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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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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籍籍无名的侯府庶子，到手握重兵的侯爷。
我陪他走过七年，没了两个孩子。
他位极人臣，我再难有孕。
念及顾淮辞为我报杀母之仇。
我无怨无悔，依然情根深种。
满京城都在往侯府塞女人，侯爷却当众断指起誓，此生绝不负我。
可婚后第七年，我却亲眼见他将一女子剥光压在了床榻上。
「贱人，要了三回还不够？再孟浪穿我夫人衣裙，我让你下不来床！」
那女子转过脸来，却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1
我在茶楼最后的一阶木梯上崴了脚，一个趔趄，再抬头时正好透过巨大的门缝，看到了那口口声声爱我至深的夫君，将一女子压在了榻上。
他们无所顾忌地纠缠在一起，满地都是因为急切撕下的衣裳。
那个在我面前永远端持的夫君，甚至拿我们成对的鸳鸯玉当作调情之物，在对方的丰腴上来回游走。
直到看到那张脸，我才像被惊雷打中，耳鸣得厉害，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父亲的外室女，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她本该死一把火里为我母亲偿命的。
现在，却活生生躺在顾淮辞身下。
沈清清高高扬起的脖子上，纵横交错着新新旧旧的爱痕。
顾淮辞埋头其间，乐不思蜀。
她透过门缝挑衅般看了我一眼，动情地攀上了顾淮辞的脖子，娇喘地求道：
「姐夫，清清难受。」
「姐姐床上欠你的，清清加倍补偿可好？」
人前的高岭之花，现在却是恶心至极。
「你这种货色也配提云宜？」
顾淮辞带着满口不堪入耳的污秽言语，狠狠压了上去。
我脚踝处的扭伤，蔓延上了胸口，撕扯着恨意，让我痛彻心扉。
沈清清看得高兴，咬着情欲，一边往顾淮辞薄唇上够，一边呢喃道：
「可姐夫不就是喜欢我这种知情识趣的货色吗？」
「否则，怎会明知姐姐眼里揉不得沙子，却拿一副烧焦的死尸糊弄她，还把我藏在了她眼皮子底下日日寻欢。」
「连茶楼都不放过，姐夫就不怕被姐姐发现吗？」
顾淮辞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耳垂，在她吃痛惊呼时，咬牙道：
「她命都可以给我，又如何会疑心于我？」
屋里干柴烈火。
屋外风雪大作。
站在风雪里，我攥着恨意冷得透彻，连开口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2
「多久了？」
护卫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一……一年多了。夫人，不是我们刻意瞒你，是侯爷下了死令，属下不敢多嘴。」
一年多？
在顾淮辞封侯拜将的第二年。
也是父亲被我以雷霆之势下狱却又全身而退的那年。
对此，顾淮辞说了朝堂局势上的诸多不得已，说了顾家的艰难处境，说了他自己的左右为难。
说到最后，我冷冷抽出了床头上的剑。
他才面色一白，告诉我他已经亲手「杀了」顾清清这个害死我母亲的始作俑者，来宽慰我的心。
那具烧焦的尸体，被冷冷一脚踢进了滔滔江水里，他说：
「云宜，大仇已报，以后你当开心点。」
可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欺骗。
既是你背信弃义在先，就不能怪我翻脸无情。
「管住自己的嘴，今日便当没见过我。」
我转身而去，顶着风雪扯下了身上的那块鸳鸯玉，随手扔给了路边的小乞丐。
脏了的，人和物，我都不要了。
踩着风雪，我想起了与顾淮辞的七年。
3
想十七岁的顾淮辞，在我埋伏三个时辰可偏差的一箭没要了父亲的命，却招来满城追捕之时，朝我伸来的手：
「来，有我在，侯府马车无人会查。」
犹如履薄冰的庶出之子，为求娶毫无依仗的我时，被压跪在纷飞的大雪里所受的三十军棍。明明血肉模糊，却强扯了三分笑意：
「云宜，我顾淮辞拿不出盛大的聘礼求娶你，便用我半条命证明我的决心。」
想新婚夜，他双颊绯红，按着狂喜挑来盖头时的羞涩场景：
「云宜，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想我失去第一个孩子时，他如何颤抖又慌乱地将我从血泊里抱起，冰冷的额头抵在我的面颊上，一串串泪珠滚了我满脸：
「云宜，别睡了。我回来了，我给你做主。礼法要不了他的命，我便以命搏命。」
想起我失去第二个孩子昏迷不醒时，他捧着我的手坐在床边的一夜白头：
「便是良辰好景，无你相伴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可以，我愿用一切换你睁眼。」
想皇后将我扣留中宫，强逼顾淮辞娶她庶妹时，他愤然断指发誓得决绝：
「若有负云宜，我顾淮辞万箭穿心而死。」
昨日誓言历历在目，今日却被他以齐人之福的欺骗，直穿脏腑。
我恨，并恶心。
风雪掩盖了我的来时路，我想，我该换条路走了。
4
顾淮辞回府时，已经到了傍晚。
他像从前一样，总在晚归时带着满满歉意和鼓鼓囊囊我爱吃的甜嘴。
今日是炒栗子、蜜薯和糖葫芦。
「城东的炒栗子最糯，城西的大蜜薯最甜，城北的糖葫芦是夫人吃惯了的。为夫可有说错？」
他卷着风雪进来，狐裘上还沾着碎雪，甚至来不及掸去，就半跪在我身前，掏出怀里的甜嘴，献宝一样讨我欢心：
「夫人身子弱，东西要趁热吃才好。我嫌马车实在太慢，便亲自骑马赶了一个来回，你摸摸还是热的。」
他指尖冰冷，连鼻尖都冻得通红的，可眼里却滚着一团火。
歪着头便要来亲吻我的唇。
我头一歪，带着厌恶错开了。
他带着三分诧异、三分受伤和四分不明所以：
「可是怪我回来太晚了？你也知道如今的我不比从前，身居要职，自然忙碌得厉害。」
似是解释完了，他将零嘴捧到了我跟前：
「想吃哪个，我喂你！」
那般情真意切的模样，恍若我午时看到的荒唐只是一场囫囵梦。
可仔细瞧，他内里的长衫微微皱起，里衣的胸口还沾着一层淡淡的脂粉。
连身上都带着沈清清和她娘身上才有的白芷香。
他真恐怖，一边温柔体贴地爱我，一边肆无忌惮地欺骗背叛我。
手心被攥得生疼，我将那封信点了点，玩笑般说道：
「可还记得我院里的小桃？」
「她千里投奔带着全部家当嫁的表哥，竟然在生意小成以后娶了平妻。」
「曾经是那般恩爱过的人，带小桃走的时候也向我保证过，会一辈子对小桃好，可没想到男人的一辈子那么短。」
「你说背叛誓言的人该如何是好？」
5
顾淮辞火笼上的手一颤，顿时凛冽了三分：
「云宜，不是人人都有闲情逸致盯着后院里的情情爱爱，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何至于摆到你我跟前。」
「一个低贱出身的婢女，做富商平妻也不算辱没了她，锦衣玉食地养着，还要如何？」
原是锦衣玉食地供着便够了啊！
我扯出了三分讽刺：
「既是如此，便用饭吧，菜都凉了。」
他松了口气。
却在看到桌上菜时皱了眉头。
「怎会一个荤菜都没有？下人是做什么吃的。」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不宜吃荤。」
顾淮辞面色一僵：
「抱歉云宜，今日京中要事太多，我竟将岳母的祭日忙忘了，我……」
「无妨的！」
他忙着陪沈清清颠鸾倒凤，耗尽了一整个下午。
我晓得的。
缓缓起了身，我带走了那封信：
「今日太累了，我先歇下了，你慢慢吃。」
「待我洗个热水澡来陪你。」
「不用了，母亲忌日，我只想一个人睡。」
顾淮辞顿了顿：
「明日我陪你回沈府看看吧。」
回娘家？
也好。
那个厚颜无耻的父亲与外室，也该见见了。
6
顾淮辞高头大马，带着我和一马车的厚礼浩浩荡荡回了沈家。
一路上，不知让多少女子羞红了脸，又羡慕得红了眼。
却无人得知我这马车上，竟落了只不属于我的耳坠子。
是沈清清那个妓女的娘，在逼死我母亲那日所戴的那只。
也是沈清清刻意落下的挑衅与羞辱。
坠子尖锐，扎进我心里。
下马车时，顾淮辞下意识伸手来扶我。
可我想起他的虚伪，便万分恶心。
避开身子，自顾自提着裙角下了车。
他眉头紧锁：
「夫人，你与我生分了。」
我望着他，平静得可怕。
明明是你欺骗在先。
转头来，却怪我对你冷淡？
莫非背信弃义的人不是你？
最先往对方心窝子捅刀的不是你？
「云宜啊，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为父一声，我也好为你准备些爱吃的小玩意儿。」
7
父亲万分热情地迎了过来，做足了父女情深的模样。
可身后那一抹庸俗的粉，还是出卖了他。
「跟你雪梅姨去后院走走，为父正好有要事与淮辞商议。」
「不用了，我自己回我母亲的院子坐坐就好了。」
所谓雪梅姨，便是沈清清的母亲宋雪梅。
她亦是世家女，后因抄家灭族之罪被罚入了青楼。
是父亲偷偷摸摸将人赎出，苟且生下的沈清清只比我小四岁。
她恬不知耻地在我母亲临产之际，命沈清清冲入了沈家，跪在我母亲面前要身份。
惊得我母亲大出血，一尸两命。
那时我七岁，举着一把刀比在沈清清的脖子上，逼着下人通知了舅父为母亲做主。
最终，宋雪梅进不了沈家的门。
以外室的身份安置在了云阳老家。
嫁给顾淮辞那晚，我便在火红的蜡烛下说过：
「从今往后，我只有两个目标，扶你青云志，为我母亲报大仇。」
顾淮辞指天发誓：
「夫人的仇便是我的仇，待我身居高位，定倾尽所有为夫人报仇雪恨。」
后来，他指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对我说：
「沈清清已死，云宜，你该做你自己了。」
沈清清死在何处？
死在他们快活的床榻上。
恨意将我扎伤，满手心都是鲜红的血。
「夫人不喜欢，便莫要让任何人给她添不快。」
顾淮辞握住了我的一手冰凉，脸上是少见的冷厉，却给他们留足了余地。
宋雪梅的得意僵在了脸上，忙弯下腰身讨好道：
「是是是，都听侯爷的，是奴失了体统，这就退下。」
帮我紧了紧披风，顾淮辞故作宠溺地在我鼻尖刮了刮：
「不开心了、想走了，随时叫我。我一直等你。」
继而眉头一拧，冷声冲身后的二人道：
「若让人找了不痛快，便当场找回来。」
「我的夫人，不是谁都能给脸色的。」
父亲意会般连连告罪，忙将宋雪梅轰回了院子。
他们都在装样子，可我却当了真。
8
我入母亲院子时，宋雪梅早等在里面要给我不痛快。
「清清也跟了侯爷一年了，于情于理，你个做姐姐的都该迎她进门才是。」
「毕竟，你给不了而侯爷偏想要的东西，只有我清清有。」
「所谓食髓知味，你与你那个始终端着的娘亲是不会明白的。」
「与其让侯爷没日没夜偷吃，不如让他光明正大地吃个饱呢。」
她趾高气扬地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桩桩件件价值千金。
不是出自父亲的手，便是出自顾淮辞的大手笔。
招摇到我跟前了，我挑眉问道：
「你可脱了奴籍？」
她身子一僵。
「我就知道，舅父在的一天，你就别想脱了奴籍。」
「来人，贱奴多嘴，给我打。」
母亲的院子被掏空了，便是几件带着母亲记忆的物件，也都被宋雪梅毁了去。
男人薄情，喜新厌旧。
我那个父亲早就将微末之时的夫妻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怎会在意母亲的院子如何了？
顾淮辞是想走父亲的那条路了，只可惜，我不是我母亲。
「今日专为你而来，你到底没让我失望。」
宋雪梅一张嘴被打得稀烂，满身珠翠也被摘了个干净。
人如死狗，趴在地上只剩哼唧，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
看无可看，我转身便走。
「老爷出去了。」
父亲出去了，可顾淮辞没有回来。
他会去了何处？
「侯爷在老爷书房没有出来。」
9
一门之隔，我听到了书房里笔墨落地的声音。
沈清清喘着粗气问：
「你就不想我？我可想你想的觉都睡不着呢，姐夫！」
那一声姐夫带着娇俏的尾音，顾淮辞疯了一般：
「追到沈府来，你可真够下贱的！」
沈清娇笑着回应：
「死在姐夫身下，做鬼都快活。」
「但要我说，无论什么地方，都不及姐姐的温泉里舒服。」
「姐夫何时再带我去快活一次？」
我手一顿，失笑出了声。
郊外的温泉是我失去第二孩子伤了身子时，顾淮辞跪在陛下跟前为我求来的养身子的地方。
那是全京城都眼红的独一份的宠爱。
可没想到，他们也在那里疯狂过。
爱早就烂了，和顾淮辞这个人一样。
我被恶心到了，忍不住反胃，身子也冷得厉害，竟缩成了一团。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10
「聪明人就该学会装聋作哑。」
父亲缓缓而来，做作地提着我最爱的脆皮鸭。
「像你母亲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终究困死的只能是自己。」
他笑得无比讽刺：
「沈家不会惹顾侯不快为你求和离的。你硬要撕破脸，可有收场的余力？想想你的舅父吧，日薄西山之际，能否承受得住顾侯的一次重击。」
「对了，你不会以为一年前顾侯将你表弟收入麾下，是为了讨好你吧？」
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舅父为给母亲求公道，一介商户状告当朝官员，硬是滚过钉床挨过板子，才将父亲告上了公堂。
可惜那年我太小，什么证据也没留下。
父亲用否认宋雪梅母女身份的方式，保全了自己。
可我的舅父却自此之后坏了身子，缠绵病榻许多年。
膝下也唯有我读书极好的表弟一人而已。
他与顾淮辞交好，对顾淮辞满心信任。
是以，顾淮辞让他去自己手底下历练一番，他毫不犹豫便去了。
他说：
「这世上唯有姐夫对阿姐好，他不会害阿姐的。只要为阿姐好，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可他去年断了一条腿，今年又伤了胳膊。
每每我问起，他都会说：
「姐夫说了，男儿还得有身硬功夫，光读死书是没用的。阿姐，我也要像姐夫一般，从枪头上杀出一番大业来，为阿姐撑腰。」
可他一口一个的姐夫，竟将我们二人的信任与真诚碾成了脚底泥。
顾淮辞身居高位之时，唯恐丢失了我这尊保命菩萨，便将舅父一族拿捏在了手上，当成了威逼我的软肋。
断手断脚又何妨？他要表弟的命也易如反掌。
一边将爱我演得尽人皆知，一边又将利刃抵在了我的心窝子上。
顾淮辞啊，你好得很。
见我咬牙切齿，父亲得意又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总归锦衣玉食没亏着你，夫人位置也给了你。要个孩子而已，出自旁人肚子哪里比得上你的亲妹妹？」
「哪个男人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何况侯府家大业大，总不能在侯爷百年之后将产业都拱手让人吧？他也只是想给你一个嫡子。」
「要学会做个聪明人，别逼得你舅父把剩下半条命也丢给了你。」
「今日的脆皮鸭尤其肥美，侯爷会喜欢的！」
故意闹出的声响提醒够了里面的人，他才谄媚而去：
「贤婿啊，脆皮鸭买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推开。
顾淮辞胸襟凌乱，面颊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潮红。
看到我时，他一惊。
11
「怎么没穿披风？冻坏了该如何是好！」
他忙解下披风，急不可待地往我身上披。
可我厌恶至极，大退三步。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狂风卷大雪，从我衣袖钻进了四肢百骸。
我冻得双目通红，一瞬不瞬盯着他：
「我表弟的历练何时结束？！」
他心虚地避开了眼：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何时？」
「云宜！」
顾淮辞失了耐心。
「做好你主母的位置，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可那是我阿弟，他已然断过手脚，你还要如何？」
他冷脸将披风搭在我身上，带着威压俯身按住我的双肩：
「你乖乖的，他自然什么都好。」
他冰冷的指尖甚至在我脸颊蹭了蹭。
「护好顾家的体面，其他的，别问也别管！」
明明是威胁的话，他都能说得这般暧昧。
可为他谋划一夜，拿肚里孩子换世子之位的时候，他何曾说过不该我管？
让我紧随陛下身后，拿命博前程的时候，他怎么没说与我无关？
身居高位，他成了掌权者，便有了高高在上的底气，既要体面又要偷欢，将我吃肉喝血利用殆尽时，还要踩着我的人头让我装聋作哑！
携手七年，我似乎在今日才看清他的样子——自私薄凉，无耻下作！
可他怎么就不记得，对待骨肉血亲，我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
我能为他一次次以命相搏，便也能为我要护住的人要了他的命！
拿捏我，他们配吗？
我藏起了恨意，笑着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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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两天，闺密让我测试未婚夫。
她不信商灼这样花心的太子爷会浪子回头。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于是我连夜开小号装绿茶勾搭。
商灼直接把我碾成了渣。
哭笑不得时，他峰回路转，回我：
【这个无聊的游戏就陪你玩到这儿。】
【除了你俩，我不玩其他女人。】
【小橙子，以后找我聊骚直接用大号。】
小橙子是我闺密。
1
脑子迅速捋完这三条短信后，我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我恐慌地闭眼，掐自己。
最后在狂乱的心跳声中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商灼出轨了程紫。
可是……
怎么会？
他们俩不是相看两厌吗？
程紫觉得商灼配不上我，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商灼觉得程紫是个烦人精，每次我们吵架她都劝分。
视频铃声将我从回忆里扯出来。
我木然地挂断。
【怎么不接视频？】
商灼问我。
【该不会在哭鼻子吧？】
【来澜庭，我哄哄你。】
【你放心，我结婚后，还对你好。】
【林盏有的，你都有。】
【包括我。】
2
我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感觉一阵耳鸣揪着灵魂脱离了身体。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
泪眼模糊中，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第一次带程紫来这幢别墅时的种种细节。
没有我说明，她却准确地知道我的卧室在哪儿，衣帽间在哪儿。
抽走她的手机却发现早已连上 wifi，她说是误打误撞填了我的 QQ 密码。
商灼的东方短毛猫对她意外地热情，她说可能因为她身上有我的味道。
可那只猫对我很高冷，我拿玩具和零食都很难诱惑到它。
可它却对着第一次见面的程紫袒露肚皮。
还有程紫家里，我的同款衣服、包包、口红、化妆品。
有些是商灼打着哄小丈母娘的旗号，经过我的手贿赂她的。
其余的，程紫说是追求者送的。
我兴奋地八卦，她支支吾吾地不想说。
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原来是心虚。
我又想起之前一起逛街，他俩当着我的面争吵「争宠」的画面。
有几次，剑拔弩张的他们是破功笑场了的。
而我当时还在为他们关系缓和傻乐。
这两人，把我当调情工具使，把我当傻子蒙呢。
3
我哭得眼睛很肿，脑子也晕。
拿上车钥匙一脚油门开到澜庭。
澜庭是商灼的另一处住址，是安置伴郎团的地方。
他们今天在这儿开 party。
商灼在这儿。
程紫居然也来了。
我隔着铁栅栏，看见他们在泳池那儿。
商灼好像喝醉了，张扬锋利的俊脸透着薄红。
眼神迷离，勾着程紫的脖子往她耳朵里吹气。
程紫撇了撇嘴，骄纵地把他推进泳池。
围着的伴郎们，玩味地起哄。
商灼从水里冒头，一甩湿发，露出一张邪笑的脸。
他抓着程紫的脚踝，把她拉进泳池。
在程紫尖叫时，把她抱起来，抵在泳池壁上霸道地狂吻。
周围人群欢呼。
有人在开香槟，有人在放礼花。
也有人开玩笑提到了我。
「商灼哥哥，你后天就要和林盏姐姐结婚了，今天还和她闺密亲嘴，这不太好吧？」
「哈哈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商灼就算是今天跟小橙子在这里啪了，她林盏也不知道啊。」
「我熟悉的商灼又回来咯！之前你那么卑躬屈膝地追林盏，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势，敢情都是在演戏啊？我还以为你真学电视剧里浪子回头金不换那套了！」
商灼终于结束了那个绵长的吻。
他的声音磁性沙哑，自带一股子慵懒痞气的劲儿。
「我是很爱林盏，她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可以宠她，爱她，跟她白头偕老。但是，为了她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守身如玉……」
商灼笑了声，很响亮地亲了一口趴在他肩头喘息的程紫。
「我做不到。」
商灼抱着程紫上岸，把她放在躺椅上。
边上的人忙给他披上浴巾，商灼扯下来盖住程紫。
有人问：「商灼，那你今晚还回去吗？」
程紫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商灼。
商灼蹲下身，亲昵地捏她的脸。
「林盏最心疼的就是小橙子了，我都才排第二位。现在小橙子伤心了，我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她。」
他朝身后摆手：「燕成周，给你嫂子发个消息，就说我喝醉了，今晚就在这里睡，明天彩排，我再去接她。」
眼泪决堤时，手机嗡嗡振动了一下。
燕成周发来消息：【嫂子，商灼喝醉了，今晚就不回去陪你了。你早点睡觉，明天彩排他亲自去接你。】
4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想了很多。
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被寄养在舅舅家。
表弟经常欺负我，舅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敢告的状，程紫替我告，我不敢动的手，程紫替我动。
学习上，我比程紫机灵。
拿过的奖金我都分她一半花。
她是家中独女，不怎么爱学习。
高三那年，我每晚提溜着她，把知识嚼碎了喂给她。
给她洗脑，给她画饼。
最终我们考上这个城市的大学。
大二那年，我发现谈的男朋友出轨。
程紫闻讯后立刻杀到两人的酒店，揍渣男，撕小三。
毕业那年，我们合租一个主卧单间，对未来充满迷茫。
每晚盖着一张被子，乐此不疲地洗脑对方暴富后养自己。
「苟富贵，勿相忘。」
「先分半张床，后留一间房。」
我们从小好到大，我早把她当作家人。
或许家人不会无条件爱我，但我相信她会。
所以当直面她的背叛时，我连当面质问都提不起力气。
曾经挺身而出帮我手撕小三的人，成了我未婚夫的小三。
我全然的信任，换来了狠绝的背叛。
离开澜庭的时候。
头顶月亮高悬，浑身寒凉。
我想起了我和商灼的过往。
二十五岁那年，我熬成了北淮 top1 婚礼设计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在燕成周那场庄园婚礼布景时。
我因整宿熬夜盯场子，低血糖犯了，一头栽进半米深的喷泉池中。
路过的商灼救了我。
他公主抱着我，眉梢滴水，眼神深邃看我的那一帧画面让我瞬间心动。
我打听到他的世家背景，以及花心的传闻，也因此克制自己。
但商灼戒掉所有不好的恶习，认真地追了我一年。
他的追逐，礼貌尊重，深情用心。
那年除夕，我回老家上坟，中途手机没电。
三个小时的失联，商灼担心我低血糖晕倒在荒郊野岭，驱车几百公里来找我。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田埂上，梗着脖子，无助地抹眼泪，声嘶力竭地呼唤我的名字。
当时我就在想：
爸爸妈妈，我这辈子，就要他了。
恋爱三年，我也没感觉到商灼的爱在流失。
他会在商场里，在众目睽睽下，单膝下跪帮我试鞋。
会找来治疗痛经的中药，亲自守在炉子前帮我熬。
会在带我见他父母之前，做好深刻的思想工作，不让我受到一丝质疑和委屈。
也会带我去他那个阶层的名利场，骄傲坦荡地向众人介绍我。
「这是我的未婚妻林盏，ArtGrn 的首席设计师，你们可以叫她林小姐。
「她很厉害，斩获好多设计大奖，约瑟王妃那场世纪婚礼就是她设计的，找她设计婚礼方案的人都排到了后年。
「不对，是从后年开始预订，因为明年我们要办婚礼，大办，到时候给你们发邀请函！」
他的爱太热烈，太完美了。
所以，这个缺点才显得那么狰狞致命。
我去酒店痛哭了一场。
我不断安慰自己，不就是背刺吗？不就是被渣吗？
还没办婚礼，还没领证，一切还来得及。
远走高飞，离这地方远一些。
离这些恶魔远一些。
但，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我要黯然退场？
我要报复回去！
而且，该反省的是我的见识与眼光，而不是我的真诚与善良。
我没错。
我很好。
5
第二天彩排，我提前回了别墅。
商灼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但他还是发现我红肿的眼睛。
「昨晚哭了吗？」
他弯下脖颈，轻柔地吻了下我的眼皮。
我满腹恶心：「昨晚想我爸妈了。」
商灼笑了笑，蹲下身帮我换鞋。
「叔叔阿姨会在天堂祝福我们的。」
我看着商灼头顶的发旋，突然很想问他：
你既然做不到守身如玉，为什么又要娶我？
你不知道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吗？
你和程紫背着我苟合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某一天被我知道后，我该有多难受，多心如刀割吗？
我最终咬紧了牙关，咽下了这些话。
商灼一直幸福地对外宣称，他将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娶我。
我要亲手把这场盛大的婚礼变成一场荒诞的喜剧。
而商灼，就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小丑。
婚礼彩排到下午就结束了。
临走时，我让商灼和程紫先去车里等我。
我去找了我的助理。
这场千万级的婚礼由我设计，由她统筹。
和她聊完后，她满面愁云，欲言又止。
我视而不见。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
这种临时改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我接过上百场的婚礼，比我任性难搞的新娘多了去了。
我当新娘的时候怎么就不能任性一把了？
6
到车里的时候，司机不见踪影。
商灼坐在副驾，程紫坐在后座。
气氛一如既往地尴尬。
我看着程紫微肿的嘴唇嘲讽地笑笑。
原来以前这种时候，他们面红耳赤是因为背着我接吻被刺激红的啊……
我还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在吵架。
我坐到后座，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司机呢？」
商灼回我：「上厕所去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商灼扭过头，把我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冰糖雪梨的味道飘进鼻腔。
「很累吗？」
他温柔地问。
接着他盯着程紫，语气命令道：「程紫你来前面坐。」
「别啊。」
我掀开眼皮，一把拉住程紫的手，转过脸笑盈盈地看她。
「我还有好多悄悄话要跟小橙子说呢。」
商灼不满地皱眉：「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
我笑容渐浓。
「当然是你的坏话啊，你要听了，一准儿把小橙子丢下车。」
商灼哼了一声。
「小丈母娘，我不管你再怎么反对这门婚事，我和林盏如今也修成正果了。你往后，可积点口德。」
程紫像是猜到了什么，没再像以前那样戗回去。
面色一僵，有些心虚地看我。
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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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舟中毒，命不久矣。
南溪公主为他北上求药。
他担心公主要不来解药，江家绝后，便瞒着公主，将我软禁在府里。
只因我失忆，又与公主有两三分相似。
他诓骗我是他的妻子，与我日日欢好。
却又在发现我不能生育后，弃我如履。
我意外恢复记忆。
却发现，我就是南溪公主。
1
大夫诊出我不能有孕后，老夫人和江令舟的脸色就变了。
我也觉得有愧于江家。
江令舟有多想要一个孩子，我是知道的。
老夫人沉着脸起身，我下意识喊道：「祖母……」
她嫌恶地看我一眼，厉声呵斥：「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喊我祖母？」
那一眼像北地的风一样寒冷。
我呆住了。
明明昨日她才给我送补药，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夸我孝顺。
我去看江令舟，他的脸色不比老夫人好看，看我时，眼中的温柔缱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悔、厌烦，和隐忍的怒意。
我浑身冰凉。
「我们……和离吧。」我强忍着泪意说。
「和离？」他嗤笑一声。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站起来，和老夫人一起离开了。
我一个人坐了很久。
我不记得从前的事。
江令舟说我是他的妻子，我信了。
因为我看到他，的确心生欢喜。
他说我家卷入旧案，我暂时不能见外人，我便住在侯府最偏的紫竹居，整日不出。
除却我来癸水，他几乎每晚都来找我行周公之礼，情意绵绵，抵死纠缠。
我以为，他深爱我。
2
第二日一大早，沈愉闯进紫竹居。
她是江令舟的表妹，寄居在侯府。
老夫人原本想让她给江令舟做妾，但江令舟不要她。
之前我只见过她一次，她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
平日里江令舟和老夫人不让她来我这儿。
今天没有人拦她，她趾高气扬，怜悯地看着我。
「你真以为你是表哥的妻子，侯府的夫人？」
「你什么意思？」
「要不是你长得像南溪公主，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表哥会碰你？」她嫉妒得发疯，「你不知道南溪公主吧？她才是表哥的心上人，表哥只爱她一人！你只不过是她的替身！」
我豁然起身。
我要去找江令舟问个清楚。
打开院门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
回首，赫然发现院里伺候的人也不见了。
沈愉洋洋得意：「表哥不要你了，你又失忆，以后你该怎么办哦！」
我压下怒气看着她：「听说你自荐枕席好几次，江令舟就是不碰你，也许没了我以后，他就肯碰你了，如此，你是不是要先谢谢我？」
她气得脸色发青。
我又说：「真可怜，喜欢江令舟这种薄凉悖德之人。」
她扑过来打我，我同她扭打在一起。
3
这事惊动了老夫人和江令舟。
老夫人把沈愉领走，一眼都没看我，江令舟留下。
他淡漠地看着我，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的发髻散了，衣裳凌乱，只剩一只鞋子在脚上，手背有抓痕，脸上有红印，后脑勺磕破了，有血顺着发缝流到脖颈，染红了领口。
很狼狈。
但我毫无狼狈之情，我端坐桌前，神情肃穆，慢慢质问他。
「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
「是。」
「你只想我替你生孩子？」
「是。」
「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是。」
「你骗了我。」
「是。」
他语气平淡，毫无歉意。
怒火席卷心头，我猛地起身，想要给他一巴掌。然而脑子传来阵阵刺痛，眼前有重影，一团一团模糊的影子从我脑海闪过。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
我躺在地上。
后脑勺上的伤口凝固了，脖子里的血迹干成一团。
前额撞击地面，鼓起了一个大包。
江令舟竟就这样扔下我不管，任由我躺到了现在！
头疼得厉害，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摸索着找出金创药给自己上药。
我整夜未睡，陆陆续续地想起了一些事。
4
我被软禁了。
其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以前我是自愿。
送饭的小丫鬟和守门的嬷嬷聊天。
说侯爷纳了表小姐，说女医给表小姐检查过了，表小姐身体健康，很适合生养，说侯爷早该纳表小姐，说我这个乡野女子根本配不上侯爷。
我知道这是沈愉故意安排的。
她想让我伤心、难过。
隔天江令舟来了，坐了一会儿，看我的眼神又有了情意。
「还是你会伺候人。」
我难以置信，愤怒地瞪着他。
他难得愿意跟我好好解释。
「南溪公主，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三年前我为救她中了毒，太医说我最多活五年。她为了替我寻解药，去了北川。北川药王谷谷主，是当世唯一能解我所中之毒的人，但他脾气古怪……」
他小心措辞，言语缓慢。
我替他说下去：「你担心公主要不来解药，侯府自此绝后，便想找一人，趁公主未归时生下孩子。届时，公主带回解药，你娶公主，孩子可用其他身份养在老夫人跟前。公主带不回解药，你同公主分开，孩子既可当借口，亦是唯一血脉——真是方方面面都被你们算计到了，不知道该说你深情还是薄情。」
他错愕地看着我，我竟这样了解。
「可是。」我问他，「孩子母亲呢？你们预备拿孩子母亲怎么办？去母留子？」
大约是我眼中嘲弄之色甚浓，他忍不住道：「原本我是不同意的，我不想对不起南溪，可是祖母跪下来求我……」
忠义侯府之所以被封忠义，是因为江令舟的爹娘、叔叔、长兄，全部战死沙场，只剩一老一少。
江令舟根本拒绝不了。
老夫人选中了沈愉。
沈愉生母是丫鬟，她在沈家不得宠，很愿意来侯府做妾。当然，她这样的身份，若是难产死了，家里也没人替她出头。
但江令舟遇到了我。
我有几分像南溪公主，又失忆了，简直是老天爷特地赐给他的人选。
他将我带回侯府，以为我会很快有孕。
「祖母的确想去母留子，但我不会，我会送她……你离开，给你一大笔银钱，保你后半生无忧。可是……」江令舟看我的神色逐渐失望，「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怀孕？」
他懊恼、悔恨：「我竟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我原本只对不起南溪一次，现在却对不起她两次！你让我陷入不义之地！」
我大笑。
一个和两个有区别吗？
一次和许多次有区别吗？
他竟这样算！
他竟怪到我身上！
嘴里说着对不起南溪公主，却食髓知味，在我和沈愉之间挑挑拣拣！
我笑红了眼睛，眼眶发酸：「江令舟，你怎么变成这样？」
5
我和江令舟，自幼相识。
他乃忠臣遗孤，幼年便继承爵位，时常出入宫廷，和皇子公主们一同上学。
父皇愧对他，有意让他尚公主。
大盛有四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公主，我是其中一个。
父皇让他随意挑。我不乐意。
凭什么啊？我们是公主，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江令舟有什么资格在我们之间挑挑拣拣？
于是我带头针对他。
往他的书桌里塞死老鼠，把他的习字本涂黑，在他的饭里撒盐，故意拌他让他摔跤……
但是我很快发现，没有用。
他长了一张俊美的小脸，斯文儒雅，功课又好，我那三位皇姐竟然很愿意嫁他，聊天说到他还说他很让人心疼。
她们护着他，跟父皇告状说我欺负他，父皇罚我禁闭，不准吃饭，他偷偷省下自己的份例带给我。
我一边吃一边骂他有病。
他笑笑说：「只有你不可怜我，只有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没有区别。」
我愣了愣，想起皇姐们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透着怜悯和母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很敏锐地觉察到问题。
「你喜欢我？」
「是。」
「你有病吧？」
「是，我一见你心就跳得厉害。」
我很无语。
后来我学皇姐们，温温柔柔跟他讲话，怜爱地看他，像他妈一样给他带点心、绣荷包，关心他吃没吃饱，长没长高。
他很感动，然后他像父皇一样管我功课，逼我练字，教我骑射。
我不肯乖乖听话，但他总有法子，激将法、打赌、利诱，后来干脆跟父皇领了口谕。
我扎马步蹲得两腿发抖，学话本子里的姑娘娇滴滴撒娇：「令舟哥哥，你喜欢我怎么忍心让我吃这种苦？」
他笑得肚子疼。
我生辰，他送我平安符，祝我岁岁无虞。
他生辰，我送他王八，祝他像王八一样长命百岁。
我对感情很迟钝，一直到遇上刺客，江令舟为我挡剑，我才意识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令舟的剑伤不打紧，但剑上抹了毒。
刺客是辽人，被江家战败，心存报复，我和江令舟都是他的目标。
太医想法子压制住了毒素，但最多只能保他五年，要解毒，只有北川药王谷谷主。
父皇派人去药王谷求药，没求到。
我想亲自去，父皇不答应，于是我留了一封信，偷溜出了皇宫。
6
我带足了银票，我不知道药王谷谷主要什么，我跪下来求他，无论他要什么，金银珠宝、高官厚禄，我都答应他。
只要能给我解药。
但他什么都不要，他要我给他试药两年。
那两年我是怎么过的？
不停地吃药。
毒药，解药。
泡在药池里。
跟各种毒虫毒蚁作伴。
忍受恐惧和蚀骨之痛。
因为试药，我的容貌发生了改变，与从前只有两三分相似。
我的嗓子哑了，不若从前清脆悦耳。
我的身体被摧毁，再不能生育。
两年后，我拿了解药回京，却在路上遇到劫匪。
我摔落悬崖，失忆，被一猎户所救。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何方，只记得要去京城。
好心的猎户送我去京城，恰好被江令舟碰上。
他没认出我来。
他说我是他的妻子，叫阿南。
我信以为真。
没人知道，我是南溪，南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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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落水后，昏迷三天三夜。
醒来时，执意要纳一位丫鬟为平妻。
只因他梦中记起前世，这丫鬟是他挚爱的长公主。
「我对她高山仰止，你如何与她相比？」
此后他和白月光住京城北宅，我居南巷。
四年后，他要来接我回家。
说是他认错了人。
1
宋执书落水第三天，我正坐在南苑绣衣。
我与宋执书一见钟情，同行三载，琴瑟和鸣。
阿娘说我们是天作之合，世家联姻很少有的互相中意。
然而大婚当日，快洞房之时，遇丫鬟临池沉溺。
一向君子之风的宋执书直接下池救人，之后便昏迷不醒。
大夫说有可能永远不得苏醒。
我便一步叩首，虔诚地在金光寺祈福。
回来后更是日夜跪在佛堂抄写经书。
只盼我的夫君能再次挽着我的手，怜语轻慰。
「夫人，你接连三天抄经颂佛感动上天！姑爷醒了！」
丫鬟唤我，我这才匆匆赶至卧房。
宋执书开门时，望见我却蓦然一愣，下意识蹙眉疏离。
他芝兰玉树，第一次对我冷脸。
他不管不顾就往偏院跑，白袍浮动，第一次失礼。
不过半刻，他带着那落水女子，跪在老夫人的面前：
「孙儿要求娶绿蔓姑娘，求祖母做主。」
2
宋执书眼尾发红，清冷的脸全是决绝。
而今天才是我作为新妇的第三日。
我站在门框前，脸庞上的绯红如今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丫鬟抓着宋执书的手，依声颤抖：「公子，绿蔓无处可去了。」
宋执书眉头紧拧，朗声开口：
「绿蔓生有恶母，要让她和城头张屠夫的儿子成婚。」
宋执书言之凿凿：「他如何能配？只有孙儿娶了绿蔓姑娘，才能庇护她。」
我觉得稀奇：「谈婚论嫁是父母之命，若是她不满意，尽管让她换一个良人，你娶她作何？」
我抓紧帕子，夫君果然沉顿：
「世间男子大多薄情，无人能配的上她。」
「我心生怜惜，想给她一室所居。」
我喉头苦涩，险些站不稳发问。
「你和丫鬟有陈年旧情？为何不早日同我说？」
宋执书自持高洁，我从未想过嫁于他会令我受辱。
落水后恍若换了芯子，不似从前对我可亲。
我看向这丫鬟，她穿着青色襦裙，眼雾朦胧。
当真是我见犹怜。
「第一次见，然前世回眸。」
宋执书似玉的脸庞，垂眸沉声叩首道：
「今世所遇但求，同生共死。」
我这才知，原来宋执书在梦魇中忆起前世。
上辈子他是寒门贵子，丫鬟却是掌权的公主。
宋执书遥望她一辈子，爱而不得，执念居然带到了现在。
可笑的是，刚好是成婚之后觉醒。
3
堂上老夫人拍着胸口，不可置信：
「你和珠儿圣上赐婚，新婚三日另抬！这不是打天家的脸面！」
「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卑贱女子勾魂！」
宋执书紧紧握住绿蔓的手，笃定认真：
「求祖母成全，别说仕途，就算死，我也要和绿蔓死同穴。」
老夫人到底是心疼孙子，看着我问：
「珠儿，你怎么看？」
此时叫绿蔓的丫头忽然跪在地上，额头出血：
「求主母成全，我甘愿做妾！」
「哪怕将我浸猪笼，我也爱慕公子！」
「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同公子有心灵所感！愿一生一世追随公子！」
宋执书蹙眉心疼地抱住绿蔓，眼里望着我带着冷漠：
他说：「不必求她，我此生不会让你受委屈。」
「你命格本是尊贵，是为了我才今世报应困苦。」
宋执书温声细语，指尖拂过绿蔓的耳尖，最后握紧她的手腕。
「我定让你安稳，一生无忧。」
我脸色发白，竟觉得十指恍若寒冰侵蚀，心脏绞疼。
阿娘常说，夫君若是心有所属，只做好主母之位便好。
可谁教我偏偏同他相识良久，情深爱慕；让宋执书叩问我的心。
宋执书重新站在我面前，却又像是隔着万渊千山。
「你与我这些年的情分，我会尊你敬你，只求你让绿蔓进门。」
「我不同意。」我说。
「我的夫君，不能纳妾，更不能有平妻！」
「你不同意，我可以写休书！哪怕被罢官！」
宋执书语后发觉失言，缓和道：
「你永远是宋家的正妻，这是我许诺你的。」
我的喉咙涌起酸涩。
宁家女儿众多，我要是和离毁了名声，妹妹们如何寻觅良缘呢？
于是我只能退一步：「一年，一年后你才能娶她。」
那时姊妹们订婚成婚，我便和离。
4
夜晚老夫人让我去宋执书的房里。
秋风太凉，我裹了裹外衣。
捧着山药乳鸽汤进去的时候，烛火照耀在宋执书脸上。
他生得清傲，三岁能赋诗，十四中举。
几年前，他对我扬着笑给我捧着夏日蔬果，给我鬓间插了玉簪子。
他的白玉脸庞让我慌神，今日之事恍若晴天霹雳。
宋执书放下书卷：「我知你心中不满，只是我对绿蔓姑娘高山仰止，不会逾越。」
「是还前世恩情，我和你今生姻缘，我会尊重你。」
宋执书看着我，像是要得到我的理解。
可是，他这般在意绿蔓，我如何能装作平静。
我轻声唤：「这汤我熬了很久，是你喜欢的，你先尝……」
手掌传递之时，窗外忽然响起模糊的声音。
「宋公子……」
宋执书陡然起身，跨过我。
滚烫的汤瞬间溅在我的手背上，宋执书愣了。
我蹙眉，丫鬟伴夏瞬间红着眼问：
「夫人，这么大一片红痕！」
随后，宋执书要碰我的手查看，我下意识收回。
宋执书这才淡淡道：
「带你家小姐下去清理伤口。」
跨过门时，宋执书声音迟钝了一下：
「阿宁，要不要我同你一起？」
此时绿蔓鼻尖发红，正在外面捧着糕点，又清清脆脆唤了一声宋执书。
宋执书立刻眉目柔和让她进来，目光没有分我一眼。
绿蔓看着我，立刻胆怯咳嗽两声，正要行礼。
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和金玉镯子击打作响，连脖颈上都挂得满满当当。
「夜深露重，你身子虚弱，不必虚礼。」宋执书想要扶着她。
「按理说，我前世是公主，不应该给你行礼。」
绿蔓仰头，硬是非要给我俯身。
「可……我爱执郎，不愿他有非议。」
丫鬟伴夏为我打抱不平：「什么时候前朝的事也能拿来说？更何况谁知是不是姑爷臆想！」
宋执书却在这时蹙眉，把绿蔓护在身后呵斥：
「绿蔓是我的贵人，我是宋府的主人，轮不到你来非议。」
宋执书握住绿蔓的手，清凉的眸子泛着光：
「我说过，往后我不会让你受制于人。」
烛火摇晃，发出细微的响声。
我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终回了屋子。
5
清晨露重，我才刚喝了一口梅粥，就听见伴夏紧着眉头走过来。
「夫人！乌雪死了！」
我瞬间站起来，乌雪是我养在身边三年的碧眼猫儿。
死在绿蔓的房间的池塘边，伴夏摸着眼泪：
「我听说晨时是绿蔓逗着猫儿走的，如今却死了！」
「脖颈有拧痕溺死的！」
我怒气冲冲赶过去时，绿蔓正在给手背擦药，手腕上还有抓痕。
她既不行礼，亦不抬眼看我。
伴夏生气道：「还不给夫人行礼？！」
「执郎和我说，前世我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在府里他要让我做最珍贵的女子。」
绿蔓慢悠悠，忽闪的眼睛凝视我：
「夫人，我不用对任何人垂首。」
我质问：「乌雪怎么回事？」
「我见执郎有这畜生模样的把玩，逗来看看，畜生非要抓我，自己落水里的。」
「胡扯！分明是你掐死了乌雪！乌雪不会乱抓人！」伴夏急道。
「你们不必同我说，就算是，那又怎么样？」绿蔓站起身，仰着那颇为自得的脸：
「执郎喜欢我，你们敢动我？」
一时间血气涌起，我狠狠打了绿蔓一巴掌。
绿蔓捂着脸颊，咬牙记恨看着我。
宋执书下早朝后，冷着脸找我质问：
「绿蔓身弱，你何故为难她？」
伴夏想要说什么，宋执书不信。
甚至宋执书想要对伴夏动手，我迎了上去，被宋执书掐住手腕，惯性让我后退，腰间磕到了桌角。
疼痛难忍，眼角激得差点出了泪。
宋执书抿唇却没看见，最后道：
「绿蔓怎么可能作恶，我和长公主相识良久，她的性子不会干出如此事件！」
护甲钳入手心里，洇出血。
我凝眉和宋执书对视，声嘶力竭：
「那你觉得，此事是我谋划的一场戏？」
宋执书沉默，不经意说：
「猫儿不就是个死物吗？至于这般计较吗？」
我想起曾经，隆冬时节是宋执书俯首为乌雪喂食，把它圈在怀里。
宋执书眼里是我不曾见过的厌恶和冷漠。
「往后再要对绿蔓动手，我不会踏进此院一步！」
宋执书轻哄护着绿蔓，对我冷眼旁观。
绿蔓娇柔，乖顺，此时咬着一块西瓜脆脆地开口。
「执郎，你真好。」
我眼眶酸涩，看见宋执书颤动，久久不肯移开目光，认真凝视她的脸颊。
宋执书陪着绿蔓走，望着两人背影。
屋内发暗，我扶着桌角只觉得身如浮萍。
6
耽搁了一日，我和宋执书貌合神离回门。
姊妹们也纷纷贺喜，让我坐在镜子前：
「姐夫是不是还同以前那般害羞？花烛夜有没有直视姐姐？」
我该怎么同她们讲，我其实内心苦涩，无人问津。
想起豆蔻年华时，我在桥边看见宋执书。
他对我回礼致意。
宋执书通过哥哥牵线，我们通了八百篇信件。
新婚前日，画眉深浅入时无。
宋执书在梅雨时节，会给我特制运来漠北的药材养身；会给我讲朝廷的事情，会为我画眉。
……
落水一场，心便不在了。
哥哥忽而拉我进了房门，有些生气。
「阿宁，我知你最不爱身外之物，纵然执书对你好，你也不可娇宠。」
哥哥被宋执书气笑了，点了下我的鼻尖。
「宋执书给你买了八百万两的首饰，在首饰铺都传开了。」
「他家虽然是世代袭爵，但成婚这几日，未免太过张扬。」
「听说他昏迷了几日，是不是梦醒发现想要倾尽给你？」
我想到昨日绿蔓身上满圈飘花的金镯和丰润的翡翠镯。
我喉头瞬间酸涩，这些好全然不是对我的。
不同于姊妹们，我把最近的事细细道来。
哥哥手发着抖，要替我做主；我说，等姊妹们都嫁人了。
我要和哥哥、父亲一起住。
回家时，宋执书神情厌恶地看着我：「你不该如此妒妇作派，让子泽兄憎恶绿蔓。」
「你锦衣玉食地长大，便看不惯旁人过得好？」
语罢，宋执书看我脸色不对，开始解释：
「绿蔓胆小慎微，我怕旁人看轻她。」
「这样，我明日同你一起去铺子买首饰如何？」
我摇摇头，只想着我带过去的嫁妆，到时候必须拿走。
在宋执书这里，我不愿做傻事蹉跎。
「我只是想绿蔓过得好，我们还是夫妻。」
我却在想，宋执书只要不动我带来的嫁妆便好。
7
宋执书今日下朝回家时，来了我的屋子。
他买了一对步摇，说是要给我戴上。
「阿宁。」宋执书望着我，可又不多看我。
「我听内兄说你想同我合离？」
宋执书清冷的眸凝视着我，好似有一丝慌乱。
「你是我的正妻，我不愿我们生分。」
他今天戴的玉牌，是我从前赠他的，似是想让我忆起往日。
父亲母亲早就把宋执书当成亲生儿子，我昨天也只敢和哥哥说。
但，宋执书爱我，我才会爱他。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宋执书了，我不想眷念。
我想，待到我的姊妹都嫁人了，我就和离。
「今日是灯花节，夜晚我们出去可好？」
宋执书换了常服，坐在我的身边，甚至给我备了鸡丝粥。
他在温书，而我刺绣，相对无言，只是静谧中让我恍若回到情浓蜜意那时。
夜里街巷吵闹，流星一样的灯笼蔓延。
连带着让宋执书的周身都带了些喜色，温暖。
「阿宁，走罢。」
碰巧，刚出大门，绿蔓身边的人匆匆赶来。
「公子，我们姑娘生病了，急着要你，不然她不肯喝药！」
宋执书下意识想要回头，但思虑我在，只是蹙眉：
「又不是孩童，让她好好休息。」
然而，绿蔓披着大氅徐徐走来，眨巴琉璃似的眼睛。
这张脸，我居然不讨厌，只是心中郁闷。
「执郎。」绿蔓仰着脸，扯着他的袖子，声音嘟囔。
「没有你，我不想喝，不想活着。」
看到我在场，绿蔓矜持了下，但仍然腰板挺直。
我已经没了兴致，只怕到时候出游夫君满脑子是娇娇儿。
「不去了。」
我无心争风吃醋，只想好好补觉。
宋执书一下牵住我的手，我的心口一颤。
我和他从未肢体接触良久。
宋执书也是迅速收回手：「明日我陪你去，可好？」
明日商铺都会关下，也只剩零星的残火，没什么可看。
「不必了。」
8
听说昨夜，宋执书夜里重新驾车带绿蔓去了花灯节。
甚至回来时，哄着绿蔓屈尊降贵给绿蔓洗脚。
彻夜不眠，画了一张美人微困图。
提上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据绿蔓说，是因为前世，宋执书作为长公主的身侧人，时常给长公主梳发，心怀眷念。
绿蔓自持金枝玉叶的身份，说宋执书做小伏低，把同长公主的相处如数家珍说了。
他说：「我盼长公主喜平安乐，我愿我的脊骨可以祝她踏上向上的路，可惜她不在了。」
宋执书给绿蔓准备了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甚倾之。
一夜之间，院里牡丹全部换成芍药。
宋执书说：「大夫说绿蔓心情不好，她喜芍药，便都换了吧。」
「前世她喜牡丹，可能是因为时过境迁。」
临近冬日，温室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连同我的菜品也大打折扣。
膳房的丫鬟唯唯诺诺：
「管家说，府内开支用去不少，绿蔓姑娘的药材钱都是天价。」
我甚是可笑，宋执书这时举家之力用于给绿蔓。
愈发心中不快，唯一的喜事便是二妹快要婚期。
陪二妹在淮河岸边买头面时，我看见我陪嫁的铺子。
是售卖珍珠的，我同二妹正准备挑些珍珠项链。
掌柜的立马过来介绍，我心下疑惑，我产业下的我都认识。
此人是谁？何况定价竟然比我原来的足足高出一倍！
「哥哥！」绿蔓正端着食盒走向掌柜，此时望见我发愣。
我的手发颤。
宋执书居然把我的铺子让绿蔓哥哥经营！
宋执书正陪在绿蔓身后，陡然瞧见我震惊。
我想起来，原是这个铺子掌柜要告老还乡，我还在想为何；没有实地查看，居然让宋执书钻了空子。
「谁许你让他来当掌柜？！」
我皱眉，心中起伏。
「本就缺人，让绿蔓的兄长当一下又怎么了？」
宋执书重新站稳，道：
「你家产业许多，不缺这一份，何况他是给你做事，也是利于你。」
「这是我的铺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二妹瞬间气红了眼，眼泪瞬间掉下来。
「姐夫，以往你对姐姐可不是这样，现在的你，我希望姐姐绞头发是姑子也不愿和你！」
我安抚二妹的手，她未成婚，不应该她为我出头。
「夫人，你家境殷实，为何连我哥哥都容不下。」
绿蔓咬住牙，握紧手中的帕子。
「你要绝了他的路吗？路有冻死骨啊！」
我感觉无比可笑：「与我何干？你身上穿金戴银，不可与他一件，他一生也算荣华富贵啊。」
她哥哥目光果然重新投在绿蔓身上。
「宋执书，我现在要来清点铺子，回家我要清点产业，我的钱不会分给旁人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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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和陆辞言约定上同一所大学。
这一世填报志愿时陆辞言去了北方，我便报考南方。
他问我为什么没有报考北方，我说滑档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填北方的大学。
毕业后，陆辞言计划着结婚，我却申请了国外研究生的名额。
只因前世，差一分和陆辞言上同一所大学，我只填了那所学校导致我滑档了。
陆辞言上大学后，我为他洗手作羹汤直到白了头发。
半截入土的年纪，我才知道陆辞言和儿子都嫌弃我没念过大学和他没共同话题只知道算计柴米油盐。
他一生抱憾没能和志趣相投的同实验室的师妹结婚。
重活一世给他机会和师妹在一起，他却不愿意了。
1
回到填报志愿前，我摸着自己顺滑的黑发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我没有去和陆辞言约定好的北方大学，而是填了一所我喜欢的南方大学。
他想去北方看雪，我想去南方看海。
陆辞言去哪儿，我就不去哪儿。我选择往和他相反的地方走。
陆辞言熬夜为我找了几所北方的学校，他说即使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但是在同一个地方也可以。
填完志愿，陆辞言俊俏的眉眼微微上扬，轻轻揉了一把我的发梢：
「要是以后我们还能在同一所学校，我还能继续照顾你。」
我心虚地笑着：
「嗯嗯。」
录取通知书出来以后，陆辞言默认了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他买了两张去往北方的绿皮火车票。
我将火车票还给他：
「陆辞言，我没有考上北方的大学。」
「我去的南方。」
他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低沉，声音沉闷带着颤抖：
「不是说好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我说：
「滑档了，没考上。」
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其实这一世我的分数线刚刚好够上北方的大学，但是我根本没有填北方的任何学校。
2
上一世，没上大学我便到陆辞言的大学附近租了一间屋子陪着他读书。
直到他毕业工作后，我都一直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明明陆辞言那么喜欢北方，他却突然自愿申请调任去了天寒地冻的西北。
我不解，直到我白了头发才明白，他哪里是喜欢西北啊，是西北有他喜欢的人呀。
婚后，我随着他的工作调动去了西北，可我们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像一摊没有波澜的水。
我的生日这天他带着一个扎着辫子的女生回家吃饭，她叫沈宜真，是陆辞言同一个研究所的学妹。
沈宜真热情地朝我打招呼：
「姐姐好，我是师哥同一个研究院的学妹。」
陆辞言一直是我们大院里性子清冷的人，除了我以外他不怎么与异性来往。
「你好。」
陆辞言自然地接过沈宜真手里的公文包挂在了衣架上，又默契地下蹲为沈宜真拿了一双鞋。
进厨房前，陆辞言嘱咐我：
「她不喜欢吃葱姜蒜末，你记得少放点。」
我讷讷点头。
饭桌上，陆辞言剥虾，我抬起碗伸到他面前。
下一秒，沈宜真轻轻抬起碗，他手中的虾放入了沈宜真的碗中。
我尴尬地将碗收回。
他们的动作熟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
走前，沈宜真热情地拉着我的手：
「夏盈姐，你包的玉米鲜肉馄饨很好吃。」
我愣了一下，玉米鲜肉馄饨我只为陆辞言包过。
我说呢，陪陆辞言在大学读书为他煮饭的时候他总是嫌弃我包的馄饨吃腻了，怎么调任到西北后突然喜欢上了吃馄饨？
原来我每天六点起来包的馄饨都进了沈宜真的肚子里。
3
后来沈宜真就一直穿插在我们的生活中，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直到我花白了头发半只脚踏入棺材，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
原来这些年，陆辞言研究院里的所有聚会带的伴侣都是沈宜真。
最后一次和沈宜真见面是我躺在病床上，她的皮肤依旧白皙，明明是同一个年纪的人看上去却比我年轻上好几岁。
她手中拎着的包包我只在专柜里见过，价格高达五位数。
这只包包在生病前我在陆辞言的车上见过，我以为这是他送我的礼物，便一直等着他主动送给我。
我还私下偷偷查过这只包包的牌子和价格。
这只包包是限量款。
难怪陆辞言久久没有将包送给我，原来这只包的主人不是我。
儿子看见她时双眼亮起光：
「干……沈姨。」
儿子就快要结婚了，可是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没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出现在他的婚礼上。
当我为此感到遗憾的时候，陆辞言却告诉我：
「婚礼让宜真出席吧，你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
「宜真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儿子认她当干妈。宜真心好，愿意替你出席。」
听见陆辞言的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儿子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妈。」
在病房内，沈宜真与这对父子谈笑的话语是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还有他们默契的样子，比和我更像是一家人。
沈宜真走出病房前拉着我的手依旧是那副温柔知性的模样：
「夏盈姐，这些年辛苦你了。」
「要不是我固执地要来西北，陆师兄担心我一个女孩来这里不安全，就陪着我一块来了。要不是我任性要来这里，也不会让你吃了这多苦。」
我说不出话，任由着眼泪滑过眼角。
曾经我和陆辞言也闹过啊，闹过后陆辞言就没再带着沈宜真回家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不带着沈宜真回我们的家了，而是自己去沈宜真的家里了。
4
到达车站的时候，我看着偌大的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透明玻璃里映射出自己年轻的面孔，鼻尖一酸。
我捏着录取通知书迅速地跑上了绿皮火车。
从此，我和陆辞言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再相交了。
在学校的第一个月，我认识了很多的朋友，他们来自天南海北。
大一的寒暑假我都避着陆辞言，他回家我便留校做研究。
他留校做研究，我便回家。
就这样我们一年都没见过面。
大二开学，妈妈突然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我的学校，非得拉着我去陆辞言的学校。
「这是土特产还有一些药，辞言最近生病了，你给辞言送到学校去。」
我想拒绝，可是我妈坚定且凌厉的眼神让我无法抗拒：
「辞言爷爷帮过咱家，咱不能忘恩负义。」
陆辞言爷爷和我爷爷一样，曾经都是一名海军。
他的爷爷救过我爷爷一命，导致截断了双腿，后半生都靠着轮椅生活。
从此，这道枷锁也无形地绑着我。
他们长辈们开玩笑：
「他爷爷救过你，你长大要不要嫁给陆辞言当媳妇呀？」
我们生于同一个大院，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加上陆辞言长得清秀白皙，我也忍不住红了脸。
那门婚事就在大人谈笑的言语之间定了下来。
我和陆辞言约定好了时间，我在他的校门口外等了他一个晚上。
北方很冷，凛冽的风无情地刮着我的脸。
我冷得瑟瑟发抖，我转身想走。
却又想起妈妈的那句话：
「要不是陆爷爷，我们家早就毁掉啦。」
于是我又停下来等了等。
终于在校门口发现了陆辞言的身影。
他的身侧走着一个漂亮的女生。
「陆辞言。」
两个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那个女生就是沈宜真。
5
「东西你拿好，我走了。」
陆辞言这才想起电话里和我约好的见面时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无所谓地耸肩，拍掉了头发上的雪转身就慢步跑走。
陆辞言在身后喊着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朝着我追来，沈宜真喊：
「陆师兄，我怕黑，你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然后那道追着我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接着消失了。
送完东西，我就乘坐最近的一班车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陆辞言发消息问我：
【你在你住的宾馆门口，出来。】
【我带你去逛逛。】
宾馆我退掉了，钱换成了一班最早的车回学校了。
【不用了，谢谢。】
【我到学校了。】
何况他读书的城市我很熟悉，比他还要熟悉。
我清楚地知道这座城市哪里的菜市场最便宜，周几的超市会打折。
发完消息，下一秒陆辞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怎么走得那么急？」
「我们好久没见了，下个星期我没什么课，我来你学校找你。」
听见他的话，我立马打断：
「别。」
「你别来。」
我急切的拒绝和他的好心似乎成了反比。
电话里我们沉默了一阵。
「你上大学以后好像变得很讨厌我？」
我笑着说：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讨厌你？只是我下个星期要期中考了，你来了我也没什么时间和你见面，还是别浪费车票钱住宿钱了。」
说完我迅速挂断了电话。
6
大学期间，陆辞言经常提议要来南方找我。
每一次都被我拒绝了。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陆辞言似乎忍无可忍了：
「夏盈，你在大学谈恋爱了是吗？」
听见他的话，我怔了一下：
「没有啊。」
他的声音有些冷：
「那你躲什么？」
其实我也没刻意躲着他，而是我真的很忙，我忙着读书忙着做兼职。有时候忙到饭都是舍友带回来的，我才发觉自己居然一天没进食了。
他的话让我觉得有些恍惚，上一世，我在他的学校附近陪读，他不会洗衣服我就帮他洗衣洗鞋。他忙着做实验忙到忘记吃饭，我将饭菜热了又热。
陆辞言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而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只有他了，除了缠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结婚以后我的生活重心更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天的天气预报显示暴雨，陆辞言去郊外采集。
灰蒙蒙的天气让我心生不好的预感，陆爷爷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的事情。
我有些害怕，也担心他忘记带伞，我按照地址找到了他们班采集的地方。
看见我的时候，他们班的人都同时抬起眼眸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手里抓着一把雨伞。
陆辞言被拥簇在人群之间，沈宜真站在他的身侧。
「这谁啊？」
「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吗？」
我站在远处，希望陆辞言喊一声我的名字，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
可陆辞言没有说话，他又低下头做着手中的实验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认识。」
直到毕业，直到他自愿调任到西北，都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或许他从来不想承认拥有我这样一个没文化的未婚妻。
「夏盈。」
陆辞言喊了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
「啊，没有啊。」
挂了电话我将陆辞言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从前是陆辞言躲着我，现在变成了我躲着他。
第二天，陆辞言坐最早的火车到了我们学校。
见到他时，我以为自己花了眼。
「夏盈，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我愣愣地傻笑，内心却是不解他怎么来了。
有些不满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来找我，最近我很忙，忙着申请保研资料，还要应付各种考试，考雅思托福，现在我还得在百忙之中抽空陪陆辞言逛街。
7
父母的约定是我们大四一毕业就结婚。
知道我们快毕业了，父母已经开始为我们筹备婚事了。
「夏盈，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摇摇头：
「没有。」
正想和他说要不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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