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阅读网 -> 历史人文 -> 太平天国的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 正文阅读

[历史人文]太平天国的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太平天国的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太平天国
太平天国的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有一人,他被太平军掳走32个月,从开始干杂活,然后又当先生从事文书工作,后又被派管理粮仓,最终在32个月后逃脱。他详细记载了自己所见所闻,也清晰的描绘了太平天国内部的一些情况。
李圭(1842-1903),字小池,江苏江宁(今南京)人,23岁受聘任宁波海关副税务司霍搏(秘书)。太平军占领金陵后不久,李圭为太平军裹挟而去,被迫加入其中,他记录了自己在太平军的种种遭遇,后写成《思痛记》一书。
此书可谓笔笔皆是血,惨之又惨,其中很多内容让人不忍细读。而李圭本人文学功底深厚,细节之处,若针若线,百多年之后再读,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民国著名文人周作人在看了此书后,感叹道:
“我看这本书前后几四十年,大有韦编三绝之慨,每看时或不看而想起时,辄发许多感慨。”
今天,就给大家讲述李圭的故事。


▲李圭本人像
01
李圭的家住在金陵聚宝门外乐台乡村,距城50里,名叫夏庄。此地山环水抱,堪称乐土。李家在此聚族而居,延绵十余世。
太平军占领金陵之后,清军设大营围困,大营后被太平军击破,此时虽然偶尔有太平军经过夏庄,但是庄里人都先行躲避,并且太平军也有安民一说,所以并没有遭受到骚扰。
后来,清军又设置了大营,太平天国李秀成、李侍贤、杨辅清等将领采取围魏救赵的方式各率10多万大军由皖入浙,清军被迫分兵救援,清军大营兵力削弱,陈玉成则率大军向清军大营而来。


▲南京鼓楼清朝老照片
李圭曾祖一家人40多口人,避祸到15里外天印山脚下的一个村庄,此地距离清军大营约有30里。当时下着大雨,衣物尽湿,不能行。晚餐过后,村东北角火起,全村瞬间喧哗沸腾,避难者纷沓而至,哭喊声一片。一问方知,大营已破。当天夜里,整夜无眠,家族中的一些女眷要自尽,李圭和族人一起苦劝方止。
天亮之后,李圭和族人也不知道去往何处,族中的妇女表示愿意回家,死就死在一起,她们的话最终也得到了应验。众人遂在无处可去之时选择了回家,但是车夫在昨天夜里就已经逃命去了,此时也无法重新雇人,而警报接连传来,众人只得扶老携幼,或背着子女,冒雨而行,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家里。李家人此时的情况是:
狼狈无人形,四顾火光烛天,人心恍然,妇女自裁者络绎不绝,见之不能止,呼抢而已。
该来的始终会来。
十五日,大平军大队人马到来,李圭和叔侄辈赶紧躲到草田之间,等到晚上太平军离去才敢回到村里,村里的情况让李圭心碎欲绝,包括他妻子、母亲在内的近20人遇难:
男妇及仆婢已死亡散失始尽,存者余祖惧祸及幼小弟妹十数人,亦皆奄奄一息,哭不成声矣,是夜各处寻觅妇女尸,得余祖母徐孺人、伯母杨孺人、母朱孺人、叔母蒋孺人、高孺人、钱孺人、陈孺人王孺人,张氏、刘氏及余配毛氏并诸姑嫂弟妇姊妹几二十人。
但他也没有时间来悲伤,急忙寻了地来将死者埋了,也没有时间办丧事,因为还要安慰老者,安抚年幼者。这天夜里是在悲愤、伤痛和忙碌之中度过的。
十六日,料想太平军还会到来,田间也不敢躲了,就将老幼藏在了佃户的一个草屋之中。李圭又与一伯、五叔、一兄、五弟等13人藏在一窄巷之中,巷门处用一大橱遮挡,全族的金银细软也跟着藏在此处,多达100多箱(笔者注:此处可以看出李家是当地的一大族)。
为何不远走而藏在此处,作者没有说,但料想是因为细软、财物太多,根本无法带走,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
前两日,太平军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四叔还外出打探消息,回来则躲在三进扶梯后面。
李圭也想出去找家族中遗落者前来躲避,被三叔严斥:
自己不知死所,犹欲出而寻人耶?……
三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有哨声,太平军在楼上楼下大肆搜寻,听闻第五进家堂内传来大声哀嚎之声,有族叔等人被搜了出来,太平军对其殴打索银,并说:“如此大堂,何得无银。”又听见刀劈之声,叔侄等人已经命陨。
天快黑的时候,一名太平军发现了大橱背后的异样,遂将其搬开,李圭等人和这名太平军目光碰撞在一起。这名太平军披红绉衣,面目凶恶,也不进去,只是大喊:“出来!出来!”
李圭和族人一起合计13人只得乖乖出去,太平军将他们的发辫捆在一起,然后进去找寻财物,用长枪捅穿屋顶,整个巷子有了阳光也就看得清楚了,装着财物的箱子就露了出来。这名太平军似乎想喊其他太平军来帮忙,但又害怕别人分了财物,犹豫之后,就独自进去把箱子一个一个劈开,然后翻找财物,把一些贵重的金银都缠在腰间,又把一些缎绉捆了起来,让李圭等人每人背一包。
当这名太平军进入巷内搜寻之时,李圭的八叔悄悄解开了辫子,推其他人一起逃走,但无人敢动,八叔遂一人下楼,悄悄跑到五叔卧室床下躲避。由于人数众多,太平军,也没有清点,且他急于搜寻财物,所以并未发现八叔已经逃走。
剩下的12人则被赶下楼,过家堂前,发现一名族人被害的尸体,衣物书籍、一片狼藉。走出大门外,就看见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当时已经是黄昏,也无法看清是谁遇害。又见到有20多名太平军掳着四、五十人前行,这些人有的辫子被绑在一起,有的被长绳捆住发根。有一名太平军说:
“兄弟们今日发财,又得了多少新家伙,今日回馆子,头子必定有赏。”
而一名太平军回答道:
“恐为王爷知道,怪我们劫掠百姓财物耳。”
太平军之间皆以兄弟相称,刚被掳来的村民被称为“新家伙”,“馆子”就是太平军集中居住的地方,其中的头目就被称为“头子”。
李圭等12人加入到被掳的人群中前行,一路上尸骸、衣物遍野,沟渠河道之中最多。路上又见到很多被掳之人:
又有少年妇女、被发跣足、伛偻啜泣,贼或挈之随行,或缚于驴、马背上,或使被掳壮男,背负而走;多有乘间投路旁河渠而死者,或哀嚎不已,怒而被杀者,令人不忍见,不忍闻。
到了定更时分,终于到了至馆。当天夜里下起了雨,李圭叔侄等人被囚在一帐篷中,驴、马则被系在棚外,帐篷漏雨,衣服都被打湿,帐篷外则有一名太平军守卫。只听见外面杀人声,太平军欢呼声,到了吃饭的时候,李圭完全吃不下去。
第二天,雨下得更大了,太平军将一些掳来皮衣的皮扯了下来,盖在驴、马上用来避雨,其余部分全部丢掉,一件皮衣价值数十,甚至上百两,但太平军完全不顾,因为物资太多了,根本无法全部带走。
李圭也知道太平军有禁止掳掠百姓的命令,但这个命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其中又以投降来的清军,最为凶残:
贼亦有令禁止少绕百姓及劫掠衣物等,盖一恐行军累赘;一恐怠惰军心;兼亦以收拾人心也。顾贼众奉者少,而又以清军之降附者尤为凶残贪暴,绝无人心。
而李圭叔侄也曾想逃走,但是守卫太严,即便逃出去一两人,没有逃出去的必定遇害,所以也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十八日酉时,一名太平军将他们带到头子面前,李圭叔侄站在桌子前面,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也不敢正视,过了一会儿,头子大声说道:
你们是一家人么?愿回家否?
这样一问,李圭等人尚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们心肯定是想回家的,但是如果回答想回家,又怕这是头子的计谋,引出那些想回家的进行杀害。而此时人群中竟然有一人说道:“我要回去。”回头一看,竟然是五叔,但这其实也并不太意外,因为五叔平日里性格刚毅,所以敢在此刻发声。
头子问他:“何以你要回去?”
五叔怒目说道:“家中人都死完了,独老母年逾六十,前日尚存邻家茅屋中,今不知死活,要回去省视。”
李圭等人都暗中去扯五叔的衣角,暗示他不要说了,害怕他因此被杀。没想到是,太平军却说:“好好,送你去,送你去。”说完就对身边的一名太平军说:“你就送他去。”
五叔就跟这名太平军去了,剩余人等则被押回帐篷,仍有太平军看守。
先前,太平军辅王杨辅清曾经下令:
此次金陵解围,需多掳百姓驱之南下,其文弱不堪打仗者,准以银物赎归。
这一个命令只是杨辅清这一路太平军有,其他各路并非如此。但是此时的李圭并不知道这条命令,他是以后才知道的。
回到帐篷里的李圭想着五叔,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回去了,到了天黑也没有他的消息。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一名太平军打着灯笼来了,灯笼上写着八个字“李裕后堂亭房禄记”,“裕后”是李家曾祖一脉的堂名,“禄”是五叔本房之字。这名太平军说话了:
汝家五爷已回家,酬我银十两。渠嘱放心,渠当陆续来赎你们,明天我还要送二三人去,此灯笼特持来示信者。
这名太平军面色不恶,说完话就匆匆里去了。李圭等人的心这才安稳下来,并开始打探祖母辈的消息,但是没有结果。五叔也很快搞来了钱,接下来,每天都会有一两人、或者三四人被放回,李圭是在第四天被放回的。
李圭往回走到南阳村三令桥的时候,在此地刘氏宗祠里与被放回的叔侄们相遇,几位叔叔认为不能回家,并说:“回家之路,贼往来不绝,不可归。”
此处贴有太平军首领的告示:
不在骚扰百姓。
但不管其是真是假,众人决定先不回家,就在此暂避,再作他图。
闰三月二十一日,当时有各处乡民二三百人集中在此地避难,而恰好有一队太平军从此经过,众人又被这匹太平军掳走,刚刚脱离虎口不久的李圭又身陷囹圄。但刚走了半里路,第一次掳走李圭等人的那支太平军出现了,随即让太平军将众人释放,李圭的遭遇堪称不幸,但不幸之中又还藏着幸运。
第二天,几位叔叔开始商量:
贼伪示虽言之咄咄,然下不奉行,殊不足恃,今观贼相不善,各路大队且纷纷而来,我十余人同在一处,设有不测均被杀,我家无遗类矣。
于是就商量两三人为一支,分开行动。而且几位叔叔还告诫:
万一再被掳,势必长驱南下,各人宜小心,不可太执性,执性恐被害,尤不可说业儒,闻贼中亦重读书人,而各魁帅于读书人尤为敬礼,凡被掳即收入贼巢司笔墨,或尊为上宾,参与帷幄。虽然万事有定数,见机而行,他日或为漏网之鱼……
正在说话间,突然一人本来大喊:“后面起火矣。”随即听到杀声四起,太平军大队人马又来了。
02
众人赶紧依照谋划,分头逃散,李圭和胞弟跑到村中刘氏的一家偏房里面躲避,进去一看,里面已经有30多人躲在此处,众人用大石头抵住门,有一些身强体壮的则爬上墙观看,说太平军尚且隔着一个巷子,而且处于逆风,所以不必担忧,众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但紧接着就听到撬门的声音,众人皆惊,人群中有一人说:
“迟早是死,我辈人多吗,若贼少并力杀之。”
很快门就被打开,抵门的石头也倒了,一名太平军提着刀出现在门口,他身穿黑短衣,黑绸绔,腰缠红绿绉,发长五寸已经遮住了额头,一看就知道他是由清军投降太平军的(前文曾经说过,由清军投降而来的士卒最为凶狠),他站在门口喊道:“妖魔鬼,还不出来?”连喊两声,似乎他也不敢进来。李圭和弟弟吓得紧紧抱在一起,而先前提议合力杀贼者也不敢发一声。很快,闻声又赶来了几名太平军,随即进来抓人,用绳索捆在众人的脖子上,一个一个连在一起,驱赶前行,后面有人行动缓慢,突然发出一阵惨叫,长矛已经刺入,血喷溅在李圭的衣服上,李圭吓得不轻:
观此情形,魂魄俱丧。
到了外面,到处都是太平军和被掳来的人:
贼众漫山遍野,一望无际,被掳者累累皆是。
李圭和弟弟等人被押往村东的一小屋之中,进去发现里面已经有20多人,不久又有4人进来,又有一名妇女被抓来,年约20岁,是佃户庞国富之女(笔者注:此女很重要,后面多次出现)。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太平军前来招此妇,她不肯去,被拖着出去了。不久又有几名太平军推门进入,将人群中的妇女都拖了出去。夜里,即隐隐听见妇女哭泣声、哀嚎声、砍杀声、拖拽声,不堪入耳。李圭在此写道:
余独惜此妇此女不早死也。
而李圭还听见了旁边房间里面,一位老者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太平军的过程。
东屋一人曰:“我止有此子,十三岁。世道如此,总难存活,知乔大人待人极好,送来服侍乔大人。”随语其子曰:“尔好好服侍大人。”声极哀楚。
闻一贼曰:“很好,你这老头腿怎样?”
曰:“左腿已断,不能活了。”
贼乃留其子,而遣其父。呜呼惨矣!此老蓋逆料其子,断不能留,不如出而献之,较胜于捉去,得以不死,或冀他日逃归耳。
当天夜里,也有一人趁夜逃走,被抓回,乱枪刺死。
第二天早上,有太平军来让众人赶紧吃饭,吃完饭赶路。又说:他的头子姓李,如果是在乔大人手里,昨夜都被杀了。说完又让众人来看,只见尸堆如山。
一会儿,又有两名太平军过来,说:
“你们能打仗者充排面,挑担者充排尾。各人需自言,不言即杀。”
李圭兄弟二人不敢说话。
一个太平军说威胁说要杀他们,另外一名头目模样的人,制止了他,并问:“你们能写字否?”问话的这人就是头子李大人。
李圭回道:“不甚会写字。”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他想起了以前叔侄们告诫的,不要说自己会写字,不然更难逃脱。
李大人又问:“会做裁缝否?”
李圭这次也不用撒谎了,他确实不会。
李大人则问他们会做何事?
李圭弟弟这时说话了:“本不能做事,何必要我们。”
吓得李圭赶紧说:“只会打杂看门耳。”
太平军随即离去,让众人每人扛一大包裹而行。李圭则看见了庞家的妇女,她换上了新衣服,骑着驴与头目李大人并行,谈笑自如,这样的人也被称为“贞人”,也就是跟从太平军的妇女。
太平军掳着大量的人南下,听说是要去攻打苏杭,号称人数多达数百万,而人数也确实很多,如鸦群,如蚁阵,延绵数十里不绝。但其中的老兄弟,类如两广、安徽、江西、福建、金陵城中而来者其实只占到十之四五、新掳来的则占到一半左右。到了龙都镇的时候,东边的火还没熄灭,西边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死尸纵横,而湖熟镇也是这样。但这样的场景,并非全是太平军所为:
各处杀烧抢掠,亦多有为溃败之官军所为者,不尽属贼也。及官军败贼,及克服贼所掳城池后,其烧杀刦夺之惨,实较贼尤为甚,此不可不知也。
接下来,李圭描写了一段惨状,笔者不知如何描述,且恐怕无法过shen,所以就以图片的形式展示,读者可自行阅读。觉得麻烦,跳过去也不影响全文阅读。


当时天气闷热,顶面湿滑,李圭一只脚的鞋子已经丢了,一日行60里,到达了句容县。李圭突然一脚踩入了淤泥之中,感觉有东西格刺脚底:
回头(一看),(脚)则正在尸腹中,惊骇欲绝,复为尸绊仆,未及起后人已擁至,腿为踏伤,尽力挽前贼衣始得立,乃又为其刀尖戳伤手指。
李圭对于此事,最后的感觉是庆幸捡回了一条命,因为如果没有及时爬起来,势必会被大队人马践踏而死;而被他拖住衣服的太平军也很有可能杀了他。其实,他和脚下绊倒他的腐尸不过是一线之间,他变成腐尸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所以他对于手指被刀划伤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觉得痛,赶紧入了城。
头子李大人带着这一支太平军在一庙中歇息,庞妇也跟在一起,约有太平军20多人,他们有长枪7支,旗两杆,衣服都紧紧捆在枪上。又让众人以木桶运来水,当众洗澡。洗完澡则开饭,吃饭的时候有肉,因为杀了一头受伤的驴。
吃完饭,李大人害怕新掳者逃走,让所有人都睡在庙里大殿上,然后让两名太平军在殿前的游廊上守着。
李圭由于太困,很快就睡了过去,不久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汝弟兄宜小心,三日后无患矣。”紧接着,喊杀声大起,李圭大惊,才发现这是一个梦,不久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起来,李圭全身酸痛,吃饭时发现饭黑硬如石子,依旧吃下了两大碗,他惊叹自己的食量居然增长这么快。
吃完饭则继续前行,开始的时候,李圭还感觉到腿脚酸痛,后来也没有感觉了。行走的时候,前面一名太平军在脱衣的时候,用力过猛,一肘击在李圭的胸口,李圭顿时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但不敢做声,只得继续前行,好在前面就到了一个村庄,太平军下令休息,李圭才得以缓过来。
这个村庄的房子全部被焚毁,在河边有上百棵大树,从这样的描述来看,这里应当是一个有河有树的小村落,想来在往日也当是鸡犬声满村,孩童嬉戏于河边。但此时,每颗大树下面都吊着一两具尸体,这是太平军、官军们逼索财物所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在这里真实体现。
不久即要渡河,桥已经被毁,只得用绳子系着一些门板、窗户来渡河,很多人都掉进了河里:有老幼因为身体弱者掉河;有站立不稳掉河者;有被其他人拉着掉入河中者。李圭把脚放进窗户的格眼中并坐在上面,得以顺利渡河。不久又遇到了一条小河,这河不深,涉水而过。
一连四五日,皆是如此,在一天快天黑的时候,达到了丹阳。
03
丹阳是一座土城,城墙已经垮塌,进城后,太平军喊:先去打馆子。说白了就是随处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作为居住之地。找到了一个地方,门口有一面旗,上面写着“典圣粮”等字。进入一看,是一个油坊,太平军住在正屋,李圭等人以及刚刚被掳来的人住在后面的矮屋,屋很宽且没有间隔,有10多个用来炼油的大磨,空隙之处都是牛粪(石磨用牛拉,故而有牛粪),蝇虫无数,众人也顾不得那么多,都坐下来休息。人群中有人对守卫他们的太平军说:
我辈已随行数百里,谅难逃逸,皆愿顺从,乞暂释其绳,准一二人到厨下取水饮。
太平军同意了,众人这才取水来喝。随即,一名太平军说:“天气奇寒,头子令各人寻物事,速随我来。”遂将众人去了绳索,众人也就跟在他的后面,进入了临近一家的房门,只见地上有女尸数具,床下还有一幼儿尸,众人进去之后就翻找御寒之物,李圭兄弟没有找到,同行有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木板(笔者注:直接在地上睡觉容易受潮,睡在木板上可以防潮),一人给他们一床铺盖,两人都是李圭家乡邻村人,受过李家的恩惠。李圭兄弟二人就把木板放在石磨上睡觉。
在这里,其实我们可以发现,李圭兄弟的身份已经在开始转变,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成为太平军中的一员,他们自己肯定不这样认为,但是他们去翻找御寒物品,如果这家人还有人活着的话,一定会把他们当作是太平军,也就是“贼”。
这天夜里,李圭开始生病,但到天亮的时候竟然痊愈,这也是幸运,这种环境下生病,凶多吉少。
天亮之后继续前行,由于新掳来一些人,分走了李圭肩上所扛包裹里的部分物资,所以李圭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头子说今天要攻打金壇城,下令加快速度前行。丹阳、句容、高淳等县皆破,金壇城在闰三月初的时候解围,这次又来打这个城。
一路急奔,到了金壇城,只见黑烟直冲云霄,炮声震耳,太平军已经在攻城交战。头子李大人是管理粮饷的,他们这一支队伍在城北隅一古庙住下,然后就去四乡打粮,但不用冒着矢石攻城,李圭觉得比较幸运,这一天是闰三月二十五。
李大人分了任务,一些人被安排去临近村子寻找木板,以及物件;李圭等人则被安排去打扫房间,李圭这个时候绳索也全部解开了。房间打扫出来之后,后面五间是李大人和庞女一间、其余都是几名太平军合住一间。这个时候,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李圭等人则在大门两旁的两个房间居住,门口有太平军守卫。左右还有很多屋舍,则是其他数支太平军的居住之地。
李大人又召集众人,做仪式:
(李大人)握黄纸一通置桌上,又一贼传人曰:“俱来拜上帝。”随见长发贼十三四人分至两旁挨次立,李贼立正中,面向外,复谓一贼曰:“可令新家伙们立廊前观听。”余众至,李贼先唱,群贼合之,似系四字一句不了了,约二十余句。唱毕,所谓掌书大人者趋至桌前,向北捧黄纸,不知喃喃作何语,读罢就火焚之。闻七日一礼拜,届时必若是。
然后,李大人开始询问众人姓名,并记录。李圭谎称自己叫周继成,记录完成之后,在姓名之前加一个“老”字,称呼李圭为“老周”。
接下来就是分配任务,李大人问谁能打先锋,所谓的打先锋就是到村里去掳劫,大多数人都回答“能”,只有8人“不能”。8人之中最小的一名只有10岁左右,被收为了义子,两名十三四岁者被守门的太平军要去了,剩余5人就被派去打杂。这个时候,李大人给大家讲了这支太平军的一些信息:
又曰:“我是打粮官,”指贼曰:“他们是老兄弟,”指所谓掌书大人曰:“他是先生,本队总头子是遡天义(太平天国王爵以下有六个爵位:义、安、福、燕、豫、候),姓黎(笔者注:即黎立新),湖南人,属于侍王(笔者注:侍王李世贤,李秀成的弟弟)。现在侍王调我们遡天义同值天义盛大人(笔者注:即盛明文),攻打金壇,打破后即驻守此城,不再他往,此间左右馆子,系各典官管理军械,旂帜,服食等项,连我共有三十六名目,为遡天义属下”三十六典官,恒居后队,毋庸打仗,尔众安心勿想家。其不为前敌所掳,大幸也。明日起,逐日随老兄弟去打粮。不能去者留馆烧火当差。
第二天起来,李圭的双脚肿痛,已经无法远行,他和弟弟两人遂被安排烧火、喂驴马。但两人根本不敢私下说话,因为这是太平军最忌讳的,害怕两人商量逃走。而那些打先锋的人每日都要出去,没有一天休息的。打先锋的惨状,李圭说:
杀戮之惨,蹂躏之酷,无日无之,笔难尽述。
但是他还是记录了一些:
略言而见其概也。其被掳之强壮者,以白刃逼令其居前队,当矢石,无论也。弱者存活十不二三,余者乱枪戳死,乱刀砍死,或带活剖腹,摘取心肝;或悬首于树,积薪胯下焚灼;若火枪击死,快刀砍死,尤死之善者。妇女貌陋者亦多死,美者至路逼淫,力拒惨死者十之六七,或带之贼馆充贞人,少达意,使众贼轮jian,致惫极而后杀之,穷凶极恶,无所不至。
那如此作恶的是些什么人呢?李圭也说得很清楚:主要是那些官军战报后投降者、以及原本为地痞流氓投靠者。而真正的太平军,从广西来的,反倒不凶恶。
其真正粤贼,则反觉慈祥愷悌,转不若是其残忍也。
在这里,李圭又举出了实例。
有贼汪典铁,乔巴眼者,俱楚南人,闻先为官军,蓑衣渡之役,战败而降者也,尤残忍弑杀,汪掳一妇及其五六岁一女,留馆多日。忽诡称送妇及女回家。妇欣然使女前行,妇居次。汪贼提刀以随,才行数十武,忽向妇颈后力砍一刀,妇仆哀求,再一刀头落。
汪贼的恶行并不止于此,他的恶已经非笔墨能言,他甚至将砍下的头让小女孩带回去:
置头女肩使负回,女力不逮倒地,汪掖之起,举刀向女额头尽力劈之,立毙,狂笑而回。
想想这名可怜的小女孩,当时是何等的恐惧,何等的害怕!
头子乔贼一日掳来数人,但又害怕他们逃走,所以就采取了一个毒办法:
乃遞(笔者注:遞即交替、传递的意思)刀与其同伴,使互相割耳,逼令自食。
其中有一人不肯割对方的耳朵,乔贼就问他:对方是何人?此人回答:是我的叔叔。
乔贼说了一句:
“汝不喜割渠耳,或喜杀其头。”
说完,让他叔叔跪下,并给了他一把刀,以死逼他砍杀自己的叔叔。他不愿意,他心里应该很清楚,现在杀了叔叔,他是可以活下来的,但他至死不从。乔贼大怒,将两人一起砍杀。做完这些,乔贼还不解恨,又破开两人之腹,取肝炒熟与众人食。
至于官军,同样残暴。
至官军一面,或溃败之后掳掠,或战胜之后焚杀,尤属耳不忍闻,目不忍见,凄毒实较贼又有过之无不及,余不欲言,余不敢言也。
李圭说自己不敢说,是因为他本就属于清军一方,太平天国亡了之后,清政府依旧还在,他不敢言也是合情合理的。
各馆都有逃逸者,被追回来之后必定被杀,即便不被杀,也会被割去耳朵和鼻子,或者用针在其两颊或额上刺“太平天国,真心杀妖”几个字,然后用墨水染透,使其渗入肌肤,称之为“切字”。即便有一些人侥幸逃了出去,各地都为太平军所占,因为没有通关文书,所以很快又会被其他馆所掳。
李大人则性颇仁慈,尚不嗜杀,但那个掌书大人则不一样,他叫陆畴楷,金陵大中桥人,在金陵城陷之时投降,他跟汪典铁一样凶残狠恶。金壇县新被掳来的人中逃走了6人,其中4人被抓回,这4人都是被陆畴楷所杀。由于杀人过多:
此处俨然杀人厂,每近黄昏,风物惨淡,鬼声啾啾,悚人毛骨。
那他们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害怕吗?那也不是,到了七月之时,夜间影影约约出现了白影,有人在梦中无故惊慌大喊,而且其他馆也是如此,以至于早木皆兵,夜不能眠,于是在夜里命人鸣鉦放铳,通宵达旦,夜夜如此。
而李圭此时也生了疥疮,十分痛苦。一日,李圭在河边淘米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弟弟也在这里放马,此处离馆约有一里,两人就商议在路途中择机逃走,却在途中碰到汪贼打粮回来,就问两人为何来此,并将两人带回询问。由于弟弟有马,且在喂牲口,所以通过了问话。李圭就惨了,说自己到一里外去淘米,于理不通,汪贼就将其带到头子李大人那里,并说李圭要逃走,李大人正好和一黄衣太平军对饮,李大人命人将其杀了,李圭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了,但黄衣却说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李大人又命人刺字,黄衣又好言相劝,李大人这才放过了李圭。但汪贼用刀背狠狠的击打了李圭的肩膀一下,痛得他差点昏倒在地,但无论如何捡回了一条命。
经过打听,李圭得知黄衣为遡天义的儿子,怪不得李大人对其言听计从,但黄衣为何要救他,李圭则不得而知,只能估计是这黄衣为人心善吧!
04
金壇屡攻不下,值天义和遡天义下了死令:七月必须破城。所以后队中也要选出一些人来帮忙,从初十开始,全力攻城,并挖了地道在里面埋了火药炸城。在城外的东北方向,还有官军两座石垒,和城形成犄角之势,为了拿下这两个石垒,太平军连日攻击,夜不收队。前线战事紧张,后方也不轻松,前线的饭转由后方统一运送。李圭所在的馆每天轮流派出两人送饭,并有一太平军押送。李圭一共送了两次,途经险要之处,枪炮弹药如雨点一般落下,各馆送饭人员都低头弯腰小心前行,但中弹者比比皆是:有的被打断了一只手,有的伤了胫骨,还有的中了弹想逃走却力不逮。
每到送饭的时候,李圭和弟弟都含泪相视。李圭的弟弟送了两次饭都没事,李圭第一次送也没有受伤,第二次则遇到了危险:
正行间,扛物首途者(笔者注:也就是走在前面的那个送饭人),中弹脑裂而仆,饭具倾覆,余方惊避,又一弹飞过小于拳,有与余参错行者,复中肩晕绝于地,随行贼亦惧甚,曰:“今日恁利害,又不能不送。”急与余收拾饭具,蹲地少顷,度余不能独往,乃共扛之,而使余居先,行不数十武,则两弹并至,一距余顶尺许而过,一至余脑后驰过呼然,声若箭羽,发辫为少伤,与几仆,色变股栗。
李圭所在馆,因为送饭一事共死了3人,伤了2人。
七月十七日,地道里面的火药炸垮了城墙,金壇城破,太平军从缺口蜂拥而进,枪炮声震十多里,官军参将周天孚战死,埋在城中,被太平军挖出棺木,散其尸骸。
头子李大人下令让两人进城打馆,但遡天义下令让第二天再进城,因为城内的搜杀还没有结束。
众人的心里开始有了新的担忧,都在私下窃窃私语商议逃走,因为进了城想要逃走就更难了。没想到的是,太平军对此早有经验,先就做好应对,在各要道布满了人员,李圭所在的馆在夜里逃了1人,邻馆逃了3人,均被抓回。所有馆里的人都被聚集到一起,亲眼见证一场杀鸡儆猴,4人被活活烧死。
十八日,开始进城,城中的情况是:
新旧尸填塞街巷积甚,城河原窄狭,水为之不流,赤白膏涂水面,浮漚大于盘,以居人逆料城破,必遭惨杀,先自为计者,亦有城未破时,遭官军、痞棍等贱淫劫夺,抵抗不从,因而被杀者,更有为官军索诈,诬以通贼而诛戮者,凡此者,已居十之八九,后死者直无人收尸,天又酷热,其新尸则兵勇居多,未死者妇女幼童而外,余者一见即杀,方欲哀求,已身首异处。
头子李大人把新馆设在儒学署,为了防止趁乱逃逸,李圭等人被绳索一个连着一个入城。儒学署门口有被杀的兵勇五六个,照壁旁有一女尸,遍体鳞伤,下体有一箭,一看是官军的箭。
众人开始收拾,挖了一个坑,将尸运入其中掩埋。又有命令将馆内仔细打扫,似乎有长久在此的打算。
馆内的上房是头子李大人和庞女居住,其余的太平军则在东西两旁居住。新掳来一女,李大人给了一陈姓太平军,陈姓年龄不大,数年以前以前是李大人的娈童。
馆内又下令,让新掳者三日内将城内所有的尸体清理完,李圭身上长了疥疮,不甚其苦。他与弟弟一起商量:当初叔叔们商议的时候说不要让贼寇知道我们会写字,因为这样就会被贼重用,更难逃脱。现在已经进了城,实际上也无法逃脱了,沉重的劳务,加上疾病,根本无法支撑下去了。
两人商议的目的是显露出自己会写字,这样可以减少体力活。现在没有想逃走的事了,在想如何日子更轻松一些。
当天晚上,敬过天王之后,要写信给侍王报告城里的情况,陆畴楷踞椅上,李大人坐在他旁边,旁边还有一众太平军围观,陆畴楷苦思良久,写了一二十个字,不满意又当场撕掉,吃下去吞了,一连三次都是这样。
李圭也故意跑过去围观,然后说自己能写,陆畴楷欲要打他,李大人则让他写了试一下,李圭出自书香门第,写出几个字,立即得到夸赞。李大人赶紧让他来写,李圭得知格式、称谓之后,又按照李大人口诉很快就写完了。
李大人赞不绝口,然后又醒悟过来,诘问李圭明明会写字,为何以前不如实相告。李圭说则说:“不说实话是因为当时想要逃走,但现在已经进城了,想逃走更不容了,在此三四个月了,看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既然不能逃去,不如做先生,好好养病。”
李大人当即让李圭收拾卧具,搬到陆畴楷旁边居住,不用做其他事,只负责写字。李圭又趁机要求让钱复保给自己帮忙,“钱复保”是他弟弟的假名,太平军并不知道两人是兄弟关系。李大人也欣然允诺,李圭终于得以和弟弟同居一室,两人也不用再去做苦差事了,这是因为:
盖贼中对于文人,大有礼贤下士之风,每得一人,辄解衣推食,延纳唯恐不周,即拂逆其意,亦柔气假借,不加呵斥也。
当先生的好处立竿见影,第二天抬尸,两人均不用参与。
十九日,汪典铁来约陆畴楷一起杀人,让李圭同行。在文庙前殿的东西两个偏室内,内有六、七十人,因为没有食物,已经数日没有吃东西,皆面无人色。一问方知是官军各衙署的家眷,太平军本想将他们掳走,但他们誓死不从,其中有一两人性刚,甚至辱骂太平军,所以汪、陆二人要对他们下手。
汪提刀往左院,陆提刀往右院,陆令李圭也杀,李圭哪里敢应,接下来,则是一段血腥的描述,我们不能不感叹,李圭的文字感染力极强。
陆令余杀,余不应,以余已司文札,不再逼,而令视其杀。刀落人死,顷刻毙数十名,地为之赤。有一二岁小儿,先置其母腹,腰截之,然后杀其母。复拉余至右院视汪杀,至者汪正在一一剖人腹焉。陆已惫极,拖刀而回,面色呆白,气喘语急,余曰:“何必杀渠众,不杀亦必死”。陆言:“杀人最快事,尔敢劝我耶?”目复怒,余惧祸,遂不尽言。
李圭在此悲叹:
噫,此辈若得善死,真无天也。
但杀人者却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应对刚刚过去的事:
回馆令小陈取烧酒饮,又大声命水浴身,水来稍迟,则蹬足狂詈,怒不可遏,浴毕,吸鸦片十数筒,始复人形。
当天夜里,有三人趁夜逃去。
陆畴楷也真的遭到了厄运,大殿明伦堂里面米石很多,陆带着人去清理,庙里的塑像很多,众人用绳索强拉,塑像轰然倒塌,1人被压死,3人受伤,陆就是受伤者之一,右脚踝几乎折断,肩和肋骨伤得尤重,李圭认为其必死,岂知一个月后居然伤好,只是成了一个废人。
一日,李大人突然对李圭说:你姓李。又对着李圭弟弟说:
渠亦也姓李。二人兄弟也,尔家居夏庄,多读书人,何以诡言姓周、姓钱,殆仍欲逃逸耶?劝今后勿做此想,我已派人到过尔家,家五叔有信来。
说完递给李圭一封信,两人赶紧打开看,其中写着:
汝二人尚在人间,我心甚慰。既仍同在一处,总宜小心,不必想家,归来亦不能过活。
等等内容。
李圭也看出这封就是五叔的亲笔信,并无伪造。
李大人说:
“倘竟逸去,定杀尔叔烧尔房。”
李圭兄弟二人只得口中称是,保证不再逃去。
等到李大人离去之后,李圭又拿出信来反复看了几遍,悲喜俱至,喜的是叔叔尚在家,悲的是兄弟两人想要归去只怕更难了。
两兄弟还有一事不明,两人的关系李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两人冥思苦想,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很快,两人就想起来了,那个庞女与兄弟两人是同村人。等到机会,两人去问,果然是庞女所说。庞女的父亲国富数日前来看她,在馆中恰好看到了李圭兄弟二人,就将两人的身份告诉了庞女,庞女又转告给了李大人。李大人则派国富和两名太平军赶往五叔家里,对其进行恐吓,让其写信告诉李圭二人,不要想着回家。
李圭当天夜里跟弟弟说,以后恐怕不能住在一个房间里了。果然,李大人让弟弟和另外一馆里的人进行了调换,这个馆的头子叫石明干。
李大人对李圭多加照顾,又派庞女来劝说。这样看来,太平军对于先生的确是非常照顾。
两个月后,庞女的父亲国富又来了,还带着一队母女:女约一、二十岁和母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是国富的妹妹。
李大人的目的是想要把这年轻的女子配与李圭,以此让他归心,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李圭当然不肯,庞家父女多来劝说,李大人也劝说,李圭都没有应允。
到了十二月,乔贼送来了一幅画,李大人让李圭将其挂上,由于画很长,李圭就以身上痛为由,让陆畴楷来挂,陆本来就有病,就喊旁人去做这件事。李大人对此很不满,对陆破口大骂。
这本是一件小事,李圭却找到了突破口,他就怂恿陆说:“我是新家伙,被骂倒也没什么,你也甘心被他骂吗?”陆经此一激,大吼着找李大人拼命。由于陆是老家伙,李大人并没有与其争斗,而是拉着他一起到遡天义处,经过众人讲和,才平息了此次矛盾,但两人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当时遡天义部被安排往安徽,正月就要起行,由值天义单独守金城,李圭挑起李、陆二人的矛盾,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去到其他馆中,也就是所谓的“过馆”。
李圭挑起了陆、李二人的矛盾之后,陆当然不想在此馆,李圭跟他商量去他馆,陆说自己在溧阳某馆是旧交。于是李圭、陆、小陈,一浙人、一皖人、一句容人一起赶赴溧阳。李圭又让弟弟出城,怎么出城呢?因为两人是先生,笔墨印皆在,所以就开了假的路条,又拜托了一位刘姓老人和弟弟一起,对弟弟多加照看,让其想办法把弟弟送回家。从这里可以看出,由于李圭在太平军中待得时间久了,他也慢慢被军中所接受,也摸清了很多门道,所以在让弟弟出城方面并没有什么难度。
李圭和陆等人出了城,但他心里还是担心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是否成功出了城,是否成功归家。
陆因为受伤,一路咳血,三日后,他们抵达了溧阳。
05
溧阳的太平军也是侍王李世贤的部下,守将潈天燕就是陆的相识,姓郦,湖北人,他有事外出了,馆中由他的义子桂芳负责。而溧阳也是李世贤的大本营所在,城内又士另外一番景象。
贼馆甚安静,居处若无事,然街衢往来,与平人等,乡人蓄发来此摆摊贸易,各物咸备。城外瓦砾场,搭草屋,称买卖,土娼争趋之。
这一番景象与李圭之前看到的太平军大肆杀戮的情形完全不同,此次的百姓并不怕太平军,该做买卖的做买卖,相安无事。
其中的原因,李圭认为是此地被太平军占领快一年了,太平军的酷烈之气被金银和女子消磨去了,所以就不骚扰百姓了。其实不然,笔者认为是因为此处是李世贤的驻扎地,也就是太平军主力之一所在,他们的军纪更为严明。太平军的诸王,类如李秀成、李世贤、杨辅清等所辖嫡系部队的军纪尚还不错,但远离他们的一些城池,由于在管束上鞭长莫及,所以军纪败坏。
这个时候李圭又担心起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脱离火坑,又怕庞国富从中作梗,但又想到自己家里以前对庞国富还不错,他不至于落井下石。胡思乱想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
李圭在溧阳也没什么事情,要么卧床睡觉,要么就提笔记录这断时间的经历。
转眼就到了三月,一天,李圭和陆一起到街上去买药,见卖药者有些眼熟,正在思索之时,对方却先叫了他的名字,原来是族人李开恕,由于陆在身旁,李圭并没有与其多说话。几日后,李圭借故外出,到李开恕处询问弟弟是否已经到家,李开恕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并不知家中情况。李圭就跟其商议,想办法帮自己离开此地,但陆也并非傻子,他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从中掣肘,李圭想要逃走的计划未能成行。李圭感叹,那么好的机会的失去了,难道是自己头上的难星还没有离开吗?
绝好机会,交臂而失,殆难星未脱欤?
五月,陆约李圭到城外看戏,看戏之时,李圭突然晕倒,幸亏旁边有一人拿着刮痧的工具,赶紧为其施了20多鍼,没有出血,众人都说没救了,建议找个僻静之处埋了,但此人力阻,用力刺李圭两腿弯曲之处,又在嘴边刺了两鍼,才出了声,慢慢苏醒过来。此人算是李圭的救命恩人,但却没有留下姓名,李圭只能在书中对他表示感谢。
而此时太平军内部又出现了矛盾。
郦贼和养子桂芳(笔者注:桂芳以前是郦贼的娈童)各掳有一妇,郦贼外出以后,他的妇人与桂芳私通数月,此妇人后又与陆私通一次。军中有一人与陆不和,就将此事告知了桂芳。桂芳收集证据,准备置陆于死地。陆知道后,心不自安。
七月,陆又和李圭去看戏,却看见了几个背着鸟铳的人,竟然是金壇李大人馆里的方老小,陆和李圭吓得不轻,以为是李大人派人来捉他们,陆要合他们拼命,但方老小赶紧解释说,自己也是来“过馆”的。
原来方老小在苏州有旧相识,姓梁,现在已经城天侯,写信召他过去。陆在此地已经待不下去了,所以就决定和苏老小一起去苏州,又害怕李圭泄密,所以就拖着李圭一起去。李圭没有办法,只能随行。但李圭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从苏老小口中得知,弟弟逃走以后,城中大索数日,又派骑兵去追,并没有抓回弟弟,庞国富也未曾到城中,看来自己的弟弟已经脱离了虎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陆、李圭、方老小等人就开船王苏州而去。五日后,抵达苏州。但梁已经被僚天义调走,经由嘉兴去往石门县。
一行人在苏州停了两日后,也向石门而去。船行到太湖宝带桥东头的时候,突然遭到了袭击:
闻吹角声,倐忽小船纷集数十艘,枪弹雨下,同行贼船共十余,亦施枪炮,随敌随行。
方老小在激战中被打中了腿,他也是个狠角色,直接取刀将子弹从腿中剜出,然后用布包裹,又指挥船工速行。船工被枪炮打死掉入河中,他又自己带伤驾船。李圭则躲在船舱之中,他心中在猜想攻击者的身份:
余蜷曲舱中,瞑目静听,自恃枪船必系官兵,若来船当自陈被难实情,或可免。复虑仓促间,未必容自陈,仍弗免玉石俱碎,危懼栗栗,几不自持。
就在李圭自己吓自己的时候,船队已经冲了出来,对方的身份也已经搞清楚了,就是太湖中的枪匪,来抢夺财物的。
到了石门县之后,梁让方老小自立一馆,方老小为头子,而陆副之。李圭的疥疮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踝之处的尚未完全愈合。李圭在石门县也没有什么事,大多以睡觉消磨时间,又恰好捡到一筐书,是残破的字典,如获至宝,每日看字典度日。
十一月二十八日,杭州被太平军攻破。梁让方老小带着馆中之人往杭州,李圭也跟着到了杭州,以城中一杂货铺为馆。
杭州城在被攻破之前被围了两个月,城中缺粮,很多人被饿死。即便城破了两旬之后,还有挖尸肉而食者。
一日,城中的归王下令让城中所有的人马分为排面和排尾,入册,然后送往归王处点名,李圭记载归王的形象:
逆踞坐大堂,衣黄袍,戴黄绸贼式便帽,年三十许,面白皙,两腕各珠宝钏各三四事,帽攒大柱十颗粒。
归王身边有军政司约6人,掌数约10多人,他们开始点名,先点排面,再点排尾。一人与侍王李世贤同名,归王大怒,立即招该馆先生,当场杀之,又将该馆的头子降职。
点名一共花了两天时间,合计有6万多人,排面十之七,排尾十之二三,女子不足千人(笔者注:这个性别比例可以看出为何李圭笔下记载的娈童数量很多)。这还只是归王这一支队伍,据说童贼(笔者注:应该是指保王童容海)的人马更多。
这里的太平军尤其好赌,谓“扛子宝”,方式其实很简单:
选乾隆青钱两枚旋转之,覆以盃,猜字背,哄聚彻夜不息。一语不洽,则怒目拍案,甚至举刀相向,舍此无他赌法,云是楚中无赖所创,取简便也。
城中有很多粮食堆积,方老小受命派10多人驻扎在一粮仓,李圭也在其中。这一年是同治元年春二月,李圭已经在太平军中两年了。
06
李圭此时已经是太平军中的老人了,也就是老兄弟,不然看守粮仓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交给他。李圭在书中口口声声称太平军为贼,只怕此时若是官军到来,他必定也会被官军认为是“贼”。李圭在驻守粮仓中的10多人中也有了一些威望,就让众人帮他寻找各馆中有没有新掳来的读书人。李圭此举是在找同路人中人,积蓄力量,伺机逃走。很快就有人告诉他,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是个读书人,拒不交代身世,口中喊着只求一死,虽然太平军有善待读书人的做法,但此时已经有杀他之意。
此人在梁馆中,李圭就前去交涉,想把此人带走,实际上,李圭早已经暗中把此人身份搞清楚了,此人姓胡,是清朝浙江巡抚的幕僚。李圭成功的将此人带走,带回了粮仓和自己一起居住。从这里可以看出,李圭在太平军中已经有了一定地位,不然也不可能从他馆带走一个未经审查的读书人。
回到粮仓,李圭与此人交谈,方知其为乌程县明经,名胡其昌,号梅垞,擅长古学,为王中丞(笔者注:即王有龄)幕僚,因为军功授五品官。李圭把自己写得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梅垞帮他删改,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当时,大量太平军赶来,纷纷去攻打诸暨的包村,新掳来的人也很多,其中两人被放到李圭的馆中,两人哭泣请求李圭放他们走。
李圭见到两人,心底有了一个计划。
李圭先问清两人身份,得知是绍兴人。恰好此时有两邑来领米,李圭问他们是否可以将两个绍兴人送出去,并许诺给他们多发10石米,来人十分高兴,当即同意将两人送回去。李圭先给了他们一半的米,等他们完成了送人任务,又给剩下的米。就这样,两名绍兴人成功的送走了,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李圭是在用这种方式在验证自己出逃的可能性,真可谓心思缜密!
李圭开始与梅垞商议逃脱之事,由于此地距离金陵路途很远,且皆为太平军所占领区域,所以逃脱极难,而且两人都不认识路,可谓难上加难,梅垞说自己在上海有故人,杭州距离上海更近,现在只缺一名认识路的人。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再寻一人识路的人入伙。
两人很快就物色了一人,此人叫邵子云,茂才,杭州人,城陷之后被掳。李、梅两人经常去找他喝酒,慢慢就搞熟了关系,而且李圭每三日必到方老小所在的馆里,与其畅饮,载歌载舞,摆出一幅死心塌地跟着太平军的样子,以麻痹他们。
到了五月,三人觉得时机成熟,邵子云是杭州人,熟悉周边情况,提出了一个计划:城外方家衖,是他家佃户的房子,可以先在此暂避,然后再作打算。
几人出行,需要钱,这一点上,李圭也有办法,当时城外一石米卖四、五圆,有一人来取米时,李圭多给他发100石米,只需要他一圆,拿人当即交了100圆。几人一查验,其中有37圆是洋钱,其余为太平军所发,到了上海也没法使用。几人将37个洋圆分了,系在腰间,子云准备了草席,梅垞准备了扇子,李圭则准备了剪刀,刮痧药,针线,商议在六月初六出逃。
初六一早,三人就近出艮山门,他们并不是真的要走这个门,因为此门外有水,过不去,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盘完。几人就用这种方法检验城门的守卫的严密程度。
几人又赶紧入城,至武林门,李圭在前与守门士卒搭话,因为他是金陵口音,也就说明他不是新在杭州被掳的,也就是老家伙。李圭谎称出门到某仓收米,守门人员并没有怀疑,放他们出城了。
出城之时,几人缓步有说有笑,然后向右转往北到方家衖。路上,则由子云在前,因为他是杭州口音,李圭则闭口不言,梅垞则走最后。
中午时分到了方家衖,屋里每人,路上太平军往来很多,几人赶紧到楼上躲避。子云则赶紧将李圭的头发由五寸剪短到两寸,因为此时杭州人蓄发之后才长到两寸。
几人又择僻静小路而行,此时的太平军在浙江等地安民,贴出不少告示,所以百姓也可以行走,市场也像往常一样往来贸易,只时物价很贵。
初九抵达海宁,饭还没吃完,听说有数万人马要来,众人皆逃散,三人赶紧走小路,在荒冢之间躲避。由于前路堵塞,子云建议折回去,渡钱塘江,经由绍兴到宁波。这里只有他一人识路,也只能听他的。当天夜里就露宿,第二天仍然没办法走,于是选择回杭州,由于走的是小路,直到十六日才回到杭州望江门外,由此渡江。到了一个赭山坞的地方,刚准备到一个茶肆里面歇息一下,又听闻说有萧山的太平军将要过来,因为有几名太平军被杀,这次是来复仇的。众人皆逃散,三人也只好跟随着人群奔逃,跟着一起渡江。渡江之后又没见太平军到来,又渡了回来,如此来回颠簸,三人皆精疲力尽,直接躺在在江边,不能一语。
到了晚上,三人又趁着月色前行,走了三里,见到前面有微弱火光,过去一看,是一座小庙,一个小乞丐正在用一个破锅煮田鸡吃,三人饥肠辘辘,向小乞丐讨要。小乞丐说锅中只有自己吃的,不过旁边还有两斤活的,可以拿给三人吃。
三人赶紧忙活起来,李圭找来柴火,子云清洗田鸡,等到小乞丐吃完后也用破锅煮食。当时不知道田鸡还要去皮,煮了很久也没烂,就直接取出来吃。吃了饭,小乞丐已经睡去。
子云为人颇为旷达,梅垞而很忧虑,两人就来安慰他。
子云说:
此前眠食,孰为此君乐?
意思就是这个小乞丐有吃有睡,还有谁人比他还快乐?
十七日,黎明,三人北行,巳时,经过塘西镇,在这里吃了一段饱饭,然后继续向西北而行。走了数里,天气很热,子云因为痧胀而倒在地上,李圭赶紧取针来扎他嘴唇附近,出血,又给他吃痧药,但他吞不下去,又赶紧在河边找来水给他灌下,才吃了药,梅垞拿出扇子给他扇风,他才好了一些。到了这里,几人出杭州城所带物资都派上了用场。
三人继续前行,烈日暴雨,又多露宿,几人都得了痧胀,都用前面的办法进行治疗才缓解。子云也不认识此地的路,很多时候都迂回绕道,过了八日,到了乌镇。乌镇是两省三府交界之处,市场极大,尤其是丝织品很多。此地为太平军所占领,但是贸易并没有受到影响。
虽未贼踞,然贸易若承平然。
梅垞在此遇到了他的弟弟,弟弟招三人,这才算安定下来。但是梅垞却生病了,他弟弟就让子云和李圭先行。梅垞同二人经历患难,不愿分开,两人就留下来等梅垞病愈。
七月初一,梅垞的弟弟雇了一艘脚划船,这样的船当然很小,其目的是为了路上遇到贼船,好藏匿,也便于掉头。但在这样的船上是不能乱动的,稍微一动就有倾覆的危险。?
初九,到了南淮,这里已经出了太平军的占领区。几人找了一个理发者,剪去头发,理发匠收了他们每人一圆,这是一个天价,大约是平日的数十倍。看来,这个理发的生意很火,逃到此处的人肯定不少。
十一日,抵达上海。子云去新北门找他的老丈人,梅垞也访了旧人。
李圭住在客栈之后,还剩一个洋圆,买了一个蚊帐、一个枕头、一把扇子,住了三日后,梅垞推荐李圭到其一个老乡处司笔札,工作也算有了着落,彻底安定下来。
自被掳走,李圭一共被掳走32个月,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告诉后人,自己的经历,他还告诫:
决机宜早,勿玩误因循,至噬脐莫及。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遇到紧急之事,应当早做抉择,不要用不正确的态度导致做事拖拉,等到厄难咬到肚脐的时候,那就追悔莫及了。
学者李文海有一篇文章《太平天国社会风情》,对此做了详细解答。原文太长,建议找全文看看。
下文只是节选宗教活动这一点,看看是怎么从激烈信仰上帝到走形式到求神拜佛
仅仅以太平天国起家的宗教活动为例,一开始好虔诚,后来逐渐形式化,:
一开始规模大,纪律严格,按时作礼拜:
太平天国初期,实行“男女分馆”的制度(我们在以后还要专门谈这个问题), “馆”中的每一个成员,每天清晨都要祈祷;三餐饭前都要在“饭主”的带领下背诵赞美诗,更主要的则是每隔七天就要做一次的“礼拜”了。“礼拜日”的前一天,“伪帅遣人负礼拜旗一面,鸣钲于市,大呼明日礼拜,各宜虔敬,不得怠慢,各馆即于是夜三更交子时后点灯二盏,供茶三杯,肴三盛,饭三盂,鸣锣集众”[插图]。礼拜时,“几个长毛坐上头,馆内有多少人都站在二面”,然后,一起念“赞美经”“天父赞”之类,念毕,又一齐跪下,由太平军老战士默诵“悔过奏章”[插图],有的地方还“将洋绉褂裤付诸火,谓之缴还天父”[插图]。“如礼拜三次无故不至,则转告伪帅斩首示众”,有时还要对人们能否背诵经句进行定期考试。这样的礼拜形式在各地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有的“坐着”,有的“跪着”,也有的“站着”,供物和念诵的经文也各有不同,但大抵总不外乎上面叙述的那样一套程序。……
后来就形式主义咯:
……一直到1861年,天京城内和城外的居民,每天傍晚仍然要在天王府的锣声的召唤下一齐进行祈祷。呤唎自称目睹了这样的现象:“天王府头一道庭院中置大锣数面,每日祈祷,鸣锣为号。锣声挨户传送,直传到城中遥远的角落,再由城上的哨兵传到四郊。城内和城外乡村,人人屈膝祈祷。我经常站在古老的南京城上,夕阳的余晖在周围投下了奇异的阴影,下面发出了人民的喃喃祈祷声。”不过,我们对这一段牧歌式的描写,暂时还只能抱着存疑的态度。这不仅因为它只是一个孤证,而且还因为这位好心的英国朋友,出于对太平天国运动的强烈热爱和同情,在自己的记载中时常发出一些不甚客观的夸张之词。至于在天京以外的其他城市和乡村,则任何类似这样的迹象都找不到了。……
再后来自己人还拜佛找道士
……有时甚至忙得不可开交。《自怡日记》中就描述过1860年(咸丰十年)二月在常熟殑伽庵出现的一个罕见的拜佛场面:“望日……时适缴香,众僧齐集佛前,纸镪纷投,每家分金三百二十,来焚香听法者斋厨留膳,鼓吹齐鸣,香火甚盛。”[插图]日记中还提到作者之兄亡故后,曾“遣羽士唪经镇宅”[插图]。《柳兆薰日记》中也提到自己的儿子病后,“请紫云庵僧代诵《金刚经》一千卷,祈求病体能愈”[插图],尽管后来这一千卷《金刚经》并没有挽救他儿子的性命。沈梓的《避寇日记》甚至讲到这样一个情况:1860年夏,太平军占领的秀水县濮院镇发生瘟疫,旧历十月“初九日,为先姊六七之期,拟邀僧礼佛,僧以镇人死者多,而佛事忙,弗能齐集而止”[插图]。和尚的生意如此兴隆,这大概是坚决反对“拜一切邪神”的太平天国领导者所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太平军为了避祸求福而礼神拜佛的事,绝不止上面一例。《花溪日记》就记有1862年(同治元年)浙江海宁太平军因各处“瘟疫大发,死无算”,而向神佛“祈禳”的事。[插图]《寅生日录》记载吴县横泾镇的城隍庙里有“无数穹窿山道士大设醮坛,因为长发住在庙中共有八十余人,不过两旬内死去五六十人(此时瘟疫蔓延),所以众发俱有恐惧之心,以为祷此,即可免罪”[插图]。这类事,不仅发生在中小城镇,甚至发生在如苏州、杭州这样的大城市中。据《自怡日记》,有一个名叫慧觉的僧人亲口告诉日记作者:“前寓山塘度凡庵,伪将熊病,曾来求药方,迨疾愈酬佛檀香一担、鞭爆二千,施红绫等件,致各匪信从,香筵极盛。”作者由此联系到常熟的现实说:“常城匪疾亦祀神斋佛,原拟摈废纸马,各店仍卖者坐罚,至此禁弛。”[插图]既然自己也进行着神佛的活动,则一切关于不准“拜邪神”的禁令为之失效,当然是势所必至的了。到太平天国后期,这种情况就愈益普遍。有的材料反映,太平军甚至把过去亲手焚毁的庙宇重新修建,以供自己祈祷之用。……






神秘化,加,妖魔化……很难了解真实情况……
太平天国运动在历史上有着波澜壮阔的历程,其内部呈现出极为复杂的景象。
从领导阶层来看,洪秀全作为天王,在运动初期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他以宗教理念 “拜上帝教” 凝聚人心,宣扬平等思想,吸引了众多贫苦大众追随。然而,随着运动的发展,洪秀全逐渐陷入权力的漩涡,深居天王府,沉迷于享乐,与民众的距离越来越远,其领导能力和进取精神也逐渐衰退。杨秀清则极具军事才能,在太平天国的军事扩张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但他也有野心膨胀的时候,“天父下凡” 的特权让他在某些时候能凌驾于洪秀全之上,引发了内部权力的争斗与矛盾。
在政治制度方面,太平天国试图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体系。他们颁布了一系列的纲领性文件,如《天朝田亩制度》,提出了 “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的理想社会构想,这在当时对广大农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反映了农民阶级对土地和公平的渴望。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由于缺乏足够的行政经验和社会基础,很多政策未能有效落地,反而在一些地方造成了混乱。
军事上,太平天国拥有庞大的军队,早期凭借着勇猛的战斗作风和独特的宗教激励,取得了一系列辉煌战果,席卷了半壁江山。军队纪律在初期较为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得到了不少民众的支持。但后期,随着内部腐败滋生,军队纪律逐渐松弛,部分将领拥兵自重,争权夺利,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经济领域,太平天国在占领区推行了一些经济政策,如圣库制度,要求百姓将财物上缴圣库,由太平天国政权统一调配使用,旨在保障物资供应和公平分配。但在实施过程中,圣库制度逐渐被特权阶层利用,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普通百姓并未从中得到太多实惠,反而加重了经济负担。
文化方面,太平天国对传统儒家文化进行了强烈的冲击,他们认为儒家思想是封建旧礼教,大肆焚烧儒家经典,这一举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传播拜上帝教的教义,但也引起了广大士绅阶层的反感,使得太平天国在文化上处于较为孤立的境地。
太平天国的内部既有早期充满理想、蓬勃向上的一面,也有后期因权力腐败、制度执行不力等导致的混乱与衰败。它是一个多种因素交织、充满矛盾与变化的复杂历史实体,对其内部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全面、深入地了解这一影响深远的历史运动及其背后的社会、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内涵。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历史人文 最新文章
怎么看待传统中国英雄叙事困境:高大全伟光
为什么被网友批倒的甘地在教科书里还是个正
玄幻小说最大缺点在哪?
为什么仅经历明清两朝,云南就恢复成了汉地
有什么震惊了你的名言?
最近有点无聊,哪部连续熬夜看完的白月光故
历史上有哪些著名的歪打正着的事件?
你们看过最野的野史是什么?
古代庶女的一生是怎样的?
陈寅恪什么水平?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4-12-23 22:18:45  更:2024-12-23 22:37:29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