可怜。
赵之衡跟在我身后,问我要不要紧。
问完,还不忘数落。
「婉婉是客,你总和她拈酸吃醋,太小气。
「日后我做了官,你当了官太太,也要大气点才是。」
他喋喋不休,见我不语,只顾收拾自己的衣服。
有些慌了。
「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答话,反而从床底下捧出装钱的匣子。
打开,里面拢共有十二两的银子。
都是我拿碎银子、铜板,换的整钱。
一大半,是我卖豆腐赚来的。
也有赵之衡帮人抄书得来的。
我拿出账本,分了分,赵之衡五两银子,我七两。
「那块布,值三两钱。」
我说着,又从赵之衡那堆钱里,拨出三两放进自己兜里。
「你要同我分家?」
赵之衡终于明白了。
我点头:「既然退婚,自然要分清楚。」
他脸憋得通红:「就为了那块破布?」
这人大概听不懂话。
我早说过,就是为了它。
为了那块,我珍藏两年的布。
我本打算拿来绣盖头的宝贝。
却成了何婉可随意践踏的玩意。
布,我不要了。
人,我自然也不要了。
懒得多言,我将行李背在身上。
赵之衡挡在门口。
我让他让开。
他说:「你可想清楚了,出了我家的门,再别想回来。」
我点点头:「知道。」
他还是不让,有些生气道:
「你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出去不是找死?」
「你让开。」
何婉听到动静,一直在门外偷听。
此刻,见赵之衡有挽留我的意思。
忙跳出来,泪眼婆娑道:「陆姑娘,该走的是我。
「我这就走!」
她洒泪就跑。
没跑两步,还摔倒了。
赵之衡追上去,何婉这才爬起来,跑出去。
赵之衡顾不上我,也追出门外。
我在赵之衡娘牌位前,拜了一拜。
「义母,多谢当年收留。
「赵之衡心中无我,无双向您辞行了。」
3
我出门时,天光正好。
抱着包袱,跟船老大打听去福州的路。
「那可远哩,姑娘去福州做什么?」
我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久远又模糊的记忆。
「回家。」
水声杳杳。
我在船舱,随着水波的摇晃入梦。
梦里,火光冲天。
爹娘惨死在我眼前。
他们的尸体挡在门前,兵匪在外破门的时候。
娘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我快逃。
我不停地跑。
躲过了追兵,没躲过人贩子。
他们抓住我,眼中闪着窃喜的光。
「这个女娃是个美人坯子,养几年,必能卖个好价钱。」
人贩子一路辗转。
我不知经了几手,也不知到什么地方。
最后在马车上,趁乱逃走。
饥肠辘辘,饿昏在赵家门前。
赵之衡娘见我机灵,将我收留。
从此,我成了赵之衡的童养媳。
赵家并不富裕,赵父早亡。
我来时才七岁,已经开始跟着赵母学磨豆子,卤豆腐。
到十一岁。
赵母咳疾不治,很快病逝。
我与十二岁的赵之衡相依为命。
他是个肩不能扛的病秧子,只会读书写字。
而家中的钱,大都给赵母治病花掉了。
我揽下家中大小杂务。
打理菜园、喂养鸡鸭、做豆腐养家,都是我。
家里大小开销,也都落在我头上。
给赵之衡买笔墨纸砚、交上学的束脩。
赵之衡偶尔也会搭把手。
画个画,写个字卖钱。
不过他说有辱斯文。
何婉,是赵之衡私塾夫子的独生女。
在赵之衡口中,何婉便是天上月。
美丽娴静,聪慧多才,不落凡尘。
「无双,你有空也多读读书。」
夸完何婉,赵之衡便对我唉声叹气。
我攥紧长着冻疮的手,为自己被赵之衡嫌弃而感到羞愧。
于我而言,赵家对我有救命之恩。
而赵之衡,又是我的未婚夫。
他英俊,多才,知道很多我不明白的道理。
我钦佩他,仰慕他,水到渠成的事。
可我,哪有时间去读书识字。
鸡鸭等着我喂,拉磨的驴子又爱偷懒。
我要盯着它拉磨。
磨出来的豆浆得及时熬煮。
厨房的柴也要劈。
城里人家定好的豆腐得送。
「......」
船身一晃。
我从梦中惊醒。
望着一轮悬空的圆月。
我喃喃道:
「赵家妈妈,我照顾赵之衡六年。
「再也不欠赵家什么了。」
4
很晚了,陆无双还是没有回来。
赵之衡第三十二次探出头去看大门。
不免担心起来。
陆无双胆子小。
有被拐的经历,她晚上从不出门。
刚来赵家的时候,什么也记不得。
遇到生人就哭。
去哪,都要拽着赵之衡的袖子才安心。
现在,肯定是在哪个巷子里瑟瑟发抖呢。
赵之衡想着,不由想出去找人。
可何婉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
「赵哥哥,我们一起去找陆姑娘吧。
「你们为我而吵,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之衡心里对陆无双的不满又升起来。
为了一块破布。
今日陆无双竟然敢打他。
还说退婚。
罢了,让她知道流落街头的滋味也好。
省得往后还要拈酸吃醋地闹。
他望着何婉,有些心猿意马地想。
要是陆无双跟何婉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等陆无双回来,他一定好好教训。
5
从水路,转陆路。
又坐了船。
辗转小半月,才到福州地界。
我站在码头上,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有些恍惚。
「小哥,此处到柳枝巷怎么走?」
好心人给我指了路。
我道谢后,离开。
对柳枝巷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一年前。
许多细枝末节,都已经模糊。
那次倭寇来犯,到处烧杀抢掠。
重建后的柳枝巷,已不是当年的样子。
原本属于我家的门前,那棵粗壮的柳树,也已经不见踪影。
足下,水在渠中缓缓流过。
我愣神时,有个老婆婆从我身边走过。
又折返。
瞧着我的脸,惊诧道:「你是,陆家那丫头?」
我迟疑着点头。
那老婆婆来拉我的手,左瞧右瞧。
「也亏你长得同你母亲一般好看,这些年,你这丫头去哪了?」
叙了会旧。
才知道婆婆是从前的邻居,方婆婆。
我被拐的时候失忆,近几年才逐渐想起些事情。
所以一直不曾回来。
不过,即便回来又如何。
父母皆亡故,我还是没有家的。
方婆婆听我被拐的经历,抹泪道:
「孩子,你无处落脚,不如来婆婆家里住着。」
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谢过方婆婆好意。
「我做得一手好豆腐,想来能养活自己。」
方婆婆还不放心,道:
「差点忘了,你还有一门亲事。」
见我面露诧异,方婆婆笑:
「是顾家那小子顾凡一,他找了你许久呢。
「老婆子带你去找他。」
我知道方婆婆是好心。
只不过,世事变迁。
我父母不在了,又杳无音信这么多年。
婚事应当早已作废。
我来福州,不为嫁人。
是为自力更生,过安稳日子。
遂谢绝好意。
找处便宜客栈落脚。
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租房,买磨盘,驴子等等。
从前的街坊邻里知道我是陆家遗孤。
也忙着搭把手。
不出五日,我就租了一间位置较偏,但足够宽敞的大屋子。
做豆腐要用的一应物品也都置办齐了。
当日,我便做了一桌豆腐菜,招待街坊。
我做的豆腐滑嫩,豆腐菜也可口。
街坊四邻都夸我好手艺,说往后必定照顾我的生意。
人都散了,我收拾桌椅。
清点街坊送的小礼物时,看到一匹颜色鲜亮的布。
上面附着纸条。
【要事在身,不得空帮忙,此物,当作见面礼。等相见,我必定赔罪。——顾凡一。】
我愣了愣。
听方婆婆说,顾凡一双亲也在那场劫难中丧命。
他与祖父相依为命。
祖父死后,顾凡一在官府做捕快。
我将布匹收好。
等与他见面,再还。
也顺便谈谈,我们名存实亡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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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良少女。
用五年追到众人口中光风霁月的男神许珩。
他清冷孤傲,总是嫌弃我。
「你身上有烟味,很臭。」
我却没皮没脸地抱住他,咬住他的唇,将戒烟的糖果渡过去。
恋爱一年,亲手打了一对戒指。
我兴高采烈地去找他,撞见有人问他怎么看林氏千金。
他眸光淡然:「还不错,挺乖。」
我呼吸一窒,又听见问他怎么看我。
「太野,不适合结婚,我喜欢乖的。」
我野,她乖。
我想,答案出来,该放手了。
1
许珩回到家看见我正在嚼糖。
他皱眉:「又抽烟了?」
以往看见他这副神情,我早就扑上去,撒娇地挂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吻他,让似寒月的人染上情欲。
然后,笑着问:「尝到烟味了吗?」
他眸光会变得深沉,指腹不自觉地在我腰间摩擦,脸色却依然冷肃。
「大白天,胡闹什么!」
「作为女人不能矜持一点吗?」
面对喜欢七年的人,我懂什么矜持?
于是,我手指缠上他的领带,轻轻一拉。
「宝宝,要不去房间教教我?」
一抹红晕悄悄染上许珩的耳尖,比嘴角边沾上的口红还要耀眼。
他声音变哑,人仍然正经:「怎么教?」
我红唇莞尔一笑,拉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可这次,我没精力。
将嚼碎的糖果咽下,走在他面前。
他喉结滑动,目光晦暗不明,像是期待着什么。
追他五年,在一起一年。
看过他眼里的失望,嫌弃和不耐烦。
对我,唯独没有爱意和期待。
他答应做我男朋友,不过是我在他刚开公司被人围堵时,叫上酒吧的兄弟替他解围。
软硬兼施,给了一百万解决了他的欠债。
那时,他神色疏离地看着我。
「想要什么?」
我撑着下巴,目光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比七年前那个少年褪去几分稚气。
我笑得妩媚动人。
「喜欢你,当我男朋友。」
这是我的第二十次表白。
他沉默很久,久到以为他又要拒绝时,一声轻轻的「嗯」响起。
我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酒吧的兄弟们纷纷欢呼,起哄叫着嘴对嘴亲一个。
我脸有些发烫。
看向许珩。
可他冷若冰霜的神色犹如一盆冷水。
他不喜欢我。
也看不上我。
但没关系,时间会改变一切。
真蠢。
我忽然笑了。
许珩节骨分明的手指扯了扯衣领,神色有些不耐烦。
「发什么疯?」
「我与林瑶瑶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你再这样无缘无故闹脾气,那就分手吧。」
一年间,他说过无数次分手。
你再抽烟,分手。
喝酒,分手。
染头发,分手。
为了留住他,我甘愿关掉酒吧,改掉他认为的陋习,学习淑女千金的模样。
谁让,我的野本身就是为了他。
而这次,我累了。
「好,许珩,我们分手吧。」
2
许珩淡漠的眼神有一瞬的翻涌,然后慵懒地掏出手机扔在桌上。
「说吧,又想删谁?开除谁?」
曾经我让他开除故意泼他咖啡的助理,让删除与他眉来眼去的林氏千金。
那时,他眼含疲倦:「夏虫不可语冰。」
我心慌了。
许珩不是生来的天之骄子,但凭着高智商高学历成为商圈新贵。
而我上的是垃圾专科,与他云泥之别。
周围人不断明里暗里让我放手许珩,放他迈向更广阔的天地。
而所谓天地就是林氏千金林瑶瑶。
我与许珩才在一起没多久,我不想分手。
所以,我撞见他们约会。
坐在我心仪很久却没有预约资格的高端餐厅。
我都不敢上前戳破,不敢去质疑。
深夜,许珩回来了。
我口吻装作随意。
「干嘛了?这么晚才回。」
许珩解衣服,漫不经心地回应。
「与重要客户吃饭。」
我心里一颤,眼眶瞬间湿润,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他悄然来到我身后,突然环抱着我。
「只不过与我对接的是女生,林氏千金,出于礼貌,送她回家晚了一些。」
语气低沉温柔。
许珩下巴枕在我肩窝里,呼出的热气打在皮肤上。
明明没有太旖旎的举动。
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哦?那林氏千金更好看还是我更好看?」
一句调情的话,让许珩想了很久,半晌后才回答。
「你们风格不一样,不能纯粹说谁更好看。」
他的态度回到以往的正经模样,语气冰冷。
「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说谁不好看都是一件让人难堪的事。」
我被说得一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可你说我好看也不代表说林小姐不好看,为什么会难堪?难道我们的对话会被林小姐知道?」
他抿唇看着我,眸光深沉。
我觉得委屈,从在一起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夸过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愫。
我想要一点点偏爱,一点点证明。
可他沉默地起身,毫不犹豫地上楼。
我也生了气,裹着毯子在客厅沙发躺了一晚。
整整一夜,我没睡着,许珩也没下过楼。
任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
3
我不气许珩的原因是他买了一辆越野车。
他知道我喜欢开重型车,但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再也不去野外郊区,就把之前的卖了。
闷气烟消云散。
我炖好汤走到他办公室,兴冲冲地说:
「宝宝,我煲了鸡汤,我们一起喝。」
许珩直接拒绝:「喝不了,中午有饭局。」
我皱了皱眉:「那行,晚上回来喝。」
「珩哥,西街的那家泰餐还不错。」一个女人突然推门而入。
女人看见我表情有点惊讶:「这位是?」
「我女朋友。」许珩站起来,又对着我说,「这位是林小姐。」
林瑶瑶特别大方自然地过来握住我手:「我一直想到底是多么优秀的女人才能拿下珩哥,今天终于见到了。」
我微笑不语。
许珩双手插兜:「田悦,你先回去,我和林小姐中午有事。」
林瑶瑶却主动邀请:「别啊,没什么事,就是吃饭,让田小姐一起呀。」
「那行。」许珩同意了。
原来饭局就是两人的饭局。
许珩答应的口吻让我感受明显不一样的态度,他对我从来不会顺从。
去餐厅的路上,他们并排走,侃侃而谈。
每当我想插话的时候。
林瑶瑶总能找到许珩感兴趣的话题盖过去。
渐渐地,我与他们拉开距离。
到餐厅,许珩给林瑶瑶先拉开位置,顿了顿又给我拉开了。
看出来了,我是沾了林瑶瑶的福,才享受了许珩的绅士。
服务员递菜单给许珩。
许珩抬手阻止:「给女士看吧。」
服务员恍然大悟递给林瑶瑶:「不好意思,由女朋友点餐。」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一瞬。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
没人会向服务员解释一个误会。
最后气氛沉闷地吃完饭。
临走时,林瑶瑶拉住我手:「田小姐,不要介意,你才是珩哥的女朋友。」
我抽出手:「我知道。」
许珩皱了皱眉。
林瑶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许珩:「珩哥,嫂子晚上不会家法伺候你吧。」
许珩眉头舒展开:「别说笑,田悦不是小气的人。」
终于得到一句夸奖,为什么听着依然不开心。
看着两人相处和谐融洽的画面。
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人。
4
有了这次与林瑶瑶的见面
在他口中乖巧,得体的林瑶瑶频繁出现在我们之间。
之后,我与许珩单独相处的时间逐渐变少。
因此我们经常吵架,又因为让他开除助理闹不愉快,几乎快一个月没见面。
许珩主动提出带我去假日旅行。
我也想和好,于是顺其自然答应。
可又被一通电话破坏。
昏暗的灯光下许珩的轮廓显得格外清隽。
挂了电话,他吻了吻我的唇,卷走我吃上瘾的薄荷糖。
我刚想回应就被他推开了。
「林瑶瑶说她也要来海南,到时候一起玩。」
什么时候林小姐变成林瑶瑶了?
我垮下脸:「又来?你是打工不是卖身。」
许珩收回抱着我的手,语气冷硬。
「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如果我和她真有什么,还会光明正大在你面前联系吗?」
他们之间看似很坦荡,许珩每次和林瑶瑶单独在一起时都会报备。
可有些看不见看得见的事情真的能说清?
我翻过身背对他。
许珩叹了口气,关掉台灯,从后背抱住我。
「林氏集团最近考察是否值得投资我们公司,林瑶瑶刚回国没朋友,把我当作哥哥了。」
「我只是把她当投资者,恭敬一点,没有其他想法。」
「不想再吵架了,好好过行吗?」
他的体温偏高,贴靠着整个身体都会暖洋洋,如同七年前救我时他掌心带来的温度。
我理解他创业不易,因此会对林瑶瑶态度不同。
毕竟能背靠林氏对普通公司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暂时压住内心的气,可到第二天,那股气又冒出来。
林瑶瑶全程替代我的位置。
一会儿珩哥她要喝水,一会儿又拧不开瓶盖,一会儿又缺毯子。
沙滩椅我躺不下去了,直接说要下水。
许珩说陪我,躺着好好的林瑶瑶立刻站起来说要一起。
我没理她直接去更衣室换泳衣。
林瑶瑶和我同时换好走出更衣室,许珩视线先落在我身上转而又看向了她。
她兴冲冲地扯着裙摆转圈:「珩哥,好看吗?」
可没转几圈就被许珩拦住了,林瑶瑶顿时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许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解释中带着安抚。
「转起来危险,保护好自己。」
语气温柔中带着宠溺。
烈日下,我觉得有些发冷。
准备离开。
林瑶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整理快到膝盖的裙摆,又不经意间地看向我。
「啊,悦姐姐穿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我停下脚步,刚想怼回去。
许珩抢先一步,语气淡然慵懒。
「她就这样。」
「你和她不一样。」
我愣住了。
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后,两个人的身影已经跃入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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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条裙子,我和贺洲提了离婚。
他皱着眉:「你又胖又丑,穿粉色裙子跟个猪精一样,我哪里说错话了。」
「是时候改改你爱耍小脾气的习惯了,不然出去丢人现眼!」
果然,贺洲的毒舌十年如一日。
我没说话,进房收拾了行李,又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他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我:「蒋雨,你是认真的?」
「就因为一件小事,你要离婚?」
我点点头:
「因为在我这里,这不是小事。」
1
我和老公贺洲是校园恋爱,毕业后又结了婚,生下了女儿安安。
结婚 15 年,贺洲符合世俗定义里一切好老公的标准。
有责任心,没不良嗜好,工资上交,对孩子也不错。
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毒舌了点。
就像今天,我穿了条粉色的长裙。
其实挺好看的,粉色显嫩,就连安安也夸我:「妈妈穿这个颜色好漂亮!」
可贺洲就不这么认为。
看到我第一眼,他就皱起眉头:「蒋雨,穿这种裙子,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吗?」
「本来就又胖又丑了,还穿粉色这么艳的颜色,看上去跟个猪精似的。」
「赶紧换了吧,等下你还要去接安安,让别人看到了,丢的不仅是你的脸,也是我的脸!」
尽管这样被诋毁的日子已经过了十余年。
但此刻我攥着裙角,窒息的感觉还是紧紧地揪住我的心。
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想起前几天,为了方便带安安去玩沙子,我穿了耐脏的黑色套装。
贺洲也是像现在一样皱着眉说我:
「本来岁数就大了,还成天穿得死气沉沉的,好像别人欠了你八百万一样。」
在他眼里。
我穿得艳是错,穿得沉是错。
就好像在他心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我突然就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贺洲,我们离婚吧。」
2
听到离婚,贺洲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我。
他微眯起眼睛,品了一口茶,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
漫不经心,就像听到的只是一个玩笑。
「蒋雨,你 38 了,不是 18,还闹小女生脾气呢。」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穿这种裙子确实丢人啊。」
「得改改你这脾气了,不然到时候让安安的同学知道她有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妈妈,丢人现眼!」
贺洲就是这样。
我所有的情绪在他眼里都是无理取闹,所有诋毁我的言行在他那都被归结为小事。
所以我也没说话,只是进房收拾了行李,又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放在桌上。
说起来,这离婚协议书还是一个月前拟的。
一个月前是贺洲生日,我从早忙到晚,专门给全家准备了一顿大餐。
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只有贺洲一个人在挑刺:
「鱼太腥,不好吃。」
「西兰花的盐放多了吧?你是想咸死谁?」
「蒋雨,下次你别做饭了,你去做猪食吧,估计也就猪能吃得下你做的东西。」
贺洲的生日在大暑。
念及他喜欢新鲜菜,我专门跑了几个菜市场,一一比对。
怕手艺入不了他的眼,我又一整个上午都在练习,手上被烫出了几个水泡。
他说这话时,我头上的汗珠还没滴完,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最终,我情绪失控,发疯似的砸了所有东西,质问贺洲为什么总是这么说我。
而贺洲躲在暗处,像看笑话一样看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离婚协议就是在那时拟定的。
但是,没有人相信我会真的离婚。
我妈劝我:「提什么离婚?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过是一时生气才冲动了,等冷静下来,你就舍不得了。」
「何况小贺挺好的,没有男人那些不良嗜好,也就嘴毒了点,离了他,你还到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啊?」
我确实舍不得。
15 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是要说放下也很简单。
就像现在,我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直面他那些锋利的「玩笑」。
我想起那句话。
所有大张旗鼓的离开都是试探。
真正的离开,永远是悄无声息的。
3
贺洲毫不在意地翻了翻那份协议:
「开窍了?现在懂得在淘宝上买这种东西来吓我了?」
「哪个小姐妹给你支的招吧?你这脑子,想不出这种办法吧。」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开口:
「协议是真的,细节和我们的情况都能对得上。」
「结婚 15 年,我们名下有两套房子,都是一起供的,所以你一套我一套;车也是一样,你一辆我一辆;其他存款就按照法律规定各拿 50%。」
「至于安安,她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跟谁,由她自己决定吧。」
「不过安安最近准备中考,我不想让她的心情受到影响,所以我们离婚的事情可能得等她考完试才告诉她。」
「你看看合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等安安中考完,我们就找个时间去领证。」
贺洲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拿着那份协议细细读着,脸色越来越差,攥纸的手也逐渐收紧。
他猛然抬头:「蒋雨,你是认真的?」
「就因为一件小事,你要离婚?」
我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又补充:「也许这件事情,在你那确实是小事;可是在我这里,这不是小事。」
我从来没在贺洲面前这么冷静而又清晰地阐明过我的观点。
在他面前,他只需要两三句话,就可以把我变成一个失控的疯子。
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指责我:「你看你,太容易激动了,连话都讲不清楚。」
「等你好好想清楚了,再来反驳我吧。」
可是我现在很冷静,他又不乐意了。
他沉着脸,撕碎了那份协议。
「蒋雨,你这次闹得真的过了。」
「不就是说你穿粉色不好看吗?我向你道歉,行了吧?是我的错,我以后看到你穿粉色我什么都不说,这样你满意了吧?」
「但是同时我也得警告你,婚姻不是儿戏!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开这种玩笑,只会磨灭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还是这样。
敷衍地道歉,习惯性地推责。
仿佛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掩盖他给我留下的所有伤口。
不过这次,我不跟他玩了。
我提起行李箱:
「贺洲,我再说一次,我是认真的。」
「你不愿意签协议,那我们就分居,打官司,只要能成功和你离婚,那耗多久我都愿意。」
4
在酒店住下的时候,爸妈已经从贺洲口中听说了我要离婚的事情。
他们打电话来骂我:「别闹了!小贺可是个香饽饽!长得帅,又事业有成,也就是有时候说话难听了点,但爸妈看得出他不是有心的。」
「蒋雨,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知足!现在大把男人出轨,家暴,小贺说的话跟他们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事儿。」
这样的劝解,在大学时我就已经听过了。
大学时,贺洲是风靡全校的学霸校草。
所有人都说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但是我并不是没和他提过分手。
在我做不出来题目被骂蠢猪的时候,在我参加大赛没拿奖被说没用的时候。
最过分的一次,是我迷上做黏土,在淘宝上开了一家小店。
贺洲不仅不断贬低我的设计水平,还偷偷把我准备出售的黏土作品全扔了。
他说:「你做的这些垃圾,根本没人看得上。」
我气疯了,要和他分手。
可舍友劝我:「他也就这件事过激了点,其他时候还是很好的,又帅又有能力的男人可不多见呀。」
还有贺洲的小迷妹说我是「敏感肌」。
「她还真的以为她做的东西很值钱吗?也太普信了吧。」
孤立无援的境地是很可怕的。
当你的想法与全世界都背道而驰,你会下意识地怀疑自己。
我那时也陷入了这样的怪圈。
是不是我真的不懂珍惜?是不是我真的太敏感了?
是不是,我做的东西真的如贺洲所说。
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也因此,我和贺洲就这么走了下去。
一错就是十余年。
但很幸运,现在我清醒了。
于是我态度坚决地反驳爸妈:「贺洲条件是不错,可我很差吗?」
「他可能确实比那些出轨,家暴的男人要好,但是难道找一个既不出轨,家暴,又懂得在言语上尊重我的男人很难吗?」
血浓于水,爸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我的决心。
他们只是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你冷静了我们再聊」就挂了电话。
我也没闲着,打开电脑就开始找工作。
做了家庭主妇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规划自己离婚后的生活了。
其实,当年的我也并不差。
贺洲是校草,我是校花;他是学霸,我绩点同样能保研。
只是后来结了婚,又生了安安,贺洲说我脱离职场太久,已经丧失了工作的能力。
我才在家安定下来,相夫教子。
而现在,我要重启我的人生了。
我重新撰写了简历,正准备投递的时候。
却接到了安安的电话。
她带着哭腔,抽噎着问我:
「妈妈,你和爸爸要离婚了吗?」
「那我怎么办?」
5
安安现在初三,正在学校封闭式冲刺中考,每个月月底才能回一次家。
而现在是月初,在学校的安安不可能知道我们要离婚的消息,更不可能拿得到手机来联系我。
除非,有人告诉了她。
贺洲。
我推开家门,看到的就是哭得泣不成声的安安,和面色不悦的贺洲。
看到我进门,贺洲习惯性地指责我:
「你看,都怪你要提什么离婚,搞得安安现在难受成这个样子。」
「她三个月后还要中考呢,这种状态还怎么考试?到时候考不好都是你的责任!」
安安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妈妈,你可以不和爸爸离婚吗?」
「我在学校听到你们要分开的消息,难受得什么都做不了……」
安安哭得眼睛通红,看得我心都碎了。
你看,贺洲是多么聪明啊。
他知道安安是我的软肋,所以尽管我提醒过他不要在这种关键节点打扰安安。
他还是一意孤行,想用伤害安安的方式来让我心软。
最终再抢先指责我,把自己从这场斗争中摘得干干净净。
看到我沉默,贺洲露出了一个隐晦的,得意的笑容。
他大概以为,为了安安的考试,我会妥协吧。
可惜,我身为一个母亲之前,首先是我。
所以我上前抱住了安安,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安安。但爸爸妈妈要离婚已经是变不了的事实了。」
安安继续小声地啜泣着。
而贺洲却脸色突变,猛地起身,摔了茶杯:
「蒋雨!你没看到女儿哭得多难受吗?为什么还要对她说这样的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换作往日,此时的我应该已经和贺洲对骂起来。
但是现在,我很冷静地反驳他:
「第一,我早就和你说过,安安要中考,不要刺激她,如果不是你执意提前告诉她我们要离婚的消息,她现在不会这么难受。」
「所以责任在你不在我。」
「第二,我们离婚是事实,我不会因为安安伤心而对她撒谎,因为安安长大了,她有自己的判断,我应该尊重她的知情权。」
「反倒是你,贺洲,用伤害女儿的方式来威胁我不准离婚,我看冷血的人是你才对吧。」
贺洲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无法反驳,只能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柔和下来:
「小雨,老婆,我错了,我今早不该说你穿粉色难看,也不该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女儿。」
「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成吗?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有些恍惚。
是啊,贺洲对我的态度不是一直都那么强硬的。
有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他的那张嘴,和他大吵一架后。
他也会偶尔放低姿态,请求我的原谅。
「我其实也是为你好,不过用的方式不太对而已。」
「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就这一回。」
打几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套路很好用。
他否定我千百次,却只需要肯定我一次,就足以让我死心塌地。
我叹了口气:「贺洲,现在执着于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也很想好好过日子,可是有你在,我永远不可能开心。」
「所以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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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12-27 13:16:37  更:2024-12-27 13:4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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