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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入坑了,出不来了,有没有人再推荐点特别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砸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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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坑了,出不来了,有没有人再推荐点特别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砸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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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追妻火葬场
入坑了,出不来了,有没有人再推荐点特别好看的追妻火葬场小说砸死我?
姐姐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撒手人寰。
母亲求我给姐夫续弦。
我也不含糊,直接道:「外甥金贵,不听话能不能打?」
母亲连连点头:「自然可以。」
「外甥女娇弱,犯错了能不能批评?」
「没有问题。」
我最后道:「那姐夫呢?早看他不顺眼了,能不能揍?」
母亲抹了把汗:「这得问你婆母了,毕竟他也不是我生的……」
1
长姐过世后,母亲日夜思虑,寝食难安。
我每每见她挂着两个黑眼圈,对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十分不爽。
这些年来,姐姐是在她和父亲身边娇宠着长大的,而我,却是在嘉峪关,被外祖父外祖母养大的。
母亲本就亏欠了我,可待我归家后,却没想好好给我寻一门亲事,反而打算让我去给姐夫续弦?
好在她和父亲还知道顾忌,并不敢直接提,只日日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我心中不忿,本想给外祖父去信,带着人马回嘉峪关去罢了,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可偶然间,我瞥见母亲发间的银丝、晦暗的神色以及父亲日渐佝偻的身躯,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罢了,就当还他们生我之恩了。
于是,我干脆和母亲开门见山:「嫁去晋阳伯府可以,但一切都要听我的!」
母亲激动得掩面而泣:「我的儿,娘就知道你还是惦记我们的……」
我冷淡地说:「打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省得日后扯皮。」
母亲讪讪地擦了擦眼泪,说:「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这性格,太随你外祖父了……」
说完她连忙道,「你愿意嫁去伯府,那再好不过。你也知道,你姐夫公务繁忙,顾不上两个孩子,云姐儿才六岁,若无母亲教养,将来如何寻个好人家,佑哥儿只有三岁,怎能好好长大?若是落到继母手中,你姐姐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啊……」
说着说着,又要开始掉泪。
我叹了口气,头更疼了。
2
说起我姐姐,确实命苦。
她温婉美貌,贤良淑德,虽然和我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待我一直很好。
姐夫是晋阳伯府的世子赵玉华,生得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现下在刑部任侍郎。
他们夫妻门当户对,还育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这婚事几乎人人艳羡。
可姐姐体弱,去年年初,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现在姐夫出了孝期,晋阳伯府传出话来,想要和我们越家延续两姓之好。
母亲本不太同意,她毕竟了解我,知我从小自在惯了,不愿去高门大户过日子。
可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让她太过牵挂。
如今伯府人口复杂,伯夫人身体不好,家中中馈乃是二房的夫人李氏掌管。
李氏也有一子,比佑哥儿大两岁,她为人尤为喜爱掐尖出风头。
姐姐所出的两个孩子整日困在自己院子里,被奶娘带着,越发小家子气。
若是继母进门,两个孩子后面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左思右想,终究放心不下,无非是花十年时间罢了。
十年后,云姐儿也该出嫁了,佑哥儿亦能长大成人。
届时我二十六岁,再回嘉峪关就是了。
3
想到这里,我对母亲说:「既然是托付于我,我便要行母亲职责,佑哥儿金贵,犯了错,我可能打他?」
母亲连忙点头:「自然可以,若是你不打,捧杀宠溺,我才担心呢。」
这还差不多。
我继续:「那云姐儿呢?能不能骂?」
「没问题。」
母亲还算是明理。
我最后道:「那姐夫呢,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能不能揍?」
母亲抹了把汗:「这得问你婆母了,毕竟他也不是我生的……」
「……」
最后,我郑重道:「母亲,你可信我?」
母亲深深望着我说:「你是我的孩子,更是你外祖父教养长大的,智勇双全,一身正气!我不信你,就没别人可以相信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4
就这样,我带着从嘉峪关带回的人手和大批嫁妆,如众人所愿浩浩荡荡嫁去了晋阳伯府。
续弦一般都没有我这般丰厚的陪嫁和阵仗,晋阳伯府的人眼明心亮,立刻明白了我在娘家中的地位不输姐姐。
新婚之夜,我本想和赵玉华说清楚。
从此搭伴过日子、养孩子,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直到月上中宵,这厮才喝得醉醉醺醺的,被几个小厮踉踉跄跄地扶回房里,倒头就睡。
我的侍女们面面相觑,道:「姑爷……怎能这样?」
新婚夜不喝交杯酒,不洞房,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说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岂会这么容易让人灌醉。
说到底,还是对我这个续弦夫人不够重视。
我想,可能他也并不想我很快有孕……以致影响了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
既然目标一致,我无谓难为他,于是挥了挥手,让手下人给他换了衣服,扔到了软榻上。
转日,赵玉华悠悠醒来,我早已梳妆打扮好,满屋子的侍女都在等着他。
他见我神色如常,并无委屈怨怼之色,有些诧异,解释道:「昨夜中山侯他们灌我酒……」
我打断了他苍白的托词,道:「夫君,该去祠堂认亲了。」
赵玉华见我神色清冷,眼中全是冷意,只怔了片刻,道:「好,我这就收拾。」
等他整理妥帖,便带着我往赵家祠堂走去。
一路上,再无半句话说。
听姐姐以前的丫鬟说起过,赵玉华为人严谨,行事沉稳,平日惜言如金,讲究说话不说破,在家中颇有威严。
姐姐和他相处时,往往需要加倍小心揣测他的心意。
若是猜对了,自然能得他一个肯定,若是猜错了,他不会疾言厉色,只是会冷淡待人,让姐姐自己琢磨清楚。
姐姐和他过了几年日子,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着他。
这次他和我的新婚之夜故意醉酒,假如我能温和大度地理解,他定然会给我个好脸色。
可我并没有,所以在他心里,我就是个不够贤惠温驯的女子。
他们这些自负的士大夫都有一套背后教妻的办法,可惜我没心思理会他。
5
认亲之时,我终于见到了伯府一众亲眷。
晋阳伯府人丁兴旺,除了大房和二房是嫡出,还有三房四房,都是庶房,听说还有几个姑奶奶,都已经嫁出去了。
伯太夫人看起来温柔和善,不过脸色苍白,显然身子骨不太好。
当家的二夫人李氏精明中透着霸道,话中句句都是机锋,听闻姐姐和她相处时,总是落于下风。
她对待我,显然也是想压我一头。
等平辈一一见过之后,姐姐的两个孩子都被奶娘带着向我行礼。
云姐儿也就罢了,礼行得中规中矩,可佑哥儿却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很是怯懦。
赵玉华皱着眉,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似乎对这个儿子不够满意。
佑哥儿被自己父亲一瞪,眼中恐惧之意更浓。
我暗暗叹了口气,拳头已经有些握不住了。
6
认亲过后,太夫人温和地让我回自己院子休息。
我从善如流,顺便把两个孩子带走了。
等到了自己院里,我先是吩咐下人去安排嫁妆和我带过来的人手。
随后,我对云姐儿和佑哥儿说:「以后你们每天早上来我这边吃早膳。」
云姐儿早已被奶娘教过,老实认真地说:「是,母亲。」
佑哥儿的奶娘宋氏却低声道:「夫人,哥儿年纪还小……起不了太早,不如奴婢每日晚膳带他过来?」
我抬眼看了宋氏一眼,早听说她这个人尽职尽责,把佑哥儿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倒是不假。
可孩子长期交给这样眼界短浅的妇人,是无法在这高门大户中生存的。
我淡淡道:「佑哥儿三岁了,已经不小了,我这边早膳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只要早睡早起,没什么起不来的。」
望着宋氏的眼睛,我慢慢道,「大爷公务繁忙,每日只有早膳能在家里用,佑哥儿已经没有了亲生母亲,难不成一天到晚,连父亲的面都见不着吗?」
佑哥儿和赵玉华接触得越少,越容易害怕。
男孩不能永远在奶娘母亲身边成长,更需要父亲在旁教养栽培。
宋氏嗫嚅道:「是,就听夫人的。」
云姐儿的奶娘翟氏见宋氏吃了瘪,眼中微微露出得意之色。
安排好后,我便让孩子们回去休息。
7
就这样,日子平静而有序地展开。
赵玉华自从上次被我在众人面前打断了话语之后,并没有再来和我解释什么,只一门心思地忙着公务。
夜里也不来我房里,直接去他的小妾柳氏和苏氏那里。
慢慢地,府里边有人传出闲话来,说我不受世子的喜爱。
我充耳不闻,反正他每日早膳时会过来和我一起用,算是给了我一点应有的「体面」。
我知道赵玉华是在「惩罚」我,要杀杀我的锐气。
可我当真求之不得,本也是没心思去应付他的。
每日我会让小厨房给云姐儿和佑哥儿做些合口味的饭食,细心过问他们的生活,顺便让两个孩子和自己的爹亲近亲近。
佑哥儿一开始面对赵玉华,拘谨得连筷子都不敢动。
几天后,终于敢偶尔说几句话,至少敢说「我要吃包子」或是「我想喝小米粥」,再往后,就没这么磕磕巴巴。
他年纪还小,很容易受到大人的引导和感染。
且孩子都是一心孺慕,没人讨厌自己的亲爹。
而我只有在两个孩子在的时候,会表现得温和亲切,孩子一走,我瞬间把脸冷下来,再也不看赵玉华一眼。
纵然赵玉华再沉稳如老狗,也不免被我这样大的反差弄得不上不下。
有一次,云姐儿给我带了一条她编的络子,虽然还很稚嫩粗糙,可被我夸到天上去了。
「真好看,真漂亮,云儿是要送给母亲吗?」我笑着说。
云姐儿红着脸说:「嗯。」
我把络子递给赵玉华,说:「你看看,我们云姐儿多心灵手巧,简直和姐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玉华习惯了我只有这时候才会搭理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示意他多说几句,声音隐隐含有威胁道:「夫君,你说是吗?」
赵玉华瞥了我一眼,才说:「云姐儿做得好。」
云姐儿果然很开心,脆生生地说:「回去我给父亲也做一条!」
佑哥儿喊道:「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云姐儿却没说话,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8
我早就发现了,云姐儿好像有点儿讨厌佑哥儿。
按理说,他们俩是嫡亲姐弟,还都失去了母亲,应该更加团结紧密才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我愣神的工夫,两个孩子已经被带回去了。
可赵玉华却没走,喊我道:「夫人?」
咦,他怎么还在?
我微微蹙眉:「夫君,还有事?」
赵玉华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说:「日后,我能唤你闺名无咎吗?」
他这是犯的什么病?
我挑挑眉,道:「夫君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一个名字而已。」
赵玉华坦然道:「无咎,你我已是夫妻,不用这么生分,你也叫我玉华即可。」
见我不说话,他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初来乍到,事事做得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本来我还担心……你姐姐去后两个孩子会受苦,却没想到,你能这般体谅他们……」
看看,就算是条狗,也有心肠,能分清好坏。
我淡淡地说:「夫君客气了,这都是妾身应做之事。」
赵玉华见我不肯唤他的名字,自嘲地笑了笑,说:「罢了,日子还长着,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会多包容的。
「可你也要记住,不要恃宠而骄,为人妻,还是要温良恭俭为上……」
还没等他说完,我「啪」的一声放下茶杯:「妾身还有事,就少赔了。」
神经病!谁耐烦听他这些!
我外祖父都没有这么重的爹味儿!
9
我心里记挂着云姐儿和佑哥儿的事,于是轻轻走到佑哥儿的住处。
丫鬟们说宋氏带着佑哥儿去花园玩了。
我点了点头,径直跟着去了花园。
可刚到花园门口,就听到里面两个孩子的争吵声。
「这是我的!」
「你的就是我的!」
「这是我母亲送我的!」
「你哪里来的母亲!你母亲死了,那是你继母!」
我听得心头火气,闯进去一看,原来是二房李氏的长子聪哥儿在和佑哥儿争吵。
聪哥儿比佑哥儿大两岁,身量明显高上一些。
他把佑哥儿手里的九连环抢到手里,还狠狠推了佑哥儿一把。
佑哥儿委屈得眼泪都涌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十分可怜。
可宋氏连同几个丫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安慰佑哥儿,说院子里还有别的玩具。
我强压下怒火,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把玩具抢了回来,骂道:「聪哥儿,你是哥哥,怎么还欺负弟弟呢?!」
佑哥儿见我来了,犹如看到了救星,哭着说:「母亲,哥哥抢了我好多玩具,一直抢我的……」
宋氏连忙道:「夫人,小孩子间玩耍打闹,不用这般……」
我冷眼扫过她,只看得她不敢出声,随即用手戳了戳聪哥儿的眉心:「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
聪哥儿哪被人骂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身边的婆子连忙走上前挡住我,不满道:「大夫人,小孩子家闹着玩的,您是大人,怎么能拿孩子的东西?」
刚刚一群大人站在这儿装死人,现在跑出来显眼了?
我反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我说聪哥儿怎么学坏了,都是你们这些刁奴教的!」
婆子捂着脸,哭道:「你……你怎么打人?」
我冷冷地说:「聪哥儿抢佑哥儿的东西,你们不拦着还挑唆,难道不该打?我告诉你们,佑哥儿是没了亲生母亲,可还有我越无咎!有我们越府!我外祖父是威猛将军,在嘉陵关保家卫国!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欺负他重孙,他老人家直接砍了你祭旗!」
我这一番话说出来,吓得那婆子和几个丫鬟纷纷脸色惨白,浑身打战。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佑哥儿母家人管不到这里罢了。
教训了这群人之后,宋氏吞吞吐吐地说:「夫人,这……会不会太过了……毕竟是二房的人……二夫人她……」
我厉声道:「有人欺负佑哥儿,你不来告诉我,反而让孩子忍让?佑哥儿是赵家的长子嫡孙,难不成还要受气?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闹出来,就是要让满府的人都听着,看以后还有谁会小看姐姐的两个孩子!
在高门大户,这些下人都是有样学样。
如果一开始不受尊重,以后的日子越来越难!
10
还没到晚上,二夫人李氏就一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
「嫂子刚嫁过来就打了聪哥儿和奶娘,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气性,两个孩子本来玩得挺好,这不是欺负人嘛!」
太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家族和睦,希望每个子孙都亲亲热热,不喜欢我这样挑事的刺儿头。
她派人把我叫过去时,一众女眷都在正堂等着我,每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时间针落可闻。
我挑了挑眉,这点儿破事,搞得跟鸿门宴一样。
「老大家的,我想听听你怎么说?」太夫人难得严肃地对我说。
二夫人在一旁委委屈屈地添油加醋道:「嫂子还年轻,脾气大些是有的。可我们聪哥儿才五岁,被她吓得回去都发热了,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用……」
她倒是很会颠倒黑白,怪不得我姐姐以前总吃她的暗亏。
我还没开口,赵玉华也赶了回来,对太夫人道:「无咎她年纪还轻,难免爱子心切,乱了方寸……」
他还没说完,太夫人不悦地摇了摇头:「这也不是打骂聪哥儿的理由!一家人,手足和睦才是根本!」
这些年来,李氏经常带着聪哥儿在太夫人面前讨好卖乖。
尽管都是孙子,太夫人肯定更看重前者。
赵玉华最重孝道,见母亲动怒,赶忙对我说:「无咎,快些向母亲认错!再给弟妹赔个不是!」
什么就让我赔不是?
我冷笑,推开他走出来,淡淡地说:「今日之事,实乃媳妇不得不为之!」
太夫人皱眉道:「你这什么意思?」
二夫人嚷嚷道:「嫂子可真够嘴硬的,欺负孩童还有理了!我也不求她给我赔礼道歉,只求她以后别再吓唬我们聪哥儿,我们二房也就这一个儿子啊!」
此时赵玉华也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这么倔……」
这一群人围过来,简直就像要吃了我!
可我不是吓大的!
在嘉峪关面对外敌时我尚且不皱眉头,何况是这一屋子低能妇孺?
我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今日方知,聪哥儿欺负佑哥儿失母,已经一年之久,弟妹明明知道,竟然不曾管束?可怜我姐姐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么心痛。」
说完我拿出一个单子。
上面写着这一年来所有被聪哥儿抢去的玩具物品,九连环、竹蜻蜓、拨浪鼓、琉璃灯……林林总总,不下一整页!
「你们看看,」我也嚷嚷出来,「这琉璃灯是我姐姐的陪嫁,连这你们也不放过!到底是孩子间玩闹,还是你们二房想要打劫?想要东西直接说,我们越家给得起,就当打发要饭的了!只别弄得这么难看!伤了孩子间的情分!」
李氏接过这页纸,脸色微变道:「哪有这些东西,嫂子也太能编了!」
我冷笑:「有没有,去你院里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姐姐的嫁妆都有我们越家的标记,要是没有,我给你斟茶认错!若是有,也不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吃了,我们越家就算了!」
我说得言之凿凿,而李氏脸色大变!
这些东西都是零碎小物件,她平日里肯定见过不少。
三件五件确实无所谓,可数量多了,就有些说不清了!
情势顿时翻转过来!
11
太夫人皱眉看向李氏,道:「这可是真的?」
李氏低声辩驳道:「没有这么多,平日都是孩子间玩笑,兄弟之间,交换个玩意儿是常有的。」
我哈哈大笑:「既是交换,怎么我们这边没有你们二房的东西?原来弟妹管这叫交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氏辩解了几句,实在太过苍白,只能道:「定然,定然是聪哥儿身边那几个刁奴糊弄了我,母亲放心,回去我便狠狠的责罚她们!此事再不会有了!」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夫人思忖片刻,道:「佑哥儿母亲去了,本就可怜,你回去要好好教育聪哥儿,下次万不可再如此了……」
李氏连忙道:「母亲说得是,聪哥儿才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定然是被身边的人挑唆的,嫂子也是的,跟妾身好好说就是了。」
太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想要大事化小?还倒打一耙?
谁同意了!
我朗声道:「太夫人,聪哥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佑哥儿东西,说到底还是缺乏管教!这都是自家人还好说,可要是闹到外面去,可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再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拿的,其中有个玉如意摆件是陛下赐给我外祖父,外祖父赠予姐姐的。这御赐之物也能抢走,传了出去,恐怕事情就大了!」
我说完,众人终于都变了脸色!
12
「御赐之物?」
伯府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李氏声调微变,道:「什么御赐之物!这可不敢乱说!」
我道:「就知道弟妹不敢认,好在这一下午我也没闲着,红鸢,告诉二夫人,现下这玉如意在何处?」
红鸢从我身旁走出,清脆道:「奴婢打听清楚了,聪哥儿抢走的东西全都放在他床下的箱子里,少说也有三五十件,那玉如意也在里面。」
这丫头以前在嘉峪关做过斥候,用在内宅钩心斗角,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我转身对太夫人道:「母亲,东西有没有,您派个人去找找就知。」
太夫人被我架在火上,无奈之下,只能找了她心腹的婆子过去。
我不想给她们藏私的机会,对红鸢说:「你也跟着。」
红鸢大声道:「是!」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一箱子玩具便被抬了回来。
李氏再无可辩,脸色难看得厉害,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知聪哥儿一直欺负佑哥儿,却没想到这么过分!
「这都是误会……嫂子,母亲,这都是刁奴惹出来的……」
我叹了口气,把那柄小小的玉如意拿了出来。
这曾是我的心爱之物,在嘉峪关时经常把玩,后来姐姐给我寄了她亲手缝制的衣裙,我便把这个转送给她了。
逝者已逝,如意还在。
我把它呈给太夫人,让她看清内务府的印记。
见这玉如意被找出来,李氏终于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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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绑架的时候,打电话向老公求救。
妈妈却在一旁说我作得无法无天,让老公不要管,趁机给我点教训。
我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终于学会了不哭不闹。
我心想,这下他们都会很满意了。
可为什么知道真相的时候。
他们一个白了头,一个瞎了眼。
1
我是被女警官送回来的。
进屋时,一楼客厅里开着暖光灯。
老公在切蛋糕,妈妈在给他唱生日歌。
俩人回头瞧见我的那一瞬间,都黑了脸。
妈妈怒斥我:“这几天去哪里鬼混去了?还知道回来?”
我没说话,看着她的面容有些模糊,艰难的弯腰从鞋架上拿下鞋子换上。
丈夫方成拦着妈妈。
“娇娇回来了就好,妈你别说她。”
“我还不能说她了,你怎么对她的我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对你的?一天天没完没了的作,今天还是你生日,你看看她,手里给你带礼物了吗?”
“她想过你吗?想过今天是她丈夫今天生日吗?”
“季娇娇,你是怎么做妻子的?”
我看着喋喋不休的妈妈,平静的说道:“不会了,以后我都不会再作了。”
说完我看向方成。
“生日快乐。”
方成伸手就要拉我,我忽然一阵反胃,捂着嘴就快吐出来。
我错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我们离婚吧,我净身出户,明天早上就去领离婚证。”
说完我艰难的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我不知道方成是什么表情,我的耳边只有妈妈咒骂的声音。
“季娇娇,万事你要有个度,这个世上除了你爸和方成,谁愿意这么没有下限的惯着你,宠着你?”
“你害死了你爸还不够,还想把我也气死吗?”
“季娇娇,我跟你说话呢!”
“你聋了吗?”
我无视着她的咆哮,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上台阶,抬腿的每一步,都像是要了我的命一样痛。
我进了屋子,反锁上门。
再无一点力气,靠着门板滑了下去,歪过身子倒在了地上。
我满头是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我用尽全力的抱紧自己。
门外传来母亲的敲门声,光听声音都觉得暴躁,我这样无视她,她估计气疯了。
可这些年,无论我怎么样做她都不满意。
让她满意的,只有爸爸的得意门生方成。
我总觉得,别人再优秀,那我也是她女儿,不管她再怎么喜欢方成,那也总归是因为我。
可现在我不会再这么天真的觉得了。
方成才是她的亲儿子,我是她的隐形儿媳。
“妈,您消消气,让我和娇娇单独聊聊。”
方成在门口劝她,我妈没再继续敲门,只是不快的说道:“你别每次都惯着她,越惯越有恃无恐。”
方成应着敲了敲门。
“娇娇,是我,开下门。”
我瘫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方成惯着我吗?或许曾经有过吧。
在他的师妹顾萱还没回国的时候。
在我们结婚的一个月后,他的师妹就回来了。
那天我去找他,无意间撞到了顾萱的身上,咖啡洒了一点在她的衣袖上。
方成紧张得将她拉到了身后,冷着脸呵斥我。
“季娇娇,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个人而已。
是方成心虚。
是他觉得,我已经知道他们的藕断丝连和暧昧。
他当时以为,我是以他老婆的身份去示威打小三的。
他呵斥完我之后,禁止我去他单位找他。
女人的直觉很准,心里有了怀疑,我去查了个底朝天。
原来方成和顾萱是真心相爱。
而我,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插曲。
我和方成大吵,我质问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他说,因为我的父亲,是他的恩师。
2
他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我。
再后来的日子里,我吵过闹过提过离婚,方成永远都是一副任由我闹腾,他好脾气好先生的样子。
我知道,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我是死是活,我的情绪如何?伤心还是难过还是痛苦。
都不重要。
这落在了妈妈的眼里,就是我的无理取闹,就是我作得无法无天。
我有我的骄傲。
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我深爱的人娶我是因为我的爸爸是他的恩师。
从绑匪手中被救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像个破布娃娃,趴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埋进土里。
我这样的形象,他们会不会也觉得,这都是我作才导致的结果?
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就这样了。
温柔的女警官脱下了衣服,盖在了我的身上,她抱起了我。
在我耳边坚定的说:“季小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我自己已经破烂得怎么缝补都补不好了,我还有什么骄傲?
当时我在想,我怎么没直接死去。
还要让我看到阳光,让我又生出希望,希望自己还能好好的活着。
我还能好好活着吗?
体检的医生告诉我,我会大小便失禁,会呕吐恶心,我的胃再也无法吸收身体所需的营养。
我的余生,要靠营养液渡过。
她们安排了心理医生给我做了辅导,辅导后她的神色凝重。
她在我的手机上存了她的电话微信,她说:“季小姐,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二十四小时陪伴你。”
我摇了摇头。
我请求警官,不要公开这次绑架事件,求他们不要把我的照片放上去。
这起案子恶劣,他们有些为难。
我说,我想试着努力活一活。
或许是我这句话打动了他们。
他们答应了我的请求。
亲自送我回家。
方成还在继续敲门,我颤抖着拿过手机,给他发了微信。
“我不想见你,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离婚。”
他问我:“为什么?”
我回复他:“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再跟你耗着了,觉得这样没意思,离婚之后我会搬出去。”
他说:“季娇娇,这是你家。”
我看着这七个字,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滚落,浸入发丝中。
“曾经是,我们结婚的那天起,就不是我家了。”
方成没再回我消息,他站在门口说道:“你开门,我们面对面谈谈。”
我没说话,也没再给他发消息。
见没动静,方成下楼去了,我隐约的听见他和我妈的对话。
“怎么样?”
“娇娇不开门,没事妈,明天她就好了。”
“不开门你不是有钥匙?卧房都不让你进去了?”
声音渐行渐远,我忽然庆幸,家里的所有备用钥匙都在我的卧室里放着。
在地毯上躺了很久,我想试着站起来,却好像不会站似的,不知该如何发力。
我爬到了浴室,躺在浴缸里,盖着毛毯睡过去了。
半夜感觉到了湿冷,我艰难地爬起来换了衣服,洗了澡。
胃痉挛的痛着,不一会儿出现了异味。
我继续起来换衣服清理。
后面再没睡意,我看着屋外一片漆黑。
我想活,但恐怕我这样的情况,我也活不了多久。
但就算是再难,我也要把婚离掉。
我不想死了,还是某某人之妻。
等离了婚,我搬出去,如果活不下去救死在外面,也挺好。
这正应了我妈的那句话,让我死在外面别回去。
3
我打开灯,给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找到一件我喜欢的衣裳换上。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在以前可能只需要十分钟二十分钟,可我整整做了快两个小时。
天亮了,我看着墙壁上的摆钟,一点一点的晃到了八点。
我找到了我们的结婚证和户口本身份证拿着,努力站了起来,走下去。
我下去的时候,不见方成。
只有我妈,阿姨刚做好早餐。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起这么早?”
我望着她,她的脸还是一片模糊,我的视力有不可逆的伤害,已经恢复不好了。
“我们说好了,今天去民政局离婚。”
“什么?离婚,季娇娇,你疯了是不是?”
她歇斯底里,怒不可支,若是以往,我们已经开始大吵,可今日我提不起一丝力气,以后我也没有吵架的力气了。
“我深思熟虑决定的。”
方成从楼上下来,听到了我的话,柔声说道:“娇娇,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你怎么生气怎么骂我都行,只要不离婚。”
我回头看向他,平静地说道:“我不是生一时之气,我就是不想死后墓碑上还写着方某某之妻,这会让我觉得恶心,死不瞑目。”
“你的存在,是我季娇娇的人生污点。”
方成走近,那张有些模糊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风平浪静,他看着我紧咬着后牙槽。
我们对峙着,沉默着。
我妈要上手打我却被她拦住了。
“季娇娇,你这么想我?”
我努力勾勒出一个笑,无所谓的说道:“不然呢?你不会觉得这个世上人人都会觉得人生里有你而骄傲吧?”
他平静的眼眸里,出现了裂痕。
他对着我妈妈鞠了个躬,说道:“妈,对不起。”
“这次我答应娇娇的要求,但你放心,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也是我妈,是我亲妈。”
他开车,我们去领了离婚证。
民政局门口,方成说:“季娇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这婚离了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
我说着走进了民政局。
离婚证办得很顺利。
办完了我们一起回的家,我让保姆帮我收拾了一点行李,拿到了楼下。
我妈忙着去安慰方成。
我站在门口叫住了她。
“妈妈,如果半个月前我给方成打的求救电话是真的,你还会拦着他,不让他去救我吗?”
我妈气得直接冲了过来,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季娇娇,你没救了!”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以后死在外边了也别通知我。”
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4
我上了出租车,朝着自己的小公寓驶去。
可我没想到,我在车上尿失禁了。
没有想象中的难堪,也没有特别难过,我平静的向司机师傅道歉并赔偿。
他知道我有病之后,收了钱并没有刁难我,还帮我把行李搬进了公寓。
公寓是大学毕业那年,我画画比赛中了一等奖,有一笔不菲的奖金,还有平时卖画的钱买的。
里面的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闲得无聊,画了一幅画。
我觉得很好看,拿手机拍了下来,不知道分享给谁,最后给了女警官和心理医生。
女警官夸我画画真好看。
心理医生问我在哪里,她想来看看我。
我没有告诉她,只说我离婚了,现在一切都好。
我翻了翻朋友圈,见到方成发了一张照片。
是放在桌上的戒指。
配了一句话,终究事与愿违,以后,祝好。
很多微信消息刷刷涌进来,我看着很烦,直接退出了微信。
我不能吃东西,联系了医生上门掉营养液。
身体的痛和不适,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我。
过了几天我登上微信。
看到心理医生也给我发了几幅画。
但我看着并不开心。
还是给她回了消息。
她问我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她问我,现在的窗外风景怎么样?
我抬头朝窗外看去,阳光明媚,微风拂煦。
我说:“是个好天气,不冷。”
消息发出去之后,很久那边都是正在输入。
我回复她,我喜欢今天这个天气,我想晒晒我的裙子。
说完我就放下手机了。
我晒完裙子,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没黑。
我看着微信页面她一直在打视频进来,我有点不想接,一直没有动。
没过一会儿,女警官也打视频进来了。
我觉得她们真好,与我萍水相逢,这么关心着我。
但我依旧是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破门而入。
是那个女警官还有她的同事,还有那个心理医生。
他们进来之后好像没看到我,直接冲进了浴室,我也急忙跟了过去。
我看到了我自己。
安静的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女警官上前探了一下鼻息,面色痛苦的说道:“人已经没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飘在半空中。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做的这事了。
我明明刚才还在和心理医生聊天呢?
心理医生打开了她和我的聊天记录,我歪着头仔细的看了看。
那上面的日期,好像是两天前。
“联系她家属吧。”
女警官吩咐着。
一旁的警员拿到了一封信递了过来:“白姐,这好像是她的遗书。”
女警官翻开。
我跟着她一起看,上面确实写了遗书两个字。
「对不起,我试过了,可活下去好像有些难。
我是个画家,我的梦见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画家。
这个画家她洒脱自由热爱生活身体健康,积极向上。
而不是,每日如行尸走肉,每天都得处理大小便失禁带来的尴尬与痛苦,也不是每日忍着恶心干呕,靠着营养液存活。
我需要热爱生活的,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不知道我会在死后的第几天被发现,也不知道会被谁发现,如果是当初救我的那个女警官,那我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的衣服。
辜负了你。
请不要联系我的家人。
我在这个世上孑然一身,没有家人。
请将我火化,骨灰不用收,火化的钱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
谢谢你,陌生人。」
一起看遗书的警官好几个,看完都愣在了原地。
“死者应该是有家人的吧,那到底要不要联系?”
那位女警官叠好了遗书,沉声说道:“打个马赛克,将她的死讯公布出去。”
“等她的家人联系我们。”
她们收敛了我的尸体,我实在无聊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去了警局。
公告发出之后。
没多久,我就看到方成和我妈来了。
女警官带他们见了我的尸体,我妈直接晕倒过去,方成跪在我的遗体前。
“可是你们的家属?”
方成说:“是,我妻子。”
我不高兴,我不是他的妻子。
我妈醒了之后,她抓着女警官质问:“你们怎么回事?我女儿怎么会死?你们有没有查到凶手?”
女警官淡漠的看着她说道:“你女儿留了遗书,是自杀。”
我妈拿过遗书看了看,她质问女警官,“是谁伪造的?我女儿我了解,她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活不下去?”
“这什么大小便失禁身体出问题,根本就不是我女儿!”
她歇斯底里的发泄完,又不愿相信的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不可能。
方成比我妈冷静。
他看着警官问道:“警官,我妻子的身体状况我们知道,这上面写的,真不是她,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
女警官看着他们俩,沉默了很久说道:“就是她。”
“你们进来,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方成搀扶着我妈跟着进去,女警官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打开了电视,她说道:“我们前些天破获了一个虐杀犯罪团伙,季小姐,是被绑架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的身体和心里,都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带她回来后,我要求联系家属,她不让,因为她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异常脆弱,我们只好尊重她的要求。”
“带她做了体检,做了心理辅导,但效果微乎其微。”
“我不知道你们作为家人,是怎么……”
女警官的话还没说完,我妈就摔掉了文件,她疯了似的大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女警官没再继续说,方成还在看那些视频,照片。
我看着他沉默的看着,一直一直沉默的看着。
无声无息。
我忽然感觉好难过啊,我爱了这么久的人,见到了我这样的惨状,他都是无动于衷的。
真的好失败。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翻完所有的资料。
他似乎听不到我母亲的歇斯底里和崩溃。
看完后平静的合上了文件。
他抬头看着女警官问道:“你们知道我妻子被绑架的那天,是哪一天吗?”
“已经审问出来了,是二十四天前,六月十号。”
“据犯人供词,季小姐给你们打过求救电话。”
方成和我妈都别过脸,不敢看警官的眼睛。
过了许久方成问警官:“我们可以把我妻子的遗体带回去吗?”
女警官忽然沉默了下去。
“你们看到遗书了,她说她没有家人,你们看到了,她在信中感谢了我,你们看到了,她把自己火化的钱都准备好了,你们就算是举报我投诉我,我这次也会尊重逝者的遗愿。”
“你们,不配!”
方成从椅子上起来,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摔了下去,半晌才爬起来,我依稀瞧见他的头发白了。
他和我妈,没有了来时的互相搀扶。
他们不说话,沉默着,出了警局后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女警官站在大门口,她低声说道:“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的吧?”
我摇摇头。
“不会的。”
是第二天。
我家很多亲戚都来了,一窝蜂的涌进了警局。
闹着要把我的遗体带走。
我妈和方成都在。
方成的头发全变白了,我妈的眼睛瞎了,姨妈扶着她。
亲戚们在说,说我不过是一时之气才说没有家人,看看方成和我妈,一个白了头,一个哭瞎了眼。
他们怎么可能不爱我。
警察对我妈和方成的变化还是有些吃惊。
女警官很坚持,要帮我火化。
我火化之后,那些骨灰她没管,我妈和方成去收了。
他们抱着骨灰坛,像是抱稀世珍宝。
真是让人稀奇。
这一天,我跟着她们回了别墅,亲戚们都劝我妈和方成药节哀。
还要方成照顾好我妈妈。
方成都一一应下。
但我妈和他,已经不复之前的亲昵。
他们在一个空间里,却谁也不开口说话。
方成把我们的婚纱照翻了出来,每一张都仔仔细细的看。
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庞,泪水滴了上去他又擦掉。
就这样翻照片,他翻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顾萱上门了。
“师兄,我见你好多天都没去单位,你还好吧?”
方成回道:“我请假了。”
“是丧事还没办完吗?你们都离婚了,丧事还要你张罗?他们家人还真是……”
方成的眉头一皱,语气不悦:“这和你没关系。”
顾萱脸色微变:“怎么和我没关系?”
“我的妻子的葬礼,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萱气急,厉声说道:“你们已经离婚了!”
方成还没有说话,只见我妈端着一盆滚烫的水冲了过来,一盆水都泼到了顾萱的脸上。
方成躲了过去,顾萱顿时间尖叫起来,她的脸不过瞬间,就变得通红长满了泡。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女儿!”
“我要你死!”
我妈瞎子一个,扑上去要打人,被方成拉住了,顾萱被烫伤。
方成打了120给顾萱送到了医院。
顾萱毁容了,我妈因故意伤害罪被拘留。
但因为事情特殊,开始调解。
说难听一些,我妈一个瞎子,进去了还浪费人力物力。
顾家本不接受金钱赔偿,但可能想到了我的死,我妈在这个世上就一个人,万一她疯起来真把顾萱杀了,也不过是一命抵一命。
终究还是接受了和解,拿了钱带着顾萱去了国外医治。
我妈和方成给我办了葬礼。
在讨论墓碑上写什么的时候,方成还没说话,我妈就说道:“就写娇娇之墓。”
刻字的人问:“姓呢?”
我妈沉默了挺久颤抖着说道:“没有。”
“她只想做她自己。”
“成全她。”
我的葬礼结束后,在家里宴请了帮忙的亲戚。
但这种丧事,又不是喜丧,大家也是随便吃点就走了,无法多留。
客人散去,保姆收拾东西。
我妈和方成坐在客厅。
沉默了许久,方成说道:“妈,咱们搬个家吧。”
我妈问他:“为什么?”
方成沉默着。
我妈嘴唇发抖,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在怪我是不是?”
方成别过头。
“妈妈你就不怪我吗?”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黑白无常。
我主动的飘了过去。
我跟着他们走过黄沙道,穿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
我不想有来世,没有去投胎。
靠着死皮赖脸的功夫,缠住了孟婆,跟着她在桥头煮汤。
我们桥上有一个瞎婆子,整天扒拉别人,问有没有人看到她的娇娇。
她是奈何桥上的钉子户,死活不愿意喝了汤去投胎。
我觉得她有些可怜。
孟婆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淡淡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赶紧盛汤,我有预感,一会儿会来很多客人。”
“哎。”
——正文完
方成番外
季娇娇死了。
她瘦得皮包骨头,躺在那冰冷的铁床上,像是一朵枯萎的玫瑰。
我不敢相信那是她。
也不愿意相信。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阳光,洒脱,肆意明媚。
她生得很漂亮,在海海人群中,你会一眼就找到她。
那天她来实验室找老师,我们遇到了。
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随后眼睛都笑了。
她说:“帅哥,认识一下,我叫季娇娇。”
我没理会她,她笑着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就走了。
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很难说。
晚上老师让我去家里吃饭。
我进了家门坐下才看到坐在阳台里画画的季娇娇。
她坐在黄昏里,恬静,专注。
师母瞧见了我的眼神,宠溺的笑着低声说道:“这个臭丫头,说什么要把黄昏留住。”
师母说完又道:“是哦,你们还不认识吧,我女儿季娇娇,前些年她一直在国外念书,你们没遇到过。”
我点了点头。
脑海里却在想要把黄昏留住那句话。
她是个很浪漫的人吧。
她画完了画进来,瞧见我时愣住了。
我主动自我介绍,我们握了手。
有了这层关系,我们没多久就熟络了。
她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迟迟没有答应,她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性格的女孩子。
其实不是。
她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没有真实感。
我无法抵挡她的攻势,很快就落入她的手中。
她兴高采烈的公布了我们的关系,老师和师母都很开心,为我们举办了婚礼。
我拥有了她,却又感觉她从不属于我。
我不喜欢她来单位找我,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
我也不喜欢别人知道她是我老婆后总说我好运。
因为这个东西虚无缥缈,一个人也不是一辈子都能那么好运。
我害怕失去好运眷顾的那天,我会失去她。
她误会我和师妹的事情。
我发现她这么以为之后,她会更加粘着我,她会以我为中心。
我纵容了事态的发展。
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爱季娇娇。
我可以没底线,没下线的爱着她,惯着她,宠着她。
她这一辈子也离不开我。
那天她打来求助电话的时候。
我正在工作。
我们刚因为顾萱的事情吵了一架。
应该说是她单方面生气离家出走了。
这不是第一次。
不过是离家一个小时,她就说她被绑架了。
谁信啊?我不信,师母也没信。
这一次她离家出走了大半个月才回来,在之前我就慌了,给她打了电话一直关机。
我想着要是半个月还没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就那一天,她回来了。
但她变了。
脸色很糟糕,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想她这些天大概是没日没夜的熬,喝酒醉生梦死导致的。
师母在骂她,怪她忘记了我的生日。
她说以后都不会了。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顺从,乖巧。
这不是她。
她看着我说生日快乐,眼神却像是看陌生人。
果不其然,说完生日快乐之后,她提了离婚。
很平静,不似以往那般歇斯底里。
我慌乱中还想保持镇定,我幻想着她和之前一样。
可第二天,她找好了证件,说出了那句死后不想墓碑上写某某人之妻,她说我的存在是她人生中的污点。
我一气之下,同意和她离婚。
我总觉得,她不会放下我的。
可我们就那么平静的离婚了。
搬出家的那天,她问师母,如果半个月前的求救电话是真的,师母会拦着我去救她吗?
师母打了她,她什么也没说,无声的离去了。
自始至终,她没问我一句话。
她问师母了。
在她死后我才知道,那是她对妈妈的最后一丝希冀。
而她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
只不过师母也没有给她希望。
得知她死后,师母情绪激动又崩溃大哭,一夜之间失明了。
我们好像只有怪着对方,才能够给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和借口,但我们都怨不了对方。
是我们,一起害死了她。
娇娇的葬礼过后没几天。
师母去世了。
她整理好了一切,将所有财产都捐给了慈善机构。
将娇娇之前的所有画版权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律师。
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她是恨我的。
我也恨我自己。
五年后实验室爆炸,我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我走在海海人群中,走过奈何桥,看到了还在奈何桥上找娇娇的师母。
我在桥头看到了娇娇的背影。
但我想,那可能不是她。
若是她,师母怎么可能还在找。
离婚礼还有三天的时候,胃病发作,陆知宴却在给青梅的狗庆生。
我忽然想悔婚了。
从前看他们走得近一点,我都会歇斯底里闹上半天。
可接下来的三天里,无论是拥吻、开房,还是陆知宴把我们的婚戒送给小青梅。
我都没有生气。
他终于察觉出了我的反常,试探着问我:「你不吃醋吗?」
我神情淡漠:「蘸饺子的时候吃。」
陆知宴抓了抓头。
「我是说她刚刚亲我的时候。」
我依旧漫不经心:「她亲你的时候我又没吃饺子。」
边说,边买了一张去港城的机票。
1
胃病发作的时候,打不通陆知宴的电话。
他只冷冷地发来两个字:【在忙。】
如果不是看到孟妍的朋友圈,我也以为他很忙。
——忙着给孟妍的狗过生日。
【我的竹马也太棒了,连给我家小狗过生日都这么隆重!】
合照里,孟妍抱着狗,陆知宴抱着她。
我随手点了个赞并评论:
【一家三狗。】
然后冒着冷汗翻箱倒柜找止疼药。
陆知宴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江时薇,你又发什么神经?骂的这么难听。」
「我给孟妍的狗过生日你也要吃醋?狗哪里惹你了?」
我听着这句话,无端晃了下神。
从前我也养过一条狗,但陆知宴不喜欢它。
我不在家的时候,陆知宴甚至喂都不愿意喂。
后来小狗病死了,我哭得很伤心。
他只冷漠说道:「一条畜生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刚刚看到孟妍朋友圈的时候。
我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喜欢。
是因为有我这样的主人,我的小狗才不受人待见。
回忆的情绪忽然涌上胸口,收也收不住。
我擦干了眼泪,不紧不慢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
明明昨天答应好要陪我去医院,但每次这种口头的承诺总会因为孟妍的出现,而成为一句空话。
我忍着胃痛,压下自己心底起伏的情绪。
不再质问陆知宴为什么失约。
也不再期待他会理解我的难过。
我只是将已经拍好的婚纱照撕碎,然后连着相框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吃完药之后,我睡了很长的一觉。
第二天我是被陆知宴吵醒的。
「江时薇,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婚纱照碎片。
「这不是你求着要我跟你拍的婚纱照吗?你撕碎了什么意思!」
是啊,当初他嫌拍婚纱照麻烦,我求了他很久,他才愿意。
后来发现他为了哄小青梅开心,陪着她拍了很多张。
而且全都是拍的外景,他不厌其烦,对孟妍耐心又温柔。
「每次闹脾气就是扔东西,扔了还不是要捡回来?」
陆知宴对我了如指掌。
因为我总是舍不得。
就连他送我的杯子,我砸碎了都要哭着粘回来。
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这照片我一张都没有备份,你撕了我也不会跟你拍了,就当给你一个教训!」
可是我看着那些被撕碎的照片,心里没有一点触动。
我也没有备份,也不想再对已经碎了的东西抱有期望。
没了就没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医院吗?我现在陪你去。」
他的关心像是施舍。
但我只是摇摇头,「不用了。」
胃痛已经停了,他对我的伤害,也该停下了。
2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失约,陆知宴自己也觉得愧疚。
又对我说道:「我给你定制的钻戒到了,我带你去取。」
他不管我是不是想去。
就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带下楼。
副驾驶上坐着孟妍,她看到我的时候明显一愣。
她心直口快道,「时薇姐,你不化妆好难看呀。」
陆知宴嫌恶地扫了我一眼,「你出门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吗?」
真是好笑。
我刚睡醒就被他拎出了家门,他连给我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却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
「你们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我正想离开的时候,陆知宴就把我推进了车里。
孟妍转头看向我,「时薇姐,你不用自卑,我又不嫌弃你。」
「我正好要带我的小狗去宠物店洗澡呢,反正你也没收拾,就帮我抱着狗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把狗塞进了我怀里。
小狗真的很可爱,它很像我的福福。
但是从前,陆知宴从来不让我的小狗上车。
它快病死的时候,陆知宴都不愿意载它去医院。
「别让它弄脏我的车。」
「你急什么,一条狗能有多娇气,今天不去医院难道就会死吗?」
我抱着小狗哽咽,「我就让它在我怀里,不会弄脏的,它很乖,它也不会乱叫……」
福福也知道陆知宴嫌弃它,它努力往我怀里缩了缩。
但不论我怎么求他,陆知宴都不答应。
后来我打到了车,福福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可陆知宴对孟妍的小狗,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江时薇,你好好抱着狗,别弄疼它。」
「它可跟你那个小畜生不一样,金贵着呢。」
本想离开的那瞬间,看着眼前的小狗就像看到了福福。
我抚摸着它,一时内心变得柔软起来。
「江时薇,你穿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带你进店?」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连衣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帮时薇姐去取吧,让她帮我看着狗。」
孟妍顺势搂住陆知宴的胳膊,陆知宴原本阴沉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如沐春风了。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孟妍的手指上多了一枚钻戒。
「知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懂我,我最喜欢这个款式了。」
「你喜欢就好。」
陆知宴又看向我,敷衍道,「阿妍说她也喜欢这枚钻戒,我就送她了。」
我盯着戒指,神思忽地顿了一下。
他以为我会生气,又急忙解释说:「一枚戒指而已,下次我再补你更好的。」
突然想起来。
陆知宴曾说过,这枚定制的戒指代表我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爱情。
他会亲自在婚礼那天,戴到我的手上。
就这样轻易的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想来这世上,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嗯。」
陆知宴看我没闹,似乎还有些意外。
3
若换作以前,陆知砚如果把送我的东西给了孟妍。
我一定会跟他大吵一架。
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要送阿妍的狗去宠物店。」
陆知宴只给我抛下一句话,就抱着狗上车了。
孟妍也贴心地朝我说道:「晚上不用等我们啦,我和知宴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知宴扫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不是不带你,你看看你这副打扮,怎么去?」
「知宴,你太不会说话了!」孟妍嘟着嘴捶了他一下,「时薇姐你放心,我帮你教训他……」
她说完就和陆知宴打情骂俏起来。
陆知宴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乖,别闹了,不然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以为我听不到一样。
那我就只好装作听不见吧。
免得打扰他们的好兴致,陆知宴又会说我无理取闹。
毕竟他们,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晚上的时候,闺蜜林兮打来电话。
「时薇,你怎么不来参加同学聚会啊?」
「陆知宴带的那个女的是谁,她也不是我们大学同学啊。」
陆知宴和他的小青梅想方设法避开我,我又怎么能不解风情去破坏他们的好事呢。
还没等我开口,林兮又醉气醺醺地说道:
「算了,不管他们啦,宝贝你快来接我,我喝多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林兮真的喝了很多,我刚赶到的时候,发现她正抱着一棵大树在那里喊我的名字。
「时薇,时薇你怎么变壮了呜呜呜……」
我哭笑不得,只好扶着她往酒店走。
刚把她送进房间后,抬眸就撞上了陆知宴。
他手里拿了一个小方盒,极力往自己身后藏。
「时薇,你……你怎么来了?」
「林兮喝多了,我来送她。」
陆知宴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出现。
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想先行离开。
「知宴,你怎么还不进来呀?」
孟妍裹着浴巾打开门的时候,正巧和我四目相对。
「时……时薇姐?」
「时薇,我也是刚好送阿妍上来。」陆知宴尴尬地解释,「你不要误会。」
他着急忙慌找理由,眼中还闪过一丝心虚。
「她喝多了,我要是不送她上来也不安全,毕竟她是个女孩子,我有另开房间的……」
我语气平淡,「没事。」
转身要走的时候,陆知宴又拉住我,「时薇,你没生气吧?」
我笑了笑,「怎么会呢,她一个女孩子喝多了酒不安全,你照顾她是应该的。」
「何况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就算你和她住同一个房间,也没关系的。」
陆知宴看我这么说,暗暗地松了口气。
以前陆知宴把孟妍带回家的时候,我总是情绪激动地跟他吵架争执,闹得场面非常难看。
我指责他和孟妍没有边界感,他却说我内心龌龊,自私小气。
「我连带朋友回家都不可以吗?」
「江时薇,你给我看清楚,这是我买的房子,是我的家!」
「要滚也是你滚。」
4
那时的气氛剑拔弩张,彼此都没有留余地。
如同一条大河,在我们之间亘生出来。
那些伤人的话就像钉在墙面的钉子。
即便拔除,再无法如初。
再见到这样的场景,我比从前都要平静。
接下来这几天,我平静地递交了去港城的简历,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也已经释怀的接受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的事实。
即便距离我们的婚礼,只有三天了。
但一点也不影响陆知宴陪孟妍玩乐的心情。
仿佛这场婚礼与他无关,只是我的独角戏。
是我逼着他娶我,逼着他给我们十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他不耐烦地说,「你就这么怕我不要你?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娶你。」
好一个勉为其难,我还感动得一塌糊涂。
真是讽刺。
林兮给我打电话说,「我终于帮你抢到你最喜欢的那个歌手的演唱会门票了,还是内场前区!」
看着门票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
十年前的时候,我和陆知宴看过一场。
那时他还很爱我,说每年都会陪着我来。
后来,孟妍的出现,打破了我们所有的约定。
陆知宴很反感我找他陪我去看演唱会,去逛街。
他说幼稚无聊,说我一点也不独立。
却把那些时间全部用在了孟妍身上。
「十年之约,最爱你的那个人还陪在你身边吗?」
演唱会门票上赫然写着的这句话。
让我心里蔓延出苦涩。
我把演唱会门票放在桌上,又有点希望陆知宴能记起一些什么来。
但是第二天醒来,门票就不见了。
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痕迹。
却发现孟妍更新了朋友圈。
【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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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乳腺癌后,我决定和陈容生离婚,结束这长达三十年的婚姻。
可所有人都只当我在开玩笑。
夜里,我听到了女儿和他的对话。
「就我妈这么老的,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出了这个家门她还能干什么?不跟爸你过,还能跟谁过?」
陈容生听后更是嗤之以鼻。
「你妈就是因为前段时间你小梦阿姨的事儿在跟我闹脾气,晾她几天不管她,就不闹了。」
我悄然关上了门。
第二天,我递给了陈容生一张银行卡。
1
【我和女儿出去吃,今天就不回来了,你自己随便吃点吧。】
收到陈容生这条短信时,我刚忍着疼痛,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今天是我的生日。
可惜没人记得。
我也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和陈容生的白月光是同一天生日,这几十年来的这一天,他们都陪着那个人过的。
我眼眶酸涩,没有回复,而是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了几口。
这几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过生日,也只有这一天,我才可以不管孩子的意愿,能做点自己喜欢吃的饭菜。
我很喜欢吃甜品,尤其是蛋糕,但女儿奶油过敏,家里基本上不会出现带奶油的东西。
所以一年来我也只有这一天可以吃到。
我点了几根蜡烛,冲着蛋糕许了愿。
「希望我长命百岁。」
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愿望了。
那就只希望我可以长命百岁吧。
吃到一半,只感觉胸口一阵疼痛。
这种疼痛蔓延到四肢,我险些摔倒。
我两眼一黑,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缓缓走入卧室躺了下去。
卧室的床头柜上,是我的诊断书。
【乳腺癌】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诊断书藏好。
不知道今年的生日愿望能不能达成。
毕竟往年的生日愿望,没有一次实现过。
深夜,陈容生和女儿都回来了。
「妈,你怎么不回爸消息啊?害得我们在外面还担心你。」
女儿打开了我的房门,看我正侧躺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
我闭着眼睛,耐着性子回答:「没看到。」
「妈,你昨天说想和我爸离婚是真的吗?我先说好,你要是真想离婚,也别拉上我,我觉得我跟我爸也挺好的。」
她坐在我的床头前叽叽喳喳,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又说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道:
「妈,你是不是在生闷气啊?真是搞不懂你,一天到晚小肚鸡肠,爸昨晚说你在吃小梦阿姨的醋,看来是真的。
「人小梦阿姨人美心地也善良,和我爸只不过就是小时候的玩伴,我爸又没出轨,只是照顾照顾她你都不乐意。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还是继续睡吧。」
她走前将门关上后,我这才睁开了眼。
我打开了抽屉,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的账户余额有五百零一万。
以前的我每年都在想,攒够五百万就可以跟陈容生提离婚了。
现在终于即将到了这一天。
可患了乳腺癌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
人生就是这么操蛋,当你以为即将拥有灿烂的未来时,现实总会给你一巴掌。
我摩挲着银行卡卡面,心里陷入了沉思。
2
我将银行卡推到了陈容生的面前。
「这是五百万。」
他点起了一根烟,目光垂了下去。
良久,他淡淡道:「你什么意思?」
我半开玩笑道:「赎身钱。」
见他皱起了眉,我解释道:「结婚前,我家欠你五百万,现如今过了三十多年,这笔账终于可以还清了。」
他嗤笑一声,把卡又扔给了我。
然后将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你这几十年来都没上过班,哪里攒来的钱?」
我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意思是说,这些钱哪里是我赚的,还不照样是陈家的。
我没理会他语气中的明嘲暗讽,而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记录簿。
将记录簿递给了他。
他翻了翻,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我淡然开口:
「我开了个自媒体账号,就记录记录日常,平均每个月加上接广,流水最开始几千块,到后来小火之后差不多几万块。
「还有我每个月给小区里的小孩补习家教,赚的明细都写在上面了,这五百万没有花你们陈家一分一毫,都是我慢慢攒下来的。」
他表情阴沉,咬着牙说道:「这就是你为了离婚做的事?瞒得可真好,这么多年连我都不知道。」
我自嘲般笑了笑。
「陈容生,我每年都在想,攒够这五百万,我就能跟你提离婚了。
「我就这么一笔一笔攒着,仿佛就这么熬着,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一样。也许五百万在你眼里不过是分分钟就能赚到的小钱,可是我攒了一辈子。
「现在我把这五百万还你了,你也可以还我自由了。」
他压低嗓音,愠怒道:「余晚青,你可真是狼心狗肺!难道我这些年亏待过你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你对我挺好的。」
好到我最开始都忘记了,我们不过是形式婚姻。
直到林云梦回国,我才认清自己的位置。
陈容生只是一个商人,他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感情。
他最爱的,一直都是他那远在海外的白月光。
而他不过只是看中了余家虽然岌岌可危,但潜力巨大的产业,才与我结婚。
他眼底掠过一丝阴冷:「我呕心沥血了这么些年,就为了救活你们余家的产业,到头来你丢给我一张银行卡,说一句离婚就了事了?余晚青,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好做的生意。」
我轻声道:「林云梦等了你几十年,你还想要她继续等下去?」
他愣了一瞬,随即有些急躁:「关她什么事,我现在是在说我们两个——」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来电显示赫然是林云梦的名字。
他神色一变,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容生,我好难受,我好像发烧了,一定是昨天我们一起看烟花,受了风寒的缘故。Jack 也不在身边,我需要你过来一趟。」
陈容生温声细语:「好,你等我一下。」
他匆匆拿起外套。
直到出门前,才回头对我冷声道:「等我回来再谈。没有我的同意,这婚你离不了。」
砰——
门关了。
我坐在沙发上,突然有些想笑。
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水。
不想离婚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我好像,快死了。
3
陈容生离开后,我上楼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物,放入了行李箱中。
女儿倚靠着墙,在一旁冷言冷语。
「妈,你又不是小姑娘了,还闹离家出走这一套?
「您可就别费力气了,不是我说您,就您现在这样,出门打小时工都没人收啊,您可别出门给我爸丢人现眼了。」
我把衣服收拾好后,拿起行李箱就要离开。
她夺走了我的行李箱,把它推下了楼梯。
行李箱里的物品都摔了出来。
她愤怒道:「妈,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你难道想让我同学知道我有一个当钟点工的妈妈吗?!」
我这才正眼看了一眼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恍然想起她小时候得病毒流感,我背着她跑了三里街,连夜送进了医院。
那时她烧得昏迷不醒,医生劝我:「这流感传染性太强了,您就先回家,让孩子住院段时间就好了。」
可我没有听医生的话,一直陪着女儿直到半夜。
流感的传染性确实强,强到我夜里上吐下泻,最后一病不起。
但我依旧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从未放开过。
……
现如今,女儿不需要我这双手了。
我失望地看着陌生的她。
「陈予琢,你年龄也大了,今后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了。可妈妈这辈子最想的事儿就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难道你连这点权利都不留给妈妈吗?」
陈予琢厉声怒吼:「你想要过的生活就是离了婚后去街边要饭吗?!那我不拦你,你去就好了!你饿死了也别回来找我们!这么些年你为什么非得揪着爸的一点小错不放呢?难道爸爸少我们吃少我们穿了吗?!你这些年能衣食无忧,不都是享用了爸带给你的利益吗?!」
她喘着粗气,眼角猩红。
「你如果非得想让我被嘲笑,你就滚出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连钱都没有,你能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
甚至连一句女儿都叫不出口了。
我怅然道:「我会离开这座城市,不会让你的同学发现你的妈妈只是个面容普通、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能力和身份的妇人。这样你就不会被嘲笑了。」
她冷哼一声,没有再拦我。
我一步步走下楼梯,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我只带走了一样值得留念的东西。
但看起来现在也不需要了。
我把一张作文纸,扔进了壁炉中。
还没燃烧的一角,写着作文题目——
《我的妈妈是超人》。
【小的时候,我得了一场流感,我的妈妈很厉害,她背着我冒着雨跑了一整夜,才把我送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她也病倒了,但她每天每夜地照顾我。我在心里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我的超人妈妈过上最好的生活!绝对不让她被坏人欺负!】
我果断地,关上了门。
不再留恋,不再回头。
4
复诊那天,医生让我留院做化疗。
「咱们医院能发展至今,多亏了陈先生的帮忙。陈太太你如果好好做化疗,积极面对生活,咱们活个十年八年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抿了抿嘴:「我不姓陈,不要叫我陈太太。」
「啊?啊!好。」医生翻了翻我的病历单上的名字,「余女士,哈哈,刚才是我没情商了,您赎罪哈!」
我忧虑了许久,最后拒绝了医生的好意,选择不治疗了。
病房外,坐着一个戴着针织帽、身材消瘦的女孩,她望向我,眼神沧桑得不像一个孩子。
医生叹气道:
「这小孩也是我的病人,晚期,还在化疗。
「所以说啊余女士,咱们诊断出病情后一定要趁早接受治疗,才有一线生机啊。」
女孩看着我笑了笑:「阿姨也是癌症吗?癌症很痛的,阿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我心里一怔,眼睛瞬间红了下来。
我坐她的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
女孩是个自来熟,很快跟我聊了起来。
聊到最后,她说着她的梦想。
「我妈说拉萨是全中国看日出最美的地方,所以我死前一定要去拉萨看一看。」
「那等你好后,阿姨带着你一起去拉萨。」
我们两个人许下了承诺。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她病情来得太过突然,当夜呕起了血。
看到女孩被病痛折磨的模样,我第一次产生了畏惧。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我也不例外。
女孩依旧坚强地冲我笑了。
「阿姨,不痛,别怕,阿姨要,长命百岁。」
我握着女孩的手,颤声道:「等你病好,阿姨请你去拉萨看日出,熬过今晚我们就去可以看日出了,好吗?」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病人呼吸困难,即刻进行抢救!」
医生将她急忙推了出去。
那是我见女孩的最后一眼。
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5
出了医院后,我将身上仅剩的一万块钱,捐给了女孩那可怜的妈妈。
妇人哭得歇斯底里,她花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为女孩做化疗,但却无济于事。
我心如刀割,但却无能为力。
毕竟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
临走前,妇人叫住了我。
「这是我女儿的骨灰,你能不能,能不能带她去拉萨看看?」
那个妇人眼里满是乞求。
良久,我哑然答应了。
于是当天,我踏上了前往拉萨的火车。
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使然吧,上天也想让我在日出最美丽的地方死去。
上火车后,我才发现我的电话被陈容生打爆了。
他见我不回复,又不断发来短信。
【在哪儿?回话!
【余晚青,你是不是有病啊,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了?你有本事别回来了。】
我将手机关机,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刻的平静。
说实话,如果死在日出之下的话,那一定很美吧。
想到这里,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不是很畏惧死亡了。
如果死亡可以勾勒出我最美的样子,那我便不再畏惧。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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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沈宴身边十年。
在我们婚礼当天,他接了通电话后,抛下我一人当场离席。
我夺过伴娘手中的拍立得。
对着在场宾客中最帅的男人拍下一张照片,反手贴在婚纱合照里沈宴的脸上。
转身问道:「结婚吗?」
男人眼眸微沉,「结。」
1
今天是我和沈宴的婚礼。
现场布置得如同莫奈花园般梦幻,是我从小到大所期盼的样子。
妆造也专门请来了顶级造型师,一大早便起来化妆。
我妈和沈宴父母对着宾客笑得满脸春光。
我注视着镜中新娘明艳动人的小脸,心底却格外的平静。
只因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沈宴。
他从一早开始到现在都表现得心不在焉,还频繁地查看手机。
例如现在,他微皱着眉头打字,犹豫着删删减减,好像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发送。
我掩去眼底的情绪,张唇开口:「沈宴,你公司要破产了?」
男人一愣,按黑屏幕反手收起手机,只是动作中透露出几分慌乱。
他抬头展露笑意,「棠棠,结婚当天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我闻言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沈宴大踏步走到我身后,弯腰看着镜子里的一对新人,「宝贝今天真漂亮。」
我瞥他一眼,「没你手机漂亮。」
他笑容一顿,柔声安慰道:「是我的不对,棠棠别生气,我这就关机,交给你保管。」
沈宴长相俊朗,身材挺拔,家世也不错。
是以这些年来,身边总有女人追求。
但谁都知道,他放在心上的唯有一人。
我,林晚棠。
曾经我也是这么想。
先不说我们两家本就是邻居,他母亲和我妈相交甚好。
而我和沈宴相识十年,他一向护着我,便是委屈都极少让我受过。
连我妈都说,沈宴惯得我娇里娇气。
这样好的一对,理所应当是要结婚的。
但就在婚前,沈宴突然出现一些反常的举动。
比如大晚上避开我和别人打电话,车里掉落不属于我的项链,和别人微信聊天莫名笑出声。
还有嘴里经常出现一位冒失的助理。
2
沈宴说是把手机交给我保管。
但我扫了眼他放在桌面的手机,是他的备用机。
婚礼要开始了。
沈宴已经去了外面准备。
我提着裙摆入场时,他站在台上朝我伸手,满目皆柔情。
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在场的来客神色各异,就连司仪都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又一眼。
沈宴尴尬的挂断,对面又马不停蹄地拨了过来,誓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沈母想要拿过手机替他解围。
他微微避开,露出歉意的表情,转身接了起来。
我垂眸在想自己的耐心能忍到几时。
却不知电话对面那人说了什么,沈宴神色大变,竟是当场飞奔离场。
众人纷纷震惊不已,将目光投向鲜花拱门下的我。
我神情淡漠,镇静地环视一周。
没有错过我妈脸上的担忧,以及席间一道身穿灰色西装的高大身影。
男人眼眸深邃,面容冷峻,立于人群中自带一股矜贵气息。
我从伴娘手里夺过拍立得,对着他俊朗的脸庞就是一拍,反手贴在婚纱照人形立牌上,严严实实地盖住沈晏的脸。
回眸望向男人,「结婚吗?」
男人缓缓走来,眼眸微沉:「结。」
「稍等一下。」
他说着掏出手机,拨打助理电话,「二十分钟,替我送一对婚戒过来。」
男人侧头,视线落在我的手上,「11 号的。」
我不自觉地捏住裙摆,看得真准。
戒指送来后,婚礼如期举行。
底下的观众眼底的惊异都要溢出来了,脸上还要挂上祝福的笑容。
我看了觉得有趣,不由勾起唇角。
又抬眸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他薄唇微动,「傅闻璟。」
3
原本和沈宴的计划是上午办婚礼,下午领证。
这下正好,直接省了。
我低头点开微信新加的好友,头像是张夜空中的月亮。
我妈坐在沙发上连连叹气,试图吸引我的注意。
「棠棠,小宴在婚礼上当场离席,纵然做得不对,但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呢?」
「你可以过后再和他好好聊聊,怎么可以随便叫个人就顶替婚礼。」
我抬手打上备注,【结婚对象】,抽空回道:「不随便,他是全场最帅的。」
我妈回忆了一下,被我带偏,「确实是。」
又立马反应过来瞪圆眼睛,「林晚棠,这是重点吗?」
「你赶紧和人家解释清楚,再和小宴好好聊聊。」
我翻看相册里和沈宴的合照,一张张点击删除,「妈,你看我像冤种吗?」
「他就是公司被人炸了都得留下一句话吧,这是婚礼。」
我妈听后不语。
哪怕是约会,一声不吭地丢下对象都是件很离谱的事情,更别提结婚了。
眼瞅着沈父沈母电话都要打爆了,沈宴都没接一个,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我是十四岁那年遇见沈宴的。
彼时我爸妈离婚。
我妈带着我搬到这片别墅区,而我家隔壁,便是沈家。
我俩在院落的草坪远远对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真正开始交集。
是我转到新学校,被不良少年拦住收保护费。
本就因父母离婚而压抑着怒火,恰巧他们撞上来,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泄愤的好机会。
4
我正准备扔了书包活动筋骨时,一道修长的人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
十几岁的小女孩,多多少少是有点慕英雄主义的。
沈宴虽然打架一般,却是很努力地保护我,最起码我没被他们伤到一丝一毫。
当时少年沈宴的身影映照在我眼中,他阳光下的眼眸,赤诚闪亮。
令人怦然心动。
当天我扶着一瘸一拐的沈宴回家。
自此,我们渐渐密切起来。
沈宴实在是个极体贴温柔的人。
他会每天早晨揣上一瓶温牛奶在怀里,到校后放我桌上。
虽然我早上在家都喝过了。
他会在我趴桌上小憩时,为我盖上校服遮光。
虽然把我闷醒了。
他会在我每次外出时,不论自己是否忙碌,都开车接送。
虽然我家有司机。
这一通回忆,给我整得更加郁闷了。
换个角度想,他起码方方面面都做得挺周到的。
沈阿姨待我如亲女,常常喊我去沈家吃饭。
时不时送些新上季的衣服包包来家里。
再加上沈宴这张脸确实有几分姿色,带出去给我长脸。
所以高中毕业,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好友时常打趣,说我们要是分手,他们都要不相信爱情了。
那时沈宴和我十指紧扣,眼含深情:「我和棠棠才不会分手,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谁知道,竟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跑路了。
5
沈宴从婚礼上离开,就像失踪了一样。
我妈和沈父沈母翘首以盼,等着他回来解释。
我则是隔天一大早,去了趟我和沈宴的公寓,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属于我的衣物打包后,我环顾左右,四处都是我精心布置的痕迹。
还有各种自己动手制作的摆件装饰。
越看越来气。
我从隔壁买来一只尿素袋,通通打包装好,送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微信滴滴两声,【结婚对象】发来消息。
【我待会有空,方便去领证吗?】
透过这条消息,我仿佛看到了坐在办公室的精英人士。
绷着一张脸,反复编辑语言,点击发送后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但偏偏又时不时瞥两眼屏幕。
就像昨天婚礼结束,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公司有会议,转身同手同脚地离开一样。
助理还为他找扑,「总裁第一次结婚,有点紧张。」
我似笑非笑,「嗯,我是第二次结婚。」
遇见傅闻璟前,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
遇见他后,我竟然毫不抗拒和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结婚。
可想而知,他的脸有多强。
就在我思索这会儿,【结婚对象】又发来消息。
【林小姐应该不会说昨日的婚礼不作数吧。】
【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既然举行了婚礼,希望林小姐能给我个名分,而不是让我莫名其妙变成个二手男人。】
这话可真是有意思,傅闻璟是个妙人。
我带着笑意回复,【半小时后民政局见。】
6
刚一踏进民政局,就看见等待区夺目的身影。
他肩膀宽阔,剪裁合体的西装穿在身上,衬得优雅矜贵。
浑然的成功人士气质。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为了方便搬家,穿的卫衣牛仔裤。
算了,我这叫平易近人。
「傅闻璟。」我过去打招呼。
他抬首点颚,「林小姐。」
很有礼貌,让我们看起来像是强扭的瓜,不甜,也不熟。
我正打算找点话题熟悉熟悉,手机响起来。
掏出一看,我眉毛一挑,是沈宴。
原来他没死啊。
「棠棠……」
「对不起,我昨天真的是事出有因,人命关天才不得不离开。」
我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医生去了,人医生还有假期呢,你结婚还要忙着救死扶伤啊。」
沈宴被我的话一噎,「棠棠,你别闹脾气,我真的是去救人。」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解释清楚。」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傅闻璟,他和我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
我无声轻笑。
「在结婚。」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叹息,语气带上了几分烦躁:「棠棠,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是不该在婚礼当天直接走掉。」
「但你只是丢了面子,那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孰轻孰重?」
「你也该懂点事了,我不可能永远把你当小孩。」
乍一听挺有道理的,但他说了半天。
究竟是什么人非要他沈宴婚礼当天,丢下所有人,一声不吭地去救呢。
想想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助理,这不是明牌吗。
所以我不感兴趣。
于是我毫无波澜地开口,「哦,傻逼。」
7
利落地挂掉电话,便和傅闻璟去登记结婚。
人手一本红册册。
傅闻璟站在车前,「我下午有个会,你可以让陈助理带你去买点用得上的东西,然后,回家等我。」
他说到回家二字时微微停顿,语气莫名有几分绻缱。
我大致听懂了,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家。
说完还行云流水地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我手心。
「棠棠,晚上见。」
要不说傅闻璟是个妙人呢。
领证前还是林小姐,领证后就自然地变成棠棠了。
但我意外地不排斥。
所以我揣卡回道:「晚上见。」
男人驾车而去,我和留下的陈助理两两相望。
他似乎是想给自家总裁助攻,「傅总很久没这样高兴过,他也是第一次追人。」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熟悉的霸总文学。
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不是管家的台词吗?」
他一脸惊讶,语气欣喜:「夫人你也看呀。」
我视线游离,「略有了解。」
陈助理带我来到市中心的商场,小嘴不停吧啦。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也是他们天越旗下的,他们傅总可有钱了。
顺便给沈宴上点眼药。
「咱们总裁虽然名下产业多,工作忙,但是结婚和陪老婆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将手里的包放下,正准备接话,不远处冲来一道精致的身影。
上来就拉长嗓音道:「哟,这不是姐姐吗?」
「被沈宴抛弃后这么快就换了一个。」她轻蔑地上下打量陈助理,冷哼一声,「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这消息倒是传得快。
听她尖酸刻薄的语气,我眼都未抬,直接道,「不好意思,我妈就生我一个,而且我不和私生女做姐妹。」
她气恼,嘴上还不饶人,「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妈是,你也是!」
我也是?
我抓住重点,正眼瞧她。
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是愤愤不平地讥讽,再就是脖子上一条眼熟的项链。
我一下便想起,和沈宴车里的那条款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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