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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男主很温柔的古言,陌上颜如玉,君子世无双的那种?双向奔赴的。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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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男主很温柔的古言,陌上颜如玉,君子世无双的那种?双向奔赴的。谢谢!?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小说 言情 言情小说 有没有男主很温柔的古言,陌上颜如玉,君子世无双的那种?双向奔赴的。谢谢!? |
母亲去寺庙礼佛途中被人强迫,失了身子。 外公嫌母亲丢人,便将她下嫁给了一名穷秀才。 可是谁都没想到,母亲在新婚之夜竟然孕吐了。 她做好了被秀才扫地出门的准备。 可没想到秀才只是轻轻地抱住她安慰:「别怕,错的从不是你,你才是受害者。」 1 我娘下嫁给苏执玉的那天,金陵城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因为出了一档子尽人皆知的丑事,所以这位董家二小姐的婚礼极其简单,甚至连正门都没让走。 一顶小轿,十两银子,一身嫁衣,我娘就这么从董家的高门大院被抬进了苏家的小破院子。 「苏秀才也真是疯了,为了十两银子,竟然甘愿娶一个破鞋进门。」 「谁说不是,她说她是礼佛途中被人强迫,又说不出是谁,我看啊,八成就是自己搞破鞋。」 据老一辈的人说,当年我娘遭难了之后,整个金陵的人都恨不得趴在董家看笑话。 无他,只因外公家是金陵城的首富,平日里向来眼高于顶。 人们早就看他这个奸商不顺眼,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我娘自然成了人们的活靶子。 原本跟京城小王爷的婚事直接告吹不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撺掇着媒婆带上几文钱的礼金给董家和什么王麻子,张癞子说亲。 好好的女儿成了赔钱货,自己家门还被这么作贱,外公气得吹胡子瞪眼。 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有的怪我娘不小心,有的想把她送到西南外祖家,还有的琢磨着能不能找个还不错的人家让她去当小老婆。 却没人琢磨过她害不害怕。 我娘说,那时候她觉得活着没意思,琢磨着死了一了百了。 白色的丝绢在房梁上抛了又抛,她却始终没对自己狠下这个心。 错又不在她,为这丢了自己性命,属实不值当。 这么想着,我娘又开始大口吃饭,大口喝水,只当那些流言蜚语全是叽喳鸟鸣。 可全家却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外公东打听西打听半天,最终在清水镇找到一个年过半百没有媳妇的富商,那人掌管着清水的矿产,我娘嫁过去,能给家里添点人脉。 我娘自然不愿意,那姓李的不仅人老,还满脸流脓的烂疮,听说不仅腿脚不一般长,连头发和牙都快掉个精光。 她不愿意嫁,但又拗不过外公,被关在了房间里绣嫁衣。 金丝缠缠绕绕了一圈又一圈,我娘的手被割破了好几次,鲜红的血渗在嫁衣的金牡丹上,干涸后留下一抹暗淡的颜色。 我娘说她觉得日子没盼头,就又把血红的绸布往房梁上抛。 好在她也有个还算明白的娘亲。 临出嫁前,双方的父母按道理是要见上一面的。 李富商爹娘死得早,所以就亲自登门拜访。 他那模样丑的,家里几个姐姐妹妹一见就吓得闭上了眼睛,听说年纪小的丫鬟以为自己见到了夜叉,直接昏了过去。 外婆原本想着这门婚事虽说受点罪,但至少衣食无忧,也没有公婆伺候,尚算良配。 结果那日一打照面,她就拍着胸口把碎磁盘架到自己脖子上,硬生生逼着外公退了这门亲事。 傍晚,我娘捧着绣了一半的喜服琢磨自己的生死,抬眼就看见外婆带着脖子上的伤,沉着脸走了进来。 她以为自己要挨骂,叹了口气准备左耳朵进右耳出,谁知外婆一把扯下她手上的喜服,将几块桂花糕塞到她跟前。 「吃,死丫头之前最会耍嘴皮子,怎么遭了事情就闷在屋子里逆来顺受了。」 「被打怕了。」 我娘缩着脖子往嘴里塞东西,她说当时她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都快忘了饭是什么味儿。 外婆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突然掉了眼泪。 「阿婉不怕,咱们不嫁,咱们不嫁。」 缩在外婆怀里,我娘看着她脖子上鲜红的血痕,大概也猜出了事情的缘由。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嚼着嘴里的糕点,眼角却落下了一个月来的第一滴眼泪。 2 李富商的婚事是没了,但别的脏东西又闻着味找了上来。 外婆皱着眉看着那些麻麻赖赖的怪东西,嫌弃的脸都皱成了初秋开的菊花。 但她到底是个没管家权的女子,以命相搏的事情做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也就不顶用了。 所以,她决定快刀斩乱麻,替我娘寻一门好亲事。 再然后,她就彻底犯了难。 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会愿意我娘嫁过去,离得远的又不知根知底怕其中有诈,找个平常人家吧,我娘这个情况,免不了要被未来的公婆欺负。 「死丫头就知道吃,你娘我头都快想破了。」 外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娘却不急。 她啃了一口手上的肉包子,随后耸了耸肩。 「我没啥要求,模样能看得过去,然后老老实实的就行。 「说得好听,你不怕嫁过去受欺负,为娘还怕呢。」 就这样,老人家找啊找,终于在整个金陵城的男子中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 那人就是苏执玉。 苏秀才这人,模样生得俊美,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就是右边脸上因为火灾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疤。 不影响美观,但人们都说,那是他克死全家的不祥之兆。 所以,好好的美男子,硬生生将婚事拖到了二十三还没个动静。 外公一开始不同意,说要把我娘嫁去漠北,那边民风彪悍,不会在意这档子丢人的事。 外婆一听,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随后跟老头解释说苏执玉才学出众,假以时日必定出人头地,不如趁他此时落魄施以援手,以待来日。 这话一出,饶是我那个满身铜臭味的外公也陷入了思考。 最终,我娘和苏执玉的婚约定了下来。 出嫁那天,送亲的只有外婆。 为了避免丢人,外公只准我娘从侧门出去。 临行前,外婆揣着我娘的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我娘摸摸外婆的脸,吸溜吸溜地抽鼻子。 她们俩一个觉得自己女儿下嫁受苦,一个觉得自己母亲奔波劳累,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哭了许久。 好在门外接亲的苏执玉没有嫌烦,下了马在旁边默默地等着。 吉时将过,外婆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娘的手,离别的苦楚和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娘掀开轿帘回望自己母亲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天公向来喜欢凑热闹,那红盖头竟这么脱了手,飞向了远处。 就在我娘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那抹红盖头递了过来。 「起风了,娘子当心些。」 那是我娘第一次和苏执玉打照面。 她说那天的风将他的发丝吹乱了些,他就这么逆着光站在轿门前,替她遮住了骤起的风和刺眼的阳光。 再然后,就是一辈子。 3 所谓新婚,自然是少不了洞房花烛夜。 因为之前的遭遇,我娘对此十分紧张,一个人在新房内坐立不安,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苏执玉打点好一切,端着吃的推门进屋,正巧撞见满脸不安的我娘。 「先吃些东西吧。」 腹中的饥饿暂时冲散了紧张,我娘点点头坐在桌前,下一秒却直接吐了出来。 她不懂这些,只觉得自己是紧张过度生了病给人家添了麻烦,摆摆手就要去看郎中。 苏执玉摁住她的手,随后搭上了她的手腕。 片刻,他原本就不算舒展的眉头更加紧锁起来。 「婉蓉,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柔,却还是阻挡不了这个消息对我娘的冲击力。 她有了我。 一个山匪的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娘很是崩溃,一是对她自己,二是对苏执玉。 她说,当时的情况,她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会被苏执玉收拾收拾打包回府,然后被外公强行送去漠北。 但苏执玉没有,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我娘的肩膀。 「娘子有孕,不能吃这些味重的饭菜,我去再替你准备些。」 那天夜里,我娘吃饱了哭,哭累了又吃,苏执玉就在一旁一边安慰一边替她擦嘴。 「你……你不赶我走吗?」 「娘子没喝酒,怎么说起了胡话?」 苏执玉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带着笑看向我娘。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破罐子破摔准备嫁去漠北的人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我已非完璧之身,如今还有了身孕,你……就算你悔婚,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愧疚感和不安感折磨着我娘,她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但对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 「别怕,错的从不是你,你才是受害者。」 我娘说,人其实就是这么怪,被匪徒以性命相挟甚至是拳打脚踢的虐待她都没有掉过半滴眼泪,却总是在被人安慰的时候忍不住眼眶发酸。 最终,苏执玉留下了我娘,我娘留下了我。 但说实话,他们成亲后的日子并不算很好过。 苏家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苏执玉没什么家底,这些年靠着给别人抄书画画攒下了一间小院子。 家道中落,又背上了不祥的名声,如今还娶了我娘这么个有「污点」的女子过门,邻里街坊那些好事的嘴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娘怕苏执玉听了闹心,就索性不再出门,也省得被人拉去当谈资。 苏执玉也很识趣,每天回来都把门一锁,带着好吃的好玩的将所有的烦心事都关在门外,只留他们这干干净净的一方小院子。 闲下来的时候,我娘就拿剪刀拆嫁衣上的金线。 外婆当初担心她受苦,特地将绣花的金线换成了真的,如今正好拆了补贴家用。 苏执玉看见后几次想制止,却总是被我娘挡回去。 我娘这个人心眼子少,看不出穷书生心中的弯弯绕绕,直到有一天夜里她惊醒,看见苏执玉在屋外借着月光提笔在嫁衣上描摹,才终于明白他的心思。 看着家中用金色染料画着凤戏牡丹图的嫁衣,我偏过头向苏执玉发问。 「所以,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在嫁衣上画凤凰?爹,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娘了对不对?」 苏执玉不说话,给我娘剥葡萄的手也没有停,只是耳廓已经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娘点了点我的头,佯装嗔怒地将我赶出了房间。 「死丫头,一天到晚就会琢磨些有的没的。」 4 苏执玉不是我爹,我从很早就知道。 无他,只因我俩的模样实在不像。 他和我娘都是那种典型的金陵人,肤白貌美,五官柔和。 但我却偏偏生了个魁梧健壮的身材,打小就比同龄人高上一头不说,力气还特别大。 听说我娘生产完看见我这个黑黢黢的小娃娃,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苏执玉倒还好,抱着我又是笑又是逗,从小就哄着我多吃饭多吃肉,导致我人才三岁,就已经胖成了一个球。 我不像他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我想得明白,苏执玉想得明白,可偏偏我娘想不明白。 从我记事起她就不准我管苏执玉叫爹。 她总和我说,我们娘俩欠他太多,所以不能逾矩,不能有非分之想。 我以前不懂,后来就懂了。 我娘是觉得我们耽误了他。 其实如果没有怀孕养家这档子事,苏执玉恐怕早就赴京赶考去了。 但我娘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又年纪小需要照顾,外公那边更是指望不上。 于是,苏执玉去考功名的事情便一拖再拖,我娘的愧疚感也与日俱增。 「要不,你把我休了吧。」 饭桌上,我娘斟酌着开口。 话音刚落,我心中便五雷轰顶,噼啪作响。 苏执玉这人向来脾气好,就算我把他抄了一夜的书不小心丢进池塘,他也只是笑着拍拍我的衣裙,随后问我有没有受伤。 但唯独,听不得我娘说和离的事情。 之前她象征性地提过一嘴,气的苏执玉揪着我背了一天的千字文,我嗓子都背哑了。 如今我娘这么说,我原本休息好的喉咙又开始隐隐作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苏执玉这人向来如此,舍不得跟我娘甩脸色,最后就都报应到我身上。 我低下头,开始拼命往嘴里扒饭,只求他们二人不要注意到我。 「别说胡话。」 苏执玉往我娘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企图堵住对方的嘴。 「我想过了,当年的婚事本身就是我爹娘的一厢情愿,害你照顾了我们娘俩这么多年已经很是惭愧了,如今如意也大了,你甩开我们俩去……」 「在你心里,我一直把你们当成累赘?」 苏执玉的直言不讳让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我一边紧张的吞口水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良久,苏执玉叹了口气,率先败下阵来。 「你提这个,是不是因为他回来了?」 「苏执玉,好端端地你提这个干什么?我们之间不用……」 「我问你,婉蓉,我们在一起这些年,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说话间,苏执玉已经走到了我娘面前,他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抚摸着我娘的脸,眼中闪着点点泪光,望向我娘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乞求。 「我……我……」 我娘的手死死地绞着自己的衣袖,好几次想抬头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像是在吵架,两个人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怒意,我读不懂,但总觉得自己在这呆的如芒刺背。 「如意,你拿着银子去街上找你六婶子吃馄饨。」 苏执玉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将腰间的钱袋丢到我手中,打发我离开。 我如临大敌,赶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5 怀揣巨款,我走在路上都有了几分底气。 在街上晃悠了一会儿,我溜达到了六婶子的馄饨摊子。 自打我出生以来,我娘总是要我少上街溜达,我知道她是想避免我听见那些闲言碎语,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谁知道他们会对我说出什么来。 唯独总是眯眯眼笑的六婶子,总是担心我不出门会闷,不出摊子的时候就来我家带着我出去玩。 她住我家巷子后面,开了十几年的小摊,人缘好,我和她一起不会遭人非议。 「如意来了?怎么自己一个人?你爹娘呢?」 「他们叫我来吃馄饨,婶,我今天要吃大碗的,再一张鸡蛋饼。」 六婶子疑惑地看了我两眼,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嘴边挂上了一丝心照不宣地笑。 「好,那小如意陪婶婶摆会摊子,收摊了婶婶带你去小鼓楼看皮影,怎么样?」 「好!」 我点了点头,挑了张靠六婶近的桌子坐好,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馄饨就被端了上来。 葱花和海米被滚烫的汤水沏出香味,白玉般的元宝馄饨卧在瓷碗中,一旁的鸡蛋饼黄澄澄的散发着甜甜的香味,叫我食指大动。 饱餐一顿之后,我跟着六婶子招呼客人,时间也过得飞快,等我停下手里的活,已经过了晌午好一会儿。 就在我和六婶子一边说笑一边往小鼓楼走时,街上的人却突然让开了一条路。 我被拉着退到一边,和众人一起对着街上缓缓而来的华贵马车行注目礼,听周遭人说,那人似乎是什么京城的王公贵族。 人群熙攘,头顶的烈阳烤的人头顶发烫,六婶子扛着自己的担子放不下去,眼神都有些迷离,我用全身的力气扶也扶不太住。 旁边的人群一挤,她就直接扑到了街上,恰巧当了那位大将军的路。 那人皱着眉,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瓷器碎片,眼神中没有半分感情。 「真脏。」 他拍拍手,示意身旁凶神恶煞的侍卫将六婶子拖走。 看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人,我刚刚吃下去的食物仿佛在肚中叫嚣。 来不及多想,我的腿脚就抢先一步迈了出去。 「此时晌午刚过,摊贩农户都忙着在街上赶路。你招摇过市当街纵马行车,占了百姓的路不说,还要欺负人,算什么王公贵族?」 被我呛声的大将军没有生气,饶有兴趣地挑着眉上下打量我,像是遇见了什么稀罕玩意。 六婶子被吓得够呛,一直磕头谢罪说童言无忌,稚子无辜。 结果,那大将军还没说话,车里就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陆将军。」 下来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看着年纪应该比我大几岁,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 他轻轻摆手,然后从侍卫处拿来几两银子揣到六婶子手中,随后上下看看我。 「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 他和他身后人的眼神看得我不舒服,揣上钱,我赶忙拉着六婶子离开了这里。 这群有钱的就和我外公一样,都有病。 6 六婶子将我送回家时,我娘和苏执玉已经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 苏执玉打开门将我拉进来,随后哄着我回房间玩泥人,便转身去厨房炖他的鸡汤。 我没瞧见我娘,就追着他问。 他拍拍我的头,给我塞了一罐子糖。 「如意乖,娘亲累了,在休息,我们不吵她好不好?」 我拿着糖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毁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的日子中,我娘和苏执玉明显感情更加好了,总是动不动暗送秋波,如胶似漆的样子仿佛是话本子里写的那种新婚夫妇。 在街市上的风波很快也被皮影戏和泥人等新鲜事冲淡,被我淡忘到了脑后。 直到,那个长得好看的小鬼和那个长得吓人的将军出现在我家门口。 「小丫头,又见面了。」 小鬼向我作揖,随后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还没等说话,我娘就从里屋走到了前院。 「怎么了如意,有客……你怎么在这?」 出现在我跟前之后,我娘的表情立刻拉了下来,大将军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怪怪的。 向来敏感的我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是你的女儿?难怪……」 「陆轻舟,你少在这跟我扯犊子,赶紧麻溜从我家滚出去。」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阅读完整内容可在知乎 APP 搜索 「身为山贼的女儿我却有个状元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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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嫁给了青梅竹马,但他的心上人不是我。 我尽心打理家中,他却认为我逼走了他心爱的姑娘,记恨了我一辈子。 重来一世,我主动跟他退了婚,谁料他却开始死缠烂打。 当他再一次想要纠缠我时,夫君挡在我前面: 「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1 再睁眼,侍女匆匆来禀:「小姐,赵少爷来退婚了。」 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重生到了成亲之前。 我和赵韫之是指腹为婚。 上一世,他来退婚。 我为了家族名声,没有答应。 他被迫按照约定娶我。 而他的心上人,嫁给了别人。 他以为,是我逼走了她,逼得她远嫁受苦。 不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说到底,他在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婚后,他对我冷淡至极,对我的厌恶从不掩饰。 唯有在外人面前,他才会与我相敬如宾,维持他君子端方的形象。 我恪守本分,主持中馈,迎来送往,处处为他打点妥当。 他总是说:「江沅,这是你欠我的。」 可是,我究竟欠了他什么呢? 我们的婚约是打娘胎里定下的。 我从小就把他当作未来夫君。 他为了心上人,要与我退婚。 可若是退了婚,且不说我将面临怎样的困境,就是我们江家其他女孩儿,也都要受到连累。 我考虑家族名声,希望他履约,错了吗? 我用我的一生赔给他,全心全意地为他,为赵家。 我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放下成见与怨恨,接受我。 可是直到临终前,赵韫之还在遗憾:「我这一生被责任所累,错过了唯一的挚爱。」 那一刻,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哪怕我们相伴走过一生,我也走不进他的内心。 我只是他的责任。 他到死都在怨恨我。 我这些年过于操劳,身子亏得厉害。 很快地,我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弥留之际,我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同意退婚,我们各自的人生是不是有可能会更好。 没想到,我真的可以重来一世。 我整理衣裳,前去见他。 年轻时的赵韫之,凤表龙姿,神采飞扬。 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是我最熟悉的冷淡与疏离。 我立刻意识到,赵韫之也重生了。 2 他对我说:「江沅,我已心有所属,就算我们勉强成亲,也只能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 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吗? 回想起我们的一生,想起他临终前的话,我终是点了头。 放他自由,也是放过我自己。 但是,我爹娘不同意。 我爹冷着脸对他说:「这桩亲事是令尊和令堂订下的,要退亲,让他们亲自来。」 赵韫之并不泄气,离开前施了一礼,说他还会再来退亲。 我娘忧心忡忡:「姑娘家被退了亲,想要再说门好亲事就难了。可若是不退,赵家将来能善待我们沅沅吗?」 我爹沉吟了片刻,继而说道:「韫之这孩子像他爹,责任心强,只要他娶了沅沅,就会对沅沅负责,不会苛待她。」 爹娘都是为我着想。 上一世,赵韫之就是怨恨了我一辈子,到死都没有接受我。 这一次,我不想再用责任束缚他。 他的感情,我也不再奢求了。 3 赵韫之为了沈知婉,和齐国公世子大打出手。 赵韫之被赵大人亲自执行了家法。 被杖责得卧床不起。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门亲事要退成了。 这一世,他是铁了心的。 果然,他再来退亲时,赵大人和赵夫人一起来了。 赵大人面露为难与羞愧之色:「是我这逆子配不上世侄女。」 赵夫人眼眶红红的:「我们一直把沅沅当作亲闺女。」 他们看重两家的交情。 可再好的交情,在赵韫之被杖责后,都算不得什么了。 就像我爹娘心疼我一样,他们也只会更心疼赵韫之。 爹娘无奈,与赵家退换了婚书与庚帖。 我问赵韫之:「值得吗?」 他目光坚定:「婉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我为她付出一切。」 是啊,我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意,敌不过他见沈知婉的一眼。 相伴一生,也抵不了他对她的思念。 我早该对他死心的。 退婚后,赵韫之很快就风光迎娶了沈知婉。 他前世的遗憾,今生终于弥补了。 而我这个被退婚的,成了有瑕疵的姑娘,议亲困难。 爹娘不再只考虑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开始在门第低些的年轻人里面择婿。 适逢齐国公府设赏花宴。 这样的世家宴会,一方面是为了让各家多走动,联络感情,另一方面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 上辈子未出阁前,我因为已有婚约在身,向来是能躲则躲,不爱参加这些宴会。 出嫁后,为了帮赵韫之守好后方,我才积极游走于世家夫人之间。 这一次,我为了自己的将来,随爹娘一同前往赴宴。 我心里不由得祈盼,若是有哪家夫人不嫌弃我被退过婚,或许我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爹娘也就无需那么忧心了。 4 我走向一众娇客,但是,往日里与我走得近的贵女们,此刻似乎都有些回避我的意思。 反而是我的死对头,户部尚书家的小姐郑倾宁,凑到了我跟前。 她哼了哼,傲娇地说:「江沅,福祸相依,你可别一蹶不振,叫我以后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那点小郁闷,消散得无影无踪。 「别担心,我好着呢,想找我吵架,随时奉陪。」 郑倾宁也弯着眉眼,和我一起沿着齐国公府的花径慢慢走着。 她撇撇嘴说:「听说江大人和江夫人在为你相看夫婿,挑的都是小门小户,你还不如嫁给我哥算了。」 「时安哥回来了?」 「刚回来,昨儿个夜里到家的。」 她哥郑时安已在前年科举入仕,有郑大人在朝堂上为他保驾护航,前途无量。 但是上一世,郑时安在前往江南赈灾之时,被流民刺杀。 算算时间,他还有两年,就要英年早逝了。 抛开这一点,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择偶人选。 郑倾宁问我:「你记不记得咱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结怨的?」 隔了漫长的一生,我早已记不清了。 她气呼呼地说:「就是小时候,我们俩抢一块红豆糕,你摔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哥跑过来先哄你,责备我胡闹。」 经她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想起来了。 那时,我们都还年幼。 我扯着郑时安的袖子说:「时安哥哥,倾宁抢我的红豆糕。」 郑倾宁当着我的面,啊呜几口全塞嘴里。 我气得哇哇大哭。 郑时安买了红豆糕哄我,我立刻跑去气郑倾宁。 就这样,我和郑倾宁结了仇,每次见面总要吵上几句,仿佛不吵就浑身难受,吵过以后还继续一块儿玩。 「江沅,你不会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抽回思绪,弯起唇角:「没忘,你提了一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家会不会嫌弃我被退过婚?」 顿时,郑倾宁咧开嘴角笑着说:「当然不会。」 「是赵韫之眼瞎,你可是能跟我吵架的人,她沈知婉给你提鞋都不配。」 5 走着走着,我们就看见了沈知婉。 几个贵女站在她对面,表情严肃,就像是几只老鹰在教训一只小鸡。 我有意换个方向走,但郑倾宁拉着我躲在一旁看热闹。 沈知婉一袭素衣,温温柔柔的。 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善抚琴。 或许,这样的女子才更适合赵韫之。 说起来,沈知婉出身寒门,她父亲官职不高,这样的宴会,她以前是收不到帖子的。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想来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没过多久,赵韫之的妹妹赵书萱冲了过来。 她站在沈知婉面前,和那几个贵女相互对骂。 赵书萱的战斗力,我见识了几十年,是非常认可的。 她把那几个人骂走,转而把矛头指向沈知婉。 「你怎么像个软包子一样,就这样被她们欺负?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你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还有我们赵家的脸面!」 沈知婉唯唯诺诺:「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赵书萱还在输出:「一股小家子气,真不知道我哥看上你什么了!」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 我扯了扯郑倾宁,她这才肯跟我离开。 郑倾宁傲娇道:「我做小姑子,可比赵书萱好多了。」 我但笑不语。 其实,赵书萱也算是个好的小姑子。 上一世,她虽与我不甚亲近,但也不曾刁难过我,甚至会在外人面前维护我。 郑倾宁又道:「你做嫂子,也比沈知婉好。」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对保媒拉纤一事特别热衷。 6 我们继续在齐国公府的后花园游玩。 不承想,又遇见了熟人。 赵韫之看见我,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就恢复常色,克己复礼,君子端方。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让人挑不出错来。 上辈子唯有面对我时,他才会恶言相向,冷眼相待。 此刻,他客气地说:「两位小姐,有礼了。」 郑倾宁冷哼,没有给他好脸色。 我深吸口气,说道:「赵大人,恭喜,双喜临门。」 娶了佳人,当了官。 上辈子他就做到了宰相,这一世掌握先机,他的官途只会更加通畅。 「多谢江小姐。」 他施了一个平辈礼,站于一侧,让我们先行。 我挺直腰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等到走过转角,我终于禁不住鼻头一酸。 「江沅,你不会还念着他吧?」郑倾宁紧紧地盯着我。 我努力扯出笑容:「不念,我不会再跟他有瓜葛了。」 郑倾宁叹了口气,抱了抱我。 她这一安慰,我积攒心里的委屈,全部化作泪水涌出来。 我哭着说:「我和他是指腹为婚,我从记事起就把他当作未来夫君。他如愿娶了心上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我呢?因退婚而坏了名声,说亲困难,父母忧心,亲族怨恨。他从未为我考虑过。」 7 突然,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我的哭诉。 几个娇艳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回廊前。 郑倾宁看向我身后:「哥?」 闻声,我忙擦了擦眼泪,躲到郑倾宁身后。 「时安哥,让你见笑了。」 郑时安将一个食盒提到我跟前:「我让人备了一些红豆糕。」 不等我道谢,郑倾宁抢先说道:「哥,我们都多大了,早就不喜欢吃红豆糕了。」 我赶忙接过食盒:「刚好有些饿了,谢谢时安哥。」 打开食盒后,不再喜欢红豆糕的郑倾宁风卷云残,比我吃得又快又多。 我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郑倾宁瞪我,我别过脸。 一转头就发现,郑时安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齐国公府的丫鬟来通知开席。 我们一起走向宴会场地。 不经意间就听到了一些难听的声音。 「沈氏确实是个美人,就是瞧着柔柔弱弱的,不够端庄大气。」 「江沅被那样一个女人比下去,可真是丢死人了,看她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江沅肯定低嫁,以后怕是没资格参加齐国公府这样的宴会了,一辈子都比不上那个小门小户出来的。」 「那也是江沅咎由自取,肯定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被退婚,让小赵大人宁可娶一个小门小户的。」 即使早有预料会听到这样的声音,可当真正听到之时,心里还是不免难过。 郑倾宁一下子就冲过去怒斥:「你们在背后嚼舌根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 说闲话的人,四散而去。 郑时安似乎想安慰我,最后说了一句:「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8 回到府里,爹娘在我面前只字不提婚事。 却是更焦急地为我择婿,请人帮忙说亲。 不用猜也知道,在齐国公府的宴会上,爹娘也听到了那些难听的声音。 我走出府门,向着郑府的方向而去。 我要让郑时安娶我。 没走多远,我就遇见了赵韫之和沈知婉。 沈知婉依偎在赵韫之身边,对我说道:「这位就是江家妹妹吧,前儿个在齐国公府的宴席上远远地瞧见了,真是个美人。」 我弯着眉眼:「嫂夫人才是美人,与赵世兄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沈知婉轻笑:「夫君今日休沐,陪我四处走走,妹妹这是要去哪里,不妨一起?」 我怔了怔,原来赵韫之婚后还会专门陪妻子闲逛。 上辈子他丝毫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原来,仅仅是因为陪伴身侧的人不对。 我努力保持着微笑:「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两位了。」 赵韫之却突然开口说:「你怎么不坐轿子,也不坐马车,就带了个丫鬟在外面走?」 相隔漫长的一生,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我露出些许关心,我不禁有一瞬的恍惚。 但是,他已佳人在侧,而我正在努力为自己谋划亲事。 我努力微笑,客气而疏离:「府中护院和马车都远远地跟着,赵世兄不必担心。」 说完后,再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我心里竟不再感到难过,也没有不甘,反而内心平和,甚至是释然。 两辈子的纠葛,都结束了。 9 「沅沅。」 闻声,我惊喜地回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笑容放大:「时安哥。」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最低 0.3 元/天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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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少将军封凌战死,我爱慕已久的太子却提议让我与封凌的牌位成婚,以慰籍边关将士。 我叩首答应:「封少将军是英雄,我仰慕他都来不及,嫁他的牌位,也没什么不好。」 大婚当晚,战死的封凌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看着我惊慌的模样,扬唇轻笑:「夫人,听说你仰慕我许久了?」 1 「你想要何赏赐?」帝王问。 宫宴上,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答复。 他们都以为,我定会趁机会,求帝王赐婚。 就在不久之前,太后被一颗花生米呛住,险些当场窒息而亡。我眼疾手快,将太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此刻,我却浑身冰寒。 只因,我看见一个浑身是伤,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站在宴席正中央,她没了舌头,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我直摇头,一双手无措的摆动,她似乎很焦灼。 这人是谁? 旁人却好像无法看见她。 太后正慈祥的看向我,又指了指太子的方向。 我明白,太后在鼓励我积极争取这桩婚事。 人人皆知,我自从入宫开始,就时常恬不知耻的跟在太子身后,简直爱惨了他。 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我乃楚家孤女,父兄战死后,家中再无人支应门楣,太后便将我接入宫,一直养在身边。 我与太子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就连帝后也将我归为了太子妃的人选。 可太子这几年迟迟不肯成婚,对我也愈发不耐烦,让我一度内心不安,以为他很厌弃我。 身为一介孤女,又在宫廷寄人篱下,我自是不会天真的以为,仗着父兄数年前的战功,我就能挟恩图报。 此刻,我与那妇人对视,她布满血丝的眸子,满目惊恐,将头摇晃得更厉害了。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当真见鬼了,我并未求赐婚,而是郑重道: 「臣女什么都不要,只想替边关将士,多求一批粮草。」 此言一出,那妇人松了口气,下一刻就不见了。 一股凉意从我的脊椎骨一直窜到天灵盖。 在场众人哗然。 太后、帝王、皇后三人皆面面相觑。 帝王同意:「善!朕今日就命人,再押运一批粮草去边关。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了。」 太子则忽然望向我,眉目紧蹙:「你如此在意边关将士,不如嫁给已战死的封少将军,他的衣冠冢刚被送回京!」 太子语毕,众人更哗然。 我与太子本是两小无猜,他不娶我就罢了,还让我嫁给一个死人。 此事放眼本朝,也是少见。 我的胸口像被什么钝物重创了一下,闷得慌。 忽然,那消失的妇人又出现,这次,她冲着我猛烈点头。 透过凌乱污秽的发丝,我总觉得妇人有几分眼熟。 鬼使神差的,我跪在御前:「皇上,臣女愿意嫁给封少将军。」 封少将军已经战死,我若嫁给他,便是嫁了已亡人。 太子的提议,本就惊世骇俗。 而我直接同意,更是令人诧异不已。 帝王狐疑,太后笑着打圆场:「太子、安宁,你二人年轻气盛,拌嘴闹矛盾亦是正常事,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这场闹剧本该结束,然而,我一抬首就瞧见妇人飘到了我面前,她用双手不断比划,喉咙里艰难发出「嫁……封……」的字样。 我再次叩首:「皇上,臣女自请嫁给封少将军的牌位。方才皇上明明金口玉言,还请皇上如了臣女的愿。」 君无戏言,这下,就连太后也没辙了。 2 让好端端一个云英未嫁女子,嫁给牌位。 这桩事着实残忍。 帝王与皇后都看不下去,离席时,瞪了太子一眼。 太后更是气到头晕,被宫人搀扶了回去。 我四处环视,试图查看方才那妇人的踪迹。 太子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与他自幼相识,刚入宫那会,我恐慌又孤独,太子总喜欢陪着我解闷,还亲手给我做纸鸢。 他笑起来,眉目清澈,少年时煞是好看。 从前,我唤他太子哥哥。 但不知从几时开始,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我难以言说。 此刻,太子冷笑,深邃眉目显得颇为无情,像在嘲讽我:「孤让你去嫁牌位,你便当真嫁?那孤让你去死,你敢死么?楚安宁,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他在说什么? 我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眼前人很陌生。 他还是那个陪我彻夜长谈的太子哥哥么? 我喉咙干涩,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因为一个穿着太监服侍的人忽然撞了过来。 刚好撞在了太子身侧。 她明眸皓齿,肤色白皙,身量娇小,一脸狡黠。 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林洛洛。 太子一看见她,眸光亮了,嗓音也染上笑意:「你又横冲直撞,也不怕伤着。」 说着,太子的一只手虚揽住了林洛洛的后腰。 林洛洛一拳头砸在太子胸口,像极了撒娇:「殿下说什么呢。我哪有横冲直撞?况且,是殿下说不喜欢乏闷的女子,我本就如此性情,殿下若是不喜欢,我便远离殿下便是。」 林洛洛在太子胸膛推了一下,往一旁窜了好几步。 她古灵精怪,动作也很灵活,眼睛仿佛会发光。 这位相府庶女,自从上次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凭借几样稀奇古怪的创意,名扬京都。 相府也开始重视这位庶女。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穿着太监的衣裳参加宫宴。 太子一把握住了林洛洛的手腕,禁止她离开:「孤几时说过不喜欢了?」 林洛洛斜睨了我一眼:「可是殿下,旁人都说,殿下与楚小姐郎情妾意呢。」 我心头一颤,抬眸看太子。 到底还心存最后一丝幻想,可我没有在太子脸上看见任何不舍。 我在看着太子,而太子的目光都在林洛洛脸上:「胡说!楚小姐是皇上的义女,自然就是孤的义妹。哪来的郎情妾意?」 林洛洛咬唇窃笑,喜不自胜。 我杵在一旁,像一个局外人,呆呆的看着他二人打情骂俏。 只是义妹么? 年少时,我有一次起了高热,太子为了给我降温,亲自守了一夜。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我。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太子秀丽的面庞。 我还以为,他待我与众不同。 3 林洛洛并未与太子继续纠缠。 她像一阵风一样,突然出现,这又潇洒离开,翩然而去。 她的背影轻快,走路姿势也甚是可爱,蹦蹦跳跳像个活泼的孩子。 太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洛洛,直至看不见为止。 我将这一幕看入眼底,说不出来是怎样的体会。 要如何形容呢? 像是被人挖开了心窝,再泼上一碗老陈醋。 又酸又胀。 我转身要离开,却被太子拉住了手腕。 可他的这只手,刚才还握过林洛洛的手腕。 出于本能,我立刻挥开。 太子怔愣住:「楚安宁,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缠了孤七年,不就是为了靠近孤?现在又摆什么清高?」 我怔然,喉咙干涩至极,像吞下了一口沙子。 我……缠着他? 他认为,我这七年是在缠他? 「缠」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字眼。 有什么东西忽然崩塌,曾经坚信的一切,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道:「殿下多虑了,我只是担心太后娘娘。」 太子哂笑,根本不信我的话:「看着孤与林二小姐打闹,你就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就不吃醋?林二小姐与你不同,她活泼灵动,与她相处,孤甚是开心。」 我无意识的眨眨眼,生怕眼泪掉下来。这一刻,只想逃离,以维护仅剩的自尊。 对上曾经令我最心安的这张脸,我道:「殿下与林二小姐如何相处,我并不关心。殿下也不必告知我。不出意外的话,我即将嫁入封府。」 太子眸色乍寒:「好得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与太子正剑拔弩张,太后身边的婆子疾步走来:「殿下,楚小姐,太后娘娘让您二位速速过去一趟呢。」 太后服用了救心丸,正靠着软椅。 见太子过来,太后先对我招了招手,将我拉到她身侧,这才怒视太子:「安宁是哀家看着长大,你若对她不好,哀家不会放过你!」 「那封少将军已经战死,你岂能让安宁嫁给牌位?!」 「安宁也是你的义妹啊!」 太后心疼我,一边大骂太子,一边轻拍我的手背。 太子却一脸嫌恶:「皇祖母,你也说了,她是孤的义妹,那孤与她自然没有男女之情,亦不曾有过婚约。从前的事,无非是皇祖母你们随口说说而已,算不得数。」 彼时正当年少,我情窦初开,太子也十分关照我。 太后与皇后便提及过,要将我许配给太子。 当初的太子,会红着脸一笑了之。 我以为,他也当真了。 可原来,在他看来,年少暧昧都是算不得数的。 倒是我一直以来,都在一厢情愿。 眼眶没出息的红了,我实在无法继续留在内殿,朝着太后行了一礼,这便跑了出去。 身后,太后怒骂太子:「太子!你真是愈发不体面!还不快把安宁给哀家寻回来!」 4 我并非一个满脑子情爱的女子。 也不是非太子不嫁。 只是年少红鸾心动,走到今日痴心错付,我多少有些难过。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并非空心人。 自少时成了孤儿,我比旁人敏感。故此,旁人可以感受到的喜怒哀乐,到了我这里,便会翻了数倍。 只是没想到,那么厌弃我的太子,竟然后脚就追出来了。 他光风霁月,尚未娶太子妃,是多少贵女的梦中情郎。 我痴痴看着他的脸,倒不是还念念不忘,只想做个告别。 确切的说,是告别自己的年少心动。 太子在我面前驻足,居高临下看着我,忽然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你该不会真想当太子妃吧?这七年里,孤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隐忍到了今日,还能忍?孤倒是佩服你。」 「楚安宁,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没其他表情么?实在无趣的紧。」 我用力推开太子的手,后退了一步,积压太久的情绪爆发了出来,我冲着太子吼道: 「我古板,我无趣,我一无是处!这总行了吧!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我行不行?!」 这是我第一次对太子红了脸。 太子之前不是这般的。 我刚入宫那会,他待我极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对了,是我劝说太子励精图治,为了百姓与将士着想时,他便骂我,我说就像太后与皇后一般无二,整日只会讲大道理。 有一日,他怒意上头,骂我是走狗,就仿佛我背叛了他。 我应该完全附和他的心意,才是对的。 就像林洛洛,时常邀太子外出游玩,甚至逛花楼,可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我不可能办到。 父兄战死,我寄人篱下,靠着皇家的恩赐活过,我岂能唆使当今太子外出吃喝玩乐? 太子有一句话说对了。 我是傀儡,是个牵线木偶。 好些时候,我都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此刻,四目相对,我稍稍平复,唯有眼泪簌簌往下落。 太子剑眉紧拧:「你这样的人,就该嫁给牌位。哭什么?你那夫君的衣冠冢在封府,你该去那边哭!」 丢下一句,太子转身拂袖而去。 七年时光,从九岁到十六岁,在林洛洛没有接近太子之前,太子亦不曾这般冷落无情。 当晚,太后苦口婆心劝说:「你与太子打小关系好,幼时还同睡过一个被窝。太子身上佩戴的香囊,皆是你亲手缝制,你们两个当真不该闹到这般田地。」 「听哀家的话,莫要嫁去封府,那封少将军人都没了,你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吧。」 我却心意已决。 我是将门孤女,封凌是将门孤魂,倒是挺般配。 5 次日,我要嫁给封凌牌位的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满京城皆知。 太后勃然大怒,怀疑有人蓄意散播。 太后:「定是那个林家二小姐!否则,谁会这般嚼舌根子?!谁人不知你才是内定的太子妃!」 我安抚太后:「您老人家有心疾,万不可动怒。再者……我实在敬佩封少将军,他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封狼居胥。此番这一战,西戎兵马统共二十万人,可封少将军麾下才五万人马,他实在死得可惜。」 「封少将军是英雄,我仰慕他都来不及,嫁他的牌位,也没什么不好。」 太后唉声叹气:「可哀家对不住你呀!哀家将你接入宫,便是为了好生照顾你。倘若你过不好,哀家如何对得起你的祖父?」 太后与祖父是表亲,年轻时差点嫁给了祖父,却阴差阳错入了宫。 我缄默半晌:「太后娘娘,可我即便嫁给了太子,也不会欢喜。太子他……也并不想让我当他的太子妃。人,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 这七年间,我无数次以为太子就是我命定的归宿。 可一次次被太子冷落、针对后,心会碎了一块又一块。 即便自己缝缝补补,也变不回原先的样子。 闻言,太后怔愣半晌,她像是回忆起了曾经,又或许是想到了她自己,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当真欢喜么? 太后哑然,没有继续劝说,还命掌事宫女开始给我筹备嫁妆:「安宁呀,无论你作何选择,你都得从哀家身边嫁出去,哀家就是你的母族!太子不懂珍惜,那是他没那个福气!」 我点头:「嗯。」 两日后的晌午,我在庭院给太后晒花茶,东宫有人过来传话:「楚小姐,太子殿下邀你过去一趟。」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阅读完整内容可在知乎 APP 搜索 「明月曾照,不再复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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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非墨要上任宿州的消息告诉了所有人。 唯独瞒着我这个未婚妻。 因他嫌我痴傻,嫌我总缠着他。 「此次升迁,多亏曲州的徐前辈举荐,定要登门致谢。 「祝小萤?不必告诉她,她像条狗,会闻着味跟到宿州来的。」 我偷听了一耳朵,回去后兴高采烈地收拾了我的小花包袱。 从前都是他丢下我,这次我要先去宿州等他。 等许非墨到了宿州,看见小萤我这么聪明一定傻眼。 可第二日船夫问我去哪,我挠挠头,记不清楚了。 宿州?曲州?还是苏州? 船夫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要推开我。 我怕船夫像许非墨那样骂我,忙把银子塞过去,讨好地点头: 「曲州,是要去曲州嘞。」 1 怕船夫撵我下去,我坐在角落里,紧紧抓着我的小花包袱。 直到船离岸,鸭蛋红的夕阳照在水上,船推开的涟漪像碎金子,好看得叫我连手中正在打的络子也放了下来。 有同船的力夫们,一碟五香毛豆配酒,揣着手坐在炉边闲聊: 「咱们曲州的父母官徐大人,如今还没娶妻,真是急死个人了!」 「不不不,徐大人有幼时定下的未婚妻,听说喜事将近呢。」 我偷偷抿起嘴,心里乐呵呵的。 他们说对啦,许非墨和我的亲事,是九岁那年定下的。 那时许非墨很喜欢我,总一口一个小萤妹妹地喊我。 许家长辈也说,小萤打络子最快,针线上最巧,小萤漂亮又机灵,要早早定下来给许非墨做媳妇,可不能被别人抢走啦。 许非墨事事都把我放心上,好看的纸鸢先给我放,院中第一颗青梅熟了先掐给我吃。 所以连他那碗有毒的甜汤,也是我先替他喝下。 其实我已经不大记得那碗汤是什么滋味了。 只记得醒来,大夫叹气摇摇头,说恐怕要终身痴傻了。 那年我只有九岁,并不明白终身痴傻是什么意思。 望着枝叶间尚小的青梅果,我攥着手中没打完的络子,低下头努力地想,终身?是前日许非墨说的那个,终身相许的终身吗? 许家长辈心中有愧,赔了祝家不少银票,又定下了我和许非墨的亲事,算作对我的补偿。 说等我满十六岁,就让许非墨娶我过门,且不许他纳妾,免得将来有人欺负我。 许非墨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尽是疼惜: 「等小萤长到十六岁,我就娶你。」 我就等啊等,终于等到门外青梅熟了七次。 两年前,我兴冲冲地跑去告诉许非墨,小萤十六岁了,可以娶回家啦。 那天许非墨正等朋友饮酒赏花,他很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是等十六年,你记错了,傻子。」 那位贵客进门时,许非墨甚至不愿再多看我一眼,话语中不掩饰遗憾, 「徐兄,我真羡慕你,你那未婚妻娴静博学,又门当户对。」 我坐在院子的大石头上,努力想了很久。 我很想说,许非墨,不是小萤记错啦,是你记错了。 但是没关系的,小萤不像你,有好多朋友要见,有好多事情要忙。 小萤没有朋友,除了打络子,也没有别的事情会做。 所以再等十六年也没关系的。 小萤有很多时间,都可以拿来等你呀。 就像每次搬家,你总说小萤脑子笨,带上小萤很麻烦。 那这次小萤先走了,你会不会觉得小萤变聪明了?会不会觉得小萤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呢? 2 我心里越想越高兴,远远听见了吹打的喜乐声,是披红挂绿的喜船。 「你瞧,说什么来什么!」 力夫们满口大喜大喜地喊着,要讨两块喜糖喜果沾一沾喜气。 移船相近,喜娘逢人就散喜糖,两船一派喜气洋洋。 只有那新娘子蒙着红盖头,垂着头坐在角落里,膝上裙子洇湿了一团。 没人哄一哄她,我心里有点替她难过,小声凑过头去问: 「姐姐,嫁人这么开心的事,你为什么哭呀。」 新娘子并不理我。 我掏了掏我的小花包袱,掏出下午路上打的同心络子: 「这个送给你呀,你不要哭啦。」 看见那同心络子,新娘子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想嫁他!」 那、那怎么办啊。 新娘子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说话也含糊: 「我跟你说实话吧妹妹,我不是徐大人未婚妻,是他未婚妻逃婚,族长才叫我顶上来。 「你们都觉得我不知好歹,曲州任上的徐大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有谁问过我、问过我有没有心上人呢……」 等等! 不对呀,曲州许大人是我的未婚夫呀。 「你哭错啦,是我和许大人成亲!跑的那个未婚妻也是我!」 新娘子止住了哭,愣愣地看着我。 我认认真真跟她说了,亲事是九岁那年就定的,我独自跑出来坐船是怕许大人嫌我笨,这船就是去曲州的,我正要去找他呢。 再说了,我那么喜欢许大人,怎么可能逃婚呢。 新娘子破涕为笑,猛地点头: 「是、是了!九岁定亲,曲州上任的徐大人!」 对嘛! 新娘子和我换了衣服,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 我盖上盖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别谢我了,我差点害了你呢。 「你别哭了,快走吧,等我见到许大人,会让他和族长说的。」 几日水路飘飘荡,又坐花轿摇摇晃。 曲州路上,沿路吹打贺喜声不绝于耳。 我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嘻嘻,好热闹,原来许非墨这么重视娶我这件事呀。 下了花轿,拜了天地。 我坐在红帐中,许非墨的身影,隔着盖头看得朦朦胧胧。 几日不见,他好像长高了点? 灯火煌煌,他要拿了秤杆要挑盖头,我紧张地攥住了膝上衣裙。 忽然听见外头通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坝口决堤了!」 事发突然,许非墨连喜服都来不及脱,匆匆出了门。 他走得仓促,才想起来今日是我们大婚之夜: 「对不住了,夫人先睡吧,不必等我了。」 唉,连声音都比往日低沉,看来来曲州当官真的很辛苦。 我怕他心里愧疚,忙大声喊道: 「没关系呀,今天没关系,明天也不要紧,不着急不着急! 「我、我会一直在家等你回来!」 没关系呀许非墨,我已经很习惯等你啦! 那边许非墨的背影一顿,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好,有夫人等我,我会尽早回来。」 「我叫人去通传时还提心吊胆的,还以为徐大人新婚夜丢下夫人,夫人会生气呢。」那随从的官员也忍不住调笑道,「徐大人,看来您娶了个很好的夫人呢。」 我摘了盖头准备睡下,旁边丫鬟小心翼翼地赔笑: 「大人政务繁忙,夫人不要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呀。 我摆摆手: 「要是堤坝垮了,会淹死很多人,那才不好呢。」 许非墨深夜也没回来,只有随从半夜传话来,要夫人收拾些衣裳,早晨送去。 我开了箱柜才发现,几日不见,许非墨的衣服怎么旧了许多,还有些破了也没缝补。 路上睡了不知几日,又听了一路吹打声,我这会也走了困。 干脆坐起来拿了针线,灯下细细缝补这些衣服。 从前许非墨总夸我针线做得好,络子打得鲜亮精巧,追在我身后跟我讨要。 可是后来许家一点点富贵起来,房内绣娘丫鬟使唤不尽,许非墨也不戴我打的络子,更不许我碰他衣服了。 如今成了他的新娘子,又能帮上他的忙,我心里实在高兴。 每一处我都补得细致,还在袖口绣了两只小小的萤火虫。 针线做到天蒙蒙亮,我抱着手里的衣服睡着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谁坐在床边看了我很久。 他没有吵醒我,只是走前为我掖了掖肩上的被子,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听见门轻轻掩上,和门后许非墨叮嘱丫鬟的声音: 「祖母明日下午到,你是在祖母身边伺候惯的,知道祖母脾气不好。 「多帮着夫人说些好话,不要让祖母为难了她。」 3 小萤姑娘失踪了。 丫鬟绿梅匆匆去报时,许非墨连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打断了绿梅: 「这次又闹什么?是院子里青梅开花了要喊我去看?还是又打了新络子要我过去试试? 「让她消停些别扯谎了,我没空陪她闹。」 许非墨最近很忙。 眼下要上任宿州,准备着打点上下同僚。 听说曲州同窗的前辈徐风清娶了亲,徐兄台多次提携他,对他有知遇之恩,如今人家大喜的日子,他还要精心为他夫妻二人备一份大礼,亲自登门道贺。 忙完了手头的公文,天色已经暗下来。 饭毕,厨娘们收拾了碗碟,小萤的位子始终是空的。 许非墨冷脸吩咐下去: 「不吃就饿着,不许给她留饭!」 丫鬟们见绿梅受了罚,不敢再言语。 半夜风起,外头春风尚有寒意,吹动书房外的青梅枝。 许非墨抬手要去关窗,却瞧见枝叶下尚小的青梅果子轻轻晃动,累实可爱。 他忽然想到当初年少,他为了给小萤摘树上最大的那颗青梅,还摔得头破血流。 看他受伤,小萤眼里蓄着泪,让他的心疼得酸皱了起来。 那会他怕疼,也怕见血,但是更怕小萤掉眼泪: 「别哭啦小萤,不疼,一点也不疼的。 「我是故意摔的,衣服破了你就能给我补,还绣萤火虫呢!」 那种心疼是什么时候变成不耐烦的呢? 对了,是后来,后来姨娘给汤里下了毒,小萤替他喝下了。 一开始他心疼又愧疚,日日陪在她身边,像从前一样为她摘花戴,陪她放纸鸢。 时间一点点地过,许非墨变得很忙。 他要上学念书,要结交朋友,要知道世上原来有这么多好姑娘,小萤并不是最漂亮。 他长到了爬树会害臊,放纸鸢会被笑的年纪。 可小萤永远不可能变聪明,也永远不可能长大了。 许非墨心中忽然一痛,连着语气也软了下去: 「饿了这么久,她也该知道错了。 「绿梅,让厨房做碗甜汤送去吧。」 绿梅才哭着跪下: 「主子恕罪!小萤姑娘昨日就失踪了。」 丫鬟们跪了一地,面面相觑。 自家主子不是一直瞧不上这位痴痴傻傻的未婚妻吗? 怎么如今人失踪了,主子急得差点把城里翻个底儿掉。 有自诩聪明的小厮猜测主子大张旗鼓去找,是怕落人口舌,做做样子: 「主子,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也尽力了,祝家不止小萤姑娘一个女儿,眼下您仕途通达,他们哪里会怪您,恐怕巴不得换个聪明女儿……」 小厮跪在地上,这话未说完,胸口已经结结实实挨了许非墨一脚。 头一次看主子阴沉着脸,有胆大的下人战战兢兢地问: 「别、别是被拐子拐了,拐到赌场,花、酒馆那儿的水就深了……」 许非墨知道小厮不敢说的话是什么。 花楼娼馆。 对,从前也有过。 那是两年前,那天自己正等徐兄台饮酒赏花。 祝小萤说自己十六岁了,问自己什么时候娶她。 「是等十六年,你记错了,傻子。」 如今想来,这话太伤人,小萤难过地坐在后院石头上想了很久。 后院有装成卖糖人的老虔婆,哄了小萤跟她走。 还好徐兄发现得及时,那婆子正拉着小萤在花街口。 他去拉扯小萤,小萤竟然不听,执意要和那婆子走。 晚上回去,自己发了好大的脾气,骂她是蠢货傻子,怎么这么蠢还这么馋,别人卖两块糖就要跟她走了。 小萤红了眼圈,急着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不是嘴馋。 「是婆婆说她有聪明药,我才跟她走的。」 她低下头,不住地擦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完, 「……小萤、小萤只是想变聪明啊。」 小萤失踪的这些日子。 许非墨常常梦见她。 梦见自己和她讨要一串同心络,说相许终身。 后院石头上难过的背影,和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也梦见那年十二岁,从青梅树上摔得头破血流的许非墨问他: 「那后来呢,后来许非墨把祝小萤娶回家了吗? 「你们的娃娃叫什么名字呀,是像你还是像她呢?」 许非墨猛然惊醒,正是月上梢头。 窗外疏星缺月,一片寂寂,只有风穿过青梅枝头的声音。 「主子!主子!」 下人匆匆来报,许非墨喜不自禁,却故作镇定地轻咳: 「让她别怕,我不骂她,叫后厨赶紧做些吃食送去。 「这几日倒春寒,让丫鬟们把暖炉也烧上,别冻着了。」 思忖片刻,许非墨弯了弯唇角, 「再告诉她,明日我带她去瞧瞧衣裳,定下日子。」 这话说完,窗外骤然吹来一阵风,叫他心头清朗,如拨云见月。 是的,早该娶她的。 是了,许非墨本来就要娶祝小萤为妻的。 「……不、不是小萤姑娘的事。」 下人脸色为难: 「您不是给曲州徐大人定了新婚贺礼么,李掌柜打好了,加急送来叫您看看样子呢。」 精雕细镂的红木盒子打开。 那是一块玉质温润的同心佩,祝他们鹣鲽情深,恩爱百年。 再并一块长命百岁的小金锁,愿他们早生贵子,瓜瓞绵绵。 4 堤坝一日没有修好,许非墨就一日没有回来。 「昨日夫人补的衣服,主子翻来覆去看了,竟然舍不得穿呢。」 丫鬟红雪为我盘发,调笑道, 「赵大人他们还笑主子,说夫人贤惠,害得他们也想早日成家了。」 这话说得我心里实在高兴,又叮嘱红雪下午出去买些好布好线,我想给许非墨再做几身衣裳。 正说着,外头小厮洒墨来传话: 「主子说这些日子要委屈夫人了,问夫人可要什么穿的戴的?」 我想了想,指着后院: 「不要什么穿的戴的,那要花好多钱呢。 「后院光秃秃的,能栽棵青梅树就好啦。」 又想到从前许非墨生气砍掉的秋千,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要是、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个秋千。 「……我就坐在上面,不会很吵的。 「……不行也没关系的,我就问问。」 可是成婚后的许非墨变得很好很好,下午就有人来栽树架秋千。 我坐在窗边裁布,忽然听见外头吵吵嚷嚷。 「才当上正头夫人,就摆上款了?过门一日就要好缎子?明日是不是要穿金戴银? 「当初定亲嫌我们哥儿小门小户,如今哥儿出息了倒是巴巴地嫁过来了!」 我放下针线探头去看。 红雪扶着一个老太太,在一旁不住地陪着笑: 「老夫人,夫人并不是那样的人,她要那些布和线……」 「红雪你闭嘴!」 老太太一开口,红雪不敢再说了。 我猜这就是许非墨祖母了,从前她一直在庄子上养病,我没见过她,却知道她是很好的人。 她会给许非墨包很大的压祟钱,连我也有一份。 那些钱够我从初一的糖人买到元宵的花灯。 她会为我做主,责令许家长辈早日定下我和许非墨的亲事。 祖母对小萤很好很好,小萤一直很想谢谢她呢。 「奶奶!」 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亲亲热热地去挽奶奶的手臂,却被她甩开。 「少来这套!这套对哥儿管用,对我这种老太婆可没用!」 奶奶厌恶地撇开头,慢条斯理地坐在窗边。 她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裁到一半的布上,冷笑道, 「才进门一天,就惦记着穿好的戴好的了?」 「是呀!」我欣然点点头,「不止穿好衣服,我还要打漂亮络子戴呢!」 是呀,我惦记着给许非墨做好衣服,打好络子给他戴呢! 听我这么说,奶奶气得重重把茶碗搁在一旁,指着我: 「你、你!」 「我、我给您也做一套!」我殷勤地展开那布,「但是奶奶您的衣服要等一等啦,等我做好许大人这件,立马就给您做。」 …… 奶奶一愣,脸上好像有点尴尬, 「这衣服是给哥儿做的?不是你的?」 我点点头。 …… 「咳。」奶奶故作镇定地喝了口水,目光又落在后头园子里,冷哼道,「那后院是你跟哥儿说要盖园子?你可知道盖园子要花多少钱,劳民伤财,到时候御史参奏哥儿一本……」 「是我要架秋千呢!」 …… 「就架个秋千?」 「对呀!」我点点头,忙讨好地问,「奶奶,您喜欢荡秋千吗,小萤可以推您,小萤推得可快了!」 …… 奶奶好像不喜欢荡秋千,因为奶奶不吭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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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拯救我笔下的高岭之花,我穿越了。 他本是修真界不世出的天才,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是我死了,这本书太监了。 意犹未尽的网友们为这本书续了个结局。 他爱上魔女,为她堕魔,为她与全世界为敌。 最后死在了男主的剑下。 美其名曰: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美强惨。 1 可我这本书是大女主啊!哪里来的男主? 我在鬼界听说这件事后,怨气比全世界打工人的怨气加起来还要重。 告知我此事的小粉丝看着我从和颜悦色到怒火冲天,都要被吓傻了。 一旁的几个鬼差连忙跑过来压制住我。 「姑奶奶,你好不容易修炼到的身子啊,这都被怨气冲破啦!」 2 最后几个鬼差往我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把我架到了鬼王面前。 我面无表情,一颗心比大润发里杀鱼的还要冷。 「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抬头,严肃认真地看着他。 鬼王是鬼界的统治者。 他长相妖冶邪魅,性子狂霸酷拽,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 他喜欢看追妻火葬场。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 我这种拿钱办事的写手就爱这种甲方,给他产出的追妻火葬场文篇篇都是换汤不换药。 但他就独爱这一口,每每看完,还会偷偷掉小珍珠。 「我替你写文这么多年,就求你这一件事。」 鬼界是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存在,鬼王在这里统治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他曾经有什么故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追妻火葬场情有独钟,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的实力深不可测,一定可以做到。 鬼王慵懒地抬眼,似笑非笑。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但你要知道,你辛苦修行这么久才获得躯体,马上就能转世投胎了,若此番穿越遇险,只能功亏一篑。」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物,就犹如我的孩子一般,救他,我不悔。」 他轻笑一声。 「罢了,反正你到时候又死了,只能回来继续给我写文。」 呕,他怎么还没看腻啊,我写都……呕,写腻了。 3 一阵白光闪过,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现在我遇到了一个史诗级的难题,我身上没衣服。 啊——!!! 我想起平日在鬼界穿的衣服都是工作服,毕竟我给鬼王写文,他也给我正儿八经地入了编制。 结果这会儿他把我送来,但把衣服收回了。 坏心眼,活该你小子没有老婆!!! 一阵脚步声在此时逼近,接着便是一道清润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 我暗叫不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这样一副完成主人任务的样子出现在旁人眼前,对我这个早逝的妙龄女大学生来说,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左前方的不远处有一片水池,我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 冷死好过社死! 「扑通——」一阵水花打起,那道声音的主人也正好赶到。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 褚时清,我笔下的高岭之花,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他在书中只是一个背景板。 这是我的私心,他无需太多的剧情,只需要端坐于神坛之上,不必为谁折腰。 4 褚时清看到我未着寸缕,顿时将头偏了过去,凝视虚空。 「某冒犯姑娘,实属无心之失,可此处为灵山地界,不知姑娘身份为何,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原来这里就是灵山,书中女主角慕天音所在的门派,而褚时清则是她的师祖。 灵山犹如他的血脉,我既然从鬼界来,自然会产生灵力波动,引起他的注意。 可尽管作为一个破写文的,我的胡诌能力在许多人之上,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就编好这些问题的答案。 灵光一现,我想起了生前舍友说我有一对狗狗眼。 「汪!」 褚时清瞳孔地震。 「汪汪!!」 5 我被褚时清带了回雁渡峰。 他不太清楚女子的服饰,只得变出一套自己衣裳,宽松地套在了我的身上,又传音让弟子取几件女服上来。 门派中顿时谣言四起。 「呵,师祖怎会对女人动情,对男人也不会,对生物都不会,对死物也不会!」 「我知道了,前阵子掌门催师祖找个贴心人,这一定是营业。」 「呜呜,师祖为什么不找我营业,性别别卡那么死嘛。」 褚时清的毒唯很快就杀了上来,此时我正在雁渡峰上看小鸟吃虫子。 是这样的,狗狗们就爱干这种事,为了维持人设嘛,绝对不是因为我觉得有意思。 毒唯集团有男有女,看起来气势汹汹。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已经被凌迟了。 褚时清听到外面的动静,面色不太好地走了出来。 「不过是几件衣服,有必要这么多人来送么?」 为首的弟子恭敬道:「师祖,我怕是有妖女闯入灵山地界,不放心,所以才和众位弟子前来探查。」 褚时清脾气好,即使这些弟子行为冒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把衣服放下。 那群弟子齐齐跪了下来。 「师祖,万万不可将此等妖女留在身旁啊!」 褚时清生气了,空气中的威压将那些弟子压得抬不起头,但我却不受任何干扰。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头。 「这是我新养的灵宠,她只是刚刚化形罢了。」 「汪——」 众人:……这什么新鲜的play。 6 总之,我在雁渡峰住了下来,作为一只狗妖。 褚时清的态度十分奇怪。 虽说书中描写的他确实是光风霁月,可我总觉得他温柔得有点ooc了。 他喜欢摸我的头,还会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外头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随便我赏玩。 他只会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嘴上噙着一抹笑,似乎光是看着,就很满足。 搞得我当狗都有些当上瘾了。 直到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对了,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呢?」 他他他是真的把我当狗。 他真的,我哭死。 「不如叫山竹,怎么样?」 山竹。 这个名字唤醒了我的一段记忆。 那是未曾在书中提起半分,却写在褚时清人设的那一页的故事。 他自幼入道,刚进门派的时候只是个奶娃娃,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只小白狗。 「你就叫山竹了!」 他将小白狗当成自己的师弟,日日与它一起修炼。 他在打坐时,山竹会捣乱求他摸摸;他在采草药时,山竹会坏心眼地将篓子里的草叼走;他在练剑时,山竹就在一旁的草地里打滚。 山竹陪了他十年,变成了只老狗,而褚时清才刚长成一位少年。 他的天资甚高,师长们都督促着他修习,他与山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次闭关结束出来,他听说了山竹已经老死了。 7 我为什么要在人设里写上这一段呢? 我不是为了虐他。 只是那个奶娃娃终究会成为书中战力的天花板,他的寿数漫长,地位至尊。 这样的位置注定是孤独而又清冷的。 就像山竹不能陪伴他一样,谁都无法陪伴他。 褚时清见我垂头丧气地,弯下腰来问:「可是饭食不合你胃口了?」 我静静地盯着他,他的眼中只有一片赤诚,再无其他。 褚时清在书中出场很少,大多数时候只被描述成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正道仙尊。 我欲造神,却也忘了神在成为神之前,只是一个会为小狗哭泣的少年。 而我随手的一段字,就会成为某人的一生,又或者是一生的心结。 这样子的褚时清无人知晓。 除了我和山竹。 8 我从做狗的沉浸中抽离出来,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做狗的。 现在门派上下皆知我是褚时清的狗,他平日里也不拘我去哪儿,只在我身上放了个护身符,关键时刻可以赶到。 粉丝告诉我褚时清是被魔女下了蛊。 一开始他厌恶魔女将自己变成了这番模样,但后来真心爱上了她,生生将蛊虫剜了出来,以证明自己就算没了蛊也还会爱她,却因此受伤,最后不敌男主。 我两眼一黑。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阻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魔女给他下蛊。 可我现在身份受限,能力受限,连语言都受限,想要阻止一切,需要一个靠谱的助力。 这个世界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她。 我的女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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