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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最近沉迷追妻火葬场小说,有没有同好砸文交流亿下~,最好是让人看了就停不下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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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沉迷追妻火葬场小说,有没有同好砸文交流亿下~,最好是让人看了就停不下来的?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故事 追妻火葬场 最近沉迷追妻火葬场小说,有没有同好砸文交流亿下~,最好是让人看了就停不下来的? |
未婚夫沈从清在我们的家宴上,当众与我退婚。 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 「书宁人如其名,木讷呆板,像浸在沼泽中一样沉闷,根本不是我的金玉良缘。」 「我心悦的是长安县县尉的女儿,徐婉。」 「这世上只有婉儿懂我无心仕途,知我夙心山水」 「此生我只想做个开心的盐铺商人,和婉儿一起走遍天下山川大江。 我听完笑了,想做个开心的盐铺商人? 沈从清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是靠着我父亲的关系和平西王的面子,朝廷才破例给办的盐引。 盐铺正式开业后,我父亲又派我府上的管家去帮忙,手把手的教,堪堪让盐铺的生意走上正轨。 是因为我,他才做上了开心的盐铺商人! 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他要怎么和他的婉儿走遍山川大江。 1 母亲见沈从清铁了心要退婚,不禁为我感到委屈。她被沈从清气到浑身发抖,还将呆愣的我护在身后,怒斥对方: 「你既这么说,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第一,当时是不是你主动且自愿来我宣平侯府提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出自你口?」 沈从清张了张口,狡辩的词在我母亲狠厉的眼神下愣是没说出来,只嗫嚅出一个。 「是。」 「第二,和书宁婚约持续这段时间,你靠着她得了不少利益吧?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无所求,所以才提退婚的吗?」 沈从清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红,羞愧、委屈、不甘和愤怒,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侯夫人,我有今天是我自己的努力!不可否认,当时是书宁介绍平西王和我认识,我才能顺利成为京城的盐商。可书宁也只是介绍我们认识而已,后面的路都是靠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沈从清的视线越过母亲落到我身上,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如此无能之人?明明是我努力做成的这一切,在你眼里丝毫看不到我,只有平西王是吗?」 「如此不分是非,你怎么配得上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 「白眼狼!」我母亲被沈从清的话气到了,「你既这么说,后面的问题也不必再问!」 「退婚就退婚,将你从书宁这里得到的全都还回来!」 「包括婚书,也包括其他你不该得到的!」 我知道母亲气坏了,沈从清能退回来的,除了婚书和一些物品,什么也退不回来。 那些我介绍给他的人脉怎么退?已经办下来的官府手续,比如盐引,也没办法退。 沈从清深知这一点,所以一脸嘲讽和不屑: 「你看,这就是你们宣平侯府的嘴脸!用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是好的,用不到我的时候,就想用侯府的权力压我吗?」 「还真叫你们失望了,我今日所拥有的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怎么?偌大的侯府要觊觎我这一点点贩盐的私利吗?岂不可笑!」 「书宁,原来你是如此斤斤计较的小人吗?」 沈从清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因退婚引起的愧疚。 他似乎觉得,他才是那个受害者,是被我宣平侯府觊觎钱财和打压的对象。 可是,我朝的盐路一直掌握在朝廷手里,几个大盐商和朝廷合作,都是经过多年考核,又有家资可抵,朝廷才会批盐引。 是靠着我父亲的关系和平西王的面子,朝廷才破例给他办的盐引。 盐铺正式开业后,我父亲又派我府上的管家去帮忙,手把手的教,堪堪让盐铺的生意走上正轨。 他盐商的帽子,是我们给他戴上的。 母亲拉住我,深呼吸一口气。 「现在觉得我宣平侯府仗势欺人,你仗着我侯府的势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呢?你办理盐引之时,自己的身份够不够,心里没数吗?」 「还有盐铺的经营,在禁军中都混不成样子。你觉得没有我侯府的管家定期帮你管账,教你经营,你的盐铺生意会这么顺利吗?」 沈从清的脸色铁青,是恼怒,也有歇斯底里: 「呵!简直可笑!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只有你宣平侯府最厉害?别人都不行?」 「不管你怎么说,这婚我退定了!盐铺的生意你若不怕被京城的人笑话,尽管动手拿试试!」 沈从清着了魔,不管不顾撕破脸。 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我深知他心里的痛处是什么。 他最忌别人说他无能,靠吃着我家软饭得势。 母亲的话,将他内心隐藏多年的阴暗撕了出来,爆于人群中,阳光下。 2 「逆子,尔敢!」 靖安伯在朝廷几起几落,最后落得个闲赋在家。他太知道在京城这个权力的漩涡之中,没有靠山的难。 所以他极力反对沈从清退婚,不想和我父亲交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我不同意,你若敢退,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从清不惧靖安伯的威严,梗着脖子道: 「我既然能在如此场合提这件事,就一定要退婚,别说打断腿,就是死,我也要退冥婚!」 「啪!」 靖安伯一巴掌打在沈从清的脸上,父子俩同时红着脸梗着脖子谁也不服谁。 「说实话,你心里有别人了是吗?」 两人僵住的时候,我从母亲身后站出来,开口问。 沈从清听到我的问题一愣,有片刻的心虚,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喉咙动了动。 靖安伯夫妇也是一脸心虚,很明显,他们早就知道此事,一直瞒着。 「她是怎样的人?」我又问。 提起他心里的人,沈从清暴怒的脸上出现一丝温暖的笑意: 「她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温婉善良。最主要的,她懂我,知道我心中所想。」 「她不会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只一眼就知道我不喜欢顾崇真的画,更喜欢顾闽中。这些,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她懂我无心仕途,知我夙心山水,此生只想做个开心的盐铺商人,走遍天下山川大江。这些,你也不知道吧?」 「书宁,也许你在别人眼中千好万好,可在我心里,你和她犹如云泥之别。」 我的心沉沉的,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让我喘不过气。 我与沈从清青梅竹马多年,我们游湖玩水,看山踏青。多年情谊,让我早已认定他会是我一辈子的夫君。 说不难过,是假的。 同时心里也万般好奇,能让他如此贬低我去赞誉的人,让他如此细心呵护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我宋书宁从来不是拿不起放不下之人。 「那便退婚吧!母亲,将婚书等一应物品还回去罢,算清楚了。我们不占伯爵府一个铜板的便宜,也不要让别人占我们一个铜板的便宜!」 靖安伯夫妇的脸色铁青,还想再替沈从清说些什么。我父亲已经不给他们机会,将他们一家人赶出府。 母亲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她知道沈从清在我心里的位置,担心我被他的话伤害到。 我安慰母亲没关系,我倒要看看,没了我,沈从清会多么有出息。 3 我被沈从清退婚之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大多于我无益。 母亲让我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行李收拾妥帖,临行前,我就是迈不出逃避的步伐。 我不明白,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躲出去没脸见人,而沈从清可以继续在京城逍遥? 被退婚合法,让我躲出去不合理。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母亲抱着我痛哭一场,。自责她和父亲识人不清,错看了沈从清。 母亲说,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但如果我可以做一枝折不断的竹,她愿意陪我。 于是,母亲让我去参加安阳侯老夫人的生辰宴。 安阳侯夫人的生辰宴,我盛装出席。 可再华丽的外表也掩饰不了我内心的忐忑,对外人异样眼光和流言蜚语的恐惧让我攥紧了手帕。 一入侯府,朋友们看到我后,异常热情,大家只字不提我被退婚的事,反而变着法子让我开心。 我心里暖暖的,连日来心里的阴霾终于被驱散。 安阳侯的孙女素素拉着我的手: 「你总算退婚了!我早说过,那是个什么东西?干什么败什么,他可配不上你!退了好,你放心,有我在看谁敢嚼舌根!」 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稳下来。 刚落座不久,就有人来报,平西王到了。 素素拉着我起身迎接,她一脸凝重,好似对平西王的到来很意外。 「没邀请他?」我问。 素素轻轻摇头,「父亲和平西王来往不多,哥哥们和他也不熟。」 平西王坐上主位后,众人重新落座,还没坐稳,小厮又来报,靖安伯世子到。 素素脸色一变,她略有担心地看着我,嘴里还骂府上的小厮不会办事。 我示意她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了,必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沈从清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跟着弱柳扶风的徐婉。 她是长安县县尉的女儿,如果不是跟着沈从清,她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看见我,两人一愣,沈从清下意识将徐婉护在身后,就像我是洪水猛兽一般。 两人一进正厅,沈从清和以往一样先给平西王见礼,继而特别自来熟地坐在平西王身侧。 平西王皱眉看向素素的兄长向凡,「安阳侯府这么没规矩吗?」 沈从清还没反应过来,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以为是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直到向凡站到他面前,「沈世子,你的座位在下首。」 沈从清的脸瞬间爆红。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在故意为难他。 多可笑啊,别人给他难堪,他最先责怪的是我。 我转过头和素素说话,像是没看见他怨恨的眼神一般。 以往这种场合,我在哪,他便在哪。大家都知他是我的未婚夫,所以只要不是男女分席,我身边总有他的位置。 他可从来没坐过这么远的位置。 沈从清起身回到自己本该在的位置上。 如果是别的地方,他的确可以坐在上首,但在这里,他的身份够不上。 而徐婉,就更远了。 经历过刚刚的事,沈从清也不好让人给他身边添把椅子,众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席间,沈从清几次想和平西王说话,不是被别人岔过去,就是被平西王无视。 最后,他阴鸷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好像我让大家联合起来排斥他一样。 至此,我才明白素素说的,早退婚早好是什么意思。 4 宴席结束,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沈从清带着徐婉拦住我。 「是你故意让平西王不理我的!」 沈从清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沈世子多虑,我没这个闲工夫。」我不想和沈从清纠缠,转身欲走。 但沈从清和徐婉似乎不想轻易放过我,两人将我围住,拦住我离开的路。 「宋小姐,世子的盐铺出了些问题,你可以帮忙让平西王见见世子吗?」 原来是盐铺出了问题,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我饶有兴趣地问: 「哦?我记得沈世子当初在我府上,信誓旦旦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和我宣平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你今日这样和我说,算什么?」 沈从清的脸色微红,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徐婉笑呵呵地挽上沈从清的胳膊: 「宋小姐果然咄咄逼人,你大概想不透,这就是世子想要退婚的原因吧!」 「你一直用身份权力压制他,让他不得不和你定亲。他贵为世子,却不得不每日跟在你身后,像个仆人一样去伺候你。」 「现在,他不愿意做你的仆人,你便翻脸不认人了吗?」 徐婉振振有词,义愤填膺。 「宋小姐不相信世子的能力便不信吧,他也无须向你证明什么。只是,两家人作为世交,世子有事相求,你们以前也有过美好的时光。宋小姐不应该拿出一些高门贵女的气度?况且也不是让你帮忙,只是引荐一下而已。」 徐婉一副这是我的责任,我就应当这样做的表情,成功将我气笑了。 而徐婉陷入她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况且,平西王突然不理世子,指不定是谁在背后说小话!」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阅读完整内容可在知乎 APP 搜索 「离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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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港城的那天,是程正东的订婚宴。 整个维多利亚港烟花绽放。 人人都说章诗颖是程正东心尖上的人,所以这订婚宴才能如此奢靡。 我深以为然。 毕竟我只是像她六七分。 就在程正东身边待了整整四年。 船只缓缓地离开港口。 我想起我从前总问他:「今天回来吗?」 他从来不回复。 如今,我也总是硬气了一回。 托人给他带信:「从此不归港。」 1 刚跟着程正东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 人人都说我像她。 程正东总是嗤之以鼻:「没一分像的。」 我自那一刻就明白。 他有心中月,而我只是路过的月影。 偶尔投影就好,千万别太当真。 认识程正东那天。 我被学姐介绍来做公关。 那场饭局,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明明迟到了,可桌上的人却个个恭维。 程正东的眼神好几次都转过来看着我,带着点探究。 桌上坐得全是人精,一点点风吹草动立刻就活络起来。 有人起哄让我给程正东敬酒。 他四平八稳地坐在那,不搭腔也不阻止。 杯子塞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倒满。 还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推到他身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拒绝。 他张口了:「你们是跟我喝还是跟她喝?」 这场之后,程正东再来,经理一定会安排我去。 坐得离他最近的那天。 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抬一次酒杯。 那天桌子边缘坐了个内地来的小老板。 从进来就很殷勤。 临了了,他见程正东滴酒不沾,到底有点不服气。 他就把酒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我。 调笑道:「那既然程总喝不了,你就代他喝吧。」 我干了三个月了。 早不是当初。 接过酒杯,还没张嘴,身边的人动了。 程正东转过身,从我手上拿回了杯子,一仰头就是一整杯。 三个月。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接了别人敬的酒。 那天晚上,程正东开着车在会所门口等我。 他的身后就是维多利亚港。 灯光熠熠,照在他的脸上,多情又温柔。 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只问了我一句:「可以吗?」 这里面饱含的千言万语,我是懂的,于是我坐了进去。 我再也不需要去那个会所工作了。 这份陪伴程正东的新工作我一做就是三年。 我也从那个他朋友口中的学生妹变成了龚宁小姐。 毕竟程少身边能待超过一整个年的,除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倒真不是非常难伺候的人,脾气也不古怪。 恰恰相反,家教使然,他是一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人。 可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刻,他并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跟他在一起,接受冷漠和寂寞是常态。 而我从小一个人生活,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刚开始的头一年,他身边的朋友都打趣:「程正东身边待超过半年的,都得被冻死。」 然而三年过去了,我还依然稳稳当当地站在这。 伍开一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在整理去学校的衣服。 程正东要出差几个月,我想搬回学校住。 「正东让司机去接你,在山顶吗?」 伍开一是程正东的好朋友,联系方式加了很久,但是从来没有单线联系过。 虽然有点怪异,但我还是发了个「嗯」过去。 打了个电话给程正东,因为还在工作时间,依照惯例没有接。 司机来得很快,是伍开一常用的那个叔叔,有过几面之缘。 他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龚小姐,我接您去远山。」 2 「远山」是一家素食餐厅。 它就坐落在半山腰,远远地能看见维多利亚港。 正值华灯初上,我并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岗处眺望了一小会儿。 这繁华虽入眼,却无法收入囊中,我有点遗憾地想。 有人在我身边「咦」了一声,我转身后,他惊道:「真的是你?程正东来了?」 说话的人是王栋,也是程正东的发小,他家是港城餐饮界的大亨,这间远山餐厅就是他名下的。 我纳闷道:「他不在吗?伍少让司机来接我的,说他吩咐的。」 王栋笑得有点不太自然,我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更重了。 他道:「伍开一联系你的?那就一起进去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餐厅的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本想推拒说我再打个电话给程正东,可站在大厅中间的人已经看了过来,几道视线聚集在我们身上。 正中间是一个女孩,乍一看,跟我有六七分相像。 我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她是谁。 章诗颖,程正东的青梅竹马。 早就听闻她即将学成归来,没想到这接风宴竟让我撞了个正着。 伍开一第一个迎了上来,他用眼神挡住了身后的大部分视线,冲着我笑道:「今天这么巧?龚宁也来这里招待朋友?让王栋给你免单。」 我和王栋都是一愣。 王栋率先开口道:「你发什么疯呢?不是你叫司机去接的龚宁?」 伍开一的表情都凝固了:「我是真的疯了吗?」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震惊道:「还真是我叫的。」 高跟鞋的「嗒嗒」声从伍开一的身后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是龚宁吗?我用一哥的手机发信息叫你来的,初次见面,我是章诗颖。」 其实在伍开一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猜测,在此刻成了真,我倒没有更多的惊讶。 「你好,我是龚宁,欢迎你回国。」 她的笑容隐在嘴边:「你认识我啊?」 伍开一的手在我俩中间比画了一下,道:「这很难不认识吧?」 章诗颖笑得更开心了:「也是,一直听闻正东身边有个跟我十分相像的玩伴,所以想见上一见,龚小姐不会生气吧?」 「玩伴」的字眼在她嘴里一过,平添了几分暧昧意味。 这些年,我在程正东身边早就看惯,也看淡这些。 只淡然一笑:「不会,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章小姐说笑了。」 对于我的识趣,章诗颖显然是满意的,也让她对我少了几分兴趣。 她回身招呼朋友:「走吧,人到得差不多了,一起去包间吧。」 伍开一走在她身边数落她几句什么,我听得并不分明。 王栋在一旁对我说道:「她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大家都拿她当妹妹,尤其是开一最惯她,就一小孩脾气,你别生气,稍坐几分钟,我喊司机送你回去。」 我只得点了点头。 3 然而我刚落座,就接到了程正东的电话。 王栋在一旁看到屏幕显示,笑了一下,道:「你去外面接吧,正好叫正东来接你。」 我拿着手机刚准备离座,那边章诗颖就道:「这就要走?不行哦,今天可都得听我的,现在不能走。」 她说得理直气壮却又不失可爱,竟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王栋在一旁说道:「大小姐,人家就是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这话他把我往门口推了推,我闪身而出。 关门间,我看到章诗颖向我投来的眼神,并不算太友好。 程正东在电话里问我在哪儿? 「在远山餐厅。」 「在那接待朋友?」 刚刚伍开一这么问的时候,我都想吐槽了。 我何德何能,我什么档次,能在这里接待朋友? 这里一道清水白菜都要二百二。 「没有,跑错地方了。」 「你今天带脑子出门了吗?跑错地方跑到那去了?你进去找王栋,叫他安排司机送你回来,我在山顶等你。」 我挂了电话就去了洗手间,刚出来电话又响了。 还是程正东。 「你见到章诗颖了?」他的声音里倒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我都能想象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嗯,她用伍开一的手机给我发的信息。」 「那你怎么刚刚不说?在那等着吧,我去接你。」 刚刚还叫司机送我的人,听到青梅竹马在,却又要亲自来,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言而喻。 我有点意兴阑珊地倚在二楼的平台上,朝山下望去。 章诗颖不知道何时从包间出来,站在我旁边。 「这里漂亮吧?我在英国四年,无时无刻不想念在这里的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我笑,「还有这里的人。」 她向我抛了一个问题,「不问我是谁吗?」 我指着一楼的那个正从车上走出来的人,回答道:「他来了。」 「其实今天我故意没通知他,我也不准其他朋友说,我把你叫来,就是想试试他。你猜他今天是为你而来,还是为我而来?」 我没有说话,她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她在下楼前对我说了句:「过了今天,他只能为我而来。」 自信又霸道。 我听见程正东对她说:「怎么回来了不通知我?」 「不通知,你不也来了?」 程正东的头顶上像是长了脑袋,只说了一声:「下来。」 我便灰溜溜地跑了下去。 章诗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说道:「接风礼物你都没给我准备,今天就一起吃饭吧。」 程正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鸿门宴啊?」 王栋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接话道:「那哪能啊?赶紧的吧,主角都在外站着,里面都等着呢!」 4 第二天起床时,我就见桌上放着个首饰盒。 助理进来送早餐时,程正东叮嘱他:「送到恒运地产。」 只这一句,我便明白了。 这是昨日章诗颖随口一提的接风礼物。 许是因为我多看了几眼,程正东问我:「喜欢?」 我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谈何喜欢? 「一颗粉钻而已,你如果喜欢,我有个更大的。」 这次我真的是摇头:「我不要,我喜欢金子。」 他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明天给你带块金砖回来。」 说是明天,当天晚上就放在桌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掂量了半天,感受到一千克的重量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 没承想,这情景被正在厨房喝水的程正东看了个正着。 「看你那个财迷样,我短着你吃还是短着你喝了?」 程正东一向大方,我待在他身边,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 「拿起来吧,我在你床头柜下面放了个新的保险柜,你的贵重物品以后就放在那里面,等装满了拖回你的小公寓去。」 程正东在离我学校不远的地方,送了一套公寓给我。 至今也没去住过两次,里面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都是这些年程正东心血来潮送我的礼物。 很多东西新鲜劲儿过了,程正东就不准我再用,我又不舍得真的扔掉,于是就全放回那里去。 有一次偶然间被程正东看见,他吐槽我:「你是松鼠吗?收集这些是准备过冬吗?」 到了后来,他有些不用的东西也会随手丢给我:「收集癖拿回你的中转站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明明对我的习惯嗤之以鼻,却在某些时刻展示出强大的包容心,让我误以为,我快要触摸到他。 然而下一秒我听到他压低声音问我:「地上的行李箱是什么情况?」 在一起这样久,我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这声音代表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愉悦。 要搬去学校住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他不喜欢我离开他视线,也不喜欢我先斩后奏。 我正思索着说辞,他道:「想拿什么话敷衍我呢?」 「我哪里敢?你马上不是要去国外待三个月,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方便。出行都要司机接送。不如回学校住。」 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 我只好继续道:「而且我习惯跟你在一起,我要一个人待那么久,地方小一点,我也能好受一点。」 他喜欢我撒娇。 他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一边看着我收拾行李,一边说道:「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有紧急的事情就打给王栋,他比伍开一靠谱,大事小事都能办。」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一个内地来的穷大学生,到底有什么大事能办? 但我还是应了:「好,我知道了。」 「乖得很。」 他喜欢我撒娇,也喜欢我乖巧。 那天晚上的他也很温柔。 疲倦过后的睡觉总是格外沉。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已经走了。 5 报考医科的时候我有想过并不会很轻松。 但港城大学的医学生,只能用异常忙碌来形容。 前些年我还能抽出时间跟程正东周旋。 这是我跟程正东的第四年,是我在港大本科的第六年。 不仅有数不清的临床测试,还有各种复杂的笔试。 负担之重是前面的五年之和。 程正东能在此刻外出,我是长舒了一口气的。 我每天忙忙碌碌的,等接到程正东第一个电话时,才发现他离开已经一个礼拜之久。 他在电话里质问我:「让你回学校住不是让你消失的吧?」 我赶忙道歉:「太忙了,每个专科都要实习,实习完都有临床测试,不合格还得重新来。」 他在那边哼了一声,道:「以后每天给我打电话,不然你还是搬回山顶住吧。」 「好的,知道了。」 见我答应得爽快,他心情畅快了一些,又多跟我说了几句。 「不然整天忙,还是要适当放松的,要家里给你准备饭送过去吗?」 「不用,我们学校食堂饭菜很好的。」 「行,那每周末我叫王栋从他家餐厅给你送一次饭菜过去,你改善下吧。」 刚刚已经拒绝过他一次,再来一次就要恼了。 我便道:「好。」 挂了电话,我随手翻了翻微信,正巧此刻有账号添加我为好友。 我打开一看,是章诗颖。 我点开她的头像,是她自己的照片,在异国的街头,对着镜头笑,阳光倾照在她身上,明媚又优雅。 我又看了看我的小柠檬头像,差点自闭。 通过的瞬间,她就发来了打招呼的表情包。 以及一个明晃晃的地址。 她在程正东出差的城市。 她没有再发什么多余的话。 她的挑衅也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我不得不承认,她跟程正东是同一类人。 她只作出了一个追随的姿态,就笃定我会知难而退。 而她不明白的是,我和程正东之间,我从来不是做决定的那人。 她需要攻略的人,从始至终只有程正东。 她在跟我同步她跟程正东的日常。 什么时候见到面了。 什么时候吃饭了。 什么时候一起逛街了。 我都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恍惚间,我甚至以为章诗颖是我聘请的狗仔,用来窥探程正东的私生活。 以至于有天在跟程正东打电话时,他说他今天晚上准备去吃中餐时,我脱口而出:「你中午不是吃过了吗?」 他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斟酌了半天才道:「章诗颖朋友圈看到了。」 幸好她也在朋友圈同步更新,伍开一还经常在下面给她加油打气,祝她全胜归来。 程正东难得有心情解释:「她过来买包,过两天就回了。」 确实是过两天就回来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就在校门口见到了章诗颖。 她给我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6 她倚在我教室的门框对我说道:「我跟程正东要订婚了。」 我心里一惊,抬头望了过去。 她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呢,平时在程正东面前那股劲拿捏得挺好,这不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慌神?」 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甫一听到时,心口有种麻麻的、钝钝的沉痛感。 随之而来是一种释然和解脱。 反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那就祝福章小姐得偿所愿。」 她就那么瞧着我,眼里满是不屑和轻视:「嘴还挺硬! 「没跟你开玩笑,我今年回国就是回来准备跟他订婚的事情,等订完了我还得回去读书呢。你猜程正东怎么偏偏这时候去国外出差呢?之后两三年他的重心都会在那边,因为要过去陪我。不信你问他呗?你俩不天天都煲电话粥吗?」 她的语速很快,语调也是微微上扬的,说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地带着股嘲讽意味。 我没什么要问的。 也没什么信不信的。 因为我的想法在这段关系里,并不重要。 我能做的就是接受。 「欸,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正东面前也这么寡言,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搭理我?」 我整理好自己的书本,迎着她走了过去。 在她身边站定了片刻,说道:「因为我不善言辞,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惹你不高兴。」 「你还不善言辞?我可听说了,正东身边这几年除了你,再没有旁人了。你如果不善言辞,怎么可能将他哄得团团转啊?」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直到把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才说了句:「大概是因为这张脸吧。」 她果然脸色稍霁,露出了一点点天真和娇憨。 「正东一直都说我很漂亮。」 是,他也是这么说我的。 有一次我问他,那么多女孩子,怎么偏偏就挑中了我呢? 他说因为漂亮,扎眼的漂亮。 我望着面前这张跟我足足有六七分相像的脸。 也总算领略了一回什么叫作扎眼的漂亮。 「章小姐,我还有课,要先走了,你自便吧。」 她看着我手里那几本厚厚的书,又伸手掂了掂我的书包:「重死了!我听说学医很苦的,你既然跟了正东,怎么不找点轻松的事情做,叫他给你开个私立医院或者是做个医药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越跟章诗颖接触,就越觉得她跟程正东是一类人。 甚至他俩说话的腔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某次快到考试周,我待在山顶的书房里恶补,连应付程正东的时间都没有。 一连三天拒绝他后,他负气地对我说道:「你这书我看也没什么念的必要,如果真的喜欢,可以开个诊所或者医药公司。」 那口气,就跟在门口超市买个大白菜似的轻松。 「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自己拥有比较踏实。」 章诗颖道:「那公司开了不就是你的了?难道正东还能问你要回来?」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走开了。 我跟她的脑回路确实不太一样,根本产生不了共鸣。 我要赶去上课,并不想耽误一点点。 她在后面喊道:「你不会是在骂我脑子不好吧?」 7 程正东这次在国外足足待了四个月。 比原先预计的整整多出了一个月。 这期间他一次都没回来,视频电话倒是每天都有。 临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第二天的下午回国。 我当时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回了句:「这么快?」 他的脸色眼见地阴沉了一些,声音也低沉了:「这么快?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还是太快活了一点,等着吧。」 之后的那天他没再接我电话,我连想示好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的。 直到出了校门看到他的车,我提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他本来阴着一张脸,但看到我面如菜色反而愉快了一点。 他笑着问我:「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我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因为太想你了,茶不思饭不想。」 「嗯,那等会儿让你表现表现,我看看你多想我。」 程正东连晚饭都没让我吃,我才是那顿大餐。 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他主导,那天他却一直引导我。 直到月夜过半,他才大发慈悲地把我从卧室捞出来,问我想不想喝点粥? 我气死了,什么港少十大酷刑啊? 体力活干完饭都不让吃啊? 许是我眼睛瞪得太大了,他笑出了声。 「行了,带你去喝早茶吧。」 我坚持道:「是夜茶。」 他倾身过来压在被子上:「我倒不介意真的去吃早茶。」 我赶紧爬起来,从衣柜里拿起衣服,「我主要是怕你饿。」 凌晨两点「清风茶楼」还是热闹非凡。 滚烫的砂锅粥一上桌,盖子一揭,席间立刻就烟雾缭绕。 我顺着这雾气望过去,程正东的脸隐在其中,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有人从旁边走了过去,半分钟后又走回来。 「正东,来了怎么不去包间?」 来人是王栋,这里也是他的产业。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港城可真小啊。 尤其当你的交际圈是同一阶层的,来来往往就那么一些人。 程正东今天心情很不错,贫了一句:「吃个砂锅粥还要付你包间费,我嫌亏得慌。」 王栋「靠」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回的,伍开一还说你再不回来就要去美国抓你了,这次怎么去这么久?」 「出了点问题,没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就多耽搁了一点时间。」 趁着他俩说话的时间,我把桌上的点心一扫而空。 程正东一心二用,一边跟王栋说话,一边还不忘吐槽我。 「小松鼠出来过冬了?你这一顿得顶几天?」 「这桌上坐着你一个活人啊,我饿死呗?」 「刚谁在车上哄我,说万事以我为主,合着你家主人都不吃饭的?」 王栋在一旁憋笑,实在忍不住了才叫来服务员。 「再给这桌上的点心重新上一遍。」 程正东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在这冲销量呢?」 王栋举起双手投降:「我真服了,正东,这顿算我的,你快吃吧,我还要去巡店。」 他一走开,我就好奇道:「他还要巡店啊?这么多店每天不得累死。」 程正东道:「他家兄弟四个,他不想巡店,有的是人顶上来。」 8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程正东跟我说起他的朋友。 寥寥几句,就是一场豪门间没有硝烟的战场。 王家有四个儿子,王栋是老大,剩下来三个都是私生子。 他母亲去世得早,半年后他爸爸就把小三和小三的儿子们全都接回了家。 他在失去了妈妈以后,又失去了爸爸和家。 「不过他现在还住在老宅,他爸爸和阿姨带着那三个私生子住在外面。」 老宅就是一个家里身份地位的象征。 这说明至少在目前来看,王栋在这场权力的争夺战里还占着上风。 「伍开一家里就简单得多,他爸妈都没有兄弟姐妹,两边只供养他这一个孩子,活脱脱给他养成了现在这没心没肺的主。」 父家是地产界龙头,母家是进出口大亨。 养出个没心没肺的都已经算是教育成功的典范了。 程正东看了我一眼,道:「就对他们感兴趣?」 「那当然对你更感兴趣。」 他哼笑了一声,声音里透露出一点难以掩饰的喜悦。 即使如此高高在上的人,也难逃阿谀奉承。 其实他家里的事情我通过港城的娱乐八卦小报,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他父母都是红极一时的港星,因戏生情后结婚、生子、退居幕后。 之后凭借独到的投资眼光和精准的人脉,在影视业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双双出轨。 「我爸是出车祸走的,当时那副驾驶的小明星还怀着孕,本想母凭子贵的,最后却一尸两命。我妈后来倒是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他们都在国外生活。」 嗯,看来港城的娱乐八卦还是挺保真的,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程正东难得有兴致跟我说这么多。 我本来想问问章诗颖的事情,又怕破坏气氛,就没开口。 结果好巧不巧,章诗颖一群人就进来了。 如果不是她脸上惊讶的表情那么真,我都怀疑她在程正东身上装了定位器。 她人缘真的很好,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的一大群人。 精力也是真的很好。 我十天有八天在朋友圈都能看到她夜晚在港城的各个地方出没。 有时候想想都忍不住唱起那句歌:你的人生我的人生好像不一样(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样)。 她见到程正东眼睛都是有光的,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正东,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下周才回来吗?」 「嗯,事情忙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她抱怨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本来都想去找你了,还是一哥说你忙我才没去的。」 伍开一本来站在门口跟人说话呢,眼见章诗颖一群人停下来,这才走了过来。 他见到程正东就是一阵吐槽:「刚王栋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 他指了指章诗颖说道,「既然你来了,这孩子你就自己带吧,这些天替你带孩子带得我都要发疯了。」 他说完这句后才看到坐在对面的我,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还是非常迅速地跟我打了个招呼:「龚宁你也在啊?这家粥怎么样?也是栋哥的新产业,回头让他送你一张充值卡。」 一群人乌泱泱地堆在大堂中央并不雅观,有人提议道:「难得碰见,我们去包间坐吧。」 我对他们的难得碰见保持怀疑态度。 没想到程正东也是。 「我九龙遛个弯就能碰到你三次,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 他朝我喊了句,「龚宁。」 我立刻站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已经走到包间门口的章诗颖也正好望过来。 眼神哀怨又伤心。 这一切程正东一无所知。 9 平时的学业已经足够繁忙,还有不堪重负的考试周。 虽然每日往返山顶让我觉得有点麻烦,但好在这里足够安静。 多数时候程正东都不在家,我正好可以安心备考。 说是考试周,但其实整整一个月都有大大小小的测试和考核。 等真正空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 年关却是程正东一年最忙的时候。 光是参加年会,他都要出席不少场。 那天他回来换衣服,见我在看书,便道:「怎么又看书?也不怕读傻了?」 我正读到精彩时刻,便敷衍了他两句。 他似乎对我的悠闲很不满,立刻道:「换衣服,带你出去透口气。」 我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到了地点才知道,那是正远的年会。 正远是程正东名下最大的一间贸易公司。 有人曾经笑言,在港城,你只要消费了,那程正东就有进账。 我坐在车上没下去,对着打开车门等着的程正东说道:「我去不太合适吧?那么多员工还有合作商都在。」 「那你觉得我站在寒风里开着车门等你就合适了吗?」 见我还在磨蹭,他呵斥了一声,「快点!」 结果一下车就撞见了程正东的母亲。 那位常年居住在国外的大明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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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就是太子李承溪的「小尾巴」。 不管走哪,他都要带上我。 后来皇后赐婚。 他失手给了我一巴掌,再也不许我入他的东宫。 皇后看不下去,亲自带我去东宫寻他。 我刚到东宫门口,就听到他的声音。 「苏音音那个蠢货,要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 「以前听话的时候还好,现在,我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站在皇后身后,惨白着脸。 脚下像生了寒钉一样。 1 「好孩子,太子他混账,本宫这就去说他!」 皇后担忧地安慰我。 在她松手的下一秒,我突然抓紧她的衣袖。 哀求道:「娘娘,可否,让音音自己处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明明皇后赐婚前,李承溪对我那么好。 我被程尚书家的儿子程朗弄脏了一件很喜欢的新衣,哭了半日。 他手足无措地哄了我半日。 凶神恶煞地拘着程朗给我道歉,又赔了我五套新衣。 最后我破涕为笑,他才松了口气。 如今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看在皇后的面子。 他是太子,对谁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偏偏我不懂事,得寸进尺,触碰了他的禁地。 所以那日,皇后提出赐婚,我开开心心看向他时。 他却突然厌恶地瞪着我,笔直跪在皇后面前:「儿臣绝不愿娶苏音音!」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 耳边只有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向来疼我的皇后发了怒,重重责罚了李承溪。 纵然被罚,他依旧不肯接受。 从前对我温柔体贴的人,突然之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怨我不该在宫里,蛊惑他的母后。 推开殿门前,皇后温柔地拍拍我的手,眼中细碎的心疼。 「不管怎样,万不可委屈自己。」 「音音知道。」 我想扯出个笑,却发现嘴角酸得厉害。 皇后无奈地离开。 2 刚走进大殿,浓烈的酒味就扑面而来。 李承溪环着佳人,慵懒地靠在榻上。 程朗眼尖,看到我的瞬间,起身让人开窗通风。 招呼着我坐下。 「太子这两天心情烦闷,才喝了点酒,你别怪他。」 两人自幼交好,程朗也知,李承溪从不喜饮酒。 因为同我订婚的事情,东宫这些时日的酒味不散。 我正欲坐下瞬间,李承溪手中的杯子突然摔落。 惊了我一跳。 那美人立刻从他怀中退出,低眉顺眼跪在他手边。 程朗叹了口气。 「你跟音音置什么气?她一个小姑娘,赐婚这么大的事,哪里是她能左右的?」 我低眉敛息,不敢抬头。 从小到大,跟着李承溪来东宫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其实程朗说错了。 皇后此婚前问过我的意见。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 提出先对李承溪保密。 「太子哥哥肯定会很开心,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皇后娘娘骂我鬼灵精,却还是笑着答应。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激烈。 李承溪毫不怜惜地推开美人下榻,冷冷捏着我的下巴。 「母后向来疼你,你说,孤都这样了,她为何还不下旨收回赐婚的念头?」 对上清冷的眼神,我瞬间仓皇看向别处。 下巴吃痛,眼泪瞬间落下。 程朗赶紧过来拦他。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伤了音音,到时候皇后又要责罚你。」 李承溪烦躁松手。 「苏音音,听到了吧?连程朗都知道,在这宫里,所有人对你好,不过是因为母后的关系。」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 「既然母后那么喜欢你,你去跟她说,说你不想嫁给我,求她退了我们的婚事,你放心,日后你若遇到喜欢的男子,孤一定为你请旨赐婚!」 我含着泪,仰头问他。 「若那男子不喜欢我呢? 「若那男子,也如太子一般,不愿娶我呢?」我又问了一遍。 李承溪面上的错愕变成冷笑。 「你就这么喜欢犯贱?非要纠缠看不上眼的?」 3 心口像针扎一样。 我用力将眼泪逼回去,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太子教训的是,音音这就去跟皇后娘娘禀明心意。」 我转身出了东宫,却没有直接去皇后宫里。 绕了好远的路,才到我的紫薇阁。 原本皇后是想让我和公主们同住的。 她曾和我娘亲如姐妹,后来娘亲病故,父亲一心扑在战事上,无暇顾及我,她这次才让人将我接入宫。 再后来,父亲战死,我彻底成了孤儿。 年幼的公主哪里能忍和一个外来女子同住。 她们往我被子上泼水,寒冬半夜将我赶出屋子。 一日五公主等人将我按在地上当马骑。 边骑边得意地说:「你爹上战场骑得都是我父皇的马,让你给本公主当马骑,是给你个报恩的机会,懂吗?」 我被几人紧紧按着,羞愤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八岁的李承溪不知从哪冲进来,一把将五公主推开,把按着我的人都凑了一遍。 李承溪护着我说:「音音父亲是为国战死的,谁也不能欺负她!」 他话音刚落,我突然放声大哭。 终于想到了,我刚刚就是想说这个:我父亲是为国战死的,他不欠你们。 李承溪求了皇后,牵着我一路走到紫薇阁门口。 「紫薇阁虽然远,但胜在僻静,宫中皆是贵人,你的身份,住在这是最安全的。 「不过你放心,若有人再欺负你,你便去跟母后告状,或者来找孤,以后孤给你撑腰。」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这样,跟着李承溪从小到大。 也因为他的保护,之后的日子里,再也没人敢欺负我。 如今,再回到紫薇阁,明明这里处处都是李承溪的印记。 院里是他送的月季、蜡梅。 屋内有他送的花瓶摆件、古玩玉器。 甚至连皇上都珍视贡品珊瑚,他也转头搬到了我这里。 他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我惨然一笑,终于明白。 原来不喜欢一个人,也是没有缘由的。 4 「你决定要退婚了吗?」 「人言可畏,音音如今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继续留在宫中,恐遭人诟病。」 「谁敢嚼舌根子,本宫必定重罚!」皇后闻声一怒,又怜惜地看着我。 「你这孩子也真是,便是退婚,也不需要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还不快收仔细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捏着玉佩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是爹娘丢给我唯一的遗物了。 皇上曾言,不论何时,凭此物可以求他一个恩典。 我原本是求他为我和李承溪赐婚的。 后来皇后娘娘主动提起。 就在刚刚,我拿着它一路跑来未央宫,气喘吁吁地跪在皇后面前。 「求皇后娘娘收回我和太子的亲事,让音音离宫吧?」 皇后叹了口气。 「赐婚的事,是本宫操之过急了,当初镇国公夫人来找本宫提亲,想将你许配给他家幼子,太子冲到人家里跟那孩子打了一架,我还以为他心中有你。」 心中酸涩一点点蔓延。 不只是镇国公家,前些日子程朗带着堂弟去东宫,李承溪刚好得了一盒粉色宝石,说要给我做头面,让我去拿。 那人一见我就看呆了。 直呼:「这位公主好生漂亮,我这就回去让爹娘来提亲。」 我吓得惊慌躲避。 等程朗着急忙慌去捂住他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日程二公子出宫时,是以袖遮面,由程朗扶着离开的。 人走了李承溪还不解气。 咬牙切齿骂个不停。 「登徒子撒野敢撒到孤的东宫,以后见一次,孤就揍他一次!」 之后,那人再未出现在我眼前过。 往日种种,如过眼云烟。 我再次咽下苦涩,向皇后道别。 「太子待音音一直很好,此事也是音音的错,给娘娘和太子带来了这么大的烦忧,这些年,幸得娘娘照拂,音音……拜别娘娘!」 5 因为要在宫门落锁前出宫,我只带了爹娘的玉佩。 到了家才发现,曾经温馨热闹的院子,竟荒芜至此! 杂乱的大树层层蔽日,在漆黑的夜晚如鬼魅一般。 身侧年迈的张嬷嬷笑着安慰我:「小姐莫怕,这宅子平时没什么人,花草树木便任其生长了,等明日,寻些工匠打理一番便好了。」 今日属实太晚。 她也不知道我要回来。 从前还会日日清扫打理,现在年纪大了,便只隔些时日收拾晾晒。 所幸铺盖什么的,都是洗过晒干的。 张嬷嬷歉意开口:「今日只能委屈小姐了,当年您入宫后,家中库房钥匙,田产铺子都由皇后娘娘派人打理,等明日老奴上街添置些,就好了。」 她夫君曾是父亲的手下,后来战场受伤,便在家中谋了个差事。 这些年,府上的奴仆都遣散了,只有她们二人还守着这个家。 我想了想,将头上的簪子拔下递给她。 「我出宫匆忙,没带黄白之物,这簪子你先当了用着,等明日我去未……」 话说一半,我突然止住。 张嬷嬷也没说什么,默默接过簪子,铺好床铺,留下一盏灯后,又步履蹒跚离开。 四周,静得可怕。 我扯过被子,紧紧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被窝中。 没有炭火的冬夜,漫长且寒冷。 6 一大早,外面突然响起吵闹声。 我闭着眼唤了声「翠屏」,许久,无人回应。 我披好外衣坐起,恍惚许久,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宫中了。 张嬷嬷端着水盆进来,脸上洋溢着欢喜。 「小姐快些起身吧,表少爷今日来送年礼了,今年刚好您回家,也不算外人,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我狐疑地问:「哪位表少爷?他怎知我今日在府上?」 我昨日回来很晚,宫中都没几个人知晓,怎么会有表少爷一大早过来呢? 「表少爷,就是您堂舅舅家的二少爷。」 张嬷嬷笑呵呵地跟我解释,似乎比昨日见我回府时,开心多了。 「您不知道,表少爷年年都过来,每次都给我和老刘留些东西,祭拜将军、夫人之后,便匆匆离去,今日刚好小姐在,主人在家,才好宴客。」 说完,又欢欢喜喜地引我去前厅。 然后自顾自地去厨房忙活。 冬日的阳光十分刺眼,透过半开的门口,打在地上,格外亮堂。 桌上一杯热茶正冒着袅袅热气。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 男子并没有坐在首位,而是坐在末尾左侧,阳光晒到的椅子上。 眉宇间带着惬意的享受。 让人不自觉心生宁静,不自觉放轻脚步。 等我们靠近时,他微合的双目突然睁开。 陡然间,又令人不自觉陷入他充满笑意的眸子。 「这便是音音表妹吧?」 声音低沉清朗,如春风和煦,顷刻间可化冬日寒雪。 我一时发愣,忘记开口。 7 次日程朗送来一方破碎的砚台。 是李承溪上次过生辰时,我送的。 上面还有他最喜欢的名家题字。 那时正值六月酷暑,那位大家刚好在京郊的五华山听大师讲经。 我顶着酷暑,一趟趟跑,人都晒脱了皮。 山中蚊虫繁多,即使抹了药,每日回来,仍旧一身肿包,痒的睡都睡不着。 皇后得知后,心疼地嗔怪。 「题字而已,让宫人去去不就行了,非要把自己晒成这个样子。」 我心里暗道:那可是书法大家,傲气得很,万一嫌我不够诚心,不给题字,毁了我要送李承溪的生辰礼可怎么办? 好在生辰礼没毁,李承溪很喜欢。 只是看着黢黑的我,有些哭笑不得。 让医官给我开了好些药。 最后才珍视地捧着砚台,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这个砚台,孤会珍视一辈子。」 那一瞬间,心像浸了蜜一样甜。 我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如今才不到一年,砚台四分五裂地摆在眼前。 仿佛一阵闷棍,敲在我的天灵盖。 8 程朗叹了口气,无奈地劝我:「音音,你别怪太子,他不是不想娶你,只是儿女私情事小,朝堂政治是大,你如今无父无母,没有依靠,如何能在前朝给他助力?不如为他腾出太子妃之位,将来——」 「我已经求娘娘解除婚约了!」 我急促打断程朗的话,喉间哽咽般的震动几乎要喷涌而出,又被我用力压回去。 在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幼年刚进宫时。 小小的我被五公主骑在身下,屈辱爬行。 短短的马鞭被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她们大声高呼:「小马驹,头发长,没有爹来没有娘! 「苏音音,你爹娘都死了,没人会给你撑腰的,所以你要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不许跟皇后娘娘告状,明白吗?」 程朗的嘴脸,不停和年幼的五公主重叠。 他们的言语如钝刀子割肉,一下比一下绝望。 什么时候,无父无母,也成了我的原罪? 「我来得不巧,音音可是在会客?」 倏尔,一阵柔和的暖风拂来,驱散满室寒冷。 我瞬间从回忆中抽离,惊觉已泪流满面。 程朗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郑怀先几步跨进厅内,半个身子挡在我面前。 「程公子拿堆破石头做什么?这是京贵圈又掀起的新风向吗?」 柔软的话语,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程朗没接他的话。 狐疑的眼神在我和郑怀先身上来回许久。 又了然般舒展眉目。 将砚台碎片往桌上一放,大步离去。 等他走远,郑怀先塞了一个汤婆子到我手里。 又搓了搓手,望着满院寂寥,感慨道:「京城的冬天,可真冷啊!」 9 跟郑怀先一同回郑家,是我的临时决定。 早在母亲去世前,外祖便去世了。 加之我自年幼便一直在宫中,我几乎忘记还有这门亲戚。 是张嬷嬷说:「小姐年幼时,郑家担心您在宫中住得不习惯,每次都交代,若小姐想回家了,去信通知一声,他们即刻派人来接您。 只是后来,知道您在宫中过得很好,才改为每年一次,送年礼,顺便给将军和夫人扫墓,再就是关心一下小姐这一年的消息,您今年既然回来,总归是要备些回礼的。」 我却觉得回礼太轻,总要亲自去一趟的。 不曾想,第三日行至中午,马车被一伙蒙面贼匪拦下。 贼匪只有五个人,不算多,但手里都有大刀。 明晃晃的,泛着寒光。 郑怀先骑着马,不动声色靠近马车,让下人递上银钱。 「这些是买路钱,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几人拿了银钱却不肯放行。 冲着马车不怀好意地开口。 「车上什么人?下来给爷瞧瞧。」 我抽出随身带的短刀,紧贴着车厢,头皮发麻,却不敢动。 直到郑怀先出声唤我。 「马车里确实很闷,音音,出来透透气吧。」 他声音低沉,在这紧张的氛围下,莫名让人安心。 我不知他的打算,但鬼使神差地信任他。 出马车的瞬间,他陡然开口下令,我整个人失去控制,被他带上马背。 两人一马疾驰离去! 身后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甚至隐隐有弓箭破空之声。 被身后之人抽刀打落。 我顺势握住缰绳,纵马疾驰。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眼下正紧张逃命,我只能生生挨着。 不多时,却有一方锦帕覆于面颊之上,隔绝凛冽的寒风。 眼下已逃离箭矢射程。 身前大手接过缰绳时,带起宽大的斗篷将我大半个身子拢住,瞬间隔绝了风刀霜剑。 耳边只剩心跳如鼓。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最低 0.3 元/天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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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年未嫁,终于等到了孟敛舟入仕。 爹娘高兴操持我的婚事,却得知他与丞相嫡女定了亲。 后来,孟家举家被抄,是爹爹帮着孟家在官家面前重翻旧案,才免了流放。 孟敛舟将刀架在脖颈上逼着我重修旧好。 我没答应,他便气急败坏地冲着我骂道。 「你当你那准娇夫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还未能阻拦,买回来的「绿茶小倌」就将人一脚踹进湖里。 他把我牢牢圈在怀里,肆意张扬。 「我可是她买回来的正经男人。」 1 我跟着官家的贴身太监来传口谕时,孟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府上男丁尽数披枷带锁,被官差收押,流放沧州。 家中女眷卸了钗环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准备变卖为奴。 孟敛舟也在其中,他的手脚被铐,跟着孟家几位哥哥站在人群中等候发落。 他如今入仕,又是丞相眼前的红人。 就算家里落了难,依旧墨发高束,立于众人之外,像枝被白雪染指的腊梅。 忽地,一道尖细的嗓音划破孟府上空。 「官家口谕!」 众人齐齐跪倒,低头听旨。 「孟家男丁收监大理寺细审,暂缓抄家事宜。」 孟敛舟听完旨后,越过众人,朝宦官说道。 「公公,听说是谢丞相上书向官家求情。」 宦官尴尬咳了一声,出言打断。 「孟公子慎言。」 「是江老公爷上奏,官家才下令暂缓流放。」 他脚步站定,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谢丞相,是孟敛舟未来的岳丈。 他家嫡女谢流萤,是与他定亲的那位。 人人都道他孟敛舟背靠谢家这颗大树,定不会让孟家深陷泥潭。 可孟家出事还没几日,谢丞相主动和孟家划清了界限。 别说替孟家翻案,怕是一纸婚约也要作废。 唯一替孟家求情的江老公爷,则是我那不计前嫌的父亲。 人群中的孟老侍郎听完旨后,面上闪过羞愤和愧疚,不顾脚上沉重的铐锁就要走过来朝我下跪赔罪,老泪纵横。 「孩子,是孟家对不住你,老朽给姑娘赔罪了。」 我及时把老大人扶住,宽慰道。 「孟江两家世家,不会因为小辈毁了两家祖辈交情。」 京城都传,江家大姑娘苦缠孟家三郎五年,硬生生给熬成了一个老姑娘。 后来,孟三郎高中探花,谢丞相的千金对他一见倾心,谢丞相亲自上门说亲,两家缔结姻缘。 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暗地里猜测我会不会自降身份去给探花郎做妾,给谢家千金奉茶。 流言四起,孟敛舟着实让我丢了面子。 可孟家出事的当晚,远离朝堂的父亲立刻上奏,替孟家辩白。 江家辅佐两朝君主,曾出朝中不少肱骨。 到了父亲这里,因家中无子,又不想卷入朝廷纷争,便在京城挂了一个闲职。 如今爹爹开口,官家也会顾及几分江家两朝老臣的薄面。 我又妥善打点了一切,给孟家女眷供了衣食,又置办了城外的一处庄子,让她们一时半会不至于流离失所。 站在一旁的老宦官看见我的义举,也叹了口气。 「唉,像您这样有情有义的姑娘,天下可不多了。」 我没说话,低下头淡淡一笑。 此举并不是为了孟敛舟。 孟家江家世交,即使父亲不参与朝堂许多年,一旦孟家倒了,势必会连累江家。 所以,孟家的冤得洗。 2 官差押着孟家老小一行人出门,孟敛舟微微侧目,看见跟在大太监身后的我。 众人也明了,纷纷使眼色避让,为我和孟敛舟让出位置叙旧。 他依旧是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像一朵不被淤泥染指的莲,拒人千里之外。 路过我时,他沉声道,像是在自嘲。 「我原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沉默了一会。 他知道,我永远不会看他笑话。 五年前,上元夜灯会。 京中贵眷聚在一起猜灯谜,却迟迟无人解出最后一道。 有人落井下石,将我架了上去。 若猜的中,便是真才实学。 猜不中,就是班门弄斧。 我算的焦头烂额,耳边充斥着世家公子小姐们的哄笑。 孟三郎从人群中走来,他随手一挥写下谜底,赢得了当夜的头彩。 灯火葳蕤间,心中似有火苗窜动。 后来我拽着他的袖子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微皱着眉说。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人人都说他面容清冷,不近人情,是这上京城最难亲近的小公子。 可他却在无人之处,赠了我亲手做的纸鸢和小兔子花灯。 他一句入仕便来娶我,我硬生生等了五年。 后来,他高中探花,跨马游街风光无限。 探花郎入了翰林院,爹娘这边也替我欢欢喜喜准备嫁妆。 谁知道他只为借爹爹在朝中为数不多的权势,来与谢家交好,摇身一变成了乘龙快婿。 如今入了谢丞相的青眼,哪还记得五年前那个上元夜? 我忽视了孟敛舟,径直到走向孟大郎的旁边,从袖中拿出一封请柬递了过去。 我行了个礼,压低了嗓音。 「端王与齐王明争暗斗,官家忌讳皇子间结党营私,孟侍郎在此时写这封帖子拜贺端王寿辰,表明立场,这才触怒龙颜,遭此横祸。」 孟淮忱神色瞬变,捏紧那封请谏。 「父亲平日里爱与同好下棋品茶,竟有人用此事做文章来陷害我孟家,如今帖子已到官家手里,这下怕是难以辩驳。」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 「若此事只是令尊为端王一人写,那便是天大的罪名。」 「但要是为了北方治旱的国事,奔波于各位朝中大人之间,情况可就不大相同了。」 孟淮忱豁然开朗,眼中亮光重新闪烁了一下。 我悄悄将袖中揣的笔墨纸张递到他手中,「此地不易多说,还要烦请大哥哥再让老大人书几封拜帖,到时家父与其他几位大人会一同为孟家洗冤。」 「三日后冬至,我会借送吃食的名义来取。」 孟淮忱望向我时眼含热泪,接过我的纸笔藏于身上,对我微微作揖抱拳。 「江家妹妹雪中送炭,这份情谊孟某此生难忘。」 「……三郎辜负了妹妹一片真心,待沉冤昭雪那日,我必带三郎登门谢罪。」 3 我对着孟淮忱轻轻摇了摇头,淡然开口。 「算是还了当年上元夜,我欠他的人情。」 我的嗓音像一叶小舟划过平静的湖心。 周围的人都能听清。 被我忽略的孟敛舟面色忽变,原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头上那根我亲手刻的木簪不在,取而代之的事一根精雕细琢的玉簪。 玉质温润通透,一看就是上品。 那是谢流萤赠给他的定情信物。 同时也代表了权势和贵重。 一直都是他想要的。 以前,他会表面嫌弃我替他绣的荷包,却又系在身上最显眼处。 看见我作的画说一句真丑,却又偷偷挂在书房。 我以为他是面冷心热,却发现相伴五年,依旧看不穿他那颗冷冰冰的心。 我又叮嘱了孟淮忱几句后转了身,准备离开孟府。 身后传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只是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江婳。」 「多谢。」 孟敛舟从来没和我说过谢谢。 可这句话里,尾音带着颤。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后悔。 我攥紧了自己的斗篷,吸了口冷气,没再回头。 4 夜间,忽降漫天大雪。 沈玉蓉在暖春阁已等了许久,见我来,抛下阁中小倌出来接我。 我收了伞,琼雪落了一地。 她挽住我的胳膊道,叹了口气: 「明明是他负了你,却还要帮他孟家洗冤。」 我笑了笑,「我不能只为自己着想,孟家几位哥哥和孟父小时候都待我极好,不能因为孟敛舟一人品行就都抛之脑后。」 「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此时朝堂异动,官家必要寻个出头鸟打压。孟家书香清流,孟敛舟先中了探花后又与丞相定亲,一时风头正胜。但官家爱才如子,又不能真的处置了新科探花。」 「江家虽是名门,可到父亲这里也大不如前了,官家要的解局之人必不能是京中太有权势的人家,江家便是首选。既如此,倒不如让父亲主动去做这件事。」 这些事情江家做得涓滴不遗,即没让官家真的对孟家动手,也让官家约束了群臣。 沈玉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捏着我的小脸说。 「你啊,倒比真正为朝做官的那些男人更会谋算。」 我揣了个暖炉在手里,「家中无子,这些事自然得我来做的。」 沈玉蓉替我斟上热酒,「不为那孟家三郎伤心就好,你爹娘恩爱了大半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疼你和宝贝珠子一般,这段时日许是为了你的婚事愁的白了头。」 我顺着她的话:「如今京中人人对我避之不及,还有谁敢娶我?」 「怕是只能招个赘婿了。」 沈玉蓉一向与我投缘,朗声笑了。 「若实在没有相配的,我将我那混账哥哥介绍给你,他肩膀宽,手掌大,一拳便能将那负心汉揍的爬都爬不起来!」 说至此,她又揽住我的肩膀,「听爹爹说,哥哥最近打了胜仗归京,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暖春阁来捉我。」 沈玉蓉是我闺中多年密友,性子乖张又洒脱,从不循规蹈矩。 除了爱逛些秦楼楚馆,没别的毛病。 她家中唯有一个哥哥,平日里她仗着家世和那当着大将军的哥哥,更是被宠坏了的,行事全凭着自己的性子来。 只是她的这位哥哥,是我从未见过的。 窗外的雪下的更大,几杯热酒下肚,忽闻楼间一阵躁动。 杯盏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丝竹声停,我穿廊出去看戏,倚在栏杆上朝中间望。 旁边沈玉蓉的脑袋也从我旁边窜了出来。 眼见一个白净小生被一群女子团团围在中央调戏,她们的媚眼和手绢甩在他的脸上。 「这位官人看着眼生,可是新来的小倌?」 「哎哟!可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公子,都会些什么?」 「今夜不如陪我们姐妹一同……」 几双纤纤玉手端着酒杯喂到那人的嘴边,娇媚的嗓音让人软了骨头。 可那人却不饮其中任何一杯,越过勾栏,微扬的眼角带着点湿意,高挺的鼻配上红润的唇畔。 单单这张脸,就可让无数女子为他前赴后继。 沈玉蓉吃醉了酒,白皙的面上泛着红霞,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这人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熟……」 片刻后,小倌从桌上叼了一个酒杯,潺潺酒液顺着唇角流到了下巴,再到脖颈。 一派被人欺负的做派,像朵任人折辱的娇花。 那些女子们折磨他,他也不反抗,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衫,将春光彻底掩住。 他的眼柔的像雪落在湖面化了霜,晃的我心神荡漾。 似在说,你何时来救我。 还未等我开口,在我旁边观望许久的沈玉蓉就算醉成了一滩烂泥,还是傻呵呵地发扬她骨子里救风尘的性子。 她一手举着酒壶,一手端着杯子,叉着腰把脑袋探出去,差点直直栽了下去。 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还是没能捂上她的快嘴。 「我出一百金!」 「这人,我要了!」 5 话音刚落,原先在房里侍奉沈玉蓉的小倌也追了出来。 那小倌名叫春舟,在暖春阁也算个头牌。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上等,除了有些不好哄外,没有别的毛病。 多少人想见春舟一面,听他唱一首曲儿,都被他推了去,只要沈玉蓉来,春舟必定有时间陪着。 但方才沈玉蓉为新人阔绰出手的模样,全部都落在了小倌眼里。 这世上俨然多了一个始乱终弃的女子。 此刻,春舟眼尾通红,说话也带了哭腔。 「姑娘还说这辈子只许我一人,却不想世上女子最是负心薄幸。」 「刚同我吃了酒,转眼就换了他人。」 「一个男儿能有几个三年?怕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沈玉蓉看着面前的美玉落泪,一时也慌了神,酒醒了大半,急忙去哄,顺势将火拱到我身上。 「谁说人是给我买的了?」 我正津津有味地看戏,却引火烧了身。 听至此,我小手一指,脖子一梗,反问道。 「我?」 春舟见我的反应,更是热泪滚滚,醋意大的很,气呼呼嚷着要去外面跳湖。 「姑娘别哄我,今夜我便为那位哥哥让个路!」 「来世投个好胎,再与姑娘做夫妻!」 沈玉蓉去追,两人双双下了楼,纠缠的身影越来越远,却忘了给我欠下了一笔桃花债。 那被沈玉蓉救下的小倌上了楼。 他原本紧绷着的脸,在看见房里就我一个人时才微微松泛了些。 我抬起眼,撞进他漆黑明亮双眸。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容,明净澄澈。 「今夜,姑娘想让我怎么陪?」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阅读完整内容可在知乎 APP 搜索 「江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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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天,城市遭遇特大洪水。 上一世,身为救援队队长的哥哥,为了救我,没来得及营救抑郁症复发的假千金。 我活了下来,假千金却跳江自杀。 哥哥双眼泛红,却还是让我别有心理负担,说她是咎由自取。 爸爸也哄我说,只有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还和哥哥主动提出在元旦的时候,去江边看烟花。 元旦当晚,他们却将我捆绑,强行将我沉入江水中。 强烈的窒息感四面八方地朝我涌来。 「不就是洪水吗?可明月呢!没有我,她死了!」 这时我才知道,他们一直在怨恨我。 再睁眼,我回到洪水暴发之时。 1 轰隆声响起。 是洪水! 我竟然重生到了洪水暴发的时候! 地面晃动,暴雨倾盆,大坝早已决堤,滔天的水倾泻而下。 我立刻向最高层跑去。 江水汹涌,洪水滔天,脚腕处旧伤复发,痛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水浪袭来,猛地将我扑倒在地,我整个身体已浸泡在了洪水里。 脚腕处不断有鲜血流出,将周围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水浪再次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艰难地将头部露在外面,却仍不断有水呛入胸腔。 水面仍在上涨。 我掏出了手机,摁了半天,手机才打开,连忙拨打了救援队的电话。 接电话的居然是我哥傅临州,我下意识觉得不好,却还是道: 「我被洪水困住了,就在你们救援队附近,你们能不能过来救我?」 对面无人应答。 洪水暴涨,我已要呼吸不上来,对着手机喊了一句: 「我就在东城绿洲!我在洪水暴发的区域!」 「哥!」 「别喊我哥。」 傅临州不耐道: 「傅浅,今天暴发洪水,大家本来就忙,你能不能不要浪费公共资源?挂了。」 他语速很快,丝毫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水面不断上涨,积压得我几欲窒息。 脚腕处的旧伤痛得恨不得要将我撕裂。 我痛得不行,用尽力气喊: 「别挂!」 傅临州竟冷笑出声: 「傅浅,要不是我现在知道了你会游泳,我就要被你骗了。傅浅!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我心里一片冰凉,原来,傅临州也重生了。 只不过,这一世,他选择了傅明月。 水面还在急速上涨,我已到了最高层,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洪水声势浩大,数不清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高层的窗户早已被击碎。 我被漂浮物撞得浑身都痛,又是一阵滔天的巨浪,我被打出了窗户。 脚腕处的旧伤早已让我双腿无力。 情急之下,我只能抓住一块浮木。 我浑身都在痛,意识早已模糊。 其实傅临州说得对,我会游泳,甚至,还是佼佼者。 只可惜,在我被刚接回傅家之时,为了救他,脚腕受了重伤。 早已游不了泳了。 洪水带着数不清的漂浮物撞在我身上,撞得我意识不断模糊,早已不清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 呼吸越来越浅,四周一切都在慢慢消散。 「哗」的一声,几棵树撞在了我身上。 巨大的撞击,让我浑身脱力。 身体不断下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濒死之际,我看到有人向我游了过来。 「羲和!坚持住!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2 水声哗啦。 巨浪滚滚。 我妈叶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瘦削的身躯拖着我,不让我往下沉。 还好,最终还是碰到了救生艇。 救生艇上的人心疼地看着我,说着: 「姑娘,你没事吧?」 我妈抱着我,竭尽所能抱着我取暖。 我鼻尖一酸。 救援队的人给傅临州打去了电话: 「傅哥,你妹妹受了重伤,还有阿姨,你快去医院等我们。」 听到傅临州的名字,我意识清明了一瞬。 就听到傅临州说着: 「妹妹?我只有明月一个妹妹。至于我妈,让她别跟着傅浅一起瞎胡闹。」 「不说了,明月状态不太好,挂了。」 他果然是去救傅明月了。 浑身仿佛被撕裂的痛再一次加重。 疼得我意识恍惚。 呕出一口血来。 从来都是这样,自从我被傅家找回后,便都是这样。 傅临州舍不得让傅明月离开傅家,又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他会给我买喜欢的衣服,也会为了傅明月一掷千金。 他会在我生病时给我买药,也会在傅明月生病时昼夜陪伴。 …… 他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第一个将我从深渊中拉出去的人,我依赖他,信任他。 最终换来的却是我溺亡于江水之中。 又呕出一口血来,意识已然开始涣散。 救援艇上的人不由尖叫。 我妈见我情况危急,咬了咬牙跳下救生艇,推着救生艇往医院划。 受伤严重,浑身鲜血淋漓,最可怕的是我脚腕处的旧伤,如不尽快手术,可能要截肢。 最好的骨科医生就是我爸傅远。 也只有他才能做这个手术。 3 叶寻找了手机给我爸打电话。 一次又一次,却都没有人接。 就在这时,医院门口传来了我爸的声音: 「快,明月崴到脚了,把她带去手术室我亲自看看!」 语气里的焦急和心慌一如上一世他看到我的时候。 跑得近了,我听到了他衣兜里的手机铃声。 可他却置若罔闻。 直到将傅明月带去了手术室,才有空回头搭理了句: 「怎么了?」 我妈连忙道: 「傅远,羲和脚腕受伤了,你快给她做手术!」 傅远看了我一眼,我脚腕处鲜血淋漓,他眼中有着不忍,刚要走近过来看看,就听到了傅明月的痛呼声: 「好痛。」 傅临州也催促道: 「爸,你快点,明月下周还要参加晚宴呢。」 傅远当即折返,着急道: 「明月!」 进手术室之前,傅远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 「明月从小就娇气,浅浅你先忍忍。」 明月,浅浅…… 她是天上月,我是脚下泥。 当初傅临州刚找到我时,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问我: 「你叫什么?」 我瑟缩着手,跟他说: 「欠,欠钱的欠。」 傅临州当即就红了眼: 「那边叫浅吧,深浅的浅,从此,你就是我傅家的珍宝。」 他们忘了,他们都忘了。 忘了我身上流着傅家的血。 忘了我的脚腕为什么会受重伤。 …… 那会儿我刚刚回傅家,傅临州要带我出去买东西,结果,刚到商场,就有人要跳楼,傅临州撇下我去救援。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 眼睁睁看到那要跳楼的人不断地往下扔东西,有砖石直奔傅临州而去,我想都没想推开了他,结果,那块砖石落到了我身上,伤了我的脚腕。 再后来,我去医院给傅远送饭,有医闹。 是我护住了傅远,医闹的那把刀砍在了我的脚腕上。 自此,我的脚腕再也无力回天。 叶寻气得不行,双眼通红地让傅远出来,我扒拉着病床,摇了摇头,用尽全身力气道: 「妈妈……算了。」 「换个医生吧。」 我不想让他当我的爸爸了。 也不想让傅临州当我的哥哥了。 被拉去手术室时,透过未曾掩住的门,我看到了傅临州和傅远,他们正低声哄着傅明月,明明只要抬个头就能看见我。 可他们眼中只有傅明月一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 4 意识恍惚中,前世的画面不断涌出。 上一世,得知我被困,傅临州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冒着洪水暴雨,脱下了自己的救生服套在我身上。 明明自己被冻得浑身发抖,却也舍不得让我受一点苦。 看我遭罪,自己也红了眼。 哽咽着许诺: 「浅浅,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到了医院,傅远也是急忙赶来,见我旧伤复发,那么稳定的一个人差点儿站不稳。 「浅浅,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因为是叶寻把我弄丢的缘故,回到傅家后,我更亲近的,其实是他们。 我那时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可好景不长,我刚脱离危险,就传来了傅明月的死讯。 傅临州和傅远红着眼睛料理傅明月的身后事。 发现了傅明月所有的「不安」和「委屈」。 纵然我同傅明月水火不容,可一条人命的骤然离去还是让我难免涩然。 尤其是在她的日记中,她说,我们是姐妹,是一家人。 我安慰傅临州他们,可他们却说,这一切都是傅明月自己不珍惜生命的后果。 他们不怪我。 他们说,要珍惜还活着的人。 这之后,他们更加地对我好。 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尤其是对我的脚腕,更是不错眼地盯着。 元旦当天,说要带我去江边看烟花,跟我说往年他们一家人都会在江边放烟花祈盼我的归来。 他们脸上的关爱让我欣喜不已。 然而当晚,他们却将我捆绑,拿刀折磨我。 我求他们放过我,我是他们的血缘至亲啊! 傅临州却冷声开口: 「明月说得没错,你果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不是因为你回来了,那么活泼乐观的明月又怎么会抑郁!」 「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又怎么会来不及去救明月!」 「明月多好啊。」傅临州说着说着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傅浅,明月死前都把你的一切送到我眼前了,你会游泳!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救你!」 我痛得发不出声音来。 我想说,我曾经是会的。 因为我被拐卖到了大山里。 那户人家本想要一个男孩的,见我是个女孩,就想把我淹死。 我是生死关头学会的。 可我回来后,脚腕因他们而受伤,再也用不了力。 傅远亲手将我推下了江,痛苦道: 「明月跳水自杀,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面目全非!」 「她可是最爱美,最爱漂亮的!」 说完,径直离去。 傅临州更是嘲讽道: 「你不是会水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原来,他们一直在恨我。 说好的要保护我一辈子,原来,一辈子竟这么短。 原来,我是真的傻。 傻到明明回傅家后因为傅明月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我却因为不忍心让他们为难,选择将所有痛楚全部咽下。 5 麻药劲终于过了。 医生遗憾地告诉我,脚腕处的伤他们无能为力,且,已经恶化了,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挽救,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叶寻也在一旁眼眶通红,却还是强撑着安慰我: 「羲和,没事的。妈妈会陪着你的,妈妈会照顾你的。」 医院里的白炽灯刺得我双眼泛红,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受伤的十指再次冒出血来,被仇恨淹没的理智方才回笼。 我朝叶寻点了点头。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上一世,她原本也是想来救我的,可却被要卷钱跑路的傅明月看到了,傅明月怕叶寻暴露了自己,干脆,借着洪水杀了她。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妈妈,当初真的是,你把我弄丢的吗?」 我艰难地问着。 叶寻还没回答,我就听到了医院走廊上傅临州他们的声音。 傅明月声音娇俏,问道: 「哥哥,我听说这次洪灾真的很大,东城绿洲那边全被淹了呢。我听说姐姐也在那边,姐姐没事吧?」 傅临州愣了一下。 下一瞬又冷声道: 「她能有什么事?小时候被拐卖到大山里都能跑出来,现在在傅家娇生惯养的,能有什么事?」 「就算……出事了,我也不后悔救你。」 恨意滔天。 他忘了。 其实,我是不应该出现在东城绿洲的。 那天是我生日,本想和他们一起庆祝的。 可傅临州和傅远那段时间却总是很忙,我数次开口,他们说的都是没时间。 直到某一日晚间吃饭,傅明月提起说自己和几个朋友一起在东城绿洲那儿开了家甜品店,撒着娇让大家去捧场。 傅明月口中说着各种各样的甜品名,笑得娇俏明媚。 总说自己忙的傅临州和傅远听得认真仔细。 最后,傅临州看向我,来了句: 「傅浅,你不是要过生日吗?蛋糕就去明月那儿订吧。」 顿了顿,傅临州又来了句: 「到时候我和爸抽时间陪你一起过。」 我生日那天,大雨滂沱,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东城绿洲的时候,是傅临州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不耐道: 「你是不是答应了明月什么事,结果没做?」 「我……」 傅临州径直打断道: 「明月从小就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性格单纯认死理,你答应了她什么就一定要做到。」 最后,傅临州更是指责道: 「因为你骗明月,明月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一个笑脸!」 「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傅远的电话也打来了,和傅临州一模一样的说辞,刺得我心里发痛。 当即就抓着伞出了门。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最低 0.3 元/天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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